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长安之乱(一)


  建安元年,不论是对关中还是关东,乃至整个大汉疆域内的百姓来说,端的丰富多彩。
  西汉王定都长安;汉帝协许昌改元……
  沛国王出任徐州牧;江东孙策占据扬州四郡,请封扬州刺史;荆州刘表,一反过去数年的无为,启用大批荆襄名士,屯兵江夏,虎视江东,端的是好不热闹。
  塞外纷纷乱乱,忽而结盟,忽而相互残杀。
  汉安军被鲜卑人死死的纠缠在塞外的草原上;和连被刺,公孙度崛起,吕布丢掉了幽州。
  而在这诸多消息之中,最为惊人的,莫过于董俷的失踪!
  集宁的火拼,董俷率领残部遁入了并州。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董俷只可能走云中五原一线。所以,袁绍在两郡屯集了大军十万,疯狂的搜索着董俷的踪迹。
  但是,董俷却好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下,不见踪影!
  ……
  中山郡,春秋时被称作鲜虞。
  倚太行山之屏障,扼住冀州的咽喉。滹(hu)沱河,有小黄河之称,是中山郡的天堑。
  虽不比八百里秦川的险要肥沃,但是却拥有太行山川和冀中平原的便利。
  十月中山,已经降下初雪。
  白皑皑的一片,令人生出好不寂寥的空虚感,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无力摇曳。
  一行车马,由远而近的行来。
  马车轱辘在雪地中压过,发出嘎吱的声响。
  一共有十余辆马车,护卫大约在三百人左右。一个个体型彪悍,带着一股匪气。
  为首的一人,跳下马身高大约在八尺左右,体态修长,面貌英武。
  马鞍桥得胜钩上,挂着一杆大枪,背负兜囊,内置一对分水刺,交叉着扣在其中。
  天气很冷!
  大汉的脸上,蒙着遮风巾。
  “伯玉,前面是什么所在?”
  马车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听上去很浑厚,但是却略带嘶哑,显得中气不甚足。
  “大公子,按照现在的速度,在往前走两个时辰,就是中山国。”
  “中山?”
  车帘挑开,车队在那名叫伯玉的汉子一声招呼下,立刻停下来。三百护卫,行动整齐如一。
  从车里走出一个男子,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面色略显苍白。
  “已经到中山了……”
  男子的目光,带着一些迷茫。自言自语道:“小师弟生死不明,我还要去关中吗?”
  沉吟片刻之后,男子突然道:“伯玉,我记得你曾经提起过,似乎在中山国有一个远房亲戚经商?”
  “哦,确有其人。”
  伯玉挠头道:“按照辈分,他当是我叔公。不过早在三代之前,就离开了老家。此后在中山三代经营,倒也混的风生水起。后来本家渐渐没落,也就没有再和他们联系过。恩,算起来,最后一次见那人,还是在飞八岁时,已经有三十年了。”
  “还能找到他们吗?”
  “只记得他住在中山国,但是具体的地址,却不是很清楚。不过,我那叔公据说买卖做的很大,在中山郡内,仅弱于那大贾甄氏,打听一下很快就能知道。”
  男子想了想,“既然如此,我们今晚就留宿中山。你且在城内打听一下,若是能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那就算了。这中山如今还算是平静,倒可以暂留一下。”
  伯玉当下点头,“就依大公子吩咐!”
  男子上了车,车马继续朝着中山国的方向前进。在雪地上,留下了两行杂乱的印记。
  这男子,正是在江东死里逃生的顾雍。
  从密道中逃出之后,顾雍带着妻儿很快就找到了苏飞。这时候,顾家堡的噩耗,也已经传入了顾雍的耳中。心中悲愤异常,顾家在吴郡立足二百年,修桥铺路,颇有名声。可没想到,二百年的基业,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落得个家破人亡。
  正应了董俷当年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修桥铺路的,死无全尸;杀人放火的,却……
  顾雍也知道,凭他现在的本事,对付不了孙策。
  虽说扬州有四大世族,可哪有能怎样?朱家已经投靠了孙策,而庐江的陆家,怕也是撑不了太久。至于另一家,却是在九江,被那刘备死死的掌握在手中,有能有什么作为?
  要说起来,顾雍有很多去处。
  当年在扬州刺史秦颉麾下效力的蒯良,如今在荆州牧刘表的麾下风生水起。
  可是顾雍知道,刘表绝不可能为他和孙策火拼。而且那荆襄世族,怕也是容不得他一个外来人。唯有投靠自家的小师弟,顾雍相信,董俷一定会为他报仇。
  可是,从吴郡到关中,路途何止数千里?
  沿途多是诸侯,顾雍还真不敢轻举妄动。幸好,苏飞颇识海路,借由水路抵达青州,而后从青州,扮作了商贾,进入冀州,准备由冀州穿过,抵达河东郡。
  但是没想到……
  顾雍也不禁有些犹豫起来,靠在车厢里,蹙眉沉思。
  大约到了傍晚的时候,顾雍一行人进入了中山国城,在城里面包了一家客栈。
  苏飞带着十几个人,去打听他那远房的亲戚住址。
  顾雍招呼妻儿在客房中休息。这一路颠簸,他的妻子本就是个文弱的女子,也真的是疲惫至极。只靠在床边,就立刻沉沉的睡去。顾雍爱惜的搀扶妻子躺下,又让在途中买来的丫鬟好好照应,自己满怀心事的从楼上走下来,坐在大厅中。
  还要不要去关中呢?
  大厅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酒客,在靠着窗边的酒桌旁喝酒,形容略显萧索。
  一袭黑衫,外面裹着一件厚厚的大氅。
  背对着顾雍,正自斟自饮。若是在以前,顾雍也许会找他喝上一杯,但是此刻……
  伙计端来了酒菜,顾雍喝了一口酒,却是愁肠满肚。
  不去关中,要去何处?
  师弟郭嘉似乎在曹操那里混的也不错,曹操那个人嘛,似乎也不差,要不然……去许昌?
  顾雍的心里,烦躁不堪。
  这酒喝的,也就非常的快。北方的酒,和南方的酒,还是有些不太一样。性烈,不似南方的酒那般柔和,几杯酒下肚,顾雍可就有了一点醉意,头昏沉沉的。
  脚步声传来,顾雍觉察到有人在对面坐下。
  抬头看去,就见先前那个在窗边自斟自饮的黑衫男子,不知为何却坐在他对面。
  男子面貌清癯,身体显得很单薄。
  顾雍忍不住问道:“阁下,你我曾相识否?”
  “不识!”
  “那为何……”
  “呵呵,先生似乎有心事。独自喝酒,不如你我二人对饮……不有那么一句话,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是董俷的《敕勒川文集》中的一首诗词,显然此人也曾看过。
  顾雍笑了,“先生说的不错,雍却是落俗了。来,请酒!”
  那黑衫文士一笑,和顾雍把酒,一饮而尽。两杯酒下肚,这二人也就熟络了起来,那黑衫文士谈吐非常的高雅,而顾雍曾求学蔡邕门下,自然也是文采非凡。
  这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渐渐的话题从乐律诗赋上面,就转到了当今的时政。
  顾雍突然问:“先生以为,关中形式将会如何?”
  “关中……呵呵,以我之拙见,曹操、袁绍、张鲁三家联手,怕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哦?难道以三家之力,还破不得关中?”
  “关中之乱,将乱于内……那暴虎如今不知所踪,但一日不能坐实死讯,其麾下一日就不会散乱。至于诸侯,看似势大,只怕也难耐关中分毫。且不说函谷关天堑,就算是河东……呵呵,更何况,袁、曹、张三家的心思,怕也不齐。”
  “那以先生之见,虎尚存否?”
  “不好说……那头暴虎,难用常理推断。更何况,袁绍表面上看去是大张旗鼓,只怕在私下里,未必敢下那个狠手。如果杀不死那头老虎,他就会深受其害;如果杀死了那头老虎,怕也要面对关中那群虎狼之将的报复,所以嘛……说不清。”
  说不清,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顾雍突然笑了起来。
  “先生有没有发现,如今这天下大势,颇为眼熟?”
  “可是战国七雄的再现?”
  两人说着,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黑衫文士举杯邀酒,“在下陈宫,字公台,与先生一席话,这心情倒也好了许多。”
  “顾雍,顾元叹!”
  陈宫闻听,脸色微微一变,“可是吴郡顾元叹?”
  顾雍苦笑一声,叹了口气,“这世上再无吴郡顾氏,只剩下一个顾元叹苟且偷生。”
  陈宫显然也听说过顾家的遭遇,脸上不禁显出一丝同情。
  轻声道:“先生可是要去关中?”
  对于顾雍和董俷之间的关系,包括郭嘉……可以说已经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了。
  陈宫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只一下子,就猜出了顾雍在为何而忧。
  顾雍这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握住肋下宝剑,警惕的注视着陈宫。
  “先生莫要误会,宫虽不才,还不屑于做那偷鸡摸狗之人。”
  顾雍沉声道:“但不知,先生如今在何方效力?”
  “如顾先生一样,都是孤魂野鬼罢了。我本是东郡人,后来受董卓那求贤令所招,前往雒阳,在光禄勋五官官署担任小吏。董卓死后,我随陛下被李郭二贼带去了长安,后来……呵呵,汉帝出逃之后,西汉王还未出兵,我也逃出了长安。
  宫本想在袁本初麾下谋一出身,只是很快发现,此人好谋无断,只重声名,而无用人之能。如今在中山大贾甄氏门下担当西席,混日子而已,却让顾先生见笑。”
  又是一个落魄之人。
  还真的应了小师弟那句话:同是天下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顾雍举杯笑道:“先前倒是雍有些失礼了,当自罚三杯……不过,雍观先生,亦有大才,为何不去长安,谋个出身呢?”
  “我倒是想去,可现在……”
  陈宫露出苦涩笑容,“暴虎生死不明,若暴虎真的死了,关中必然大乱,我又何必去趟那浑水?顾兄,你我一见如故,我亦有一言奉劝。暴虎不出,当旁观之。”
  顾雍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陈宫这话中的道理,他如何能不知晓。
  可是总不成这么耗着吧。董俷一天不出现,他就不能做出决定,若一年不出现……
  陈宫说:“顾兄,你也莫着急。宫以为,关中这场纷乱,年关定然可见分晓。”
  “哦?”
  顾雍刚想询问下去,却见苏飞带着人,急匆匆的在客栈门口下马。
  一进大厅,看见顾雍的时候,苏飞就兴冲冲的说:“大公子,我那本家,找到了!”


第三七零章 长安之乱(二)
  苏飞的本家叔公名叫苏双,在中山国也算是颇有名气的商人。
  在中山城外,有一个好大的田庄,大多数时间,苏双就是住在城外的田庄里。
  城里面倒是有一个店铺,不过从表面上看去,生意并不是非常的兴隆。
  也难怪,这苏双所经营的生意,并不是在店铺中可以进行交易的物品。正如苏飞所说,苏双的祖上本是荆襄人士,后离开了本家,只用了三代时间,就创下了如此大的家业,那绝不是什么正经生意能做到的事情,里面自然有许多内幕。
  准确的说,苏双所经营的生意,以马匹为主。
  他另一个生意伙伴,同样是中山一大商贾的张世平,则是以经营兵器器械为主。
  这两样物品,都是被朝廷所限制。
  苏双和张世平就是通过贩卖走私这两样商品,很快的在冀州中山站稳脚跟。
  顾雍找苏双,并不是想要捞取什么好处。而是想在中山做短暂的停留,一方面打听一下关中的消息,另一方面则仔细的考虑一下未来的出路,做上一个规划。
  就如同陈宫所说的一样,关中的乱与不乱,关键就在于,董俷是否活着。
  可现在董俷杳无音信,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还真的不好说。苏双既然是行商天下的大贾,消息自然非常的灵通。说不定,他们的手中还真的有董俷的消息。
  “不过,叔公如今并不在家中,据说前些时日前往塞外贩马,至今还没有回来。”
  顾雍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苏双并不愿意接待苏飞。
  扭头向陈宫看去,却见陈宫点了点头。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据说苏公六月出门,至今还没有回来。每年秋季,都是塞外马匹贩卖的好时节。苏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和张世平一同出塞。如果顺利的话,大约三四个月;如果不顺利,则要多些时候……只是这一次恐怕不会太过顺利。”
  顾雍马上就明白了陈宫的意思。
  往年风调雨顺,自然会进行的很顺利。但是今年,那塞外从七月开始,就战乱不止。这贩马的行当,说起来也要看运气。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还有性命之虞。
  “大公子,我那叔父非常好客,说既然来了中山,当住在他那里,才不失待客之道。”
  要不,就住下来?
  顾雍不仅犹豫。
  陈宫说:“顾兄,中山如今虽然平稳,但也只是就这乱世中相对而言。就算没什么事,也会有诸多的麻烦。再说您这一家子,几百个护卫,定然会让中山令感到不安。倒不如在苏公家中住下。距离我那东家也不远,宫也好时时上门拜会。”
  先前,陈宫也说过了。
  他是在中山大贾甄逸家中担任西席,平日里也不甚喜欢来这中山城中。
  甄家也住在中山城外,有一座极其广袤的田庄,和苏双的田庄,可说距离并不远。
  顾雍见陈宫这么说,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上楼唤醒了妻子,让她带着儿子随护队先行出发,他和陈宫二人,则随后动身。
  ……
  苏双的儿子,名叫苏由,年四十余岁。
  面色黝黑,体型壮硕,身高八尺有余,一双虎目,却是炯炯有神。
  那大手,好似蒲扇一般,手背上青筋毕露,手心手指,更是老茧叠摞着老茧。
  顾雍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这苏由绝非是一个商人。
  他曾随秦颉一同亲临过战场,更兼和黄忠、文聘这等武艺高强的人时常接触,眼力课非同一般。正是那一句老话:没吃过羊肉,也见过满山的羊儿跑。顾雍能清楚的感受到苏由身上所带有的那股子杀气,肯定是个上过战场,身经百战的人。
  苏由极为热情,命人在田庄里单独安排出了一个院子,请顾雍等人住下。
  当晚,更是在田庄内摆下宴席,连带着把陈宫也给硬是挽留下来,好一顿开怀畅饮。
  不管怎么说,这里远离了江东,顾雍的心思也算是安稳下来。
  这一顿觉,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仍有一些宿醉的头痛。
  初冬时节,天亮的也比较晚。已经是辰时,太阳还没有露头,田庄笼罩在薄雾中。
  顾雍披衣而出,拒绝了护卫的陪伴,一个人走出院落,漫步在田庄里。
  很安静……
  也许是天冷的缘故,这田庄里的住客,起的也不甚太早。呼吸着那清冷的空气,顾雍的心思,却在九霄之外。袁绍派大将高览,在云中五原屯兵,拖住了朔方兵马……同时又派出了外甥高干,在上党督兵,做出了向河东进击的架势。
  袁绍的用意,非常明显。
  就是要拖住朔方和河东的兵马。据说曹操已经屯集兵马予洛阳郊外,虎视函谷关。
  张鲁调动了汉中大半兵力,于武都一线,蠢蠢欲动。
  所有的迹象都已经表明,只要关中一旦出现动荡,袁绍曹操等人的兵马,定然会进入关中。到时候,就算是董俷还活着,一俟那长安出事,恐怕也无力回天。
  小师弟啊小师弟,你现在究竟是在何处?
  顾雍的心里,不免生出了几分烦恼。一方面他担心董俷出事,另一方面,却为自己的前途而担忧。袁本初非成就大事之人,难不成真的要去投靠兖州的曹操?
  一阵激烈的兵器碰撞声,传入了顾雍的耳中。
  从神游中醒过来,顾雍抬头看去,就见在前方,有一个面积不算太大的演武场。
  苏由正在和一个青年在场中比武。
  周围有数十个庄丁,全都是披带盔甲,在旁边观摩。
  那苏由,掌中一杆大枪,使得是上下翻飞,武艺的确是不俗。而他的对手,却是一个看上去尚未弱冠的青年。生的面如冠玉,齿白唇红,使得兵器,却是一对亮银锤。
  青年的锤法,显然是经过高人指点,施展起来,极为凶悍。
  看上去文文弱弱,体型也很单薄。可是锤挂风声,力道极为刚猛,和苏由打得不分胜负。
  顾雍认得此人,昨夜曾在酒宴中出现过,不甚喜欢说话,总是在旁边倾听。
  隐约记得,当世苏由曾介绍他,叫做毌丘俭。据说是河东闻喜人,也是个大族出身。
  见两人打得热闹,顾雍索性战在旁边观瞧。
  二十多个回合过去,那毌丘俭突然间使出一招黑虎掏心,大锤震飞了苏由的枪。
  苏由勒马叫道:“仲恭贤弟,我输了!”
  毌丘俭也勒住战马,把锤交给了上前的两个庄丁,而后跳下马来,拱手道:“却是哥哥谦让了!”
  “谦让个甚?你这家伙,看上去如此单薄,怎会有这般力气?”
  苏由也下马,不想正看见了远处旁观的顾雍,忙拉着毌丘俭上前道:“顾先生,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顾雍笑道:“却不如二位起的早呢。”
  说着话,看着毌丘俭说:“没想到,仲恭还有如此武艺,端的是让雍吃惊不小。”
  “哈,莫说先生吃惊,想当初我第一次和仲恭交手,也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惊人的本事。那对亮银锤,足有一百二十斤重……若不是我还有些手段,当真就吃了他的亏……不过这两年仲恭的武艺是越来越出众,某家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
  三人寒暄了一阵,苏由和毌丘俭,陪着顾雍来到了大厅中。
  客套一番之后,分宾主落座。顾雍这才问道:“雍昨日记得,仲恭是出自闻喜毌丘世家?但不知高阳乡侯与仲恭是何关系?”
  “正是家父!”
  顾雍闻听,不仅大吃一惊。
  在河东之地,卫氏家族自然是最为有名。
  然则,卫氏的威名固然大,其势力也只能覆盖安邑方圆。而闻喜,若说最大的世族,则是毌丘一脉。毌丘世族没有卫氏那样出名,但也是河东百年的望族。
  其祖上据说曾在大将军窦宪麾下效力,在扫荡北匈奴一战中,立下汗马功劳。
  不过,窦宪死后,毌丘一族也就随之变得悄无声息。
  汉灵帝刘宏登基的时候,念在毌丘一族当年曾立下的功劳上,封毌丘兴为高阳乡侯。之后毌丘家就没有再出现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甚至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个家族。
  顾雍同样是世家出身,自然知道毌丘一族的名号。
  只是他不明白,毌丘俭既然是望族出身,而且是在河东,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家?
  苏家,不过是中山的良家,大商贾出身,如何能和毌丘一族扯上关系?
  难道说……
  毌丘俭似乎看出了顾雍的心事,笑了笑说:“毌丘一族,随是闻喜望族,可早已没落。我父与苏翁乃莫逆之交,此次命我前来,却是因为苏翁在年初时曾说要送俭一匹好马。您也知道,天下好马出西域,然则我们和长安,却没有任何关系,想要一匹好马的话,只能通过其他的途径。而苏翁,恰好就有这样的途径。”
  苏由也说:“不错,家父倒是有些手段,能从西域弄些好马。仲恭家的战马,大都是由家父所供应。要说起来,我们和仲恭的家族,也算是有差不到三代的交情。”
  听上去是在解释什么。
  可顾雍更觉得,苏由这话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玄机。
  河东毌丘……中山苏式……
  这里面,莫非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什么苏由一听说我是顾家的人,就热情的把我请来庄园。就算他想要结交世族,可是这未免也太过于热情了吧。
  昨日是太辛苦,加之有陈宫相伴,顾雍倒是没有考虑太多。
  但是仔细的一想,却发现这里面似乎有着一根看不清楚的线,在无声的牵连着。
  莫非……
  顾雍心里不禁一咯噔,看苏由的目光,却已经变得不在一样。
  吃罢了早饭,苏家的田庄,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中山另一良家商贾张世平的儿子前来。说是询问苏双和他父亲的消息,但顾雍却觉得,这张家子更多的,是来拜会他。而毌丘俭在席间,一直笑着也不说话。
  陈宫没有来,而且自从头一天喝了酒之后,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
  顾雍觉得好生奇怪,忍不住向苏由打听。
  这才知道,原来这甄家,似乎有了什么麻烦。
  苏由说:“甄逸有一女,名叫甄宓,年方十六,生的是花容月貌,美不胜收。幼年时,曾有大师给她看过面相,说此女一生,富贵不可言……呵呵,这甄宓从小喜欢读书,颇具才情。性情纯良静谧,非常的贤惠。不过,也许是太出众的缘故,此女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袁绍的次子所看中,并且二人在四年前定下亲事。”
  顾雍忍不住道:“这算是好事吧……”
  “好事?”
  苏由笑道:“顾公可知,甄家世代经营粮食,大半个北方的粮食,都是由甄家控制。袁绍是看重甄家的这份势力,想借由联姻,而把甄家吞并。当然,那袁熙据说也是非常喜欢甄宓,只不过甄逸却不愿意,把诺大的家产交给那个袁本初。
  四年前定下亲事的时候,甄逸就以女儿年纪小推托了!
  如今袁绍掌控河北,自然不希望自家的命脉为他人所控制,所以肯定会加快吞并甄家的速度。幽州的事情,已经平息下来。大公子袁谭奉命前往,替代袁熙镇守代郡。而那个袁熙回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和甄宓成亲,从而……”
  从而什么,苏由没说,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
  怪不得那天陈宫看上去满腹心事,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这件事,怕谁也帮不上忙。甄家势力虽然大,可是和袁绍相比,却太渺小了!
  张世平的儿子,名叫张遵,看上去非常的精明。
  他面带愁容,轻声道:“今日袁家吞了甄氏,怕明日你我两家,也难以保全了。”
  苏由看了张遵一样,似乎有话要说,但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开口。
  这时候,有庄丁前来禀报:“大少爷,庄外有甄家二公子甄俨与陈宫先生求见。”
  顾雍闻听,心道一声:怎地今天,如此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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