第459章 决战之殇逝


  刘备怎么也想不明白,关中的兵马,怎么会出现在了徐州境内?
  不过,眼下的形式已容不得他去考虑这个问题。竹邑的徐州军乱成了一团,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让人无法估测到,董俷究竟派出了多少人马来围攻刘备?总之,徐州军溃散而逃。
  刘备亲随的拼死掩护下,自重围中杀出来,星夜逃奔沛县。
  但是在过甾丘的时候,又遭到了巨魔右军都督张辽的伏击,紧带着十几个亲随,狼狈而逃。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徐州的战局,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刘备败了?”
  董俷勒住了战马,静静的看着前来送信的小校,黑漆的面容,格外沉静,看不出半点喜怒。
  他是在既丘的行军途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细目在不知不觉间,眯成了一条缝,眼中闪过一抹冷芒,轻声问道:“可曾拿住那刘玄德?”
  小校说:“目前尚未拿到。”
  董俷面颊一抽搐,“那沛县的情况如何了?”
  “沛县之敌军,业已被全部包围。司马朗也没有想到我军会突入徐州境内,从侧后方出击。以至于被张、陈两位都督夹击,猝不及防,全军溃败。如今司马朗所部,已经被困在方与(今山东鱼台),做困兽斗。陈都督命小人禀报凉王,不出三十日,定将司马朗人头奉上。
  此外,张都督已奉命自梁国攻击汝南;三爷也在淝河畔,伏击关兴所部,并在阵前斩杀关兴。
  三爷派人送信,说陆都督和甘都督二人已交接江夏,准备夺取庐江。
  麴义都督在奉命夺取了下邳后,并押送了刘备家小,前往长安。麴义都督如今已起兵向广陵出击,麋竺麋芳两位大人接掌了下邳,屯兵良城,断去了曹操往下邳和广陵两郡的退路。
  张郃都督的选锋营,已出击羽山,夺取曹军的辎重要地。
  陈大人请问千岁,时机已成熟,是否可以对曹操发动最后的攻击!”
  这小校的话语清楚,条理也非常的清晰,让董俷不禁眼前一亮,对这小校生出了些许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校回道:“末将名叫傅肜(rong,二声),是荆州义阳人。蒙三爷厚爱,如今在军中担当小将。”
  傅肜?
  也许真的是在这个年代久了,董俷对这个名字,也生不出半点的感觉。
  他想了想,蓦地一笑,“倒是个机灵的小伙儿……我身边正缺人手,你就暂时留在我军中,做我的门下从事吧。沙讐,你立刻派人往彭城送信,自五月十日子时开始,除陈叔至踏白军、张辽之巨魔右军、以及庞德所部外,于徐州的各部人马,同时对东海郡展开全面攻击。
  战事一俟开启,各部人马不得以任何名义,任何借口,停止攻击。
  自五月十日,至五月二十五日,各部人马不计伤亡,不计损耗,务必要将东海曹部兵马击溃。
  如有阳奉阴违,消极作战者,不论官职大小,就地斩杀。”
  董俷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情绪上的波动。沙讐立刻领命,持巨魔令赶赴彭城。
  待沙讐离开之后,董俷又传下了一条命令:于青州休整的辽东海军,立刻开拔,务必要在五月十日,抵达赣榆登陆。所部人马,一俟登陆,立刻夺取祝其和利城两地,将曹军彻底包围。
  董俷感受到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兴奋。
  孟德兄,你我之间的交锋,差不多应该结束了!
  而此时,位于戚县的曹操,并没有想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把他牢牢的攫住,再难逃脱。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对于曹操而言,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令他快要窒息。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看来是固若金汤一般的徐州防线,居然在短短数月间,溃不成军。
  曹操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
  表面上看,他兵强马壮,二十万大军听上去非常的吓人。可实际上呢?不过是乌合之众。
  有兵无将,是曹操目前最大的问题。
  真正掌控在他手中的兵马,实际上只有曹纯手中的八千虎豹骑。比之刘备的情况,曹操好不了多少。文不过荀攸郑浑,武只有夏侯惇曹纯。一旦大战开始,这二十万大军只怕难以担当大任……此前董俷曾让曹彰前来说降曹操,从曹彰的口中,曹操大概了了解了董俷的力量。
  在董俷的手中,掌握着难以抵挡的利器。
  看样子,为了这一战,董俷已经做出了万全的谋划……
  曹操突然笑了,对荀攸说:“昔日雒阳城中,公达可曾想到那良家子,居然会有如此的成就?”
  荀攸轻轻的摇头,看着曹操一言不发。
  “我也没有想到……”曹操说,“在我心中,董西平只是个冲锋陷阵的武将,那时候我还有一个梦想。呵呵,有朝一日,我为主帅,让那董西平做我的先锋,我们为汉室开拓疆土,建立如冠军侯般的不世功业,名留青史。可是现在,这个梦想怕是再也不可能实现了吧。”
  是啊,无法实现了!
  曹操自嘲似地笑了一声,迈步走出了大堂。
  荀攸怔怔的看着曹操的背影,觉得这个昔日里总是斗志昂扬,不曾露过半分退缩的主公,竟显得是如此憔悴。
  大势已去,难道真的已不可挽回了吗?
  ……
  五月十日,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位于公丘蕃县一线,郝昭一部的巨魔中军,率先对薛县发动了凶猛的攻击。随着战鼓声响起,一排排西平弩车在嘎嘣嘎嘣的声响中,巨箭带着历啸,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了薛县城墙。
  薛县坚厚的城墙,只坚持了一个时辰。
  在轰隆的巨响声中,城墙坍塌,尘烟滚滚。典弗典佑两兄弟率领本部人马,冲进了县城……
  与此同时,即墨的位于既丘的巨魔右军,自阳都出击,夺取峥嵘谷,将曹操在琅琊郡的侧翼人马彻底击溃,切断了琅琊郡和东海郡的联系,将曹彬曹德两兄弟的人马,挤压在海曲(今山东日照)一地。三面包围,背面就是茫茫大海,二曹数万兵马,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张郃自下邳,切入东海郡,夺取羽山,并在七日之后,与凌操所属的辽东海军汇合围攻厚丘(今江苏沭阳县北四十里厚丘镇)郑浑所部。郑浑竭力抵抗,然则实力不济,七天后开关献降。
  在短短的数日中,曹操连丢十七县。
  二十万大军在董俷数支雄兵风卷残云般的攻击之下,却是破绽百出,溃不成军。
  并非是曹操布置的有错误。
  而是在于双方的兵力,装备和战斗力差距实在过于惊人。且不说选锋军身经百战,张郃又是统兵奇才,对选锋军的指挥可以说是如使臂转。就算是刚刚接手巨魔三军的郝昭等人,麾下雄兵猛将,战斗力无比的惊人。挟横扫冀州青州之威势,兵锋盛极,又如何能抵挡住?
  反观曹操的兵马,虽然说有二十万之巨,但大都是屯田军出身,几乎未曾上过战场。
  更不要说曹操缺少统兵的将领,以至于这所谓的二十万人马,在关中军的攻势下,一触即溃。
  戚县府衙中,曹操面色阴沉。
  他静静的坐在大椅之上,听着各部传来的噩耗,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之情。
  曹纯道:“丞相,撤吧,从这里撤吧。”
  曹操目光有些呆滞,“子和,事到如今,我们能往何处撤离?董俷已经杀入东海郡,我们退无可退啊。”
  荀攸说:“主公,撤往兰陵吧。”
  “兰陵?”
  “不错,撤退到兰陵,那里距离襄贲不远,夏侯惇将军手中尚有三万兵马。占居兰陵之后,我们可依地势和董西平周旋。然后在派人前往江东,请孙策出兵,攻击九江和广陵接应。”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孙策如今怕是自身难保。
  可不管怎么说,那终究是一个希望……
  曹操一咬牙,“如今之计,唯有如此了。只是,巨魔所部自正面攻击甚猛烈,我担心伯方难以抵挡。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一撤退,伯方在昌虑,恐怕是孤掌难鸣,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伯方,就是凉茂。
  此前由于凉茂在彭城阻击张燕,颇有功勋,得曹操赏识,而被委派为昌虑主帅。
  荀攸沉吟片刻,“丞相所言不无道理。不过丞相还是应该立刻撤走,我愿留在戚县,协助伯方。”
  “公达……”
  “丞相与我相知,已二十载。攸自投靠丞相以来,甚得厚爱。如今危难之际,正应为丞相解忧。”
  曹操无比的感激,上前拉住了荀攸的手。
  “公达,若事不可违……你就降了吧。我绝不会怪你,那董西平想必,也不会亏待你!”
  荀攸没有再赘言,只是催促曹操立刻动身。
  当晚,曹操在曹纯的掩护下,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奔兰陵而去。
  这一路,要多仓皇有多仓皇。
  出戚县后,整整走了一天,这才算停下来。派探马前去打探,得知戚县和昌虑尚在坚守。
  曹操和曹纯,总算是放下心来。
  第二日正午时分,曹操和曹纯率领五千虎豹骑,抵达兰陵。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兰草香气。兰陵,因盛产兰草而得名,曾有荀子在此著书,后卒于此地。
  战火在东海郡各地蔓延。
  然后这兰陵,却是格外的平静,宛如一处世外桃源。
  曹操领兵抵达兰陵城下,见城门紧闭,城头上旌旗飘扬,却无一个人影,不禁感到疑惑。
  曹纯纵马上前,在城下大声喊道:“城上守军听着,速速通报兰陵县,就说丞相领军抵达。”
  城头上,似乎有人影晃动。
  突然,那竖在城头上的曹军大纛轰然倒下,一个雄壮的身影出现在城头上,手中一杆车轮大斧。
  “丞相,凉王麾下韩德,在此恭候多时!”
  话音未落,垛口上出现了无数黑甲士卒。一个个张弓搭箭,对准了兰陵城下的曹操所部。
  曹操不由得大惊失色:这兰陵在东海郡腹部,怎么会突然失守了呢?
  韩德,不就是董俷身边的护卫偏将?这韩德在兰陵,难不成说,董西平也已经抵达兰陵了?
  曹操如同惊弓之鸟,拨马就走。
  曹纯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虎豹骑休想攻破兰陵。
  立刻领兵护着曹操退走。城上的韩德也没有追赶,只是放了一会儿的箭支,就停止了下来。
  “兰陵失守,丞相,我们该往何处去?”
  曹操咬着牙,沉声道:“襄贲,我们往襄贲走……这董西平果然用兵如神,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占领了兰陵。只希望元让没有出事,若襄贲有失,你我只怕唯有死在这苍山脚下了。”
  曹纯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这心里面,也是格外的恐慌。
  逃了半日,眼见着日头将落山,这天边是一派残红,夕阳斜照,让人心中有道不尽的凄凉。
  曹操率领残部,来到一个叫做次室亭的地方。
  在西汉刘向所编撰的《列女传·仁智传》中,有鲁漆室女一篇文。
  文中说,漆室女者,鲁漆室邑女也。过时未适人。当穆公时,君老,太子幼。女倚柱而啸。旁人闻之,莫不为之惨者。根据刘昭的《地道记》注漆室邑,就是鲁次室邑。而次室亭,也因此而来。
  曹操命部下在次室亭前休整,准备待缓过气后,在往襄贲。
  士兵们埋锅造饭,曹纯走到曹操的跟前,轻声道:“丞相,您看这战局,是否有挽回的余地?”
  曹操突然说:“若我估算不错,三日之后,公达一定会献戚县投降。”
  “啊?”
  曹操笑道:“公达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心眼儿很活泛,也是个知时务的人。正如他所说,我待他甚厚,故而他为我抵挡关中军。三天,最多三天,只要他觉得我已经安全,就会认为已经报答了我对他的厚爱……在此之后,他一定会投降,而且会说服伯方,一起投降。”
  曹纯握住了宝剑,“既然如此,丞相为何……”
  “事不可违!”
  曹操说:“公达毕竟和文若不一样。文若已死殉节,即保全了家族,又全了我和他的情义。但是公达呢,对性命更加看重。文若重情,公达重利。而且他已经做的够多了,我也不能再责备他……子和,事到如今,你认为还有挽回的余地吗?就算我们到了襄贲,也只是苟延残喘。”
  曹纯握紧了拳头,许久之后,恨恨的一顿足,没有再说什么。
  夕阳,已经落下了山!
  当夜幕笼罩大地的时候,寂静的旷野,突然间响起了悠扬呜咽的号角声,四周灯火通明。
  疲惫不堪的曹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曹操立刻丢掉了手中的大饼,呼的站起身来,顺手抄起马槊,“子和,是何方人马?速速警备。”
  话音未落,只听远方传来一声烈马狂嘶。
  如同巨兽咆哮,回荡空中。一时间,战马希聿聿长嘶不停,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这马嘶的声响,对于曹操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
  当年荥阳城外,汜水河畔,那狮鬃兽暴烈长嘶,曾令曹操心惊肉跳。
  虎豹骑,不愧是曹军的精锐。在经过了片刻的惊慌之后,立刻平静下来,在曹纯的指挥下,摆开了阵势。
  大地尽头,出现了一队队的铁骑。
  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黑盔黑甲,令人感到了一种恐惧。
  正当先,有一队人马。当先一员大将,跨坐狮鬃兽,头戴罩面盔,手中一对擂鼓瓮金锤。
  “孟德,别来无恙!”
  曹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一下子乍立起来。
  董西平,居然真的是这鄙夫……来了!
  ……
  来将,正是董俷。
  早在五月十日之前,他率领兵马,突袭了琅琊郡的既丘县。然后虚张声势,似乎要和田豫围攻海曲的曹彬所部。实际上呢,他却将部曲打散,分开悄悄的进入东海郡,奇袭了兰陵。
  在曹操退出戚县的时候,董俷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可以肯定,曹操在见到兰陵失守后,一定会立刻赶往襄贲。
  此时,襄贲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张郃的选锋营在拿下了郑浑之后,立刻转道,将襄贲围住。
  董俷希望能借由这个机会,再一次劝降曹操。
  不管怎么说,当年一起在雒阳同甘共苦,他是真的不希望曹操死。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家伙!
  在董俷看来,整个三国时代,真正的英雄,唯有曹操。
  “孟德,到了这一步,你还要顽抗吗?”
  曹操的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那大纛之下,威风凛凛的董俷,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雒阳城的虎狼将。
  也许,死在他的手中,不算冤枉!
  曹操看看曹纯,“子和,若你愿降,尚来得及!”
  曹纯一笑,“能与丞相共生死,能与暴虎决一死战,曹纯此生无憾。投降二字,丞相莫再提起!”
  “既然如此……”
  曹操不等董俷再说下去,猛然高举马槊:“鄙夫,这世上只有战死的曹操,绝无投降的孟德!”
  曹纯举枪厉声喝道:“虎豹骑,冲锋!”
  四千余虎豹骑,随着曹纯的呼喊,齐声呐喊。
  铁蹄破碎了夜色的宁静,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回荡在夜空中。
  董俷目光黯然,高举大锤,平平的向前方一指。
  一山难容二虎,孟德……你果然如我所料。不管你诡诈百出,可是那骨子里,却有着血性。
  “杀!”
  嗡……
  一派利矢,冲天而起,飞向了扑来的虎豹骑。
  那满天飞舞的利箭,遮掩了皎洁的月光。人喊马嘶,数百名虎豹骑健卒,被箭矢射杀当场。
  董俷高举大锤,催马迎着虎豹骑而去。
  来吧来吧,让我们决一死战吧……
  双锤轮开,只杀得曹军人仰马翻。董俷如同一支无可阻挡的利箭,在乱军之中撕裂冲击。
  大锤过处,是血流成河。
  董朔董宥两兄弟跟在董俷的身后,三个人,六大锤,无人能够抵挡。
  曹纯厉吼一声:“主公速走,去找元让!”
  他带着数十名亲随,拼死阻拦住了董俷。然则,三十五岁的董俷,正在那巅峰之中。即便是吕布复生,也未必能抵挡得住董俷。曹纯是一名儒将,虽武艺超群,却远不是董俷对手。
  马上两个汇合,董俷手起锤落,将曹纯击杀在马上。
  与此同时,董朔董宥也大开杀戒,在乱军之中纵横驰骋,杀得曹军落荒而逃。
  身外有数万雄兵阻挡,身边又有这一群如同猛虎般的杀神肆虐。只一炷香的功夫,虎豹骑溃败而走。
  曹操身中五箭,在百名亲随的护卫下,退到了一座山丘上。
  董俷顺势指挥人马,将那山丘围得水泄不通。也不急于攻击,而是摆开阵势,静静的观察。
  这一夜,却是格外的漫长。
  待天将亮的时候,从山丘上下来一人,大声道:“凉王可在?丞相有话,请凉王登山一叙。”
  董俷二话不说,催马就要过去。
  董宥一把拉住了董俷,“父亲,不可以啊……曹贼狡诈,万一在上面设下奸计,父亲此去,岂不是……”
  董俷一笑,把双锤交给孟坦和辛敞。
  “孟德英雄,尔等不要胡说……还有,‘曹贼’两个字,我可以说,你们却不可以,那是你们的伯父。”
  说完,推开了两个儿子,打马扬鞭,冲上了山丘。
  曹操,就倒在一棵大树之下,面色蜡黄,气色格外的难看。
  见董俷孤身前来,曹操忍不住笑了,“你这鄙夫,难不成又是蛮性发作,还真的是艺高胆大。”
  说完,他让人把他的身子撑起来,靠在树干上。
  董俷看得清楚,在曹操的胸口,插着一支利箭。曹操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亲随全部退下。
  “我和他们交代过了,我死之后,他们会投降。相信你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妥善的安排!”
  董俷,轻轻点头。
  “黑厮,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曹操微微一笑,“若换做是你,会向我投降吗?”
  董俷一怔,沉吟了片刻后,轻声道:“不会!”
  “着啊,我和你一样,绝不会向你投降。西平,你我相知多年,都彼此了解,何必赘言?
  我只求你一件事……”
  董俷不等曹操说完,接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存你曹家一脉。”
  曹操的一双细目眯起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如此,多谢了!”
  “何需如此,若是我落到你今日的境地,相信你也会如此做。将心比心,你我终究是知己。”
  曹操一怔,轻声道了一句:“只怕未必!”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在大树下若无旁人的说着话。
  天已经大亮了,曹操握住了董俷的手,气息奄奄的说:“西平,当断则断,有些事,你做不得主。”
  “孟德,孟德!”
  董俷只觉得心弦一颤,连忙抱住曹操。但是,曹操已经闭上了眼睛,带着笑容,心无牵挂的走了。
  曾几何时,董俷想要杀了曹操。
  可是二十载光阴,朋友也好,敌人也罢,却最终……
  他站起身来,也没有理睬那些亲随,牵着狮鬃兽,头也不回的下了山丘。身后,扑通扑通的声音传来,曹操的亲随纷纷自刎身亡,竟没有一人偷生。而这个结果,董俷也早已猜到。
  孟德,我们来生再较量吧!
  董俷下了山丘,上马之后,只觉情绪低落,丝毫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曹操死前,给了他两封信。一封是给夏侯惇,另一方则是让他转交给卞夫人。董俷没有看,直接让人把那封给夏侯惇的信,送往襄贲。而董俷自己,则带着兵马,落寞的回转兰陵。
  数日后,夏侯惇命部将吕虔率部投降,自己却自刎在襄贲府衙中。
  而荀攸和凉茂在得知曹操死亡的消息之后,也都开关投降。东海战局,由此而渐趋平缓。
  至荀攸投降之时,关中军总攻,恰好整十五日。
  与此同时,汝南的战局,也进入了收官阶段……
  六月,已是夏末时节。关中风调雨顺,看起来将会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董俷在下邳已经足足三十日了,虽然说战局顺利,可是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快活,看上去很消沉。
  这一天,黄忠传来了消息:在章华台附近,找到了刘备的尸体。
  原来,在竹邑遭伏之后,刘备想要退到汝南,和张燕汇合。可没想到,途中患了风寒,一病不起。
  身边的护卫,渐渐跑走了!
  这位后世被称之为皇叔的一代奸雄,病困潦倒,最终一个人,病死在章华台的一座茅屋中。
  董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徐庶陈宫,梁习娄圭,都在他的身旁。见董俷并未露出笑容,忍不住问道:“千岁为何不乐?”
  “黄荣,笔墨伺候!”
  董俷想了想,提起了毛笔,在纸上挥毫写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看,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在笑谈中!
  “我累了!”
  董俷书写完毕之后,掷笔而笑,“我准备回长安去了,有一些事情,总归要去做一个了结。”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徐庶等人都惊讶不已。
  “主公,尚有江东……”
  “孙伯符,一黄口小儿罢了,我没有兴趣。元直就留在广陵,我会让汉升老将军和你配合。江东的战事,就交给陆逊和庞统来解决吧……我相信,以他二人之能,足以对付孙伯符。
  至于汝南张燕,也不过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传我将令,以庞德为汝南大都督,总理汝南战事。陈到踏白军,解决司马朗之后,留守兖州。
  其余各部,随我回转长安。”
  董俷说完,背着手走出了大堂,仰天长叹一声:虽然少了很多精彩,但这结果,倒也不错。


第五百零章 大结局
  随着汉帝刘辩的突然驾崩,谥号为兴,史称汉兴帝。
  虽然刘辩在位的时候,并没有主理过什么朝政,但不可否认,汉室在他手中,从四分五裂,而到统一,算是一种中兴之像。用‘兴’这个谥号,虽有些讽刺之味道,但也算是妥帖。
  泰平六年,董俷平定关东,班师回朝。
  虽然江东战事尚未结束,但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清楚,孙策支持不了太久,失败不过在早晚。
  同年末,年仅一周岁的太子刘同,由董俷支持,登上了皇位,并改年号为大观。
  董俷用这样的手段,告诉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他不会篡位。
  但同时,由于少帝年幼,无法主政,于是在朝中耆老大臣的请求下,董俷留在了长安。
  昔年他和汉帝刘辩的约定,也随着汉帝离奇的‘驾崩’,而堙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同时,作为三朝老臣子,董俷曾先后辅佐过灵帝、兴帝和少帝,加之功勋卓著,其地位无人撼动。
  大观元年,董俷被任命为摄政王,总领朝中一应事务,可以说是风头无人可及。
  对于董俷的决定,让许多人感到了失望。然则在大观元年三月,董俷又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决定。
  被关押了整整一年之久的董冀,获得了释放。
  许多人都觉得,董冀经此一事,其世子的地位将随之被取消。然而,董俷在释放了董冀之后,却正式宣布,董冀为凉王府世子,并在进昌坊建世子府,准许董冀单独开府,招纳幕僚。
  这,绝对是一个让人看不明白的举措。
  但还是有聪明人,从董俷的这个决断中,琢磨出了一点滋味。
  特别是当昔日随董冀一同被关押进天牢的文武官员,在董冀开府之后,纷纷投效,而董俷却没有任何的表示时,这情况似乎就变得明朗起来,并且开始有人动了心思,前来毛遂自荐。
  但除此之外,董俷就再也没有什么表示。
  在坊间有传言,董冀虽然被任命为凉王世子,可实际上从他被释放后,董俷就没有给过好脸色。
  大观元年八月中,陆逊火烧柴桑,夺取了庐江。
  同月,庞统在乌伤设计,射杀程普,俘虏虞翻,彻底占领了会稽。张任趁机分兵,攻入丹阳。
  十月,沙摩柯黄忠自九江出击,斩丹阳太守张弘。
  有好消息,自然也有坏消息……陈宫和徐庶设计偷袭曲阿,被诸葛亮识破,中途伏击,射杀陈宫。
  这也是在大观元年一年之中,于董俷最大的打击。
  大观元年十二月,董俷宣布改良朝政。取消了九卿制度,分设六部,置尚书侍郎;组建内阁,设立首辅、次辅官职。其实,这内阁制早就已经兴起,只是当年称之为承明殿,而今把承明殿的旗号,光明正大的打出来。至于这制度的优劣,唯有在日后的实践中,慢慢检验。
  但至少在当前,无人敢出面反对。
  大观二年正月时,汝南战事平息……
  张燕在陈到庞德的夹击之下,退守穰山,同月病故。
  胡昭被任命为荆州刺史,庞德则被封为荆州行军总管,将军政剥离开来,形成了独立体系。
  娄圭被封为豫州刺史,陈到出任豫州行军总管。
  梁习为兖州刺史,张郃担当兖州行军总管……
  至此,关东平定,随着董俷律法缓慢的推行开来,渐渐的恢复元气,重现当年兴旺和繁荣。
  大观二年中,诸葛亮与孙策的妹妹孙仁成亲。
  孙仁,小名尚香,果敢勇练,和诸葛亮在一起,倒是在很大的程度上,弥补了诸葛亮的缺点。
  但是同年十月,孙策反攻上虞,被庞统设计伏击。在归回吴郡的途中,又遭逢甘贲。
  两军苦战,孙策被甘贲在阵前所杀。不过甘贲自己呢,也被孙策拼死一击,身受重伤。同年十二月,死于榻上。庞统临危受命,接掌无难军,继续对吴郡,展开了又一轮凶猛的攻击。
  大观三年,丹阳失守。
  此时的诸葛亮,已经显现出了演义中那位近乎于妖人一样的智慧和能力。
  孙策死后,他在孙仁的支持下,接掌江东。仅凭借着吴郡一地,和陆逊庞统徐庶周旋起来。
  董俷在接到战报时,忍不住感叹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才?任何人,都需要经过一番磨练,才能展现出他们的能力。如果诸葛孔明三年前能有今日的这般水准,这胜负怕是尚未可知。”
  没催!
  董俷终于见识到了诸葛亮那惊人的能力和手段。
  奈何大势已去,他也无力回天……唯一的好处是在于,诸葛亮可以纵情的发挥他天马行空的手段。
  至少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面对庞统陆逊徐庶三人,丝毫不露下风。
  只不过,由于吴郡资源匮乏,诸葛亮能够使用的资源越发的稀少。在大观四年末,终尝一败。
  于董俷来说,大观四年,无疑是极为精彩的一年。
  庞统陆逊徐庶三人,奇谋妙计层出不穷;诸葛孔明独自应战,也是妙手连发,不遑三人多让。
  只不过,董俷却看不下去了!
  这多打一日,损耗的钱粮不计其数。就算他家大业大,总不成这么耗下去吧。
  于是,董俷写了一封信,通过诸葛瑾送到了诸葛亮的手中。大观五年三月,诸葛亮眼见大势已去,于是带着家眷自由拳偷袭海盐,夺取了辽东海军驻留在海盐的三十余艘巨型五牙战舰,自杭州湾入海,远遁他乡而去。
  大约在二十年后,在当时还被视为蛮荒所在,而在后世被称之为马来西亚和印尼的土地上,建起了一个全新的国家。国号为‘吴’,在史书上被称之为大吴天国,从此雄霸于南洋。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大观五年十月,陆逊奉命回转长安,封爵舒侯,并与苦侯他七年,已近二十五岁的蔡节完婚。
  大观六年正月,庞统班师回朝……
  ……
  对于董冀而言,过去的数年时光,无疑如同一场梦幻。
  苦心经营,却被父亲全盘否定。然则在天牢中的一年时光里,董冀似乎明白了许多许多道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
  就如同父亲,他的原则其实很简单。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执掌天下。董俷的原则就是,保护好家庭,注重他所做过的每一个承诺。至于有些事情,也真的是急切不得的。
  比如当初刘辩失踪,如果董俷真的登上了皇位,那么接下来将不得不面对天下的征讨。
  此前,董俷占居了大义。
  如果他篡位了,那么大义将会失去,关东又将会出现什么局面?
  可以肯定,就当时而言的冀州刺史赵戬等人,是绝不可能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但是等天下平定,大权执掌在手中的时候,情况就会变得不再一样。至少从目前来看,的确是这样。
  赵戬已病故一年。
  而冀州在赵戬的治理下,已经完全平定下来。新任冀州刺史麋竺,在不知不觉中接掌冀州。
  赵戬五年心血,最终落入董俷的掌控。
  有时候想想,姜还是老的辣。父王一再说,凡事要循序渐进……以前总觉得,父王似乎已经失去了当年驰骋疆场,纵横天下的豪气和雄心壮志。可是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
  越是如此,董冀就越发的小心谨慎起来。
  担当了凉王世子后,董俷又将董冀调入承明殿里,出任首辅参议。整日忙忙碌碌不得闲。
  这一日,董冀又得到了新的任命,兼任礼部侍郎,并主持今秋大考。
  董冀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春闺秋试,如今已经执行了七年的时间。
  但是董俷对主持的人员,却严格限制。没想到,突然间这如此重要的任务,就到了董冀头上。
  董冀惶恐,立刻赶去礼部,向石韬报道。
  石韬自然少不得一番勉励,并把即将开始的秋试大考细节,向董冀详细的说明。待出了礼部,天已经很晚了。
  董冀意外的发现,在礼部大门外,站着一个人。
  “媛容大叔,您怎么在这里?”
  董铁微微一笑,躬身道:“世子,王爷命我在这里等候世子,让你立刻回王府,有要事商议。”
  “啊!”
  不由得惊讶万分。
  自董俷命他开府之后,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承明殿直接宣布。
  除非特殊的情况,基本上是不和他说话。为了这件事,母亲董绿不知道在底下掉了多少眼泪。
  怎么今天突然召唤?
  董冀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几年里,他一直很老实,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世子,我们快点走吧!”董铁说:“王爷已经等候了多时,若再不回去,怕是要生气了。”
  董冀上马,和董铁并肩而行。
  名义上,董铁已经辞去了所有的官职,是凉王府的下人。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董俷对董铁的信任,放眼天下,也只有几个人可以相比。典韦沙摩柯之外,还有就是随侯庞统。
  在董铁面前,董冀还真不敢摆谱。
  “铁叔,父王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董铁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今天早上,王爷接到了一封从西域来的信……然后一整天就关在书房里,和几位夫人交谈。大概是在酉时,王爷才出来,立刻就让我前来找您。此外还有漆侯、汧侯、舒侯与随侯都得到了通知……不过他们不是非常忙碌,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啊!”
  董冀不敢在耽误了!
  漆侯典韦,汧侯沙摩柯,舒侯陆逊,随侯庞统……
  除陆逊算是自家人外,其他几个人,可以说都是董俷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突然召集,定有大事。
  董冀随董铁急急忙忙来到了家中,没等去拜见母亲,就被带到了书房中。
  凉王府并没有什么改变,那书房里陈放着新式的金丝楠木家具,上面摆放着一摞摞书籍和地图。
  董俷端坐在书案后,典韦沙摩柯等人,都已经到了。
  “王爷,世子来了!”
  “让他进来吧。”
  董俷的表情很平静。数年光景,他看上去比以前要胖了些,狮鼻阔口,若非不肯蓄须,俨然是翻版的董卓。
  董冀提心吊胆的走进来。
  不知为什么,父王这两年给人的威压,是越来越大了。
  “小铁,你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
  “喏!”
  董冀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真的是有大事发生。
  董俷示意董冀坐下来,顺手抄起了一部卷宗,打开来扫了两眼,然后抬起头,看着董冀。
  “伯威!”
  “孩儿在!”
  “你这两年做的不错,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呵呵,只看你的世子府,人才济济啊。”
  董冀激灵打了一个寒蝉。
  “折冲校尉高顺,成了你的牙门将;禁中将军子龙,也做了你的都尉……恩,魏延居然成了你的兵曹掾,荀攸当了世子府长史;唔,还有这个凉茂卢毓,只能做你的从事,曹丕和荀适,两个首届科举的三甲,堂堂太学院学士,只是你的书佐……伯威,你做的可真不错。
  恩,在加上你以前那个狗头军师周不疑,帮凶王买,打手郭淮……嘿嘿,我看着都眼红了。”
  董冀额头,冷汗淋漓。
  “唔,最让我惊讶的是,这个史阿居然当了你府上的家将。他的剑法不错,不让小铁多少。”
  董俷合上了卷宗,笑眯眯的看着董冀,“伯威,你做的很不错!”
  “孩儿,孩儿……”
  董冀有点喘不过气来,抬头看了看周围几人,却发现大家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似乎有点反应过来,董冀轻声道:“孩儿知道,这一切都是父王的安排,若非父王,孩儿怎有本事,招揽如此多的贤良?”
  董俷,叹了口气。
  “你羽翼已丰,有些事情呢,我也心知肚明。
  其实,当年我是想回来杀了你的。若非孟德临死前的那一句话,我怕也不会改变我的主意。
  孟德说,当断则断,有些事情我做不得主。
  仔细想想,他这话很有道理。既然有些事情我无法改变,索性顺势而为,任由其发展吧。
  这两年,你在承明殿所做,我非常满意。”
  董冀默不作声,不敢开口接董俷的话岔子。
  董俷拿出了一封信,“你外公走了!”
  “啊?”
  董俷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伤感,“我这辈子最感激两个人。一个是你曾祖母,若不是她,可能我生下来就被溺死了,她给了我生命;另一个就是你外公,若非他老人家,我怕是很难成就今日的局面。更不要说,他还把你大娘送给了我,从那之后,我才被士人慢慢接受。”
  典韦沙摩柯,都流露出了伤感之色。
  “你外公留下了一子,如今在波斯也是个小国主。波斯的情况不是太稳定,特别是你外公走了之后,许多人都盯着你那个小舅舅。这不,你外婆来信,请我出兵,帮你小舅舅一把。”
  其实董俷虽然没有说明白,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外婆是何许人也。
  “我已经答应了!”
  董俷淡淡一笑,“一个月之后,我将领兵西行。你母亲、大娘三娘还有四娘,还有你几个弟弟,妹妹,都将随我一同出征。另外,你大伯、三叔,还有士元,会举家和我一起西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董冀张大了嘴巴,“那我呢?”
  陆逊说:“岳父觉得,皇上年纪还小,他这一出征,家里不能少了人。所以希望你留下来……监国。”
  “啊?”
  董俷说:“若说监国,你的年纪是小了些。不过若说能力和经验,倒也不算太差。娄圭的年纪也大了,前些日子对我说,想要致仕。师兄呢,此前虽犯了错误,但是这些年外放朔方,忍受朔风之苦,把塞北三郡治理的不错,也算是将功补过。明日,他将会被调回承明殿。
  你身边的人,贤良不少。
  有你姐夫旁边支应着,再加上叔至令明他们对你也非常满意,我总算是能放心把国事交给你。
  至于你能做好做坏,看你自己的本事。
  你这小子,聪明、能干、也有手段。只是有些时候,气量却小了些。不过这两年,也算有了长进。
  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我只有三句话赠你。
  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要有容人之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以史为鉴,以人为镜;兼听则明,忠言逆耳。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我这里有一封军师留给我的信,你好好看看。”
  董俷说完,从案上拿起一封书信,递给了董冀。
  “好了,就这么着吧。今天我在府上设宴,请了不少人……伯威,你去外面接应一下。”
  “喏!”
  董冀揣起书信,和庞统陆逊起身告辞。
  典韦和沙摩柯却留了下来。
  “二弟,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董俷淡定一笑,“不回来了……呵呵,天下之大,超过了你我所知。中原平定,你我这一身的蛮劲,难不成要消磨在女人的肚皮上?就比如沙沙,自从纳了那蔡婉,却是越发的清瘦了!”
  沙摩柯的脸,腾地红了!
  “回不回来,对我都无所谓。伯威如果能做的好,我不回来又有何妨?如果他没有本事,我回来了也没什么用处。有些事情,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只看他自己的努力。
  既然他已经选择……”
  董俷说完,起身往屋外走,“走吧,客人们已经来了,莫要让大家等的心焦!”
  ……
  一个月之后,长安城外,旌旗招展。
  董俷不顾文武百官的阻拦,决议西征。不过他留下董冀监国,倒是没有多少人站出来反对。
  至少承明殿三辅大臣,都保持了沉默。
  首辅顾雍、次辅陈到、三辅石韬……
  董冀领着妻子吕欣,带领着幕府中大小官员,送董俷于渭桥上。
  此时,正是杨柳青青。
  虽然早已经知道,并且在过去的月余中,每日的拉着董冀说话,可董绿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董冀本想阻拦母亲随行。
  但董绿却说:“你大娘出身大家,三娘整日舞刀弄枪,四娘是个书呆子。这一去西方,不晓得会有什么事情。你父王这两年舒服惯了,若没个人在身边照顾,怕是会过的不甚快活。
  我从小跟着你父王,最了解他的喜好。
  跟着他,也好有个照应……伯威啊,要乖乖的,凡事多想想,千万别再做出让你父王生气的事。”
  董冀,一一答应。
  那边董俷低声劝慰了蔡节,缓缓的走过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不就是出兵打仗?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他挥手让众人上了车马,然后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董冀,只是那目光中,再无往日董冀所害怕的森严。
  突然上前一步,用力的抱住了董冀。
  “六斤,多保重,别让我为你操心!”
  已经有多久没听过董俷这样称呼自己的乳名了?董冀这眼泪,终于忍不住,刷的一下流出来。
  “记住我的话,凡事留一线,爹学问不算好,可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孩儿记住了!”
  董俷咧开嘴笑了,又狠狠的抱了一下董冀,“照顾好你姐姐!”
  说完,董俷翻身上马,在空中一挥大手,“出发!”
  狮鬃兽业已过了巅峰,但老骥伏枥,仍是格外的精神。仰天希聿聿暴烈长嘶,向前方行去。
  董冀忍不住追上前去,大声喊道:“爹爹!”
  董俷在马背上一颤,却不回头,只是向身后摆了摆手,纵马急驰而去……
  大观七年,董俷率部远征波斯,从此再未踏足中原半步。
  董冀在董俷离去后的第三年,在朝臣的推动下,迫少帝刘同禅位,登基为帝,国号为‘凉’。
  《凉史》中,董冀被成为凉太宗,而董俷则被尊为太祖。
  从此,拉开了一幕新的篇章!
  ……
  董俷自离开了长安,随行还带走了曹家老小。
  以曹操三子曹彰为先锋,董朔为左护军,董宥为右护军,董俷亲自坐镇中军,典韦沙摩柯随军而行。
  出人意料的是,三韩太守贺齐成为了后军统帅。
  用贺齐的话:“打了十几年的仗,在三韩杀得血流成河,却养了一身的赘肉。打内战,我不想参与,可是出征西方,又怎能少得了我贺阎王?我膝下三子,皆愿追随王爷,建功于异域。”
  对于贺齐的这番话,董俷快活的不得了。
  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向西域行进。
  大约是在离开长安五十天后,大军通过了武威,抵达屋兰县。此时,已经算是进入了张掖。
  董俷当晚,命人在屋兰休整。
  同时派快马飞报汉安城,通知徐晃。
  时间过的可真快,一晃距离入西域,整整二十载。董俷典韦沙摩柯三人,在军帐中饮酒,谈起当年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开始,只他三人在谈,可到了后来,蔡琰等人也纷纷加入。
  酒兴正酣时,董铁突然进来禀报:“王爷,营外有故人求见?”
  “故人?”
  董俷诧异的说:“甚故人?是谁?我的故人,你十成都认识,又是哪一个?”
  董铁笑道:“这故人来头很大,不让我报上姓名,还说若我说了,他绝不会放过我。而且,必须要大王亲自出去迎接。”
  “混账!”
  沙摩柯闻听,勃然大怒,“那个混账小子不想活了,居然调侃起爷们儿来了?二哥稍等,待我将他绑进来。”
  “慢着!”
  董俷这心里,却突然间一动。
  董铁认识的人,而且那么大的口气,放眼自己所认识的人当中,似乎只有一个人能这样说。
  难道……
  董俷呼的站起来,也顾不得众人诧异的目光,光着脚冲出了军帐,来到辕门前。
  火光下,一个相貌清癯,体形单薄的老者,手扶拐杖,站在那里。一袭青衫,道不尽的帅气。
  颌下三缕长髯,随风飘扬。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三旬上下的男子,垂手而立。
  董俷看到这老者,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气外蓬发,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似乎又无法开口。
  老者笑道:“见到老师,为何不说话?嘿嘿,听说大王您要西征,不晓得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否得用?”
  董俷也笑了!
  他上前一步,一揖到地,“若有先生随行,俷……再无所忧!”
  二人相视,不由得放声大笑。
  那笑声,在夜幕中,回荡不息……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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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新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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