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封国


  长安很平静!
  十二月初,承明殿发出政令,不再限制佛子。不过先决条件是,你必须要拥有朝廷专设机构承恩佛寺发出的度牒。所谓承恩佛寺,是在大恩佛寺的基础上修建,仿照白马寺格局而成,设立专门的官员,进行考核之后,分发度牒。若无度牒而传扬佛法者,皆以谋逆论处。
  所谓承恩,承天之恩,承天子之恩,承董俷之恩。
  一些学业并不精通,但是颇有灵气的郡学学子奉命担当承恩佛寺的官员。大小僧侣想要获取度牒,必须要在经过这些人的允许。而这些学子们,说穿了全部都隶属于董俷的麾下。
  承恩佛寺僧正,可配享四百石俸禄。
  对于许多进学无望,但是又不愿意去地方担任小吏的人而言,承恩佛寺隶属承明殿,也是不错的选择。当然,凡世家子对这样的职位,非常不屑。所以这佛寺中的僧正,多以寒门士子为主。
  为此,刘辨非常高兴,甚至还在朝会上对董俷大加赞扬。
  虽然说佛子传道受到了限制,可毕竟得到了一个渠道。至于能否成功,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十二月中,距离承恩佛寺三坊之隔的地方,由许多长安大户集资兴建道德观,原汉中太守张鲁出面主持,召集天下道德之士,设立道教。并请来了两位赫赫有名的神棍……哦,不是神棍,而是神仙中人的左慈于吉为护法。而这两人又出面请来了一位有道之士,名叫葛玄。
  这葛玄,年三十八岁,是徐州琅琊人,后迁至扬州丹阳句容县,表字孝先。
  此人出身官宦世家,高祖葛庐曾为汉骠骑大将军,下邳侯。其祖葛矩,做过汉室黄门侍郎。父亲葛德儒,担当过大鸿胪登尚书,数代崇奉黄老之道,对《道德经》有着深刻的研究。
  自董俷发明了标点符号之后,时年仅弱冠的葛玄,率先接受,并注《道德经断章注疏》一文,为天下研究《道德经》同道所推崇。葛玄于道德经的研究,绝对比董俷要深刻了数百倍。
  著《道德经断章注疏》时的葛玄,已名震江左一代。
  当时他正在天台赤诚山修炼,遇到了左慈,并随左慈修习《白虎七变经》《太清九鼎金液丹经》和《三员真一妙经》。
  初平元年,董卓入主雒阳。
  葛玄修道有成,与左慈于吉道别,游历山川,先后于括苍山、南岳、罗孚诸山求取当地天书文字,并由此而悟出许多妙法,曾与张鲁在汉中坐而论道十余日,说的张鲁冷汗淋漓,后飘然离去。
  据左慈言:葛玄有幻术,精于经典。
  对此张鲁也是推崇倍至,所以在左慈请来葛玄的时候,张鲁也是格外的高兴,欣然请其上座。
  与佛学不同,道生于斯长于斯,加之汉代多尊崇黄老之道,喜好神仙之事,故而有很多人接受。葛玄抵达长安之后,请立道场于王屋山中。对于这一点,董俷同样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长安城中有多了两处学府。
  一为道德观,二为承恩佛寺……孰优孰劣,很难做出分辨,不过的确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董俷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
  眼见着新年就要到来了,承明殿的事务,越发的繁忙。
  这一天,董俷一早把董冀找来,将一个黑色的包裹,放在了董冀的手中,并派出百名技击士。
  “把这个包裹,送给军师!”
  董冀看了看手中的包裹,有些疑惑的问道:“父亲,只这样吗?”
  轻轻点头,董俷说:“把包裹交给军师,告诉他,让他自行处理,解决……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喏!”
  董俷好像卸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长出了一口气。
  “你这就去吧……对了,孝直是不是要动身了?”
  董冀如今在杜邮堡中效力,不过和法正不同,他可以随时回转长安。听董俷询问,董冀点了点头,“承明殿已发出命令,任命法正大哥为代郡太守。这两日,他正在与孩儿进行交接。”
  “甚好……想必很繁忙吧。”
  董冀说:“是有些繁忙,不过重要的事情,法正大哥都已经交代过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琐事。”
  董俷揉着董冀的头发,“督察院中,无小事……六斤莫要掉以轻心……还有,宫孙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董冀说:“孩儿已经查过,那宫孙的确是扬州人氏,但我却发现,他常书信往来的,却是江夏。孩儿已请王买大哥,派人往江夏追查。想必在年后,就会有消息。不过……他好像并没什么恶意,与姐姐也只是学术之交……父亲,孩儿在查宫孙的来历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
  “长安郡学三年生,有一人名叫嬴适。初闻时,孩儿还以为这嬴适可能是嬴秦的后裔,可后来发现……爹爹,你猜猜他是什么来头?”
  董俷哑然而笑,“我去哪儿猜啊,快点说……我还要去上朝。”
  董冀脸色一肃,轻声道:“此人姓荀,来自颍川。真名应该是荀适,乃那许昌荀攸的次子。”
  董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董冀接着说:“不仅是这嬴适,孩儿还发现了好几个和嬴适情况相似的人物。其中有一个侯霸,年仅十五岁,如今是郡学二年生,品学兼优,于兵事政务,有不俗造诣,而且武艺不差。”
  董俷不由得来了兴趣,“这侯霸,又是何方神圣?”
  “嘿嘿,说出来一定会吓爹爹一跳。这侯霸本名夏侯霸,沛国谯县人,乃征西将军夏侯渊之子。”
  “啊?”
  董俷这一下,还真的是吃惊了!
  荀攸的儿子加入郡学也就罢了,夏侯渊的儿子……
  他们加入长安郡学的时候,正是弹汗山大战结束,郡学刚产生的时期,董俷当时并不在长安。没想到啊,真的是没想到。那边双方打得是不亦乐乎,可是对方的后裔却在己方求学?
  听上去这件事情非常的荒唐。
  但仔细一想,这似乎有符合了那些世家门阀一贯的风格: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说明了一件事:董俷在三年前,自从打完了弹汗山会战之后,就已经获得了世族的认可。当然了,如于荀攸夏侯渊都很是曹操的重臣,自然不会有贰心。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身后的家族会允许他们不计后果的蛮干。打到了如今这种程度,关东世族也必须要考虑出路。
  董俷问道:“军师怎么说?”
  董冀不动声色的回答:“军师说,随他们玩儿吧,这是好事!”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要声张。不过要多留心一些这些人,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另外,给我加紧查询宫孙的来历……娘的,你那姐姐,如今不晓得有多少头狼,都红着眼睛看呢。”
  董冀一笑,躬身应命。
  这是泰平二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农历腊月三十。
  过了今天,就要进入泰平三年。一眨眼的功夫,刘辨登基,已经快有三个年头,时间可真快啊。
  满朝文武,汇聚一堂。
  董俷心里很轻松,跪坐朝堂之上,等候刘辨上朝。
  如今,他不仅仅是三军大都督,同时还担当着光禄勋和司空的头衔,无人可以和他比肩。
  以不过三十三岁的年纪,已经位极人臣。
  这在朝堂上是非常少见的事情……
  董俷也没什么事情,实际上也不可能有什么事情。因为这政务大都是有承明殿掌控,一应大小事情,在上朝之前就解决完毕。朝会,其实就是一种形式,所有人对此也都心知肚明。
  手插在大袖里,虽是跪坐,却依旧显得鹤立鸡群。
  也难怪放眼整个朝堂上,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如同董俷这样可怕的身高了。
  刘辨这两个月也是非常的开心。
  不管怎么说,佛教能够立足中土,终归是一件好事情。
  中常侍杨谦站在丹陛之上,尖着嗓子高声喊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话音未落,从朝班中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匍匐行礼之后,恭声道:“启禀万岁,臣有本奏。”
  “有本呈上!”
  董俷认得这男子,是一名宗室子弟,名叫刘祯,表字公干,是兖州东平国人。
  其父刘梁,曾拜尚书令,野王令。是灵帝初期的一位有名大儒。因当时世人多以利益而交往,以邪曲而相党。于是著书《破群论》,在党锢之禁和十常侍横行时,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而刘祯本人,也颇有才华。
  今年郑玄在北海国讲学时,点评出建安七子。这刘祯也位列其中之一,同时也是继董俷之后,汉室又一五言句大家。著有《公燕诗》,虽然无董俷诗词那般流传甚广,但也非常不俗。
  到长安之后,行为并不彰显。
  他站出来,又有什么事情?
  “启禀圣上,今圣上授之天命,已有三载。三载中,先有大都督雒阳大捷,夺回东都旧地,又有风调雨顺,百姓安康。臣常思之,汉室将兴,武功侯功不可没。如今有兴教化之事,更为千秋大业。列侯诸将,皆南与大都督比肩,若无奖赏,又如何彰显圣上之英明与大度?”
  咦,居然是吹捧我的?
  董俷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向刘祯扫了一眼。
  事有反常即为妖,我和这刘祯又不认识,无缘无故的吹捧我,这里面肯定是有不正常的地方。
  下意识的,向刘辨看去。
  刘辨显得很高兴,点头道:“爱卿所说不差!朕有今日,大都督功不可没,不能不有所赏赐。”
  停顿了一下,“以爱卿之见,当以何封赏为好?”
  刘祯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臣以为,以大都督之功勋,封侯拜相不足以彰显其功勋。当以封国,请皇上斟酌。”
  董俷的脑袋,嗡的一下,懵了!
  封国?
  这家伙居然要让我封国?
  什么是封国?所谓封国,说穿了就是称孤。
  诸侯,只能是侯,而称不得孤。但是若有封国的话,不但是领地增加,同时能开府仪同三司,并且拥有自己的属臣。在此之前,朝堂上陈宫等人虽以董俷为主,却始终是汉室的官吏。可一俟董俷封国称孤,那么就必然少不了建设自家的班底。说通俗一点,就是董俷被封以王侯。
  自汉以来,有封国者,多是汉室宗亲。
  以外姓人封国,也并不是没有。比如高祖时期的一字并肩王韩信……当然,那不是一个好例子。
  董俷就知道,这刘祯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好话。
  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刘祯会为他请求封地。一时间,董俷有点反应不过来了,看着刘祯发呆。
  刘辨显然也没有想到刘祯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
  呆愣了片刻之后,突然间笑了起来:“以董卿之功勋,封国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朕本来也在考虑,给董卿什么样的封赏。刘卿家既然提出来了,朕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吧……杨谦,传朕旨意,册封三军大都督,光禄勋司空董俷,为凉国公,配享汉初诸侯王之制。”
  董俷总算清醒过来,沉吟了一下之后,呼的长身而起,沉声道:“启禀万岁,请恕臣不能接受。”


第四四零章 暗藏杀机
  冬夜,下了一场大雪。
  这也许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吧,所以格外的寒冷。从杜邮堡的囚室中向外看去,除了白色,再也不见其他。寒风呼呼,大雪纷飞。远处兰池大营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也变得模糊了。
  董冀跪坐在榻上,沉静的看着囚窗旁边站立的贾诩。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当你近距离接触了他,才会感受到他所拥有的智慧。
  董冀早就认识贾诩,却说不上太了解。
  在得知董俷把他派过来,其实是在贾诩的手下效命时,董冀的心里面,多少还有些不舒服。
  但月余时光,董冀却越发的感受到,贾诩的高深莫测。
  也许父亲说的不错,这是一个谁也看不透的人物。你要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要么就杀了他。如果留在身边,却不能让他完全的施展才华,那么不如不用,绝对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但是,谁又能用的了贾诩?
  这天底下,可能除了父亲能用贾诩,其他人……
  董冀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的啧了一声。但旋即醒悟自己的失态,又整肃面容,巍然不动。
  “大公子刚才问老臣,主公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封国的原因,想必现在已经明白了。”
  “是的,军师!”
  贾诩返回来,跪坐在榻上,笑眯眯的看着董冀。
  “那说说看!”
  “若父亲受了封国,则必须就藩。如此一来,长安格局必然会出现混乱,父亲对长安的控制力,也将随之削弱。不仅如此,父亲称孤,必然会站在风口浪尖之上。自有汉以来,除韩信赵佗之外,汉室从未有过异姓王。如果父亲接受封国,那么先前所建立的形象当完全毁去。”
  贾诩微微一笑,“只这些吗?”
  董冀所说的,并没有错。
  自董俷辅佐刘辨以来,一直是以中兴汉室的栋梁而示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噱头,招引了无数的人才。有人说董俷是虚伪,有人说董俷暗怀歹意……可不管怎么说,百姓却认同董俷。
  十六岁的年纪,能看穿里面的奥妙,端的是不易。
  但以贾诩的角度来看,董冀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更深处。
  他捻了一粒腌制的黄豆,放在口中慢慢咀嚼,品尝着里面虽具有的各种滋味,许久没有说话。
  “大公子,宗室这一招玩儿的非常漂亮。大公子想到了主公接受封国的害处,却没有想到,主公不接受封国所带来的后果。所以,不管主公是否接受封国,宗室这一阵却是赢了。”
  董冀不由得正襟危坐,“还请军师指教。”
  “主公身边,不同于其他诸侯,多以寒门中人为主。这些人,有的是真心诚意的追随主公,有的却是怀着希望来追随主公。你可听说过,汉光武皇帝纵横河北,耿纯进谏的故事吗?”
  董冀先是一怔,眼睛唰的闪过一道寒光。
  当年更始皇帝杀了光武皇帝刘秀的哥哥之后,光武皇帝起兵造反,兵力日渐昌盛,实力也越发的强大。于是有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耿纯向刘秀进谏,请求刘秀称帝,莫寒了臣下的心。
  贾诩笑道:“许多追随主公的人,未尝没有搏一场富贵的心思。主公若受封国,也算是向这些人发出了一个讯息:我欲染指江山。而这些人会很高兴,以寒门起家,却成了开国元勋。”
  董冀明白了贾诩的意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贾诩接着说:“可是主公若不接受,势必会寒了他们的心。接受了,则会寒了另一些人的心……所以,不管主公怎么决断,终究会令内部出现裂痕。此时此刻,于主公绝非是一件好事。”
  “敢问军师,那如何化解?”
  “只看主公如何想,未央宫的那位佛子皇帝,又怎么想?”
  董冀有点不明白了!
  贾诩这番话说的不免有些高深莫测,忍不住再次请教:“军师,请恕冀愚鲁,未明军师之意。”
  “若圣上已对主公生出歹心,那不论主公是否拒绝,都难逃国贼之名;所以,就看他怎么决断。若是皇上对主公并无恶意,那这件事显然是出自宗室之手,和他无关。他会把这件事压下去,甚至当作没有发生过。但如果皇上……你且观之,不数日定会再次提出封国之事。”
  董冀轻轻点头,“可是,这恶名已生出。不管父亲是否接受,天下人都会认为,那是父亲的意思。”
  贾诩笑了笑,突然问道:“大公子,那刘祯你可派人留意?”
  “在我接手之后,已经派出人手,专门监视长安各宗室……唔,军师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前日刘祯喜得一子,故而宴请了不少人。但宴会结束后,各家宗室离开,唯有刘先走的较晚。据说,他曾带着他的外甥,和刘祯在书房中密议了许久,刘祯亲送刘先二人离开。”
  贾诩不禁笑了!
  “大公子,那周不疑不简单啊……”
  “您是说……”
  董冀眼中异彩闪烁,恭敬的起身,轻声道:“冀明白了,多谢军师今日的这一番指点。”
  贾诩靠着被褥,目光迷离的向窗外看去,轻声道:“业已新年,想必这一年,会非常的精彩吧。”
  董冀一笑,“定是如此!”
  ……
  说实话,董俷在朝堂上拒绝封国,并没有考虑太多。
  一来是太过突然,二来在他的记忆当中,曾记得袁阔成大师在讲述到曹操称孤的时候,颇有可惜之意。袁大师说:曹操在称孤之前,名声并不算太差。只是随着他称孤,使其背负国贼之名。而其内部,曹操依为左膀右臂的荀彧也因此和他反目,最后被曹操逼得绝食而亡。
  对于汉室而言,那应当是最后一次反扑。
  但是曹操当时的血腥屠杀,也使得曹操自身的元气,受到了伤害。
  特别是荀彧的死,于曹操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损失。那是一个萧何般的人物,非寻常人可以取代。
  所以本能的,董俷拒绝了封国。
  并且在朝堂上怒斥刘祯等人,使得这一场朝会,最终不欢而散。
  回到家中之后,诸葛瑾陈宫紧跟着就上门了。
  三人在书房中密议了许久,直到天将大亮,诸葛瑾陈宫二人才告辞离去,只剩下董俷于书房中枯坐。
  这个新年,过的可真不顺心啊!
  没想到宗室竟然设计出了这么一条毒计,果然亡我之心不绝。
  董俷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桌案上。只听轰隆一声,那坚硬的楠木长安被他一拳砸断。
  我未有伤人之意,人却有灭我之心啊……
  莫以为,我屠刀已不利否?
  “董大哥,怎地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火?”
  黄月英出现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董俷,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翩翩走进了书房。
  “哦,只是想起了一些不爽快的事情,一时间蛮性发作罢了。”
  董俷笑着站起来,从黄月英手中接过了粥碗,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呢?”
  “董大哥,人家平时也起的很早好不好!”
  黄月英嗔道,而后轻声说:“其实朝堂上的事情,姐姐们都已经知道了……她们很担心你,又怕乱了你的心思。董大哥,你切莫气坏了身子,要知道,这阖府上下,都在看着你呢。”
  董俷闻听,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月英,你告诉姐姐她们,就说我没事……刀光剑影都闯出来了,害怕这区区的阴谋诡计?”
  说着,他坐下来,喝了一口粥之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对了,黄公何时来长安?”
  董俷和黄月英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蔡琰最后清楚了闻喜名士,高平侯毌丘兴,也就是毌丘俭的父亲出面,前往望北郡说媒。
  按说毌丘兴虽然是侯爷,可是在名气上还是有些不足。
  但毕竟是董俷如今可以找出来,能与黄承彦并肩的人不多,毌丘兴也算是比较接近的人物。
  当然了,对于这件事,毌丘家非常的看重。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一次和董俷拉近距离的机会,自然是格外上心。
  黄月英脸一红,轻声道:“早先费师兄来信说,父亲已经上路。按照行程,十五左右将至。”
  董俷放下了粥碗,握住黄月英的手,“却是还要月英再苦等些时日了!”
  黄月英的脸更红了,抽出手来,“谁要苦等,莫要太得意了……小心到时候父亲看不上你!”
  说着话,往外跑。
  董俷跟上一步,道:“他若不同意,我也一样要娶你过门。”
  经这么一打岔,董俷的心情倒是舒缓了许多。
  让人再搬过来一张书案,把乱糟糟的书房交给李逵整理,董俷一个人走出房间,漫无目的的在府内游走。没有半分的困意,但是却感觉非常的疲沓。清冷的空气,令他稍稍振奋起来,可是这心情,却还是非常低落。
  皇上,你真的是要对我下手吗?
  昨日不负我之言犹在耳边回响,今日却……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诸葛瑾已经有了对策,可是这件事于其他人所带来的伤害,又该怎么去弥补?
  真的是好头疼啊!
  脚步声传来,惊扰了董俷的思绪。
  抬头看去,就见小文姬穿着整齐的正往外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院,董俷突然叫住了女儿。
  “这一大早的,你又要去何处?”
  蔡节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低着头不敢和董俷的目光接触。
  “爹爹,姐姐是要去找宫家哥哥……嘿嘿,据说今天有三学学子的经辨,宫家哥哥也要参加。”
  董朔吊着一只胳膊,窜出来大声的说道。
  蔡节的脸羞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董朔,而后轻声道:“爹爹,你莫听弟弟胡说,我只是……”
  “好了好了,去听经辨就去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董俷笑着,伸手紧了紧蔡节身外的大氅,轻声道:“不过要多小心,长安如今也不甚安稳。”
  “女儿知道!”
  董俷摆手,让蔡节离去。不过没等她走多几步,突然又道了一句:“文姬,若是方便的话,把那个什么孙带回家来看看……爹爹没什么旁的意思,只是想看一看,不会把他给吃了的。”
  “爹爹!”
  蔡节脚下一滑,险些坐在地上。
  粉靥羞红,好像天边的晚霞……她嗔怪的叫了一声,扭头急匆匆的走了。却听到董俷在后面,哈哈的大笑不停。不由得,脚步加快,眨眼间就转过了角门。
  目送女儿的背影消失,董俷的目光突然变得格外肃然。
  他看着活蹦乱跳的董朔,心里却在想:十年……还差一年,就整整十年,也应该把答案揭晓了!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朔儿,去找你媛容叔叔,让他把你石叔叔接过来,就说我有要事,请你石叔叔前来商议。”
  “喏!”
  董朔有模有样的插手行礼,然后飞奔而去。
  董俷握紧了拳头,猛然狠狠的砸在身边的树干上。树枝扑簌簌,落下了纷纷洋洋的雪花。


庚新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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