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棘手的本愿寺


  天文元年时京都日莲宗徒与南近江六角定赖联军,捣毁一向宗的本据山科本愿寺,于是本愿寺法主本愿寺证如将本据从山科本愿寺迁移至摄津国石山。
  石山本愿寺因而升格成一向宗新的总本山,又称之石山大御坊。
  而本愿寺现任法主为证如之子,第十一代法主本愿寺显如。
  本愿寺自第八代法主莲如上人手上兴起,现已经完成了比较严密的,类似于战国大名家的组织上下结构。
  本愿寺以农村地方的‘讲’为基础结构,然后上一级是各地的分寺,而一切分寺是听从总本山石山本愿寺的号令。
  在总本山石山本愿寺,是法主本据,本愿寺法主发布‘御下文’,将自己的法令传达到各地分寺,然后由分寺坊官,再将法主的‘御下文’自己的个人理解‘融会贯通’并添加进自己的意思,再传达给地方的‘讲’之中,让一向宗的信徒们参悟法主的精神指示。
  所谓‘讲’这样的组织,是本愿寺坊官在农村布道时设立的单位,一般来说,以一村为一讲,也有一村数讲、数村一讲,每个讲以数十到数百人为基础不等。
  而这次据李晓手下汇报,城生城附近的各村的名主和百姓们,正是被胜兴寺主持本愿寺玄宗的召唤,各村都集体加入胜兴寺麾下“讲”这种法会。
  ‘讲’这个所谓的团结互助会,就告诉李晓,现在我们各村已经是一向宗胜兴寺一份子了,跟你武田家没啥关系了。
  并且这个‘讲’会现在对李晓,还提出了三个‘不’字的精神要求,所谓的三个不,就是守护不入、检断不入和诸税不入。
  意思也就是,李晓身为大名不得擅入各村,不得进去各村随意缉捕百姓,并进行征兵,同时李晓作为大名,下令征收的一切税收,他都可以不鸟你。
  李晓日文不太好,反正对这三个‘不’字,按照中文方面的理解,就跟本村地盘之内,大名与狗不得入内的意思差不多。
  李晓顿时无语了,这什么跟什么,自己这个城生城城主大人,武田家家老,只是占据一座空城,而对周边领地,百姓子民一切约束力,号召力都没有,土地年贡收入连一文都收不上来。
  这样的大名拿来干嘛用,只是个光杆司令而已。
  这帮刁民,李晓忍不住,跳脚大骂。
  李晓也知道这些讲组织,正是胜兴寺撑腰之下,所以才有这个底气,可以不买李晓的账。
  胜兴寺是本愿寺在越中的分寺。
  本愿寺在越中有三大据点,历来是越中一向一揆的发起地,这三大据点分别是瑞泉寺,胜兴寺,土山御坊,他们都位于越中国西南与加贺国接壤的砺波郡内。
  不过李晓并没有因为动怒,而肆意采取动作,他知道这次抗税背后,本愿寺势力在背后插手,他生气归生气,他首先感到这件事的棘手。
  对于本愿寺这样半宗教半政治的社团组织,他从来是心底起十二分忌惮的。
  以织田信长那么不可一世的人物,在本愿寺法主轻声一句指责他为‘佛敌’之下,织田信长数面包围和围攻下,被打得是狼狈不堪。
  以本愿寺发起的信长包围网,织田信长被那般和尚打得是无可奈何,最后还是搬出了天皇大人的本尊,被迫道歉求和才草草收场。
  而李晓现在若是采用对这个态势,应对得不当,触怒了本愿寺势力,对方法主一声令下,以李晓现在的实力,连被本愿寺法主指为佛敌的资格都没有,马上就会遭到越中一向一揆信徒的疯狂进攻,然后灰飞烟灭。
  李晓就在左思右想,琢磨对策的时候,侍从来报说是本多正信求见。
  李晓听见本多正信,眼睛一亮,对方眼下是自己手下第一智囊,并且又是信奉一向宗,想必对如何应对这次危机应该有所帮助才是。
  李晓本想找他研究办法,但考虑到他的立场问题,最后还是没有召见他。
  不过本多正信这个时候来,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本多正信见过李晓之后,当即就开门见山地言道:“听说主公大人,因为越中净土真宗的事而心烦,臣下到此来,想为主公略作参谋,希望可以帮得到主公。”
  李晓点了点头,眼下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就听听本多正信的意见。
  于是李晓将这次手下遭遇城生城附近各村名主和百姓,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叫‘讲’这样的法会,武装抗税的事情说了一遍。
  本多正信听了李晓说完头尾之后,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原来如此,难道方才见主公大人,一脸的怒色。”
  李晓与本多正信坦诚相言道:“正信,我知道你信奉净土真宗,不过请恕我直言,我始终认为佛法是为出世之学,不应该参揉现世之中太多。正如本愿寺八代法主莲如上人,虽主张佛法独立于王法,但却说信徒们遵从武家,遵守王法,而只把信仰和佛法铭记在心。而现在本愿寺的作为,与当年莲如上人的教导,差距的太远了。”
  本多正信叹了口气言道:“主公说的没错,自三河之乱以后,我也想了很多,当初莲如上人本是一片慈悲之意,不希望这天下间,佛法成为王法的附庸,只是作为守护,大名歌功颂德的报音鸟而已,但他之后的坊官,信徒,却以自已的意愿曲解他的本意。他们发动一揆的目的,更是满足一己的野心,希望佛法独立于王法,并继而得到类似大名,地头的地位。”
  “佛法已被人借助来,行一己之私语,如此背离莲如上人当初之本愿,何止十万八千里。”
  李晓点了点头,本愿寺第八代法主本愿寺莲如,比较他之后的几任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愿寺法主而言,他确实是一位有道高僧。
  他曾下‘御下文’,让信徒不得违抗守护、地头,不得拒纳年贡,不得蔑视神佛,还打出“王法为本”的口号。
  不过他的苦心,但被本愿寺其他各有打算的坊官,以及他的子孙都破坏。
  本愿寺到了李晓这个时代,特别是第十,第十一代法主证如,显如即位之后,他们的作为,越来越类似于一介战国大名的做派。
  本多正信又言道:“主公,你知道我当初为何,不投其他大名,而投武田家吗?那是因为,御馆大人,对一向宗信徒较三河殿宽容之缘故,你明白吗”
  李晓听出本多正信的画外之音。
  作为一名一向宗门徒,又作为李晓的家臣,他现在的处境也是两相为难之中。
  所以他的作为,就是极力避免两家之冲突。
  同时本多正信一直克制自己,并通过这样隐晦的暗示,来提醒李晓,如德川家康那般在三河,对本愿寺般采取过激行动,在越中行不通。
  他的打算也很设身处地替李晓照想,李晓现在的处境就是绝对不能和一向宗翻脸,不是怕不怕,打不打得过的原因。
  而是介于武田家与一向宗的同盟关系的考虑。
  现在武田信玄,出于牵制上杉谦信的目的,极力与本愿寺交好。本愿寺也出于将势力渗透入越后的目的,所以在面对共同敌人上杉谦信上,两家达成了一致。
  当初在李晓进军飞驒前,武田信玄就曾一再提醒李晓,一定要保持本家与一向宗的良好关系。
  在永禄四年,武田信玄就曾向本愿寺显如写信,希望他发动越中加贺一向一揆,攻入越后替他牵制上杉谦信。
  事实上本愿寺显如也确实这么做了,并且尽力了,尽管结果是他发动的一向一揆被上杉谦信打成了土鸡瓦狗。
  而在历史上永禄八年,也就是明年,武田家与本愿寺将正式结盟对抗越后之上杉谦信。
  并且这一盟约,对武田家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外交关系。
  在甲阳军鉴中记载,武田信玄为了加深本家与本愿寺的关系,打算长岛一向宗愿证寺联姻,将六女菊姬嫁过去,但后来因为长岛一向宗被织田信长讨灭,最后菊姬后改嫁上杉家当主上杉景胜。
  而在元龟三年(一五七二年)武田信玄迎足利义昭讨伐织田信长之邀,决定上洛。
  为了防止在这时候,老冤家上杉谦信来扯后退,武田信玄又再度让本愿寺显如发动一向一揆,攻入越中来牵制越后。
  对本多正信的意思,李晓自然明白,不过武田信玄实际上对一向宗的真正态度如何,就不好说了。
  两家之间的同盟关系,纯粹是共同利益上的结合,但也因为利益上的结合,所以才显得十分牢靠。
  因为两家的共同敌人是一致,在永禄前是越后之上杉谦信,而在元龟年后,则是织田信长。
  实际据李晓所知,武田信玄也在暗中防着一向宗一手,他实际上在暗暗地遏制领国一向宗,不让他在武家上层势力的发展。
  让一向宗在甲斐中的势力控制在自己可以控制范围之中,并且不让对方组成讲这样,等同国内的独立组织,来出现武田家的国中国。
  不过李晓尽管知道武田信玄防着一向宗一手,但本多正信说的没错,本家从立场上也不会支持,李晓跟一向宗闹翻脸的作为的。
  若是李晓真的破坏了武田家与本愿寺同盟,这个大的外交前提,武田信玄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本多正信接下来,继续给李晓分析,李晓若要在越中立足,不可能与上杉谦信,本愿寺双线作战,若是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长此以往一直死掐下去,李晓在越中肯定要与本愿寺保持良好关系,以此来对抗上杉谦信。
  在上杉谦信没有被打倒的前提,李晓与本愿寺翻脸就十分不智了。
  不过本多正信却不知道,若是那般和尚不欺负头上来,李晓巴不得不去理睬对方。
  但是眼下对方欺负到头上来了,李晓已不是装聋作哑可以忍得了了。
  李晓对本多正信言道:“本家与净土真宗的关系,我自然会竭力维持,但是前提是,净土真宗不能妨碍到我在本领之中的统治。这点是绝不允许的。”
  李晓当即向本多正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话中的意思,他和一向宗和睦的前提,必须是一向宗不干涉他领国内行政的前提下。而眼下那帮刁民受本愿寺和尚的蛊惑,连暴力抗税这套都搞出来了,以后来如何了得。
  因为日本是佛国的缘故,寺庙拥有自己的地盘,僧兵,农田赋税,不受守护大名任何制约,这简直就是一个独立王国。
  这对于日后誓要以武家势力,布及天下的织田信长而言,他要将武家推行到天下,无论寺庙,公卿,将军,大名这样的不从于他,甚至独立的势力都要扫除。
  而自成一国的寺院对他而言,这简直是不可容忍。
  信长的手腕简单,而暴戾,那只有一个字杀。
  之后他在长岛,北陆,伊贺,石山,比叡山,杀得是双眼通红,整家整家,整村整村,整寺整寺,甚至整城整城的杀,死人留得血都淹没齐了脚脖子,他仍不停手,还是要杀。
  李晓当然不会采取织田信长这种绝对的暴君作为,滥杀平民是不仁,且暴戾的手腕,对付一向宗手段绝对不止这一种。
  即使到了必要时候,就是杀人,也必须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
  所以李晓对本多正信的话,前半句是认同的,没错,肯定是要保持两家关系,以两家同盟为大前提。
  但后半句就要商榷了,在李晓的理解就是,既然保持同盟关系,那么也就意味着光明正大的路数用不了,剩下的我在暗中玩掉阴的就是了。
  总之既要为自己把口气争回来,又要让你觉得自己无话可说才行。
  李晓现在对本多正信的意见表示了认同,问道:“既然如此,正信,你看我该怎么办呢?”
  本多正信言道:“很简单,请御馆大人出面,由他来仲裁此事。”
  李晓点了点头,本多正信这不失为一个办法,由武田信玄出面,来代李晓交涉自然是最好了。
  但是问题是李晓等不了,武田信玄与本愿寺显如通信往来,一来一去几个月,这样等下去,李晓明年还拿不回自己对领地一切权力。
  没有领地就没有兵员,如此下去,自己的常备何年何月才能组建得了。


第两百章 刀狩令
  本多正信继续向李晓建言言道:“本家与一向宗的交涉,已势在必行,主公可将这里发生之事,如实上报给主公,由他来裁断。当时同时我们也要做好,与胜兴寺的应对。现在两家的纠纷,实在是本家与本愿寺之间的联系沟通不当所致,我想如果两边时刻保有联系,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正信,你说的没错,与本愿寺交涉,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就替我到胜兴寺一趟,要将我的善意传达给住持玄宗大师,务必保障两家的和睦。”
  胜兴寺住持本愿寺玄宗,是本愿寺第八代法主,莲如上人的四男本愿寺莲誓,次子实玄之子。
  同样的井波瑞泉寺的住持莲钦,是莲如上人的二男,本愿寺第九代法主,本愿寺实如的同母妹妹了如的丈夫。
  本愿寺除了在越中以胜兴寺,瑞泉寺为据点外,加上越中邻国加贺,本愿寺‘加贺三力寺’———本泉寺,松山寺,光教寺。
  在加贺大小一揆事件前,这五大寺的住持,与总本山石山本愿寺的第十一代法主本愿寺显如,都是莲如上人之后代子孙,彼此属于血亲关系。
  本多正信喔地一声,对李晓言道:“臣下一定完成主公之使命。”
  待本多正信走后,李晓想了一会,立即命橫谷幸清将他兄长横谷幸重召来。
  日暮之后,横谷幸重出现在城生城天守阁中。
  一见横谷幸重,李晓直接问道:“对越中的情报收集进行得如何了?”
  横谷幸重喔地一声,言道:“主公,臣下已经在越中几座大城,如越中两大守护代神保家本城富山城,椎名家本城松仓城,还有本愿寺的胜兴寺,瑞泉寺,都已经建立了情报的联络点。”
  李晓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之前对本城的人员渗透,又进行得如何了?”
  “之前大人准备攻打城生城时,我们忍者众就已经安插了不少人手在此监视,一个月前大人占据了本城之后,我们忍者众的本据,也从神冈之町,秘密迁移到城生城之町,现在本家忍者众有五十名以上的忍者,目前都以各种身份,作为伪装藏身于城中。”
  “哦?”李晓反问道,“既然忍者众的本据已经设在本城,但为何这次本愿寺在本城附近设立‘讲’法会之事,我事先一点也不知道。”
  横谷幸重伏下头去言道:“主公很抱歉,之前,因为主要只是刺探,如斋藤家这般地方大名,地头的情报,所以忍者众对于附近各村里情报收集,并不得利。这次出了这样的事件,臣下没有提前报告主公,是臣下的失职。请主公责罚。”
  李晓挥了挥手,他也知道自己忍者众的情报网络,这个面铺得太大,这边既要横谷幸重训练忍者暗杀队,这边又要同时负责越中,飞驒两国的情报收集工作,所以有所疏漏也是难免的。
  李晓言道:“幸重,现在这件事已经发现,我不想追究,但是最重要的是如何弥补,这次因为本愿寺的暗中插手,所以本家现在在越中处于很不利处境,你懂吗?”
  横谷幸重言道:“多谢主公宽容,臣下,这次一定将功补过。实际上,这次臣下之前已听闻了各村准备拒税的消息,但是因为调查具体原因,所以耽搁了向主公禀报的时间。”
  顿了顿横谷幸重言道:“主公实际上本城附近二十多个村子,这次出现拒税,除了部分村的信众受本愿寺坊官来蛊惑之外,还有另外的原因。”
  “什么原因?”李晓问道。
  “据臣下探查,已失去本据的斋藤家,还有不少遗留家臣潜伏在各村中,而各村名主中也几个对斋藤家仍有愚忠的地侍,此外,部分村的名主因今年收成不好,考虑到若是交纳今年年贡,则本村百姓会十分困苦,所以这才决定抗税。”
  听横谷幸重如此分析,李晓这才将这次抗税事件的情由,了解个大概。
  李晓想了想言道:“依你这么说,虽然各村抗税的原因各不相同,但是摄于我武田家的武力,即使有百般理由,也不会贸然出头,但这一次动作如此一致,显然是本愿寺牵头,连结各村的缘故,对吗?”
  横谷幸重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拜服的神色,言道:“是的,主公,据臣下忍者众回报,胜兴寺派出他们的坊官玄理,就是他在城生城的各村里来回游说,这才在各村中设立了‘讲’法会,并且联络各村名主们对本城的年贡,进行拒缴。”
  李晓哼了一声,这玄理的作为十分令他不爽。
  李晓将情报细细在脑中分析,沉思了一番后,心底已盘算好一个对付本愿寺的阴谋来,当即向横谷幸重问道:“这玄理来各村布道时,身边可有带着其他护卫?”
  横谷幸重点了点头言道:“这玄理十分小心,来各村布道,讲解法主的‘御下文’时,身边最少都跟随了近百人的僧兵。”
  “近百个僧兵,”李晓露出犹豫之色言道,“这倒是有点难办。”
  横谷幸重言道:“主公,若是你要除去玄理,臣下可以派暗杀队去做,他们自组建了大半年,还没有显露过身手。但是臣下不明白,仅仅杀了一个本愿寺坊官并不起作用,本愿寺还会派其他的坊官来的。”
  李晓笑了笑,言道,“幸重,我不只是要你杀了玄理了,而且必须做到不露痕迹,最重要是必须设法栽赃到村子的村民身上,不令任何人怀疑到本家这里。”
  横谷幸重喔地一声,言道:“是栽赃吗?臣下明白了。但是臣下以为即使杀了玄理,本愿寺也不会就此中了本家的栽赃计策,而相信是村民杀了自己的坊官。”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本愿寺相信不相信,没有关系,只要那帮村民相信就可以了。待杀了玄理之后,你就派忍者渗透到各村中,在村民中散布谣言,声言本愿寺对玄理被杀此事十分震怒,将会采取报复就可以了。”
  顿了顿,李晓又言道:“在这各村中,消息闭塞,那些地侍,名主们平日居住于乡间,未必会识破我的计策。就是少部分人识破也无妨,本家忍者众的目的,就是要让谣言在村民心底生根,然后对本愿寺生疑就行了,而其他的事,我自己来办。”
  “哦。”横谷幸重答应一声退下。
  两日之后夜里,在城生城外的井之村中。
  本愿寺坊官玄理在夜里,住宿女信众的家中时,被女信众的丈夫杀死。事出原因,是由于男主人不甘于妻子受辱,而愤然出手杀人,而男主人在砍死玄理之后,同样自杀在妻子身边。
  一时之间,死无对证,村民们,还有跟随玄理的僧兵们都相信了男主人杀死本愿寺坊官的事实。
  玄理一死,消息瞬间在各村之中传开。
  随着玄理的死讯之后,各村里又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从行商人,浪人等各外来人士的口中传扬开来。
  消息的内容就是胜兴寺对坊官在信众中被杀一事,十分震怒。
  胜兴寺主持准备对城生城各村一向宗信徒,作‘破门’处理。
  破门也就是将信众,逐出净土真宗门墙。
  这是一向宗信众们最恐惧的一种处置方式,比死还可怕。
  本愿寺的教义就是不重现报,而修来世。
  这点宗教思想,特别迎合了现在生活贫困的农民百姓心底,他们现世已经给名主,地头,大名做牛做马,够辛苦了。
  而活下去的主要精神寄托,就是在每日诵念‘南无阿弥陀佛’,以此求个来世的福报,能够在死后往生极乐。
  当初加贺国,越中国,本愿寺所发动的一向一揆,那帮信众为何能这么勇猛,凭着简陋的武器,成千上万地向敌军军势冲去,死都不怕。
  原因就是因为本愿寺法主,向他们承诺,若是为捍卫佛法而死,死后能升西方极乐。
  而信众们一旦被破门处理,等于本愿寺法主跟他们say sorry,去西天极乐的船票你们没分了,永生永世在这世间的苦海中挣扎吧。
  这对于一向宗信众而言,真的是比死还更可怕。
  所以当这破门的谣言一传出,再加上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煽动之下。
  城生城附近村里,但凡是一向宗的信徒,当即是拖家带口地,往砺波郡的胜兴寺赶去,希望能赶到寺下,跪拜求得住持,坊官的原谅,不要对他们进行破门处理。
  数天之内,凡是一向宗的虔诚信众当即,一窝蜂的向胜兴寺地赶去,这股人潮竟达到了两到三千之多。
  李晓手下家臣岛胜猛,师冈一羽,见领内有如此大的人口流动,一时之间在不明所以的同时都感到震惊。
  于是他们各自慌忙来向李晓禀报。
  虽说现在李晓对领内的统治力为零,但出现这么大的人口流动,终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他们不知道时,目前这一切的局势,正是在李晓故意的暗中操纵下发展。
  就当这批对李晓而言,最顽固,最难缠的一向宗分子离开李晓的境内之后,剩下各村名主和村民们,经此动乱,一时之间也是人心惶惶。
  而李晓要平定各村的阻力,一下子之间阻力也小了许多,这时候李晓等待的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开始动手了。
  李晓动手的第一步,并没有贸然向各村直接派兵征讨,或者派人催税,而是向各村颁布一则‘刀狩令’。
  日本大名征兵作战,一贯是藏兵于农,所以各个农村之中,地侍,百姓手里都持有大量的兵械,武装,等于只要稍一动员,村里的农民放下锄头,从自己家里拿起刀枪铠甲,就可以从军作战了。
  不过各村中藏有兵器,同时也给他们发动各种土一揆,一向一揆创造了有利条件。
  李晓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颁布‘刀狩令’,将各村的武器统统收缴上来,看这帮刁民们,没有武器,还怎么给我武装抗税。


第两百零一章 时机成熟
  上野国,仓贺野城。
  仓贺野城位于西上野与北武藏交界位置、利根川与中山道皆从此通过,属于交通要地。城池建立于乌川左岸的河岸段丘上,城域东西八百米、南北四百米。
  在永禄五年,饭富虎昌,武田义信五千武田军在攻打此城时,遭到上杉谦信的一万越后军袭击,而惨败在城下。
  后来北条家势力进入上野,仓贺野城城主仓贺野尚行,畏惧武田北条家的攻势,不得不降伏北条家,而当上杉谦信再度出阵关东时,仓贺野家又再度从属上杉家下的长野家。
  永禄八年,武田胜赖,内藤昌丰的上野军团,第二度围攻仓贺野城,但因为上杉谦信第五度出兵川中岛的缘故,武田信玄调集东西两路,进行攻略的飞驒征讨军,上野军团回防川中岛。
  所以仓贺野城攻城才进行到一半,武田家又再度撤围。
  今日武田家卷土重来,西上野军团,武田胜赖,内藤昌丰的六千军势,第三次将仓贺野城重重包围。
  见于仓贺野家曾在北条,上杉家反复的历史,所以武田家这次不容许仓贺野家投降,而仓贺野家也因此抵抗倍加激烈。
  这两年半来,武田胜赖率领的上野军团,横扫西上野诸城,长野家上下,闻之武田胜赖威名,人人胆寒。
  武田胜赖,内藤昌丰在上野国连克十数城,一时战功赫赫。
  而长野家前家主长野业正生前苦心经营的西上野防御网,一日一日的在崩坏。
  现在对于武田家而言,只要再攻破眼前的仓贺野城,箕轮城将彻底孤立。
  那将意味武田军大举进攻箕轮城的时机已经成熟,西上野指日可下。
  在仓贺野城,外丸的高台,赤红色武田菱的大旗,被风吹得扑扑地响动。
  而武田胜赖总大将的旗印,‘诹访大明神’旗也竖立在此。
  武田胜赖本阵将设立在距城这么近的位置,可谓十分冒险,这个距离刚好够到城上铁炮的射程。
  不过武田胜赖对此却浑然不惧。
  现在武田胜赖头戴鹿角盔、身穿着红丝威的铠甲,外套着五色鸟毛为点缀的阵羽织在城下督战。
  眼下他身子离开了马扎,站在高台的边缘,身子微微前倾,神情严肃的盯着仓贺野的城头上。
  此刻城上城下铁炮的轰响声,响作一片,武田军的铁炮队藏身在挡箭板之后,对着城头石垣上向下射击的仓贺野家弓箭队射击。
  武田胜赖这边,一共聚集了三百多挺铁炮,一轮齐射,就是惊天动地的鸣响声。
  顷刻之间,石垣上的石壁被铁炮弹丸打得粉末乱飞。
  仓贺野城上的弓足轻被这威然射击,打得只能将身子趴在地上。
  在铁炮射击的同时,另一边大股大股武田军足轻们扛着燃着火的木桩,涉水从二之丸的壕沟跨过,然后向曲轮的虎口发动攻击。
  不过这时城兵乘着铁炮射击空隙,冒出头来,一齐用铁炮弓箭向跨过武田军足轻射击。
  壕沟从远到近被弓箭,弹丸,打出一道一道水花,溅射而起,转眼之间数名武田军被击中,当即扑到在壕沟中。
  眼见又一轮攻势失败,武田胜赖重重的挥了下拳头,拿起手中军配重重一挥。
  得到武田胜赖的号令,插着小旗的使番策马奔驰下高台,高台下一大片背后插着四割菱旗指物的武田军足轻,双膝盘地而坐,长枪则统一扛在肩膀。
  使番勒停战马,转过身去拿起长枪向城头一指,大声言道:“枪足轻二番队出阵!”
  “喔!”
  整齐密坐的一个方阵武田军,一同站起身来,然后朝仓贺野城城下小步快跑而去。
  眼见又一波次的攻击,武田胜赖返回高台边缘,再度全神贯注地盯视着战局。
  “胜赖殿下,攻城才三天,我军方攻破了城池外丸,若是太过于急躁下去,对战局也未必有所帮助。”
  武田胜赖转过头,原来劝谏他的,是军团副将,历史上武田四名臣之一内藤昌丰。
  武田胜赖微微一笑,言道:“修理大人,说的也是,不过仓贺野家的抵抗十分迅猛,我对此十分忧心。”
  正在这时,两骑健马驰上本阵的台地。
  内藤昌丰看清来人之后,对着武田胜赖笑道:“一德斋大人,不在搦手门督战,而来到本阵,想来必有好消息。”
  武田胜赖仔细看去,跟在真田幸隆身边之人,原来是仓贺野城的降将金井秀景。
  金井秀景原来是仓贺野城城主仓贺野为广的笔头家老,为广病死之后,现任城主仓贺野尚行即位,金井秀景与新任家主不和,并在武田信玄策反之下。
  永禄二年,金井秀景转仕武田家。
  金井秀景现在在小诸城城主武田信丰麾下,担任与力,此度再次攻打仓贺野城。
  武田信丰作为武田胜赖的后备,现在大军正屯驻于后方,提防箕轮城方向长野家的军势。
  真田幸隆,金井秀景在高台下马,武田胜赖的旗本武士,将战马牵走。
  真田幸隆,金井秀景径直来到武田胜赖面前拜见之后。
  真田幸隆直接对武田胜赖言道:“主公,金井大人,已经联络了城中旧部,今夜就可里应外合,袭取二之丸。”
  “哦,是吗?”武田胜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目光却看向金井秀景求证事实。
  金井秀景低下头言道:“我已联络上城中旧部,他们说本城,在我武田军的攻势下已渐渐支持不住,而仓贺野尚行,又是个反复无信的主君,不想再为其效力,所以他们认为这时投靠我武田家,是最明智的选择。”
  听到金井秀景这么说,武田胜赖,内藤昌丰二人对视一眼,皆然露出喜色。
  当天夜晚,白日本已沉寂的战事,夜间又再度重开。
  仓贺野城二之丸,燃起的熊熊大火,照得半边夜天之中,忽明忽暗。
  城下零星响动的铁炮射击声,还有鼎沸的人声,呐喊声,响作一片,偶尔还传来一两声惊惧的尖叫,还有惨死者临死前的厉声哀嚎。
  高台下,武田军的马回队,预备足轻站成了一排又一排,将本阵牢牢护在中央。
  而高台之上,内藤昌丰,真田幸隆,大熊朝秀,小幡宪重,武田信丰,保科正俊等武田家大将,皆然坐在马扎之上,关切地看着城中的动静。
  而作为总大将的武田胜赖,此刻仍旧站在高台的边缘,背心挺得笔直,犹如一杠标枪般竖立在那里。
  他一手握着腰间武士刀,一手持着军配,神色肃然地盯着城头。
  陡然之间,仓贺野城的本丸天守阁中,窜起了一道红光,随即城中呼喊声转而更加激烈,而紧接着仓贺野城的天守阁里燃起大火。
  见到这种异变,内藤昌丰,真田幸隆等武田家大将皆是霍然立起,一起快步走到台面的边缘,同武田胜赖一道紧紧地盯住仓贺野城天守阁上的动静。
  而却在这时,城中的喊杀声却突然转小,而相反仓贺野城中天守阁的火势却愈加大了,火光熊熊,烈焰冲天。
  除了偶尔的铁炮声仍是不绝以外,四周渐渐进入平静,就在众将诧异着为何城中喊杀声忽然停止时,城中本丸方向在顷刻之间,却一起爆出响彻的欢呼声。
  “城破了!”
  真田幸隆下了论断。
  在场的武田家众将都露出送了一口气的神色,随即就一股狂喜神色涌上面前。
  当先有一人走到武田胜赖的背后,言道:“恭喜主公,为本家再破一城。”
  武田胜赖仍盯视着城中,一动不动,转而将手一挥,斥道:“攻城的昌幸没有派出使番回禀,本阵的物见番头还未探明情况,所以不要这么早下论断。”
  而武田胜赖这么说道,内藤昌丰,真田幸隆看武田胜赖背影不约而同一起点了点头。
  这时候,物见番头匆匆赶上高台,向武田胜赖禀报,仓贺野城城主仓贺野尚行,焚毁城中天守阁,带着少数随从从搦手门侧突围而去。
  现在本家已经攻占仓贺野城。
  武田胜赖这才点了点头,长长松了一口气。
  “主公,仓贺野城一破,箕轮城就已是一座孤城,是否立即回禀本家,出动大军,乘势攻陷箕轮城。”保科正直在一旁言道,保科正俊死后,他已继承保科家家主,这几年追随武田胜赖在西上野攻城略地,因此得到高远城附近三千石领地的宛行封赏。
  眼下年轻气盛的保科正直,自然希望武田胜赖乘此得胜之势,再攻下箕轮城,然后增添更大的武勋。
  听保科正直这么一说,武田胜赖手下年轻将领,纷纷附和,表示希望武田胜赖,能够禀明信玄主公,然后率领本家大军从踯躅崎馆出阵,攻打箕轮城。
  眼见这帮年轻将领斗志昂扬的状态,老成持重的真田幸隆,内藤昌丰皆是暗暗摇头,他们知道本家现在的处境,不容再度出动大军。
  武田信玄刚刚以两万军势出阵川中岛,与上杉谦信对峙两个月,虽未与上杉谦信发生激战,但本家军粮已耗费大半,百姓连连征战早已疲惫不堪。
  眼下这局面,正该休养生息,并非是用兵的良机。
  而武田胜赖显然也知道这点,他何尝不想立即攻下箕轮城,他当年与李晓在岩拒城上,对天发誓要三年内攻下箕轮城,要带领武田家制霸天下,这一幕的情景,他仍历历在目。
  依据李晓所言,攻下箕轮城,凭自己的努力为武田家攻下西上野这半国之地。那时无论是声望还是势力,武田胜赖的威势都可以在武田家达到顶点。
  那日也就是武田胜赖大势所成,功高震主之日!
  武田胜赖终于可以与武田义信摊牌,双方决一死战。
  看向自己的部属一片群情激动,武田胜赖微微笑了笑,言道:“诸位,攻打箕轮城,并非由我一己之决定,而是由御馆大人作论断的。”
  顿了顿武田胜赖将军配指向箕轮城的方向,然后言道:“不过各位不必失望,箕轮城就在那里,不会动,也不会跑,只不过区区迟几日建立武勋,只要诸位能齐心协力,箕轮城在我武田家大军之下一战可下。”
  “喔!”
  听武田胜赖这么言道,众将一齐答道。


第两百零二章 平定领内
  就在武田胜赖猛攻仓贺野城的同时,在越中城生城,李晓向城附近各村的村民发布了刀狩令。
  所谓刀狩令,在战国历史上,最早使用的人是柴田胜家。
  当时柴田胜家作为织田家北陆军团的总大将,坐镇越前。而朝仓家被织田家剿灭后,越前已成为一向宗的重灾区,所以柴田胜家为了防止一向一揆的发生,下达了刀狩令对民间武器实行没收。
  除柴田胜家之外,在历史上真正大规模实行刀狩令,是天正十六年(公元一五八八年),由天下人丰臣秀吉下达的。
  说到刀狩令,就不得不提到兵农分离。
  虽然说丰臣秀吉直辖领内石高并不高,但因为控制了全国大多数港口,矿山,所以手上有大把大把的金钱,这才养得起成建制规模的常备军。
  如此丰臣家就脱离了过去战国大名,那般从农村里动员农兵,以武士+农兵结合的作战方式。
  兵农分离,农民就可以安心种田,不用被征召,而打战就交给更职业化的常备军来进行。
  农兵分离的好处虽显而易见,但维持军力却需要大量金钱的支持,而对于主要依赖农业经济大名而言,每年之中可能是灾年也可能是丰年,收入十分不稳定。
  若领内大规模歉收,大名和手下家臣自己肚子都吃不饱,还维持常备军,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兵农分离,在战国时也只有织田信长,丰臣秀吉这样,控制全国大半矿山,商业贸易的天下人才玩得起。
  虽然常备军是一个负担,但由于常备军同武士一样,集体居住在城下町,所以等于同时也刺激城下町的发展。
  也是后来战国后期,因为人口从乡村向城市聚集,而城下町商业逐渐繁华的原因之一。
  正如江户时代,江户城之所以能成为,当时世界上为数不多几座百万人口之大城,一个是因为参勤交代制度,各藩的大名每年都有半年需居住在江户,同时大名家臣,家族就必须跟随,而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德川家旗本?御家人,武士这部分人口驻扎在江户城内。
  这是有了人口聚集,各相关的匠人,商人也随之进驻,商业才大大发展,人口密集度的增加,成为是带动江户城繁华很大成因,以至有了以后江户文化的诞生。
  而兵农分离的实现,意味着可以不征召农兵作战。
  那么继续让农民持有武器,反而容易引发一揆动乱和地区治安的不稳定。
  此外刀狩令的实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大幅削弱,如国人,地侍这样低层既得利益者手上的权力,让大名对地方控制力增强。
  历史上丰臣秀吉实行刀狩令,就是实行了兵农分离后,才颁布下的。
  当时的目的就是以此来防止一揆的发生,并且保证年贡的收入,同时稳定了治安。
  后来丰臣秀吉将刀狩令收缴上来的铁器,给京都方广寺铸造佛像,门钉。此举不知是不是效仿秦始皇铸十二铜人。
  李晓敢玩兵农分离,就是因为手头上有神冈银山的支持,手上有常备军,脱离了动员农兵作战的范畴。
  还有就是领内治安相对安定,所以各村不必自备武器,来防卫山贼的洗劫。
  而为了防止本地居民,蜂起反抗刀狩令的颁布,李晓才故意借玄理被杀一事,在背后推波助澜,因此调离了那帮一向宗门徒。
  这帮人受一向宗蛊惑,很难被说服,若他们进行反抗,很容易造成杀戮,激起更大的民愤。而其他对抗税的村落,也可以在一向宗挑头的情况下,一齐向李晓动手。
  最令李晓担心,就是本愿寺借口信徒被杀,而正式介入此事,万一哪个坊官一怒,号召信众对李晓发动一向一揆,那就真的糟糕了。
  李晓受到一向宗信徒四方围攻不说,与本愿寺的关系恶化,也是武田信玄所不可容忍的。
  到时候,武田信玄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一怒之下,收回李晓对城生城这一地的安堵。
  所以李晓打算,将一向宗信徒,分离出来另作办法处理。
  而少了一向宗,剩下的村子抗税的原因,有的是为斋藤家的遗党把持,而有的则缴不起年贡,更多则是跟风观望,看看有人挑头之下,有没有便宜占。
  如果能免去年贡,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还是皆大欢喜的。
  所以对于这些非顽固化分子,李晓相信用武力威胁这根大棒,再施以对主动配合刀狩令的村落进行减税,这样的温情说服之下,对付这帮刁民还是很有成果的。
  而且玄理被杀,这些匆匆组成‘讲’法会的村落,群龙无首。而没有一向宗挑这个头,李晓倒想看看谁这么不怕死,来尝试下他手中铁炮的滋味。
  在出兵之前,为了颁布刀狩令,李晓还费心想了两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第一个理由,前两日,有两个村的百姓因为争夺神通川上游下游,使用水源的用途,而发生大规模械斗,双方死伤二十多人。
  李晓抓住此事,决定就此介入,作为实行刀狩令的口实。
  第二个理由,鉴于本愿寺寺,玄理坊官大人挂于李晓领内这一重大恶性案件。
  李晓一方面派人向本愿寺表示玄理大师在自己领内遇害,而感到遗憾,自责,内疚,追悔莫及,另一方面则表示痛定思痛,决定收缴各村村民的武器,让同样类似事件不再发生,让本愿寺坊官安全在领内布道,不会挂掉。
  做完这番表面功夫后,就在一向宗的百姓,集体去胜兴寺,请求不要作破门处理的三天后。
  李晓将自己城生城中的五百常备一齐出动,一个村一个村开过去,用武力督促他们实行刀狩令。
  首先下手就是窝藏有斋藤家遗臣的村落。
  在这之前,李晓让横谷幸重都已经作好情报收集工作,对哪些藏有斋藤家遗臣的村子,都进行了调查,所以此次行动十分有目的性。
  李晓的五百常备仅用了一天,就一口气降伏了两个村落。
  其过程也就是,李晓先让铁炮队对着对方村门口,几轮铁炮齐射,之后村子里的百姓们,就已经吓破了胆,马上派人来降伏了。
  对于这些非宗教因素,抗税的信众,他们的抵抗意志并不顽强。
  服从于领主安排,缴纳年贡被就是这个时代的规矩,而本地最强的斋藤家都被击败了,他们没有理由反抗如此强大的武田家。
  瓦解抵抗进村之后,李晓将村民全数控制,之后先搜索全村进行武器的收缴,然后对所以村民进行类似姓名户籍登记的措施,同时对混入村中的斋藤家奸细进行甄别。
  而一旦发现斋藤家的遗党,立即处决,并将对方的尸体挂起示众,以此威慑其他各村村民。
  李晓深信这样虽然残忍一点,但只有用这样雷厉风行的手段,才能避免在对各村实施刀狩令的过程,对方抵抗减小到最低,最后才能少死人。
  否则因为一时仁慈,而使得这次刀狩令,不能快刀斩乱麻,如此无辜死亡的人会更多。
  刀狩令进行得十分顺利,在短短五天时间,李晓就完成领内各个村落的刀狩令施行。
  过程中虽有临时的小抵抗,但都没有造成太大的冲突,李晓的常备和领内的村民伤亡都很少。
  因为刀狩令而收缴上来武器,共计肋差三百八十把,武士刀一百七十把,弓箭三百多张,长枪(鑓)六百多柄,薙刀两百三十把。
  李晓看着这些收缴上来的武器,顿时瞠目结舌,这些武器虽然多半低劣,但淘汰部分后,很多还可以使用,这已经足够他装备起他的小半支五百人的新常备了。
  因此对于李晓而言,装备常备的这笔钱,可以省下大半。
  刀狩令实施完成后,各个村落犹如拔了毛的公鸡,毫无反抗的余力,当即就将今年的年贡交上。
  对于当初主动配合刀狩令的村落,李晓将他们今年内的年贡退回了一部分,一来信守了承诺,二来也可作收拢人心之用。
  年贡收上来后,李晓就听闻了胜兴寺那边的消息。
  待信众云集胜兴寺门前町后。
  胜兴寺住持玄宗,亲自向信众们澄清谣言,说不会因为坊官玄理的死,对信众实行破门处置。
  闻之消息,那些信众们顿时对玄宗感动的热泪盈眶,纷纷当头跪拜,一起念诵‘南无阿弥陀佛’六字佛号,以感谢法主,住持上下的恩德。
  于是玄理又登坛讲经,向云集而来的信徒布道。
  布道完毕之后,玄理亲自提笔在坊牌上写下‘归命无量寿如来 南无不可思议光’的法号。
  这段话,出自本愿寺初代法主亲鸾,所书的正信偈的总赞。
  玄理写完后,坊官们将写有法号的坊牌,直接在上面撒上泥土,然后让信徒们一起念诵法号。
  之所以要撒上泥土,体现净土真宗中净土的意义。
  而以前本愿寺法主写的‘御下文’都是印在坊牌上,然后让坊官取去到各‘讲’念诵,并解释其中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这坊牌是要向信众们收钱的。
  所以一向宗信众们见玄理上下,亲自书写‘法号’,一下子都进入了信仰疯狂的虔诚中,纷纷大把大把的掏钱,丝毫也不吝啬。
  与李晓的暴力征税相较,一向宗的收费方式,在蛊惑信众之后,更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钱。
  就这样一向宗的信众,在胜兴寺下呆了好几天后,除了部分人是打算留在寺庙的门前町,终身伺奉,大部分的人,还是踏上了返回城生城的归途。
  于是如何面对这些一向宗信众,又成了李晓的难题,当然如果有可能,李晓是巴不得他就留在胜兴寺,不要回来了。


第两百零三章 同盟达成
  越中,胜兴寺。
  胜兴寺修建于,砺波郡蟹谷庄高木场上,后遭遇了一场火灾而焚毁。
  在永正十六年(公元一五一九年),本愿寺实玄重建此寺。
  之后的六十二年,胜兴寺与井波瑞泉寺,并立成为越中一向一揆的发起地。
  直到历史上天正九年时,织田家北陆军团攻入越中,织田家大将石黑成纲放了一把火烧去了胜兴寺。
  之后胜兴寺才搬到了现今所在地富山县高岗市的位置。
  本多正信站在胜兴寺的石阶上时,看着寺内的城垣,堀切,曲轮,箭橹,以及肩扛着铁炮,薙刀擦身而过的僧兵。
  本多正信怎么看都感觉胜兴寺,都更像一个战国大名的城池。
  本多正信摇了摇头,这幅景象,即使是在当年三河净土真宗全盛之时亦有不如。
  本多正信在僧人的引导下,走进了寺中本堂。
  胜兴寺住持本愿寺玄宗,正在双手合十闭目坐在蒲团上,而他身后则供奉着本愿寺本尊阿弥陀如来金像。
  待本多正信脱鞋进入时,对方似感觉到有人到来,而轻轻睁开了眼睛。
  本多正信看去这位胜兴寺住持本愿寺玄宗大师,身穿绛色僧袍,脸上须眉皆白,看上去颇为慈和安详,有得道高僧的风范。
  本多正信见此对这位闻名已久的玄宗大师,更添几分敬重之意。
  见面之后,双方彼此合十致意,然后相对跪地正坐。
  本愿寺玄宗显然对本多正信已深有了解,一开口对本多正信言道:“三河三寺的事,我已知晓,法主上人,在石山听闻此事,对松平殿如此行径,亦感到愤慨。”
  所谓三河三寺,就是本证寺,上宫寺,胜曼寺,当初的三河一向一揆,就是在这三个寺住持挑头下掀起的。
  本多正信听后唏嘘不已,合十言道:“佛法蒙难,已是不幸,前事已过,再提已无意义,弟子早已从松平家出奔,现今转仕武田家家老李晓麾下。”
  “哦?李晓。”本愿寺玄宗听了李晓的名字,两道白眉微微一抖,言道:“正信,你此次来此是替他来做说客的吗?”
  本多正信点了点头,言道:“不敢欺瞒住持,主公对领内,本宗讲经布道之事,有所不解,所以特派弟子前来询问。”
  本愿寺玄宗淡然一笑,取出念珠缠于手腕上,言道:“既然是正信你亲自前来,我便如实相告吧,不错,这次在城生城领内设‘讲’法会,是我授意玄理做的。”
  “哦,大师为何如此作为?难道是针对武田家的作为?若是弟子的主公是一位残暴之人,派兵对拒缴税赋的村落进行清剿,那时本宗信众只会有更多人枉死。”
  玄宗双手合十,轻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正色言道:“若是他真敢如此作为,我就发动整个越中数万信徒,一齐攻入城生城,覆灭了他。”
  本多正信摇了摇言道:“但是大师,在下主公,却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玄宗摇了摇头言道:“本寺坊官玄理在城生城下被杀一事,有所蹊跷,并且之后有人招摇,说本寺要因此事,对于城生城的信众做破门处置,故而信众们害怕不已,从城生城云集于寺外恳求。我想这一切之事,并非只是巧合吧。”
  本多正信亦猜到,此事可能是李晓所用的手腕,但是一切只是猜测,玄宗并没有任何证据,指出是李晓在背后策动了此事。
  本多正信言道:“此事具体情由,我也并不知悉,但是主公已在领内做出处置,他让我此来是传达本家之善意,他愿意与本宗,但是又不希望本宗插手他领内的事务,不知道大师是决断呢?”
  本愿寺玄宗闻言,双目盯着本多正信,正色言道:“正信,你要知道越中不同于三河。”
  顿了顿,玄宗站起身来,言道:“本宗由亲鸾上人开立山门时,源赖朝亦已开创幕府,以武家统御天下,迄今本宗,武家并立已有四百年。然而你见这四百年来,由于武家的争斗而使得世间更加纷乱。而自应仁之乱以来,各国大名为一己之私欲,争夺武家权位,天下更是生灵涂炭。”
  “应仁之乱后,初莲如上人为布佛法,遭人忌害,从京都来到北陆避祸,故而北陆净土真宗皆秉承,莲如上人之宏愿,希望佛法能独立于王法。当初加贺守护富坚氏无道,莲如上人让本宗信徒破邪显正,故而推翻了富坚一族,使得我加贺国成为真正佛国。”
  (话说本愿寺搞农民起义一揆的这段历史,在五六十年代的日本史里,被称作日本无产阶级革命,而大受讴歌。当时本愿寺莲如,本是反对进行这武装暴动,但是那帮信众,却被下间崇莲等坊官裹挟,‘矫诏’发动了暴乱。而在历史书里,本愿寺莲如还因为这种立场错误,并且逆潮流而动的行为,受到了批判。)
  本多正信听本愿寺玄宗的话,问道:“依据大师的意思,不止是加贺,在越中,武家和寺院也不能共存吗?”
  本愿寺玄宗微微一笑,言道:“正信,本宗所求是教化民间,让世人以诚心念诵以南无阿弥陀佛,从而安心前往极乐净土。若是日本六十六国都如加贺一般,寺院取代成武家,让天下百姓沐浴在佛国之中,从此止息纷争,又有何不好呢?”
  本多正信听了讶然,果然如李晓所言,本愿寺莲如的后人,早已是私欲膨胀,将当初非暴力的布教运动,转而变为篡取天下的野心。
  经过三河之乱后,本多正信深感他一直信奉的一向宗,正一点一点的脱离原先的轨道。
  南无阿弥陀佛,本多正信重念一声法号,言道:“玄宗大师,不论怎么样,弟子信奉以不战止戈的方式,布道会更好一点。弟子会尽力,保持本家与一向宗之间的和睦,若真有兵戎相见的一天,弟子也唯有以身殉法了。”
  顿了顿本多正信又言道:“玄宗大师,莲如上人曾说过破邪显正,眼下对本宗而言,邪就是越前之朝仓家,越后之上杉家,对吗?”
  提到这朝仓家和上杉家的名字,本愿寺玄宗脸色微微一变。
  朝仓家和上杉家一东一西堵住了加贺本愿寺向两面发展的路线。
  朝仓家的不世名将朝仓宗滴,曾在九龙川合战,大圣寺合战中,两度重创一向一揆。后朝仓宗滴虽然故去,但加贺一向宗向越前方向的渗透一直也没有进展。
  至于上杉家就不用说了,更是越中一向宗的死敌,长尾家三代都是一向宗的死敌。
  上杉谦信祖父长尾能景,在讨伐越中一向一揆的般若野合战中战死,父亲长尾为景更是将讨伐越中一向宗,视为一项要长期坚持下去的运动。
  上杉谦信就更不用说了。
  本愿寺玄宗,点了点头言道:“没错。”
  “但是大师,若是上杉辉虎连接神保家,攻入越中,要覆灭我宗,到时候,本宗虽有佛法护持,有又万千信众,但能否抵挡住上杉家的虎狼之军?”
  本愿寺玄宗想起三年前越中一向宗,奉法主号令,攻入越后的春日山城,结果被上杉谦信杀得惨败一幕。
  本愿寺玄宗不由的摇了摇头,言道:“上杉辉虎,是毘沙门天之化身,非我等凡人可以抗拒。”
  本多正信沉声言道:“是啊,玄宗大师,三河山门被松平家捣毁的一幕,在越中绝不能重演,现在神保家,已降伏上杉辉虎。若是上杉辉虎再度出兵越中,那么我越中之胜兴寺,瑞泉寺就岌岌可危了。”
  本愿寺玄宗也听出了本多正信的弦外之音,出声问道:“正信,你是要我与李晓同盟,共同对抗上杉谦信,可是恕我直言,我固然知道李晓骁勇善战,但凭着他数百人,根本不是毘沙门天之对手。”
  本多正信笑了笑,言道:“大师,低估了弟子的主公,依弟子看来,他是天下间少有可以匹敌上杉谦信的勇将,在神冈城下,他能以五百人大破斋藤,神保家一千军势,如此实力就可见一般。”
  本愿寺玄宗沉思起来,他近来听到总本山石山本愿寺的不少风声,如武田信玄多次派人,秘密前往石山,通过法主正室如春尼与武田信玄正室三条夫人的姐妹关系,拜访显如上人,意愿在本愿寺和武田家之间组建同盟。
  而显如上人在如春尼的枕边风下,亦然有打算,正式与武田家结成同盟。
  如果武田家与本愿寺正式同盟,那么意味着两家在越中可以形成攻守同盟,共同抵抗上杉谦信。
  本多正信又言道:“玄宗大师,上杉谦信是武田家之大敌,此次主公封信玄公之命出兵越中,正是为了讨伐上杉谦信,所以本愿寺与我武田家在对于共同之大敌上杉谦信这点上,彼此是一致的。”
  本愿寺玄宗沉思片刻,言道:“正信,你觉得你的主公李晓,若临越中,真的有与本寺和睦之意吗?”
  本多正信毫不犹豫地言道:“只要弟子身在武田家一日,必然确保本宗与武田家两家之和睦。”
  说完本多正信拿出一封书信,言道:“主公大人,在信里已说,若是本寺不干涉,他在领内之内政,他愿意供奉两千石军粮,添作本寺香油之资。”
  本愿寺玄宗接过信来,微微一笑,言道:“很好,正信,你与李晓,都有心了,这份善意本寺已经收到。既然如此,就麻烦正信添作本寺护法,若是上杉家无理来攻越中本寺,危害佛法,还请武田家到时能出兵相助。”
  本多正信大喜,言道:“这是当然,大师能够答应,如此弟子就如释重负了。”
  本愿寺玄宗听了呵呵一笑,言道:“既然李晓大人,如此有心,本寺也有一份厚礼送上,本寺刚从根来众那购来五十支铁炮,就当作回赠给李晓大人吧。”
  本多正信闻言当即大喜,这五十支铁炮比较那送出两千石军粮,可是更贵重多了。


第两百零四章 正信版‘隆中对’
  在日本天武天皇之前的时代,北陆地方曾有个古“越”国。
  平安时代的歌人藤原实方曾有一首连歌,欲渡越国地,又恐大雪临。
  越地在当时人看来,是个雪国。
  后来古越国,在大化改新的时候,被分为越前,越中,越后三国,之后再次分出了能登,加贺,佐渡三国。
  而古越国加上,若狭国,就是今日日本五畿七道之中的北陆道。
  城生城,天守阁中。
  李晓听着本多正信将此次代表李晓方,与本愿寺胜兴寺结成同盟一事,一一详细道来。
  随着本多正信的叙述,李晓越听越是满意,不住颔首点头。
  本多正信叙述完毕之后,李晓哈哈一笑,言道:“辛苦你了,正信,此次若非是你斡旋,我难以与胜兴寺达成同盟。”
  本多正信听后‘喔’地一声,言道:“总算幸不辱命,实托主公在领内处置此事手腕,玄理大师,若非眼见本城领内,各势力都已降伏,是否答应同盟,还是未知之事。”
  李晓嗯地一声,言道:“正信,你说的不错,越中就像一个张桌子,只有有势力的人,才能上得来台面,与他本愿寺分享桌子上的食物,若是本家没有一点手腕,就已被本愿寺吞并了,何来同盟之说。”
  李晓见本多正信面露不解之色,随即会意,日本人都是分餐制,不像中国人一大桌子吃饭,所以李晓话中的意思,难怪他不甚理解。
  本多正信言道:“不过,本愿寺的意思,是让主公替他抵御越后之上杉家,这点若一个处置不当,主公很可能会成为上杉家的目标。”
  “使得,所以我就更应该谨慎行事。不过。”
  李晓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推开天守阁的窗格,朝城下的神通川望去,此刻夕阳西下将神通川的江面,映衬得波光粼粼。
  李晓指着这片江面,将方才未说完的话,接下来言道:“不过与本愿寺同盟,也就意味我暂时在越中站稳了脚跟,眼下这片江面和土地,现在终于为我所有。”
  李晓说的不错,解除了本愿寺的威胁后,至此此刻,他才算刚刚成为武田家真正的两万石家老。
  否则武田信玄的安堵文书有什么用,本愿寺不买你的账,李晓根本坐不稳城生城的位置。
  本多正信以一种颇为拜服的口气,言道:“主公,以一人之力,牢人之身,出仕武田家不过三年,就成为武田家知行两万石的家老,此点实非非常人可以办到。”
  李晓笑了笑,本多正信并非虚言,比起三英杰来,织田信长继任家督时,有他老爹留下的半个尾张国,木下藤吉郎以布衣之身,出仕织田整整五年,才获得了武士身份,而德川家康虽然自小颠沛流离,但是出道的时,就有原松平家家臣那一帮猛人的侍奉。
  不过取得大名城主之位,对于李晓而言,只是篡取权力路上的一个新的起点,而并非是终点。
  李晓转过身来,看见本多正信正看着自己,似乎在寻思之间,有什么话说。
  本多正信沉思了一会,问道:“主公,现今已经是武田家家老了,敢问主公,下一步准备如何?”
  李晓没有半点犹豫,言道:“当然是进取越中了,扩大领地了。”
  “那之后呢?”本多正信问道,“仅仅是攻伐越中吗?主公可了解越中之局势吗?以及整个北陆之局势吗?”
  哦?李晓看本多正信似有一肚子话要说,准备长篇直言的样子。
  确实现在李晓要以城生城作为立足越中的根基,向越中进军,首先就要了解当地之局势。
  按照他以往劝谏武田胜赖的说法,就是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城。
  李晓重新坐下,十分诚挚地向本多正信问道:“正信,你有什么要教我的?”
  本多正信忙言道:“不敢,臣下只有几番建议,想向主公进谏。”
  “请直言无妨。”
  本多正信见李晓一副虚心纳谏的样子,点了点头,他首先分析了,越中所在整个北陆道的大致的形势。
  本多正信伸出双手,做了个七的手势,言道:“北陆道一共七国,虽频临沿海,但因气候寒冷,所以交通不便,这点比不上东海道,不过但比较贫瘠且又难行的中山道而言,取得北陆道对我武田家上洛而言,实在有莫大的臂助。”
  对本多正信的话,李晓点了点头,上洛是武田信玄第一宏愿,对武田家制霸天下而言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关东至关西,有三条道可以上洛,东海道有德川织田这样的强藩镇守,杯具的今川义元哥,就是惨死在这一路线的。
  中山道难行,不适合大规模部队出击,当年武田信玄上洛,主力走东海道,而中山道只让秋山信友率五千人做出偏军,分散织田家注意力。
  本多正信接着叫道:“北陆道七国之中,依据距离近畿之远近,依次为若狭国,越前国,加贺国,越中国,越后国,而能登国位于越中北方。”
  接着本多正信依次分析,北陆道诸国现在的处境。
  在若狭国,其守护大名武田义统,若狭武田是安芸武田的分支,与甲斐武田家都是同宗,现在若狭武田已陷入内乱,渐渐被朝仓家侵驻,成为他的傀儡。
  越前国,是朝仓家原属于三管领斯波家地头,后从斯波家独立,成为战国大名,之后与加贺一向宗历经数战斗,现在两家都将彼此视为头号大敌。
  加贺国,自莲如上人来北陆吉崎御坊(其在九龙川之战后,被朝仓家焚毁)布道后,加贺国人联合一向宗势力,推翻守护大名富坚氏之后。
  现在已成为一向宗北陆的大本营,本愿寺以此为根据地,向越中,能登,飞驒渗透。
  越中国之上的能登国,现在是原三管领畠山家把持,不过畠山家实权现在大致已被架空,为国内畠山七人众所把持。
  至于佐渡国,国小地瘠,对整个北陆而言,影响力太小。
  越后则是在上杉谦信的麾下。
  大致讲述一遍之后,本多正信言道:“主公现在所要谋取的越中国,临接着能登,加贺,越后三国。”
  “能登之畠山家,虽说是越中两大守护代神保氏,椎名氏的原主家,不过陷于国内之乱,对越中的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现在对越中国内影响最大的势力,莫过于加贺之本愿寺,越后之上杉家。”
  顿了顿本多正信言道:“主公现在要攻取越中,所必须的外交策略就是西联本愿寺,东拒上杉家。”
  李晓听本多正信大致说了一通,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打个比方而言,其中本多正信让李晓现在采取的策略,就和三国演义中隆中对时,诸葛亮劝刘备实行的对策差不多。
  首先开场白。
  李晓曰:“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晓愚鲁而赐教。”
  本多正信笑曰:“愿闻主公之志。”
  接下来,两者开始扯皮。
  在李晓的理解来,目前而言城生城,就是当初刘备盘踞的新野,李晓现在兵不过几百,将不过岛,师冈数人,与本愿寺,上杉家两家相较,他们对于现在李晓而言,都是庞大大物。
  本愿寺,上杉家之中。
  上杉家势力最强,又有日本天皇的纶旨,等于挟天子之名,可讨伐不义之臣,因此上杉家可比作三国曹魏。
  对于李晓而言,面对拥有精兵强将,又有着军神称呼的上杉谦信,他所采用的策略用诸葛亮对刘备的话来说,是‘此诚不可与争锋也’。
  而本愿寺呢,概括说来,进攻力奇差无比,防御力却很强。
  举两个例子,九龙川之战,一向宗攻入越前,被朝仓宗滴以一万五千人大破三十万。
  防御战,石山本愿寺织田信长打了十年打不下,攻打长岛本愿寺,织田家损兵折将,攻打打北陆,柴田胜家,前田利长两人先后联手杀了几十年杀不完。
  所以在此点上将本愿寺比作历史上孙吴,也不算是失当。
  因此李晓对本愿寺的策略,用诸葛半仙的话来说,‘此可用为援而不可图也’。
  而李晓要想扩充实力,进取越中,只能拿神保家,椎名家来动手。
  现在越中对于李晓而言就是荆州,地处北陆道要道,土地肥沃,富饶,同越后一样,石高同为四十万。
  而越中两大守护代,神保长职,椎名康胤都并非名主,虽表面降伏在上杉家的旗下,但实际上又是两个独立性的战国大名,而且彼此在暗中相互攻伐,这就在本多正信眼底等同刘表,韩玄之流。
  攻取越中一国以后,对李晓而言可谓,等于是实现了从城主级大名,向国主级大名一个级别上飞的跨越。
  实际上攻取越中之后,还有更进一步发展。
  接下来,李晓可以现组建一支水军,去取海上的佐渡国。
  佐渡国虽然贫瘠,悬于海外,但却有佐渡金山,这对于野心家而言,等同于进取天下的‘王霸之资’。
  在攻取佐渡的同时,李晓也可以进军能登,将现在主臣不明的畠山家攻取,如此一来加上佐渡国。
  如果李晓能实现这一目标,将领有飞驒,越中,能登,佐渡四国,成为真正的李晓百万石。


第两百零五章 李晓之野望
  江户时代,德川将军家为了明细各藩主大名之间为序之差,将各藩藩主分为国持大名,准国主,城主,城主格,阵屋五个级别。
  伺候席是将军评谒时,各藩藩主依据家格,官位,役职,所领石高进行顺位排列。
  也就相当于大名评定时,各家臣的席位顺序,显示其在家中的地位,话语权的方式。
  其在各藩大名之中,国持大名中位次最高,位列伺候席大廊下下部屋的,就是前田藩的藩主。
  大廊下除了德川家一门众的御三家以外,也只有前田藩才享受这一待遇。
  而仅此于前田藩的萨摩藩岛津家家主,则只能坐到次一等席位的大广间去。
  前田藩又称加贺藩,藩祖正是后来位居丰臣五大老第二的前田利家。
  在丰臣秀吉时,前田家就领有加贺,越中,能登三国一百零四万石,在诸大名中,除了丰臣家之外,次于领有关东二百五十六石的德川家康,会津一百二十万石的上杉景胜,以及安艺一百二十万的毛利辉元,为第四个百万石大名。
  关原合战后,前田藩站对队伍,加入东军,并经一系列变革,仍领有加贺,越中,能登三国大部,总石高为一百零二万五千石。
  在前田藩所领中,加贺四十万,能登二十二万五千石,越中四十万。(实际三国总石高为一百一十九万,但富山藩10万,大圣寺藩7万等被封出去)
  而其余各大名,丰臣家别灭,德川家成为天下人,上杉家,毛利家被削封,所以前田藩成为幕府下第一大藩。
  不过实际上,还有伊达政宗的仙台藩,不过他的表高,也就是明面上数字只有六十三万石。
  不过后来经过伊达独眼龙的励精图治,大规模开垦农田,在江户时期,内高,也就是领内实际收入石高已达到百万石,而矿山商业的收入另计。
  仙台藩成为百万石大藩,伊达政宗因此也被当时人称为‘仙台百万石’。
  不过在幕府眼底,前田藩基本就是天下除了他德川家外,最大的外样大名了。
  而李晓将来所要攻取的地盘,大致就是将来前田藩的领地,其目标虽少了个加贺,但佐渡,飞驒都有金山银山,这点可以弥补不少。
  所以若李晓完成了这四国占领,就可以跃居成为如前田藩一般的百万石大名,成为天下举足轻重的势力。
  目前按照正常的轨迹走,信玄死后,如果武田家能够夺取天下,并且武田胜赖能够开幕,完成幕府将军这无上成就。
  那时李晓也差不多实现‘李晓百万石’的大业,也就是相当于德川幕府下的前田藩,成为武田幕府下的李藩,与真田家或许甲斐四名臣,争一争这第一重臣的位置。
  当然对于要将穿越事业,进行为李晓立志传,李晓之野望的李晓而言,幕府第一重臣这职位不一定是他可以满足的。
  百万石大名,对于这个时代的日本人而言,难度不可谓不高。
  这个成就,即使经过祖辈数代奋斗,累数代之功,冒着身败家灭的风险却不一定能完成的。
  这运势不仅是祖坟上冒青烟,才能达到的,除非是整个山头火山爆发才有点指望。
  日本战国英雄辈出,经历先祖辈几百年奋斗,大浪淘沙之后,到了江户时代达到这一高度的,天下也只有幕府德川家,前田家而已,当然伊达家不算。
  而眼下,李晓在越中面临的两大对手,上杉家,北陆本愿寺石高都接近六十万石。
  在他们面前,李晓的实力,根本不足一提,胜兴寺肯让李晓在越中立足,实际还是卖在武田家的面子上。
  而在本多正信眼底的神保家,椎名家,在历史上却也并非是韩玄,刘璋之辈。
  就拿神保长职而论,永正十七年,神保家前家主神保庆宗射水湿原自刃,神保家灭亡。
  而神保庆宗之子,神保长职,凭自己和几个家臣之力,卧薪尝胆仅数年,就收复越中四郡中射水、妇负两郡这半国之地,复兴了整个神保家的旧领。
  虽然他最后败在上杉谦信之手上,但家臣团内部对他的看法,认为他仍不失为是一位中兴之主,仅这点上战国中,也仅有夺回出云国的尼子经久,从三河独立的德川家康区区数人做到。
  并且神保家,椎名家两家都是十万石级的大名家,出战时,其最大兵力动员力都在两三千人附近。
  两人的实力,都高过现在的李晓一到两个档次。
  比较双方的处境,李晓反而觉得自己更像是韩玄刘璋,甚至还不如。
  二万石对十万石,本多正信在不知李晓为穿越者的前提下,亏他还那么有自信。
  并且现在神保家,椎名家都是臣属于上杉家。
  若是李晓出兵攻打这两家,上杉谦信绝不会坐视不理,万一李晓真的招来了上杉谦信的越后讨伐大军。
  李晓根本不可能指望,武田信玄会上演岩拒城那一幕,亲自提兵来救。
  不提武田信玄不会冒这个险,深入敌境,就凭那飞驒糟糕的路况,以及贫瘠的物产,最多只能支撑三千大军,从信浓穿越飞驒到达越中。
  跋山涉水其路程就要耗费半个月,那时候李晓早就被上杉谦信干掉了。
  换句话说,李晓现在等于是在越中孤军作战,脱离武田家根据地,应对任何情况,都要靠自己,别指望有本家的帮忙。
  不过李晓对于本多正信,联本愿寺对抗上杉家未来外交战略,是作为李晓崛起本家最佳途径,是必须要执行的。
  本愿寺与李晓在越中并非没有利益冲突。
  但作为穿越者,李晓知道在未来三年内,织田信长就要攻下稻叶山城,入主美浓,展开他天下布武的大业。
  这点就足以让本愿寺将不把注意力放在越中之上。
  织田信长的织田家,现在的崛起势头,正如李晓玩太阁5时,走木下藤吉郎剧情时,那样流畅顺利。
  织田信长展现他天下的雄主本色,虽然织田家在前年,去年与斋藤家轻海合战,以及新加纳合战,虽遭受比较大的挫败。
  但正如历史上,织田信长俞挫俞猛的经历一样,挫败之下反而更激起了他斗志。
  好吧,这点在更多魔王黑看来,更觉得织田信长,是关键时刻总有狗屎运也行,与他作对的非败,即病死,反正命运之神也挺照顾他。
  永禄七年年初,织田信长出于击败犬山城织田信清,完成尾张一国全境压制目的,将本据从清州城移到小牧山城。
  五月,就在山县昌景,李晓的武田家飞驒征讨军大战姊小路良赖的飞驒联军时。
  织田信长攻破犬山城,犬山城城主织田信清见大势已去,脱城而逃,经美浓至甲斐,成为武田家家臣,后以犬山铁斋自称。
  六月,赠马给李晓的木下藤吉郎,居然用属性一百的魅力,将蜂须贺小六,前野长康为首的川并众纳入自己旗下。
  至此木下藤吉郎,开始在织田家展露头角,在织田家猛攻犬山城时,用计谋降伏斋藤家的伊木与鹈沼两城。
  战后,织田信长将木曾川附近的镜野、巾上、苧濑的600贯土地,赏赐给木下藤吉郎作为知行。
  木下藤吉郎也终于从织田家的低级武士,跨入中级干部行列。
  同时东美浓岩村城城主远山景任娶了织田信长的姑母,与织田家达成同盟,此举意味着织田家完成了向稻叶山城东面的包围。
  美浓一国在织田信长的攻势之下,渐渐已纳入了他的掌握之中。
  一如历史,三年之后,织田信长将攻陷美浓,又过了一年,织田信长上洛成功,正式入主近畿,掌握天下之中枢,完成了一介地方诸侯,到天下霸主的蜕变。
  之后织田家的势力,膨胀速度,就犹如吹气球一般,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将武田家,上杉家,毛利家,本愿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织田家的崛起之势不可阻挡,这也迫使李晓更迫切地渴望,壮大自己的实力。
  十一年后的长筱合战,在这场关系到武田家与织田家的气运之争,也是天下霸权争夺战,在日本战国历史的一个分水岭中。
  李晓在这之前,势力必须强大到一个地步,强大到可以改变历史,成为其中的转捩点,否则若是武田家长筱合战失败,李晓就只能赶紧自备小木舟,然后远跨日本重洋,在另一端陆地上,进行李晓之野望了。
  在尾张三河织田家德川家,这清州同盟正日益壮大。
  所以可以预见,在将来,本愿寺,包括武田家将面临比上杉谦信更可怕数倍的敌人。
  到时北陆本愿寺面对织田信长的压力,求李晓给他镇守越中后路,抵御上杉谦信尚来不及,哪里会起与李晓争夺越中的心思。
  正因为织田信长存在,将来不太可能与本愿寺起冲突,所以李晓尽管不喜欢这般以佛法为饰,却野心勃勃想要夺取天下的和尚们。
  但眼下却不得不和他们结为同盟,以作为自己在越中立足的依托。
  不过话虽这样说,李晓在必要时候,也必须防着这般和尚一手,别叫他在背后捅了一刀才是。
  本多正信与李晓,城生城的天守阁中谈了许久,将李晓将来在越中发展做了一个大体上描述之后。
  这时本多正信,接着又给李晓抛出一个话题来。
  本多正信低下头,言道:“主公,请恕臣下失礼,这事本不该由正信过问,但是此事是众位家臣们都关心的事,若不解决,难免人心浮动。”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尽管直言。”
  本多正信言道:“主公,经过此次城生城之战,主公获封两万石知行,以目前而论,实是一名外臣,在武田家地位的极点。现在必须是想到,是再进行一步的时候,主公,若想在越中得到更大的发展,攻取的领地得到安堵,并得到武田家的信任不可,如此还请主公,尽速考虑与本家联姻之事。”
  李晓以外样家臣身份,短短三年之内成为武田家家老,在武田家中,饭富虎昌等谱代家臣眼底,已有几分非议。
  当李晓领两万石知行后,除了本家一门众之外,在外样家臣中,实力已与真田幸隆,小幡晓宪两人差不多,目前暂时屈居于娶了信玄女儿的木曾家之下。
  晋升太快,又并非甲斐出身,实在令人侧目。
  武田信玄的家臣团构成,是一门众+国人的构成模式。
  武田家的宗族,除了挂着武田这个苗字以外亲族自外,还有秋山家(秋山信有),饭富家(饭富虎昌),浅利家(浅利信种),板垣家(板垣信方),穴山家(穴山信君),小山田家(小山田信茂),一条家(一条信龙)。
  这些在武田家出任谱代家老,成为城主,侍大将之人,他们尽管挂着不同苗字,但都是出自武田家同宗,他们是新罗三郎源义光的后裔。
  在他们眼底,李晓,他就是一个外人,不管他是不是明国人,信浓人,都一样,他并非是武田一族。
  所以本多正信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李晓要想在武田信玄手里真正得到重用,就是要取得和本家的联姻。
  本多正信接着言道:“所以主公,若想进一步在本家立足,扩大影响力,增加话语权,最佳的手段,莫过于娶御馆大人的女儿。”
  李晓摆了摆手,直接拒绝言道:“我已有娶了正室,是不会更易的。”
  李晓与小幡由美成婚以来,作为李晓正室的小幡由美一直住在高远之町,两人已有近一年半没见。
  不过这也是当时的规矩,知行地,居城在外的家臣,一般妻室都要留在大名的本城,等于是变相做为人质。
  本多正信点了点头言道:“我知道主公已有了正室,但我指得是主公你的长子。我听闻御馆大人,在去年亦添了一个女儿,名为菊姬。我想主公不妨向信玄公,请命让菊姬嫁给主公的长子,如此主公就成为武田家的一门众了。”
  听了本多正信的话,李晓微微一愣,但仔细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现在的身份,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在一年半前,他还未与小幡由美成婚时,自己充其量只是武田家一介侍大将,领取直俸,手上没有给子孙世世代代享用的知行。
  换句话说,李晓当时状况,就是武田家集团总公司,里面的一个打工仔,不过地位高一点,下属员工管你叫一声经理而已。
  这样下去,年纪一到,李晓该退休就退休,以后武田集团公司好坏,跟你没关系了。
  而武田信玄的五个女儿,不是嫁给北条上杉家这样与武田家并驾齐驱的大名家,就是嫁给内部重臣已作拉拢之用。
  在这样情况下,这时候的李晓对武田信玄而言,利用价值不够,对于一贯充分利用政治资源的武田信玄,是不可能将女儿下嫁给李晓。
  不过现在李晓已经升格为家老了,手上两万石高知行,在武田公司中地位大大不同了。
  从原来打工仔的身份,现在总算变成股东的一份子了,所以李晓在董事长武田信玄眼底,他若想加强公司控制权,对于李晓也渐渐有了必要拉拢的价值,不,是非拉拢不得的价值。
  也就是说,现在作为一方大名级家老的李晓,已经具备有资格,跟武田信玄联姻了。
  接着本多正信谈起了武田信玄的几个女儿呢。
  目前武田信玄庶出嫡出,一共五个女儿,长女三条夫人所出,依据甲相骏同盟之议,嫁给北条氏康之子,未来的北条家第四代家主北条氏政。
  次女,三条夫人所出,已嫁给武田家谱代重臣穴山信君。
  三女,真理姫庶出,已嫁给信浓木曾家木曾义昌。
  这三位在李晓出仕武田家前,都已经嫁人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所以重点在后两位。
  信玄四女,松姬现在才四岁,历史上作为武田织田同盟的联系,打算嫁给织田信长之子织田信忠,而却未成功。
  五女,菊姬去年刚刚出生,就是前文提过,在历史上武田信玄曾打算将此女嫁给长岛一向宗,后嫁给上杉谦信养子,下一代上杉家家主上杉景胜。
  所以目前而言,菊姬和李晓长子两人的年龄差不多。
  李晓正可以替他的长子,向武田信玄求亲。
  如果求亲成功,这样武田信玄收获一名大将,成为一门众,而李晓也因此在武田家的位置,更往上升了一层,获得武田信玄更深一步的信任。
  本多正信说完,李晓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城生城天守阁中,点着一盏昏暗不明的油灯,摇曳的烛光将李晓的面部,照得昏暗不明起来。
  本多正信见自己要说的都说完了,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作为一名臣子能对主公推心置腹将心里话全数说出,这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能不能纳谏,就已经是主公自己的事了。
  本多正信深信李晓必然能做出一个正确的决断。
  本多正信劝谏完毕之后,告辞退出了天守阁。
  而李晓仍是在沉思之中。
  不论怎么说,远征飞驒已快两年了,是该回甲斐一趟了,反正接下来小半年,北陆冰雪覆盖,李晓在城生城也不可能展开攻势,与其清闲着,不如回甲斐一趟。
  自己与小幡由美已快两年不见,儿子都快足岁了,这母子俩,是李晓在日本唯一的亲人,若说出征这两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
  同时武田胜赖与武田义信嫡位之争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这可是关系到李晓这几年在武田未来政治投资的心血结果,所以他有必要在这时候帮武田胜赖一把,替他出谋划策,让他在这场夺嫡之争中生出。
  如果武田义信胜,那李晓一切之事休谈,以后的日子,可以回家安心带孩子,享受天伦之乐了,虽已他现在家老身份,手下还有一帮家臣常备,武田义信暂时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但李晓将来在武田家的发展,就已经止步。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如本多正信所建议那样,李晓回甲斐后,要想办法加强与本家的联系,最好能与武田家联姻,成为武田家一门众,为他将来在武田家的发展打下基础。
  不过在他回甲斐前,必须将城生城的诸多之事,打点清楚。
  次日,城生城天守阁,大广间。
  李晓进行成为武田家家老,第一次城主评定。
  李晓正坐在叠席之上,橫谷幸清手持太刀,跪侍在李晓身后。
  而在他的面前,坐着二十多名家臣,如岛胜猛,大藏长安,师冈一羽,小幡晓宪他们都是李晓一手招募提拔,所以对李晓可谓忠心耿耿。
  眼下家臣们分坐两侧,屏息静气,以正坐的方式聆听李晓的指示。
  李晓首先言道:“本多正信。”
  本多正信喔地一声,将身子侧转四十五度,双手叩地,身子向前拜伏,听候李晓指示。
  李晓正色言道:“本多正信,你这次与胜兴寺交涉,你为本家立下大功,所以我任命你为本家对胜兴寺,以及加贺越中本愿寺的外交担当,年俸一百二十贯。”
  “喔,多谢主公。”
  本多正信平静得低喊一声,随后转过身去,恢复原来的坐姿。
  对本多正信而言,俸禄上的增加,并非最重要,对他更言看重是自己的抱负能否在主公那实现。
  从这点上,李晓与本多正信契合度比较高。
  接下来,李晓又颁布了家臣团中,众家臣的俸禄。
  这是因为攻下城生城的缘故,所以李晓对这些跟随他已久的家臣们进行加薪。
  以前李晓在大学里常听那些成功人士来校讲座,其中有一人讲,新进公司的员工,先看公司老员工的待遇怎么样,就可以推断出这家公司的前景如何。
  若是工作了三四年老员工,仍是拿着与你差不多的工资,那么赶紧跳槽吧。(此定律不适用与事业单位,公务员,你懂的)
  这话说的有道理,同样适用日本战国。
  这点上织田信长就不拘一格一点,用人如堆薪,后来者居上。
  唯才是举是不错,但是佐久间,林贞秀那样都是侍奉织田家几代的谱代重臣。
  虽说能力不怎样,而且也小小得罪过织田信长,但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句话就给人开革,这让那帮老资历辈情何以堪,显得缺乏了点人情味点。
  “岛胜猛,年俸三百贯,侍大将格。”
  “喔!”岛胜猛大声答应,这一天他终于成为了侍大将,对于渴望在乱世之中一展实力的他而言,此刻他的心情自然是激动不已。
  “大藏长安,年俸一百八十贯,神冈银山,神冈町奉行,足轻大将。”
  大藏长安高喊了一声,对他而言,在李晓手下工作最开心,就是拿到工资的一刻。相对而言岛胜猛而言,他的理想更现实多了,他出仕就是为了金钱,女人而已。


第两百零六章 城生城评定
  大藏长安之后,是师冈一羽。
  李晓看了他一眼言道:“师冈一羽,年俸一百二十贯,担任母衣众笔头,足轻大将。”
  对于李晓的封赏,师冈一羽不平不淡地拜领,对他而言,所追求是剑道最高境界是他最有意义之事,钱财并非重要。
  确实在两年来,他的剑道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李晓将他放在身边,当母衣众笔头,以作贴身近侍,保护自己的安全。
  “木下小一郎。”
  听到自己的名字,木下小一郎连忙下拜,恭敬地在一边听着李晓之言。
  李晓仔细地打量木下小一郎,这位来自尾张乡间的年轻人。
  与他兄长的性格截然相反,木下小一郎没有非凡的口才,在李晓的家臣中,他的才具,以及能力,也并非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是他厚实的性格,以及那份待人的醇和,这份难能可贵的品格,却让众人都将他视作可以信赖的人物。
  沉默,谨慎,做事不浮不躁,给李晓的感觉十分踏实,一如历史上,木下小一郎是属于大器晚成的人,并且他以他的这种敦厚的人格魅力,在丰臣家处理内政外交上,赢的了大多数人的尊重。
  大友宗麟曾这样高度评价的丰臣秀长,有“家里的事利休,公家的事秀长”之说法。
  “木下小一郎,年俸一百贯,城生城城代。”
  李晓此言一出,顿时家臣团中哗然。
  其中有部分,是因为木下小一郎并非有太过突出之能力,却能够被李晓委以重任,而有所诧异。
  而更多是因为,攻陷城生城之后,李晓的部分家臣们有种想法。李晓接下来会将本城从神冈城搬到更为富饶城生城来,以便接下来的越中攻略。
  毕竟神冈城太苦寒了,又是山地,从居住条件上还是城生城更好一点。
  但让李晓木下小一郎任命城生城城代后,已确认李晓仍会将本城定在神冈城。
  对于李晓的任命,木下小一郎显然有些吃惊,脸上混合着惊喜和些许不自信,不过仍是埋头答应。
  木下小一郎之后,李晓看向了小幡晓宪。
  “小幡晓宪,年俸六十贯,铁炮足轻组头。”
  小幡晓宪默然拜领,神情不平不淡。
  对他现在而言,更期望的是,通过自己努力,可以在李晓手下可以出人投地,然后光耀小幡家的家门,也让自己姐姐在李晓家门中地位更高一些。
  “有山虎定,年俸五十贯,足轻组头。”
  念完有山虎定的俸禄之后,李晓又一一将其余家臣的年俸,以及职务说明。
  除了各自职务所有改变之外,每个家臣的俸禄也略有提升。
  至于忍者众俸禄另外结算。
  俸禄的高低,基本是按照其在李晓家臣团中的位次排列,基本与之前一样,如果说有所变化,就是本多正信的任命了。
  本多正信现在已是跻身李晓家臣团中,仅此岛胜猛,大藏长安的三号人物。
  由于李晓的手下常备,是兵农分离,不需要家臣自己养兵,动员农兵,所以这份年俸,等于实打实地落在他们手上。
  所以这点令在座的家臣都是十分满意,等李晓再开拓领地,增加知行,想必他们其中不少人,就可以从李晓手中获得世袭知行。
  明细家臣的职务之后,李晓又指向坐在家臣团另一侧的盐屋秋贞,言道:“这位盐屋筑前守大人,现在已是本家的御用商人,这次评定,特邀请他来参加。”
  盐屋秋贞听到李晓的任命后,殷勤地向众人微笑点头,表示自己的尊敬之意。
  之后李晓正色言道:“此次评定召集各位来,首先说明本家今后大方针。”
  “如大家之所知,在岩拒城御馆大人曾命为我飞驒越中军团的副将,作为军团长马场民部大人的副手。所以我之所以,从飞驒进军越中,是因为御馆大人准备分三路攻略越后,击败上杉家,本家军势是作为武田家,从西路迂回越后侧翼的存在。”
  “在本家还未下达进一步指示之前,首先必须做好领土守备,因此本次评定,对诸位进行城池守备,军势训练,内政,外交之任务的分配。”
  李晓首先看向岛胜猛,言道“岛胜猛,新募的五百常备训练如何了?”
  盐屋秋贞在一旁听闻李晓又招募了五百常备,顿时吃了一惊,心想李晓这下常备人数应该达到一千了吧,目前这也是神冈银山的最大可承载量。
  岛胜猛不紧不慢地回答言道:“这五百常备已募集了已有十天,刀狩令之后,从民间缴获了不少太刀,长枪和具足,经过挑选,其中都部分装备这支新常备。但是这新募的常备,虽多半都是有战斗经验的浪人,农兵出身,但是与本家之前的常备战力,还是差距较大。臣下认为如果要形成战力,最少要半年之后。而要达到接近本家之前五百常备的战力,恐怕需一年之后。”
  李晓听岛胜猛这么说后,点了点头,言道:“我明白了,这也是情理之中,为做区分,本家最早在神冈之町的五百常备,番号就命名为神冈备,而在城生城新募的五百常备,就称为蛇尾备。”
  之所以叫蛇尾备,是因为城生城又名蛇尾城。
  顿了顿,李晓又言道:“蛇尾备仿神冈备建立,装备训练都是一样,皆按照神冈备编制,并配备八十名铁炮足轻,六十名弓足轻,三百名枪足轻,六十名后备。然后其中八十名铁炮足轻,一百六十名足轻组成西国方阵。”
  李晓想了想又言道:“这蛇尾备的训练,以及城生城的驻守,就由木下小一郎,有山虎定和小幡晓宪你们三人负责,在冬季到来前,我会率领神冈备返回神冈城,而你们三人就在此替我镇守城生城。”
  木下小一郎听了身子一震,言道:“主公,臣下身为城代,又肩负训练蛇尾备之责,如此重任,臣下能力不足,请你还是委派岛胜猛大人,来此坐镇吧。”
  李晓看了木下小一郎一眼,眼下木下小一郎也不过二十四岁,尚不是日后大名鼎鼎丰臣秀长。
  让他独立担当担任李晓所新攻下城生城的城代,这对于李晓而言似乎有点冒险。
  对于木下小一郎的请求,李晓略想了一会,想起历史上对木下小一郎的评价,以及李晓对他这两年来的了解。
  李晓觉得还是应该放权给这位历史上丰臣家的二号人物,当然这对于木下小一郎而言也是个磨练机会。
  李晓言道:“小一郎,当初你出仕我武田家,是为了成为一名武士,并且光耀家名。要知道你的兄长,现已成为织田家重臣,为织田家立下了赫赫功劳,而你却连城代之位,也不敢当吗?”
  “不敢。”木下小一郎回答道。
  “既然不敢,小一郎,你是我李晓看重的人,就说明你绝对有这个才具,担任这城生城的城代,若是你没有完成我交代你的责任,也只能证明是我眼光失误,看错了人。现在你还在担心什么?”
  “是,主公大人。”木下小一郎大声言道。
  见木下小一郎领受这城代任务,李晓点了点头,作这样的安排,也是无奈之举,岛胜猛和神冈备必须坐镇神冈城,作为李晓威慑飞驒国姊小路家,内岛家的力量。
  大雪冰封之后,神冈城城生城交通中断,所以必须分兵把守,当然这也是目前,李晓战略上极度不利的地方。
  至于城生城固然重要,但眼下马上就要入冬,越中也将面临大雪,这时候无论是神保家,椎名家出兵攻打城生城的几率都不大,即使有什么变故,这新募的蛇尾备作为战力野战不行,但是守城还是可以使用的。
  李晓看向小幡晓宪言道:“小幡晓宪,你作为本家铁炮足轻组头,就负责铁炮足轻的训练,以配合西国方阵作战。神冈备的铁炮足轻这次就留在城生城,以及新组建的蛇尾备铁炮队一起协同训练。”
  听李晓这么一说,木下小一郎微微松了口气。
  李晓将小幡晓宪也留在城生城,以及神冈备的铁炮队,蛇尾备的铁炮队一起,这样作为城生城的守备力量就增强不少。
  众人都知道铁炮作为守城利器,发挥的作用,其实要更胜于野外合战。
  不过李晓更关心的还是铁炮队的训练,准确说是西国方阵的训练。
  虽说李晓给了自己西国方阵很高的期望,希望能训练出一支不逊色于古斯塔夫二世瑞典军的常备来。
  但这需要足够的时间。
  事实证明,当初在城生城外与斋藤家的野外合战中,李晓的半吊子西国方阵,差一点就失败了。
  当时如果斋藤家冲阵的骑马武士能够再多一点,那么突破李晓铁炮+弓箭,掷矛防御线的骑兵就不会是那么一两个,而是十几个。
  这样的结果只有李晓的铁炮队全军覆没,接着被随后跟进的敌军足轻以优势兵力压倒,最后只能大败。
  李晓心知上一次击败斋藤家,除了少许运气成分,以及西国方阵的战法出乎了敌军的意料,其中一部分还是自己战术正确,逼迫敌人在自己选择的地点作战,并且掷矛兵发挥了出人意料的作用。
  所以李晓目前的铁炮加枪足轻的西国方阵,若想真正达到如瑞典军队那般训练有素,那么最少三年时间还是要等起的,之前只能作大量的训练。


第两百零七章 乐市乐座
  安排下城生城的守备之后,以及新军训练的事宜后。
  李晓不日就会率领神冈备返回神冈城,而之后李晓与本多正信,师冈一羽二人率领母衣众返回本家。
  神冈城就由岛胜猛,大藏长安两人,以及缺了铁炮队的神冈备驻守,加上江马家的力量,这实力应足以震慑飞驒国的姊小路家,内岛家。
  眼下姊小路家,内岛家这两家尚未从与樱洞城合战中,恢复过元气来。
  当初为了应对武田家的飞驒征讨军,两家几乎是倾力动员,领内能拿得起武器的男子,几乎全数动员了,这才凑齐了两千多的大军。
  两军对峙作战这一个多月来,这两家他们领内农业大受影响,虽然说今年飞驒的气候还不错,但是最后的结果到了秋收的时候,他们领内依旧是歉收。
  根据李晓忍者众在对方领内的情报收集,预计至明年,两国领内的民间将会出现一定程度的饥荒。
  不过相对于姊小路家的处境,内岛家会好一点,内岛家领内有金山支持,接下来勉强可以度日。
  但是李晓对于蛰伏在飞驒这两头野心狼,也必须有所防范。
  今年尚可以维持,但是明年,后年,若是真让姊小路家,内岛家恢复了元气,李晓又对越中展开攻略,飞驒的神冈城必然空虚。
  若是让这两家这时候,在背后扯自己后腿就糟糕了。
  这次李晓出兵城生城,姊小路家就受斋藤家之请,领内作了小幅动员,在江马家附近集结兵力,摆出一副要攻打的架势。
  导致最后江马辉盛的援兵不能来增援神冈城,最后幸好李晓的神冈备大发神威,击败了两倍于己方的斋藤神保联合军,否则现在神冈城就要失陷,李晓沦为丧家之犬了。
  战后姊小路良赖还写封信,对李晓作了解释,说是得到斋藤家入侵的消息,十分担忧,故而率兵来神冈城帮忙,还请李晓不要误会。
  看着这信以后,李晓觉得拿这张信来擦屁股都嫌脏,这种鬼话,谁相信。
  不过这让李晓对这位蛰伏在飞驒,却一直心怀不甘的飞驒国豪杰,姊小路良赖更添了十二分的忌惮。
  不能在这里原地等到别人,元气恢复了,再对你动手。
  所以李晓必须先发制人,抢先一步,对这两家实行削弱。
  现在明义上的攻打不行,对方毕竟名义上已降伏了武田家,上次出兵江马家的事,李晓又拿不出证据来。
  所以李晓只能通过其他手段,来玩玩姊小路良赖了。
  李晓看向盐屋秋贞言道:“筑前守大人,我决定从下个月起,在城生之町执行食盐,粮食专买,而在神冈之町实行专卖的政令。”
  实行食盐,粮食专卖的意思,就是当初大藏长安向自己所提的,所有进入飞驒国的所有过关盐货,只能在神冈之町进行买卖。
  不过眼下,李晓占据了城生城,城生之町原本就是飞驒的物资贸易中心,所以选择城生之町实行专买。
  而在神冈之町实行专卖。
  政令的具体内容,就是所有座商贩卖的盐货,粮食都必须在城生城截留,不准在飞驒其他境内进行交易。
  并且这项交易,只能由李晓有三成股份的盐屋商家进行,之后由盐屋商号将购来盐货,粮食,转运到神冈之町进行贩卖。
  此举等于李晓强行垄断,一切从城生城运往飞驒的食盐,粮食贸易。
  姊小路家,内岛家,若想要买食盐,粮食的唯一渠道,则只能从神冈之町,由李晓所指定的盐屋商号去购买。
  将食盐,粮食这两样重要军事,民生物质掌握在手里,从此以后姊小路良赖,内岛氏理二人就要看李晓脸色行事了。
  一切食盐,粮食的价格,当然由李晓控制的御用商人,盐屋商家来决定,李晓若是要调高价格,这两家只能默默忍受了。
  而李晓打算的就是要在原由粮食,食盐价格上调高两成。
  就是用此举让姊小路家,内岛家,多拿出真金白银来李晓这里购买,以此削弱他们领国内的经济。
  然后他们恢复实力的速度,再慢一点。
  盐屋秋贞一听李晓的这个决定,顿时喜出望外,这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利润,垄断中的垄断,托拉斯中的托拉斯。
  此举等于,李晓将向越中采购粮食,食盐,而向飞驒一国贩卖的贸易,都交给盐屋秋贞一人来操控。
  盐屋秋贞原本只有一个食盐垄断,现在又多了粮食这一项选择。
  盐屋秋贞开始深觉得跟随李晓的决定,是一个有前途,有出路的选择,如此之下那三成股份算什么,按照此举明年盐屋的盈余,可以达到八千贯。
  盐屋秋贞现在几乎是泪流满面的望向李晓,随即一记浓郁香醇的马屁送出,言道:“但马守大人,此举……高,真高,实在是高啊!英明,真英明,实在是英明啊!”
  李晓微微一愣,他印象里战国时人还算是耿直,如盐屋秋贞这样厚脸皮的献媚还真不容易听到。
  接着李晓又言道:“盐屋筑前守,你尚不要高兴太早,我还有第二个政令还没宣布,这对于你而言并非是好消息。”
  盐屋秋贞听了一愣,当即表示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李晓看向大藏长安,言道:“这个政令,是由你想出来的,就由你来向众家臣,还有盐屋大人解释一遍吧。”
  大藏长安喔地一声,将身子转过,大声言道:“这项政令,是决定对所有来城生之町交易的座商,不收过境税,只收取‘冥加金’,即交易税。并允许一切商人都可以来,我城生之町,神冈之町交易,贩卖,并且一视同等,之前对各座商的一切独占贩卖权、非课税权全数取消。”
  大藏长安刚说完这项政令,当即盐屋秋贞就微微有点发蒙了,他连忙向李晓问道:“请问连我们盐屋,也一样吗?”
  “是的。而且不仅仅是盐货,粮食两项,此政令对任何座商都一视同仁。”李晓很明确地给与盐屋秋贞一个答复。
  顿了顿李晓沉声言道:“而这第二项政令,我将他称之为乐座乐市。”
  没错,李晓实行的就是后来织田信长,丰臣秀吉以及德川幕府,都一路延行的乐市乐座。
  乐市乐座这个名词只是合称,但是实际上是两个法令构成,一个是乐市,一个是乐座。
  但无论是乐市乐座他们最后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也就是废除这个时代座商的垄断交易权,让市场经济进入商业化流通的作用,最后达到取缔座这样行业商会的目的。
  这个时代的座商,因为背后有当地地头,名主的撑腰,所以都享受有一定特权。
  这特权比如有‘独占贩卖权、非课税权、不入权’。
  其中独占贩卖权就是,对当地某种商品,实行独贩独卖,任何并非势力商人,不得插手当地的经营。
  非课税权,就是与当地大名商量好,对商品进行部分或者全额的免税。
  不入权,就是当地大名,若没有商家的允许,不许强征商品作为使用。
  正因为种种豁免特权,座商才能在这个市场独占鳌头。
  这时假设有一个没有与当地大名有深厚关系的商人,比如贩卖一车橘子来神冈之町贩卖,其中间过境税等等重重的课税就够交死你的。
  就算你本钱厚,打算与当地卖橘子的座商,竞争一下打个价格战,对方伙计也会冲过来把你揍个半死,最后再把橘子统统没收。
  你想告人家,还无处声冤,没办法,人家上头有人啊。
  如此日本战国等于每一地,都有每一地的座商人把持。
  如此没有背景的小商人,如何谈得上与座商的竞争力。
  而垄断当地经济之后,座商因此更可以自定物价,关起门来搞托拉斯。
  用装B书上的话来说,座商的存在就是阻碍了生产力的进步。
  李晓这个决定,就是废除了盐屋商家的独占贩卖权、非课税权,让其与他座商,具备与之相等的竞争力而已。
  换句话说,以盐货作为例子,此举等于让各个商家都可以从越中运盐货,粮食到城生之町贩卖,在这一段路线上取消了,由原来盐屋商家的独营权限。
  不仅在盐货,粮食上,各个商家都可以拿自己的商品城生之町贩卖,谁的价格低就买谁的。
  不像以前以往只有固定的商家才能将自己的商品到城生之町来卖,实行货物和价格上的垄断。
  同时不收过境税,而只收交易税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有交易就说明产生了收入,在商人赚到钱的前提下,才行进行征税,没有赚钱下,商人仍可以将商品拉走到别的地方去买,但不用考虑出入境的过程,收了两道税的麻烦。
  这样等于增加了城生之町的繁荣度,但凡对自己商品有点自信心的商人都可以,将货物运到城生之町来碰碰运气,反正不收过境税,没产生交易不收钱。
  如此之下,会有吸引更多的商人,就算没打算将商品拿来城生城贩卖,也可以将自己的货物就屯放在城生之町,神冈之町,以作为物流中转的一个枢纽。
  而人流的增多,城生之町会日益成为飞驒越中两地的物流集散中心,这样在刺激了城下町繁荣度的情况下,各种交易也会增加。
  如此李晓可以从继续从交易税这块大赚一笔,用来暴兵了。
  盐屋秋贞想了一番,李晓的这项措施,使得他失去原本从富山之町贩盐到城生之町来卖的这项专营特权,但却从城生城至神冈之町,这一段的境内,关于盐和粮食的独占贩卖权仍然存在就是。
  如此此消彼长之下,自己的盐屋商家比之前还是可以增加盈余的。
  况且现在盐屋秋贞的重要商路都把持在李晓手中,他一句话就可以让盐屋商家倒闭,他有什么能力可以反抗李晓呢。
  当然他同时也相信,李晓为了他三成在盐屋商家里的股份,政策上暗中肯定会对盐屋商家进行倾斜。
  最后盐屋秋贞对此李晓这第二项政令,没有异议。
  李晓深信乐市乐座的实行,这个结果一定是双赢的,能会刺激他两座城下町的商业繁荣,让自己的税收提高,并且让刺激自由商业的兴起,为商人这个新兴势力崛起。
  在历史上乐市乐座的结果,并没有废除所有的座组织,同时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反而也开创,属于自己势力的很多新生的座组织,比如说后来江户幕府的金座,银座,铜座等等。
  金座,银座,铜座这三座都是后来德川幕府,实行金,银,铜三者货币流通的三货政策,而控制天下金银流通重要手段。
  在织田,丰臣,德川三位天下人的眼底,乐市乐座的目的,真正的意义,与其说是要打破垄断,实际上是将座商这样的商业组织,从寺庙,公社,还有地方大名的手里转移,而实现部分垄断在自身手里。
  李晓当然也是如此想的,他实际上也是通过盐屋秋贞这样的御用商人,对盐,粮食垄断创造更大利润的同时,从而打击到自己敌势力姊小路家,内岛家。
  当然这三位天下人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过程中,原有的势力被打破,新的势力兴起。
  日本现在部分有名的财阀,如三井,住友财阀,实际上都是在战国末期,江户初期开始兴起的。
  李晓将乐市乐座的法令公布之后。
  在神冈之町,城生之町的监督,操办的过程就分别由大藏长安,木下小一郎二人负责。
  如何保证各商家之间的公平交易,不让某种特权阶级把持和破坏,形成又一个新生的行业规矩,这都是必须在李晓势力的监督下进行。
  以盐屋秋贞的商人个性,很可能会令在城生省负责唯一收购的,盐屋商家宁可高价收割己家的盐货,而对其他商家低价的盐货,视若不见。
  这样都会破坏市场的规则,所以对商业的监督,也必须进行。
  同时就在李晓操心于领内经济时,当时日本称作南蛮的,一名来自葡萄牙的传教士,已踏入了李晓城生之町的领内。


第两百零八章 武田家的葡萄牙武士
  十月末,飞驒山间的第一阵初雪已经来临。
  群山的雄姿在厚重的铅灰色云层笼罩之下,初雪过后,这条越中通往飞驒的山道上,重新又恢复了交通。
  土道上马蹄抛出灰白混合的雪泥,留下深浅不一的蹄印。
  而山道一旁树枝偶尔会发出一声咔地轻折声,然后雪粉就撒落在行人的肩膀上。
  这一行骑马的人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可以看出厚厚的蓑衣之下则是武士才能穿戴的具足,他们马上各自别着太刀,肋差,长枪,弓箭等各式武器,这分明就是一行骑马的武士。
  鲁伊科斯塔带着厚厚的蓑衣,以及好几层棉衣,畏缩地伏在驮马上,微微发抖着。
  他身下的驮马正吃力地从雪泥里,抽出蹄子,再重新踏地,这使得马背上更加颠簸。
  一切都是令鲁伊科斯塔的心情更加糟糕了,此刻他忍不住咒骂一声:“这该死的天气。”
  鲁伊科斯塔咒骂了一声之后,将蒙在脸上的脸罩提高了点,以减少受风的面积。
  同时这个面罩还挡住了他唇边两撇棕色的小胡子,脸上只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来。
  鲁伊科斯塔是葡萄牙的一名航海员,依据他的说法,他原来的志向是追随葡萄牙航海先驱恩里克王子,迪亚士,达迦马的光荣足迹,而出海探险,探索未知世界的勇士。
  好吧,实际上以上全数扯淡。
  鲁伊科斯塔自小生活贫苦,最早是给教堂铸钟的铸钟匠谋生过一段日子,和这个时代大部分航海的人一样,都是在当时生活窘迫,并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去海外寻找机会,填饱自己的肚子同时,并搏一搏运气。
  最后鲁伊科斯塔踏上一艘名为‘法老号’的葡萄牙前往东印度的商船。
  之后经过了六年多险死还生的海员生活,他成为了法老号船上二副。
  但是可惜他的运气不好,法老号船长病逝之后,原船上大副,成为了法老的船长。
  他与这位原大副,非常不对路,彼此看彼此不爽,鲁伊科斯塔一怒之下,当即和法老号船长闹翻。
  当时法老号正停泊在澳门,他与船长分道扬镳后,本来准备坐另一艘船回葡萄牙的,但是却在这里遇见了正要往日本传教的,葡萄牙天主教修士托雷斯神父。
  托雷斯神父当时刚刚从日本返回葡萄牙,船上正好少个经验丰富的海员,便把鲁伊科斯塔带上。
  而鲁伊科斯塔也本着见识一下这东方国度的念头,二话不说就上了托雷斯的船,随他来到了日本。
  鲁伊科斯塔不知,托雷斯,是位天主教传教历史上,留下大名的人物。
  他之所以享有大名,是因为他曾跟随,被天主教誉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传教士,圣方济各·沙勿略,一起到日本传教的早期耶稣会修士之一。
  圣方济各·沙勿略之所以受天主教誉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传教士,是因为是他首先将天主教传布到马六甲,以及日本。
  天主教最初登陆日本,沙勿略是选择九州南部的岛津家作为接触,可是当时两者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后来沙勿略又转到肥前国的平户,在这里他得到了当地领主松浦隆信的欢迎。
  松浦隆信出于贪图与葡萄牙人贸易的丰厚利润,以及对抗近邻龙造寺家的考虑,所以允许沙勿略在此传教。
  沙勿略在平户布教大受成功,皈依天主教的信徒达到千人之多,沙勿略离开平户之后,就将托雷斯留在平户传教,不久后就病死了。
  之后托雷斯在平户布教十分成功,但是引来了当地佛教徒的歧视,葡萄牙的船队遭到当地人袭击,十四人被杀。
  托雷斯出于对大名松浦隆信最后裁断不满,所以坐船返回了澳门,这期间他已在日本布教有十年时间。
  托雷斯返回澳门后又觉不甘心自己的传教事业就此功亏一篑,决定重返日本,于是这顺路就带上了鲁伊科斯塔。
  鲁伊科斯塔跟随托雷斯神父,来到临近九州见到日本风物,为此深深所留恋。
  好吧,与其说留恋,不如说是迷恋,他深深喜欢上了这个时代温婉的日本女性,但是一直苦于言语不同,无法上前搭讪,因此立志专研日本语言,所以不到两年就说了一口流利的日本话。
  而托雷斯是一心扑在天主教传教事业上,与松浦家的和睦关系破裂后,他转移到大村家领内的横濑浦,向大村家领主大村纯忠寻求通商机会。
  话说当时葡萄牙人传教,是利用日本本地大名贪图贸易利润做诱饵,允许领内百姓信教,我才跟你做贸易,否则免谈。
  所以对葡萄牙人而言是因布教而贸易,对大名而言是因贸易而信教。
  不过大村纯忠十分虔诚,不仅允许天主教在领内传播,自己还信了教,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位天主教大名。
  但事实上,尽管有大村纯忠的表率,但领内佛教徒与天主教徒之间的冲突却不可避免。
  暴动,流血事件再次发生,托雷斯一怒之下,再度出走。
  但是历史在这里转了一个弯,这时候越后上杉谦信的名气因为与武田信玄的第四次川中岛合战,而广为传播于日本之内。
  托雷斯自然也听说了,他还听说这位大名,对佛教十分虔诚,还自诩为佛教一位护法的化身。
  当下托雷斯脑中不知道哪根筋达错了,他对九州大名如此贪图贸易,而违心信教的行为,十分反感。认为这群人都是好利,毫无信仰,反而是对上杉谦信如此为义而战,不怀利欲之心的举动而感动。
  人家是佛教徒没关系,我让他改信天主教就好,如此虔诚,不怀思念的信徒,才是我们耶稣会需要。
  于是托雷斯,鲁伊科斯塔乘船在越后的直江津之町登陆,前往春日山城准备让上杉谦信改姓天主教。
  结果不言而喻,这一行天主教传教士连上杉谦信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人从春日山城轰了出来。
  不过托雷斯内心不死,他在当地听闻尾张有个称为尾张大傻瓜的大名,热衷接受新生事务,于是决定前往尾张看一看,寻找机会。
  当时托雷斯决定不走海路,走陆路,并怀着顺路看一下当地风物的打算,决定走从越后,经过越中,再穿越飞驒高地,从浓尾平原,抵达最后目的地尾张的路线。
  而托雷斯,鲁伊科斯塔在经过城生之町时,正好听说当地大名,居然是一位来自明国,并在日本出仕成为武士的人。
  听闻这消息,这两人的感觉顿时……顿时是被雷得外焦内嫩,心底当即是起了十二万分,想要见李晓一面的意图。
  骑在马上的鲁伊科斯塔,抬起头看向前方,正坐在高头大马上安然而行的那人,正是传说中的来自明国的武士李晓。
  鲁伊科斯塔至今想起与李晓那次会面,仍觉得不可思议。
  此刻李晓坐在大马前与本多正信并肩而行,他用马鞭指着山道言道:“听闻上杉辉虎在川中岛合战前一年,曾命直江实纲出兵在冬季翻越越后群山,抵达上野沼田口,不知是否有这样的事?”
  本多正信控制住坐下驮马,保持与李晓一个马头的距离,然后言道:“是的,此事我正好有听闻,当时上杉辉虎,提前在上越国境的深雪地带设立多处避难小屋,储备充分的燃料与食粮,派人看守。待让直江实纲出发时,再令当地猎户为向导,在前带路,这才翻越平素冬季无法翻越的积雪峠道,抵达上野。”
  李晓点点头言道:“既然上杉辉虎有办法,在冬季翻越越后群山,那我们也一样可以。我想在效仿上杉辉虎如此举动,在飞驒越中山道上设立避难小屋,储备燃料与食粮。以后城生城与神冈城之间就有了联系,以防止有任何敌势在冬季时候出兵攻打本家。”
  本多正信听完李晓话后,言道:“主公高见,此举可以以备万一。”
  李晓想了想觉得这事可以办,事后就让岛胜猛来处置此事。
  正在李晓思索之际,这时听到身后鲁伊科斯塔的几声剧烈的咳嗽,显然是被这严寒冻得不轻。
  李晓见此停下马来,等到鲁伊科斯塔骑到自己身后时,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筒对他言道:“拿去尝一点儿,身体就会变得暖和,再将其涂于手足之上,还会预防冻伤。”
  鲁伊科斯塔为了泡妞大业,日语掌握十分精通,对李晓的话表示了一下怀疑,不过还是按照他说得去做。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鲁伊科斯塔尝了一点以后,言道:“嗯,还非常的好吃。”
  接着他又将竹筒里的东西按照李晓说的,抹在了手上,摸过的地方热热发烫,果真身上的寒冷减轻了许多。
  见着鲁伊科斯塔惊异的样子,李晓哈哈一笑言道:“这是寒造里,上杉谦信的上杉军冬季穿行越后都必须带它,做法也很简单,将鲜红的辣椒置于严冬的雪上晒干,加入酒曲、盐、柚子等物,发酵后制成的调料。”
  鲁伊科斯塔见了是滋滋称奇,言道:“多谢李晓大人,东方的东西,实在太神妙了,真是一辈子也学不完。”
  顿了顿鲁伊科斯塔看向李晓,似乎下一番决心般言道:“李晓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答应。”
  李晓言道:“请直说。”
  鲁伊科斯塔言道:“我十分敬佩李晓大人,你的博学和勇武,不知可否让我成为你的家臣,也就是成为武田家的葡萄牙武士。”
  PS:话说最早接纳沙勿略传教的平户大名松浦隆信,其在日本随名声不显,但是对中国而言可谓是名声赫赫。
  平户大名松浦隆信,手下九州水军松浦党,在忽必烈攻打日本,松浦党与元军打过战,后来成为倭寇袭扰明国,朝鲜,而明朝历史上最大名鼎鼎的倭寇头子王直,在日本的大本营就是在平户。
  王直与松浦隆信两人的交情,应该可以算是换帖子的拜把子兄弟。
  甚至连郑成功生母田川氏,也有松浦隆信养女或者家臣之女之说,但郑成功诞生在平户是确认无疑的。


第两百零九章 南蛮和尚
  面对鲁伊科斯塔的要求出仕武田家的请求,李晓微微愣了一下。
  李晓此刻不由想起那日鲁伊科斯塔,托雷斯神父会见自己的一幕。
  当时李晓在城生城中,听闻有一名来自葡萄牙的宣教师,居然要找自己,不由十分诧异。
  作为现代人李晓自然知道天主教为何,但对当时日本人而言,天主教尚是一个神秘事物,被他称之为吉利支丹,并将当时来日本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意大利人统一称作南蛮人。
  至于英国荷兰比葡萄牙他们来到日本,还晚个几十年,基本是西班牙无敌舰队失败以后,在关原合战以后荷兰人,英国人才接触到日本这个国家。
  当然对于托雷斯而言,甚至对于西方人而言,对这时代的日本人,也是从一无所知,或者半通不通。
  一五四三年来,一艘挂着五峰旗号的明国走私船,携带三名葡萄牙人登陆日本种子岛,葡萄牙人第一次认识了日本这个国度。
  这一事件在日本称为铁炮传来,岛津家家臣的种子岛时尧以两千两价格买了两支火绳枪,后由锻冶匠人八板金兵卫仿制成功,并命名为铁炮。
  从此铁炮传入日本战国,而使得战国时代战争的战法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革新。
  PS:当时日本人称明国大倭寇王直为五峰船主,他的走私船上悬挂五峰旗号,在日本九州沿海畅通无阻,所以当时运载葡萄牙人的应该是王直属下一搜走私船,至于他本人有没有在船上就不知道了。
  之后葡萄牙人传教士在日本传教,不过过程十分不顺利,很大原因是出于对当时的日本人不甚了解。
  想到这里,李晓一种穿越者的优越感顿时油然而生,作为穿越者他比当时日本人更了解葡萄牙人,而比葡萄牙人更了解这个时代的日本人。
  李晓当即在城生城天守阁接见了这一行来自大洋彼岸的友邦,与他一道的还有他下属的家臣们岛胜猛,本多正信,师冈一羽,大藏长安。
  拖九年制义务教育的福,外加大学时那无比坑爹的四级英文考试。
  李晓决定先在这群洋鬼子面前向,卖弄一下他那几句勉强可以蒙人的英语日常对话,想来尽管作为葡萄牙人,但作为宣教师对英语应该不会陌生吧。
  但是实际上当李晓开始卖弄他蹩脚的英语时,却发觉在场的众人老外们,都是一脸雾水的模样。
  “NOBODY CAN SPEAK ENGLISH?”
  李晓又问了一边,在场一名粗通日语的宣教师才开口言道:“尊敬的领主阁下,你说的大概是英吉利语吧,不过我们听得不太懂。”
  实际上李晓不懂得现代英语在十七世纪以前的英语,还是有着很多口语,用法上的差别。
  最后李晓放弃沟通英文的打算。
  这时,倒是穿着一身黑色修士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托雷斯上前操着一口异国腔调的中文,开口言道:“日安,尊敬的领主阁下,听闻你来自伟大的明帝国,所以倍感亲切,特前来这里对你您致上崇高的敬意。”
  李晓点了点头,作为传教士为了传播主的福音到世界各地,所以走南闯北,通晓中文,应该不是意外,这些人凭着这种狂热的宗教热情,搁到现代都是大学里精通好几国语言的高级教授了。
  况且在一五五七年,也就是七年前,葡萄牙人在明朝政府那边,取得了在澳门的居留权,所以传教士会说中文更不奇怪了。
  李晓也以中文回答道:“你好,托雷斯神父,感谢你不远万里,从泰西的佛郎机国来到明国,日本,为东西两方的友好交流,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听到李晓这么说,托雷斯与同伴当即点了点头,佛朗机是当时明国对西班牙,葡萄牙人的称呼,所以从这个称呼上,可以确认李晓是个明国人身份无疑。
  在一五二一,二二年,葡萄牙人经过与明帝国的屯门海战,西草湾海战的两次失败后,葡萄牙人转而改变政策,改以外交手段,与这东方的庞大帝国进行贸易。
  所以这个时代的葡萄牙人对明国人十分的尊敬,不敢拿他们当美洲大陆那些土著来看待。
  当托雷斯他们确认了李晓的身份,当即一一作了自我介绍。
  这一行葡萄牙人中有耶稣会的宣教师,也有普通的海员随行。
  当他们自我介绍时,李晓瞪大了眼睛,对于这眼前的葡萄牙人,他们的人名实在够……雷人。
  “尊敬的领主大人,上帝的仆人乌戈·阿尔梅达应召前来,向您致上崇高的敬意。”
  “嗯,我接受你的敬意。”
  “上帝的仆人努诺·戈麦斯应召前来,向您致上崇高的敬意。”
  “额。很高兴见到你。”
  听着他们一个一个介绍自己姓名,李晓霎那间觉得,他是不是把欧锦赛时,那支葡萄牙国家队给全数召唤来。
  额?这个一进来四处打量的土鳖,叫鲁伊科斯塔。
  什么,这个罗圈腿,居然叫菲戈,我的天啊。
  当然最后一名葡萄牙随行自我介绍,称自己为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时,李晓当场囧了,他觉得连C罗都来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言归正传。
  当即李晓也向这帮葡萄牙宣教师介绍了自己的家臣团们。
  关东不比京畿,也不比九州,当地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能低,如师冈一羽,本多正信对这些不知哪个鬼地方,冒出来的南蛮和尚,十分不待见。
  所以彼此介绍时,师冈一羽,本多正信对这些人都是一副十分提防的样子。
  相反如岛胜猛,大藏长安他们之前都曾到过九州博多之町,所以也见过托雷斯这些南蛮人,因此态度相对温和一点。
  托雷斯中文说的不太顺溜,于是李晓,托雷斯双方恢复了日语交谈。
  作为一名穿越者优势是无处不在的,身为一个现代人,除了对欧锦赛,世界杯那只葡萄牙队的认识以外,就是来自中学历史上,介绍大航海时代时,那一位一位在人类历史上开创了先河的航海家。
  李晓超过这个时代见识,以及他的地理认识,比托雷斯这些洋土鳖不知优越了多少。
  首先引起了托雷斯的共鸣,就是在地球是圆的这个话题上。
  “啧,啧,啧,”托雷斯激动地感叹言道,“没想到李晓大人,你居然知道本国的迪亚士,以及非洲好望角,还有美洲,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托雷斯现在,颇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托雷斯眼下的心底,已是翻江倒海,看向李晓的眼神更加亲善,心想知己啊知己,这就是我天主教在东方传播福音的人选了。
  李晓嗯地一声,大吹牛B言道:“这是当然,实际上早在我们郑和七度下西洋时,就已经发现了美洲,但是当时先帝永乐爷仁德,知晓到这片土地已有原住民了,所以不忍心夺其土,故而才没有加兵占领。”
  李晓这么说,托雷斯不免老脸通红,相对于欧洲人不道德,以杀伐驱赶当地土著人而殖民的手段,这段经历他们说来当然十分不光彩。
  李晓这么说下,当即就让自己站在了道德高度上。
  而李晓家臣团本多正信他们,见李晓居然将这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南蛮和尚,说得无言以对,顿时脸上都浮满了敬佩之情。
  俺们的主公,实在太给力了。
  岛胜猛,大藏长安这样见识过南蛮人厉害的,更是在心底这么说道。
  托雷斯心底已起了招揽李晓入教的意图,转念一想,还是想用西方一些奇技淫巧的东西,来吸引眼前这位明国的武士大人。
  于是托雷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属制,黄澄澄的圆形东西来,然后放在李晓的身前,问道:“领主大人,我与阁下相见,用你们明国人的话来说,就是一见如故,出于对领主大人风采的仰慕,特送上礼品,以表示我崇高的敬意。”
  李晓从托雷斯手里抓过着黄澄澄的圆形东西,而李晓的家臣团们此刻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南蛮物,心底在琢磨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南蛮物看起来造型卖相十分不错,表面上光滑反光,而令人惊异的这圆形金属里面,发出滴答滴答的清响声,听得令人格外悦耳。
  这滴答响声,在座的人心底顿时犹如跟猫爪在挠一般,虽对这南蛮物起了十二分的好奇之心,但却连见识广播的岛胜猛,师冈一羽也不知道这黄色金属的圆形物品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南蛮和尚,不安好心,不知用什么东西,来考校我们主公了,我看他们是要对主公不利。”师冈一羽冷哼一声。
  相反本多正信却言道:“慢着,这东西似乎难不住主公。”
  李晓接过这件黄色的南蛮物后,微微一笑,将他放在掌心,轻巧从中间细缝中,将这南蛮物犹如对待贝壳一般从中掀开。
  李晓的家臣团们都伸长了脑袋,想看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晓看向掌心,只见这黄色金属圆盘中刻着十二个罗马数字,其中发出齿轮清脆的滴答响声。
  李晓对托雷斯,笑了笑言道:“托雷斯神父,能将如此心爱的怀表,赠给在下,在下十分感谢,我正缺一件看时间的钟表呢。”
  这一行葡萄牙人中见李晓叫出怀表的名字,并且居然还会使,顿时一片惊愕。
  当时葡萄牙人在九州传教时,最喜欢的就是一副看土鳖的神情,看着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当地领主们,对着这西洋来的南蛮物,一副抓耳挠腮,不得所以然的样子。
  而眼前他们居然失败了,他心底上的优越感顷刻之间没有。
  托雷斯见此对李晓更是信服,直接言道:“一个怀表不能全部代表我对领主大人的敬意,请问李晓大人,既然阁下无所不知,想必对我们天主教应该也十分有了解吧。”
  李晓面色肃然,心想终于戏肉来了。


第两百一十章 师夷长技
  面对托雷斯的赠送怀表的好意,李晓自然也必须投桃报李。
  中国人不是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若说李晓回赠给他们的物品,其实飞驒,信浓如此贫瘠,也没有什么东西托雷斯可以看得上的。
  就是武士刀,清酒之类的东西,托雷斯也可以在日本其他地方买的到。
  李晓想了一会,吩咐了大藏长安几句。
  接着大藏长安就从天守阁楼下取出一个盘子,上面盛着几十枚从神冈银山所炼出的吹灰银。
  这年头没什么礼物比给钱更实际了,李晓当即就将这笔吹灰银交给了托雷斯。
  托雷斯当即就感动了,银可是个大大的好东西啊。
  李晓开口言道:“我知道阁下周转于明国日本之间,所以急需银两,这一点薄礼,用明国人的说法是不成敬意。”
  老外当然是从不搞客气这一套。
  托雷斯一把接过李晓手里的盘子,心底老感动了,当时葡萄牙人走的就是长崎—澳门这一路线,将日本低价买来的银大量拉到明国去换取他们所要物品。
  而李晓所赠的这笔银子价值,更是远远胜过他刚才那个怀表了。
  托雷斯无比感叹地言道:“尊敬的领主大人,上帝的仆人托雷斯,向你表示最高的敬意,你永远是我在这个国度所认识最好,最可靠的朋友。”
  李晓一听托雷斯这么说,心想OK,这老外被自己收买成功。
  不过接下来托雷斯就很不厚道了,他利用自己与李晓,刚刚攀上朋友的这层关系,开始想要游说李晓,让他加入天主教。
  当然李晓对此是委婉谢绝,借口与推辞本愿寺时一样,自己在明国时已信了其他教派,托雷斯听李晓说得如此肯定,当即表示了无限遗憾之情。
  不过李晓,同时也他表现出对天主教的尊重和敬意。
  并向托雷斯抛出一个诱饵,表示如果主公武田信玄若不反对的前提下,他可以允许托雷斯在自己领内布教,并施以配合。
  最后李晓还表示,愿意带他去见武田信玄的一面,看看他能不能说服武田信玄,让天主教在整个武田家的领内布教。
  托斯雷听了李晓这么说,不由觉得由衷的感激,相对于松浦隆信只是贪图于与葡萄牙贸易之便,而允许领内信教。
  李晓对于与葡萄牙的贸易之事,只字不谈,并对方还肯为他引荐自己的主公。
  如此托雷斯无论能不能说服武田信玄,都已经是承了李晓老大的人情了。
  对于托雷斯的感激之情,李晓只是摇了摇头,他也想和葡萄牙人贸易啊,但问题是领内没有港口,就连武田家现在也没有出海口,所以眼下与海外的贸易根本无从谈起。
  但是对于李晓而言,他之所以费力结交托雷斯的真正意图并不在这里。
  之后,李晓就以一种很随意的语气,向托雷斯神父问道:“托雷斯神父,在下以前在大明时候,最喜欢吃土豆,番麦(玉米)这两种食物,可惜现在在日本吃不到,不知托雷斯神父可否帮忙下,运送一点种子来我的领内种植,如此我就可以天天吃到土豆和番麦了。”
  接着李晓又费力地向托雷斯比划了土豆,番麦这两种东西。
  对于土豆托雷斯不甚了解,而李晓所说的番麦,他倒是知道,不过随即也表示了疑惑,反问言道:“尊敬的领主大人,请问大明国有番麦这种食物吗?”
  李晓想了下,确实这时候玉米是否传入了中国倒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不过李晓随即扯开了这个话题。
  转而李晓向托雷斯,描述起了以前在肯德基,麦当劳吃过的玉米浓汤,如何放鸡蛋,火腿,番麦,牛奶,如何下锅,说得托雷斯是口水长流。
  托雷斯听完以后,很是感兴趣地言道:“李晓大人,阁下若真能做出这样的玉米浓汤,我倒是非常有兴趣尝一尝,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明国人,也开始喝牛奶,还有火腿吃了。”
  李晓干笑一声,随意扯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托雷斯为人还算是厚道,在他眼底李晓是个知识渊博的人,所以自然也没有刨根到底的想法。
  加上他之前还欠了李晓赠银还有引荐武田信玄,这两个老大的人情,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承诺在明年之前送一批番麦来给李晓种植。
  李晓听闻到此,心底的狂喜之情,也是难以言表。
  玉米啊,这可是李晓那个时代世界产量最高的食物啊。
  玉米先是由印第安人种植,后西班牙葡萄牙发现美洲,被带回国内种植,之后又从马六甲传入中国,到了明朝末年,中国已有十几个省种植玉米。
  玉米不仅耐寒,并且特别适用于,飞驒这样土地贫瘠,干旱少雨的山区种植。
  在明末清朝时,正是番薯,玉米,土豆这几样食物的大量种植,支撑起了当时整个中国的人口膨胀。
  这对于李晓而言,玉米不正是一个可以开拓飞驒山区,领内的石高的神秘武器。
  对飞驒而言,最不缺乏就是广袤的土地,但是这些土地多不适宜种植小麦,水稻等。
  所以当初大藏长安建议李晓在飞驒在领内,鼓励农民开垦荒地,以增加石高,被李晓拒绝,原因正在于如此。
  李晓担心浪费资金人力却徒劳无功。
  但玉米的出现,可以改变这一状况。
  如不出意外,玉米在飞驒试种成功,并证实能够适应飞驒山地。
  李晓就可以在飞驒,越中领内广泛推行玉米种植。
  只要经过一到两年时间,领内的石高,至少可以因此,再多开拓两至三万以上。
  那时候李晓领内表高两万石,而实际上内高却有四五万石。
  在此李晓学一学伊达政宗如何将六十三万石高,摇身一变成为仙台百万石的事迹。
  所以这位托雷斯对于李晓而言,真是一位大福星啊。
  若不是男男有别,李晓恨不得冲上前狂……拥抱托雷斯一下了。
  当即李晓按捺下心底的狂喜之意,对于他而言,结交下葡萄牙人的好处,还不仅于此,将来还有更大的用途。
  只要打下越中获得出海口,南蛮贸易就可以提上日程表了。
  对于南蛮贸易,李晓的拳头产品依旧是神冈银山。
  要知道当时日本对岸的大明朝正如日中天,气势鼎盛屹立东方。
  现代流传着明国的GDP占世界三分之一,二分之一等多种说法。
  而大明朝流通货币是白银,而明国本身又没有银矿,所以相当缺银。特别是后来张居正改革所推行一条鞭法,实现赋役合一,并推行银本位制,州县田赋收入皆以白银计算。
  当时葡萄牙,西班牙,日本的白银大量流入中国,但尽管如此当时的明朝还是缺银。
  至于一直到明亡之前,日本向大明朝输送多少白银,有5000万两—20000万两只之间的多种说法。
  李晓一旦打通出海口,从神冈银山流出的吹灰银,就可以源源不断地通过葡萄牙人,澳门—长崎这条路线卖到明国。
  这样比李晓通过盐屋秋贞,将吹灰银卖给并不缺银的日本本地而言,将白银通过葡萄牙人这渠道卖给明朝,这从其中,李晓所赚取的利润值更高。
  而神冈银山也因此可发挥,更进一步的作用。
  所以李晓对托雷斯当前的一点投入,绝对是值得,并且两人还准备建立长期的友好关系。
  至于武田信玄是否会允许天主教在领内传播,李晓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连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到。
  当然让连这些南蛮人白跑一趟也是好的,这些宣教师本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物。
  不过李晓还是支持信仰自由,织田信长不是也赞成领民用信仰天主教的方式,来制衡一下一向宗。
  况且只要将来一取得出海口,李晓除了输银,还是打算向这些葡萄牙人,购买传说中佛朗机炮,红衣大炮,建立自己的炮兵。
  与托雷斯一行宣教师一天的会商十分愉快。
  几天后,李晓将城生城的一切事务已安排清楚。
  李晓就与宣教师托雷斯,以及这些葡萄牙人一行离开城生城,一起前往踯躅崎馆。
  而在城生城前往神冈城的路途上,就出现了鲁伊科斯塔向李晓要求出仕,成为武田家的南蛮武士的事情。
  李晓并没有直接答应,却转头看向一直默不出声的托雷斯神父,问道:“托雷斯神父?”
  托雷斯当然明白李晓的意思,他出声言道:“尊敬的李晓大人,鲁伊科斯塔是我从澳门聘来的海员,他完全是自由之身,所以他可以为自己行为做决定,而不需在下的允许。”
  鲁伊科斯塔点了点头言道:“尊敬的李晓大人,阁下身为一名明国人,你个人的智慧和勇武,能在别国成为一个……一个大大的……领主,这样的成就,实在难以想象,所以我想效仿您,也成就这样的事业。”
  李晓听闻鲁伊科斯塔都要出仕武田家,心底生出一丝荒谬的感觉,但是想想日后出仕德川幕府的三浦按针,随即有几分释然。
  三浦按针是一六零零来到日本的,是登陆日本岛的第一位英国人,也是李晓所在另外一个时空,第一位日本外籍武士,领有两百五十石高知行。
  后来美国作家詹姆士写了本《幕府将军》,其中主角就是参考三浦按针,德川家康之间的事迹。
  德川之三浦按针,武田之鲁伊科斯塔。
  李晓想到这里,忍不住脸上浮出一丝恶趣味的笑意。
  不过这鲁伊科斯塔的目标,居然也是和自己一样,不过在战国乱世中混出头来,那么不容易。
  这鲁伊科斯塔估计是看见了自己的成就,所以自以为自己身在南蛮,就等于开个了金手指,所以李晓能做到的,他一样能做到。
  因此鲁伊科斯塔才生出了效仿李晓之意吧。
  李晓一边策马而行,一边打量着鲁伊科斯塔,这个南蛮人约今年三十多岁,肤色黝黑,显然是经过常年的航海风吹日晒,故而才导致如此。
  他之前有听托雷斯简略的介绍过此人,知道他大概经历。
  鲁伊科斯塔也知道李晓在打量自己,顿时将胸脯一挺,表示出几分气宇昂然。
  李晓开口问道:“鲁伊,你要出仕本家,这并没有问题,我欢迎之至,不过请问你会些什么呢?”
  鲁伊科斯塔毫不犹豫言道:“我是一名出色海员,之前担任过‘法老号’二副,并且我有自信随时担任一名船长的职责,指挥一条舰艇,我可以观测……”
  李晓作了个停的手势,以免对方滔滔不绝地继续讲下去。
  李晓言道:“鲁伊二副,我知道你航海的能力,但是我没有水军,哪里来的船给你驾驶?”
  鲁伊科斯塔听李晓这么说,伸手饶了饶脑袋,突然灵光一闪,言道:“尊敬的领主阁下,我可以担任炮手的责任,并随时亲自点火开炮,瞄准射击,这些我都可以胜任。”
  “炮手?”李晓打了个大问号。
  鲁伊科斯塔点了点头,讲述了自己几次在法老号上开炮的事情。
  法老号虽是一艘商船,但是当时大航海时代,海盗盛行,法老号上还配备几门三磅炮,作为威慑使用。
  鲁伊科斯塔是个话痨,一逮到机会,便滔滔不绝地不绝地讲起来。
  鲁伊科斯塔在李晓面前吹嘘起他的‘光辉战绩’来:“当时我在西印度与海盗作战时候,就曾亲自使用船首炮,亲自放炮,当时轰地一声,响声大极了,只见七八海里外的海盗船,就被我这一炮打中,噗哧一声主桅杆折断,然后引起了大爆炸,整艘船犹如火炬一般在海上点燃,那场面,啧,啧,啧,简直壮观极了。”
  “七八海里?”李晓听到一半忍不住,拆穿这鲁伊科斯塔的西洋镜。
  哪知道鲁伊科斯塔皮厚得很,脸不红心不跳地言道:“是啊,大概就是五六海里吧,我也不会计较那么清楚,反正是够用的。领主大人,你们明国人可能没有见识过,不知道那火炮射程老远了,在海面上简直可以从天的一头打到另一头。”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鲁伊,五六海里,别说是三磅炮,就是六磅炮,甚至十八磅炮也够不着这种距离吧,更不用说有效射程了。”
  鲁伊科斯塔哈哈一笑,不过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货明显是用这样的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鲁伊科斯塔言道:“尊敬的领主阁下,你的知识还真是渊博啊,你真是太聪明了,居然知道我们法老号,上面配有十八磅炮的,对,我记错了,当时我是用十八磅炮打的,并非是三磅炮。”
  李晓顿时为之气结,言道:“鲁伊先生,希望你能诚实一点,据你所说,你们法老号的排水量最多也才一百吨多一点吧,这种重量的船,若是十八磅炮一炮射击,其后坐力,就足以令整艘船撒架了吧。”
  面对李晓的质问,鲁伊科斯塔又干笑两声,终于吹牛吹不下去了,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法老号上,也不过装备有两三门三磅炮,以及几门不多的一磅炮,都是装在甲板以上的,甲板下是用来装放货物的,根本不可能放舰炮。
  这点武力是对抗不了海盗的,所以法老号平素也只敢走一些安全的航路。
  至于鲁伊科斯塔开炮一事倒是真的,在一次航海中,他一时兴起曾打算开炮来射鲸。
  但打了一发后,却被船上大副所阻止,两人之后大起了一番争执。
  李晓与鲁伊科斯塔这番聊天,本多正信,师冈一羽都是不屑地摇了摇头,想要在武田家出仕,成为一名武士,必须要遵守儒家的五德‘仁、义、礼、智、信’。
  这鲁伊科斯塔满嘴跑火车,跟信字远远不沾边。
  当即就有家臣开口言道:“主公恕我直言,这样的人言而无信,根本不配成为一名武士,若他成为我武田家的武士,我与他在一起,都感到蒙羞。”
  这位家臣说的没错,这鲁伊科斯塔讲大话的程度,简直比海贼王里的乌索普,还乌索普。
  鲁伊科斯塔亦满脸尴尬,他知道自己这次出仕,十分艰难,顿时一副颓废地样子,言道:“尊敬的领主大人,我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个国度的女人,哦,不,是喜欢这个国度的一切一切,所以才有在这里出仕的打算。”
  “可是你这里没有船让我开,我除了作一名海员,就曾原来在老家替教堂铸过钟,其他的才能暂时就想不到了。”
  “什么铸钟?”李晓来了兴趣,他记得欧洲铸炮最早就由一群铸钟匠鼓捣起来。
  “是的,不论是青铜钟,铁钟都可以。尊敬领主阁下,你不会有铸钟的需求吧,我虽然很想出仕于阁下,但却不允许自己以一名铸钟匠人的身份出仕,这点我拒绝。”
  李晓哈哈一笑言道:“鲁伊,不必拒绝这么快,若是我用高薪聘请你呢?嗯,换句话说,这笔钱,可以足够你睡很多次女人,还是不同的女人,并且都是漂亮的女人。”
  李晓话一说完,鲁伊科斯塔就跳下马来,以手覆胸,开口言道:“尊敬领主大人,请你尽管下令,无论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第两百一十一章 义信的反击
  诹访湖旁。
  晨光照射之下,湖面之上波光粼粼。
  武田胜赖刚刚从位于诹访湖畔中洲宮山的诹访神社的上社本宫中,参拜完社神诹访大明神这才下山。
  上社大祝,同时也是武田胜赖家臣的诹访赖忠一路将武田胜赖送到鸟居。
  而真田幸隆,真田昌幸,保科正直三人亦皆然随行其后。
  走过参道路上的下马桥后,武田胜赖从随从那将战马牵过,武田胜赖翻身上马,看了一眼一旁的诹访湖,此刻疾风忽起,将湖面上吹皱起道道涟漪,在日光的映衬之下,乍然看去犹如千万头金鲤跳跃在湖面之上。
  “主公,这可是吉兆。”真田幸隆在一旁颇有深意地对武田胜赖言道。
  大祝诹访赖忠一副神官打扮,向上亦然对武田胜赖言道:“诹访氏的家督,一直都有诹访大明神在护持着,万邪不侵。”
  武田胜赖对此微微一笑,盯着诹访湖一会,嗯地一声,随即扬起马鞭奋力一鞭,抽在马股之上,胯下战马吃痛之下,疾步朝山下冲去,一旁武田胜赖的侧近见此情景,亦然扬鞭纷纷跟上。
  天气突变,大有风云变色之感。
  诹访湖面上陡然风浪大作,潮水前仆后继,一阵又一阵涌来。
  白浪一道高过一道,重复地冲刷着湖滩边细沙。
  潮涨潮沉,严然犹若金戈铁马之声。
  武田胜赖,真田幸隆,真田昌幸,保科正直四人手牵着缰绳,下马步行在湖滩上,战马和人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而十余名侧近亦然牵马在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不时间一道大浪打来,那溅射的水花,激得一行人满身是水。
  武田胜赖捋了捋被湖风吹乱的狩衣,转过身对真田幸隆,问道:“近来我兄长有什么动静呢?”
  真田幸隆摇了摇头言道:“颇有反常,义信殿下,近来一直很平静,近半年来都没对我们动手了。据我所知,义信殿下一改常态,一直居于踯躅崎馆中,每日勤于政事。”
  武田胜赖停下脚步,言道:“这并不符合常理,按理而言,攻下箕轮城的一日,我的声望就会在武田家内达到巅峰,他不可能如此安定,而坐视不理。”
  这时,行在一边的真田昌幸,突然言道:“或许义信殿下有所转变,他以为主公只是一介家臣,只要他没有过错,守住大义名分,主公便没有与他争锋嫡位的可能,故而稳坐不动,就可以安然无恙,等到继任家督之位。”
  “那他就错了,”真田幸隆言道,“今战国之世,并非仅凭名分大义,就可以坐稳家督之位的。若如此皆不会有什么下克上,主君还时刻提防家臣作乱。当年扇谷上杉就动手诸杀名将太田道灌,不正是因为惧怕其功高震主。这乱世之间,主君连尾大甩不掉的家臣都心存忌惮,更不用说,如主公这般,还是御馆大人的子系。”
  真田昌幸想了想言道:“或者义信殿下,认为可以暂时忍耐,一直等到御馆大人故去,他继承了武田家家督,再动手对付主公也不迟。到时他已经笼络武田家大部分宿老,要压制我们,他更有实力。”
  真田幸隆摇了摇头言道:“那样更糟,那时殿下势力已成,李晓在越中,保科家在高远,我真田家在小县郡,小幡宪重在甘乐郡,大熊朝秀在吾妻郡,武田家三分之一的大势在胜赖殿下手中,若义信殿下在继任家督与殿下开战,那么武田家就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
  “不,”一直听真田,保科他们争议的武田胜赖突然出言,他将手一挥言道:“兄长,最大的依持,就是可以请今川家,北条家介入我武田家内争。”
  真田幸隆摇了摇头:“不会,义信殿下,这么做,等于要重演油川之乱的一幕了。”
  听到油川之乱,真田昌幸,保科正直二人面上都露出微微茫然的神色。
  唯有真田幸隆叹了气。
  真田幸隆言道:“殿下,当年的油川之乱,与今日的家督之争,是如出一辙啊。”
  保科正直问道:“一德斋大人,油川之乱我略微听父亲讲过,可为何今日本家中,却甚少有人说起。”
  真田幸隆摇了摇头言道:“这并非什么光彩之事,有什么好提。”
  武田胜赖长叹了一口气言道:“当年我武田家第十七代家督,甲斐守护信昌公,刚刚讨平甲斐守护代迹部家的骚乱。之后信昌公,将家督之位传给信绳公,而自己则退位隐居。而信昌公,有两个儿子,嫡长子是信绳公,次子则是油川家家督油川信惠,而我武田之大乱正是由此而起。”
  “难道大乱的起因,是因为信绳公,信惠公之间的家督之争而起?”保科正直问道。
  “正是。”武田胜赖给与了明确的答复。
  真田昌幸听后,点了点头言道:“难怪父亲大人所言,当年油川之乱的局面,正如今日主公,与义信殿下之间。”
  武田胜赖言道:“油川信惠因不服父亲信昌公,将家督之位传给嫡子信绳公,故而起兵造反。这场内乱中,我武田家内部的谱代家臣各自选择信绳公,信惠公两人排位站队,借武田家家督之争将自己武运赌上。同时山内上杉,今川家,北条家亦然各自插手,将这场武田家内争变为各领国大名之间的争斗。”
  “我武田家则因为这次内乱,是元气大伤,不复争雄关东二十年。直至我祖父信虎公担任家督时,才平定了这次内乱。”
  真田幸隆点了点头言道:“我记得,信虎公当时之勇武,真是关东无双,十四岁继承家督之位,十五岁夜袭胜山城,击破油川家,油川信惠。其弟岩手绳美,两个儿子弥九郎、珍宝丸,国人众栗原昌种,小山田家家主小山田信隆,皆他所斩杀,这等勇猛和狠辣,真仿佛修罗一般。”
  正在四人说话之际,一骑快马突然朝武田胜赖这里驰来,向武田胜赖送上一封信来。
  武田胜赖拆信看后,其信中内容,饶是一贯对事浑不在意的他,此刻亦是大惊失色。
  真田幸隆,真田昌幸,保科正直见过信后亦然色变。
  武田胜赖沉着脸低声言道:“兄长,这次终于对我动手了。”
  真田昌幸亦言道:“主公,义信殿下,这度蓄势已久,这一手真是厉害。”
  武田胜赖闻言,望向波涛不息的诹访湖,沉声言道:“兄长,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志摩温泉。
  武田信玄疗养的居馆。
  庭院之中满是秋风萧瑟之意,枯黄的落叶撒落了一地皆是,景象显得十分寂寥。
  武田信玄朝窗户外望去,只见阴暗的庭院愈加阴沉。
  他披上一件衣服,并示意侧近将窗格拉上,以免得屋外凉风吹进屋内。
  随即小姓捧上一盏蜡台放进室内。
  武田信玄拿过肋息,又将搁在一旁的三封信重新看了一遍。
  随即侧室里,传来拉开门扇的声音,武田信玄抬起头,向外问道:“是信繁来了吗?”
  屋外的侧近喔地一声言道:“是的,主公大人。”
  剃度后,留着一个光亮脑袋的武田信繁身披僧衣,走进了室内。见到武田信繁到来,武田信玄沉重的脸色,微微舒缓下一点。
  “拜见兄长。”
  “信繁,你能来就好了,事情你都听说了吗?”武田信玄立即进入了正题。
  武田信繁点点头,言道:“是的。”
  武田信玄露出一丝愠色,然后将三封信丢在信繁面前,言道:“没想到我武田家的家事,现在居然已引起关东各大名家的关注。”
  说完武田信玄,又重新将手指着这三封信,言道:“这封北条氏康写给我,这是今川氏真的亲笔信,还有这最后一封则是父亲大人向我所书之信。”
  “父亲大人?”
  武田信繁微微吃了一惊,问道:“父亲大人,之前不是在京奉公吗?怎么会写给兄长你?”
  武田信玄摇了摇头言道:“父亲大人,现在已回到了骏河府邸,这封信是一个月前,他写给我的。”
  “那父亲大人信中说了什么?”武田信繁问道。
  武田信玄站起身来,吸了口气言道:“父亲大人的态度,很明朗,他希望我不要在家督传承之上,有所偏差,以至有所贻误。现今我武田家已是两国之守护,若是家内动乱,重蹈当年油川之乱的覆辙,那么生灵涂炭,将遗祸于甲信百姓。”
  “那父亲大人的意思,只支持胜赖还是义信。”
  武田信玄看了武田信繁一眼,言道:“父亲大人,希望我能依照大义和循例,将家督之位传给义信。他言道,当初我可以将他放逐,是因为他不遵循循例,废嫡立幼,所以想要将家督之位传给你,而非传给我,最后遭到家臣和国人们的放逐。如果今日我不照他所说的办法,而最终废除义信,他将重返甲斐,召集本家一门众和谱代,废除我的家督之位,改立你为家督。”
  武田信繁听了一愣,然后不由苦笑,言道:“父亲大人的性情真是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口吻,不过也可看出,他对你当初追放他的事情,至今仍耿耿于怀。”
  听武田信繁这么一提,武田信玄想起当年追放他父亲武田信虎之事,一副惆怅的伤情顿时涌满了他胸间。


第两百一十二章 胜赖的困境
  今川氏真,骏河今川家十二代家主。
  北条氏康,相模北条家第三代家主。
  武田信虎,甲斐武田家第十八代家主。
  这一人一封信,摆在武田信玄和武田信繁的面前。
  这每一个人都当今,或者过去天下间的风云人物,并且都与武田家关系非浅,对武田家内部事宜,有着足够话语权和影响力。
  武田信繁首先对武田信玄言道:“自善德寺会盟来,甲相骏三国结成同盟,这十数年来,今川家致力于三河,上洛未成反遭大败,势力已大不如前。而反观北条家与我武田家日益强大。这几年虽说我武田北条,并力用兵关东,互为依托,两家感情和睦。但越后之上杉辉虎在关东影响力,已大不如三年前出阵小田原时,除了空有关东管领之名衔,实际上却调动不了,关东大小豪族。如此上杉家一去,如此能争雄关东的,唯有我武田,北条了。”
  武田信玄指着这三封信,对武田信繁言道:“当年善德寺一晤,所在的三人中,义元公已经逝于捅狭间,关东唯有氏康公与我信玄势力匹敌。氏康公之志向,即一统关东,重现当初坐镇镰仓,执政北条氏之气魄。然而关东不得京畿,空有武力,却无以号令天下。一旦北条家统一关八州,再行上洛,首当其冲的就是我武田,今川了。”
  武田信玄想起当年善德寺会盟时,北条氏康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
  这个男子脸上留着一道醒目十字形的刀疤,这道伤痕是当年河越夜战时,北条氏康亲自突入前关东管领上杉宪政所在的砂久保阵中,所负之伤。
  之后所有北条家臣都称呼这道疤痕叫“氏康疵”。
  当时武田信玄预感到这位坚韧,果决的男子,将来与自己必有一战,这是迟早之事。
  武田信繁点了点头言道:“氏康公,五年前已经退隐,将家督这位传给次子氏政公,氏政公是兄长你的女婿,所以他来过问我武田家家事,也并非是唐突之举。”
  武田信玄展开北条氏康的信纸,北条氏康信上的言辞还是十分恭谨,客气的,声言武田家之家事,本北条不该过问,但分属同盟之谊,且为姻亲,忍不住多言几句。
  当年镰仓幕府执政北条氏颁下惣领令,希望各武家都能遵从嫡长子即位之事,不应有改。并声言当年武田北条两家,围攻松山城时,北条氏康曾见过武田义信一面,觉得其人品敦厚,举止泰然,实是有家主之风度。
  所以希望武田信玄能认真考虑,不要让家中再重演当年油川之乱的悲剧。
  北条氏康的意见还算是温婉,信上只是说希望武田义信即位,相对于此,而之后今川家家主今川氏真的态度,无疑就显得咄咄逼人多了。
  而令武田信玄真正感到不快的正是今川氏真的来信。
  武田信玄拿起今川氏真的信后,哼地一声将之掷于地上,言道:“今川氏真,不如义元公多矣。”
  “当年义元公在时,有太原雪斋和尚出谋划策,又有桂寿尼这样有远见卓识之人在幕后,故而才开创骏河,远江,三河三国的基业。而今日太原雪斋故去,而桂寿尼年事已高,又病卧床榻不能理事,今川家自今川氏真执掌已来已是一落千丈了。”
  武田信繁叹道:“没料到昔日名门今川家,今日竟后继无人,远江国人反乱尚未平息,松平家已是崛起,现在已一统三河,并虎视远江,反观今川家在三河之势力荡然无存,远江大小国人又不归心、而此刻今川氏真不思平定逆臣,稳定家族内部,还居然有心插手我武田家嫡位传承,真是昏庸之极。”
  顿了顿,武田信繁又言道:“到是那松平家当主松平家康,颇为不凡,背后又有尾张织田家支持。我看若是放任下去,将来骏河有可能会入松平家之手。若非盟约所限,与其我武田家在北面与上杉家苦战十余年,未分胜果,倒不如南下并吞骏河,却不失为一条打通沿海之出路。”
  武田信玄听了武田信繁如此议论,目光一闪,伸手一挥言道:“与上杉辉虎胜负未分之前,说这些都没有意义,眼下今川氏真自持以亲妹嫁给义信之缘由,质问我,为何冷落义信,反而将军权交给四郎。而信中言辞颇为无礼,即使义元公在时,他写信与我尚不敢如此傲慢。”
  武田信繁沉思了一会言道:“今川氏真此言也并非没有依据,甲相骏同盟中,当初义元公将女儿嫁给我武田家之目的,就是看中义信能继承兄长未来家督之位。若是义信不能继承家督,那么武田家与今川家之间的同盟也就失去了效用。”
  “所以今川家就如此支持义信,贸然介入我武田家之家事,”武田信玄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若不是上杉辉虎仍在越后,我倒真想挥军入骏河,教训一下这目中无人的今川氏真,让他知道我甲信军团的厉害。”
  武田信繁忙出言劝道:“兄长,莫要动气,现在我武田家之家事,并非是我武田一族之事,已关乎甲信数十万百姓,乃至甲相骏三国同盟,甚至整个关东的局势变化,若说不引人侧目,那才是不当的。”
  “并且父亲大人,氏康公,今川氏真这三人之影响力,不仅是对武田家,对整个关东也是举足轻重,所以请兄长一定慎重。”
  武田信玄平复了胸中的怒意,然后看向武田信繁言道:“次郎,你已退隐入道,本家之中现在就属你立场超然,不涉及其中,况且你又是我武田家一门众,家中重臣对你也是一贯信服,你对此事的意见如何?”
  武田信繁苦笑了一下,他的立场也并非超然,他的二个儿子,小诸城城主武田信丰,现在武田胜赖手下作为寄骑,况且这堂兄弟二人平素又关系最好,现在武田信丰基本一切事务,都唯武田胜赖马首是瞻。
  至于过继望月家三郎望月信永,与武田胜赖交情也是不错。
  将来武田胜赖若与武田义信决裂,在自己不插手的情况下,这两个儿子很可能会站在武田胜赖一边。
  武田信繁想了一下,言道:“兄长,依我之见,无论你倾向义信,还是胜赖,还是请早作决断。在这争霸天下之际,若武田家再上演油川之乱一幕,就是亡国灭族了。”
  听到亡国灭族这四个字,武田信玄身躯微微一震。
  武田信玄沉吟一会,言道:“待我想一想。”
  说完武田信玄转而反是盘膝而坐,似用临济宗参禅的法门,闭目沉思。
  悄然无声之际一场骤雨,已在窗外降下。
  屋内一盅檀香缭绕而上,信玄,信繁兄弟二人默然无言,对坐其中。
  许久之后,武田信玄双目一睁,胸中已有了决断。
  于此同时,在信浓。
  骤然落下的雨水,在诹访湖上犹如跳珠般乱溅。
  武田胜赖他们此刻正在一间农舍之中,临时避雨。
  当地农户待听闻是本地领主亲临,当即噗通一声跪下,然后将自己妻子女儿都赶出屋外,留下空屋给武田胜赖一行武士休息。
  武田胜赖于农舍之中眺望着诹访湖旁,因大雨而显得格外朦胧的群山。
  黑云翻滚之下,重重地压在这片诹访湖旁的群山之上。
  令人分外觉得一丝阴沉之感。
  因为得知武田信虎,北条氏康,今川氏真一起,向武田信玄表态支持武田义信之事,所有屋内一干人都是面色凝重。
  真田昌幸言道:“此事表面看来,是由老主公挑头而起,联络今川,北条家一起向主公提议,不过其中实际上有脉络可察,据我方忍者情报,这一年多以来,老主公在京都,作为幕府相伴众,侍奉公方殿左右,并一直住在三条家。期间,据忍者众秘密查探,义信殿下之母亲,三条夫人与母家三条家频繁书信有往来,其中可以窥见,是义信殿下通过三条夫人,来向老主公进言的。”
  “今川家更不用提了,义信殿下的正室就是当今今川家主的亲妹,两边书信往来更是经常,所以义信殿下联络上今川家,也是容易至今,至于北条家则可能是,今川家出面要求,或者是三条夫人,通过出嫁给北条家家督北条氏政的女儿,向北条氏康提出的要求。”
  “未必,”真田幸隆言道,“北条氏康是深谋远虑之人,不会因为他人几句话,而作出没有考虑的判断。他写的这封信一定是有出于有力于北条家的考虑,他更可能是不愿意见到勇猛善战的主公,而取代义信殿下,继任武田家家督,来对将来的北条家,他的儿子氏政公造成威胁。”
  武田胜赖摇了摇头言道:“而今讨论这些,已无意义,祖父,今川氏真,北条氏康,兄长这次的手腕,着实厉害,居然能请得动这三人,来替他说项,我想父亲大人,这次……这次恐怕是要让步了。”
  武田胜赖说道这里,顿生一股无奈之感。
  而屋中之人,也感到胜赖此刻心情之彷徨无策,顿时无声。
  既然战场之上,武田胜赖面临万军围困,亦不会流露出如此困色,但是在政争这方面,他却是束手无策。
  这时武田胜赖望向真田幸隆,问道“一德斋大人,你可有什么对策来替我解除困境?”


第两百一十三章 久别归家
  诹访湖旁,农舍之中。
  真田幸隆沉思了一会言道:“主公,义信殿下,这次借助是北条,今川两家对本家进行施压,这时候,即使主公内心偏向主公,你这一边,但迫于今川,北条的压力,也会做出暂时有力于义信殿下的决定。”
  武田胜赖闻言,身子一震问道:“难道我就这样不作为吗?”
  真田幸隆摇了摇头言道:“不,主公,我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只怕远水解不了近火。”
  武田胜赖言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一试了。”
  真田幸隆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言道:“那就是主公向织田家求亲,促成武田与织田之同盟,有了织田家这一个强援,如此主公就有了对抗今川家的力量了。”
  众家臣闻言都不由点头,真田幸隆所言的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保科正直站起身来,言道:“不错先前织田上总介大人,就有派织田忠宽,木下藤吉郎来武田家以求向主公求亲的条件,希望促成武田织田同盟。不过当时似乎,因为御馆大人同盟今川家与织田家敌对关系的顾虑,故而拒绝武田织田之间的同盟。”
  真田幸隆言道:“保科大人,说的不错,不过今时已不比两年之前,而织田上总介现在全力攻打美浓,已逐渐显露出将美浓纳入领内的趋势,而其清州同盟的盟友松平家,已一统三河,正准备向今川家远江国的势力开战。”
  “相反今川家却每况愈下,三河国丢了不说,远江国的内乱也没有平息。当年东海道第一攻取今川义元留下的三国霸业,而今只有一个骏河国尚完全控制在今川家手里。在这实力此消彼长之下,主公也是应该重新考虑我武田家之外交策略了。”
  真田昌幸亦在一旁言道:“主公,父亲大人,所言即是,当初善德寺会盟下,武田今川北条三家实力相仿,故而才有同盟可言。而今川家,已不复有与我武田,北条并驾齐驱之实力。而我武田家若再死守这同盟,已是不智。”
  “换句话说,若是有一天织田,德川家集齐大军攻打骏河时,今川向我武田家求援时,御馆大人救还是不救了。救援今川家,我武田家就必须,冒着上杉辉虎乘虚而入的危险,与织田德川一战,实力消耗和折损不说,并且还是一无所得。”
  “若是不救,则今川家被德川织田覆灭,则我武田家,将坐视松平家得到东海道三国之地,将来成为我武田家的新患。若是继续坚守与今川家的盟约,我武田家将陷入两难的境地。”
  武田胜赖言道:“我明白,眼下我武田家已到了,今川家和织田家二者择其一选择的时候,同时若是父亲大人,决定继续支持今川,则义信殿下胜,若是父亲大人转而支持织田,则我胜。”
  “不过,”真田幸隆言道,“与织田家同盟并非立即达成,而眼下义信殿下,已对我们动手了,眼下此刻主公很可能早我们一步作了决定,如果如此我们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
  志摩温泉。
  武田信玄走向窗边支起拉开纸拉门,面对着庭院着大雨,言道:“我已下了决断。”
  武田信繁心中一紧,问道:“兄长,可作了最后决定?”
  武田信玄言道:“四郎与太郎相较,我还是更倾向四郎。四郎是我武田家不可多得的将才,若他出任我武田家家督,将来之成就很可能超过历代的家督之上,使我武田家之家业在他手中达到最盛。而若是义信,能作为守成之主,守这份家业就已是不错,其他则是远远不能期望。”
  “不过”,武田信玄转过身来,对武田信繁言道,“相对于太郎,四郎有一个很大的不足,就是他非我武田苗字,诹访氏是被我信玄之前的敌国,经过征讨这才降伏。我武田家家老,谱代,如何能接受一名继承敌国家名的四郎,成为本家的家督。”
  武田信繁沉吟了一会言道:“兄长,我们可以给四郎时间,只能他能攻下箕轮城,让我武田家实现西上野领国化这一目标,则一门众,家臣上下将会对四郎心服口服。如果出于诹访家名之考虑,可以让四郎再重返本家,将苗字改回武田。”
  武田信玄摇了摇头言道:“本来我亦有如此打算,但是今川,北条,父亲大人,这三面之压力,是我不得不考虑之事。况且要真正让本家谱代家臣,信服胜赖,这也需要时间,毕竟现在本家家老谱代都是支持太郎的。”
  “若是我现在选择支持四郎,家族内部很可能会引起动荡,给与越后可乘之机,所以我出于稳定家族内部局势之考虑,我还是选择支持太郎。”
  武田信繁,心想对武田胜赖,他的话也只能说到这份上了。
  武田信繁问道:“既然主公已下决断,请问将如何处置,来回应北条,今川,父亲大人呢?”
  武田信玄长叹了一口气,言道:“我准备将四郎麾下,武田信丰,真田幸隆,以及小幡宪重,这三人之前派給他的寄骑。改派给内藤昌丰,让他来继续西上野侵攻之事。”
  武田信繁听了脸色巨变,言道:“兄长请三思,此举对四郎打击十分重大,要知道这两年,他为攻略西上野付出了多少努力,如此眼看收到成效,如此叫他半途而废,对他的打击,将不言而喻。”
  武田信玄面色冷峻,一副无情的样子,言道:“我如何不知道,胜赖的苦衷,不过这已是我最后决定,不需更改了。”
  武田信繁听了愣了半响,心道四郎,四郎,我所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最后武田信繁只能对武田信玄最后之决定表示服从。
  就在武田信玄决断对武田胜赖处置的一刻。
  李晓,本多正信,师冈一羽,以及葡萄牙人宣教师一行,已穿过飞驒,经过信浓,来到了信浓高远城。
  还未到高远之町之时,李晓已是急不可待。
  李晓扬鞭策马于道路之上,遥遥望去耸立丘陵之上的高远城,以及城下的高远之町这一幕幕景色,令他分外熟悉。
  李晓顿时有种回家之感,这是他穿越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的。


第两百一十四章 再相逢时
  高远之町,远照寺。
  远照寺位于高远町旁的仗凸山上,站在山顶眺望,可以一览包括高远城在内的,整个伊奈盆地。
  今日正是远照寺的寺祭,所以山道上人流络绎不绝。
  微风轻轻掀开透明轻纱覆面的市女笠,望着远山上薄雾后朦朦胧胧的晨曦,少女唇边不知觉勾出一抹微笑。
  “小姐,今天的寺祭真是热闹。”一名侍女在一旁对少女言道。
  少女点了点头,言道:“是啊,今天人真多。”
  说完少女垂下市女笠的轻纱,足底缠履草鞋,身着薄裳,脚步轻盈地山下。
  侍女问道:“小姐,这远照寺,又远路又难走,为何你每次都来这寺庙来祈福?”
  少女嗯地一声,直接言道:“嗯,我想为别人祈福,希望他们能够平安无事。”
  侍女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不知谁这样被小姐放在心上,那能被小姐许愿庇佑的人的是谁?”
  少女望向远方重重叠叠的群山,言道:“是我弟弟。”
  不过接下来,少女眼神朦胧,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又道了一句,言道:“另外还有一个人。”
  侍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言道:“原来如此。我听说公子,正替主上在飞驒征战,是格外凶险,是得求神佛庇佑,让他多加小心。”
  少女听了心里一紧,问道:“你说沙场厮杀真的危险吗?”
  侍女点了点头言道:“那是当然小时候,我随父亲出过一次远门,正好遇见一场武士之间的厮杀,当时我和父亲吓得躲在草丛里不敢出来,连哭都只能流眼泪,不能出声,待到天黑时候才赶出来,见到的是遍地的尸首。”
  “是吗?厮杀真得如此残酷?”少女显然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天真地问道。
  侍女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言道:“当然了,小姐,听说你出身武家,难道都没有都听说这事。”
  少女摇了摇头言道:“听过一点,不过当时我比较年幼,太多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城破的一日,到处都是男人的嘶吼和惨叫声,楼中的侍女纷纷举刀自尽,而……而父亲,母亲两人亦自杀死了。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害怕极了,躲在姐姐怀里大哭。”
  侍女不由的唏嘘,心道:我本来时常羡慕小姐的命运,觉得她年轻貌美,从小衣食不缺,姐姐又能嫁给主上那样武田家的名武士,不过想来身为武家,她也有她不能说出的苦处以及痛苦过去。想来还是我们平凡女子好,不需要背负那么多。
  似回忆起过去的不愉快,少女幽幽了叹了一口气,言道:“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还是赶快回拉面馆吧,今日新进了新的汤料,不知道客人会不会满意。”
  侍女听了少女这么说,不由笑道:“那还用担心,小姐你的手艺还用多说。主上当初交给你的明国拉面馆,能出这样的成绩来,反之男子也没有几个比得上你的。”
  少女听了不由十分开心,笑道:“是么?”
  这么少女自然就是小幡由美的妹妹,小幡由贞了。
  小幡由贞和侍女二人回到高远之町时,突然町门口的孩童跑来跑去大喊:“快去看南蛮人了。”
  “南蛮人好吓人,比小天狗还吓人。”
  小幡由贞诧异心想,高远之町哪里来得南蛮人。
  当小幡由贞行到明国拉面馆门口时,见到门口拴着一大排战马。
  而数名彪悍的武士,正手握武士刀站在明国拉面馆门口戒备。
  “店里又来新客人了吗?”侍女不禁诧异问道。
  小幡由贞从拉面拉面馆前拴着一排马中,看到一匹全身黑如绸缎的一匹战马。
  看到这匹战马时,小幡由贞不由心间一颤,而那匹黑色战马似也认得小幡由贞,欢快地朝她打了个响鼻。
  小幡由贞似受惊般向后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用手轻掠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并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境。
  只有一旁的侍女感觉古怪,诧异问道:“小姐,你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小幡由贞深深吸了一口气,淡然言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明国拉面馆。
  李晓此刻正坐在榻榻米上,面子的小木桌,盛着一碗明国拉面馆荣誉出品的拉面。
  汤碗里飘逸着浓郁的香气,令他食指大动,而身旁的葡萄牙宣教师早就忍不住了,托雷斯神父匆匆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然后熟练地拿起筷子,叉起拉面大口地往嘴里送。
  这些葡萄牙人多年在日本的生活,在生活习惯上,早已适应了日本的方式,就连用筷子都学会了。
  而相反鲁伊科斯塔那个土鳖,双手各持一根筷子,用吃西餐的方式,将面条一根一根挑起,吃进嘴里,弄得木桌上汤水四溅。
  这般滑稽的情景,弄得一旁明国拉面馆中的侍女都是掩嘴偷笑。
  而李晓,本多正信,师冈一羽等数人直接对着鲁伊科斯塔,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李晓摇了摇头,本来他一进高远之町,是要先回家看老婆孩子的,不料一行葡萄牙人,在路途闲谈中,听说李晓开了明国拉面馆。
  于是这些人不免想尝尝异国风味,所以李晓只好带这群南蛮人,先来自己的拉面馆饱餐一顿,然后再回家。
  李晓举起筷子,吃到拉面久违的味道,不由在心底赞道,小幡由贞的手艺又长进了。
  正在这时,拉面馆门口的帷幕一挑,一个清丽的女子走进屋子。
  李晓随即认出了对方,是小幡由贞。她比两年之前,身材高挑不少,而容貌中脱去了那份稚气,反添几分秀丽。
  李晓见小幡由贞朝自己这里走来,面上露出喜色,站起身来,正要开口说道。
  却见小幡由贞却先一步向李晓微微行礼,言道:“姐夫,你回来了。”
  李晓怔在原地,小幡由贞语气平和,温婉却透出一股淡淡距离。
  想到两年,也是在这个明国拉面馆,他刚从白根山与上杉谦信血战而归。
  当时小幡由贞眼见自己平安无事,激动扑到自己的怀里,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当时她整天缠着自己说着明国来的故事,而自己总能哄得她十分开心,咯咯清脆的笑声犹然还在耳边。
  而眼下两年不见,她已经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同时也褪去以往对自己那份毫不掩饰的依恋,变得现在的她已懂得自矜自持。
  李晓心底不禁为她成长的变化,感到由衷的欣慰,但心底却产生一份茫然若失的感觉。
  或许既然自己已经娶了她姐姐,因此两人这份朦胧的感情,现在就要开始埋在心底吧。
  想到这里,李晓微微一笑,对小幡由贞言道:“是啊,我回来了,你好么?”


第两百一十五章 片手斩千人
  正待李晓与小幡由贞说话时。
  只见隔壁通一声,李晓转过头去,看见鲁伊科斯塔重重将碗往木桌一搁,然后噗哧一声将嘴里半根面条一吸。
  鲁伊科斯塔双手打理了下头顶鸟毛般的乱发,陡然之间颇为萎缩的表情褪去不见,换了一副沉稳的做派。
  然后鲁伊科斯塔奔到小幡由贞面前,行了半伦不类的礼仪,言道:“尊敬的小姐,我是来自佛朗机的鲁伊科斯塔,很荣幸可以认识你。”
  小幡由贞还未开口。
  师冈一羽霍然站起身来,右手大拇指往腰间武士刀刀鞘上一提,呵斥道:“混账,给我滚到一边去?”
  见师冈一羽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鲁伊科斯塔喉咙干咽了一口白沫,然后悻悻地退到一边,还不甘示弱反驳了几句葡萄牙语。
  李晓见此情景暗暗好笑,而小幡由贞也从开始的吃惊,转而脸上露出莞尔之色。
  李晓和小幡由贞相视一笑,两人间的隔阂,因这一打岔,顿时消减了不少。
  出了明国拉面馆后,李晓将葡萄牙传教士安置到城中另一地点,自己和家臣一起策马往自己以往在高远之町所住的居所而去。
  走到门外,李晓眼见这间他原来居住的武士屋敷显然重新修缮过的。
  推开门后,就听到门后传来侍女的惊呼声。
  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小屁孩,并一副愣头愣脑,待看见门后出现一个陌生人后,就将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然后巴眨巴眨着眼睛,上下打量起李晓来。
  侍女待见到一副武士打扮的李晓后,都一副惊讶的样子。
  李晓哈哈一笑,双手一把搂住这小屁孩,捧在自己怀里,对左右笑道:“怎么样跟我像不像。”
  听李晓这么说,本多正信,师冈一羽属下都粗豪地哈哈大笑起来。
  李晓身边的随从武士都是沙场百战余生的猛士,自然都是形貌不佳。
  在一旁的侍女看来,肯定是凶神恶煞到极点,其中一名胆大一点的侍女,站出一步来言道:“这位是武田家李晓但马守大人的公子,你快放下他。”
  这侍女说完,李晓四周武士更是轰然发笑,这侍女因此之下脸色更是煞白。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没错,我此行就是来找他的。”
  “给我放手!”
  正待李晓话音刚落,突然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手持一柄木枪,从里屋冲了出来,手指着李晓喝道:“大胆,这位是我武田家重臣的公子,你也敢肆意截掳,难道不怕遭受磔刑吗?”
  李晓微微诧异,心想自己屋内怎么有一个小子,没听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李晓沉下脸,喝道:“不错,我就是要掳走他,你要怎样,难道你一个人可以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
  李晓话刚说完,自己的家臣武士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少年见李晓一伙人,浑然不惧,挺着木枪上前,言道:“依靠人多算什么本事,有胆子来与我一战,若你们败了就不准掳走他。”
  面对这小孩子的挑战,李晓家臣们纷纷捧肚发笑。
  不过想到对方可能是李晓的家人,所以他们,却不敢出言讽刺。
  这少年见别人小瞧于他,既不动怒,转而平静地站在原地,眼中紧紧地盯着李晓手中的孩子。
  李晓见对方虽然年少,但在众人鄙视下却气定神闲,却自有一番气度,而且这一副铁了心要护住自己儿子模样,更令李晓十分欣赏。
  李晓心底不由生出一番考校的意思,言道:“既然如此,我就派手下这名武士,与你分个胜负。”
  说完李晓笑嘻嘻对手下一名武士,言道:“你就陪他玩一玩,切不可弄伤了他。”
  这名武士原来是小幡家骑兵,跟随李晓在白根山合战中出生入死过,眼下被李晓收入母衣众,武艺很是不错。
  这名武士答应一声,脸上呵呵一笑,显然也充满了戏耍的意思,将武士刀都搁在一旁,大大咧咧地上前出战。
  “来吧,小子,我陪你玩玩。”
  眼见对方轻视的样子,这名少年牙齿一咬,挺枪上前。
  “喔!”
  在众人的惊叹中,李晓手下的武士,居然一个会合内就被对方放到了。武士狼狈地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重新上前。
  “喔!”
  李晓麾下的武士再斗了数回合后,再次被放倒。
  待李晓手下这名武士恼羞成怒,要重新再上,却被李晓伸手止住。
  那少年一脸得色言道:“知道我虎丸大爷的厉害了吧,还不快认输,大爷饶你一条生路。”
  李晓听这少年的话,反是笑了笑,开口问道:“你这枪术是谁教的?”
  那少年哼了一声,显然不屑于回答。
  这时候师冈一羽突然身子一动,疾步冲到了那少年面前,以眨眼不及的速度,制服了对方,并卸下了他的手中的长枪。
  那少年遭此袭击,惊愕了一会,随即怒道:“你违背武士信义,偷袭于人。”
  师冈一羽嘿嘿笑道:“我并非违背武士信义,在我眼底,你还未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说完师冈一羽放开了那少年,转身将木枪交换给了这少年。
  那少年手持木枪惊疑不定地看着师冈一羽,显然对其有几分畏惧。
  李晓又重复问了一遍,言道:“你的枪术到底是谁教得?”
  那少年哼地一声,别过头去就是不答。
  李晓笑了笑继续言道:“你就是不答,我也能猜得到,传给你枪法,大概是保科正直或者保科昌月二人吧。”
  那少年眉毛一挑,自露出得意之色,言道:“到底是谁教给我,你永远也猜不到,我就是不告诉你。”
  这时转而是李晓面露诧异,问道:“你真不简单,能够得到胜赖殿下亲授。”
  听到李晓这么说,这少年张大了嘴巴,几乎下颚脱臼的样子,手指着李晓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晓双手一摊,模仿对方口气笑道:“我就是不告诉你。”
  “你……”那少年赌气将木枪一横,看向师冈一羽言道,“虽然我不是你对手,是因为我还没有长大的缘故,但以后我一定可以胜得过你。”
  师冈一羽摇了摇头,却未接过话。
  突然少年眼光转到了门口,大声言道:“兄长,你来了,快替我拿下这群强盗。”
  听这少年如此说,众人看向门后,只见有三四名武士打扮的人走进屋中。
  为首一人,李晓认得正是武田胜赖身边侧近众的笔头,秋山亲久。
  那少年忙走到秋山亲久的身边,先将手指向师冈一羽,言道:“这人的十分厉害必须要小心。”
  然后又指向李晓,言道:“此人就是对方的头目,而公子就是被他劫持在手里。”
  秋山亲久横了那少年一眼,露出一股气结的神色,当即向李晓言道:“拜见但马守大人。”
  “但马守大人?”
  少年吃了一惊,手指着李晓,目瞪口呆地言道:“你就是我武田家第一猛将李晓?”
  李晓横了那少年一眼,对秋山亲久言道:“秋山大人,好久不见了,胜赖殿下现在在哪里?”
  秋山亲久恭敬言道:“胜赖殿下,昨日已去诹访神社祭拜,今日应该就可以回来,如果他听闻但马守大人在此,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是啊,我与殿下也有两年不见了。”
  秋山亲久随即转过头去,眼见那名少年一副正要乘人不注意偷溜的模样,顿时怒道:“虎丸你要去哪里?你不是整日嚷着要拜见但马守大人,今日但马守大人就在你面前,你给我跑到哪里去?”
  那少年尴尬地一笑,伸手饶了饶,转身走了回来,对李晓笑道:“但马守大人,今日你千万别见怪。”
  李晓对此不置可否。
  秋山亲久向李晓解释道:“他的我弟弟,我兄长土屋昌次,因为川中岛合战血战上杉辉虎的战功,被御馆大人,恩准他继承土屋家的名迹。而他将来也会冠有土屋家的苗字。”
  土屋家的苗字,李晓点了点头,他已猜到此人是谁了。
  此人就是奥近习六人众之一,武田家大将土屋昌次的亲弟弟有‘天目山片手斩千人’之称的土屋昌恒。
  这土屋昌恒在李晓玩太阁游戏时,体验武田家攻略时,印象深刻。
  历史上,长篠合战,兄长土屋昌次战死,土屋昌恒继承土屋家家督之位,并在后来武田家灭亡一刻,土屋昌恒上演了武士悲剧一幕。
  天正十年,武田胜赖自尽于天目山。
  土屋昌恒目睹了武田家崩溃的全过程,既悲且愤,抱着与敌战死的觉悟,继续与织田军奋战。
  激战之余,土屋昌恒利用山崖狭小的间道与织田军周旋,杀死一名织田军就将对方尸体抛落山谷,最后因为寡不敌众,终于战死。
  因为激战中,土屋昌恒凭一己之力杀伤织田军甚多,就被人称为“天目山片手千人斩”。
  土屋昌恒战死之后,还有一子被忠心于土屋家的家臣携走,并寄身于骏河清见寺,后得德川家康收为近侍。
  据说,德川家康对于天目山从主殉死的土屋昌恒十分敬佩。
  听说土屋昌恒还有遗儿,就下令四方寻找。待家臣得知,其在骏府的清见寺后。
  德川家康就将他收在身边,言道:“忠臣的儿子总是忠臣,这是我家康不揺的信念。”
  想到这里,李晓随即释然,原来眼前这少年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原来历史上的忠义猛将。
  李晓看向土屋昌恒言道:“虽然刚才是一场误会,不过你一个少年,能够不畏惧我们这群武士,孤身而出来救我的儿子,这份情谊,我十分感动。”
  说完李晓接下自己佩刀,递给土屋昌恒言道:“这把刀就送给你,以奖励你这份武者的勇气。”


第两百一十六章 惊人的决定
  李晓现在是家老的身份,所以佩刀自然不是凡品。
  李晓手中这把武士刀,是福冈一文字,由备前国一文字派的刀匠荣誉出品。
  在福冈一文字中,以菊一文字则宗最为有名,此刀正好契合了日本菊与刀的含义。在小说中,是新撰组冲田总司的佩刀。
  而李晓部下中也仅有师冈一羽有一柄福冈一文字。
  用他的话来说,刀就是武者第二个生命,所以他对此刀爱不释手,每日都要擦拭三遍。
  所以李晓赠送土屋昌恒这把福冈一文字可谓十分贵重。
  土屋昌恒手捧过福冈一文字,眼中闪过一抹喜爱之色,显然他知道此刀贵重的价值。
  不过他摇了摇头,出声言道:“但马守大人,不知我可否不要此刀。”
  “哦?那你要什么?”李晓感觉有些诧异问道。
  土屋昌恒诚挚地言道:“但马守大人,我想恳请你教我枪法,我以前知道胜赖殿下的枪法是由阁下传授的,你曾凭借此枪法战过上泉伊势守,地黄八幡殿。胜赖殿下说你的枪术是天下第一,所以我想……我想学习你的枪法,将来总有一日,我能和你一样厉害。”
  李晓听了哈哈一笑,言道:“天下第一哪敢这么说,上泉伊势守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秋山亲久上前言道:“无礼,但马守大人,是本家家老,每日繁忙军务,哪里有空替你来指点枪法。”
  土屋昌恒歪过脑袋想了下,言道:“但马守大人,我真的很想学你的枪法,成为我武田家第一勇士,所以恳请你一定答允。”
  李晓将福冈一文字交给土屋昌恒,然后言道:“这把刀赠给你,我这几日都在高远之町,你可以来找我,到时如果我有空,就把枪法传授给你吧,希望你不要辜负这把刀,以及我的枪法,将来成为一名正直忠义的武士。”
  土屋昌恒听了李晓这么说,顿时大喜,跪下言道:“但马守大人,我现在还小,还不能成为武士,但是等我元服以后,一定要出仕,成为你的武士,还恳请但马守大人答允我这请求。”
  李晓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儿子,言道:“好吧。”
  秋山亲久见李晓肯答允收录土屋昌恒为武士十分高兴。
  土屋家的名迹是由他兄长土屋昌次继承的,虎丸只能作为兄长的家臣,所以眼见虎丸被李晓这样武田家家老级大将,收录为武士,自然更有前途,自身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想到这里秋山亲久露出欣慰之色,见土屋昌恒喜不自胜的模样,自己也十分欣喜,并想到武田胜赖曾说过李晓不仅勇猛过人,而且智谋出众。
  秋山亲久心想有李晓这样的强援在侧,对武田胜赖将来夺嫡之路,必然有绝大的好处。
  他记得胜赖殿下近来一直有事烦心,连真田一德斋大人也无力解决,不知李晓可否帮上忙。
  于是,秋山亲久言道:“胜赖殿下,这时候应该已经回城,但马守大人,如果现在有闲余,不如一起去拜见胜赖殿下。自大人出镇飞驒以来,殿下一直记挂着大人你,如果他今日看见大人你,一定会十分开心。”
  李晓听了哈哈一笑,言道:“好吧,我也很久没见过殿下了。”
  高远城,天守阁。
  一身疲惫的武田胜赖回到了城主卧室,刚刚回来,忍者众的一则密报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武田胜赖看完密报之后,许久不言。
  “让真田一德斋,真田昌幸,保科弹正三人立即来天守阁见我,要快!”
  “喔!”武田胜赖侧近众得知之后,立即奔下楼去。
  不久,真田幸隆,真田昌幸,保科正直三人出现在武田胜赖天守阁第三层中。
  “父亲大人,已经对北条,今川,祖父三人的来信,做了处置意见,你们看吧。”武田胜赖语气不平不淡,不过内里却透着一股被刺痛的口吻。
  真田幸隆三人看完信之后,保科正直是一脸震惊之色,真田昌幸则是将密报反复重头再看一遍,而真田幸隆却在一旁闭目沉思。
  天守阁中一片沉寂。
  真田幸隆闭目半日,突然睁开眼,言道:“胜赖殿下,事已至此,我们联络织田家的对策,已是晚了一步。臣下深感惭愧,现在已无对策,替殿下分忧。”
  保科正直不由面露惊愕,心道眼下真都这一步,就连足智多谋的真田大人,亦没有办法了吗?
  保科正直转头看去只见武田胜赖脸上流露出一抹悲色。
  武田胜赖站起身,俯视着扶栏下,一片萧瑟之景,不由长叹一声,言道:“时不我待,迟作筹谋,兄长这一击真是厉害,我们已经晚了一步。”
  保科正直听武田胜赖似有几分灰心之情,不由言道:“胜赖殿下,请你忍耐,现在事情还未见分晓,或许还有转机,我们可以……可以尝试一下挽回御馆大人的心意。”
  武田胜赖摇了摇头言道:“父亲大人,此举已是最后的决断,不会轻易更改了。各位,是我胜赖无能,辜负你们了。”
  说到了这里,武田胜赖仰天长叹一声,颇有几分穷途末路之感。
  真田昌幸霍然站起身言道:“殿下,父亲,我们一定还有办法。我们若是在这时候放弃,以往的在西上野九死一生的奋战,以及所有努力,今日都白费了。”
  “昌幸,你有什么计策?”武田胜赖出声问道。
  真田昌幸目光闪过一抹决然之色,举起右臂重重向下一斩,言道:“胜赖殿下,乘着我们还有余力调动兵马,不如就在此刻起兵,兵谏御馆大人。”
  真田昌幸话音一落,在场之人顿时震惊。
  兵谏!
  谁也没有料到,真田昌幸既然出了这个决定。
  武田胜赖从腰间拔剑,怒声喝道:“混账,昌幸你在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真田昌幸面对武田胜赖的长剑,似乎无惧地言道:“殿下,我刚才说的是兵谏。”
  保科正直此刻脑子一蒙,兵谏这两个字对他而言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他没有想到平时沉默不言的真田昌幸,在这个关键时刻,还真敢想,并且真敢做,这需要多少的魄力,才能做出这样的决断。
  而且真田昌幸一旦做出决定,就是如此惊人,这可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即使在下克上的战国,也是必须要被灭门的。
  真田昌幸侃侃而谈,言道:“殿下,你想一想,我们几人九死一生两次决战上杉辉虎,差点连命都丢了,这次征讨西上野我们费了多少努力,主公一句话就收回去了,这是明君之所为吗?如此只是寒了将士们的心,这是昏庸之举,是乱命,我们必须让御馆大人纠正。”
  “混账。”
  武田胜赖面色赤红,举剑要朝真田昌幸砍去,保科正直眼下见了,慌忙扑上去抱住武田胜赖,言道:“殿下,切不可冲动,真田大人,话虽大逆不道,但是他却是一片为殿下打算之心。”
  这时真田幸隆站起身来,言道:“昌幸,这是行不通的,若是我们对御馆大人,实行兵谏,内藤昌丰,武田信丰,小幡宪重都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如此我们的实力就去了一半。”
  真田昌幸摇了摇头言道:“不必如此大张旗鼓,我听闻御馆大人一直都在志摩温泉疗养,身边的侧近不会太多,给我三百精锐武士,如果运气足够,就足以生擒御馆大人了。”
  真田昌幸的话一出。
  众人心底一惊,他连这个都考虑,显然不是一时冒失之言。
  难道他心底一直在默默地策划,还是刚才临时想出。
  真田幸隆言道:“不行,还是太冒险了,不说的你成功几率极低,何况一旦我们兵谏成功,到时武田家将陷入四分五裂,内战的境地,如此更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万一失败,不止是我们真田满门,就是殿下也不能幸免,结果徒然只会让上杉,北条这样对我武田家别有居心的大名得利。”
  真田昌幸听父亲大人反对,噗通一声坐在原地,不再言语。
  而武田胜赖也泄了火气,一副颓然的样子,盘膝坐下。
  天守阁中,众人无言对坐,死一般的寂静。
  当秋山亲久返回天守阁中时,看到就是这一幕景象。
  武田胜赖阴沉着脸盘膝坐着,双手抱胸,面前武士刀竖直地直接插入地板上。
  而其他三人的表情也各是不对,这情景显然发生过一场严重的争执。
  秋山亲久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无法参与这样的关键决策,不过既然武田胜赖心烦,他就觉得自己必要替主公分忧的义务。
  “殿下,但马守大人已来到本城,现在正在天守阁外,等候大人的接见。”
  “但马守大人?”
  武田胜赖面露疑惑。
  反而是保科正直精神一震,言道:“是李晓大人吗?太好了,他一贯足智多谋,能在这个时候前来,必然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
  李晓。
  武田胜赖霍然站起身,仿佛被注入了一记强心针般,大声对秋山亲久言道:“快,替我请李晓进来,快。”
  说完武田胜赖自己反而噔噔地直奔下楼,此举是要亲自迎接李晓。
  听到李晓的名字,真田幸隆,真田昌幸两人都别有深意地,相互对望一眼。
  李晓此来真的让武田胜赖脱离眼前困境的办法吗?


第两百一十七章 以退为进
  李晓刚走入天守阁,就看见武田胜赖快步从楼梯奔下。
  武田胜赖见了李晓,怔怔地愣住了一会。
  “参见殿下。”
  李晓率先言道,他看去武田胜赖较之以往更成熟了,唇边也开始蓄起了胡渣,眼神也较之以往更有力了许多。
  武田胜赖走到面前对李晓,嗯地一声微微点头,言道:“回来了就好,走吧,今日我们要大醉一番。”
  李晓笑了笑言道:“殿下,喝酒之事,什么时候都可以,之前听秋山亲久说,殿下眼下有个大麻烦。不知道有什么我李晓可以帮得上的。”
  武田胜赖一愣,点了点头,然后言道:“好,眼下我正有个难关,需要你的帮助。”
  待李晓,武田胜赖走进城主评定室中,就看见真田昌幸,保科正直两人,还有一名老者。
  这名形容普通,背部微微有点佝偻的老者,李晓曾有过数面之缘,暗中也打过不少交道,知道是武田家的‘攻弹正’,历史上真田三代的开创者,真田幸隆。
  保科正直,真田幸隆眼下都已是武田胜赖的心腹,列入了他夺嫡班底中了。
  “这位是真田弹正大人吧。”
  真田幸隆人畜无害地呵呵一笑,一点头言道:“正是在下,但马守大人,自从侍奉殿下以来,曾多次听闻阁下的勇武智谋,但是一直无缘有机会深谈,希望今日能多多指教。”
  李晓深知这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哪里还敢指教他,言道:“弹正大人客气了。”
  接着真田昌幸,保科正直二人都向李晓见礼。
  真田昌幸看见李晓露出一脸复杂之色,李晓不明白对方为何有这样的表情。
  不过随即真田昌幸会意到他的失态,马上表里比兴,换上一副恭敬的神色,言道:“李晓大人,在越中以一支孤军为我武田家拓地两万石,这等勇武实在令昌幸佩服不已。”
  李晓微微一笑,言道:“真田大人,过奖了,我也听说你在西上野攻略战功卓著,被殿下晋升为侍大将格,并成为羽尾城城主,知行三千五百石。”
  真田昌幸摇了摇头,言道:“比之李晓大人,在下还差得太远了。”
  李晓呵呵一笑,谦虚言道:“我年长于你几岁,若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决不在我之下。”
  转而李晓看向保科正直,言道:“正直,现在该称呼你为保科弹正了。”
  保科正俊战死之后,保科正直继承了保科家家业,并继承了他弹正忠的官职,而他的弟弟保科昌月,却过继内藤家,成为四名臣内藤昌丰的养子。
  历史上长筱合战,内藤昌丰战死,保科昌月继承了内藤家的家业。
  保科正直见了李晓,想起了在吾妻郡时父亲的亡故,不由脸露伤感之色。
  李晓伸手拍了拍保科正直的肩膀,以表示宽慰,他的枪术是当初李晓一手指导出来的。
  所以当初两人在武田胜赖家臣团中关系不是一般的亲厚。
  数人坐定之后,武田胜赖向李晓一点头,言道:“李晓,此来我是有大麻烦了,父亲大人,要剥夺我西上野军团长的职位,改令他人,并且还要将我的与力真田大人,小幡宪重,武田信丰三人都收回去。”
  哦,李晓听了也是震动,武田信玄此举不是令武田胜赖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等于将武田胜赖与手下将士,两次奋战上杉谦信所得来成果,一句话之间都收了回去。
  接着武田胜赖又将这期间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对李晓是毫无隐瞒,推心置腹,而保科正直,真田昌幸也一边补充,并将自己一些判断和看法添加进去。
  唯有真田幸隆坐在一边,老神在在,闭口不言,手上轻摇折扇,似在打瞌睡一般,偶尔才微微睁开眼睛看一眼李晓的反应。
  李晓整整了听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将这两年来的武田胜赖方的情况和底细,来龙去脉把握清楚。
  说实话在之前,武田义信,饭富虎昌,迹部信秋三人一直利用其在武田家内部影响力,频繁对武田胜赖暗施黑手。
  不过所幸在老奸巨猾的真田幸隆手腕下,都波澜不惊,留有余地地化解了。
  在此李晓暗暗佩服真田幸隆处置手段的老辣和从容,这才是大宗匠气度。
  换作是自己应对,在手腕和细微的处理上,肯定是比不上真田幸隆。
  想到这里,李晓又高看了这看似老态龙钟,半挂不挂的真田幸隆一眼。
  真田昌幸开始言道:“现在义信殿下,已取得今川,北条,老主公三人的支持,在外部局势已压倒了殿下。而眼下的办法,为了抗衡义信殿下的优势,确实只有如父亲大人所说的,只有让我武田家择织田家为同盟。”
  保科正直言道:“眼下与正崛起的织田松平家相较,今川家颓势已现,远远不复当年义元公上洛之势力,松平家康已几乎完成三河国之统一,在远江国,今年二俣城城主松井宗亲,曳马城城主饭尾连龙被松平家康策反,举旗叛乱,今川氏真派幸臣三浦重俊前去讨伐,结果大败,主将三浦重俊战死,现在今川家连远江国几个国人众都对付不了,而不用说平定整个远江国的动乱了。”
  真田昌幸点了点头附和保科正直的意见,言道:“织田家与今川家属于仇敌,选择了与其中一家同盟,就形等于选择与另外一家敌对。从长远来看,今川家家主今川氏真暗弱,家主威信散失,国人离心,三国之地仅甚剩一国,如此下去,如没有巨大转折,今川家恐怕很难再立足于骏河。”
  “而对于本家而言,与上杉谦信苦战十数年胜负未分,若是转向攻打富庶之骏河,不仅可以占据一国之地,并可以获得出海口,如此对主公而言,就有了上洛的根本。在这点,他必然早已经看到,与其徒然守住与今川同盟的承诺,倒不如在这时候背盟,转而和织田松平家同盟,两边一起合力,如此就可以一举攻下今川家!”
  真田昌幸说完,武田胜赖默然点了点头。
  对于武田义信而言,最大的依持就是今川家,若是今川义元不死,武田胜赖就算再努力,也很难翻得了身,而现在今川的衰败,却正是武田义信的死穴。
  只要武田家一决定进攻今川家,就目前而言,武田义信的嫡位十有七八就要被废了。
  所以武田义信才乘着现在今川家尚还能喘气时,让他支持自己,而今川家也希望武田义信能够坚挺下去,将来若是德川织田大军压境时,就可以拖武田家下水,让他派兵替自己抵抗一阵。
  面对真田昌幸的分析,李晓点了点头,这点他的看法与他们一致,而且这是历史上,武田义信真正败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武田胜赖见李晓一直似在沉思,出声言道:“李晓,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你说我该如何应对?”
  听武田胜赖这么说,李晓抬起头,转头环视了一下众人,保科正直,真田昌幸都屏息静气看向了自己。
  显然眼下自己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就连真田幸隆此刻也停止摇动折扇,目光半垂,斜斜地打量向他这里。
  面对众人的期望,李晓看向真田幸隆,从容地言道:“对于真田大人,联合织田家,以对抗义信殿下背后的今川家,这个谋略,我李晓是赞成的。”
  “但是这个决定,对于御馆大人而言,要下定决断与今川家断盟,破弃当年善德寺定下的甲相骏三国同盟。御馆大人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决定这致命一击前,尚且不会贸然行事。况且对于目前武田家而言,其重要性今川家仍是大于织田家的,所以这次御馆大人这次选择支持了义信,这是作为武田家家主,之必然的考虑,属于情理之中。”
  李晓这一番分析,说得武田胜赖,真田昌幸,保科正直三人纷纷点头,而真田幸隆也是双眼微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接着李晓自信的一笑,言道:“所以问题很简单,而现在殿下的危局,就是我武田家还未与织田家达成同盟,而这边今川家却已经率先向主公这边发难,所以我们要拖过这一段对我们最不利的时间,暂时保住自己目前的实力,然后静待事态的发展,以观其变。”
  武田胜赖一拍大腿,言道:“不错。如果随着局势发展,今川家若是继续这么表现不堪,父亲大人的心目中权衡,今川家的重要性就大大降低了。”
  真田昌幸问道:“那李晓大人,殿下要如何拖过这一段时间呢?要知道十天之后,就是评定日了,那时御馆大人,就会召集众家臣在踯躅崎馆宣布解除殿下西上野大将的职务。这个时间,若是向御馆大人,声言辩解,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李晓笑了笑道:“不需要辩解,越辩解反而更显自己心虚,落入局势上的下风,十天对于我们而言,已经十分足够了,殿下要暂时渡过这道难关,很容易。就是八个字,混水摸鱼,以退为进。”
  李晓的话音一落,真田昌幸进而问道:“如何混水摸鱼,以退为进。”
  李晓仔细解释言道:“这次支持义信殿下上位,分别是老主公,北条家,今川家。三者支持的原因各不同,老主公是不愿意看到本家陷入分崩离析的危境这才决定支持义信殿下。而今川家原因不必多说了。”
  “至于北条家,我猜测北条氏康所不想看见的是,勇猛善战的殿下继承家主之位。现在我们所需要做得,只要将这点点明了,就可以了。”
  李晓说完,武田胜赖等人尚在疑惑,而真田幸隆却身子一震,本是微微浑浊的目光看向李晓这边时,却露出了一丝精光。
  十日之后,武田胜赖在前往踯躅崎馆参与武田家家老评定时。
  在城下町遭遇忍者刺杀,三名侧近战死,侧近笔头秋山亲久负伤,武田胜赖本人背部亦中了一箭,箭上并抹有毒药,顿时性命垂危。
  闻之武田胜赖遇刺的消息,刚刚从志摩温泉返回踯躅崎馆的武田信玄大怒,下令马场信房彻查此事,并缉拿凶手。
  武田胜赖当街遇刺之后,顿时甲斐谣言纷起。
  有传言传说上杉谦信本人决定从越后大举出兵西上野,与武田军决战。
  有人联系起武田胜赖被刺一事,顿时联想起,武田胜赖被刺是否是上杉谦信暗中示意,以刺杀这位多次给自己造成麻烦的武田家猛将,以为了自己出阵上野作准备。
  不过深明武田家内部情况的家臣武士之中,却有另一番的猜测。
  一说法的流传,就是武田义信为了铲除自己嫡位之上的竞争敌手,而派人暗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武田胜赖。
  这个说法,顿时传遍了武田家大部分家臣的耳底,信者有之,不信者亦有之,半信半疑者亦然有之。
  在如此耳传风闻之下,一日更甚是一日,武田义信终于坐不住了,亲自上门向武田信玄解释。
  武田信玄倒是对武田义信宽慰了一番,以表示信任。
  如此武田义信这才稍安。
  不过之后的谣言一直未能平息,各种说法都有,一时众人也搞不清武田胜赖遇刺其中的真相。
  反而到时候,一则确认的信息传入武田家中,箕轮城的长野家,突然出兵连续攻灭上野几个已降伏武田家的小豪族。
  代武田胜赖坐镇西上野的内藤昌丰,一面抵挡长野家的攻势,一面派人向武田信玄禀报这一情况。
  数日之后,行刺武田胜赖额两名刺客形迹被发现,一人被打死,一人负伤后自尽而亡。
  两名刺客一死,顿时武田胜赖遇刺一事,线索中断。
  之后马场信房向武田信玄回禀调查之事,虽未有足够证据的,一切蛛丝马迹上看,一切矛头竟然却指向了,之前谁也没有料想到的北条家。
  之后,武田胜赖得有‘甲州德本’之称的名医师永田德本治疗,伤势痊愈。
  武田胜赖病愈之后,当即前往正在本馆中居住的武田信玄哭诉。
  声言自己遭此变故,已是心灰意懒,决定解除自己一切兵权,交换所有封地和知行,自己前往惠林寺一起追随武田信繁出家,从此退隐不问世事。
  武田信玄对武田胜赖此举一时亦措手不及,只能表示安抚。
  数日之后,武田信玄重新召集家臣,进行评定。
  在评定会议上,武田信玄对这几日所传沸沸扬扬之事做出澄清,并表示对武田义信的信任,让大家不要再猜测此事。
  最后武田信玄命武田胜赖病愈之后,重返西上野镇守,继续负责对长野家的箕轮城的攻势。
  至次武田胜赖的危机,告一段落,而到底是谁行刺武田胜赖一事,也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唯有几个此事的幕后推手,在背后冷眼旁观。


第两百一十八章 李晓的家事
  高远之町。
  李晓的武士屋舍之内。
  室内点燃了熏香,丝丝绕绕的轻烟,缭绕而上,屋内气氛显得格外静怡。
  几盏油灯点燃放在室内四周,微微灯火之下,李晓和小幡由美正相对而坐。
  李晓的儿子正被他抱在怀中逗乐,而小幡由美一旁微微笑着,温柔地看着这父子俩,并在一边给李晓身前桌几上的空酒杯,重新添上温酒。
  李晓摆弄着儿子的小手,同时对跪坐在一旁的小幡由美,言道:“这两年让你一人在家孤单,辛苦了你了。”
  小幡由美温婉地朝李晓微笑,言道:“你这是在客气吗?你我分属夫妻,这些客套话不必再说了。”
  李晓嗯地一声,点了点头,言道:“有些抱歉的话,即使是夫妻也是要说的。”
  小幡由美摇了摇头,说道:“妾身有由贞陪伴,倒是不甚辛苦,更何况你也常有信件往来,聊以解愁,不过这趟夫君出门在外,一直繁忙军务,有件事你却忘了。”
  李晓呵呵一笑,言道:“这件事我知道,你是说给儿子起名的事吧。”
  小幡由美点了点头,笑道:“你记得就好了。”
  李晓言道:“我怎么会忘记,名字我早已想好了,他是正月出生的,就叫他李正吧,你觉得怎么样?”
  “李正?”小幡由美点了点头,言道,“正这名字很好,书上不是说君子,应该堂堂正正吗?”
  李晓点了点头,看向儿子言道:“嗯,没错,就是取自堂堂正正之意,以后你就叫李正了。”
  李晓听李晓这么说,呀呀了几声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正在李晓和小幡由美其乐融融的时候。
  这时候,门外一名武士言道:“禀报主公,踯躅崎馆来人了。”
  哦?
  李晓微微诧异,心想这半夜了还有什么急事,于是对门外言道:“请来人进来。”
  房外传来纸拉门推开的声音,只见一名插着小旗的旗本武士,进入了屋内,见了李晓当即跪拜,言道:“但马守大人,池田右门卫参见,奉主公之命,请大人明日动身前往踯躅崎馆一见。”
  李晓眉头一皱,言道:“我之前已向主公递信,说是在高远之町逗留数日之后,再往本城参见,为何着急明日就匆匆来召见我。”
  池田右门卫言道:“是的,主公大人言过,此来是与大人令公子,婚事一事有关。”
  李晓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言道:“知道了,请回禀主公,李晓明日立即动身前往本城。”
  “是,既然如此,我就告退了。”池田右门卫当即行了一礼,然后告退。
  待池田右门卫走后,小幡由美看向李晓,脸上茫然之事,言道:“夫君,是否有什么事你还没有告诉我的?”
  李晓微微一笑,言道:“由美,这件事我正要和你说,是关于正儿的婚事。”
  “婚事?”小幡由美吃了一惊,言道,“正儿还小,为何这么快就给他决定婚事。”
  李晓长叹一口气,言道:“此事说来话长。”
  实际上在李晓返回信浓之前,就已经拜托武田信廉,为自己的长子,向武田信玄的五女菊姬求亲了。
  不过这件事并未一帆风顺,长岛本愿寺方面,亦派人向武田信玄的五女菊姬求亲。
  但后来在李晓又拜托武田胜赖替自己说项,让武田信廉,武田胜赖二人的为自己暗中奔走。
  而今日武田信玄正式召见李晓,显然是已经意属于李晓方面的求亲,准备将五女菊姬嫁给李晓。
  如果李晓长子与菊姬的婚事一旦定下,李晓就可以凭此借位上升为武田家的一门众,家格提升一等,与武田家的关系就更深了一层。
  接着李晓将李正和武田信玄五女通婚的事情,详细和小幡由美说了一遍。
  小幡由美听后眉头微蹙,转而将李正从李晓手里接过,抱在自己怀里。
  李晓看了小幡由美的神情,不由问道:“你是否对我擅自定下正儿婚事,而不高兴吗?”
  小幡由美摇了摇头言道:“不是,能娶来御馆大人的女儿,可以使得夫君你在武田家的地位巩固,提升本家的家格,而且这桩婚事,对本家之内,也是多少家老谱代,梦寐以求亦求之不来的,这我都明白。”
  “那为何还闷闷不乐呢?”
  小幡由美脸上流露一股惆怅之意,言道:“我只是想起,当初你你反对家臣团的意见,然后执意娶我之事,若不是我小幡家家门败落,我也可以帮得上你许多。”
  李晓哈哈一笑,他没想到小幡由美突然想到这件事。
  当初李晓向小幡由美求婚,小幡由美也是用这件事来婉拒,那一幕的景象他还记得。
  李晓将小幡由美,李正一起揽在怀里,言道:“与你的婚事,我从没有过丝毫的后悔,这点我不必再说,你都已经知道了。”
  “嗯。”小幡由美微微点头。
  李晓又接着言道:“既然知道了,此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如果你真要报答我,就多生几个儿子来,替我分忧吧。”
  小幡由美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羞色,言道:“我知道。其实纵然你这两年一直不在我身边,我亦然是感到很幸福。”
  李晓伸手拍了拍小幡由美的肩膀,以表示宽慰,这个时代的日本女性,文静娴熟真是没的说。
  当夜李晓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想起了自己前任的女友,以及家里以往的亲人。
  以往之时,想到他们李晓是感觉很心疼,毕竟穿越之后,就是两个空间,不能再相逢了。
  但是事情已成定局,是自己无力挽回的,所以李晓明白只能将过去,当作一份美好回忆,藏在心中。
  若是能与他们捎上一句话,李晓想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是夜,一场大雪在信浓甲斐降下,而永禄七年亦然转眼即将过去。
  而随着时间过去,武田胜赖遇刺之事已逐渐平息,这场轰动一时的事件已为人所淡忘。
  但是这件事件,却犹如铁锤打下的楔子,扎在了武田义信,武田胜赖二人的之间。
  武田信玄两个儿子不和,彼此相互争夺未来武田家家督之位,已逐渐明朗化。
  两人之争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缓和和可以回头的机会,两人争斗的唯一结果,必然直到是一方倒下去为止,而不死不休。
  现在武田家上至家老,下至普通足轻,都在一旁观看着,这场权力最巅峰的角逐。
  而随着新年的渐渐临近,一场大的风暴已正在武田家内部暗暗酝酿之中。


第两百一十九章 与织田的同盟
  尾张国。
  织田家本城,小牧山城。
  当初犬山城的织田信清与美浓的斋藤结盟,以对抗意图统一尾张的织田信长。
  因为犬山城距离清州城太远,织田信长为了缩短攻进距离,同时也是出于日后进军美浓的目的。
  所以织田信长做了一个颇具魄力的决定,将居城从清州城迁移到小牧山城。
  搬迁居城,同古代王朝迁都一样,都是浩大工程。
  历史上不少王朝迁都之后,都将此作为一个革旧布新,锐意进取的起点。
  就像当初的秦帝国为了进取中原,曾九度迁都,最后才以咸阳为中心而夺取天下。
  当时织田信长为了减少家臣们反对的阻力,耍了一个小手腕。
  第一次向家臣们宣布时,说是要将居城移到犬山城旁边的二宫山,由于这个计划太过冒险,遭到了所有家臣的反对,于是信长就装作表示妥协的样子:“那就移到小牧山吧。”
  而这一次大多数家臣们都同意了。
  小牧山确切位置位于尾张北部春日部郡的小牧乡。
  永禄六年八月,信长先派出一千人驻守此地,之后由织田家善于筑城的丹羽长秀负责筑城。历经九十余日,于年底正式完工。
  修成之后,织田信长立即就将自己的居所,以及谱代家臣的府邸一股脑儿从清州城搬到了小牧山城。
  现在小牧山下修葺着四五百间武士屋敷、足轻长屋以及马屋。而最中央的则是信长府邸,如群星拱月般居于中间。
  此刻织田信长正在小牧山顶的天守阁中,眺望着脚下这片浓尾平原,当初他之所以选择在小牧山筑城,是因为小牧山是这片平原上一个孤峰的存在。
  站在山顶向远处眺望,方圆数里内的军情,就可以一览眼底。
  此刻在织田信长身后的天守阁的评定室中,正坐着织田家中四名重要家臣。
  居于最上首是,柴田权六郎修理胜家。
  次席则是,佐久间右卫门尉信盛。
  再次是,丹羽五郎左卫门尉长秀。
  而最后则是一名尖嘴瘦脸的年轻人,他就是木下藤吉郎。
  当时尾张国流传着一句民谣,‘前进柴田、后退佐久间、米五郎左、木棉藤吉’,说得就是这四名现在在织田信长手下最受重用和信赖的家臣。
  织田信长独自俯视完小牧山城下的景色,大步走到房间另一端将刀架上,将一把武士刀抓在手里。
  只听噌地一声,织田信长拔刀出鞘,顿时屋内刀光似雪,那一泓清亮刃光,映照在人的脸上,可见这柄武士刀是一把好刀。
  织田信长将手一伸,随即一旁的小姓会意,连忙取了一块绢布来。
  织田信长拿着绢布,缓缓地擦拭刀刃,若仔细观看刀上所刻一行小字上面所书,禄三年五月十九日义元讨捕刻彼所持持刀,织田尾张守信长。
  织田信长擦拭完毕,将刀归鞘,随手丢掷给小姓,然后对家臣们言道:“这把宗三左文字,据说是当初三好宗三在京都时,赠给来访的武田家前家主武田信虎,后武田信虎为其子放逐至骏河,就将这把刀转赠给了女婿今川义元。”
  提到今川义元,织田信长肃然的面上,露出些许嘲讽之色,言道:“今川义元得此刀后,十分爱惜,故而天天手持在身边。在捅狭间夜袭中,他就是手持此刀战死的。现在这把名刀已辗转到我信长之手,从今以后此刀就不再叫宗三左文字,而称为义元左文字。”
  喔!
  织田信长说完,在场四名家臣同时下拜言道。
  织田信长将手一挥,言道:“三好宗三,今川义元已死,武田信虎犹在,但也雄风不复。不过他的儿子,甲斐之信玄,将来是我信长争夺天下之最大敌手。此刻他的四子诹访胜赖,竟派人与我方接洽,希望我织田家能与武田同盟,共享天下,织田上洛,武田据关东,重演京都镰仓,两家公方分庭而立之格局,不知你们是如何看的?”
  作为家臣之首,柴田胜家率先发言言道:“正如主公所担忧,甲斐之武田乃是源氏名门,一直以来有取幕府而代之的野心,故而武田信玄上洛之图谋,妇孺皆知,而我尾张国,美浓国为武田家上洛必经之路,将来迟早必有一战。所以即使两家同盟,也只是一时,并不可靠,绝非本家与德川家同盟可与之相比的。”
  “而诹访胜赖提议与我织田家结盟,不过是他权衡之策,他兄长武田义信身后有今川家支持,故而他才想借助织田家,以对抗武田义信。而我织田家当前的要务是兼并美浓,在此刻实不应该分心其他之事。”
  织田信长对柴田胜家的意见不置可否,转而看向了丹羽长秀,问道:“长秀,你怎么看?”
  丹羽长秀在织田家一向以谨慎而认真著称,所以出言一向小心,他向织田信长言道:“回禀主公,柴田大人方才的分析我是赞同的,不过对于应对方略上,我觉得可以商榷,要知道美浓国与信浓国之间有中山道连接,武田信玄是否有从中山道进取美浓的野心不得而知。”
  “但是若与武田同盟,则可破坏武田信玄与今川家的关系,将其注意力,转移至东海道,这点却对于本家有着莫大的益处。”
  织田信长双手叉胸,嗯地一声对丹羽长秀的意见,点了点头。
  柴田胜家等四名家臣见织田信长已下了决定,也就不再作其他劝说。
  “猴子。”
  “喔!”作为最下首,身材矮小的木下藤吉郎,听闻织田信长召唤,富有激情地,大声答应道。
  织田信长哈哈一笑,走到木下藤吉郎的身前。
  织田信长用脚踢了踢木下藤吉郎的肩膀,正色言道:“上次你和忠宽出使武田家,一无所获,还赔上了我的爱马黑锻,此事我十分失望。新年之后你和忠宽再给我去武田家一趟,就以我的名义向武田信玄求亲。”
  “此次若是不成,你就给我留在甲斐,当山猴子去,不需给我回来,明白吗?”
  “喔!”木下藤吉郎鼓足气力大声言道,一副充满干劲的模样,“属下一定鞠躬……,死而后……”
  听到木下藤吉郎在掉书包,在场的家臣纷纷大笑,而坐在木下藤吉郎上首的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脸上更多是露出嘲讽之色,明显是一副看不起的模样。
  “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织田信长一边捧着肚子大笑,一边纠正了木下藤吉郎的错误。
  “喔,主公英明,正是这句话。”
  木下藤吉郎抬起了他那张看似滑稽的脸,朝织田信长呵呵一笑。
  而这时织田信长却飞起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噗通一声将木下藤吉郎整个人重重踢翻在地。
  评定室中的笑声戛然而止,柴田等三人连忙恢复了原来拜伏的姿态。
  织田信长朝木下藤吉郎,喝道:“不许再像上一次一样,一事无成,否则我真会杀了你,懂吗?”
  木下藤吉郎鼻尖渗出几点血来,连忙重新恢复了跪拜的姿势,然后喔地一声,拜服在信长脚下。
  织田信长走回了主位看向佐久间信盛,问道:“武田家的事,可告一段落,与浅井家同盟之事,谈得怎么样了?”
  佐久间信盛言道:“尚且正在僵持,一直以来浅井家对于美浓亦有染指之野心,所以对本家夺取美浓一事颇有抗拒。”
  “况且浅井家内部对我织田家的态度也是意见不一,家主浅井长政是意属与本家同盟,而前任家主其父浅井久政却持有反对态度,父子二人是各持一词,手下家臣国人们又各自依附于其中一方。所以谈了许久,仍……没……有成果。”
  佐久间信盛越往下说,越发觉织田信长的脸色不对,于是匆忙结束了发言。
  织田信长重重吸了口气,熟悉他的家臣们都知道,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于是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织田信长言道:“浅井家当前的首要大敌,应该是南近江的六角家,其余的说法不过是一面托词,好吧,信盛,就以市姬嫁给浅井长政为同盟条件之一,以显示我方同盟之诚意。”
  织田信长此言一出,四位家臣都是一惊,谁都知道织田市是织田信长最钟爱的妹妹,如此织田信长肯将织田市嫁给浅井长政足以显示出他同盟的诚意来。
  不过四人之中,反应最大还是柴田胜家和木下藤吉郎,这两人对织田市窥视已久。
  当听闻织田信长,打算将织田市嫁给浅井长政的消息,顿时脸色煞白,在场仿佛听见了心碎之声。
  织田信长笑了笑言道:“浅井长政是当世罕有的豪杰,阿市嫁给他,也不算是辱没了,我信长的妹妹。”
  顿了顿织田信长,目光中透出森然之色,言道:“眼下今川家有松平家一力当之,若浅井家的同盟可以达成,再稳定住武田信玄,我信长就可以安枕无忧夺取美浓了,所以……”
  “所以……猴子,这次同盟武田一定要达成,懂吗?”
  “喔!”木下藤吉郎大声答应。


第两百二十章 家老加一门众
  永禄八年。
  新年伊始。
  李晓偕同小幡由美,小幡由贞,还有他的长子李正,接到邀请参加武田家本城踯躅崎馆,举行的新年贺仪。
  与去年的新年贺仪相较,今年的新年贺仪规模更加盛大。
  武田家凡一千石以上的家臣都列位参加本城的贺仪席中。
  就连一贯不出席,驻守海津城以拒上杉谦信的高坂昌信,也派了刚刚元服的长子高坂昌澄来参加这次的贺仪。
  由于与武田信玄的女儿菊姬的婚事已经定下,李晓现在已是武田家家老和一门众双格身份,故而武田信玄在踯躅崎馆城下町中,特意赐了一座府邸给与李晓居住。
  而这座府邸,也是从今以后小幡由美与李正的新家了。
  李晓怀抱着李正,与小幡由美,小幡由贞一起坐在牛车上,而一旁跟着十多名正装打扮的家臣武士,骑马行在街道上。
  李晓从牛车上望向踯躅崎馆两边的街道。
  这座踯躅崎馆是武田家前家督武田信虎所筑。
  永正十六年(1519年),武田信虎将守护所从武田家历代的居馆石和搬迁至甲府。
  踯躅崎馆虽是一座平城,防御力自然不如山城,不过平城的优势就是交通方便,能够更好的控制整个甲斐,促进城下町发展,以及大名对领国的统治。
  而且当时武田信虎出于压制甲斐有力国人众之目的,要求甲斐内各家臣,国人的人质们,离开自家的居城,来到踯躅崎馆居住,以便加强对其控制,并能迅速集结出征兵力。
  此举这并非武田信虎创举,在信虎之前有朝仓家四代家督朝仓孝景筑一乘谷城的先例,后有六角定赖将家臣团搬迁观音寺城城下町继承。
  如此的措施,使得武田信玄更有力控制国内各豪族势力,也帮助武田家从守护大名向战国大名大大向前跨出一步。
  不得不说,此措施与后来德川幕府的一国一城令,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晓纵目看去,踯躅崎馆城下町一切井然有序,不时有一列列手持朱漆长枪的常备足轻,从街道上行过。
  这时候,小幡由美在车内向李晓说道:“我听闻当初信虎公筑城时,仿效了京都的‘条坊制’。就如此将武士馆舍、商铺和工匠作坊用街道分割得如棋盘般整齐,所以才见得城下町如此整齐,看来还是信虎公先见之明。”
  小幡由贞亦在一旁插言言道:“姐姐,人人都说信虎公残暴无端,还是不提他的好,不过甲府之町是效仿京都,想必京都的规模应该更大,不知我武田家何时可以上洛,我也可以跟随姐夫的大军,去见识京都的风采。”
  李晓听了哈哈一笑,言道:“你这一个小女孩,也知道什么叫上洛吗?”
  小幡由贞听了微微皱眉,然后似埋怨地看了李晓一眼,对小幡由美言道:“姐姐,姐夫嘲笑我。”
  小幡由美温和一笑,伸手拍了拍他妹妹的手腕,言道:“我听闻京都是效仿当时唐朝的京城而建,建成之后称为平安京。”
  “嗯?”小幡由贞不禁诧异问道,“效仿唐朝的京都而建的,唐朝的京都不是长安,为什么我们去京都,都称之为上洛?”
  小幡由美耐心解释言道:“因为建成之后,平安京分为左京、右京两部分,左京仿洛阳,右京仿长安,后来右京多沼泽不适宜居住,渐渐废弛了,所以公卿们都搬到左京去了。后人们都将左京称为洛京,这也就是上洛说法之由来。”
  顿了顿小幡由美看向李晓问道:“夫君是明国人,想必明国的京师规模更宏大吧,也是一如如此条理似棋盘的规格吧。”
  李晓笑了笑,这时代明国的京都他是没有去过,不过仅凭他当初去故宫的皇城转了转,就知道其规模了。
  李晓对小幡由美言道:“不止是明国的京都如此,唐朝时也是一样,我记得有一首唐诗如此说‘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指得就是当时长安。”
  “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小幡姐妹又重吟了一遍,流露出悠然神往的神情。
  李晓所坐的牛车正行到一半,正好狭路上碰到同样一列要穿行牛车。
  既然同样乘坐牛车,说明对方同自己一样也是武田家家老的级别。
  李晓本着谦让,就令牛车停下让对方先过,而对方见李晓这边谦让,也是道谢一番。
  待两边互通姓名,李晓才知道对面牛车上坐着就是信浓安昙郡仁科家家主,武田信玄五子仁科盛信。
  不过对方闻之李晓的家名,却不肯先行了,偏要让李晓的牛车先过。
  李晓顿时感到诧异,这未免也太多礼客气了吧。
  而这时小幡由美在一旁对李晓言道:“仁科家家主的母亲正是油川夫人。”
  李晓听了小幡由美的话,恍然大悟,心想此度自己儿子李正所娶的菊姬,也正是武田信玄的侧室油川夫人所出。
  李晓这明白仁科盛信为何谦让自己的缘故,现在李晓与仁科盛信同为武田家一门众和家老的身份,不过对方还未元服,尚未下赐职位。
  李晓至少有朝廷颁发但马守官职在身,所以对方的位次屈居于李晓之下,故而让李晓的牛车先行。
  李晓的牛车继续驶向踯躅崎馆,对一旁小幡由美言道:“我记得油川夫人,是油川刑部助大人的女儿吧。”
  小幡由美嗯地一声点了点头。
  李晓眼睛一眯,不外别的,他突然想到当年武田家油川之乱的主角之一,被武田信虎干掉的油川信惠正是油川夫人的祖父。
  油川夫人为武田信玄所生四个子女,一位是方才是仁科信盛,还有就是松姬是历史上织田信忠之未婚妻,而菊姬即将嫁给自己的儿子。
  至于还有一位就是葛山信贞,之后过继给骏河豪族葛山家,作为有力国人葛山氏元的养子,继承葛山家。
  葛山信贞同样也是以武田家一门众,作为统领一方的大将。
  李晓心想看来一门众的身份不仅可以帮助自己提升家格,而且无形之上,更替自己添加了不少人脉,这可都是将来的政治资源,自己在武田家立身的根本啊。
  想到这里,这时前方车夫已将牛车停下,对李晓言道:“大人,踯躅崎馆已经到了。”


第两百二十一章 兄弟之争
  夜色已近。
  而忙碌了一天的踯躅崎馆此刻已是越来越热闹了。
  站在三之丸中,望着城下町这一番繁忙的景象,此刻真田幸隆却是遥遥叹了口气。
  “父亲大人,何故叹气。”真田昌幸在一旁问道。
  今日参加新年贺仪,真田父子二人,皆是一袭狩衣,头戴侍乌帽子,一副武家正装打扮。
  真田幸隆对真田昌幸言道:“昌幸,你怎么看李晓这人?”
  听到父亲提起李晓,真田昌幸微微一怔,问道:“父亲大人,何故提起他?”
  真田幸隆言道:“你还不知道,御馆大人已经决定,将油川夫人所出的菊姬嫁给李晓的长子李正。”
  “什么?”真田昌幸显然十分诧异,目光看向远方,分析言道:“自胜赖殿下的母亲由布姬故去后,油川夫人就是御馆大人最宠幸的女子,这数年油川夫人为主公连诞两子两女,就可以看出御馆大人之宠信。”
  顿了顿,真田昌幸沉声言道:“如果李晓能与御馆大人联姻,如此他就是一门众的身份了,他在本家的地位又更进一步了。”
  真田幸隆点了点头言道:“不错,你对本家的事了若指掌,在这点上,比你两位只知武艺军略,不懂谋略兄长要强。不过这次,我亦有打算与主公联姻的,如此也可将我真田家提升至一门众,可惜被李晓抢先了一步。”
  “一门众?”
  真田昌幸摇了摇头,这可是不易的,真田家虽与武田家同为源氏名门,不过却是庶族出身,故而武田信玄之前将三女嫁给家格更高一等的木曾家,却没有嫁给真田家。
  而真田昌幸两位兄长娶的都是信浓本地豪族的女儿。
  顿了顿真田幸隆向真田昌幸问道:“而我听闻你与李晓接触许多,不知你是如何看的?”
  真田昌幸将以往与李晓所处的经历,仔细想了一遍,言道:“父亲大人,我以前和你说过一次,李晓无论是武艺,军略,以及权谋,在本家都是数一数二的,你难道忘记了吗?”
  真田幸隆点了点头,言道:“不错,我记得,不过我当时觉得你言过其实。精通武艺,军略,以及权谋这样的人物,在我眼底只有已故去的斋藤道三,以及北条早云可以做到,所以你当时说的,我并没有全信。”
  随即真田幸隆加重了语气言道:“但此次他帮胜赖殿下,渡过这次危机的手段,这匪夷所思的手段,以及他对武田家上下人心的把握,连一贯足智多谋的御馆大人,也被他算计在内。若非我们熟知事情的经过,这一次也看不出是他自己耍的手段,被他蒙在鼓里。”
  “我真田幸隆今年五十二岁,阅人无数,自信不会看差一人,但却从没有一个人如此令我把握不透,甚至御馆大人,信繁公二人也没有给我这种感觉。李晓此人实在太可怕了,勘助的话果真一点也没有错。”
  “山本勘助大人?”真田昌幸诧异问道。
  真田幸隆点了点头言道:“不错,勘助大人,是我的好友,当年若不是他将我举荐给御馆大人,我真田幸隆焉能,从村上义清手里,复兴我真田家小县郡的旧领。”
  “那山本勘助大人,是如何评价李晓的?”真田昌幸不由的好奇,他知道山本勘助致仕前,最后将自己举荐给武田信玄。
  “山本勘助在信里对我说,李晓的才能胜过他十倍,他曾劝过主公,不可放任李晓自由,要始终将他放之眼下,不过御馆大人显然没有听他的话。”
  “十倍于山本大人!”真田昌幸震惊了。
  真田昌幸想起这次李晓设计,一举扭转了武田胜赖的逆局之事。
  李晓的举动仿佛一名高明的棋手,仅仅一两手之间的变化,就对方全局的优势全数化解,这样的人,就连身为盟友也深感心寒的。
  看来山本勘助才是慧眼识人,他早就看出李晓并非池中之物,所以对他才有了早早那份警惕。
  真田昌幸平静下心中纷杂的念头,转而言道:“不过父亲大人,庆幸的是李晓与我们站在一边的,一起辅佐胜赖殿下的,对吗?”
  真田幸隆摇了摇头言道:“此话现在是不错,但若要想到长远,将来胜赖殿下即位为武田家家督,到时候我真田家与李晓,关系就不一定会和睦了。所以正如勘助所说的,李晓这人,我们现在就要提防。”
  真田昌幸点了点头,随即他看向了殿门之外,言道:“父亲大人,正是凑巧,正提到李晓,他已携家眷和家臣到达大门之外了。”
  “李晓大人,许久不见。”
  李晓见真田幸隆和真田昌幸二人皆站在殿门前,却不进去微微诧异问道:“一德斋大人,为何在此等候,不直接进入馆内。”
  真田幸隆呵呵一笑言道:“我们在等候胜赖殿下,一同进去,李晓大人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在此等候。”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也好,我也在此等候胜赖殿下。”
  说罢,李晓一行,与真田父子一起走到三之丸一旁偏殿之中。
  真田昌幸的妻子,亦然其中见了李晓与小幡由美,小幡由贞之后,当即向他们行礼。
  李晓心知真田昌幸也是去年刚刚结婚,妻子是原信浓守护小笠原氏家臣宇多赖光的女儿京御前。
  历史上宇多赖广不过是籍籍无名之人,但他看人的眼光不得不说是超前和独到,他的两个女婿都是战国历上的风云人物,一个是真田昌幸,另一位则是石田三成。
  宇多赖广在主家灭亡后出仕织田家,羽柴秀吉任常长滨城城主后,他成为羽柴秀吉的配下,在此中他认识了石田三成,最后成了他的岳父。
  由于这层关系,所以历史上真田昌幸之所以在关原合战中加入西军,力挺石田三成,这一点也不奇怪。
  新婚燕尔的真田昌幸可谓是幸福之中,而他的妻子京御前则是肚子微微隆大,显然已是怀有身孕。
  李晓看了京御前一眼,笑道:“真田大人,恭喜阁下了。”
  真田昌幸亦是笑了笑,言道:“是吗,多谢李晓大人。”
  说完真田昌幸看向李晓怀中的李正,言道:“令公子与菊姬的婚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在替阁下高兴欣慰的同时,亦感到可惜。”
  李晓听了微微诧异,问道:“为何可惜?”
  真田昌幸笑道:“我本想若是内人生下一位女儿,将来打算许配给令公子,不料却让御馆大人抢先一步了。”
  真田昌幸话一说完,在场众人听了呵呵大笑。
  一旁真田幸隆双目一眯,似乎若有所思般,然后他向李晓言道:“李晓大人,昌幸的话不错,若是合适,我真田家倒真想替李晓大人结为姻亲。”
  李晓看了京御前的肚子一眼,心想如果没有错,她肚子里应该怀的,应该就是历史上的真田信幸。
  而京御前的第二个孩子更加了得,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日本第一兵真田信繁。
  李晓心想若自己真有个女儿,嫁给这两人也不算是辱没了。
  可是这前提也要小幡由美的肚子争气啊。
  不过真田幸隆的提亲之意,李晓自然明白其幕后的意思。
  真田幸隆这老狐狸,走一步谋百步,他已经在提前下子,布局将来。
  将来武田胜赖即位,按照一朝一天子一朝臣的说法,李晓与真田家必然会受到重用。
  而李晓与真田家的关系亲疏,对武田胜赖,武田家内部,以及李晓,真田家两家而言,可谓是至关重要。
  所以真田幸隆在这个关头,向自己提亲,正是为了将来买保险。
  换过来说,李晓也需要这个保险。
  当即李晓笑着对真田幸隆,言道:“若有合适,我当然也很愿意和真田家结为姻亲了,这是我李晓的荣幸。”
  听闻李晓如此答复,真田父子二人皆然脸上露出了喜色。
  三人相顾发笑,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
  大约等了一会,武田胜赖率领五六十名家臣武士,声势浩大地策马从大门之中行入。
  武田胜赖刚刚从西上野前线返回甲府参加新年贺仪,眼下他一身狩衣,衣着光鲜地骑在马上。
  武田胜赖待见到真田幸隆,李晓在一旁迎候,顿时呵呵一笑,精神抖擞地跳下战马,随即一旁侧近从他手里接过马鞭,将马牵走。
  真田幸隆,李晓一同上前行礼。
  李晓看见武田胜赖左右随从,都是一副经久沙场之干练武士,心想看来这两年来,武田胜赖征战西上野,也培养了一帮精锐武士。
  除了武士之外,李晓看见武田胜赖左右,还有真田幸隆的长子真田信纲,以及次子真田昌辉随侍在侧,另外还有大熊朝秀,保科正直,小幡宪重诹访赖忠皆在其左右。
  再加上一名正随父亲武田信繁在本丸与武田信玄聊天的武田信丰,跟随在内藤昌丰身边的保科昌月。
  最后就是武田胜赖继承的诹访家,诹访家其下有号称诹访神家一党的三十三氏,这些国人豪族的势力,眼下都是武田胜赖的部下。
  李晓不由感叹武田胜赖现在的班底,真可谓是豪华,几乎可以赶上当年的银河战队皇马了。
  眼下这个偏殿之中,都是武田胜赖现在的班底。
  当即武田胜赖带头在前,一行近百人家臣武士家眷,一起浩浩荡荡地朝本殿行去。
  一路走向本殿,附近武田家家臣武士见此纷纷避让在一旁,让出一条道来。
  待众人行到二之丸时,正巧前方屋敷之下,也是五六十名家臣武士,聚集在一起,挡在路前头。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眼下这一帮人正是武田义信的郎党,而饭富虎昌,迹部信秋的家臣武士也在其中。
  对方在场武士家臣他们见到武田胜赖一行,原本聚在一起谈笑的声音,倏然地安静下来。
  唯有几声沙沙地挪动脚步的声音。
  “混账,看到胜赖殿下,还不快让路吗?”
  武田胜赖身边几名武士纷纷站出身,对着对方大喝。
  不过这帮人依旧没有让路的意思。
  对方三三两两凑在一堆,或蹲或站在那里,眼中斜斜地打量向武田胜赖这一边,目光中透露出不羁的神色来。
  甚至还有不少家臣和武士还暗暗将手把向腰间的武士刀。
  眼见双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气氛。
  李晓暗暗摇了摇头,眼下武田义信与武田胜赖之间的对立,都已经蔓延到他们麾下武士了。
  若是将来这两人各拉一派刀兵相见,武田家肯定会元气大伤,甚至重演当初油川之乱的一幕。
  “迹部胜资,这是你的意思吗?”
  真田昌幸将手一指,点向武士中的迹部胜资。
  “若是如此,我们会禀报御馆大人,说你在这里,堵截胜赖殿下,意图行刺。”
  迹部胜资见真田昌幸一下点出了自己,当下也无法在躲在身后,站出身来言道:“真田昌幸,别以为你成为了城主,就可以随便污蔑他人,在下只不过恰好站在这里,没有堵截胜赖殿下的意思。”
  迹部胜资看向真田昌幸,心底流露一丝妒忌的味道来。
  真田昌幸不过是真田家三子,因为跟随了武田胜赖,凭着在上州的战功,因此成为了城主,知行三千五百石。
  而那大熊朝秀原来不过是被上杉谦信撵出家门的丧家之犬,眼下也因为在武田胜赖手下的战功,成了岩拒城城代,手下武士足轻两百。
  而他自己呢,只能等着他老爹迹部信秋哪天挂了,他才能继承迹部家的家业。
  要知道迹部家原来可是甲斐守护代,地位仅次于守护大名武田家之下,现在的势力与当初比起来,真是远远不配啊。
  迹部胜资愤愤不平看着这几人,于是将手一挥,左右武士纷纷退到一旁。
  “混账,见了殿下,也不会行礼了吗?”
  在真田昌幸的怒喝之下,武田义信方的武士,无奈之下,只得向武田胜赖这边行礼。
  武田胜赖见真田昌幸替自己赚足了面子,微微一笑。
  正当武田胜赖要带领家臣武士,跨过大门走向本丸时,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冷测测的声音。
  “四郎,这么急匆匆地要走,连我一面都不想见了吗?”
  武田胜赖微微一愣,待转过头来,看见武田义信正穿戴整齐站在一边,手里轻轻摇着折扇,看着武田胜赖一人。


第两百二十二章 就你也配求亲?
  武田义信一出现场面上的形势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武田义信的郎党,以及武士,见到武田义信亲至,顿时都精神一震,腰杆再度直了起来。
  作为武田家嫡子武田胜赖此度出席新年贺仪,也是一副武家打扮,与普通武将不同,他手持的是一把折扇,而他气宇之间也多了几分公卿般的和雅,与武田胜赖透着剽悍之气完全是两种风格。
  武田胜赖见是武田义信一眼,当先便他向行礼,言道:“拜见兄长。”
  武田义信眼见武田胜赖一副武家打扮,虽是年纪轻轻,却显得格外精神勃勃。
  那笔直的腰背,自信从容态度,以及时刻显露的颇为具威仪的气度,很难相信眼前这位是一名尚不足二十岁的男子。
  武田义信越看是越发嫉妒,他越看武田胜赖,越觉得他与当年武田信玄相似。
  不过看到此刻武田胜赖亦在自己面前,恭敬的行礼,武田义信紧皱的眉头微微舒缓了一点,心想四郎再怎么出色,终还是自己弟弟,只要有着大义名分在手,他都必须向自己卑躬屈膝。
  武田义信微微一笑,言道:“四郎,许久未见了,听闻你一直在西上野立功,我很高兴,不过幸亏你还将我这兄长放在眼底。”
  武田胜赖面对武田义信话中的骨头,沉声言道:“兄长,胜赖不敢。”
  “知道就好。”武田义信阴阳怪气地一笑,将手里折扇噗地一声打开,然后拍了拍武田胜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言道:“这次没削除你的兵权,真是遗憾。”
  武田胜赖目光一闪,低声言道:“这次祖父,今川家,北条家一起向父亲大人建意,剥夺我兵权一事,果真是你策划的。”
  武田义信哈哈一笑,言道:“不错,不过可惜还是让你逃过去了,这派人刺杀自己的戏演得很好嘛,连我和父亲大人也算计进去了,很好,下次你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武田义信话语越说越是阴冷。
  若是不明就里的人,从外部看来,仿佛是两个兄弟,正在友好谈心一般。
  对于武田义信的挑衅,武田胜赖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兄弟二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彼此犹如雷霆电闪一般,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一丝杀意。
  武田义信见武田胜赖无话可说,自然地转过身来,正好看见居于武田胜赖下首的李晓。
  武田义信见李晓居于武田胜赖身侧,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快,但随即神情转而温和,言道:“李晓大人,恭喜你即将成为本家之一门众。”
  李晓微微一笑,他虽对武田义信十分厌恶,但面上还是和颜言道:“义信殿下,这是主公大人对李晓厚爱,李晓自然十分感激。”
  武田义信呵呵一笑,转眼看向正在李晓怀中熟睡的李正,言道:“不错,蛮是像李晓大人的。”
  武田义信说完,于是伸出手去向抚摸一下李正的头。
  “不许你碰他。”
  正当武田义信手伸到一半时候,李晓身边有一名女子大声言道。
  李晓转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小幡由贞。
  不仅是小幡由贞,小幡由美姐妹二人都是银牙轻咬,怒色瞪视着武田义信一人。
  李晓这才想起之前在国峰城时的一幕,当时武田义信意欲强掳小幡姐妹二人,但结果小幡由美抽刀反抗,并将武田义信挟持下来。
  最后武田义信的部属为了救武田义信,亲手斩杀了小幡由美的另一个亲弟弟。
  所以难怪小幡姐妹二人为何看见武田义信是这般愤恨的神情。
  而当武田义信伸手准备去抚李正时,小幡由美虽不愿意,但一切以李晓的立场为重,所以并没有说话。
  而小幡由贞则是想到当年国峰城那一幕惨剧,所以直接开口言道,并一把从李晓怀中将李正接了过来。
  武田义信被一个女子大声呵斥,顿时面上有几分挂不住,双眼一眯看向小幡姐妹二人,顿时认出这姐妹两人来。
  看到小幡由美时,武田义信甚至下意识地,差点想伸手摸一摸脖子上的伤疤。
  这时候,李晓出声言道:“义信殿下,这是我妻妹,不懂得殿下威仪,故而冒犯,还请殿下见谅。”
  听到李晓的道歉,武田义信反是负手站在原地,他本是个心胸狭隘的人,换做他人敢如此呵斥他,早就被他命麾下武士拖出去打死了。
  但眼下李晓身份不同,已是武田家家老和一门众身份,在没有和武田胜赖正式扯破脸皮前,自己却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所以武田义信按捺下胸中那股暴虐之意,反而是在脸上露出一丝宽和的笑容,言道:“李晓大人,无妨,既然她不愿意就算了,嗯,阁下的妻妹我以前似乎在上野的国峰城见过。”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殿下的记性真好。”
  小幡由贞却忍不住插言言道:“原来殿下还记得,我的弟弟就是被殿下的部下亲手杀死的。”
  武田义信哈哈一笑言道:“当日之事,实属意外,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李晓是本家家老,你作为他的妻妹,就必须一切以他为重,不应该再记着过去两国征伐之事,如此并没有好处。”
  顿了顿武田义信又言道:“李晓大人,方才令妻妹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不过我记得迹部胜资大人,当初对这女子十分喜爱,不如我今日亲自代迹部大人,向阁下提亲,将你的妻妹许配给迹部大人,迹部胜资,你同意吗?”
  迹部胜资一听武田义信的话,立即来到他的身边,双目露出贪婪之色上下打量了小幡由贞一番,然后对武田义信言道:“蒙殿下赐婚,臣下感激涕零,其感激之意难以言表。臣下对这位小幡姑娘确实十分喜欢。”
  小幡由贞见了迹部胜资当即是动怒了,她一贯很少发脾气,但这一次却是怎么也按捺不住了。
  当初就是这个迹部胜资,在白根山合战后,以为武田胜赖李晓战死,于是强行掳走自己,意欲霸占。
  小幡由贞从小到大都没有恨过什么人,但是对于迹部胜资却是个例外。
  武田义信见了小幡由美的表情,脸上露出阴冷的厉色,然后语气上却是十分温和地对李晓笑言道:“李晓大人,觉得如何呢?迹部家是武田家分家,并为本家谱代家老,世代重臣,若是阁下的妻妹嫁给迹部大人,也不算是辱没。如此对于李晓大人与迹部家两边的和睦也是大有促进,如果我将此事报给父亲大人,他听闻了,也肯定是亲自下令答允。”
  李晓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底却早已想将武田义信这阴人斩个十七八刀了。
  武田义信此举真是阴险,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还有什么比嫁给自己厌恶之人的惩罚,更残忍的。小幡由贞只是斥了武田义信一句,就遭到他如此毒计报复,可见他的人品如何了。
  同时武田义信还算计到,若是小幡由贞真与迹部胜资成亲了,自己等于变相也有一个人质被武田义信握在手里,如此自己等于受制于武田义信。
  如此将来自己若是帮武田胜赖对付武田义信,他肯定会摧残小幡由贞以此施以报复。
  但是武田义信也心知李晓不会答应,于是帮出了武田信玄这座山头来压李晓。
  他的借口很简单,美其名曰消除误会,让亲于武田义信的迹部胜资,与亲于武田胜赖的李晓,两家结亲,加深彼此的羁绊,如此将来彼此动起手就会顾及。
  如此对于一切以武田家内部安定为重的武田信玄而言,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李晓考虑着应付武田义信的方略,而他身边小幡由贞已是满面通红,又气又怒地大声言道:“姐夫,我宁可是死了,也绝对,绝对不嫁给这迹部胜资这混账。”
  迹部胜资哈哈一笑,言道:“混账,是吗,小幡小姐,当初我请你去我家喝酒时,却没有见到你如此拒绝啊。”
  听迹部胜资这么说,武田义信一方的武士们也跟着起哄,纷纷扬起头来呵呵大笑。
  小幡由贞见此羞辱,牙齿咬破嘴唇,逸出丝丝鲜血,浑身气得颤抖,差点就要眼泪留出。
  而李晓这时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温言言道:“给与敌人最好的回击,就是不要露出丝毫伤心难过之色。”
  小幡由贞听了点点头,目光柔柔地看向李晓,言道:“姐夫,我知道了。”
  说完小幡由贞,眼中透出一丝决然之色,坚定地言道:“可是姐夫,我宁可死,也绝不愿意嫁给迹部胜资。”
  对于小幡由贞的请求,李晓点了点头,转眼看向了迹部胜资,眼中透出了一股厉色。
  武田胜赖站出来,对李晓言道:“李晓,你大可不必顾虑兄长的求亲,直接拒绝迹部胜资好了,一切由我来担着。”
  李晓笑了笑言道:“多谢殿下,不过不必劳烦,应付迹部胜资,对我而言,轻而易举。”
  说完李晓转过身来,走到迹部胜资面前,手里按着腰间的武士刀。
  迹部胜资见李晓迫近自己,并且神色不善,顿时微微发怵,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问道:“李晓大人,你要做什么?”
  李晓脸上露出笑容,转而开口问道:“迹部大人,不需害怕,我是来问你,你是一名武士吗?”
  面对李晓突然发问,迹部胜资微微一愣,然后盯着李晓问道:“李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还需要问吗?”
  李晓微微一笑,言道:“是这样的,我内人曾跟我说过。当初他们姐妹父母,过世时,曾不放心她们的将来。所以对他们姐妹嫁人的要求,提出几个条件?”
  迹部胜资显然以为李晓,为了不让小幡由贞嫁给自己,于是准备漫天要价,大声言道:“李晓大人,先人之言不可胡说。”
  李晓言道:“我哪里敢胡说,迹部大人,你既然要娶我的妻妹,就应该答允他们已故父母的条件。你到底要不要听?”
  迹部胜资犹豫了一阵,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之色,言道:“可以,如果这些条件,李晓大人,你可以办到的,我迹部胜资自然也可以办到。”
  李晓哈哈一笑,言道:“很好,这些条件当然我是做到了,怎么样迹部大人,你答应不答应,只要你可以办到,我就将我的妻妹嫁给你。”
  迹部胜资哼地一声言道:“好吧,我答应你。条件是什么?”
  李晓哼地一声言道:“首先要娶我妻妹的条件,对方必须是一名武士。”
  迹部胜资不屑地挥了挥手,言道:“李晓大人,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迹部家是源氏后裔,在甲斐也是武家名门,在下当然是一名武士了。”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既然如此,恭喜你迹部大人,第一个条件,你附和了。下面是第二个条件。”
  迹部胜资听李晓所提出的条件如此简单,当即信心大增,言道:“快说,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李晓言道:“内人曾说过,他妹妹将要嫁的人,除了作为一名武士外,并不需要他有何等家门显赫,也不需他知行数万石的领地,但必须能开弓射箭,弓马过人,这点迹部大人,你可以做到吗?”
  迹部胜资扬起头哈哈大笑,心想这条件若是放在公卿子弟,当然是困难至今,但对于自小接受武家教育的他而言却不在话下。
  迹部胜资傲然言道:“这算什么,在下出身武家,无论弓马射术,还是武技都是出众。若是不信,李晓大人,尽管可以一试。”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迹部大人的弓马,我还有不放心的吗?这点我自然是佩服的人,所以不用试了,第二个条件你附和了。”
  迹部胜资听李晓这么说,顷刻之间信心爆棚,顿时腰背挺直,仿佛拔高了好几厘米,雄赳赳气昂昂地问道:“我还以为什么条件,如此简单,那还有其他条件是什么?尽管说出来,我迹部胜资一起办了。”
  李晓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嘴上却附和迹部胜资言道:“迹部大人,果真厉害,这最后一个条件,你若附和,就可以娶我的妻妹了。”
  迹部胜资不耐烦地言道:“什么条件,快说,快说。”
  李晓看着迹部胜资,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言道:“这第三个条件,就必须是武艺娴熟,能够百人敌!”
  迹部胜资听了一愣,言道:“百人敌?你要我去战场上讨取一百个人?”
  李晓呵呵笑道:“这倒不必,哪里找这多人来,不过测试一下还是必须的。”
  迹部胜资暗暗感到不妙,问道:“如何测试?”
  李晓言道:“是的,口说无凭,迹部大人,若是你可以胜得了我这位家臣,我就承认你的武艺,如此我将妻妹拜托给阁下,也算放下一桩心事。”
  李晓说完,师冈一羽不动声色地,站出了一步,出声言道:“迹部大人,许久不见了。”
  待迹部胜资看到李晓的家臣师冈一羽站出时,顿时脸色煞白。
  李晓见到迹部胜资这副表情,脸上微微一笑,上一次李晓冲到他家解救小幡由贞时,师冈一羽一人就放倒了他七八人,想必那一幕的情景应该令迹部胜资印象深刻吧。
  武田义信对迹部胜资的武艺还是有信心的,低声对身旁的迹部胜资言道:“既然李晓开口了,你就上去和他的家臣一战吧,反正无论输赢,我都可以给你做主。”
  武田义信听迹部胜资不答,转过头去只见迹部胜资脸色不对,顿时明白了,问道:“迹部,你难道不是李晓那家臣的敌手。”
  迹部胜资面色尴尬地言道:“回禀殿下,这人名叫师冈一羽,是冢原仆传的得意徒弟。”
  “什么冢原仆传的得意徒弟,李晓手下怎么会这样的高手。”武田义信吃惊了一下。
  武田义信心底盘算了一下,在这第三个条件,在武艺上,迹部胜资远远是不如李晓。
  所以李晓才以此来非难迹部胜资。
  武田义信又看向李晓,言道:“李晓大人,比试到是不必了。我这次代迹部大人提亲并非唐突,我知道你之前与迹部大人一直存在误会,这趟如果两家结亲,可以视作双方和好的诚意。若是两家可以和睦,这才是我武田家之福。”
  这时武田胜赖开口了,他言道:“兄长说的不错,但是先人的遗愿也是要遵守的,若是迹部大人,武艺实在胜不过李晓大人的家臣,这亲事也是无法结成的。至于李晓大人武艺,大家是知道的,而且在这位大人,还未成为李晓的家臣时,他在与李晓大人比试上,可是输给对方的,这点我可以作证。”
  想了这里,武田义信横了迹部胜资一眼,怒其刚才把话说得太满,以至于现在下不了台。
  迹部胜资的武艺虽然不错,但和李晓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武田义信目光一转,随即言道:“李晓大人,阁下的勇武在我武田家中有数的,但娶阁下妻妹的第三个条件,若是以阁下为标准,未免太强人所难了。难道天下只有胜得阁下的武士,才配得上令妻妹吗?如此我倒想看看,阁下妻妹要如何才能嫁得出去了。”
  武田义信此话一说,他一方的武士一同在旁附和。
  李晓点了点头,承认武田义信确实有两把刷子,言道:“义信殿下,说的对。”
  武田义信继续言道:“至于阁下第三个条件,我想可以折中一下,迹部大人的武艺,我是见过,第四次川中岛合战,他也曾连续讨取三名上杉家足轻的首级,如此若称不上勇猛第一,但是也说是武艺高强的武士了吧。所以我想第三个条件,迹部大人,就不必测试了。”
  李晓笑言道:“义信殿下,说的没错,但是请允许在下这一点坚持,这样吧,条件折中一点。迹部大人。”
  李晓看向迹部胜资,正色言道:“若是迹部大人,能够接住我李晓三枪,就证明阁下是一名武艺出色的武士,我就把妻妹嫁给阁下如何?”
  李晓此言一出,顿时在场无论武田义信,武田胜赖这边的武士都是惊呆了,李晓区区三枪,就能打赢迹部胜资吗?
  这迹部胜资虽说不是武田家的勇将,但自身武艺也有两把刷子,李晓说三枪定胜负,未免太张狂了。
  若是迹部胜资连李晓三枪都挡不住,也不用说什么武艺高强了。
  所以这一次连武田义信也无话可说了。
  迹部胜资脸涨得通红,当下也不顾什么的,大声言道:“李晓,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三枪就三枪,我肯定要令你后悔。”
  当即迹部胜资就接下了李晓的挑战。
  而武田胜赖,武田义信两边武士也是群情而动,十分有兴趣地看着这场比试。
  李晓勇猛和枪术之精湛,武田家上下自然是闻名的,眼下能见李晓一展身手,顿时这帮武士都报了见识一番的心态来看。
  当即众人连参加本馆的新年贺仪都顾不上了。
  比试一旦定下,当即就有人替李晓,迹部胜资取来武器。
  面对李晓轻蔑的挑战,迹部胜资眼下是怒火冲天,手持一柄木刀后,手指着李晓大声喝道:“李晓,我要与你一决胜负。”
  李晓脱去狩衣,轻装上阵,接过长枪之后,随手一挥十分称手。
  李晓大声言道:“迹部大人,那我们这就开始了。”
  说完李晓长枪一横,摆开架势,迹部胜资亦然全神贯注,目光盯住了李晓,以作戒备。
  “迹部大人,我要攻你左肩了,你注意了。”
  随着李晓将自己的枪路报出,在场武士都是惊讶,心想这未免也嚣张,与对方比试,还要报自己攻对方一击的位置,让对方提早有了准备。
  难道李晓对自己的枪法真的这么有自信吗?
  而反观师冈一羽,迹部胜资却是拧起了眉头,攻击对方前自报自己的枪路,这样的招式,以往也不是没人用过。
  在冢原仆传之前,有一名堪称剑圣格的剑豪梶原长门,他使一把刃长三尺八九寸的长刀,他在与人比试前,总是先‘提醒’对手,言道:“注意,取你左手。”
  说完比试之中,就真的一刀砍下对方左手。
  梶原长门这番说到哪斩到哪,从不失手的武艺,确实可说得上当时一绝。
  而他的对手纵然知道,对方事先的招数,却始终无法躲过他快若闪电的一刀。
  这样的人一般是对自己的剑术达到绝顶的自信。
  难道李晓的枪术,已经达到了与梶原长门的剑术相当的程度吗?
  迹部胜资脸上更添了几分凝重之色,而在这时李晓手中的长枪一挥,已经破空攻来。
  一枪破出,李晓心底言道,迹部胜资,就你也配求亲,自讨苦吃吧。


第两百二十三章 武田家两山
  迹部胜资全神贯注于提防李晓杀来的一枪。
  李晓手中此枪攻去看似凶猛,但确实是直挺挺地刺向他的左肩。
  迹部胜资挥刀一架,只听噗地一声,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之中,他挡住了李晓这一枪。
  迹部胜资不愧是武家出身,自小武艺娴熟,换作在场不少人,甚至连这李晓‘提醒’的一枪也挡不住。
  饶是迹部胜资挡住了李晓这一枪,但受这枪头的冲力的影响,脚步向后挪动了半步,握住木刀的十指,也微微发麻起来。
  迹部胜资心底暗暗惊呼,果真李晓是盛名之下,确实有他的实力所在。
  仅凭这一枪,他就知道自己远远不是李晓的对手,但要在三枪之内胜过自己,他还不够。
  想到这里,迹部胜资抬起了头,向李晓挑衅言道:“李晓,还有两枪,大爷在这等着。”
  第一枪被迹部胜资挡住,李晓不以为意,反是哈哈笑道:“很好,有个性,我喜欢。”
  说完李晓提枪在手,喝道:“第二枪,刺你右肩。”
  李晓说完果真刺向对方右肩,迹部胜资这一抬手之间,再次架住了李晓这一枪,不过受这一枪的猛击,他奋力抵抗之间,右膝微软,差一点跪在地上。
  仅仅两枪之下,迹部胜资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李晓并没有停手,大喝道:“第三枪,刺你右肋。”
  最后撑过这一枪,小幡由贞就是我的了,如此也可大大羞辱李晓。
  想到这里迹部胜资,嘴角边浮出一丝狰狞之色,喝道:“我等着呢。”
  迹部胜资没有料到,李晓刺来的第三枪,枪头突然乱甩,枪尖划出了道道弧线,自己一时竟看不出他的枪路。
  “这是什么枪法?”迹部胜资顿时大惊失色。
  迹部胜资不亏久经沙场,知此情况,不可贸然抵挡,向后退了一步,并重重向下斜斩一刀,目的是破去李晓枪头的攻势,最后身子向左闪避,准备避开刺向他右肋的一枪。
  但这时李晓的枪头转了一个弧度。
  “不好,他不是攻我的右肋!”
  迹部胜资待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一步。
  李晓的木枪已经攻到。
  就在所有人的一阵惊呼声中,只见迹部胜资整个人腾空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一口气直接飞出了三四间的距离,重重地砸在一群武士的人堆里。
  迹部胜资身下殿着三四个人,姿态狼狈不堪。
  迹部胜资又惊又怒,他刚想出声喝骂李晓不顾信义,偷袭他的左肋。
  但他刚刚开口之间,空气进入了他的肺部,他顿时感到左肋一阵剧痛。
  “不好肋骨断了。”
  迹部胜资最后想到这里,转眼被这肋部的剧痛击倒在地,立即昏厥了过去。
  胜负已分。
  三枪就三枪。
  李晓抽枪收立,他方才的枪头重重的戳在了迹部胜资左肋的地方,尽管枪头上面包裹着棉布,但这是他奋力一击,丝毫没有留手,所以这一枪至少足够迹部胜资在床铺上躺上三个月,不能下地的。
  如此也足够教训他上次强掳小幡由贞之仇了,看他日后还敢不敢起恶念。
  眼见迹部胜资昏厥过去,武田义信看向李晓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寒芒,李晓这一枪等于了半废了迹部胜资,在这将来几个月关键的夺嫡之争中,他少了迹部胜资在旁协助,等于了去了部分力量。
  武田义信阴冷地朝李晓言道:“很好,李晓你这一手够狠的。”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迹部大人,太不小心了,方才我已枪下容情了。不过比武中总有闪失,这是天意,并非人定,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吧。为了表示歉意,我这里倒有几副重金购来的药材,不知是否可以给迹部大人,医治一二,以解我内心愧疚之意。”
  武田义信皮笑肉不笑地言道:“如此就好。”
  说完,武田义信带着麾下家臣武士大步走进本馆之中,而迹部胜资也被人抬去找医师医治。
  武田义信走后,武田胜赖哈哈一笑对李晓言道:“迹部胜资这人虽没有才能,但却一肚子鬼计,暂时除了他,也可断绝兄长部分的反击之力。李晓多亏你了。”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殿下,方才不过是意气之争,要胜过义信殿下,并非是几个意气之争就可以解决的。”
  武田胜赖听了李晓的话,点了点头言道:“我明白,走吧,大家一起赴宴去吧。”
  说完武田胜赖一方家臣武士,亦向踯躅崎馆本丸的大殿行去。
  大殿之中。
  早已坐满了许多武田家的家臣以及同行的家眷。
  这一次参与武田家新年夜宴的家臣足有上千人之多。
  不仅是大殿中席次不够,连两旁的偏殿都坐满了人,甚至席次都铺到了走廊之上。
  李晓作为武田家家老格的家臣,自然有资格在大殿之中,享用宴席。
  随着武田胜赖,李晓,真田昌幸走入大殿之中。
  武田家的众家臣们陆续到齐,向主公武田信玄表示完新年祝贺。
  武田信玄在大殿之中赐宴,招待答谢来家臣武士们在过去一年中为武田家基业奋战而作出的努力。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新年宴会之中,要先饮屠苏酒。
  屠苏酒的作法来自中国,原是药用酒。
  早在中国南北朝时,就有岁饮屠苏,先幼后长,为幼者贺岁,长者祝寿的说法。
  而后渐渐传入日本,因为关东关西京畿各地风俗不同,也渐渐也有了各地不同的饮法。
  武田家新年贺宴上屠苏酒,先用山椒、桔梗、蜜柑皮、小豆装在木棉袋中,放在酒里浸泡一夜后,第二日在取酒饮用。
  宴会之上,武田信玄也是一身新装,面色微红,对着众家臣笑着言道:“屠苏酒乃长寿酒,苏辙的《除日》诗中曾道: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所以我希望诸君也能保重身体,如此我们方能共享大业。”
  在座的武田家家臣站起身来齐声言道:“愿为本家竭尽忠诚。”
  祝酒之后,武田信玄与众将闲谈了一番,便回去休息,众家臣也心知武田信玄一直以来身体都不甚太好。
  这也是他年青时候肺痨落下的病根,因为酒色操劳,身体一直欠佳,直到这几年来方才注意,不能再像以往那般了。
  武田信玄走后,就由武田家一门众笔头,武田信玄的亲弟,武田信廉来主持新年贺宴。
  以往这一任务都是由武田家嫡子武田义信来担当的,但自上一次岩拒城合战,武田义信串通上杉谦信谋害武田胜赖的事件之后。
  武田信玄已撤销了武田义信这一殊荣。
  这一幕变化在武田家内对外界颇为敏感家臣眼中颇有令人深味的意思。
  宴会之中,武田胜赖作为武田家新贵自然受到众家臣的关注,不时有家臣上来与武田胜赖攀谈,祝贺新年。
  相对而言,武田义信虽然近来在走下坡路,但好歹也是武田家嫡子的身份,加上他之前在武田家中打下的人脉,所以同样也是十分忙碌。
  至于李晓还是首次参加主家的新年贺宴,并且其自身根基尚且,主家家老级家臣们他也多半不认识,所以坐在一边却,显得不那么引人瞩目了。
  真田幸隆与李晓坐在角落之中饮着屠苏酒,他低声地为李晓指引本家中的人物。
  “此人就是河内穴山家家督的穴山信君了。”
  李晓看过去只见一名二十多岁的风雅人士正站立在武田义信身旁,与他说话。
  穴山信君相貌十分俊雅,行止之间颇有几分京都里公卿间的作派。
  他与武田义信二人详谈甚谊。
  李晓对真田幸隆言道:“穴山玄蕃,在下认识,之前随胜赖殿下出征松山城时,曾经见过,不过感觉其人不像有武家的做派,反而与义信殿下一样,更似京都里的公卿。”
  真田幸隆微微一笑,言道:“李晓大人,有所不知,穴山大人能文亦武,并且是本家有名之文化人,平日与信廉公十分交好。”
  顿了顿真田幸隆言道:“至于穴山家坐镇甲斐南部之河内领,是主家在甲斐国中第三大势力,而河内领虽多山地,但是林业伐木甚佳,领内以山造,饲鹰、下山大工、狩猎为主要产业,因为河内领与今川家领地接壤,所以主家一直是由穴山家负责对今川家的外交。”
  “在油川之乱时,穴山家依附今川氏,与主家作对,后来信虎公策反穴山家当主穴山信悬次子清五郎刺杀其父,引起穴山家内讧,之后才将穴山家降伏其下。”
  “之后,主家为了加强与穴山家之关系数代姻亲,穴山信君的母亲,是信虎公的次女,而信君的正室,则是御馆大人的女儿,其与本家的渊源可谓是一门众之中的一门众。”
  李晓听了真田幸隆的介绍点了点头,河内穴山家,其与今川家关系紧密,所以他依附于武田义信方的立场,就可见一般了。
  接着真田幸隆又补充言道:“但是穴山家真正忠于的是主公大人,尽管倾向义信殿下,但在我们与义信殿下相争时,穴山却不会贸然出手,不过亦值得我们提防就是了。”
  真田幸隆介绍完毕后,李晓点了点头,对穴山信君有了更深入地认识。
  正待这时候,穴山信君转头见我和真田幸隆正在打量他,微微一笑,然后走到了我和真田幸隆面前,言道:“真田弹正大人,但马守大人,许久不见了。”
  李晓呵呵一笑言道:“穴山殿下两年一别,风采依旧。”
  穴山信君点了点头,双方说了几句场面话,穴山信君便言告退,挪到别的地方去了。
  穴山信君走后,接着真田幸隆又指向在另一边独自一人喝着闷酒的一名容貌粗犷的武将。
  “此人就是郡内领小山田家家督小山田信茂,是本家一员虎将,常率领擅于投石的部队为本家征战。”
  李晓闻此点了点头,言道:“小山田家之家名,在下多有听说,在甲斐国中小山田家之势力,应该仅此于主家吧。”
  真田幸隆微微笑道:“你说的不错,在甲斐国内,小山田家之势力仅此于本家,确实不可忽视。不过小山田家并非与本家同宗,而是出自恒武平氏,但因为与本家数代联姻,所以也等同于主家之一门众看待。”
  “主家对于小山田家一贯宽厚,保留其自治之权,在主家之中,小山田家保有对领内,入山料,徴收,栋別钱,赋课,检地,诉讼,裁定等之特权,几乎与木曾家一同被视为本家内部之独立大名家。”
  真田幸隆,李晓见小山田信茂正转过头看向这边。
  李晓微微一笑表示和善之意。
  小山田信茂只是微微一点头,就继续喝酒了。
  真田幸隆对李晓言道:“他的性格一贯如此,本家之中除了主公之外,谁也不买账。”
  李晓呵呵一笑言道:“有意思。我想是小山田信茂太过自傲吧,随着近年来主家攻取信浓一国,如内藤,马场,高坂等从主公侧近提拔起来的后起之秀,但成为一城之主,代主公执掌一方,已成为与他平起平坐之人物。而小山田家却依然守着郡内,一无长进,想必才是苦恼之根源吧。”
  真田幸隆言道:“小山田家若想要拓展领地,可不容易,小山田家世代所领的郡内与北条家接壤,专门负责主家对北条家之防务和外交。除非他想转封领地,否则拓展领地的唯一途径就是本家与北条交战了。”
  顿了顿真田幸隆继续言道:“不过小山田家与北条家交恶不太可能,反而关系甚佳,前家主小山田弥三郎就曾担任北条家之取次一职。”
  “分仕武田北条两家?”李晓顿时诧异,心想这小山田家也太牛了吧。
  PS:在北条氏的分限账小田原众所领役账中,他国众中名单正有小山田弥三郎的名字。
  真田幸隆点了点头确认言道:“不错。当初在善德寺接下的甲相骏同盟,也是由小山田家在主家与北条家之间奔走才达成了。事后主公为了犒赏小山田家,特命他护送主公长女的队伍,送至于北条家的北条氏政。”
  李晓听了真田幸隆的分析,不由摇了摇头,河内之穴山,郡内之小山田,这两‘山’都是当年信虎公为武田信玄所留下的左膀右臂。
  如果说毛利家有两‘川’,那么穴山与小山田就是武田家之两‘山’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 源氏栋梁
  武田家两山,确实可以这么称呼。
  平定油川之乱后,在信虎时代,武田家,穴山家,小山田家这三家都是甲斐中最大势力,其中武田家作为甲斐守护势力稍强,小山田家次之,穴山家再次之。
  小山田信茂之祖父小山田信隆在油川之乱中站错了队,站在油川信惠一边,最后被武田信虎夜袭杀死。
  后小山田越中守信有继承了小山田家家督,娶了武田信虎的妹妹为妻,武田信玄又娶了,越中守信有的姐姐为妻,小山田家才正式降伏武田。
  而穴山家也是如此。
  武田家作为甲斐守护,在信虎公的手上,经过多年之征战,以杀伐,暗杀,策反,怀柔,姻亲等种种手段,才将这武田两山压服。
  最后在武田信玄手上,成为两大助力替他征战信浓国。
  然后真田幸隆对李晓言道:“如今我们要辅佐胜赖殿下要扳倒义信殿下,首先除了义信殿下在本家内部势力之外,就必须设法使得本家与义信殿下身后的靠山今川家,两家断绝同盟之关系,如此势必会危及到当时善德寺定下的甲相骏三国同盟的盟约。而如此武田家之中,分别亲附于今川家的穴山家和亲附北条家的小山田家,必然不会愿意出现这种状况,如此才是难题之所在。”
  顿了顿真田幸隆又言道:“李晓大人,本家历来一直是谱代家老,重臣合议,尽管御馆大人有很高的权威,但是一般不会太过干涉,家臣团们做出的决定。所以一旦决定本家重大要事,都是由家老们组成的评定众商议之后,由主公下论断,所以若不能将穴山家和小山田家说服站在我们一方来,要断绝本家与今川家的同盟,扳倒义信殿下这一切也就无从谈起了。”
  李晓听了真田幸隆的分析后一愣,恍然大悟,原来他费尽心思向自己介绍穴山家和小山田家,是出于这个目的。
  对此李晓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真田幸隆亦然笑道:“不过李晓大人,既已成为本家家老,对胜赖殿下而言实在是一件喜色,这意味着大人你亦然也有参与评定的资格。如此在重臣评定的会议上,我们的力量就更强了一分。”
  李晓听真田幸隆这么说,笑道:“能帮得上胜赖殿下,如此就好了。”
  就在李晓在一边与真田幸隆攀谈,一边喝着屠苏酒时,一名近侍走来对李晓言道:“但马守大人,主公有请。”
  武田信玄的突然召见,颇令李晓诧异。
  上一次武田信玄召见是谈论自己儿子李正与武田家联姻一事,谈至大半后,武田信玄因身体不适,就没有继续下去。
  本来武田信玄还要继续询问李晓关于越中,北陆方面的军略,但也因为他的身体问题而中断。
  李晓猜测武田信玄召见他,可能是继续上次未完成的讨论,让目前代替马场信房负责越中飞驒方面攻势的李晓,阐述下北陆现在的情况,以便为武田信玄决定未来一年武田家的攻略方针,做一个参考。
  在明日就是本家一年一度的家老评定,武田家在永禄八年的战略决定,攻略方向,以及外交倾向的决定,都必须在明日的家老评定会议上商议而出。
  如此才能给武田家上下明确在永禄八年中,武田家将进行那些计划,给予各人制定目标。
  李晓跟随着近侍走向武田信玄的居所。
  武田信玄的居所,在本馆中处于一个较为寂静的位置,虽是新年,但四周警戒一点也未松懈。
  李晓可以很明显感觉一路上,负责信玄安全的奥近习布下不少明暗哨。
  李晓走到了居室前,正好有一名穿着和服,三十有许的美貌妇人,正缓缓地为居室拉上纸拉门。
  这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武田信玄的妻妾,从年纪上估算是祢津夫人或是油川夫人中之一。
  李晓十分友善地向对方躬身行礼,而那妇人看见李晓,亦是微微一笑,向李晓言道:“这位就是李晓但马守大人吧,妾身有幸得见,我是主公的侧室油川。”
  李晓心里一凛,原来真是油川夫人,未来李正的岳母。
  当下李晓不敢怠慢,言道:“原来是油川夫人,在下正是李晓。”
  油川夫人温和地向李晓一笑,言道:“李晓大人,请勿多礼,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菊姬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李晓亦是客套地言道:“油川夫人哪里的话,菊姬能下嫁我们李家,这是主公对李晓的厚爱,也是李晓的荣幸。”
  接着油川夫人又与李晓闲聊几句,当即告辞。
  李晓舒了一口气,从油川夫人的相貌来看十分美艳,这么说她的女子菊姬想来也不会差,如果性格也像她一样,想必将来和李正十分好相处。
  “李晓大人,主公正在内等候阁下。”
  经身旁武田信玄侧近提醒,李晓才回过神来,当即脱下鞋子,交出武士刀,然后迈步走向武田信玄的居室。
  李晓走进武田信玄屋内,屋中摆设十分简单,这一切都颇具出家修行人士的作风,而在内壁的上方则悬挂着一副字画上面写着一个‘禅’字。
  武田信玄本人是信奉天台宗,并且自身从小受临济宗影响颇深。
  由后世所见武田信玄一生中下达的政令中可见,他曾多次修缮佛寺,赠地于寺庙,免除寺院年贡,可见他侍佛之心甚为虔诚。
  在这乱世中武田信玄,可谓是一手拿屠刀,一手念佛之战国大名,并且这样的大名在当时不占少数。
  在居室内的烛光之中,李晓可以清晰地看见,武田信玄正在窗台边,用手指在一个地球仪上,轻轻拨弄着。
  李晓心知这是自己所带的葡萄牙宣教师托雷斯神父拜见武田信玄时送赠的。
  武田信玄似在想些什么事情,十分入神,以至李晓到来了都没有发现,李晓与身旁武田信玄的侧近都没有出声,只是在一边恭候。
  待到窗台上的烛光噗地一声发出清脆的剥响,这时武田信玄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武田信玄转过身来,这才看见恭候在一旁的李晓,他笑着言道:“想事情入了神。”
  武田信玄说完退侧近挥了挥手,侧近会意跪拜后退下,走到居室之外,双膝又重新跪在居室门前,缓缓地将纸拉门推上。
  侧近退出之后,武田信玄手中拿起地球仪,开口向李晓言道:“李晓,你相信如南蛮人宣教师所说的我们所在的大地,真的是圆的吗?”
  李晓喔地一声,恭敬地言道:“是的,我相信,并且我们明国人多数都相信。”
  武田信玄诧异问道:“哦?你们明国人不是一直说天圆地方吗?”
  李晓微微笑道:“这是过去,现在我们已经认识到了,不过南蛮人更厉害,他们中有个麦哲伦,他率领船队环绕我们所在的地球,航行了一圈。”
  武田信玄点了点头言道:“我明白,虽对这感到不甚明白,但我相信那宣教师和你李晓的判断,你们说的是对的。”
  说完武田信玄将地球仪轻轻拨弄,然后指向地球上日本的所在,对李晓言道:“庄子曾说过,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自小时候我听岐秀元伯大师说过这个故事,但是当时我不太相信有鲲这样大鸟。但是今日见了这个地球仪,我方才知道,并非世上没有鲲这样的大鸟,我只是受限制于自身见识的渺小,而短视不能见物。”
  顿了顿武田信玄换了种口气,言道:“李晓,古事记里所说,天神创造了本州、九州、四国、淡路、壱岐、对马、隠岐、佐渡八大洲,之后天孙降临,平定了各地的纷争,代天神统辖诸洲,是为神武天皇。所以我们常以天下二字,来代称我们所居之地。而有点见识之人,也仅知道世上还有琉球,高丽,明国,吕宋,南蛮等区区数国。”
  “但见了这地球仪,我方才知道我们所居之地的渺小,以及见识之短,日本居于真正的天下之中,不过是个弹丸之地,而我们一直以为庞大大物之明国,不过也只是这一掌之地而已。世上还诸位文明,例如之前所见的宣教师托雷斯,我记得铁炮这样的火器,就是由他们传入的。”
  李晓在一旁听着武田信玄的感慨,在现代人看来早已接受了世界这个概念,明白了自己所居在地球中的位置,所以不会盲目自大。
  但是在古代每个王朝,为了宣传皇权,塑以膜拜,都有每个国家自己的本位思想。
  这最早起源中国,后朝鲜,越南,日本都有这思维,历史上越南自立后,越南国王也曾将自己国家称为南朝,而北方明国称为北朝,两者并立。
  李晓问道:“主公,为何突发这样的感慨呢?”
  武田信玄将地球仪放下,言道:“李晓你虽是明国人,但见识过人,与你谈心常常令我所有得。我在想,我信玄征战半生,现已是五十五岁之人,迄今所统辖之地不过日本六十六国之甲斐信浓两国,不说统一六十六国,即使上洛大业有生之年亦未必能够完成,更不用说见识朝鲜,琉球之风土,而天下之浩瀚闻之却不能一见,实在是人生之遗憾。所以我才发出这样的感慨。”
  李晓听了点了点头,武田信玄这话怎么说,坐井观天也有坐井观天之幸福?
  李晓本想说几句话来宽慰武田信玄,但随即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对,这样的话不该是一名臣子说的。
  当下李晓也只能言道:“主公多虑了。”
  武田信玄感叹了一阵,又恢复了以往的形态,目光透出坚定之色,言道:“方才只是我信玄一时之言罢了,无论天下如何变化,世事如何发展,但眼下都动摇不了我信玄之决心,人生所争的不过这几十年,大丈夫若不能完成自己的宏愿,也要战死在完成宏愿的路上,所以在我眼底,义元公绝不是一名失败者!”
  说完,武田信玄抽出屋中所悬挂之武士刀,对准地球仪一刀劈下,地球仪顿时之间化作两半。
  屋子之外的侧近,听闻屋子传来刀剑之事,顿时以为有异。
  数名武士冲进了信玄的居室之中,却被武田信玄大声斥退。
  武田信玄重新将刀收好,言道:“既然见识不了这天下之广博,这地球仪对我信玄而言已无意义,不必再留着了。”
  李晓听闻此点了点头,很不知趣地在哪里心想,即使你不用,也可以送给我啊,怪浪费的。
  不过面上李晓还是附和了武田信玄几句。
  接着武田信玄重新盘膝坐在李晓面前,从身旁抽了一把折扇打开在手里轻摇,然后对李晓言道:“李晓,我信玄一直很欣赏你,所以这话我只对你一人说。”
  李晓点了点头,言道:“臣下一定洗耳恭听。”
  武田信玄正色言道:“我信玄一生之野望,在于上洛,上洛之目的,在于取代幕府,完成我武田之先祖,新罗三郎义光,重新成为河内源氏栋梁,进而执掌天下之武家。这不仅是我信玄一个人,而是我甲斐武田历代先祖之野心。”
  李晓近来在武田家日久也听闻这一掌故,镰仓幕府之源赖朝,室町幕府之足利尊氏,这开创两代幕府的将军,在历史上都是八幡太郎源义家的后裔。
  源义家本身就是河内源氏嫡流,后来在前九年之役、后三年之役中,在关东镇压叛乱,从而得到关东武士的效忠,自从成为天下武家之领袖。
  而作为源义家的弟弟新罗三郎源义光,在兄长死后,也曾替代成为河内源氏的栋梁,成为武家之领袖,不过最后没有成功。
  所以武田家作为源义光之后代,自然也有替祖先夺回幕府将军的野心。
  能等到武田信玄如此推心置腹坦诚自己的野心,李晓也颇为感动,当下言道:“臣下定当为主公为成此宏愿。”
  PS:历史上德川家康,将苗字从松平改为德川,目的是为了认新田义贞为先祖,而新田义贞同样是源义家之后裔,最后德川家康凭此身份,开创江户幕府,成为了河内源氏栋梁,武家之领袖。


第两百二十五章 越中攻略之计
  居室之中,一副北陆国地图摆设在武田信玄,李晓二人面前。
  武田信玄坐在地图边,用折扇指着地图上箕轮城一点,然后向东一划,对李晓言道:“我信玄的志向虽在上洛,但在关东亦需保持足够影响力,所以今年本家的攻略重心,还是放在西上野一边,你怎么看?”
  李晓思索了一番,言道:“上州是关八州之要地,士卒骁勇,土地肥沃,并盛产战马,同时也为本家攻略上杉家之重要,即使不能进取,亦要取下自保,所以一定要掌握手中。从大局上看,若上州一失,则上杉辉虎可再度出阵信浓,与我武田大军对峙于川中岛一线,再命长野家从箕轮城,经碓冰峠进入信浓,侧袭我军后方,前后夹击之下,如此我军前方大军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李晓的分析,武田信玄点了点头,显然李晓的判断与他不谋而合。
  李晓接着言道:“上州之要害在于箕轮城,厩桥城两城。不攻取这两城,则无以得上州,就是攻下了也守不住。如若攻取箕轮城之后,则加强本家在西上野的防御,就有了坚城可持,同时可与岩拒城相互呼应,从后方威胁到上杉谦信出阵关东的据点,厩桥城。”
  李晓将手指到地图上厩桥城的位置,言道:“上州是连接越后与关东唯一枢纽,也是上杉辉虎出阵关东唯一通道,若上州一失,如此上杉辉虎进出关东之路断绝,如此上杉辉虎空有管领之称号,却无力掌控关东之实,如此他在关东的影响力也就不复存在了。”
  武田信玄双眼微一眯,言道:“李晓,你说的不错,但是若是上杉辉虎无力出阵关东,我怕关东迟早会为北条所吞并,一旦北条统一关东,将重现镰仓时北条执政的气象,势力做大,那时才是甲斐之大患。”
  李晓微微一笑,却转而言道:“我想主公对此早有决定了吧。”
  武田信玄点了点头,言道:“你说不错,本家在上野的攻略,攻取下箕轮城即可,留下厩桥城给上杉辉虎,保留他出阵关东的通道,让他继续替我们牵制北条家。”
  李晓心道武田信玄所说的,果然形势和历史上发展的一模一样。
  顿了顿武田信玄对李晓言道:“今年本家将专注于西上野攻略,一切以此为先,在越中和飞驒方向,是不可能再像去年那般派出山县,木曾出阵,所以我是不能给你提供更多军力和财力上的援助了,一切都需靠你自己了。”
  李晓听了面色一变,武田信玄这么说,等于是要让他在越中孤军反战,同时独立面对神保家和椎名家的压力。
  尽管李晓觉得凭他现在的军力,固然进攻尚且不足,但独立面对神保或者椎名任何一家的进攻,自保还是可以的,但是要换作两家一起动手,李晓就危险了。
  何况飞驒局势现在也没有平定下来,若是武田信玄今年撤退对飞驒的援助了。
  那么李晓今年只能龟缩在神冈,城生两城作缩头乌龟了。
  于是李晓往武田信玄那边,摆出出一副‘我困难,我很需要帮助’的样子。
  若不是顾及武士形象,李晓几乎是要遍地打滚,耍赖要钱了。
  李晓还是言道:“主公,如果神保家,椎名家来攻,这任意一家大名势力,我要独立面对都十分困难,若是多一点意外变化,后果不堪设想。”
  武田信玄挥了挥手言道:“我已通过三条家,马上即将与本愿寺达成协议,到时候两家结成同盟。本愿寺法主显如上人承诺,会支持你在越中的行动。如果上杉谦信来攻略,你可以向本愿寺请求一向一揆势的支援,况且我看神保家与椎名家彼此都是世仇,不可能共同对敌的。”
  李晓想了想言道:“话虽这样说,但是我在飞驒越中仅有城生城,神冈城两城驻守,而飞驒国内姊小路家,内岛家外表臣服,内里却蠢蠢欲动,若他们联络神保家或者椎名家二者其中之一来攻打。我在越中就危险了。”
  武田信玄听李晓这么说到,一时也颇为为难,反问道:“那你需要什么本家的帮助吗?”
  李晓斟酌了一会,对武田信玄言道:“我想向本家需求一万贯军资金的帮助。”
  “一万贯。”武田信玄倒抽了一口气,言道:“我并非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是眼下你也知道黑川金山,已经几乎枯竭,而西上野用兵也需要大量的军资金。一万贯根本无法拨给你。”
  武田信玄想了想,言道:“李晓,钱我给不了你。不过我给与你与上一次飞驒攻略一样,这次越中攻略你李晓一人自由切取的决定。”
  “自有切取?”李晓身子一震,也就是越中一地任凭他来处置,如果李晓能攻下多少,就都算李晓的石高,有这么好的事情。
  武田信玄点了点头言道:“不错,越中石高四十万,除了上杉家,本愿寺各占据一部分以外,神保,椎名两家石高在二十多万。李晓只要你实力足够,这二十多万石高打下多少,全数算给你。”
  李晓深知这并非是武田信玄给与李晓的特殊优待,在历史上,武田信玄,武田胜赖也是给了真田家一样的权力。
  在历史上真田家并没有向武田家要任何一兵一卒,而是凭着真田幸隆,真田昌幸两代家督一起发力,真田家的版图一路从信浓小县郡,一路攻下上野吾妻郡,直接将本家所领扩充到沼田城下。
  到了武田家末期时,真田家的石高已达到近七万石之多。
  不过武田信玄话虽简单,也近似于开空头支票,就等于公司里老板对员工说,你如果不要公司任何资源帮助,能够赚到一百万,我就分你八十万一样。
  李晓想了下,虽说没有得到本家任何在越中飞驒方面攻略上的帮助和倾斜,但是能取得武田信玄这个承诺也是不错。
  最后李晓答复言道:“我一定竭力而为,替本家守住飞驒越中这一通道。”
  武田信玄哈哈一笑,对李晓言道:“很好,李晓,你一切放手去做。”
  顿了顿武田信玄以一种闲聊的语气,对李晓道:“你知道为何我相信你凭一己之力能够在越中立足吗?”
  李晓言道:“我想是主公对我的欣赏,觉得我有这个实力吧。”
  武田信玄摇了摇头言道:“并不知是如此,李晓你是个有野心的人,这点我信玄自信没有看错。”
  李晓听武田信玄这么一说,心底一震,反问道:“野心?”
  武田信玄将折扇放在手里轻摇,以一种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李晓言道:“李晓,据我知你在越中飞驒,组建了两支常备,有一千军势对吗?”
  李晓沉声言道:“正是。”
  接着武田信玄似换上一种质问的口气,问道:“李晓以你现在区区两万的石高,居然可以维持起一千的常备,换作他人,以两万石高,恐怕连一千农兵都很难动员。我想问这笔钱,你是从哪里来的?”
  莫非武田信玄知道我神冈银山之事,李晓心底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李晓心知现在老实交代,将神冈银山交出去,虽不会被武田信玄怎么怪罪,不过这隐瞒主家藏匿一事,必然会让武田信玄给自己留下不佳的印象。
  不过李晓也不是并无准备,他对此事来有了应对的备案。
  于是李晓,从容地回答言道:“一切都瞒不过主公,是的,臣下是维持了一支一千军势的常备,并且还装备了不少铁炮,而所费之钱,是由之前在下所开设之明国拉面馆处的盈余收入而来的。”
  听闻李晓之言,武田信玄沉着的脸上,突然逸出一丝笑意,言道:“果然与我预料的不错,换作本家其他武将若是有了明国拉面馆这样年盈余数千贯的产业,可能早就拿来买茶器,名刀,战马,歌女或者其他奢侈品了吧,但是你却能将之投入军备之中。”
  李晓轻轻吐了一口气,看来武田信玄确实没有得知自己神冈银山的消息,这样就好办了。
  “很罕见,年轻人在你这般年纪时,能够不爱惜钱财,不贪图享受,这十分难得,不过也可见得你所图谋的更加远大。”
  但是武田信玄下一句话,却又让李晓心提了起来。
  李晓忙解释言道:“主公,在下并非是不爱惜钱财,只是一向生活如此,听闻当年北条家执掌天下时,亦是清廉俭朴,所以我想效仿。”
  武田信玄用扇柄指了指李晓,笑道:“效仿北条家执政镰仓?莫非你一个明国人也有到异国篡取天下之野心?”
  李晓连忙言道:“臣下没有执掌天下的意思,不过我渴望能够出人头地,位居人上,如果说有,这就是臣下的一点野心吧。”
  果真武田信玄呵呵一笑,言道:“李晓,当初我招募你为本家武士时,就看得出来,你的目光中闪动着野心和抱负。我信玄看人一贯不会走眼,知道吗?当时第一眼见到你,我在你身上看见了二十年前,经过勘助介绍,来投奔我的真田一德斋。”
  “真田一德斋大人?”李晓顿时讶然。
  武田信玄居然将自己与真田幸隆相比较而言。


第两百二十六章 暂代军团总大将
  武田信玄与李晓谈起真田幸隆,言道:“当时真田幸隆,正托庇于长野家长野业正之下。当时山本勘助向我举荐了他,说他是一名奇才。所以我才见了他一面,真田幸隆那时无时无刻渴望恢复在信浓小县郡的领地,所以当时一见令我影响深刻。”
  武田信玄还有半句话没有对李晓说出,现在的真田幸隆年纪已大,当初那毫无掩饰的欲望已退敛而去,更加深沉。反而是他的三子真田昌幸,又令他感觉到在他父亲身上,出现过那股咄咄逼人,要篡取一切的野心。
  说道这里,武田信玄看向李晓,言道:“在你的眼神中,我同样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真田幸隆。”
  李晓哈哈一笑,言道:“主公说笑了,难道仅仅凭一个眼神吗?”
  武田信玄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信玄的当时直觉,我当然不会以片面而下论断,但凭着你这三年半在武田家中表现,我都默默看在眼底,我更加确定了之前的判断。况且山本勘助致仕时,就曾与我说过你是个有大抱负的人,我信玄相信自己眼光,同样相信勘助的眼光。李晓在我武田家中是一个才能与抱负具备的人。”
  李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本来就不想掩饰自己的抱负,而且在武田信玄这样豪杰眼底也掩饰不住。
  在乱世战国最却不缺乏的就是野心家。
  在漫漫历史长河上留下名字的人,上至皇帝,下至武将,谁说没有一股野心的原动力在背后驱动着。
  若那些说着自己整日随波逐流,无心名利,却最终能够位居人上人的人。
  小说里写写也就罢了,如果真的出现在你身边,你会信?
  但是至于是抱负还是野心,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就看武田信玄怎么看了。
  武田信玄对李晓笑着言道:“我记得山本堪助提起,你曾说过,一个人在山上挥手,别人能看得见他,并非是因为他长得高的缘故,而是此人借助了山的势。而你就是要站在这座大山上,看清天下的大势,亦也要让天下人都看得到自己。”
  “李晓,我信玄一直很欣赏你这份志向,更欣赏你毫不掩饰,这很难得。我也很感谢你选择我们武田家,作为这座大山,为我武田家建功立业。”
  李晓言道:“主公你过誉了。能为武田家效力,是臣下的荣幸才是。当初若不是主公收留,在下恐怕早已经冻饿而死在甲斐山中了。”
  武田信玄点了点头,言道:“李晓,我信玄很欣赏你,所以才将越中方面攻略相托。马场民部我需他坐镇中枢,筹划对西上野的攻略,所以不可能派他去越中。所以我决定,在之后家老评定上,让你暂代马场民部,担当本家的飞驒越中军团总大将。”
  李晓听了一怔,军团总大将,这相当于出镇一方大将,武田信玄对自己的信赖可非同一般啊。
  武田家现在实行的军制就是寄亲寄子制。
  所谓寄亲寄子制,就是以地域划分,以重要城为核心,一种从上至下的军队管理机制。
  以目前武田家的负责北信浓的高坂昌信军团而论。
  高坂昌信作为海津城城主,负责统御武田家北信浓四郡的军势。
  高坂昌信这一级在军制中,称为‘城主’,“一手役”,“大指南”。
  高坂昌信以下则有,小幡昌盛,寺尾家,雨宫家等本家直属足轻大将,或当地国人头目这样的中级家臣,这一级称为“寄亲”,“指南”。
  而最下级则是在地武士,地侍这样的普通级别武士,这一级称为‘寄子’,‘被指南’。
  待战时动员时,高坂昌信根据军役账上各人的俸禄,石高,对寄亲级大将发布动员令。
  之后寄亲级大将收到动员令后,再向所属的在地武士,也就是‘寄子’一级发出动员令,如此一级一级逐级动员。
  在历史上武田家还依此军制,先后编成有,南信浓秋山信友军团,负责三河,中山道攻略,内藤昌丰编成西上野军团,山县昌景编成骏河军团。
  在战国武田家采用寄亲寄子的军制,今川家,北条家亦是如此。
  这一军制后来还曾为德川家康效仿。
  在历史上,小牧山长久手合战之后,因为大将石川数正叛逃至羽柴秀吉手下。
  德川家康担心一切军事机密为羽柴秀吉得知,所以将德川家的军制模仿武田家的甲州流进行改革。
  德川家康将德川家兵力编为五大军团,分别是酒井忠次、大须贺康高、本多忠胜、神原康政军团,以及赤备组成的井伊直政军团。
  德川家康与武田信玄还有个微妙的巧合之处,在军团长的设立上,武田信玄是武田四名臣加秋山信友,德川家康则是德川四天王加大须贺康高。
  两家都是以谱代加当地国人众+寄骑的方式,作为一个军团设立。
  所以听闻武田信玄任命自己为负责攻略越中飞驒方面军团总大将,他心底的惊愕,是难以言喻的。
  这一职务以往是武田信玄一手提拔上来的谱代家臣,如马场,高坂等四名臣不说,而秋山信友也是武田信玄一手拔耀上来的。
  李晓能被武田信玄授予这一重任,可见他对自己的赏识。
  虽说是暂代,但是只要李晓日后表现出色,就可以将这暂代二字去掉,而正式转正。
  如此即可与饭富虎昌,高坂昌信,武田胜赖,马场信房平起平坐。
  武田信玄能如此任命李晓为代理军团长,李晓心知除了自己已成为本家一门众这个因素之外,还有武田信玄对自己的信任。
  当下李晓郑重地言道:“多谢主公的知遇之恩,李晓愿为本家竭尽忠诚。”
  三天之后,踯躅崎馆,武田家的家老评定。
  武田胜赖,李晓,真田幸隆,武田信丰四人皆然参加。
  真田幸隆,武田信丰现在虽然是武田胜赖军团麾下的寄亲,属于武田信玄划拨的与力。不过他们原来都是武田家家老级的家臣,所以亦有参与家老评定的资格。
  至于小幡宪重,大熊朝秀,保科正直他们就不能列居其中。
  踯躅崎馆的大殿之上。
  在武田菱的家纹之下,武田信玄肃然正坐在叠席上,身侧则摆放着他日常上阵所穿具足,具足之上则是披白熊毛,下覆鬼面的诹访法性头兜。
  而另一侧则摆放着武田信玄的旗印,风林火山旗以及诹访大明旗。
  武田信玄左,手侧,依照位次高低,依次坐着武田信廉,武田义信,武田胜赖十多名武田家家老级家臣。
  因为李正尚未与菊姬成亲的缘故,所以李晓虽已得到众人承认,但现在仍还不算是进入本家一门众的范畴,在家老级家臣中位次相对靠后。
  李晓一副正装打扮,坐定位置之后,正坐在软垫上,左右四顾。
  现在他左右这十多名家老级家臣就是武田家的评定众。
  但凡武田家商议重大要事时,由评定众所做出之决定,在由家督通过之后,就是武田家的最终决定,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当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实际上主要也看,主家家督自身威信如何。
  若是主强臣弱,那么家督之意,基本评定众都不敢违背,出现如织田家那般,织田信长一个人说的算的局面。
  若是主弱臣强,那么家督将被架空,少数几个权臣操控的评定众,完全可以不理会家督的意见,自己做出决定。
  这个例子拿现今的幕府而言,就最好不过了,足利义辉基本被架空,幕府大小事务都由有‘半王’之称的三好长庆说了算。
  三好长庆代将军执掌天下,故而可算是半个天下人。
  而在三好长庆之前,则是由半将军细川政元将幕府玩弄股掌之间,当时三好家只是细川的一介家臣。
  在武田家中随着坂恒信方,甘利虎泰家老的先后身死,武田信玄的权威日重,他的决定已渐渐可影响左右评定之结果。
  但是评定众们亦保持一定的独立性,若是武田信玄在某些决定上一意孤行,评定众上也会驳斥回去。
  相对于评定众所坐的另一侧,李晓抬起头看去,只见在降一格的台阶下,则密密麻麻坐着家老格以下的侍大将,足轻大将格家臣。
  这些人集体坐在大殿的下端,将细听评定会议上所决定之结果。
  这一级别的没有话语权,只能坐在一旁听闻。
  见到这一幕情景,李晓不仅想起了当初自己初进武田家时,也是相似的场景。
  当时自己是身处在海津城中,他的位子是坐在台阶下,听着饭富虎昌,马场信房,山本勘助他们,进行第四次川中岛合战前的军议。
  独目跛足的山本勘助当堂提出了啄木鸟战法,这一幕令他记忆犹新。
  三年半的时间,从眼前飘然而去,李晓现在坐在了家老席的位置上。
  如果是三年之前,自己也能在当时的军议上,说出自己的意见,那么第四次川中岛合战,或许会将是另外一个结局。
  现在李晓终于拥有了一定可影响武田家中枢决定的权力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家老评定
  大殿之上。
  武田信玄宣布了重新编组的几个军团。
  首先是李晓暂代马场信房成为越中,飞驒军团的总大将,除了李晓自身所领之外,下辖有飞驒国已向武田家臣服的姊小路家,内岛家,江马家三股势力。
  而原先属于该军团的马场昌房,以及仁科家的青柳清长,尽数划拨给高坂昌信的北信浓军团。
  而木曾家的木曾义康,则改划拨到新编成的负责中山道,三河攻略的南信浓军团。
  军团总大将由原先伊奈郡郡代,饭田城城主秋山信友担任。
  军团编组之后,新继任成为武田家军团总大将的李晓,秋山信友正式从武田信玄手中拜领职务,至于高坂昌信,他本人尚坐镇在海津城,所以由他儿子高坂昌澄代替父亲接受任命。
  李晓加入武田家短短时间之内,一跃成为武田家坐镇一方的军团总大将。
  李晓可以感觉到场上为他高兴者有之,嫉妒者有之,至于忌惮者亦然有之。
  接着评定众商议今年武田家的攻略计策。
  在攻略上野箕轮城这一点上,众人并没有争议。
  箕轮城城池坚固,内有精兵驻守,武田信玄,饭富虎昌五度攻城未果,之前长野业正在时,几乎是一人之力,将武田家的势力拒之上野国门外足足九年之久。
  在关东,能在与武田信玄交手中,不分胜败的,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上杉谦信之外,也仅有长野业正一人而已。
  长野业正所在时箕轮城的对于武田信玄眼底,就是一根死都啃不下的骨头。
  并且长野业正死后还叮嘱继任家督的儿子,长野业盛言道:“身后但求埋骨于菩提寺,无需葬仪,多以敌军首级祭我即可。汝万不可背弃主家,于敌前屈膝,力尽之时,枕死城头方可,此乃真孝道也。”
  五度折戟箕轮城下,武田家上下早就发誓定要夺取箕轮城,以解这心头之恨,并且这是武田信玄之前早就制定的作战方略,为与越后争雄,三路并举的大战略。
  所以箕轮城是一定要攻陷的,但在讨论何时出兵时机,却引来家臣们的一阵争议。
  众人的争议,主要是冬季前还是冬季后出兵。
  冬季后出兵优点显而易见,这个时候,越后大雪封山,上杉谦信的越后大军根本不可能翻越积雪的山脉,来救援长野家。
  但是冬季出兵的不利之处,就是这个季节本身就不适合攻城,箕轮城又是一座坚城,在这时候攻城难度倍增,而围城效果也不佳,因为秋粮刚刚收割,城池内肯定有足够粮食储备。
  所以冬季出兵这打算,渐渐被排除在外。
  经过评定众的商讨,还是将出兵的日期,大致定在八九月附近。
  而为了提防上杉谦信可能会出兵救援箕轮城,武田信玄决定进行本领之内的最大动员,至少动员两万以上的军势,出阵西上野,一口气攻下箕轮城。
  武田信玄此言一出,众家老们面面相窥,明白主公这一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决战箕轮城下了。
  而事实上经过武田胜赖军团两年多以来在西上野的奋战,箕轮城周围的支城皆已纷纷陷落。
  当初武田胜赖在岩拒城所言的断其枝叶,再伐其根本,第一步已是完成,现在到了最后倾力完成最后一击的时候,攻取箕轮城的时机已经成熟。
  李晓在第一次家老评定中,基本没有什么发言,席间武田信玄曾一度专门征询过自己意见,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晓回答的中规中矩,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这也是惯例,但凡是第一次参与这种重大评定,谨慎一点总是没错。
  况且军议上制定的方针也是正确,历史上箕轮城也是如此陷落,唯一出入的就是落城时间,从历史上的永禄九年九月,要提前了大约一年左右。
  所以李晓根本不需要发言作任何细节上的更改。
  没有太多的异议之下,本家大的攻略方向已经定下,之后所有的安排皆是为了配合箕轮城攻略而服务。
  各个家臣都被下达任务,而筹办粮草,军资的任务就由本家几位奉行执行。
  而李晓,高坂昌信两个军团,今年的任务武田信玄只要他们做到守备领土即可。
  不过配合九月本家对箕轮城攻略,武田信玄也要求他们购置粮草,做好出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