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二十皮鞭
作者:付麒麟|发布时间:2024-06-29 00:14:55|字数:28509
清晨,一条官道上,十数匹高头大马急速奔驰,马蹄踏动间,尘土四溅。
这一行人中林敬之与玉姨娘并骑,跑在最前方,林敬之皱着眉头,在思考事情,而玉姨娘则换上了一身干练的男子装扮,被风吹乱的长发,向后方飘扬。
林敬之此刻,正在思考有关菩提教的事宜,他发现在王仁撒手不管,等同于纵容的情况下,菩提教此刻已经在下川城附近扎稳了根底,很多百姓都放弃道教佛教,信奉菩提教的教义。
又跑了大约一个时辰,一座不大的村庄,映入了众人的眼睑。
“林伯爷,前边有一个小村庄,您是亲自过去,还是让下官前去给您讨点茶水?”众人从天亮开始出发,直到现在已经骑马赶了近两个时辰的路,皆是口干舌燥,因为那个村庄在官道的一旁近五六里远处,所以胡安往马臀上抽了两记鞭子,加快了些许速度,追上林敬之后,开问询问。
林敬之回头看了一眼,见不少厂卫都在舔着干涸的嘴唇,想了想,担心没有自己坐镇,胡安等人进入村庄有可能欺压百姓,而且也怕他们进入村庄后,会耽误时间,便开口道:“我们大家一起进去讨口水喝吧。待止了渴,就继续赶路。”
说罢,一拉马缰,朝着那个小村庄的方向跑去。
跟着林敬之一起从京城出发的那些厂卫闻言双腿猛夹马肚,跟了上去,而李强与张亮则骑着马跑在最后边。
李强的脸上只是有一丝疲惫,而张亮则是一脸的不满,小声嘟囔着,暗自怒骂林敬之太过拼命,跑了这么久,屁股上的皮都快给马鞍磨破了,也不让人休息一会。
他想要在皇太后与皇上面前立功劳,却让自己等人跟着受苦,当真是可恨之极!
张亮恼怒下皮鞭高高扬起,狠狠地在坐骑的屁股上抽了一记,马儿吃痛,一声嘶鸣,四蹄加快,跑得更快了一些。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众人进入了村庄。
来到村庄后,胡安就干净得落的跳下马背,去敲农户的院门,不过接连敲了五六个,也没有人出来应声,这让一众内厂厂卫们受不了了,如果换在平时,他们早就上前用脚把门踹开,硬闯进去了。
不过此时有林敬之坐镇,他们却是敢怒不敢言。
张亮见林敬之一副清官大老爷,两袖清风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这般秉性的官员他见多了,但没有几个是好下场。
胡安敲了半天,也没人出来应声,众人便驾着马,朝村庄里边缓缓前行,大约走出十余丈,玉姨娘耳尖突然轻轻一颤,然后玉手指向一个方向,俯身到林敬之的耳边,小声道:“敬之,婢妾听闻那边有喜乐之声,这些村民很有可能是去参加新人的婚礼去了。”
林敬之这才了然,连忙指向那边的方向,开口道:“那边有喜乐之声,我们过去瞧瞧。”
“是。”
众内厂厂卫应了一声,其中两个一挥马鞭,当先过去探路。林敬之等人随后而行,不一会,那两个厂卫就跑了回来,说那边是有一家农户在办喜事。
办喜事的农户家住在村子东边,那些前来吃喜酒的百姓们,见突然闯进来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华衫男子,皆是吃了一惊,那些吹奏乐器的乐师们,也是骤然停了下来。
“他们是什么人?”
“是呀,难不成是张大山家的亲戚?”
“不可能吧,没听说张家的亲眷中,有富贵人家呀。”
百姓们瞧了林敬之等人几眼,个个偏头私语,交头接耳。
林敬之等人跳下马来,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矮个男子被一个看上去颇有凶悍的妇人接连推了几把,硬着头皮,弯腰迎了上来,“不,不知几位公子爷,来,来小的家中,有何贵干?”
“混账东西,见到我家大人,竟然敢不下跪!”林敬之刚待回话,却突听身后传来了一声厉喝,一根黑黝黝的马鞭,也是夹杂着风声,径直朝着矮个男子的头脸抽下。
这要是抽实在了,定要毁了矮个男子的容貌不可!
“放肆!”
就在马鞭快要抽到矮个男子的脸上时,玉姨娘一声娇喝,手中马鞭一卷,就把要伤人的皮鞭带到了一旁,堪堪擦着矮个男子的肩膀抽下。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待马鞭落下后,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先前那个妇人才反应过来,顿时长嚎一嗓子,就冲上前来,拉着正自发呆的自家男人后退几步,尖声叫嚷,“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凭什么打人?”
林敬之此刻脸色极为难看,缓缓地回过身,看清楚先前动手之人,正是昨天还因为喝酒而误事的张亮。
此时玉姨娘正一脸寒冰,望着张亮,她以前是江湖人士,最是讨厌欺压良民的狗官,若非现在身份不同,她就算不宰了张亮,也会把他打残!
断了他的四肢,看他日后还怎么动手打人。
“是谁给你的权力,对百姓动用私刑?”
眼见林敬之动了肝火,声音中夹杂着丝丝冷意,张亮连忙慌乱的跳下马背,跪在了地面上,“回忠义伯,下官也是看这个大胆的刁民见了您竟然不跪,这才出手教训教训他!”
“他只是乡间平民,以前哪里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林敬之用马鞭指着张亮,大声喝道:“俗话说,不知者不怪!而你一上手,就往人家的脸上抽鞭子,你可知道这一鞭子打实了,会毁了此人的容貌?来之前,皇太后应该告诉过你们,你们的身份特殊,到了地方上,万不可仗势欺人!不然是会闹出大乱子的!可你依然恶习不改,视百姓性命如无物!来人,拉下去重打二十皮鞭!”
林敬之怒极,直接让人抽张亮的鞭子,你不是爱打人么,那我就让你也尝一尝被人抽打的滋味。
此语一出,众厂卫皆是心惊胆战,他们认识林敬之不久,先前还心中不敢肯定,认为林敬之如此拼命赶路,也不受地方官员的邀请,去参加赴宴,顺便再捞些好处,有可能是在做表面文章。
但现在眼见林敬之为了一个平民百姓,就要抽打张亮这个内厂厂卫的百户,顿时凛然。
看来这个林敬之,和那些贪官污吏是真的有所不同。
众多厂卫都看出林敬之动了真怒,所以没人敢替张亮求情,之前与林敬之一起出发,与张亮并不熟悉的两个厂卫,从马上跳下,直接硬生生的把张亮拖出了小院大门,不一会,院门外就响起了‘啪,啪,啪……’的皮鞭声。
“啊,下官知错了,求忠义伯开恩呐!”
那两个厂卫来之前曾听皇太后吩咐过,出了京城,要以林敬之马首是瞻,现在林敬之动了真怒,他们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每一鞭下去,都会在张亮的后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张亮挨了三五下后,就痛的吃受不住,大声求饶。可林敬之哪里会管他,只是重又望向了那个矮个男子。
“哗啦!”
那个矮个男子夫妇,与全村的百姓们全部朝他跪拜了下去。
第五百零一章 要下死手
眼见面前的百姓跪倒了一地,林敬之手按马背,轻轻跳了下来,玉姨娘与剩下的内厂厂卫们,也紧跟着跳下。
把马缰交给走上前来的胡安,林敬之开口道:“你们都起来吧,我们今天是有事路过此地,来这里讨些茶水,待解了渴就会离开。”
院门外张亮的惨呼声此起彼伏,使得这些憨厚的百姓们心慌意乱,那个矮个男子的媳妇是个胆大的,最先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跑到一边,腾出几张空桌,请林敬之等人坐下,然后又提来放在火上正烧开的开水,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贵族大老爷请坐,喝杯茶解解渴吧。”妇人说罢,就又退了开去。
林敬之对着妇人微微颔首,这才端起茶杯吹了吹,感觉太烫,便小小喝了一口。
昨天在下川城的大街上,林敬之正巧就是从这个矮个男子嘴里听到的菩提教,他离开前虽然又让内厂的厂卫去给城守王仁嘱咐了几句,要其好好查探一番菩提教,但终是有些不放心,正要招来那个矮个男子询问一番,却突听院门外传来一阵喜乐声。
此刻张亮已经被抽足了二十皮鞭,扶到一边的墙角处坐着了。
“是二弟把媳妇从小王庄迎回来了。”矮个男子的婆娘脸上浮起一丝喜色,连忙招呼那些乐师们吹拉弹奏,与回家的乐队应合,那些个乐师起先不敢吹奏,生怕也被林敬之恼怒下,让人拉出去抽鞭子,于是林敬之便让一个厂卫走过去传话,让他们忙他们的,不必在乎自己等人。
随着院内的乐师们再次吹奏起乐器,迎新娘子的新郎官也来到了小院大门处,新郎官是个身材瘦削的小伙子,一身大红新袍,骑着头小毛驴,身后是一顶不大,由四个壮汉齐抬的大红花轿。
迎亲的队伍来到门口,就看见了林敬之等人的十数匹高头大马,个个惊讶不已。
在农村,别说是马,就是拉车拉货的毛驴都数量有限。
此时矮个男子夫妇已经迎到了大门口,上前与新郎官小声攀谈,还冲着林敬之与张亮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显然是在告诉新郎官,家中来了不速之客,而且千万不能惹到,不然少不了得吃顿鞭子。
李强此时端着吹凉的茶水,来到了张亮的面前,开口道:“来,喝点水吧。”
“多谢李大哥。”张亮脸上浮起一抹感动,接过茶水,一仰头就喝了个干干净净,先前骑马赶路时他就渴坏了,现在又挨了二十马鞭,流失了很多鲜血,嘴唇处都干裂出了不少的血口子。
“你呀!林伯爷能这么快赶到下川城,说明他是贵族中难得的好人,你怎么还犯糊涂在他的面前抽打百姓?”李强从张亮手中接过空空的茶杯,小声怪责了几句。
一提及挨打之事,张亮双眼泛红,咬紧了牙关,低吼道:“我打那些刁民,也是为了帮他竖立威信,谁曾想他竟然不识好歹,命人抽我的鞭子!这笔账我先记在心里,等以后逮到机会,定要千百倍的还在他的身上!”
“嘘,快别说了。”李强连忙阻止。
张亮怨毒的望了眼林敬之的侧脸,又道:“李大哥,你且听我一句劝,此人竟然敢跟齐公公做对,早晚得丢掉小命,你千万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不然齐公公一旦误会了,怕是也会对你下手。”
“这……”李强眼睛一转,露出一丝犹疑。
“没什么好犹豫的!我实话告诉你,自京城出发的前一天,齐公公曾召我单独相见,说只要林敬之出了京城,就绝对不会让他……”说到最后,张亮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李强一怔,随即大惊,压低声音又道“不可能吧,难道齐公公还敢对林伯爷下死手不成?”
“哼!下死手又怎么样?齐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可以说皇上是他亲手抱大的,齐公公与皇上之间的感情,极其深厚!就算杀了林敬之以后事情败露,皇上也最多责斥齐公公几句。你说,齐公公为什么就不敢对林敬之下死手?”
“可,可林伯爷现在正是皇太后与皇上身边的红人呐!”
“红人又怎么样?怪只怪他太嚣张,竟然敢跟齐公公叫板!对了,这一路上你最好离林敬之远点,不然一不小心,可是会丢掉小命的。”说到这里,张亮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多了,随闭口不言。
李强又问了几句,见张亮只是打太极,不再提及齐公公要对付林敬之的事宜,只好作罢,并表明自己跟林敬之绝不是一路人。
然后又去帮着张亮端来一杯温茶。
林敬之原是想要喝点茶水,就启程赶路的,但好巧不巧的来到了这个矮个男子的家中,又想起此人说自家媳妇一定会同意请菩提教的教众前来做法,便打算多留一会,看看那菩提教的教众,会用何种伎俩蒙骗百姓。
众人在这边坐着,喝了一杯茶水又一杯茶水,就是不走,这让小院的主人有些发慌,无奈之下,又给众人端上了酒席。
此刻离正午时分也差不多了,林敬之便大大方方的与内厂厂卫们把酒席,当成了午饭。
在众人快要填饱肚子时,三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背着包袱走了出来,当先那个身形又干又瘦,脸上还布满了麻子,长声道:“张大山,本护法来了!”
听到声音,那个叫张大山的矮个男子脸色大喜,就要弯腰迎上去,不过他那个看上去极其凶悍的婆娘,却是脸色大变,一把扯住自家男人的衣袖,大声喝道:“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去请菩提教的教众,前来施法么?”
“这,这个……”张大山先是脸现俱意,随后意识到四周有很多人在看着,便用力地甩脱了媳妇的右手,强硬的回道:“我们成亲的时候,不是也曾请来菩提教的教众前来作法了么?现在二弟成婚,你为何一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去请菩提教的人为二弟夫妻祈福?”
那凶悍婆娘无言以对,脸庞憋得通红,张大山见状又道:“咱家虽然不富裕,但请菩提教的大师做法能花费几个银钱?你该不会是没把二弟当作亲人看待,想要独霸爹娘留下来的家产吧?我告诉你,只有我还活着,你就别想做出这等没有良心的事情!”
“你放屁!”那个婆娘听到这里,被惹的大怒,“自我嫁入你们张家,何曾亏待过二弟?以前他还小,他的衣服,裤子,还有鞋袜,哪一件不是我亲手洗的?还有吃食,也是他先吃饱了,我才上桌子!你个死没良心的,居然说我想要独霸爹娘留下来的遗产,我,我打死你……”
那婆娘显然是行动派,说打就打,立刻把矮个男子追的满院子乱跑。
围坐在小院子里的村民们,顿时哄堂大笑,就是林敬之与玉姨娘瞧着,也是不禁莞儿。
第五百零二章 无火自燃
矮个男子哪是自家婆娘的对手?
再加上他心软,很是疼爱老婆,别说动手了,平日里就是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现在尽管狼狈不堪,但也只是护着脑袋连连躲闪。
“别打了,快别打了!”
那婆娘十分彪悍,也不顾自家男人开口求饶,一直把胸中的怒火撒去,这才停下手来。
先前走进来的那个麻脸男子,同样是笑不可抑,直到二人住手,这才踏步走进了小院中间,双眸中闪过一道邪芒,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女施主,为何不愿意请菩提教的教众前来为新人祈福?”
那婆娘闻言脸庞泛起一丝红色,但咬着嘴唇,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矮个男子连忙插言,开口道:“护法大师,您别听她的,你们这就做法,给我家二弟祈福吧。我们张家这一代,只有我们兄弟二人,小的还盼望着二弟能早点为张家延后呢。”
“没问题!有我们为你二弟祈福,最多两三年,就保准新媳妇能为你们张家开枝散叶。”麻脸男子又在张大山婆娘的脸上扫了一眼,这才伸手解下了后背上的包袱。
还有两个小童打扮的菩提教众站在麻脸身后,眼见这户人家同意做法,便把带来的物品一一摆放在了矮个男子搬来的香案之上。
一个香炉,两根儿臂粗细的大红蜡烛,几叠白色的宣纸,还有一个拂尘。
麻脸男子把包裹解开,又取出一些碟子,瓷盘,摆放在了香案之上,他的身后还背着一把青锋利剑,也是铿的一声,抽将了出来。
那两个小童大约十一二岁,手脚甚是麻利,又接过矮个男子端来的酒水,放于桌案上,然后就走到麻脸男子的背后,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轻声念叨了起来。
“天灵灵,地灵灵,菩提老祖显神灵……”
麻脸男子抽出利剑后,就在剑身上穿上了许多白色宣纸,整个人左右蹦跳,挥舞长剑,念念有词,和那些乡野间驱鬼跳大神的很是相像。
林敬之见状有些不以为然,玉姨娘瞧着有趣,但围坐在四周的那些百姓们,已经全部默默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那个麻脸男子虔心祷告。
挥舞着双臂,宽大的长袍舞动间,麻脸男子就如疯癫了一般,单腿在地面上跳来跳去,合上眼睑含糊的念叨,似乎在与天上的神灵,那个菩提老祖沟通交流一般,过了好一会,只见麻脸男子把长长的剑身在长袖上缓缓的来回滑动了好一会。
最后刷的一声,长剑磨擦着由上好锦缎制成的长袖,斜指苍穹,摆了个举剑问天的造型。
“哇,着了。”
“那些纸张竟然着火了。”
“这个菩提教的护法,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林敬之一直仔细打量着麻脸男子的一举一动,在其长剑快速在袖子上磨擦,斜指苍天的时候,双眼就眯缝了起来。
而那些原本正坐在椅子上的厂卫们,则骤然起身,一个个指着那个麻脸男子,满脸的不可思议,好端端的宣纸,没有用火石打火,它怎么就能自己燃起火苗呢?
玉姨娘同样大是讶异,她是武者,由于身强体壮,血气充足的原因,胆子奇大,是不相信这天地间还有神魔鬼怪存在的。
只是她找不出破绽,无法站起来戳穿麻脸男子的伎俩。
麻脸男子挥舞着长剑,宣纸燃烧着,洒下纸灰,他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细缝,望着厂卫们的方向,暗自得意。他虽然不晓得面前那些人的来路,但见厂卫们个个身穿锦袍,外边还停着他们的坐骑,就晓得这些人全部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尤其是仍坐着不动的林敬之,他猜测定是位豪门公子,甚至是出身官家。
记得上面曾发过话,要尽量多与豪门世家,还有朝廷的官员打交道,麻脸男子合上眼睑,更加卖力的表演了起来。
蹦蹦跳跳了好一会,麻脸男子用同样的方法,把香案上的白色宣纸全部点燃。
此刻那十数名厂卫,已经不敢再小看眼前这个菩提教的护法了。
麻脸男子早就偷偷地把这些厂卫们脸上的表情看在了眼中,心中多少有些得意,待把手中的长剑插回后背,便对着矮个男子道:“带我去新人的洞房,只留下新娘子一人便可。”
“是,护法大师请!”矮个男子成婚的时候,也请菩提教的教众前来做过法事,知道有这么一个环节,痛快的应声答应。
“不行!”可谁知这个时候,沉默了好一会的那个凶悍婆娘,再次跳了出来,大声反对,并拦在了屋门前方。
矮个男子闻言急了,连忙上前道:“你让开,不进洞房给弟媳作法,如果能保证弟媳早日给我张家开枝散叶。”
“这……”那个妇人似有难言之隐,说不出口,但仍是堵在门前,大声叫嚷道:“自古以来的规矩,就是洞房花烛的头一天,这间屋子只能有新郎一个男子进去,他一个成了年的男子,如何能单独进去给弟媳做法事?”
“女施主此言差矣!”麻脸男子右手拿起拂尘,轻轻一甩,将尘丝搭在了左臂上,微微弯下腰,开口道:“此刻本护法非是自己,而是代表着天上的菩提老祖,哪里有什么男女之分?”
“是啊,婆娘,你就别在这里捣乱了。”矮个男子边说话,就要把自家媳妇推到一旁。
可那个妇人却是紧紧拉着屋门的门框不放手,又道:“谁见过菩提老祖长什么模样?他说代表天上的神仙,就能代表天上的神仙么!”
“大胆!”麻脸男子闻言陡然色变,大声喝道:“张大山,你们家如果不愿意让我等前来祈福,直接说明便是,但却不能这般侮辱我教的菩提老祖!”
“不,不是,这样的。”矮个男子也没想到自家婆娘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见麻脸男子大怒,他猛然扬起手臂,就要扇自家媳妇一个耳光。
不过在大手下落的瞬间,他又恢复了些理智,收力的同时,大手一拐弯,打在了自家婆娘的肩膀上。
那妇人显然没有想到,自家男人会动手打自己,就算那一巴掌打在肩膀上,没有多少痛楚,但也仍然惊呆在了当场。待回过神来,顿时扯着嗓门号啕大哭,一把扯住矮个男子胸前的衣襟,就撒起泼来,“你居然敢打我,你个死没良心的!自我嫁入张家以来,伺候你吃,伺候你穿,就是洗脚水,也是我天天给你端到坑头前。到了夏天时你上田里种地,我还亲自把饭给你送过去!却没想我一心为你,累死累活的,到今天竟然落得个这般下场,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你直接打死我好了!”妇人片刻间就哭的眼泪鼻涕横流,显然是伤心极了,说罢,就把脑袋往矮个男子的胸口上撞,要让自家男人打死她。
矮个男子此刻后悔不已,告罪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再打?
直到坐在一旁的几个老妇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阻,把那个婆娘拉开,这才消停了下来。
门外刚刚安静下来,却不想先前去洞房里掀新娘子盖头,与新娘子喝交杯酒的新郎官张二山此刻走了出来,不满的抱怨道:“嫂嫂,你别再闹了成不成?待让这位护法大师给我媳妇施过法术,你再与大哥去怄气!”
“你,你也愿意让这个家伙进洞房?”妇人望着张二山,紧紧地咬着嘴唇。
张二山以前与这位嫂嫂相处的还是极好的,点了点头道:“这附近的乡邻,哪家办喜事没有请菩提教的教众给新娘子施展法术赐福?他们愿意,我也愿意。而且你以前与大哥成婚的时候……”
“够了!”再次被人提及以前的旧事,妇人一脸悲愤,直接大声喝叫打断,“你,你若是不后悔,便让他单独进去好了!”
第五百零三章 不像好人
林敬之坐在圆桌旁,一直细细打量着那个妇人,见其三番五次的阻挠,而且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这菩提教,看来非是善类。
或者说就算菩提教不是邪教,但其内部有很多贪财,贪色的腌臜,就凭这一点,当地官府也要插手管管了。
于是他招手唤来一个厂卫,在其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那个厂卫闻言以为林敬之也被那个护法大师的本事给镇住了,便连忙朝着那个麻脸男子行去。
麻脸男子此刻见那个婆娘终于不闹了,双眼中闪过一丝色欲,他可是听说了,张二山新娶的娇妻,可是小王庄出了名的村花,那是相当的漂亮。
张二山见嫂嫂终于消停了,连忙对着麻脸男子弯腰道:“有请护法大师,为我的妻子做法赐福。”
麻脸男子嘴角翘起,得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刚要进入洞房,却被林敬之派来的那个厂卫唤住,“这位大师,请等等!我家大人让我问一声,你愿不愿跟我们去源泉城一趟,帮忙做一回法事?”
听到声音,麻脸男子心中大喜,上面早就传下话来,让他尽可能的与豪门乡绅,朝廷官员接触,以前其他的教众们都和一些官员富商拉上了关系,他却一个也没有结交到,现如今他正发愁护法的位置坐不稳当,就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个……”麻脸男子故意迟疑了一下,佯作莫测高深的模样,“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现在还要给这家新娶的媳妇做法赐福,恐怕得让你家大人等上片刻才行。”
那个厂卫眉头一皱,又道:“我家大人马上就要赶路,说最多等你半盏茶的时间,如果太久,就算了。待我们到了源泉城,再寻其他菩提教的教众做法好了。”
闻听对方只给自己半盏茶的时间,麻脸男子心中懊恼,这么点时间,怕是很难成就好事了,不过他面上并不显露声色,痛快的答道:“够了,本护法法力高强,半盏茶的时间,足够了!”
说罢,就快速踏入了洞房之中。
原本张大山兄弟两个见横生枝节,以为麻脸男子无法帮新媳妇做法事了,正苦着个脸,又不敢上次插言,直到见这个护法仍然坚持要做完法事才走,皆是长长松了口气。
而张大山的婆娘,则恰恰相反。
见那个护法终还是走了进去,她的心肝高高吊了起来,不过一想只有半盏茶的时间,又安慰自己,应该不会出事的。
那名厂卫见麻脸男子应承了下来,急匆匆走回到林敬之身前回话。
林敬之轻轻一笑,示意厂卫坐到一旁,只要是贪财贪色的,就不可能拒绝。毕竟像他这样的官家或者富豪,出手是极其阔绰的,在他这里做上一场法事,比在贫苦的农户家做一千场法事还要赚的多。
“敬之,我怎么觉得那个家伙不像好人?”玉姨娘见林敬之也要请那个麻脸男子做法,挪了挪屁股下面的椅子,俯身到林敬之耳边轻语。
林敬之点了点头,小声回道:“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对了,待我们起程后,你……”林敬之偏过头,给玉姨娘轻声交代了一番。
玉姨娘讶异的瞧了林敬之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半盏茶的时间一晃而过,林敬之起身,招手把矮个男子夫妇叫了过来,然后取出一锭足有五两重的银子,放在了桌面上,“这是我们的饭钱,多余的就当是给新人的财礼了。”
“这,这太多了,小的不敢收。”矮个男子来到近前原本是要下跪的,要不是他婆娘扶着,连路都走不稳当。
那个婆娘却是天生胆大,见到银子脸上浮起了一抹喜色,要知道林敬之这十几号人可是吃了不少鸡肉鸭肉,还喝了些水酒,如果真的白吃一顿就走了,那她家可是亏大了。
林敬之没有理会那个矮个男子,拿起银锭,扔到了那个妇人的怀里,然后转身便走,先前给麻脸男子传话的那个厂卫,则小跑到洞房门前,催促麻脸男子动作快点,那个麻脸男子应了一声,就大步走了出来。
林敬之此刻已经翻身跳上了马背,看了麻脸男子一眼,见其衣衫整齐,没有凌乱的迹象,知道先前洞房内,应该没出什么事情。然后什么也没说,就驾马离开,其他的厂卫们也上了马,留下三个,把麻脸男子与那两个菩提教的小童带在马背上,一起挥扬马鞭紧跟而上。
十余匹高头大马向前奔驰,扬起了阵阵沙尘,约莫跑了小半个时辰后,林敬之见此段官道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视野开阔,看不到有过往行人,便猛拉把缰,骤然停了下来。
那些厂卫紧跟着停下,却是搞不懂林敬之有何用意,皆是一脸疑惑。而后背上布满了伤痕的张亮,则因为坐下马停的急促,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一脸扭曲,随后怨毒的看了林敬之一眼。
林敬之拨转马头,转过身来,然后用马鞭一指麻脸男子,冷声道:“将此人拖下来,先抽顿鞭子再说!”
“是!”
那些厂卫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承载着麻脸男子的内厂厂卫一把就将其从马背上推下,摔在了地面上,此时虽然天气逐渐回暖,但大地依然冻的很结实。麻脸男子原本正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大赚一笔了,却突然横生枝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行推下了马,然后结结实实的摔了个跟头,顿时痛呼出声。
胡安心眼灵活,轻轻一跃,从马背上落下,然后挥舞着马鞭,就劈头盖脸的朝着麻脸男子的身上抽下。
“唉哟!,你们凭什么打人……我可是菩提教的护法,是菩提老祖的徒弟,快停下,你们就不怕菩提老祖会降下灾祸么……啊!,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胡安与动手的几个内厂厂卫,可都是身怀上乘武功的高手,这一顿鞭子抽下去,就是铁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麻脸男子这样坑蒙拐骗的神棍?
只是几下,就抽的他在地面上来回翻滚,尖声求饶,不过林敬之只是端坐在马背上,冷眼旁观。
而那两个跟在麻脸男子身边童子,则被突然翻脸的林敬之给吓坏了,哆哆嗦嗦的跳下马背,就朝着林敬之跪了下去。
林敬之并没有难为那两个小童,只是寒着俊逸的脸庞,任凭几个内厂厂卫把麻脸男子抽的满地打滚,凄叫连连。不大功夫后,就见一匹黑色的骏马,从众人先前的来路,踏着飞扬的尘土,急速奔驰而来……
第五百零四章 另有所图
从远方跑来的人正是玉姨娘,原来先前林敬之给她吩咐,让她跑出去不远后,又折回去一趟,并换上女装,和张大山的媳妇询问了些事情。
林敬之见玉姨娘驾着神骏无比的黑马跑到近前,俏脸气的通红,一双美眸中,也是闪烁着杀人般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个恶棍,着实该死!”
玉姨娘恼怒之极,扬起马鞭,对着麻脸男子狠狠抽下,这一记力道极重,一下就把麻脸男子身上的长袍打裂开来,皮肉上多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林敬之没有阻止,只是手按马背,翻身跳下,他先是来到两个小童身边,从他们后背的包裹里取出几张白色的宣纸,然后在自己质地极佳的丝质长袍上缓缓磨擦。
他的手一边动作着,一边来到了麻脸男子身前,胡安与几个正在施刑的厂卫见他走近了,怕误伤他,就停下手来。
“你,你们凭什么打……”
麻脸男子此刻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痕,青色的长袍更是被抽打的稀烂,露出了里边白色的中衣,眼见对方停了下来,便硬着头皮想要开口质问,但话只说了一半,就张大嘴巴,一脸的灰败。
而围在四周的内厂厂卫们,与玉姨娘,则换上了一脸的惊奇。
只见林敬之用宣纸在衣袖上磨擦了一会,然后猛然一划,他手中的那页纸张就瞬间冒起了火苗。
麻脸男子耍的这个把戏,非常的简单,就是在宣纸上沾染了些白磷而已。
白磷的燃点极低,只有四十度,而麻脸男子身上的长袍,又是高档的丝质品,只要稍微多磨擦一会,就能达到白磷的燃烧点,于是宣纸便可以无火自燃了。
“说吧,你们菩提教的教主是何人,为何要创立菩提教?”
林敬之随手将燃着的宣纸扔向麻脸男子,淡淡地问道。
麻脸男子怕被烧到,连忙躲闪,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哼!”林敬之没再多问,转身走开几步,然后扬了扬手,胡安与几名内厂厂卫收到命令,再次扬起马鞭,狠狠的抽下。
“啊!”麻脸男子被抽打的痛苦难当,在地上滚了几圈,终是无法硬生生的挺住当好汉,大声叫道:“快停下,别打了,我说,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林敬之却不理会,走到玉姨娘身前,小声低语了几句。
听林敬之说罢,玉姨娘一脸恍然,这才明白林敬之为何也能让手中的宣纸无风自燃,不过她以前到是没听说过白磷这个词汇,所以甚是好奇,从林敬之手中接过一页纸张,好奇的来回细细打量。
林敬之不叫停,胡安等人的鞭子便如疾风骤雨般,把麻脸男子抽的满身伤痕,最终麻脸男子被抽打的连滚动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地上慢慢的朝着林敬之爬行,“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您……您想要,知道什么,小,小的会都告诉您……”
林敬之扫了一眼,见麻脸男子被打了个半死,这才挥手示意胡安等人停下,再次来到了麻脸男子身前,冷声道:“菩提教的教众有很多,我随手就能抓来一大把,你若是真想活命,不用我问,就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然的话,你就死在这里吧。”
麻脸男子见识到了林敬之手段,知道林敬之心狠手辣,真能让手下把他活活打死在这里,喘了口气,连忙道:“说,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大人。只求大人能饶小的一条狗命。”
接下来,麻脸男子为保小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有关菩提教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麻脸男子虽然是教中护法,但也不晓得菩提教的教主是何方神胜,就更别说见上一面了。平日里和他们直接联系的人,是菩提教的几位使者,这些使者命令他们,多与乡间豪绅与朝中官员结交,日后另有他用。
教内赏罚分明,那使者说,只要能拉拢到一个乡绅成为信众,就赏银十两!
而如果能拉拢到一个官员成为信众,就赏银五十两;如果被拉拢官员的品阶能达到五品,就再加赏银一百两!
林敬之闻言脸色微变,那菩提教的教主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让教众拉拢富豪乡绅与朝廷官员?
是为了攀权附贵,骗取更多的银子,还是另有所图?
思量了一会后,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又想不通哪里不对劲。
“就只有这些?”林敬之思考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看向了麻脸男子说道:“你们这些混蛋所干的坏事呢?是不是上面的人吩咐的?”
“不,不是!”麻脸男子缓了一会,身上有了几分力道,强忍着痛楚,身体蜷缩着跪在了林敬之的面前,“我,我们这些,教众,大多是当地村子里的地痞无赖,因为没什么本事,受不得苦,名声也不好,所以娶不到媳妇。于,于是就有人想到了利,利用做法的空档,趁,趁机……啊!”
话说到最后,玉姨娘突然出手,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麻脸男子的后背处!
在这种近似华夏古代的社会,大部分百姓民智未开,最是容易受人蒙骗,尤其是那些个算命或者做法的神棍,只要露出来点稀奇古怪的本事,就能愚昧乡邻。
其实别说古代,就是他生活的现代,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也依然有很多人被神棍骗钱骗色。
“要婢妾说,直接将这恶棍打杀掉算了。”玉姨娘恨恨地说道。
麻脸男子连忙给林敬之磕头求饶。
依着林敬之现在的身份,不经过官府,打杀这么一个人渣,是不触犯大乾律法的,不过林敬之思考了一会后,却是摇了摇头,他觉得将此人留下,还有大用,“那些使者,一般多长时间召见你们一回?”
“回大人,这个不一定。我们这些教众做法事,也没有个固定的地点,他们平时并不会将我们全部聚齐再交代事情。而且他们的消息非常灵通,好像每时每刻,都知道我们身处何地,在做什么事情,所以他们可以随时联系到我们,有什么话,也是说完就走。”麻脸男子俯倒在地面上答道。
麻脸男子此刻已经被打怕了,林敬之料想他也不敢再欺瞒自己,伸手招来一个内厂厂卫,让其给麻脸男子上了些金创药,然后寻来一件换洗的衣衫,给麻脸男子穿上。
他刚刚翻身上马,玉姨娘就驾马来到近前,不满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打杀了他?这种混蛋活在世上,根本就是祸害!”
“要打杀他,自然容易。”林敬之拨转马匹,朝向了源泉城的方向,“可打杀了这一个,还有十个,一百个,甚至一千个菩提教的教众们在祸害百姓!所以我留着他,再想办法顺藤摸瓜,抓到一名菩提教的使者,让那个使者带着官兵,直捣菩提教的老窝。只有这样,才能把菩提教一网打尽!”
“林伯爷说的极是。”胡安闻言,开口应和。
玉姨娘虽然胸中气闷,但也晓得林敬之说的在理,只好歇了杀掉麻脸男子的心思。
其实林敬之之所以留下麻脸男子,还有别的用途。
又从麻脸男子的嘴中,询问清楚连源泉城附近,也有菩提教的教众,林敬之便扬鞭催马,直奔并洲洲府,源泉城的方向。
接下来的路途中,林敬之没有再在某个地点多作停留,天亮赶路,天黑歇息,直到第五天的时候,终于能远远的望到源泉城。
这接连赶了五天,林敬之等人还没什么,但受了重伤的麻脸男子与吃了二十皮鞭的张亮,却是苦不堪言,那马儿跑动间,上下颠簸,每每晚上睡一觉伤口愈合一些,第二天又在马背上被撕裂开来,当真是痛苦难当。
麻脸男子虽然痛的死去活来,却也没敢有半句怨言,不然定是小命难保。
张亮则每每在受到痛楚时,都会怨恨的扫上一眼在前方带路的林敬之,恨不得吃了林敬之的肉,扒了林敬之的皮。
对于张亮此人,林敬之是没有半点好感的,若非他有很多属下在并洲与东方三大洲,他早就把张亮使唤回去了。
张亮再怎么说也是内厂厂卫,身份特殊,他敢下令责打,到是真没胆子取其性命,不然行事太过猖狂,难免会引来皇太后与皇上的不满与猜忌。
第五百零五章 雪中送炭
来到源泉城外,林敬之并没有立即进城,而是在城池四周的庄子里走访了一番,发现这边的确也有菩提教教众,看来这个菩提教的势力还真是不小,说不定哪天,就能传扬到大乾王朝的京城。
并洲在京洲的东侧,同属中原地域,这边如果闹出什么事端,是会影响到朝廷大局的,所以林敬之不敢大意,决定在商谈生意的同时,派人细细访查三五天,看源泉城这边的百姓,到底有多少已经转信菩提教的教义,成为了信众。
如果人数不多,那还不要紧,他可以先把洽谈刺绣生意的事情放在首位,等联系好了合作伙伴之后,再腾出手来拿下菩提教。
不过若是其影响力已经足够大了,那他就得给京城上一份奏折,要么请命亲自来处理此事,要么让皇上下道密旨,吩咐当地官员拆穿菩提教的把戏,将菩提教一网打尽。
这颗毒瘤,是留不得,必须要拔去的!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林敬之才领着十数位内厂的厂卫,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源泉城的城门口。
眼见林敬之等人来到,护守城门的军士们,连忙拦在前方,其中身材魁梧的队长站在中间,大声喝道:“尔等何人,下马接受检查!”
“大胆!”林敬之勒马停住,没有说话,胡安坐在马背上用皮鞭一指那名护城队长,当先喝道:“站在你眼前的这位,是当今圣上不久前亲自赐封的忠义伯,还不快点跪下磕头认罪!”
那护城队长虽然从林敬之等人华丽的衣衫上瞧出众人身份非同一般,但也没想到会意外碰到一位皇上亲封的贵族,吃惊下,连忙俯身跪倒在地,开口道:“属下冲撞了忠义伯,恳请忠义伯恕罪。”
哗啦啦!
那些军士也跪倒在了地上,请林敬之宽恕罪责。
因为林敬之此次来到源泉城,是要找大商家做合作伙伴的,所以有必要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弄出点动静,也免得被人小瞧了去。
所以并没有开口阻止胡安颐指气使。
他抬手虚扶了一把,淡淡地说道:“起来吧,检查核对入城之人的身份,本就是你们的职责所在。”
“谢忠义伯不怪之恩。”守城队长连忙起身,弯着腰让开了道路。
那些军士磕了个响头,分列两旁,请林敬之等人通过。
林敬之没有下马,直接进入城池,走了十余丈之后,发现这个源泉城不愧是并洲洲府,比那个下川城要富庶繁华多了。
阁楼林立,人头涌动,大街两旁被小商贩们摆满了摊子。
他正在转头左右打量,看着源泉城繁华的景象,胡安驾马追上几步,小声道:“回伯爷,下官的属下已经寻好了客栈,请您先跟着下官去客栈休息一会吧。”
“好。”林敬之点了点头,然后让胡安在前边带路。
胡安的属下依然给林敬之等人寻了个装饰豪华的大客栈,林敬之对此并不介意,毕竟他现在身份高贵,就得有自己的排场,而且要与人商谈大生意,如果只是住在小客栈,也难免会被人瞧不起。
来到客栈后,林敬之与玉姨娘进屋洗漱,胡安则找来在源泉城的属下,又细细的安顿一番,要其做事小心一些,万不可惹恼了林敬之,不然少不得挨顿责罚。然后胡安又吩咐属下把麻脸男子的相貌记下,并画了副肖像图,免得哪天这麻脸男子一不小心给跑掉了,找不到人。
因为众人没有避嫌,所以麻脸男子现在也从众人的支言片语中,晓得这些人全部是内厂的厂卫,直惊的亡魂皆冒,哪里还有胆子逃跑?
内厂厂卫恶名在外,可谓是深入民心,不管是朝中官员,还是普通百姓,就没有不害怕的。
待他安顿好事宜,林敬之与玉姨娘收拾妥当,换了身华丽的锦缎长衫走了出来。玉姨娘仍是男装打扮。
胡安连忙又领着二人下得楼来,进入一家名为聚香阁的酒楼。
“林伯爷,下官先前给几个属下吩咐过,让他们在明天中午之前,把源泉城中所有经营布料锦缎,刺绣纱纺生意的大商户与大豪门全部记录在册,您今天可以多休息一会,这跑腿的事情,其实交给下官们来做就可以了。”
进入酒楼包厢,胡安弯着腰,恭敬的说道。
林敬之淡淡一笑,开口道:“你们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不过自晓得菩提教的事情,我就有些心绪不宁,少不了得亲自走访城中乡间,好好查探一番。还有,你让你的属下们去忙,尽快把册子整理好交上来,至于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除了看对方有没有足够的实力,也要看看他们经商的名声好坏,我随便在大街上走走瞧瞧,就能打听出来。”
“和咱们做生意,谁敢耍赖使诈?”胡安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下官觉得您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一些?”
林敬之对胡安颇为倚重,这一路上的住宿与吃饭地点,都交由他来打理,所以见胡安怀疑自己的决定,也不着恼。而且胡安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也算是好心的帮忙,便开口解释道:“和我们做生意,自然没有人敢耍赖使诈,不过与咱们做生意是能赚到大钱的,与其让那些黑了心的商家去赚,不如交给名声好的商家,你说是与不是?”
胡安眼睛一亮,连忙弯腰应道:“忠义伯说的极是,还是您想的周全。”
几天前,胡安就给林敬之介绍过,并洲的知洲姓侯名光耀,宣威将军姓程名威,是员儒将,他又问林敬之要不要在今天晚上,邀请二人在酒楼吃酒,认识一番。
虽然林敬之现在是三等伯爵了,但却是不好在这两个地方大官面前摆架子,这二人不但官位的品阶高,而且手握重权,比那些在京城只有品阶,却无实权的朝中大臣要强上不少。
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林敬之还是晓得的,而且找到合伙的商家之后,林敬之还要依仗这二人严查仿制刺绣图案的盗版商,所以思考了一会后,就点了点头,命胡安下去办理此事。
既然入了官场,那林敬之就免不了得与人结交应酬。
若是他来到源泉城,真的不与这二人照面,只办自己的事情,那么这二人难免会多心,以为他架子大,瞧不起他们。
这面子上的事情,他是必须要考虑周全的。
胡安退下后不久,酒楼的伙计就把饭菜端了上来,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林敬之点的菜肴不多,不过这家大酒楼的厨子手艺极佳,做得非常精致。
“敬之,吃过午饭我们是先休息一会,还是去大街上走走。”玉姨娘取出怀中的锦帕,帮林敬之净了净手,然后才取过竹筷,递给了自家相公。
林敬之任由玉姨娘服侍,接过筷子后先夹了口味道不错的素菜放入嘴中,咀嚼了几下,这才道:“这几天赶路都累习惯了,就是回到客栈,估计也睡不着。待一会吃完饭,还是去城中走走吧。这饭菜的味道不错,呶,你也尝尝。”
说着,林敬之帮玉姨娘布了一道菜。
玉姨娘眼见林敬之精神很好,没有疲惫之色,但点头应了一声,没有反对。
然后二人不再闲聊,静静的用起饭来。
待吃过午饭,林敬之也没有让内厂的厂卫们跟着,只是与玉姨娘二人并肩,走向了源泉城的大街。这些内厂厂卫们虽然身怀武功,但进入内厂后,就甚少与人动手了。他们身份特殊,除了接到某些隐蔽的任务有些危险外,就是领着官兵抄家。
养尊处优久了,到是显得有些疲惫。
眼见林敬之不让他们跟着,自然乐的清闲,一大半回客栈休息,另外一边,直接留在酒楼中喝酒,打算多喝上几杯,然后再回去蒙头大睡。
走上大街,林敬之与玉姨娘走了一会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连忙抬腿快速跟上。
一连转了好几个弯,才见那个人停下了脚步,回转身来,朝着二人拜倒在地,“奴才杨威,给伯爷,玉姨娘请安。”
原来此人正是杨威,自出了京城后,他就独自一人先行,并且与林家安置在源泉城的几个暗卫落脚点取得了联系。
“起来吧。”林敬之虚扶了一把,问道:“你来源泉城几天了?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回伯爷,奴才到源泉城有三天时间了。并且从暗卫的落脚点,打听到源泉城经营布料锦缎的大商户一共有十六家,其中三家非是本地人。剩下的本地商户,又以余家,郑家,邓家,还有方家最是财大气粗。”杨威把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细心地为林敬之解说。
林敬之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四家经商的名声如何?”
“回伯爷,余家与方家是当地数百年的老字号,名声极佳。郑家与邓家的名声一般,不过他们似乎与南方的某些世家关系非同一般,这数年来一直能在余家与方家之前,提取到最新的布料与锦缎,风头正盛!所赚取的银钱,也要多过余家与方家。”
闻听杨威如此说,林敬之便先把合作伙伴放在了余家与方家的身上,这几年他们斗不过郑家与邓家,肯定正心中着急,自己把这门生意送上门去,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而雪中送炭,自然要比与郑家和邓家合作,等同于锦上添花,要能叫出更高的价格。
除此之外,如果这两家真的同意合作,他还可以帮忙牵线,把秦家介绍给这两家,以秦家的实力,自然可以在第一时间把最新鲜图案的锦缎布料出售给他们。
待与杨威又聊了几句,林敬之便打算与玉姨娘去余家和方家的店面瞧瞧,至于杨威,则继续单独行动,并且林敬之还让他有空,就去打听一下菩提教的事情。
杨威一一应下,然后就告退了。
余家与方家皆是源泉城布料锦缎行业的百年老字号,在最繁华的大街上,都开有大的店铺,不过这两家的店铺虽大,门面却装饰的并不豪华,墙壁与脚下的地板以黑色和朱红色为主,看上去有一种古朴苍桑,非常大气的独特味道。
林敬之晓得,若是没有足够时间的沉淀,是无法给人这种直观感觉的。
就是洛城林家,比起这两家来,似乎也显得稚嫩许多。
第五百零六章 余家布庄
林敬之在大街上逛了逛,只是看到余家与方家店面装饰的风格,就不敢小瞧了这两家,当然这样正好,与这等真正有实力,有名气,有信用的百年老店合作,日后刺绣生意才能更稳定的发展。
“敬之,咱们要不要进去瞧瞧?”站在余家的店铺门口,玉姨娘小声问道。
余家店面颜色以黑色为主,显得陈旧,并不光艳,别有一番古朴的韵味,只是悬在头顶上方的那个匾额是朱红色的,上书‘余家锦缎’四个鎏金大字。
林敬之正想进去走走,便点头道:“好,咱们进去瞧瞧。”
二人一前一后,跨过店面的门槛,走进了余家店面,店里的地板擦拭的非常干净,因为面积很大,并且窗户全部打开的原因,店里边显得很亮堂,宽广简单,货架围了一圈,所占的面积并不大,一共有六个伙计,在各自忙碌着招待顾客。
一名身形干瘦,看上去颇为伶俐的伙计,见又有客人来到,而且新来的客人衣衫华丽,气度不凡,就弯腰跟正在应酬的客人告了个罪,急步迎了上来,赔着笑脸道:“欢迎二位贵客光临,请问想要买哪种布料?咱这余家锦缎布庄,可是源泉城出了名的百年老字号,什么档次的绸缎都有,而且价格实惠,绝对童叟无欺。”
林敬之眼珠微转,故作不信的说道:“哪个店铺里的伙计不是对客人说自家的货物价格实惠,童叟无欺?不过说归说,该黑人的时候,仍然不会手软。”
“唉哟这位客官,您是第一次来源泉城吧?”那伙计也不着恼,只是夸张的叫了一声,然后一指墙壁上的几个超大形窗户,又道:“小店可不比别家,您看,这几个大窗户可是小店东家特意修整而成的,而且余家店铺的规矩是一旦开门做买卖,就得把窗户彻底打开,便是到了冬天,也是一样。而一旦把窗户打开,屋子里的光线就会很亮,如此一来,若是布料上有瑕疵,顾客可以一眼就能瞧到。在源泉城,能和咱余家经商的名头相提并论的布庄,也就只有一个方家,不过咱这小店可是延续了三百二十八年的老店,而方家则只有二百六十年。”
林敬之听罢这才恍然,怪不得先前瞧着那四扇窗户大的有些夸张,敢情是为了打开后,让射入屋内的光线更加充足,而这个店面因为窗户太大,下边支撑力道不足的原因,只是盖了两层。
在这个繁华地段,只盖两层楼阁,却是有些吃亏了。
不过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余家做生意极讲诚信,不做那欺瞒顾客的丑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一直延续三百余年吧。
林敬之站在原地,在一楼四周扫了一眼,又道:“这里光线是很足,不过这一楼的缎料质量差些,有没有更好点的锦缎?”
“有,请您上二楼。”那伙计早就从林敬之与玉姨娘光鲜的衣衫上看出来,二人若不是豪门子弟,就是出身官家。对林敬之不满意一楼的布料,有心理准备,林敬之的声音刚落地,伙计就弯下腰用手虚引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林敬之也不答话,当先踏步行去,玉姨娘紧跟其后。
待上得二楼,林敬之发现这里的装饰风格虽不奢华,却极其精致。墙上挂的水墨画入笔细微,活灵活现;桌案与货架边沿与体表雕刻的花虫鸟兽,则秋毫毕现,每一片叶子上的纹路,每一根羽毛上的纤毛,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由此可见这余家的主人,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那伙计跟在林敬之的身后,偷偷瞄了一眼,眼见林敬之脸上闪过一丝惊叹,他为身为余家伙计骄傲的同时,也是心中一紧。以前东家与少东家可是没少给他们交代过,凡是上了二楼,能发现这二楼装饰风格精髓所在的顾客,都定然是非凡人物,必须好好接待。
这二楼店面的装修的确很精致,但一般的贵豪商人,却是品不出味道来的,在那些突然崛起的暴发户眼中,只有极其鲜亮颜色,或者金光闪闪的物品,才是最爱。
好比气质非凡的人多喜欢佩戴温玉,显得温文尔雅;而有钱无才之人,则多在脖子上套个金项圈。二者之间的差距,是非常大的。
林敬之对二楼的装修风格非常喜欢,连连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才走到货柜近前,细细打量。随后就发现这里高档的锦缎还真不少,而且多以风格稳重不失典雅的料子为主,颜色极为鲜艳的几乎没有。
当然,这里的锦缎再好,也是比不上京城秦氏绸缎庄,那个五层楼阁中最高层的锦缎的。这里的料子只能算上等缎料,是没有极品锦缎的。
那个伙计见林敬之围着二楼走了一圈,只是观看,不见购买,心中有些着急,稍稍上前一步,赔着笑脸问道:“这位客官,您可是觉得小店中没有中意的料子?如果真是这样,那在源泉城,您可是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当然,如果您喜欢颜色再鲜亮一点的,那么您可以去同处这条大街上的郑家布庄,与邓家绸缎铺去瞧一瞧。”
林敬之闻言眉头一皱,扫了这个伙计一眼,此人胆子不小,竟然敢暗讽自己没有品味!
不过他还未发作,就突听楼道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与一声严厉的责斥,“小李子,有你这么跟客官说话的么?还不快点认错,请求客人的原谅!”
声音落地的同时,一个年近五旬,精神矍铄的干瘦老者,一身威严,右手撩着衣衫下摆缓缓的拾阶而上,映入了众人的眼睑。
那名伙计哪里想到在这个时候,好巧不巧的东家亲自来了,直吓的额头直冒冷汗,连忙对着林敬之深深弯下腰施了一礼,赔罪道:“是小的说错了话,恳请贵客能原谅小的一次。”
林敬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那个老者见状,板着脸道:“本店的规矩,有过则罚!小李子,这个月的月例减半,你可心服?”
“是,小的心服。”小李子闻言一阵肉疼。
林敬之虽然并不是很在乎小李子的暗讽,但也没有开口替他求情。小李子这回遇到自己还好,但依着他那张惹是生非的嘴,若是真的哪天惹到了不该惹的,轻了得挨顿胖揍,重了就是被人关进大牢,也不是没可能。
让他受点教训,长点记性也好。
“下去吧!”老者对着小李子挥了挥手,然后走到林敬之身前,弯腰施了一礼,开口道:“是小店管理不周,才使得伙计大胆妄为,说错了话,小老儿在这里,给客官赔礼了。”
原本玉姨娘也听出了些门道,对那个伙计心生恼意,但现在见这个明显地位不低的老者亲自上来认错,那丝怒火也就消了。
林敬之眼见这个老者态度诚恳,是真心诚意的认错,忙伸手虚扶了一把,“快快请起,那只是小事一桩,不必如此。”
“多谢二位客官。”老者一直等林敬之开了口,这才直起腰身。
面前这个老者身穿锦袍,虽然态度和蔼,但却自有一股子威严,林敬之暗自思量了一番,突然开口道:“敢问老人家,可是余家布庄的东家?”
第五百零七章 留仙阁赴宴
老者闻听林敬之的问话,先是脸现讶异之色,随即点了点头,回道:“不错,小老儿的确是这家布庄的大东家。”
林敬之早就见此人颇有气度,像是个儒商,有了与之合作刺绣生意的想法,此刻得到了肯定地答复,微微一笑,“原来老先生果然是余家的家主,本人姓林,双名敬之,今晚邀请了知洲侯大人,与宣威将军程大人一起赴宴,不晓得余老先生有没有空闲,赏脸一起喝杯水酒?”
余家家主名叫余则成,虽然他掌控诺大的余家已经足有二十余年,早就把性格磨炼的处变不惊,但闻听到林敬之的话,还是脸色骤然大变!
知洲侯光耀,还有并洲宣威将军程威,这二人可都是手掌一洲大权的地方重臣!就算余家在源泉城,还有并洲各地都开有分店,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商家,除了朝廷有事,要募捐银子的时候,这二人会见他一面,其余的时间他就是拿着重礼想登门拜访,也是没有资格的。
此时突然闻听眼前的年轻人,竟然邀请了知洲大人,并洲宣威将军赴宴,他哪里会不吃惊?
“这,不知余某冒然前去,会不会打扰到林公子与两位大人商谈事宜?”余则成到底是个见过世面,处事老辣的家主,一瞬间就收拾好了表面上的情绪,在心中暗自猜测林敬之是何方神圣的同时,恭敬的开口回应。
“不会。”林敬之大手一挥,笑道:“其实本人前来源泉城,是想要找几户商家合作生意的,余老先生去了,自有正事相谈。对了,本人先前听人说,源泉城方家也是并洲经营锦缎布料的商户豪门,不知道余老先生可否为我大致介结一番?也省得我再亲自去方家的店面探询。”
“当然可以。”余则成越瞧林敬之越是气度不凡,不敢再以年长者自居,微微欠着身子,脸上也是换上恭敬之意,接下来,他详细的把方家给林敬之介绍了一遍,言语中全是客观的平价,没有丝毫因为是商业竞争对手,就诬蔑,诋毁。
林敬之听罢,轻轻点了点头,从余则成的话语中得知,方家除了在并洲有很大的名声,因为其经常与东方三大洲之一的河洲洛家结亲的原因,其在河洲也是享有盛名。林敬之原本就想着同时与这两家合作,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把并洲的生意交给余家,而河洲的生意,则交给方家。
“余老先生,本人有意也与方家洽谈一门生意,不知道可否代替我去方家送上一句口信,让方家的家主,今晚也去赴宴?至于赴宴的地点么,在晚饭前,我自会派人前来通传。”
林敬之客气的抱了抱拳,又开口说道。
余则成虽然不知道林敬之想要与自家合作哪门营生,但林敬之来头不简单,他自然可以猜测到定是一门大买卖,心中暗自忖道,难道这位公子爷还怕自己一家吃不下那桩买卖?
不过心中想归想,他仍是点头应了下来,答应前去方家传话。
林敬之闻言又与余则成聊了几句,然后就与玉姨娘告辞离开,二人直接走回客栈,进入卧房休息。
二人都有些累了,脱了外面的长袍,然后就亲昵的抱在一起,躺在床榻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一直到下午时分,太阳西下,二人才被胡安在门外唤醒。
林敬之在玉姨娘的伺候下,穿好衣衫,然后给胡安吩咐,让他派人去余家传话,告诉余家家主,今晚赴宴的地点。
胡安闻言心中一动,暗道林敬之好大的本事,竟然只是在源泉城的大街上闲逛了一会,就打探明白,余家是并洲经营布料的豪门商家。
亲眼见识了林敬之的本事,胡安不敢再在林敬之面前玩什么心眼,应了一声,就派人出去传话了。
胡安在并洲有很多直隶属下,他原本还想着把消息提前透露给那些大的商户,然后收点好处,再用些手段,让林敬之与他挑选出来的商家合作呢,现在他赶紧歇了贪念。
不然下一个跟张亮一般挨鞭子的人,就是他了。
整理好衣衫,把长发收拾妥当后,林敬之便要出门赴宴,不过走到门口,却被玉姨娘拦了下来,“敬之,今晚邀请的两位主要客人皆是朝中大员,你且把这柄皇太后亲赐的宝剑悬挂在腰间,让他们不敢小瞧于你。”
玉姨娘说着,解下佩剑,替林敬之挂在腰间。
林敬之想了想,觉着玉姨娘说的在理,便没有反驳。有一件皇太后亲赐的宝剑挂在腰间,那可是至高荣誉的象征。他也不怕那两位官员不识货,因为只有皇上亲赐的宝剑,剑鞘外表才能雕刻金龙。
而同样,只有皇太后与皇后所赐之物,才能雕有凤凰图案。
待玉姨娘帮自己系好宝剑,林敬之便踏出了卧房的门槛,然后由胡安前边带路,直奔源泉城最大的酒楼,留仙阁。
留仙阁共有七层,是源泉城中最高的建筑物,林敬之一行人来到后,发现酒楼的门口左右两排站着五十余名军士,想来应该是程威的属下。这些军士个个昂头挺胸,立于标枪,浑身上下还隐隐泛着一丝杀气,看来这个程威果然不愧是上过战场,被威震北方的王昌隆老将军亲自点名夸赞过的名将。
通报了身份后,那五十余名军士毫无征兆下,哗啦一声,动作划一,齐唰唰的跪倒,扯着嗓门开口大喝,“属下给忠义伯请安!”
没有点心理准备下,林敬之被吓了一跳,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后又见这些军士纪律严明,个个中气十足,声若洪钟,赞许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虚扶了一把,就踏步跨进了门槛。
待林敬之等人走了进去,那五十余名军士又齐整地站起身来,手握长枪,凝视着过路的行人。
先前附近的人们都被军士们的大喝给吸引了目光,一个个对着这边指指点点,都好奇源泉城竟然来了位贵族大老爷,当然,碰上这些军士们的目光后,却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半步。
胡安在前边带路,径直爬上六楼。
在六楼楼梯的通道口,仍站着十余名盔甲锃亮的军士,而并洲知洲侯光耀,与并洲宣威将军士程威,此刻已经站在包间的门口迎候。
“这位便是忠义伯吧,本官有礼了。”五十岁出头的侯光耀已是满头白发,身形偏瘦,不过精神还好,第一个上前,对着林敬之微微弯下了腰身。
程威今年只有四十二岁,他没有穿劲装,反而一副文士的打扮,看上去颇有几分儒雅之气,若非早先知道此人的身份,恐怕没人会想到,此人竟然在军旅中生活了二十余年,而且还是个心狠手辣,威名赫赫的名将!
“末将程威,见过忠义伯。”程威同样,主动地给林敬之问安。
这二人虽然手握重权,分别是并洲政务与军权的一把手,但林敬之是皇上亲封的贵族,他们却是如非得已,不敢有半点得罪之处。
而林敬之晓得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同样忌惮二人手中的权柄,不敢摆什么架子,连忙回了一礼,开口道:“两位大人太客气了,请,我们进去说话。”
侯光耀与程威客气的抱了抱拳,然后三人鱼贯而入,林敬之是京城显贵,端坐在上首位置,玉姨娘站在他的身后。
侯光耀因为官阶要高程威一级,排在第二,程威坐于末位。
侯光耀与程威在京城都有各自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所以早就听说过林敬之的事迹,也知道他在皇太后与皇上面前正得宠。
二人原本因为有很多官场好友,或者上级与下级都对林敬之不满,传递过来的话没一句好听的,只是想要在面子上应付一番,别被林敬之寻到了错处,挑衅事端。但眼见林敬之腰间的那柄宝剑的外表上雕刻着七彩凤皇,皆是心中一凛。
看来这个林敬之在皇太后与皇上在前当红的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于是侯光耀与程威不自觉的对望了一眼。
第五百零八章 闻所未闻
侯光耀与程威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晓得在皇上面前当红之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不然那人只需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坏话,就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林某早就听闻过侯大人与程大人的名闻事迹,今天终于有幸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来来来,咱们先干上一杯!”林敬之坐于首位,端起酒杯,客气地说道。
“忠义伯客气了。”
“是啊,本官可当不得忠义伯这般抬爱,来,干!”
侯光耀与程威很给面子,各自举起酒杯后,一仰而尽。
喝了杯水酒,林敬之又客气地说道:“二位大人不必客气,咱们边吃边聊。”
“忠义伯先请!”
“忠义伯请!”
接下来,三人坐在桌前,又聊了几句,林敬之几杯水酒下肚,脸上又些发烧,他正待说及正事,却突听门外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禀大人,源泉城余家家主,与方家家主前来赴宴。”
侯光耀与程威有些莫名其妙,皆是望向了林敬之,按理说这桌酒席,以余家家主和方家家主那般的商贾人士,是没有资格落座的。
林敬之却是轻轻一笑,回道:“有请余家家主与方家的家主!”
“是。”听到里边的命令,那名军士站起身,‘蹬,蹬,蹬,’踩着匆忙的步伐,去楼下传话了。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其实林某此次来并洲,正是想要寻找商业伙伴,合作一门大生意,此次邀二位大人吃酒,一来是想要见识一下两位大人的风采;二来嘛,就是希望侯大人与程大人日后能帮忙照应着些这门生意。”林敬之放心竹筷,轻声笑道。
侯光耀与程威不是傻子,听完自然就晓得,林敬之之所以客气地请他们喝酒,正是想要让他们关照余家与方家一二。至于想要见识他们的风采,只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侯光耀主管并洲政务,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不知忠义伯与这两家要合伙做哪门生意?若是不违律法,本官自然会照应一二。”
林敬之还未答话,程威突然想起了什么,插言道:“本官晓得余家与方家是经营布料锦缎的,难道忠义伯是想要与他们合作布料生意?本官记得去年北方遭了大面积的蝗灾,朝廷拨不下军饷与粮款,还是这两家捐了很多粮食与物资,才保我手下十数万将士有吃有穿。请忠义伯放心,日后本官自会照应这两家一二。”
林敬之闻言大喜,他到是不晓得余方两家,竟然还给军队捐助了物资。
至于侯光耀,他是掌管并洲政务的,对余家与方家自然晓得,不过因为职务的原因,他所认识的富豪却是要多多了,余家与方家只是其中的两家,却是没有太过上心。
三人正交谈间,门外传来了余家家主余则成,与方家家主方无锋的声音,“草民余则成,拜见侯大人,程大人。”
“草民方无锋,拜见侯大人,程大人。”
“进来吧。”侯光耀与程威闻听门外二人,竟然没有当先拜见林敬之,皆是脸上现出几许讶异,刚待开口提醒,林敬之却是当先发了话。
余则成与方无锋听到林敬之让他们进去,不由自主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要知道有上官在场,身份低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那么如此说来,那个年轻人的身份,竟然还在知洲与宣威将军之上!
余则成此刻双掌紧握,手心里渗出丝丝冷汗,今天在自家店铺之中,自己到底结识了何方神圣?
二人站在门口,谨慎的稍等了半刻,见里边没人再开口,这才‘吱呀’一声,把包厢的屋门推了开来。
虽然二人是低着头跨进门槛的,但开门的瞬间,还是往前边瞄了一眼,随后就见坐在主位上的人,正是林敬之。
“扑通!”
二人全部跪了下去。
林敬之见二人是对着自己跪下的,知道他们是害怕先前进门时,没有带上自己的名字,笑着开口道:“你们起来吧,今天本伯爷找你们来,是有正事商谈。”
说罢,他打量了一眼方无锋,见此人宽面大耳,是个有福之人,身形比余则成胖些,年龄也在五十岁左右。
本伯爷?
这位年轻的公子哥,竟然是一位贵族伯爵!
怪不得会坐在侯光耀与程威的上首位置。
“这位是从京城而来的忠义伯,林伯爷!”程威瞧出余则成与方无锋并不晓得林敬之的真实身份,便开口介绍了一句。
“草民余则成,给忠义伯请安。”
“草民方无锋,给忠义伯请安。”
二人连忙重新跪下,给林敬之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坐下说话。”林敬之笑着指了指最下首的两个座位。余则成与方无锋闻言,连忙又感谢林敬之赐座。
人到齐了,林敬之便开始说及正事,待他把要和余方两家合作经营刺绣的生意说出来,余则城与方无锋皆是心头一动。这几年他们两家,可是被新近崛起的郑家与邓家,抢走了不少生意,说是完全被其压着也不为过。
而这一切的始因,是给他们供货甚久的布料世家那边出了问题。如果换作其他商家,直接再去南方另寻商业伙伴便是,但他们两家从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却是不能轻易更换主顾的。况且他们也曾去那边了解过情况,知道自己这边如果真的另寻合作伙伴,那么对方那个百年老字号的织布家族,就得完蛋了。
自这二人登上家主之位,就一直从那个织布世家提货,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倒台,也是心中不忍。
再有一点,就是那个合作伙伴虽然大伤元气,却还有再次立起的希望。而且那个世家出产的锦缎丝绸,是相当不错的!
余则成与方无锋,现在闻听林敬之要与他们合作刺绣生意,心中是很欢喜的,如果能在卖布料的同时,再经营刺绣,多一项收入,那么等那个世家缓过劲来,郑家与邓家自然就不足为惧了。
不过这二人自然也晓得经营刺绣,必须得有好的,新颖的图案才成,余则成道:“不知忠义伯有没有带来样品?如果图案上佳的话,草民自然是愿意合作的。”
“草民也是这个意思。”方无锋紧接着也道。
“图案自然是新颖的,不过本伯爷这里却是没有货,如果你们真想合作,就得自己去寻绣娘制作了。”林敬之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然后递给了余则成。
余则成双手捧着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待瞧清楚了上面的图案,顿时瞠圆了眼睛。方无锋见余则成脸色大变,心中好奇,连忙凑到近前观看,随即也是把眼睛钉在刺绣的图案上,一动不动。
这种风格的图案,他们两个加起来活了有一百岁,却是闻所未闻!
第五百零九章 无法无天
余则成与方无锋盯着那个图案看了好一会,才一脸激动的回过神来。他们皆是经商数十年之人,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个图案的价值?
“忠义伯可是打算用这个图案入股,交由草民与方家生产,待赚了银子,再按各自所占的份额拿取利润?”余则成闻听林敬之说他那里没有货,要自己找绣娘生产,便按着自己的猜测说道。
方无锋同样也是这般猜测,开始思考是否可行。
不过林敬之却是摇了摇头,从余则城的手中取回了刺绣图案,“不,本伯爷也不瞒你们,我现在急缺银子,如果你们两家同意合作,那我可以把这副图案在并洲与河洲的经营权卖给你们!本伯爷可以保证,在这两大洲,不会再卖给别人。还有,忘了告诉你们,我此行身边带了不少内厂的厂卫,他们此次跟来,就是监视不让其他商家仿造我手中的图案。你们都是在商场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老商人,这其中的利润有几何,想来心中应该有数吧。”
余则成与方无锋闻言皆是眉头一皱,他们以前还从来没与人这般合作过。而且以前也没有不准他人仿制图案的先例呀!
这真能防的住?
如果真能,利润自然是相当的庞大,不过若是防不住,利润相比之下就非常有限了,所以考虑了好一会后,二人仍是沉默不语。
主要原因是防得住与防不住的结果相比较起来,利润数额相差太多,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出多少银两,买下这个图案。
“林伯爷,本官的职责是处理并洲一地的政务,对于商场规则,也多少有些了解。不过本官以前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不准其他商家仿制刺绣图案的说法。你若是让内厂的厂卫留下来,查处仿制的商家,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侯光耀闻听林敬之竟然要把内厂的厂卫留下来,查处商家,辅助赚银子,心中升起了一丝怒火。
单不说林敬之此举是不是有违商道规矩,就是利用内厂的厂卫,来查处打击潜在对手赚银子,就是犯了大不违!
这内厂的厂卫是什么身份?
那可是皇上的亲信!是皇上的私兵,眼线,岂有调用他们,来打击商业对手,赚银巨额银两的道理?
这个林敬之,当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虽然侯光耀尽量压抑着胸中的怒火,但在座的众人,都听出了一丝不劲,尤其是余则成与方无锋,二人只是商贾,更是吓的胆加心惊,生怕这位知洲大人不敢拿林敬之怎么样,却把怒火撒在他们的身上。
程威也觉得林敬之此举不妥,不过他是军队里的将军,对于地方政务,并不想插手多管闲事。
林敬之眼见侯光耀脸色沉了几分,也不着恼,只是伸手在腰间,把皇太后亲赐的那柄宝剑取下,缓缓地放在了桌面上。
看到这把宝剑,侯光耀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朝堂之中,能让皇上赐剑的,除了用完还要收回宝剑的钦差大臣,就只有在军中立下不世战功的将领。
而能让皇太后赐剑的,那就说明此人甚得皇家重用。
凭借这一点,侯光耀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和林敬之翻脸的,不然日后林敬之万一在皇太后面前多说他几句坏话,就能让他丢了乌纱帽。
“侯大人,以前有没有人仿制别家图案,本伯爷不管。但如果我把图案卖给了商家,却有其他经营刺绣之人把图案窃来赚取利润,那我可是不依!”林敬之并不想和侯光耀翻脸,但又不能实话实说,说此次赚取的利益,都是用来购买粮食,赈济灾民的。
所以只能板下脸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哼!”侯光耀微不可察的冷哼了一声,显然对林敬之的霸道极为不满。
程威见状笑着插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林伯爷,你的想法虽好,但只是留下几名内厂厂卫,如何能把并洲全境,那些仿制图案的商家全部抓住?”
“这就得劳烦侯大人了。”林敬之脸色缓了缓又道:“我所说要查处的,只是那些大的刺绣商户,而若是一般平民百姓自己绣些货品赚点小银子混口饭吃,是不必理会的。”
余则成与方无锋闻言只是心中苦笑,你都和侯大人闹矛盾了,人家哪里还会尽力帮忙查处仿制绣品图案的商家?现在这桩生意在他们二人眼中似乎变成了鸡胁,食之无肉,弃之又觉得可惜。
侯光耀不想与林敬之在明面上闹翻,冲着林敬之抱了抱拳,开口道:“本官会尽力而为。”
“有侯大人这句话,本伯爷就放心了。”林敬之哪里不晓得,侯光耀只是在嘴上说说,他也不拆穿,又道:“我打算在并洲留下二十个厂卫,让他们辅佐侯大人,调查捉拿仿制刺绣图案的商家。查处方式么,第一要把仿制的刺绣全部没收,交给余家!第二,要根据其仿制刺绣所赚取的利润,罚没总数两倍的银两!”
什么?
要在并洲留下二十个内厂厂卫?
闻听林敬之嘴中所说的数字,侯光耀与程威皆是脸色微变,要知道皇上手下的内厂厂卫,人数是有限的,林敬之是从哪里寻来这么多内厂厂卫的?
二人皱起眉头,细细思量,又瞄了几眼桌案上那把雕有七彩凤凰的宝剑之后,渐渐的,心中有想法。
能调动这么多的内厂厂卫办理私事,这二人别的不敢说,但却可以肯定林敬之要想把皇太后与皇上全部瞒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林敬之此次来并洲商谈生意,要么禀明了皇太后,要么禀明了皇上!
是经过皇家点头允许的,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可要多多配合了。
侯光耀与程威,心中都有了计较。
“请忠义伯放心,本官一定会全力配合内厂厂卫,把所有胆敢仿制余家与方家刺绣图案的商家,全部拿获!”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侯光耀语气一转,表明了心迹。
程威也是同样,表明若有需要,他一定会出手帮忙内厂厂卫,锁拿仿制图案的商家。
这二人说话时语气肯定,没有半点敷衍之意,听到余则成与方无锋的耳中,自然让二人高兴不已,只要官府真的能花费大力气查处仿制刺绣的商人,那这其中的利益,绝对大的超乎想象!
而如果能成功拿下这门生意,两家就能度过目前被郑家与邓家压着的颓败局面了。
林敬之没有细想侯光耀与程威,为何会突然转变了态度,见这二人都愿意尽最大的能力帮助自己,便举起酒杯,敬谢二人。接下来他心疼玉姨娘会饿到肚子,让她去旁边的包厢用饭,随后也没有立即与余方两家商谈购买并洲与河洲刺绣经营权的银两数目。
在并洲,林敬之的选择有很多,所以打算压一压,让这两家的家主着急上火,尽可能的多加些银两。
待众人吃完酒宴,天色已经黑了,待下得楼来,只见这条繁华的大街上,有很多商家在门口挂着红灯笼,光线虽不甚明亮,但也能瞧清楚脚下的路。
先前林敬之掏银付账时,侯光耀与程威都客气的想要自己请客,不过都被林敬之给拒绝了,这时程威开口道:“忠义伯,此刻天色黑了,路上恐不安全,要不要本官拨些军士,随身保护?”
侯光耀闻听程威的话,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什么叫做天黑不安全?这可是在源泉城,并洲的洲府城池之中!
若是连这里都不安全,那他这个知洲也不用当了。
“不用了。”林敬之笑着拒绝,“我下榻的客栈离此处并不远,程大人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
“即如此,那本官就先行告辞了。”程威说罢,分别对着林敬之与侯光耀抱了抱拳,然后就干净利落的翻身跳上马背,领着六十余名军士,当先离开。
随后侯光耀也抱拳告辞,接着林敬之给余则成和方无锋说,自己会在源泉城多住几天,让他们回去后,好好商谈一个合理的价格,并在话语中稍稍暗示,如果银两数目太低了,他就只好与郑家还有邓家合作了。
余则成与方无锋闻言心中一凛,连忙告辞,二人同去了余家,细细商计银两的数目。
待人全部走了,林敬之才翻身跳上了马背,他此行把十数名内厂厂卫全部带在身旁,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他招手叫来胡安,开口问道:“你在并洲有多少名属下?够不够二十个?”
“回伯爷,下官在并洲的属下,一共有二十八名。”胡安答道。
“那好,明天你就挑出二十个,让他们日后主要负责调查和捉拿仿制刺绣图案的大商户,记得,将来抓到人之后,不可太过强硬,更不许把人关入大牢!只要依着我订下的规矩,稍微罚没些银两便成。”林敬之生怕这些内厂厂卫会搅乱到地方,细细嘱咐。
胡安忙弯腰点头,“下官记下了,请伯爷您放……小心!”
话说了一半,胡安耳尖轻颤,突然一声惊呼,手掌在马背上轻轻一拍,就腾空而起,挡在了林敬之的身前。
“铿!”
人还未落地,就把腰间的钢刀抽将了出来。
与此同时玉姨娘同样娇颜大变,也不说话,陡手就朝着大街左右两旁的房顶上,甩出了数十根长长的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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