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杀胡令


  于扶罗死了!
  至于是气死的,还是吓死的,无人知晓。但所有人都知道,于扶罗这一死,南匈奴算是完了。
  呼厨泉猛攻鸡鹿塞二十一日无果,在听闻于扶罗的死讯之后,立刻掉头撤军。
  很明显,朔方将落入汉军手中。呼厨泉同时也担心,于扶罗的死,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必须在军心尚未散乱之前,平安撤离阴山。
  但是,呼厨泉刚一决定撤退,就被鸡鹿塞的徐晃和庞淯觉察到了端倪。
  解烦军集结兵力,连夜追击,杀死俘虏鲜卑军近两万人,缴获辎重战马不计其数。
  徐晃这边胜了,紧跟着高阙的鲜卑军也撤了。
  历时整整三个月的战斗,最终以汉安军大获全胜而告终。与此同时,吕布自云中出兵,一举夺取咸阳,占领五原大部,迫使已经在五原居住的南匈奴人撤往塞上。
  至此,云中、朔方、五原三郡连接,打开了通往漠北塞上的大半通路。
  ……
  大城塞废墟上,搭建了一座简易的营寨。
  董俷坐在中军大帐中,并不感到开心,相反表情很肃穆。
  朔方大捷,各地告捷文书纷纷传来,可是那韩遂还是逃走了……这让董俷很不开心。
  辛辛苦苦,就是为了找这韩遂报仇。
  可韩遂真的是老奸巨猾,一下子就变得无影无踪。
  董俷坐在大帐里生着闷气,同时心里面沉甸甸的,有点不舒服。
  大战结束之后,自有法衍糜芳,苏则羊衜整点战果,乞伏氏也很识相的送来了牛羊犒劳。
  说实话,这一战乞伏氏可是出了不少力。
  除了向临戎支援了一万骑兵之外,在最后一战中,苏则羊衜就带领乞伏氏男女老幼,在青盐泽遍插旌旗,策马狂奔。那满天的烟尘,就是乞伏氏氐人制造出来。可以说,在和匈奴人决战的时候,乞伏氏所装扮的疑兵,很大程度上动摇了匈奴人。
  经过清点,汉安军的死亡人数超过三千,伤者不计其数。
  虽然有行军医生救治,可糜芳估计,此次汉安军至少损失六千人以上,特别是屠各军,更是损失了一大半。对于这个损失,董俷还能接受。毕竟面对二十万大军,只损失六千人就取得大捷,并不是一个很难堪的数字。不过在一段时间内,汉安军再难展开攻击。
  朔方大捷,各部胡人并不安分。
  董俷可没有那些士大夫所谓的宽恕之心,对待不安分的人,他没有别的办法。
  一个字:打!
  但是,没有足够的兵力,还真是一个麻烦事。解烦军损失三千,乞伏氏的援军,更有一半人马失去了战斗力。选锋军奇袭美稷,占领了南单于庭,威逼朔方,也抽不出太多的兵力。
  虽说信奉精兵政策,可董俷现在突然觉得,原来人多一些,未必是一件坏事。
  如果说,这只是让董俷感到烦恼的话,那么羊衜所呈报的另一个战果,让董俷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南匈奴大败,青盐泽一战,汉安军俘获南匈奴人将近三万。
  如果加上鸡鹿塞的两万鲜卑军,还有张郃庞德至今尚未呈报的战果,董俷粗略估计了一下,他手中至少有十万人的俘虏。
  十万俘虏,可看管他们的汉军却不到两万人。
  一旦这些俘虏营啸,那么此前所得到的一切胜利,就等于成了画饼。
  如何处置这七万俘虏?
  董俷不得不认真的进行考虑。
  营帐外,传来了一阵大笑声……
  典韦当先走进来,紧跟着法衍糜芳,苏则羊衜也都鱼贯而入,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主公,看上去有心事?”
  典韦一眼就看出,董俷这会儿有点情绪不高。
  董俷抬起头,细目微闭,把手中的文书仍在了桌案上,“还不是这些俘虏闹腾的?”
  “俘虏?”
  法衍已经习惯了董俷的说法,拿起那文书看了两眼,脸色也变得阴沉了。
  的确,这么多俘虏留着不但是个祸害,每天所消耗的钱粮,也是非常惊人的数目。
  典韦挠着头,“主公,俘虏又怎么了?”
  对于神经很粗线条的典韦而言,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么多俘虏所产生的威胁。
  董俷一笑,并没有回答典韦。
  他看着法衍苏则和羊衜三人,沉声道:“此事必须妥善解决,我不想总是背着一个包袱。”
  对于董俷的想法,法衍三人很清楚。
  绝不会轻易把这么多俘虏放掉,那将会对朔方产生极为不好的影响。
  南匈奴人有一个很奇怪的观念,那就是汉军绝不会杀他们。只需要俯首称臣,汉室朝廷就会将他们放回去。下一次再做俘虏,那就再俯首称臣,反正汉军不会杀他们。
  相反,为了体现天朝大国的气派,有时候还会送他们一些钱帛。
  董俷对这种做法是深恶痛绝,在他看来,胡人之所以会有今天的壮大,就是因为这种所谓的大国气度。鲜卑人也好,匈奴人也罢,董俷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打。
  打得你怕,打得你不敢再乱来,打得你一辈子翻不过身,这才是硬道理。
  自古没有人凭借讲气度,讲风范就能获得天下,就算是那楚霸王项羽,一样会失败。
  对待敌人就要狠,用拳头来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
  法衍沉吟道:“十万俘虏的确是一个大麻烦,留着也不放心……不如,效仿长平之事?”
  所谓长平之事,就是战国时期,白起俘虏四十万赵军,而后将其活埋。
  董俷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法衍。而羊衜苏则的脸色却不由得一变。
  “不行,这样做会让主公为千夫所指。主公现在所欠缺的就是名声,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那主公这辈子就甭想在翻身了。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效仿长平之事。”
  法衍道:“名声又能如何?只要我们兵强马壮,足以让天下人不敢侧目。”
  “可是……”
  “文师,你莫着急,且听季谋先生说完。”
  董俷突然开口,阻止苏则说下去。而后看着法衍,“想必先生还有话要说,对吗?”
  “匈奴人冥顽,绝不可对他们怀有仁慈之心。以我之见,不仅仅是要杀这些俘虏,最好是彻底不流。当年暴秦曾以蒙恬领军,将匈奴人赶到了河北。匈奴人立刻就表示臣服,可中原一乱,这匈奴人立刻挥军南下,屡次犯我边关,实可恨至极。”
  董俷不说话,示意法衍说下去。
  “自高祖之后,先有白马之围,后有昭君出塞……到了光武皇帝,更拨出朔方,供南匈奴人居住,每年拨出大笔钱粮,以安抚这些域外蛮人。可结果呢?我们得到了什么?只要中原稍有动荡,这些匈奴人就立刻变得不安分。叩边劫掠,无恶不作。文师,你是扶风人,当见过被匈奴人劫掠之后的惨状,难不成还要讲仁恕?”
  苏则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他生于扶风,后来游学并幽,所见到过的凄惨景象,数不胜数。
  一时间,他竟然无话可说,呆呆的看着法衍,许久之后轻声道:“先生说的虽有道理,可这不是十个人,百个人……近十万俘虏一下子杀了,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法衍挥舞拳头,“残忍吗?他们烧杀劫掠我大汉子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说残忍?一个个村庄被毁,遍地的死尸,我大汉还要表现出劳什子大国气度,无疑是对牛弹琴。我只知道,对于这等凶残之人,唯有杀戮二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董俷轻轻点头,突然看向了羊衜。
  “公若如何看待此事?”
  “这个……吴忠侯最好是三思而行。”
  “我已三思!”
  董俷起身,朗声说道:“我少年时曾做一曲,名为杀人歌……呵呵,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屠得九百万,方为雄中雄……我不杀这些人,士人就能高看我两眼吗?我杀了这些人,他们除了骂我两句,还能待我如何?十万匈奴兵,留之则为大患……可杀,当杀!”
  “主公!”
  法衍猛然起身,匍匐在地,“主公所言极是,可杀,当杀!道尽了其中的奥妙。”
  董俷搀扶起法衍,嘿嘿的笑道:“我知道,士人们对我董家本就看不上眼,我也不在乎。若能因此而灭绝胡患,全天下人都咒骂我董西平,我也愿一肩承担。此事就这么决定,就交给季谋先生你来处理……立刻传书与公明和隽义,就以此解决。”
  法衍领命而去,苏则和羊衜则是脸色苍白。
  “主公,朔方胡人众多,难不成都要以此为先例?”
  董俷摇头,“杀匈奴,杀鲜卑,说穿了就是杀鸡给猴看。文师,你立刻书写榜文,意思就是说,所谓胡人,只是指匈奴、鲜卑二族。氐人、羯人、羌人,都是我大汉子民。凡杀一匈奴、鲜卑者,我就有赏赐……反正就是让朔方所有人都知道,我所针对的,只是这两族成员。其他各族,只要听我命令,就可以安享太平。”
  苏则眼睛不由得一亮,“以胡杀胡?主公高见!”
  羊衜起身,轻声道:“吴忠侯,但不知这榜文,应该怎么称呼?”
  董俷沉思片刻,低声道:“既然是让人杀胡,干脆就叫做杀胡令,二位认为如何?”


第二七零章 董卓筹谋未来(一)
  中原不竞,蛮奴争衡。尘飞五岳,雾掩三精。
  蠢兹蛮奴,自古为虞,限以塞垣,忧惧侵轶。况乃入居中壤,窥我王政。乘驰紊之机,睹危亡之隙,而莫不啸群鸣镝,汩乱天常者乎?
  蛮奴残暴,尤以匈奴、鲜卑者甚。
  致华夏残荒,干戈不息,流灾肆虐,剽邑屠城。
  狼子野心,数戮吾民,有天道哉?
  今请壮士,屠戮凶蛮。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大丈夫生当如此,不亦快哉。
  天道本善,为咎必应,理若循环。
  今兹告以天下: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
  杀胡令全文如是,令朔方震动。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是前汉名将甘延寿和陈汤在攻灭匈奴郅支单于时,向汉宣帝上疏中的原话。
  十个字,道尽了汉军威武,可谓是掷地有声。
  只可惜到了后来,这十个字也就成了一句空话,很多人甚至忘记了祖先曾有赫赫武功。
  董俷的这一篇杀胡榜文,很巧妙的将胡人的定义为匈奴、鲜卑的身上。
  同时又产生了一个奇怪的错觉,那就是你只要杀了匈奴、鲜卑人,就不再是胡人。
  羌人、氐人、羯人,无不欢欣鼓舞。
  一时间,整个朔方掀起了血雨腥风。原本蠢蠢欲动的朔方异族,一下子把目标转移到了匈奴和鲜卑人的身上。一个个祭起了屠刀,在朔方,在塞上,展开了一场有一场极其血性的杀戮。
  很快的,这场腥风血雨自朔方蔓延至五原、云中。
  吕布在接到这一榜文之后,只觉得热血沸腾,仰天长啸。
  “董西平真是我吕布的知己,这一纸杀胡令,足以令蛮奴绝迹,好,好,好!”
  吕布连说三个好字,畅快淋漓的饮酒做歌。高顺、魏续等人,跟随吕布的时间可称得上是长久,当然也知道,吕布对鲜卑人、匈奴人的仇视,更明白他此刻的快活。
  这一夜,五原、云中,掀起了血雨腥风。
  而董俷此刻在做什么?
  他正在兴奋的狂笑不停,手中拿着一纸公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连声的叫着好。
  “没想到韩贼竟自投罗网,隽义令明当为首功!”
  他看着典韦,声音有些发颤,“我等这一日,已经等的太久了,如今终于可以报仇雪恨。”
  典韦轻轻的拍着董俷的肩膀,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
  也难怪,当年他为好友刘望报仇,自然知道那被仇恨时刻噬咬内心的感受。为刘望报仇,他等了三天。而今董俷为了报仇雪恨,整整忍耐了七年,已经够长了。
  原来,张郃在攻占了南单于庭之后,意外的抓到了韩遂一家人。
  张郃并不清楚董俷和韩遂之间的仇恨,可是庞德却知道。想当年董俷在西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庞德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件事情?特别是知道了那董玉就是董俷的大姐之后,对于董韩两家的恩怨,也就了解的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立刻建议张郃把韩遂的家眷安置在原处,而后外有监视,内有重兵,等待韩遂自投罗网。事实上,庞德也不知道韩遂会不会来,只是抱着一个很渺小的希望等待。
  如果韩遂不来,就把他的家人交给董俷,同样是大功一件。
  当然,如果韩遂真的来了……嘿嘿,那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升官发财了。
  这只是一个期望,可没想到,韩遂真的出现了。
  这家伙自乱军之中逃出来,就知道朔方不是久留之地。他带着部将候选程银一路偷偷摸摸的赶路,也不敢打听外面的情况,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南单于庭已经失守。
  韩遂到了美稷,立刻就被当地的氐人认出,密报张郃。
  连夜围堵,把韩遂当场抓住,四大家将被庞德张郃当场击杀,砍下人头,连带着韩遂和他的家眷,送往朔方县。
  此事的朔方县,已经成了董俷的大本营。
  在接到书信的第二天,韩遂和他的家眷被押送至朔方县。
  董俷亲自出城相迎,见到张郃庞德的时候,董俷一揖到地,令二将慌乱下马,手足无措。
  “主公,实在当不得,当不得啊!”
  董俷正色道:“二位将军,俷这一礼,二位受得。若非隽义令明,我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报得这血海深仇。大姐于我而言,若母亲一般。若非韩遂无耻,我大姐怎么可能会惨死金城。今日,二位为我抓到了仇人,就是我董俷的恩人。”
  张郃庞德吓得几乎要跪下来,连连谦逊。
  董俷大步走到囚车跟前,看到了面色苍白,神情憔悴的韩遂,不由得放声大笑。
  “韩文约,可认得我?”
  韩遂自从落入了张郃之手,就知道性命难保。
  看到董俷,他睁开了眼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董西平,只恨当初未能把你一起杀死,否则我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废话少说,要杀要剐,你使出来就是。”
  董俷却笑的更加灿烂。
  他咬牙切齿道:“七年了……整整七年了!韩文约,你可知道这七年中,我曾经无数次想过你落入我手之后,我该怎么来对付你。你今日且嘴硬吧,等到来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我会让你知道,我这七年来,是怎么思念与你。”
  韩遂的面颊一阵抽搐。
  董俷本来就长得相貌丑陋,如今这含恨言语,那面容更显得狰狞而可怖。
  他扭头道:“来人,且把韩文约先生请入府衙,好好的看押,我明日再来好生招待。”
  王戎带着人,压着韩遂和他的家眷入城。
  董俷则在府衙中摆下酒宴,宴请张郃庞德二人。
  这次朔方大战,张郃庞德可说是立下了奇功。若非他二人奇袭南单于庭,加快了朔方大战的进程,说不得如今董俷还在苦战不停。
  张郃在酒宴上说:“此次袭击南单于庭,末将与令明攻陷美稷,共俘虏匈奴人四万八千人。按照主公的命令,全部坑杀于美稷。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被主公一纸杀胡令掩盖……倒是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沿途我二人可是见到许多氐人都在寻找匈奴人、鲜卑人的踪迹……朔方经此一场杀戮,蛮奴定然会从此不再出现。”
  在座的,都是董俷的军中的要员,除了羊衜,可说都是亲信。
  董俷细目微闭,轻声道:“不,胡蛮是杀不绝的……塞上以北,仍有丁零等部肆虐,漠北高原,尚存匈奴残部。而我朔方境内,也未必安生。氐人、羯人仍在。”
  一句话,说的在座众人心里咯噔一颤。
  羊衜原本是个谦谦君子,可经历了一场大战,又经历了一场血淋淋的杀戮之后,柔和的面部曲线,如今呈现出棱角分明的线条。他放下酒杯,轻声道:“吴忠侯的意思是……”
  董俷摇摇头,“要消灭匈奴鲜卑,非十年不足以竞全功。而目前,朔方汉民稀少,不宜妄动兵戈。氐人、羌人,不可使其过于安逸,难免会成为第二个匈奴、鲜卑。所以,可令其相互争斗,而我们就可以借此休养生息,安置流民。此消彼涨之下,用不了二十年,则朔方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氐人、羌人之分,悉数为我汉民。”
  羊衜点头,“这也正符合了主公所说的一手硬,一手软,软硬兼施,方为上上策。”
  董俷说:“我昨日和法军师商议,于扶罗残部如今向受降城转移,绝不可使其与和连汇合。我已书信温侯,请他与五原出兵,抢占受降城,切断匈奴余部向塞上靠拢。公明稳重,我拟命他镇守朔方……隽义令明所辖选锋军此次损失颇大,所以,将我麾下除背嵬、巨魔两军以外的所有人马,并入选锋军内,你二人可有疑义?”
  大城一战之后,董俷麾下如今只剩下七千余人,其中包括两千屠各精骑。
  按照羊衜,甚至法衍的想法,董俷下一步肯定会把选锋军并入他的麾下,以增强实力。
  说实话,张郃庞德也做好了军权被取消的准备。
  选锋军共万人,经历平定、谷罗城、美稷连续作战之后,死伤人数也在三千左右。
  可谁也没想到,董俷并没有削了二人的兵权,反而还把自己麾下的人马交给了二人。如此一来,选锋军的人数达到了一万五千人左右,比之以前的人马还要多。
  二人都怔住了!
  董俷见众人有些呆愣,轻声道:“若说驰骋疆场,杀敌破阵,你二人皆不如我。可如果说运筹帷幄,灵活机变,我却不如你二人。此次你们奇袭美稷,就比我做的好……我有巨魔士、背嵬军足矣。而你二人……皆有韩信之才,用兵当多多益善。”
  “主公……”
  “我不会做鸟尽弓藏的事情。令明自中平元年和我相识,你我祖辈更曾并肩作战,想必令明你应该清楚。”
  庞德脸一红,轻轻点头:“当初我见主公换上擂鼓瓮金锤,就知道了主公的来历。”
  董俷笑了笑,又向张郃看去,“隽义随我时间不长,却与我有救命之恩。当初若非隽义领兵出现,也许我就战死在雍水畔……这两年随我征战,我相信隽义。”
  莫小看了这一句话,相信二字,谈何容易?
  自古以来,这鸟尽弓藏的事情没少发生,若谈及原因,无非就是源自于这信任二字。
  张郃闻听这话,不禁热泪盈眶。
  “郃能在明公麾下效力,已是莫大的福分。今得明公厚爱,张郃愿效死力。”
  董俷大笑,站起来将张郃搀扶,“隽义莫要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当罚酒三杯。”
  众人闻听放声大笑。
  而羊衜的脸色,却变得复杂无比。
  设身处地的去想想,如果换做是我的话,会不会有董西平的这种肚量?
  他默默的把杯中酒一口喝干净,心里面却生出了奇怪的念头,一种在他看来,甚至是可笑的想法:也许此人,真值得我效力,值得我羊家把未来托付与他的手中。
  ……
  初平二年十二月,朔方大捷的消息,传到了雒阳。
  天下无不轰动!
  自从光武皇帝把朔方让给了南匈奴人之后,有识之士莫不感到痛心不已。
  那朔方,土地广袤而肥沃,让给胡人牧马,未免太过于可惜。自卫青夺取河套之后,朔方一度是塞北的重镇。钱粮之多,当年让匈奴单于都感到无比的眼红。
  可是……
  现在朔方回来了!
  关东诸侯的反应各有不同,重病中的扬州牧秦颉拿着那战报,笑逐颜开,连喝了十三杯酒,以示庆贺;而已经夺取鲁国,将实力扩展至青州边界的曹操,在得了战报之后,竟呆呆的坐在府衙中,久久不说话。
  夏侯渊、曹仁就坐在他的身边。
  曹操自言自语道:“当年在雒阳时,西平曾问我,生平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夏侯渊曹仁奇怪的看着曹操,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些。
  曹操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那时候我常让西平请客,当时尚有公达作陪。我就回答说:我生平最敬重的就是霍骠骑,最大的愿望就是为我大汉开疆扩土,重振我汉室雄风……我说完之后,公达就问西平:你最大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夏侯渊不禁来了性质,“那董西平是如何回答。”
  “西平当时的回答很有趣,说他最大的愿望是能保护家人周详,其次是效定远侯之事,把那西域五十国,纳入我大汉的疆土。呵呵,当时我和公达都笑他太小家子气。”
  夏侯渊和曹仁相视一眼,“确实有些小家子气。”
  “可现在,那小家子气的家伙,居然拿下了朔方,而我……”
  曹操不由得一阵长吁短叹,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发愣,半天没有说话。
  许久,他突然抬头,对夏侯渊说:“妙才,你去告诉仲德,让他写一封贺书,送往雒阳。董西平虽与我有仇,却是私仇。如今他立下如此功勋,我却不能不祝贺他。”
  说完,曹操拿着那一纸文书,转入了后堂。
  雒阳城中,一派欢声笑语。
  可不等董卓来得及为董俷上疏请功,从朔方又传来了一个令天下人震惊的消息。
  杀胡令的内容,被流传入雒阳,满朝文武倒吸凉气。
  若是杀胡令的内容,不过还只是一件小事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封文书,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十三万匈奴兵,被董俷下令坑杀!
  想当年,白起在长平活埋了四十万赵国降兵,令天下人无不震惊。
  董俷这一次坑杀的人数,远远比不得当年的白起,可造成的轰动,却远高于当年。
  自董仲舒独尊儒术以来,汉室士子讲求的是大国气度,仁恕为主。
  董俷出身武人,董家掌握朝政,本就让天下士人感到不满。如今董俷又在朔方上演了一出大埋活人的好戏,一下子激怒了天下士人。六经博士郑玄在徐州第一个站出来指责董俷,说董俷如此作为,与禽兽何异?是一个两手沾满血腥的屠夫。
  作为天下士人的代表,郑玄这一站出来,立刻引起了无数人的抨击。
  袁绍在冀州称董俷为凶残之徒,丢尽了汉室的脸面。幽州牧刘虞原本就是一个亲和派,当初公孙瓒在辽东对乌桓人的杀戮,他就很不满意,所以他才会奉命伏击。
  如今,公孙瓒死了!
  可是又蹦出来一个更强硬的董俷……
  特别是那杀胡令一出,弹汗山的和连立刻派出使者,对董俷这种行为大加谴责。
  紧跟着乌桓王蹋顿也出面指责,高句丽人虽然没有说话,可却是不太友好。
  幽州原本就是一个四战之地,刘虞呢,也不是一个很强硬的人,遇到这种事自然头疼。
  命其长子刘和入京,上疏请求治董俷的罪行。
  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可这面子上的事情,却是要做的。
  至少,他需要表明态度,以缓和幽州和鲜卑、乌桓人之间的关系,缓和紧张局势。
  而朝堂上,每天都会有无数大臣站出来抨击董俷的罪行,当真是好不热闹。
  在民间,身处关东,江南、益州的百姓,自然不晓得匈奴人和鲜卑人有什么罪行。
  不过,他们却听说过白起的事情。
  在百姓的眼中,董俷这样的行为,和白起没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董俷竟被冠以杀神之称号,不仅仅是在中原、江南,在塞上更被形容为身高十丈,三头六臂,面目狰狞的可怕妖魔,只要小孩子不听话,大人们就会吓唬说:“如果再不听话,小心被董杀神给抓走吃了……”
  诸如此类的流言多不胜数,让董卓更是非常头疼。
  但是,董卓怎么会因此而处置董俷?
  出身凉州苦寒之地的董卓,对那一纸杀胡令可是非常的称赞。他了解胡人的想法,他更知道,在塞外,什么仁恕,什么大国气度都是狗屁,唯有实力才最重要。
  “一群腐儒,居然也好意思站出来叫嚣?”
  董卓把那上疏奏折随手扔进了火盆里,裹了裹厚厚的袍子,笑道:“文正有何看法?”
  李儒看罢了杀胡令,笑道:“这定不是出自西平的手笔,他可写不出这种榜文来。”
  “哦?”
  “西平只会说,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男儿当杀人的话语。打他七岁的时候,我就知道西平的骨子里透着强硬,和父亲一样,都是快意恩仇的大好男儿。”
  这话说的,说的让董卓忍不住放声大笑。
  “不错,我家西平,果然像我!”
  废话,不象你的话,难道还会像别人?
  下面的人心里如是说,可是谁又会不长眼的站出来,说一些扫兴的话语?
  李儒沉吟:“自大将军窦宪击溃匈奴,我汉室江山的勇武之气日益稀少。整日里的圣贤之道,端的让人厌烦。西平此举,虽有杀戮过甚之嫌,却足以令我大汉男儿热血沸腾……若非小婿我手无缚鸡之力,只怕也会忍不住赶赴朔方,为西平效力。”
  董卓眼睛一亮,“如此说来,这是好事?”
  “自然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士人虽叫嚣,却不泛有有识之士。父亲难道没有发现,此次上疏指责西平的,大都是关东、江东士族?司隶、并凉,却没有多少人站出来说话。无切肤之痛,如何能明白蛮奴之害?而且,江东虽有士族叫嚣,但也有扬州牧秦颉大人站出来叫好,水镜先生司马徽也没有任何指责嘛。”
  董卓道:“那以文正之见,西平此举非但不能罚,而且还要奖喽?”
  李儒点头:“正硬如此。以小婿之见,西平攻占朔方,可比当年冠军侯。当升任骠骑将军。恩,不过他的爵位已经很高,无法再予以升迁。但我们可以封他为武功侯,以彰显西平显赫之功。”
  “武功侯?”
  董卓轻轻点头。
  武功县是凉州治下,董俷出身凉州,倒也贴切。
  “就依文正所言,明日上疏,就封西平为骠骑将军武功侯……哈哈哈,昔有冠军侯,今世在武功,不错,这才配得上我家狮儿的显赫功勋。”
  翁婿二人商议完毕,董卓正准备去车骑将军府拜见老夫人。
  这时候,门下有人突然来报:“太师,吴忠侯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了韩遂首级。”


庚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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