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最重要的一点
作者:付麒麟|发布时间:2024-06-29 00:14:55|字数:24259
皇太后在京城布满了眼线,知道七皇子每天都会拜访朝中大臣,暗思如果皇上果真与朝中百官僵持的久了,寒了一些官员的心,那这些官员还真的有可能会投到七皇子的靡下!
到那时,可就糟了。
可自己终归是个妇人,如果站在人前干政,定会引来无数官员的不满与指责,同样会有不小的弊端。
“林举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一下全部说出来吧。”皇太后此时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的被林敬之给说动了。
“回皇太后,学子以为,不管您是站在皇上一边,还是站在朝中百官一边,必须得尽快摆明态度,好打破目前这种君臣互不退步的僵持局面!”林敬之正色说道。
“别绕弯子了,你就是想要哀家站在皇上这边吧,你说说,哀家为何一定要站在皇上这边?”皇太后说罢转过身来,才发现林敬之一直跪着,虚扶了一把道:“你站起来说话吧。”
林敬之跪了好一会,双腿上的血脉不流畅,又痛又麻,还好一直立在皇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上前几步,扶住了他的胳膊,不然他一时半会还真站不起来,皇太后瞧在眼里,轻轻摇了摇头,这才跪了多大一会,林敬之就受不了了?
如果朝中百官都像他这般,那以后接见臣子,是不是还要专门给官员寻个太监宫女,专门扶人!
林敬之并不知道皇太后心中的想法,不然定要大呼冤枉,那些朝中官员每天都要给皇上磕头,早就习惯了,哪是他这个没磕过几个头的少年商人可以比的。
站起身,龇牙咧嘴的稍微活动了几下,待膝盖处的酸痛减轻了些许,林敬之又给那名宫女投了个感激的眼神,这才回道:“学子之所以劝皇太后站在皇上这边,有以下几点原因。第一,皇上乃九五之尊,身份尊贵,而且又登基不久,如果向臣子们低了头,那么威严定会大损。说实话,学子虽觉得秦大人等做事没个章法,漏洞百出,但要给皇上竖立威信的想法,却是极对的。其实皇上若真的有足够的威信,朝中百官也没胆子违抗皇命。”
因为知道皇太后不喜欢秦牧等人,所以林敬之此刻并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第二,很多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如果皇太后这次站在大臣们这边,逼迫皇上退了步,那以后朝中大臣再遇到意见与皇上不统一的时候,难免会得寸进尺,再行此近乎逼宫之策。”
“第三,皇上还年轻,如果您真的不顾他的感受,强行把孟子德给斩了,那么皇上心中难免会对您颇有微词,再重些,甚至会影响皇太后与皇上的母子之情。”
皇太后听到这里,轻轻点了点头,她现在之所以只是把孟子德关起来,没有推出午门斩首,就是怕她们母子之间产生隔阂。
就目前这种形势下,二人如果真的闹起了别扭,轻了只是会感到伤心,而若是重了,皇上以后再也不听她管束,那甚至会把江山丢掉。她的威望再高,手中权力再大,说到底与皇上是她的亲生儿子有很大关系,如果没有皇上,她这个皇太后,一宫之主的位置根本就坐不稳当。
“还有最后一点,孟子德南下,一路杀的全是贪官,没有冤枉一个好人,他的生死,其实意义重大。”
“这一点哀家自然晓得,若非知道他是生是死所代表的意义,哀家又何苦非要杀他?说实话,如果不是此刻正处于非常时期,哀家不但不会杀他,还会重用他,在哀家眼里,这个孟子德办案如神,不畏权贵,也算是个人才,比那秦牧,庞羽,还有杜明要强太多了。”皇太后苦恼的揉了揉额头。
“皇太后之所以非要斩杀孟子德,想来是要稳定朝中大臣们的心吧,不杀他,朝中大臣们可不晓得孟子德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而他们真正畏惧的是有朝一日,皇太后与皇上会再次任命其为钦差大臣,查抄贪官。”林敬之推测道。
皇太后点了点头,应道:“不错,这个孟子德杀伐果断,一身正气,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呆板,严谨的不晓得变通,他只要还活着,就会让朝中那些贪污过赃银的大臣们坐卧难安。”
“学子以为,皇太后所虑固然周到,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孟子德是清官,他没有错,真正错的,是那些贪了银子的污吏!试想,如果您真的迫于压力斩了孟子德,那以后谁还会把国法放在眼里?还有,日后还有谁敢为民做主,当那清除贪官污吏的青天大人?”
皇太后闻言身形一震,是啊,她考虑了很多,但却独独漏掉了分清楚谁对谁错,如果自己真的糊里糊涂的斩了孟子德,没有了是非观念,那不是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么?而且这次她退了一步,那以后朝中的贪官们便再无顾忌了!
如此看来,自己还真的必须站在皇上这一边了。
不过皇太后觉得仍有不妥,毕竟就目前而言,如果不杀孟子德,的确会让很多官员心生猜忌,这样的话,又何尝不会让七皇子抓到可乘之机?
便道:“那依你看来,此事到底该如何处理?”
林敬之听闻皇太后如此发问,知道自己已经把皇太后给说服了,偷偷松了口气,答道:“回皇太后,学子只有个稚嫩的猜想,如果皇太后觉得哪里不妥,再进行改动。”
“嗯,哀家晓得,你说吧。”
“学子认为孟子德不该杀,而且得尽快放出来,好让朝中大臣知道您站在皇上这边,如此一来,百官就不敢依仗着您,继续与皇上在朝堂中僵持!当然,要放此人,理由绝对不能说他无错,而且更不能官复原职。皇太后,孟子德不是疯了么!”林敬之没敢说自己的办法,这种事情要做决定,也得让皇太后自己说出来。
“哦?你的意思是随意给他安个不大不小的罪名,撤了他的官职,然后再以他身患疯疾为由,将他从大牢里释放出来?可是你先也说了,那些贪官根本就不信孟子德疯了!”皇太后先是凤眸一亮,但随即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您与皇上说孟子德疯了,百官们自然猜疑不信,但如果换成许多朝廷大员,与皇宫中的数位太医呢?”林敬之弯下腰,继续提示。
此刻闻言皇太后终于点了点头,笑道:“好,这个办法不错!到时哀家还要特意安排几个近日没睡好觉的大臣去天牢查验。”
“皇太后圣明!”林敬之狗腿子似的拍了个马屁,不过此事还不能算完,又开了口。
第四百零一章 背后捅刀子
“皇太后,学子还有事情启奏。”
此刻皇太后正因解决了一大难题,眉眼含笑,见林敬之又开了口,笑着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难道是南下之行立了功,想要讨赏?
皇太后是知道皇上曾许诺给林敬之分爵一事的,所以才会有此猜测,先前她为了试探林敬之,曾问他是不是想要在皇上邀功,才来替孟子德求情,林敬之痛快地应了声是,当时她很失望,不过现在嘛,自是对林敬之大为满意。
就算林敬之真的是想要在皇上面前邀功,捞表现,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且以大局为重的。
“皇太后,学子是想跟您说说有关秦大人,庞大人,还有杜大人的事情。”林敬之缓缓道来,“这次皇太后您站在了皇上这边,那么朝中百官以后怕是不敢轻意再跟皇上叫板了,但如果皇上仗着胜了一回,强要把秦大人等宣入朝堂议事,那可大大的不妙。”
皇太后闻言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缓了下来,自己怎么差点把这件大事给忘了,凭着秦牧,庞羽,还有杜明的猖狂,不知天高地厚,若真的进了朝堂,那还不得把天下弄的大乱?
“林举人,你似乎对秦牧等人没什么好感?”皇太后眸子微眯,意味难明。
“不错,学子是看不上他们。”林敬之晓得皇太后也瞧不上这几个人,所以痛痛快快的应了下来,虽然在背后说人坏话非君子所为,而且说不准还会招来皇太后的厌恶与疑心,但此刻再不出手把秦牧等人压死,等日后这三人得了势,那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哦,为何?”
听到询问,林敬之先把几个月前秦牧等人请自己去酒楼喝酒,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才道:“这虽然只是件小事情,而且秦大人打的也只不过是个陪酒的歌妓,但学子却是非常的看不过眼,当时程阁老将那个女子救回府中医治,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为。除了他们的人品,学子也发现秦牧等人根本就没什么本事,除了能作几首像样的诗词,几乎一无是处,若是真让他们进了朝堂,大放厥词,后果不堪设想。”
“如何处理他们,想来林举人也有了主意吧。”皇太后觉得又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林敬之了,竟然在背后捅人刀子。
这是只有阴险卑鄙的小人,才会做的事情。
她却不知道,林敬之与秦牧等人早就已经水火不容了,只要能把对方狠狠地踩下去,林敬之可不在乎手段是不是光明正大,“回皇太后,学子的意思是您可以拿释放孟子德一事,与皇上谈判,到时您退一步,放了孟子德,而皇上则必须答应您把秦牧,庞羽,还有杜明三人分派到地方上当差。”
皇太后想了想,应了下来,如果真能把这三人赶出京师,的确是件大好事,而且依着秦牧三人的臭脾气,出了京城后,没了皇上的照拂,别说立功升官了,就是能保住脑袋都很难说。
“那依你看卢刚与白喻生二人如何?”
林敬之对这两个人还是有些好感的,弯腰答道:“白喻生文采不凡,也是我大乾王朝的举人,识进退,不因皇上偏爱,就似秦牧等人般失了分寸忘了尊卑,不卑不亢,或许是个人才。而卢刚嘛,学子没怎么接触过,总觉得此人与孟子德颇为相像,如果能派出京师,让其从一县之令做起,并暗中看护,等日久年长,磨平了他身上的棱棱角角,可能也会成为国之栋梁。”
“磨平棱角?”皇太后摇了摇头,“你就不怕没了棱角,他就会变得和现在朝中的大臣们一样,八面玲珑?”
现在的皇太后也知到朝中贪官太多,现在孟子德疯了,若是能把卢刚培养起来,等数年后皇上坐稳江山,就可以让其化为一柄利刀,为江山社稷斩削毒瘤了。
“皇太后,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磨平了棱角,卢大人也还是卢大人,或许他学会了察言观色,但只要皇上肯给他做坚实的后盾,卢大人就必不会放过欺压良民,贪钱受贿的污吏!”
“好,那就照你说的办!”皇太后再次听从了林敬之的建议。
“皇太后,学子又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林敬之见皇太后已经有要他退下之意,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这回是要替自己讨赏了吧!皇太后又想,然后点了点头,示意他快点说,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再拖延片刻,就要关宫门了。
“皇太后,学子是想保举洛城代城守张嘉张大人,此人公正廉明,是个难得的能心系百姓的好官。”林敬之突然跪下来,磕了个响头。
张嘉现在只是个代城守,若无皇上下旨任命,说不准哪天就会被吏部的官员拿掉。
“能入你的法眼,说明这个张嘉应该是个人才,不过哀家也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这样吧,哀家会尽快派人去一趟洛城,对张嘉进行考核,如果他真的有能力,哀家就让皇上下旨,将他扶正。”
“谢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林敬之又给皇太后磕了个响头。
因为林敬之跪在地上,所以没有看到皇太后眼中的赞赏,罢了,既然你不好意思自己请封,那哀家就帮你一把。
出了慈宁宫,林敬之不敢担搁,拔腿就跑,若是误了出宫的时辰,真的被关在了里边,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皇宫大院的夜里,只能存在皇上这一个成年男子!
给他带路的小太监也晓得厉害,在前边跑得飞快,终于在宫门口的护卫快要将大门合上时,堪堪赶到。
出了皇宫,林敬之双手拄着大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暗道好险。
“二爷!”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少年略带焦急的声音,正是侍墨,侍墨自他下午进了皇宫就一直在不远处的酒楼等他,眼见天都快黑了,主子还没有出来,早就等急了,还好,还好主子在最后时刻跑了出来!
听到声音,林敬之对着侍墨微微一笑,抬步走了过去。
第四百零二章 做媒
侍墨就算只是个小厮,也晓得皇宫大内晚上不能留男子过夜的规矩,而一旦有男子在宫门关闭前没能出来,结果只有一个死字!见林敬之险而又险的在最后一刻跑了出来,长长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少不得开口抱怨几句。
林敬之不以为意,与侍墨一道去了酒楼后院,牵出马匹,利落的翻身而上。
出了酒楼,侍墨左右瞧瞧无人,催马紧走几步,与林敬之并行,刻意压低声音,开口道:“二爷,先前有一个护卫打扮的男子寻了过来,知道奴才是您的随从,说了好一会好话,并让奴才转告您,请您有空去顺王府坐客。”
“哦?”林敬之刚待打马急行,闻言眉头一皱,“那你怎么说?”
“奴才不认得顺王,也不晓得您与顺王是什么关系,就只是客气的应付了几句,并说您刚刚回到京城,少不得要忙碌几天。”侍墨连忙答道。
林敬之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轻声道:“顺王就是七皇子,我与他没什么交情,不过此人好歹是皇室王爷,你日后再见到顺王府的人,不要得罪他们,也不必与之亲近。”
“是。”以前在洛城时,侍墨从杨威嘴里听说过七皇子,知道当年为大乾王朝镇守边关的王昌隆老将军,就是死在七皇子推荐入军的偏将手中,此时闻言心中一紧,暗自记了下来。
林敬之说罢就打马回家,没有给侍墨细说七皇子的为人,这倒不是他怀疑侍墨的忠心,而是侍墨年纪还小,虽然不久前跟在大管事身边历练了几个月,但终归没见过大场面,怕他日后与顺王府的人见面后,难免会心中紧张,把心里的事情表现在脸上。
此时天色渐晚,路上行人不多,二人纵马急鞭,只用了不大功夫就赶回了家中,因为先皇已经驾崩数月,京城倒是没有宵禁,只是皇宫门口安排有禁军巡视,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柔姨娘与婉姨娘先前洗了澡,就各自回了厢房睡下,到了吃晚饭时辰,玉姨娘才派人将她们叫醒,三人围坐在餐桌旁不久,就听院门打开,林敬之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虽然休息了半天,但柔姨娘与婉姨娘仍是没有缓过劲来,等玉姨娘起身出屋把林敬之迎了进来,她二人才互相掺扶着来到小屋门口,林敬之撩起门帘见到二人,连忙又扶着她们坐了回去,一脸关心的说道:“你们以前几乎从不出门,这回又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坏了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柔姨娘闻言满心欢喜,婉姨娘则笑道:“有劳二爷关心了,您同样赶了一个月的路,也得当心着些自儿个的身子。”
“嗯。”林敬之轻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拉着玉姨娘也坐了下来,然后就命人摆饭。
立在门口的丫环听到命令急忙去厨房传话,院门口再次传来了声音,原来是去天牢看望孟子德的杜氏母女此时回来了,杜令荷从开门的丫环口中得知林敬之已经到家,不顾母亲的劝阻,连忙拔腿跑了进来。
踏进门槛,杜令荷也顾不得行礼问好,就着急地问道:“林公子,您此去皇宫,皇上与皇太后怎么说,她有没有答应把孟大人放出天牢?”
眼见杜令荷太没规矩,柔姨娘与婉姨娘皆是蹙了蹙眉头,玉姨娘并不在乎这些所谓的礼仪规矩,同样好奇地看向了林敬之,本打算在吃饭的时候再问这个话题的。
林敬之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爽朗的笑道:“嗯,皇太后已经答应放人了。”
“啊,太好了,娘,林公子说皇太后答应放人了。”杜令荷闻言大喜,正好见母亲跟了进来,一转身,就和母亲抱在了一起。
杜姚氏倒是没想到林敬之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真的能求动皇太后把孟子德给放出来,她们母女俩来到京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所谓孟子德的好友官员们,以前哪个见到她们不是眉头紧锁,总是开口推脱?
不过孟子德出狱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勉强笑了笑,这才拉着女儿的手来到林敬之面前,深深的施了个万福,一脸为难的说道:“民妇谢过林二爷天大的恩德,只是民妇母女在京城没有居所,日后还得……”
“娘,您糊涂了?我们虽然没有居所,但孟大人不是有一处院子么,我们可以……”杜令荷早就从秦牧等人口中晓得,孟子德在京城有一座不大的院落,只是因为孟子德疯了,没办法开口,所以她们母女才没有住进去。
但只要孟子德能从天牢里出来,她们自然就可以住进去了。
杜令荷这边欢喜,杜姚氏却是突然变了脸,喝斥道:“闭嘴,亏你还是个女儿家,如何能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来?孟大人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住进孟家?就算孟大人此刻疯了,但也是曾当过钦差大人的官家,你就不怕住进去,人家不但会骂你不要脸,还会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不但杜令荷,就连知道杜姚氏是柔软性子的林敬之与玉姨娘此刻也是有些发懵,只有柔姨娘与婉姨娘听到这句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个年代注重男女大防,杜令荷即不是孟子德的妻子,也不是孟子德的侍妾,或者家中奴仆,怎么能堂而皇之的住进孟家?
这要是真的住进去,孟家没个女性长辈,那不但杜令荷,就是杜姚氏的清白也同样没了。
杜姚氏的话不可谓不刻薄,杜令荷闻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脸色发白,笑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知道母亲一直反对她与孟子德的婚事,但想着母亲是个没主见的人,只要自己多劝说几句,总能让母亲答应二人婚事的。
却是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如此刺人心肝的话来。
杜姚氏瞧见女儿一脸痛楚的模样,她心里也不好受,她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之所以任由女儿任性胡为,除了自个儿心中没有主意外,也与宠溺娇惯有很大的关系,但此刻眼见女儿要往火坑里跳,她就是做回棒打鸳鸯的恶人,也在所不辞。
心肝儿一抽一抽的疼,杜令荷的眼泪,也是轻轻的滑下,没有开口求母亲,杜令荷突然死死咬着嘴唇‘扑通’一声跪在了林敬之的面前,“林公子,民女求您再帮民女一回,给民女与孟大人做媒!”
“啊?”林敬之刚回过神来,又是怔在了当场,尽管知道杜令荷对孟子德死心塌地,他也没想到杜令荷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个时代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说没有女儿家厚着脸皮求人牵线做媒的,就是此刻杜姚氏在场,并且明显不同意,林敬之也不能点头答应。
再则孟子德得罪了权贵无数,又得了疯癫之症,不管日后能不能医得好,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他怎能亲手将一个花季少女推到火炕里去?
晓得杜令荷对孟子德情根深种,并且打定了主意,他只好耐着性子,开始给其细细的讲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第四百零三章 际遇不同,道理不同
听完林敬之的解释,杜令荷怔在了当场,她刚到京城时,秦牧等人也给她解释了无法救出孟子德的原因,但为何同一件事从林敬之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呢?
秦牧说孟子德杀了贪官无数,而这些贪官背后则有更大更多的贪官在为其撑腰,于是这些大贪官便陷害孟子德,并且因为皇太后也不喜欢他们这些东宫大臣,这才使得连皇上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办法营救孟子德。
而林敬之却说现如今王朝不稳,北方大面积遭了蝗灾以后,民心惶惶,边关处还有突刺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此刻根本就不是除却贪官的时候,孟子德虽办案如神,但却太死板,没有看清楚现状,进退无度,下手没有分寸。
难道孟大人杀贪官也有错?杜令荷糊涂了,她本不想听信林敬之的话语,但林敬之说的话却的确有几分道理,而且若是没有林敬之求情,孟子德也不可能出狱;她的心底到是想认为秦牧等人说的是真话,但这些人一听她哭求营救孟子德,就会躲得远远的,她想信,也信不起来。
“杜姑娘,林某知道你对孟大人情根深种,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并且一点也不在乎孟大人下了狱,得了疯癫之症,但钦佩归钦佩,林某人却不能牵这条红线,你别忘了,你并不是孤家寡人,你身边还有母亲需要照顾。”林敬之见杜令荷一脸迷茫,又开口说道。
杜姚氏听完林敬之的话语后,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原来孟子德之所以会被抓,并不是有人陷害,而是影响到了王朝社稷。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出了天牢,疯癫之症也医好了,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出头,甚至说不准哪天,就会被那些高官派来的刺客刺杀于家中。
心慌意乱下,她刚待开口劝说女儿,却见杜令荷突然给林敬之磕了个响头,说道:“民女虽然与林公子没见过几次面,但却晓得您是大大的好人,您先前说的大道理我能听懂,但却并不认可!民女觉得不管是什么时候,欺压百姓的贪官恶吏都该杀,该千刀万剐!您是有本事的人,是干大事的人,可以胸怀王朝社稷,为了大局舍弃一些东西,但民女却晓得,若是没有孟大人赶来柳县,为民女冤死的父亲申冤,我也活不到现在,所以民女还是求您,给民女与孟大人做媒。”
听完杜令荷的话,林敬之愣了一愣,面前这个少女同样是不顾大局,但说的话语却是不无道理,自己口口声声地说此刻不是大范围杀贪官的时候,但若是此事搁在了自己身上呢?
杜姚氏听完也同样呆在了当场,她是当事人,知道当初若是没有碰到孟子德,女儿必然不甘心嫁于杀父仇人,只有自杀一途,而杜家的家产被仇家强占后,她也是死路一条,至于那个孽障真要强娶她,她性子虽软,但也不可能在其凌辱下苟活于世。
嘴唇张开又合上,如此反复了几次,杜姚氏终是无法再开口劝阻。
“杜姑娘,林某晓得你的心情,也佩服你那颗感恩的心,但这媒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你现在只想着嫁给孟大人后,方便照顾他的起居,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就算你来京城之前将所有的家产都卖掉了,也不够你全家下半生的开销吧?别忘了,单是给孟大人请医师,开良药,就得花费不少的银钱!”
林敬之说罢,见杜令荷还要开口,又紧接着说道:“不如这样,你与你的母亲仍然住在我这里,反正我这里有女眷,并不会影响到你的声誉,而你可以买个奴仆给孟大人,照顾孟大人的饮食起居,有空就可以去那里照看一番。至于平时嘛,我也不瞒你,我马上就要开几家刺绣店铺,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与我合作。”
“多谢林二爷!”杜令荷还在犹豫,但杜姚氏已经抢先应下,上前几步要跪下磕头答谢,林敬之一惊,连忙站起身来掺扶,肌肤相触间,林敬之只觉得杜姚氏的小手很软,就赶紧松了开来,而杜姚氏成熟美艳的俏脸上,则浮起一抹红晕。
眼见母亲答应了,而且林敬之考虑的的确周详,杜令荷磕了个响头,说道:“多谢林公子相助之恩,来世民女愿作牛作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吩咐立在一旁的丫环把杜令荷扶了起来,林敬之问道:“此次林某做的生意与刺绣有关,不知你们二人刺绣的技艺如何?”
杜姚氏连忙点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自信,“林二爷,民妇自幼就喜欢刺绣,曾跟一位大师傅学过,虽说手艺比不得那些刺绣名家,但见过的图案还没有绣不出来的。”
“哦?”林敬之眸子一亮,他如果要开卖刺绣的店铺,首先就得招募大量的妇女做绣工,而且绣工的技艺越好,绣出来的刺绣越高档,才能挣到更多的银子。
“家母的绣工的确很好,不过林公子可否见告您打算开一家什么样的店铺?不知民女可不可以拿出银子与您合作?民女知道问的有些唐突,但我真的不想家母吃苦。”杜令荷一如既往的有主见,开口发问。
如果换成杜令荷刚进门那会儿,柔姨娘与婉姨娘闻听此语定会气恼,林家在洛城可是一等一的世家豪门,要开一家店铺,难道还会缺银子?更何况二爷画的那些图案古怪淋漓,十分讨人喜欢,肯定是能赚大钱的,凭什么要与她合作!不过坐在一旁听了好半天,大概了解了杜令荷一家的遭遇后,这两个善良的女人谁也没有开口发难。
林敬之早就想好了经营刺绣的可行方案,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从明天开始我就会吩咐侍墨去招募人手,而你则需尽快盘下一家店铺,店铺不需要有多大,差不多有一间厢房大小足矣!”
“多谢林公子。”杜氏母女感激的一同给林敬之施了个万福。
众人在屋内聊了好半天,肚子都饿了,林敬之便诚邀杜氏母女一起用晚饭,二人原本不肯,但玉姨娘却直接将二人按坐在了椅子上,于是包括侍墨在内,众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了晚饭。
晚饭后,杜氏母女起身告辞,离开前又道了几声谢谢,侍墨也识机退下了,于是屋内便只剩下了林敬之,玉姨娘,柔姨娘,还有婉姨娘。
小院本就不大,现在又给柔姨娘,婉姨娘,以及侍墨,和杜氏母女各自整理了厢房,现在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玉姨娘心中有事,而且也晓得柔姨娘与婉姨娘对林敬之的情意,她虽然有些吃味,但还是大方的当先离开,说是要出门去寻大师兄,林敬之闻言并没有劝阻,只是嘱咐其路上要小心一些。
“二爷,婢妾也告退。”婉姨娘看了一眼柔姨娘,突然出声,然后不等林敬之点头,就抬腿跑向睡了一下午觉的那间厢房。
直到婉姨娘‘嘭’的一声关上屋门,林敬之才转身看向了柔姨娘。
第四百零四章 对你好一辈子
林敬之记得第一次与柔姨娘见面时,他让柔姨娘坐下说话,结果柔姨娘想岔了,不由分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结果把脑门都给磕出一片青紫来。
那娇憨的模样,让人又是心疼,又是怜爱。
后来他得知柔姨娘绣技高超,便让她拿了自己绘制的图案去绣,结果这个傻女孩不顾忌身体,竟然熬了一天一夜,把两只好看的大眼睛,熬的又红又肿,跟个兔子似的,那天他很生气,毫不犹豫的在她的小屁股上拍打了几下,当时柔姨娘哭了,而且哭的很伤心,他的心也跟着软了。
他知道在自己的众多妻妾中,这个少女一直自卑出身低贱,是拿他当神明一般看待的,这种被仰慕的感觉的确不错,不过他却不想柔姨娘有太大的压力,好在接触的时日长了,柔姨娘有了欢笑,逐渐的放开了。
关上屋门,林敬之一边朝着小脸通红的柔姨娘走去,一边回想着以前与柔姨娘接触的点点滴滴,嘴角不自觉得的挂起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
柔姨娘自婉姨娘突然跑了出去之后,小心肝就不老实的开始乱跳,眼神慌乱,不自觉得的频频看向林敬之,又怕被林敬之看到,总是瞄一眼,就赶紧低下头掩饰,因为紧张,隐在长袖内的小手死死的绞着手帕,呼吸也是渐渐粗重。
“柔儿!”林敬之晓得柔姨娘此刻十分紧张,轻唤一声,没有猴急的做些什么,柔姨娘听到声音,本能地抬起了红扑扑的小脸,神色十分紧张,频频吞咽着唾沫,说出来的话也带上了颤音,“二,二爷。”
林敬之拿起一把椅子,摆在了柔姨娘的身边,缓缓的坐了下去,“以后别叫我二爷了,叫我相公,或者敬之都成。”
“这,这怎么能行,这不合规矩。”柔姨娘不敢与林敬之温柔的眼光对视,相触的瞬间,就垂下头避了开来。
林敬之爱煞了柔姨娘此刻红着俏脸的可爱模样,伸出大手,捏起柔姨娘脸侧一缕秀发,轻轻地把玩,“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听我的就成。”
“哦。”柔姨娘越来越紧张,小脑袋渐渐不够使了,低低地应了一声。
“柔儿,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吧。”在来京城的路上时,林敬之就想把这两个美娇娘给吃了,不过柔姨娘与婉姨娘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子骨太娇弱,半途中实在是太过劳累,所以他只能强忍下来,如果有了冲动与需求,便只是找玉姨娘缠绵泄火。
听到这一句,柔姨娘心肝一颤,她虽然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真正成为心上人的女人,但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却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林敬之见柔姨娘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一转,嘴角挑起了一丝坏笑,然后双手一伸,就把柔姨娘打横抱了起来。
“啊!”柔姨娘一声惊呼,本能地想要躲,却找不到地方,只能将小脑袋埋进林敬之的胸膛。
随着离床榻越来越近,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差不多要蹦到嗓子眼处了。
“柔儿,相公会对你好一辈子的。”感觉到柔姨娘太过紧张,身子僵硬,林敬之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低下头,在其白嫩的耳朵旁边轻声喃语。
柔姨娘的小耳朵十分敏感,被林敬之的气息一喷,瞬间红的发烫,“嗯,二,相公,咱们歇了吧。”
此时此刻,柔姨娘鼓足全身的勇气,也只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林敬之点了点头,转身快走几步把油灯吹灭,然后借着月光,来到榻前,凝视了紧紧闭着眼睛的柔姨娘半晌,放下床纱,扑了上去。
郎有情,妾有意,不一会二人就变的光溜溜的,轻纱撩动间,呻吟声也是时断时续的传了出来,在柔姨娘一声压抑的痛哼中,二人彻底的交缠在了一起……
第二天,林敬之与柔姨娘起的较晚一些,经过一晚上的滋润,柔姨娘的小脸上闪烁着初为人妇的美艳光泽,竟是没有半点疲惫,以往她也是梳着妇人髻,但不管怎么看,也还是个小女孩,直到今天,她的身上才多了一份成熟的气质。
婉姨娘来到屋内后,就与柔姨娘凑在一起小声的咬耳朵,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二人每聊几句,就会把目光投到林敬之的身上。
与柔姨娘缠绵了一晚上,林敬之今天同样心怀大畅,吃过早饭后,就把侍墨叫进屋来吩咐,“侍墨,你今天就去招募大量的绣工,人越多越好,然后再寻一处大大的院子,不需要有多高档奢华,但房间一定要多,要打问清楚,租赁一年需多少钱,售价又是多少钱。”
“是。”侍墨领命前脚离开,杜氏母女后脚就走了进来,林敬之吩咐丫环给二人添上了温茶,开口道:“杜姑娘,皇太后已经答应会在短期内放了孟大人,你不要太过心急,如果有时间的话,你最好能尽快找间小店铺租赁,或者买下来。对了,你是打算从我这里提货卖呢?还是拿我的货去买,然后按照一定的比例,抽取分成呢?”
杜令荷闻言暗自思索,如果是提货卖,投资的成本肯定要多一些,而且一旦刺绣卖不出去,砸在手里,她还会倒贴银子;而若是抽取分成,自己只需花费租赁店铺的银钱,就算生意不好,她顶多是少赚钱,甚至是不赚钱,但并不会赔钱。
不过若是选第二种的话,一旦生意红火,肯定没有选第一种赚的多。
“林公子,不知可不可以先让民女看看那刺绣上的图案?”杜令荷思来想去,有些拿不定主意,试着开口商量。
不过林敬之却是摇了摇头,他画的这些图案可不能轻易泄露出去,不然就算只是其中一个花样,也会少赚一大笔银子,“不行,我只能告诉你,这门生意肯定是稳赚不赔!”
“令荷,要我说,咱们还是抽取分成吧。”杜姚氏胆小,自然谨慎一些。
“不,既然林公子这么有信心,我还是选择第一种,提货自己来卖吧!”杜令荷说罢,见母亲一脸焦急,想要劝阻,她哪里会猜们不透母亲的想法?不过林敬之与她们非亲非故,能这般帮助她们,已是相当不易了,她们又怎么能想着不担一丝一毫的风险?
杜令荷叹了口气说道:“娘,林公子心肠好,愿意照应我们母女,这是我们的福气,但我们可不能厚着脸皮去占人家的便宜!”
杜姚氏被女儿戳穿了心思,俏脸瞬间羞的能红,低下头,不再言语。
林敬之却是不以为意,如今杜姚氏卖了家产,来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能依靠的亲戚都没有,可谓是前途渺茫,会自私一些也很正常,他坐下来又与这对母女商量了下合作中的一些细节,其中包括要在第一时间,把新绣出来的刺绣,卖给她们。
就在三人商量的差不多了,杜令荷想要告退的时候,却突听院门处响起一阵‘嘭,嘭,嘭’的砸门声,随后一个尖细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直接传到了林敬之的耳朵里,“林举人在家吗?快点开门!”
第四百零五章 激辩
听到砸门与叫喝声,林敬之心中一惊,听声音就知道来人定是宫里的宦官,他不敢担搁,连忙小跑过去,亲自将院门打开。
“林举人,好久不见!”除了一名小太监,肖建竟然也站在门外,笑着抱了抱拳。
林敬之连忙弯腰还了一礼,“原来是肖公公,快请进!”
“今天就免了吧。”肖建只是瞥了身边那个小太监一眼,那名小太监就连忙闪的远远的,在皇宫大院的宦官中,这位肖公公的地位绝对能排进前十,林敬之知道肖公公定是有隐蔽的话要说,挥了挥手,把院子里的下人也赶回了自己的厢房。
婉姨娘与柔姨娘见先前叫门叫的很急,此刻虽然很担心,但也是强忍着不安,识趣地退了下去。
“肖公公前些日子成功拿获了田机,必然又高升了一步吧?”林敬之笑道。
肖建微微一笑,回道:“这还多亏了有林举人帮忙,不然单凭本公公手中的那点人马,还真拿不下田机。”
林敬之点了一句,与肖建拉近了关系,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肖公公今天百忙之中来到在下这里,又不进去喝茶,难道是有大事相告?”
“不错,咱家也不瞒你,这几天本公公很忙,根本就没有时间拜访好友。”肖建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又道:“不过听手下的小太监说皇上今天在早朝上发了火,而且早早的退了朝之后,就派人出宫宣你觐见,咱家还是把手头上的大事扔在一边,紧巴巴的赶了过来。”
“多谢肖公公!以后肖公公若是有差遣,只要在下能办得到,绝不推辞”林敬之闻言连忙道谢。
“林举人,你我二人也算是一同上过战场的袍泽,不必如此客气,日后我们互相扶持便是。咱家此次只打听到昨天夜里皇太后召皇上去慈宁宫说了些什么,然后皇上的脸色就一直不好看,起先咱家还没在意,因为皇太后以前没少训斥皇上,但今天看来,皇上的火气是真不小呐。”
以肖建的身份,能跑出宫来给自己通风报信,林敬之晓得,这算是相当的给面子了,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回道:“听肖公公这么一说,在下已经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发火了,不过此事说来话长,若是皇上此回能放过在下,我再将详情告诉公公。”
肖建点了点头,笑道:“咱家怕就怕你不知道在哪里惹到了皇上,好了,既然你有了心理准备,这就换件衣服进宫吧。”
“好的,在下去去就来。”林敬之说罢匆匆回屋换了件不甚华丽的干净衣衫,然后牵来马匹,与那名小太监一道朝着皇宫大内的方向奔去,肖建则走在后边,说是另有要事办理。
来到皇宫门口不远处,林敬之一拉马缰,稳稳的跳了下来,然后把缰绳塞给看守宫门的禁军护卫,让那名小太监带路,疾步走向了御书房,听肖公公说,昨天夜里皇太后与皇上见了一面,然后皇上就恼了,看来十有八九,皇上已经知道是自己给皇太后出主意,要把秦牧等人调出京城,去外地为官。
这个皇太后可真是不厚道,怎么能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呢?她又不是不知道秦牧三人在皇上心中的他位!
林敬之行走间一边想着对策,一边抱怨。
过了好一会,二人终于来到了御书房门口,那名小太监喘着粗气进去通报,他则立在门口听候传唤。
“让他滚进来!”小太监刚刚踏进御书房,林敬之就听到里边传来了年轻皇上咆哮的声音,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一些,他才撩起衣衫下摆,低着头走了进去。
这回可得打起全部精神应对,不然有可能小命不保!
“学子林敬之,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踏进屋门,林敬之双膝一软,跪在鲜红的地毯上磕了三个响头,山呼万岁。
此时御书房中除了皇上,秦牧等人也全部在场,一个个义愤填胸,目光如刀,一副恨不得要把林敬之活剐了的模样。
“林举人,皇太后昨天晚上给朕说,要想放出孟子德,就得把秦牧,杜明,还有庞羽三人外放为官,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吧!”年轻皇上没有让林敬之起身,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林敬之稍一犹豫,就答道:“学子是给皇太后说过把秦大人,杜大人,还有庞大人外放为官的事情,但此事与放不放孟大人并没有关联。”
“皇上,亏得微臣等人一直视林举人为少年俊杰,前阵子还总是在您面前帮他说好话,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在背后捅人刀子的卑鄙小人!”庞羽见林敬之认了,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大声叫嚷。
年轻皇上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不过到底没有愤怒到失去了理智,咬着牙道:“朕还记得第一次与你见面时,你说什么曾立过誓言,今生不踏入官场,也不再吟诗作对!后来朕见你有几分本事,想赐你官职,结果你不答应,当时朕恼怒的同时,也觉得你定然不是个贪图权势的人!可今天看来,你根本就是在朕面前故意做作,玩弄欲擒故纵的手段!不但如此,你的心胸还极度狭隘,见不得朕看重秦牧等人,你就在皇太后面前告他们的状!”
林敬之以前从未见过皇上发火,而且皇上以前也从未对他发过火,他不知道接下来皇上会怎么处罚他,所以不敢让皇上把话说完,不然指不定皇上一声令下,就会让人把他拖出午门斩首,插言道:“冤枉,学子并没有在皇太后面前告秦大人,庞大人,还有杜大人的状!”
“你刚刚明明应了,难道现在就想反悔!”秦牧踏前一步,声色俱厉。
“秦大人,学子刚刚应了什么?”林敬之飞快的反问,生怕那个犹如老虎的皇上一言不和,就让人砍他的脑袋。
“哼,你说你曾在皇太后面前诋毁本官与庞大人,还有杜大人,还给皇太后出主意,要把我们外放为官。”秦牧一转眼就给林敬之加了条诋毁大臣的罪名,冷声说道。
“秦大人,学子只是说曾在皇太后面前进言,把你们外放为官,但却从未诋毁过你们。”林敬之出声辩解。
杜明此时跳了出来,“废话,你不在皇太后面前诋毁我们,皇太后如何会听信你的谗言,把我们赶出京城?”
“杜大人此言差矣,皇太后明察秋毫,圣明果断,自有主张与主见,岂会因为学子的区区几句谗言,就妄下论断?”林敬之大大的拍了皇太后几句马屁,并把皇太后拿来做挡箭牌,秦牧三人闻言果然呼吸一滞,没有了反驳之词,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年轻皇上的面,说半句隐射皇太后的坏话。
林敬之可没有多么出众的口才,抓住这个机会,连忙给皇上磕了个响头,又道:“皇上,学子之所以在皇太后面前进言,把秦大人,杜大人,还有庞大人外放为官,也是为了他们与皇上着想!”
第四百零六章 高下立判
林敬之情急下灵光一闪,把皇太后这座大山给搬了出来,说皇太后明察秋毫,圣明果断,有主张有主见,一下把秦牧等人驳得哑口无言,就是皇上此刻也是胸中憋着一口气,若是他接着说皇太后是受了林敬之的蒙蔽,才一时糊涂要把秦牧三人外放为官,那不就等同于隐射皇太后昏庸无能么。
这个时代重孝道,皇上身为天下表率,更是要谨言慎行,不然一旦说错话又泄露了出去,御史言官,还有执掌礼教的礼部官员,定会上奏折指处他的错言错行。
“哼,你别以为说几句花言巧语,就能把诋毁朝廷大员的罪责揭过!”年轻皇上自寻来秦牧等人之后,就非常看重,甚至还隐隐的把他们当作知己,现在林敬之鼓动皇太后要把他们调任外放,他怎能不气?
若是秦牧三人真的走了,这皇宫虽大,围绕在身边的人虽多,他却会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你说将他们外放,是为他们和朕着想,那你现在就给朕细细的解释一下,怎么个对朕好法!”
林敬之闻言抬起头,扫了秦牧等人一眼。
见到这个动作,年轻皇上与秦牧三人皆是大怒,自林敬之进宫面圣以来,每逢有话要说,就先把秦牧等人调开。
“你有什么话不能让他们站在旁边听一听?朕早就说过,他们是朕的肱骨之臣!”年轻皇上拍着龙椅的扶手厉声大喝,若非今天早上皇太后命人传了口喻,嘱咐他不得对林敬之动用刑法,他非得叫人来把林敬之拖出去打上五十大板。
“皇上,此事关乎微臣的前途命运,微臣不出去,一定要站在这里旁听。”庞羽见皇上大怒,却没有下旨处罚林敬之,心中一紧,难道这个林敬之在皇上的心目中,竟然重要到了如此地步么?
他磕了响头后,梗着脖子说道。
杜明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是啊,若是我们出去了,就随便他怎么栽赃了!”
“皇上,此子太过霸道无理,难道只许他说我们的坏话,而我们连听一听,辩一辩都不成么!”秦牧抱了抱拳,同样不愿意离开。
“咳,秦大人,庞大人,杜大人,或许林举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们真的听不得。”自进入御书房后,就一直沉默不言的白喻生不知为何突然插了一句。
因为皇太后只说把秦牧,庞羽,杜明三人外放,并未提及白喻生与卢刚,所以白喻生这句话一出口,秦牧三人就把杀人的目光投向了白喻生,他们认为定是白喻生也嫉妒皇上最看重的是他们,这才落井下石。
年轻皇上没想到白喻生此刻会站到林敬之的阵营,眉头一皱,心中不喜,甚至还生起了一丝厌恶。
林敬之同样没想到白喻生会帮自己说话,连忙投过去两道感激的眼神,他正待开口,却见卢刚弯下腰也插言道:“皇上,林举人接下来说的话是对是错,与秦大人,庞大人,还有杜大人在不在场无关,微臣请退。”
此语一出,秦牧三人心底再次升起一团怒火,果真是墙倒众人推呀!
卢刚为人正直,向来不喜谈论事非,自被封为东宫大臣之后,就只在乎朝堂政事,年轻皇上晓得卢刚的为人,听到这句话倒是没有生出抵触情绪,而且把话给听了进去,的确,林敬之说的有理无理,还不是得由自己来做决断么?
“你们且先退下吧!”思及此处,年轻皇上摆了摆手。
“皇上!”庞羽不服气的再次开口,不过话只说了个开头,就被年轻皇上打断,“好了,你们且先出去,朕一直视你们为心腹,难道还会因为一个外人的区区几句谗言,就是非不分么!”
尽管皇上开口说他们是心腹,但闻言后秦牧三人还是差点把一嘴钢牙给咬碎了,如果皇上真的视他们为心腹,就不会让他们出去!
“微臣告退。”卢刚先一步离开,紧接着白喻生也退了下去,年轻皇上见秦牧三人还是不想退下去,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燥,“好了,出去吧,朕保证,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是!”三人中,杜明最是能察言观色,见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好应声退下,在离开前见秦牧仍然站着不动,只好与庞羽半拖半拽的把其拉出了御书房。
当然,出去的时候,三人都没有忘记狠狠地瞪林敬之一眼。
“好了,他们都出去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经过先前一阵闹腾,年轻皇上的火气消了不少。
“是。”林敬之先恭敬的磕了个响头,这才组织好语言说道:“皇上,学子在解释之前,得先问您一个问题。”
“问吧,有什么话快点说。”
“是,皇上,学子想问问您,自秦大人,庞大人,还有杜大人被召入京城后,可有给皇上想出过哪怕一条,有利于国泰民安的良策?”
“这个……”年轻皇上闻言皱起了眉头,自秦牧等人进京后,只是与他言谈甚欢,有很多共同语言,不管讨论哪件事情,观点都是一致的,每每说到开怀处,还会抚掌大笑,诗词歌赋到是作了不少,但这利国利民的良策嘛……
主意出了很多,不过全都被朝中大臣,还有皇太后给驳回了,当时他很恼火,但事后也瞧出了弊端,唯一一次他找准机会先斩后奏,就是封孟子德为钦差大臣,南下查办贪官,他本想借此竖立天子威信的,但却差点把南方洲郡的地方大员给逼反了。
思及此处,年轻皇上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林敬之自进入京城后,接连给他出了许多绝妙主意的事情,而且前不久林敬之还南下流洲,冒着生命危险分化田机与郑胜的关系,事后肖建可是说得清清楚楚,能顺利地把田机锁拿进京,林敬之功不可没。
以前他还不觉得,现在一对比,秦牧等人与林敬之,高下立判。
想着想着,年轻皇上的脸色逐渐好转,不过心里却仍是向着秦牧等人,“他们是不比你有主意,但他们毕竟还年轻,你看看朝堂中,能坐到一品二品大员的重臣,哪个不是五六十岁,白发白须?”
听出年轻皇上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林敬之偷偷松了口气,并暗自腹诽,相比那些一品二品的大员,秦牧三人的确是年轻了一些,不过皇上您也不能在我的面前说呀,我可比他们小多了。
而且您也知道那些朝廷重臣都是一步步艰难的熬出头的呀,既然知道,那您还要强把秦牧三人往朝堂里塞?
当然,这些话林敬之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应声道:“皇上所言甚是,正因如此,学子才向皇太后进言,把秦大人,庞大人,还有杜大人外放为官,让他们去地方上磨炼。等过上几年三位大人有能力为皇上排忧解难了,皇上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他们插入朝堂议事了么?”
年轻皇上闻言有些词穷,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是不想把秦牧等人外放的,不然日后有了什么烦心事,或者在大臣面前受了气,他去向谁吐露?
第四百零七章 吐露心声
年轻皇上自幼就被立为了太子,除了身旁几个太监有时敢跟他开开玩笑,就没个能说话的朋友,直到秦牧三人被他手底下的护卫寻来,他才觉得自己不像以前那么孤单了。
此刻虽听林敬之说的有理,但却仍是不想把秦牧等人调出京城,“就算你真的是为他们着想,那也可以在京城安个职位呀,干嘛非要把他们外放?”
“皇上,难道您忘了孟大人查杀贪官的事情了么?秦大人,庞大人,还有杜大人也尽皆是一身正气,不畏权贵的高士,若是您真把他们留在京城为官,掌握权柄,不论是什么职位,都有可能惊动某些官员,到那时恐怕会比逼反了地方大员还要可怕!”林敬之见皇上语气有了松动,再接再厉的劝说。
听到这句话,年轻皇上眉头一皱,的确,一个孟子德就差点逼反了田机郑胜,而若是秦牧三人也来上演上这么一出,那他这个皇帝也就别做了。
“难道只有外放一途么?”年轻皇上的声音很不甘心。
“不错!”林敬之飞快的应答,又道:“皇上,学子说句危言耸听的话,秦大人,庞大人,还有杜大人虽是才华横溢,学富五车的高士,但因为年轻,阅历不足的原因,身上也有不少的缺点!比如他们不畏权贵是好事,但听不进去朝廷重臣的良言,无法与朝中那些德高望重,能治国安民的中流砥柱和睦相处,却是大大的不应该。而且,而且……”
年轻皇上最讨厌那些明里恭敬有嘉,心中却有话不敢直说的臣子,插言喝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而且秦大人三人个性张狂,飞扬跋扈,若是不放到外边去吃些苦头,是不会转性的。”
年轻皇上原本已经被林敬之说的有些心动了,闻听此言心中不满,瞪了林敬之一眼,喝道:“你别以为他们三人不在近前,就可以随意诋毁,他们或许是轻狂了一些,但也只是俱有文人的傲骨罢了,哪里是什么个性张狂,飞扬跋扈?”
“皇上,学子不敢有半句虚言!”林敬之却是不顾上位的天子龙颜不悦,‘砰,砰,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接着道:“若是他们算不得个性张狂,岂敢在皇上您的面前不识尊卑,还敢大呼小叫?若是他们算不得飞扬跋扈,又岂会招至满朝文武心生忌讳,最后还闹得三位内阁大学士带头在金鸾殿长跪不起,宁可以下犯上,也不同意让他们入朝堂议事!”
林敬之这几句说的铿锵有力,脑筋一转,又把数月前秦牧三人请他去酒楼吃酒,动手打了歌妓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第二天秦牧三人还为了能入朝堂议事,在皇上面前污陷程阁老与顺王暗通曲款,欲谋造反。
那程阁老可是堂堂的正一品大员,百官之首,若非是飞扬跋扈,胆大妄为之人,岂敢信口开河,随意诋毁陷害?
年轻皇上晓得秦牧三人打歌妓,并进言程阁老与顺王私下会晤的事情,当时他只是派人暗中盯顺王的梢,又消了让程阁老告老还乡的心思,但现在重新回想了一遍,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是当初他果真听信了秦牧三人的话,估计真会寒了一批官员的心。
他那个七弟一直在找理由逗留京师,盯着皇帝的龙椅宝座,若果真让其抓到那个机会,说不准还真能拉拢过去一批官员,搅起一股怒浪。
“嗯,你说的是有一些道理,不过朕与他们三人言谈甚为投机,若是他们走了,朕就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是不知道,那些朝中大臣一个个板着个死人脸,朕说什么他们都不答应,而且还能引经据典,口若悬河的说上大半天,事后朕若是不能找秦牧三人聊聊把那份闷气给撒出去,估计早晚得被他们活活气死!”年轻皇上把林敬之的话听了进去,不自觉的开始吐露心声。
“皇上,朝中大臣们个个学富五车,又是从最基础的小官一步步升上来的,自然是经验丰富,干练老道,他们不同意您的观点,自是瞧出了其中的弊端。”林敬之说到这里,见皇上本能的皱起了眉头,似是不爱听,连忙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学子还知道,他们之所以事事不顺应圣心,是因为怕皇上您借着成功的兴头,强行把秦大人等插入朝堂。”
“哦,还有这回事?”年轻皇上脸现讶异,他一直因为不能把秦牧等人召入朝堂议事,有所愧疚,却不想这里边还另有隐情。
“不错,学子在京城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听不少人说起过朝廷百官与秦大人等不和的事情,学子说句皇上不爱听的话,如果学子也在朝堂,定然也会与朝中大臣们一样抵触秦牧等人。”
林敬之说到这里,见皇上一脸疑问,便解释道:“原因很简单,一来能进朝堂者,文臣定然有治理地方之功,武将则有守护边关,或者剿灭山贼之劳,秦大人等毫无建树,以前只是个举人,他们怎么甘心与之平起平坐?二来就是秦大人等性格太过狂傲,目中无人,不懂得做人之道,而且还每每口出不着调的狂言,群臣不让他们入朝堂议事,也是怕这天下会被他们搅的乌烟瘴气。皇上,学子就在这里放言,秦大人他们来京城好几年了,却恐怕连一城县令的职责,与做事流程都未能全部了解!”
年轻皇上听到最后一句,觉得林敬之言过其实了,不过嗫了嗫嘴,却是不知为何没敢开口反驳,沉默了一会后,只是打算等林敬之走了,再好好问一问秦牧等人,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如林敬之说的那般不堪。
“皇上,其实学子认为,等秦大人等外放后,朝中大臣们也不敢再随意顶状您了。”林敬之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开口说道。
“为何?”年轻皇上听到这一句,来了精神。
“因为朝廷百官以前之所以敢违抗圣明,是晓得皇太后站在他们的一边,而若是您同意把秦牧等人外放,皇太后就会不顾朝中许多大臣反对,把孟大人放出天牢,任谁都知道,是您一力主张要把孟大人放出来的,到那时皇太后不就等同于站在您这边了么?而若是没有皇太后撑腰,又有哪个大臣敢和您做对?”
第四百零八章 卢刚受罚
林敬之在年轻皇上面前一通劝阻,嘴里虚称秦牧三人是不畏权贵,学富五车的高士,但每每说起事实,却又总是揭秦牧三人的短处,到最后,就差直接说秦牧三人根本就是脾气又硬又臭,又没什么真材实料的废物。
因为他说的话有实有虚,极有技巧,所以皇上此刻是真正的认同了他的观点。
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年轻皇上更是眸子大亮,如果朝中百官果真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总是违逆他的意思,没了气受,身边有没有秦牧三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嗯,你刚刚说的是有几分道理,这样吧,此事朕再想想。”年轻皇上虽然被说服了,但也不能立马就下圣旨让秦牧三人去外地做官,总的等林敬之退下,把他们召进来,好好地劝解一番,稳住才行。
心中有了主意,年轻皇上才发现林敬之一直跪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林举人,你起来吧,对了,肖建前些日子回来以后,给朕详细禀明了此去流洲拿下田机的经过,朕晓得你出了大力,功不可没,等朕与皇太后商量一番,再看如何嘉奖。”
林敬之听到皇上要他起来,刚挪动了下右腿,又闻听要嘉奖他,赶紧重新跪好,给上位的方向磕了个响头,这才咬着牙,强忍双膝处的酸痛,吃力的站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情朕忘了告诉你,负责去边关与突刺人谈判的使者们已经回来了,他们暗中许诺给那些较有实力的几个大部落赏赐两个月的粮食用品,结果他们不但愿意退出攻打我大乾边关的部队,还有意合作,抽准机会攻打那位大汗的军队!”年轻皇上说起这件事来眉飞色舞,高兴异常,“这件事情朕也会禀明皇太后,到时两件功劳一块赏。”
“谢皇上。”林敬之弯腰施了一礼,又提醒道:“不过突刺人中也不乏善于玩弄阴谋诡计之辈,我们还是得让边关的将士多多小心。”
年轻皇上点了点头,开口道:“嗯,朕一直要镇守边关的大将们时刻小心提防,给将士们过冬的粮食物资也已经运送了过去,那些武将们个个都上折起奏,称赞朕英明神武呢!哈哈!”
林敬之见年轻皇上笑的开怀,心下稍有不安,生怕皇上因此会小视边关处的突刺人,这时年轻皇上突然收了笑容,叹了一声,让他歇了再次开口提醒的心思,“朕数月前还气恼镇守边关的王锡擅做主张,突然深入草原攻打突刺人,等派出去的使者回来后,朕才晓得,那一场大战砍杀了突刺人无数,而且还烧毁了很多部落的粮食,牛羊和马匹,让他们元气大伤,而若非如此,那几个较大的突刺部落也不会这般轻易的答应退出。”
“王将军一家满门忠烈,实乃我大乾王朝之福,当为满朝文武之表率!”林敬之摆正了脸色,深深的施了一礼。
“对,当为表率!”年轻皇上击掌应和。
“不好了,皇太后要打卢大人板子!”年轻皇上又与林敬之聊了几句,正待让他退下,却突听外边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尖叫,随后,就见一名小太监满脸惊慌的疾步冲了进来。
年轻皇上见小太监太没规矩,一拍龙椅的扶手,怒声喝道:“大胆,竟敢在朕的面前大呼小叫!”
小太监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
“你刚刚说什么,皇太后要打卢大人的板子?”林敬之怕皇上一旦发怒,会重罚这个小太监,连忙插言询问。
“是的,刚刚从慈宁宫那边来了几个大太监,说卢大人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竟然敢怒骂户部左侍郎宇文大人是庸臣,这才要打卢大人板子!”小太监吓坏了,也不管是谁在问话,就一边磕头,一边回答。
年轻皇上闻言脸色一变,这件事情怎么传到皇太后那里去了?对于卢刚,他是非常欣赏的,他正待起身出去阻止,却见林敬之开口让那个小太监退了下去,然后说道:“皇上,卢大人官阶比宇文大人低了好几级,他对上官出言不逊,的确该罚!”
“你……”年轻皇上指着林敬之变了脸色。
林敬之见皇上还是想要阻止,就索性把昨天皇太后对卢刚的评价,以及对其日后的期望小声说了一遍。
年轻皇上闻言这才明白,皇太后惩罚卢刚是假,真正的用意,则是要磨炼他。
弄清楚了缘由,年轻皇上自然不会再跑出去阻拦,只是慨叹秦牧,庞羽,还有杜明马上就要走了,这下卢刚也要离开,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白喻生了,因为皇上已经听进去了林敬之的话,所以现在到是不再气恼白喻生先前替林敬之说话了。
皇上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道:“林举人,从洛城到京城路途遥远,你一定累坏了吧,朕许你休息三天,然后再像以前那般,中午到御书房见驾。”
“谢皇上!”林敬之闻言喜形于色,他正发愁没时间打理刺绣生意呢,皇上就放了他三天假。
退出御书房,林敬之招来一个太监带路,喜滋滋的朝皇宫门口走去。
秦牧,庞羽,还有杜明三人站在不远处,见他完整无缺的走了出来,而且还带着笑容,俱是脸色微变,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提起官服下摆,朝着御书房门口急奔而去。
出了皇宫,林敬之从皇宫护卫手中接过缰绳,骑着马,慢悠悠的回到了小院,开门的丫环见他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忙笑着跑进屋子报信去了。
早间来敲门的太监声音极大,又显得很是紧迫,婉姨娘与柔姨娘难免会多心瞎想,毕竟自家相公要去觐见的人是当今圣上,此刻闻听林敬之回来了,就互相掺扶着急步迎了出来,林敬之见到二人笑了笑,刚待开口抚慰说没事,却见二人后边还跟着玉姨娘,与好长时间没见面的洪峰。
“洪兄,好久不见,近来过的可好?”家中有客人,林敬之自然不能没礼貌的先与自己的女人说话,拱了拱手。
洪峰爽朗的笑了笑,抱拳回礼,“还好,你能顺利的从流洲返回京城,洪某也放心了。”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玉姨娘突然插言,“敬之,师兄有话对你说,我们进屋吧。”
此刻柔姨娘闻听玉姨娘叫林敬之的名字,倒是不觉得逆耳了,她见婉姨娘皱起了眉头,便俯身过去,耳语了一番。
第四百零九章 意外发现
来到屋内,众人分宾主落座,因为洪峰是玉姨娘的大师兄,又帮过他不少忙,不是外人,所以林敬之并不介意柔姨娘和婉姨娘与之同坐一室。
坐下来聊了一会,林敬之瞧出洪峰皱着眉头似是有话要说,但又不方便直言,而柔姨娘因为想一直腻在他的身边,则没有注意到,只好开口道:“柔儿,你与婉儿先回房把你以前做好的刺绣整理好,等侍墨召齐人手,找到合适的院落,咱们就要开工了。”
“嗯。”柔姨娘笑着点了点小脑袋,高兴的挽着婉姨娘的胳膊走出了房门,不过行走间步伐却是有些别扭,林敬之看在眼里,嘿嘿一笑,又想起了昨夜与柔姨娘缠绵悱恻时的景象。
“咳!”洪峰见林敬之笑的有些呆傻,先轻咳一声,唤回了他的思绪,才道:“贤弟,你应该知道为兄一直留在京城,就是要替师妹守住那个仇人,免得被他跑了,这些日子以来为兄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结果发现此人似是有点问题。”
“哦?什么问题?”
“我发现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城东寺庙的一处墙壁上留下记号,起初我没在意,以为那是六扇门联络的方式,后来暗中一查,却发现他竟然是顺王的属下!”
洪峰话音一落,林敬之就是一声惊呼,顺王就是七皇子,此人狼子野心,图谋甚大,他把属下安排到京城六扇门,定然是别有用心!
对了,属于皇上贴身护卫的内厂厂卫,就是从京城六扇门里提拔的!这个人如果真的混进了内厂,不但可以给七皇子透露皇上的行踪,而且在关键时刻,还有可能直接行刺圣驾!
想通其中的关节,林敬之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此人叫裴铎,家住城南一间不大不小的院落,除了妻子以外,膝下还有一个十岁大的儿子。”洪峰答道。
“敬之,你为何如此紧张?”玉姨娘瞧出一丝异常,插言发问。
林敬之稍一犹豫,就把七皇子的为人与野心,详细的介绍了一遍,洪峰与玉姨娘听完皆是脸色微变。
“洪兄,当今皇上身上虽然有很多缺点,但只要有贤臣引导,终是能成为一代圣君的,而那位七皇子则明显是个奸滑狡诈之徒,我们万不能让此人的阴谋得逞,明天进宫,我就把此事告与皇上知晓!我希望你能帮皇上一把,继续把此人盯紧,他那边若是有什么异常情况,你就马上来告诉我一声。”林敬之思索了片刻,一脸慎重的说道。
洪峰闻言想了想,痛快的应了下来,回道:“行,反正我与师妹也要斩杀此人,为余爷爷报仇,就顺便帮那个九武之尊一把!”
林敬之连忙道谢,这时玉姨娘脸色一板,又开口道:“敬之,要我与大师兄帮那个皇上一把没问题,但这一汪浑水太深,你可千万别害了大师兄,还有,大师兄为人洒脱,不喜拘束,你也别光想着赚取功劳,就把大师兄举荐给皇上,当那劳什子禁军厂卫。”
“没问题!”林敬之才不想赚取什么功劳,他后院有娇妻美妾,子嗣也再有几个月就生下来了,能早日回到家中享齐人之福才是真的。
见书生相公痛快的应了下来,玉姨娘长松了口气。
三人坐在屋内又聊了一会,就听有人在敲院门,不一会,就见侍墨急匆匆地走进了屋子,见洪峰也在屋内,愣了一下,才上前给林敬之与玉姨娘见礼。
“起来吧,怎么样,你这一早晨召收了多少会刺绣的妇人?还有合适的院落寻到了么?”林敬之虚扶了一把,开口询问。
侍墨没有立起身,一直弯着腰恭敬的立在那里,开口答道:“回二爷,小的出去走了一遭,询问了一下,这京城中会刺绣的妇人极多,就算您现在要小的去雇佣二三百人,也是没有问题,小的此行回来就是想要给您汇报一声,出门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院子,正好符合面积大,厢房多,又不甚奢华的条件,不过那家房主人有急事离京,只售卖,不租赁。”
“哦,那他标价多少纹银?”林敬之被挑起了兴趣。
“回二爷,那人开价三千两纹银,还说如果咱们真心想要,价格好商量。”侍墨垂手答道。
“那你觉得那处院落值不值三千两银子?”林敬之又问。
侍墨闻言一怔,抬头看了林敬之一眼,才道:“奴才觉得值,那间院落占地面积极大,虽然过道没有铺地板,但却足有三十余间厢房……”
“好,既然你说值,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林敬之不待侍墨说完,就伸手入怀取出几张银票,价格正好是三千两,然后递向了侍墨。
侍墨双手猛然握成拳头,然后又松了开来,上前接过银票,就匆忙退下办事去了。
洪峰坐在一旁,见林敬之竟然给侍墨这么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孩三千两银票,微微摇了摇头,玉姨娘则皱眉思索了一番,开口问道:“敬之,你这是想要培养侍墨?”
“不错!”林敬之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接着解释,“自我数月前初次来京城面圣,侍墨就一直跟在大管事身边学习经验技巧,我这回也算是要考较他一番,看他能不能独当一面。”
等刺绣生意一开张,林敬之就会变得异常忙碌,家里的事情,雇佣绣工有婉姨娘看管,再加上柔姨娘教授,和那位厨娘的帮衬,应该没有问题,那销售这一环,就得交给侍墨管理了,至于他,早上能抽出一段时间在两头看看,中午就得去宫中面圣了。
所以现在他很想看看侍墨成长到了何种地步,如果他已经学会了大管事的七分本事,那他就会放心的把生意交由侍墨打理。
当然,他也晓得侍墨年龄还小,难免会出点纰漏,不过哪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能不犯一丁半点的错误?
洪峰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讶异,暗道这个妹夫还真是有魄力,要知道那三千两银子都能算的上是一笔巨款了,他就不怕侍墨年龄太小,被人给骗了?
“敬之,婢妾与婉妹妹已经把刺绣都整理好了,您看我们先绣哪几个图案呢?”柔姨娘拉着婉姨娘,一脸兴奋的掀起门帘跑了进来,她终于能帮得上自家相公了,她的心中真的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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