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大家一起来找茬


  正是因为如此,朝鲜这才会在战争之后,并没有引发什么大的风波,或者说,朝鲜如今相当的平稳,朱祁镇大量一派遣读书人前往朝鲜半岛,在那朝鲜之地大肆建造学馆,推广汉学,将那原本刚刚只冒了一丝苗头的朝鲜文字直接抹除掉。
  并且大力地推行汉语,对于向来倾慕中原文化礼仪的朝鲜王国的士子而言,除了少数的顽固派认为大明是要断掉朝鲜的根之外,绝大多数的士子读书人都对此分外的热烈欢迎。
  而至于朝鲜的平民老百姓,对这个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能够糊口填饱肚子,这才是他们毕生最大的追求。
  至于朝鲜的官员,他们已然在大明的银弹攻势和强权之下,很快就明白了各自的处境,他们明白,大明这一次是玩真格的,对这朝鲜半岛起了窥视之心。
  而半岛以北之地,皆为大明所据,朝廷为了苟且残存,签下了这等条约,虽然是不得已,可也让不少的大臣们对朝廷和王室失望,而大明示之以善意,并且在朝鲜半岛北部,还大量的起用了原来朝鲜王国所任命的官员。
  从一个小小的藩属之国的官员,转变成为了大明的官员,这让那些不少原本还以为自己失去了官职,更失去了朝廷的信任的朝鲜官员们怎么能不感激涕零?
  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帮助,再加上石亨的铁腕手段,很快,原本硝烟弥漫的朝鲜半岛北部,在短短的大半年的时间之内,奇迹般地恢复了平静。而大明朝所迁徙来的那些军户在朝鲜半岛也很快就扎下了根来。
  而今年春天,那朝鲜北部的耕地已然有近三分之一恢复了生产,至于南方,现在,大明正在全力地渗透,而一批批退伍的军人,还有那些在战场上获得了功勋的将士,他们都在那朝鲜半岛获得了许多的土地。
  过去,将士立功,拿的也就是一些银子,还经常会被上官克扣,而现如今,但凡是立功者,皆可在那新的占领地获得一定的勋田,勋田在二十年之内不需要缴纳任何的税赋,二十年之后,也只需要缴纳如今大明农田税赋的一半。这让那些将士们哪里不拼命死战。
  只要杀一敌,可获勋田十亩,斩一敌人七品武官,可获勋田五十亩,升军衔两级,为大明将士者,若是持勋而归乡者,见官不需跪拜,若见官员不法者,可直接向朝廷奏事……
  这等于是给那些大明的官员的脑袋上套上了又一个紧箍咒,毕竟,官员不法,欺凌乡里的事情,虽然不敢说处处都是,但是绝对少不了,而今,这些退伍军人却拥有了这一项特别特权,这可是极大地提升了大明武人的志气,当然,也让那些官员心里边很不舒服。
  诸多官员多次上书痛陈武人干政的厉害,可是,这些奏本一上,没有过多久,也就是三个多月的功夫,叫嚣得最为厉害的封疆大吏,山东巡抚刘进德,应天巡抚郑有智此二人的不法之事皆尽被揭出。
  山东巡抚刘进德上任不过两年,在济南置宅三套,有妾十一,家中藏银十万计。
  而那应天巡抚郑有智则更牛,在位不过三年,在扬州、苏州置宅五套,妾室二十七名,而家中藏银达八十七万两之巨。
  朱祁镇没有二话,此二人直接诛之,抄没家产,并且将此二人的罪状公之于天下。而除了这两位权位最重的同工典型之外,上书的官员之中,共有十七名官员落马。
  除了几名官员因为数额巨大而被处决之外,剩下的官员一律被发配至那朝鲜半岛。朱祁镇如此心狠手辣的手段,顿时让那天下官员都不由得胆寒,对于此事,再不敢大放厥词。
  而朱祁镇又抛出了一件诱惑,或者说是勾引那些读书人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那就是,但凡是读书人,或者说是有功名者,可以通过县学、州学,直接向那朝廷奏事,当然,也是官员不作为或者是官员肆意妄为,官员或者是吏员差役胆敢鱼肉乡里的事情,都可以上奏。
  如此一来,不少还在报怨那朱祁镇重武轻文的天下读书人们顿时扭转了方向,对于朱祁镇大加褒扬,歌功颂德不已,至于前面所发的牢骚,就自然当是放屁,让风吹吹就过去。
  而唯一受苦受难的,只有那些官吏,昔日骑于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者,如今,都开始心惊胆颤了起来,讨好文人是必须的,讨好那些退役军人也是必须的,可如此一来,十里八乡谁不是亲戚。
  有那些读书人,也有那些退役军人,反正一句话,大家来找官员的茬。
  嗯,当然如此一来,官员、吏员差役的外水可就真的少多了,可是朱祁镇却又在当年,提升了官员们的俸禄,至少,也平息了不少官员的抱怨。
  可以说,如今的大明朝,完全就被朱祁镇拿捏在了手心,不论是武臣文官,都只能乖溜溜的听话,已经被朱祁镇给收拾得没了半点的脾气。
  而以上如此种种的奖励和授田机制,倒真让那大明的军队的战斗力,或者说他们的士气,陡然一转,贪婪如虎,凶狠如狼。在朱祁镇这位野心勃勃的大明皇帝的刻意蛊惑和激发之下,大明的军队,终于又展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獠牙。
  至于那些诸多的女真野人部落,当然不能够再任由他们继续的肆意厮杀下去,当大明与朝鲜签订了最终的条约之后,大明的严旨就传到了每一个辽东部落的手中,那些已经领教过了大明的厉害的部落虽然意犹未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退回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领地之内。
  而一些抢得昏了头的部落却仍旧执意妄为,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杨俊率众在朝鲜半岛踏平了十七个部落驻地,斩首近万,这下,再也没有谁敢再违抗大明的意志,全心安心乐意地当起了顺民。
  而经历了数次大战而被收纳来的十数万众的朝鲜战俘,在那大明的军队的监视之下,开始在朝鲜半岛北部大肆地修桥建路,以此来赎回自己。只要能够干满五年,就可以回家,而且还会赐予这些战俘每人二十亩田地……


第四百零一章 兄弟终相会
  如此一来,这些战俘们的干劲十足,恨不得一天能够干过去三天的活计。而那些经历了战火流离失所的百姓们在那些再次上任的官员们的安抚之下,回到了各自的家乡,开始重建家园。
  朝鲜半岛北部由于大明的各处的商贩的蜂拥而至,大量的生活必需品以及粮食的及时到位,并没有让经历了战火的半岛北部出现任何的饥荒迹象,这至少,让北部半岛的老百姓们对于大明的恩泽和仁慈有了深刻的感受。
  再加上大明统治这些地区时,更是任用了不少原来的官员,由这些官员出面安抚百姓,自然使得百姓们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应。
  这让朱祁镇很是欣慰,也同样让那些原本对于朱祁镇以大欺小,收拾藩属之国有怨言的官员们也闭上了嘴巴子,毕竟,有了新的土地,让那些退役的将士们获得了足够的好处,也同样让国家在获得了新的税赋来源。
  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绝大多数的朝臣们已经在为朱祁镇的英明神武的决定歌功颂德,谁还敢在这个时候跟大潮流对着干唱反调?就算是朱祁镇不收拾,那些昔日的同僚也会把你当成二百五,鄙视你都是轻的,重则跟你疏离开来,甚至是成天挑你的错处,那时候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朱祁镇当然了解李贤听到了自己的那番话后会怎么想,不过,他虽然不介意自己的大臣们了解自己的真实意图,但终究还是要把自己更深一层的想法给说出来:“……当然,还不光是因为利益的驱使,朕身为大明的皇帝,自然要为我大明的未来作出考虑,而今,我大明四夷皆服,可是,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事情,那些原本已经慑服于我大明的湟湟天威之下的诸藩,会不会乘我大明内部出现动荡之时,暗藏祸心。”
  “古人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朕深以为然,不论是强盛如汉唐,又或者是奢靡如宋……”
  “朕想要让大明长久,就得让大明充满了与过去的朝代所不同的进取心和侵略性,时时刻刻都能够保持强大的斗志和野心,如此一来,以大明之国力,天下何人胆敢窥视中原?”
  “大明强盛,则外患无忧,然我大明内部弊端从生,官员贪婪,将士怯战,政令不达,阳奉阴违之事不知凡凡,更有宗室膨胀,徒耗国力之危……”
  “陛下所思所虑,实乃臣所不及也。”听到了朱祁镇所说出来的这些事关大明生死存亡的忧患之语,听得冷汗淋漓的李贤不禁叹服道。
  李贤向来颇为自负自己的才学,而且也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信,当初被朱祁镇选为内阁成员之时,李贤自然是觉得理所应当。可是越是跟朱祁镇相处的久了,就越发现,自己这等大明的才俊之士,在眼光上,在大局方向,相比起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而言,的确是远远不及。
  这使得那些原本骄傲自满的诸位内阁成员也都摆正在自己的心态,做起事情来更加的兢兢业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李卿不必过谦了。”朱祁镇冲李贤点了点头,很是温和地笑道。而这个时候,大队伍已然拐过了一个街口进入了一条宽巷,朱祁镇抬眼看着巷道的尽道宽大高耸的府门,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己想要解决宗室的问题,就要从这座府邸的主人这里着手。
  而这座高大的府门外,站着六名精壮强悍的士卒,看到了那朱祁镇一行人正向着这边缓缓行来,便已然有两名侍卫大步上前,朱祁镇的贴身侍卫纵马前行,向这两名士卒出示了腰牌之后,这些士卒一脸激动与敬畏地向朱祁镇敬礼之后退到了一旁。
  而朱祁镇到得那宅门之前翻身下马,抬起了头,看着那府门上方的门匾上的三个大字《郕王府》。
  看着这三个字,朱祁镇不禁有些失神,这是自己第一次,或者说是至那次景泰二年的宫变之后,第一次离朱祁钰如此之近。
  这个时候,已然得到了消息的府内下人赶紧大开府门,跪于府内迎候朱祁镇一家人。而那李贤以及卫铭童等人仍旧随侍于朱祁镇身边。
  看到府内,并没有郕王,只有那王妃汪氏和其世子朱见济,那跟随在朱祁镇身后的诸人都不由得眉头一皱,汪氏恭敬地行了一礼之后言道:“郕王殿下身体不适,正在后花园休养,未能亲迎,还望陛下勿怪。”
  “快起来吧,朕微服而来,只述兄弟之情,那些虚礼就不必了。见济,见到了伯父,还不叫吗?”朱祁镇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蹲到了那长得清秀可人的朱见济跟前,笑眯眯地道。
  “应该叫陛下。”汪氏看了一眼那朱祁镇,轻轻地扯了扯那年纪与朱见深相仿的朱见济言道。
  “弟妹这话就不对了,陛下都说了来这里只是述兄弟之情,见济是陛下的侄儿,叫一声伯父又有何妨?”钱一娘款款行来,伸手搀扶起了汪氏笑言道。
  朱见济倒也机灵,当下恭敬地给朱祁镇行了一礼。“侄儿见济给伯父问安了。”
  “好,呵呵,乖侄儿。”朱祁镇不禁爽朗地笑了起来,伸手将那朱见济给抱在了怀里,身高体壮的朱祁镇抱着六岁的朱见济,身边跟覵那朱见深和另外几个孩儿在那王府侍从的引领之下朝着那后园行去。
  而钱一娘则挽着那汪氏缓步行在其后。看到了汪氏的表情,钱一娘抿唇嫣然一笑:“怎么,弟妹还在怪我夫君?”
  “嫂嫂可别说这样的话,若不是大伯仁慈,怕是我那夫君早就……”汪氏赶紧摇头道。“如今,夫君虽然足不出户,可是,却比昔日在那天子之位时要轻松了许多,再也没了那些烦心的事,更不需要成天的跟那些大臣们勾心斗角。”
  “这些日子,他的身体,是一日好过一日。”说到了这,看着那被朱祁镇高高抱着,咯咯笑个不停的朱见济,汪氏的脸上不禁多了几分的光彩。看样子,这位大伯,的确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见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幸好有弟妹你。”看着那朱见济,钱一娘不禁轻叹了一声,自从那朱祁钰被迫退位之后没过两个月,那位杭贵妃就因病而逝。不过幸好,汪氏终究是心慈的人,对朱见济视如已出。
  朱见济虽然失去了母亲,可并不缺乏母爱,至少也算是弥补了一些。
  “不管如何,他终究是我夫君的儿子。”汪氏大度地笑道。
  而在那后花园的深处,在那静泊的水塘旁边的僻雨亭里,面色红润的朱祁钰斜靠在那卧榻上,略带一丝不安的向着那进入后园的拱门张望着……


第四百零二章 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去想
  当那朱祁钰看到了抱着朱见深的朱祁镇笑眯眯地出现在了那拱门处时,心里边沉积已久的一口浊气徐徐吐出,仿佛那积淀的沉疴也好了大半一般。
  双手用力,从那卧榻之上站起了身来,可是想了想之后,朱祁钰还是有些犹豫地斜靠回了那卧榻上闭上了眼睛。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孩子们的嬉闹声还有大人的谈笑声也已然传了过来。
  这时候,朱祁钰才似有所觉地睁开了眼睛,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正好看着那刚刚把朱见济放在了石板小径上的朱祁镇。一时之间,兄弟二人互相打量着对方,这一刻,只有那几个懵懂的孩子在那朱见深的引领之下大步向前,来到了距离那朱祁钰的卧榻数步之遥,齐齐行礼:“侄儿见过叔父。”
  朱祁钰不由得有些错愕,旋及下意识地微微欠身言道:“不敢当太子之礼。”
  “父皇有言,来见叔父,只述家事,那我自然只是叔父的侄儿,这一礼,您应该受。”那朱见深笑着答道,仍旧一礼拜下,这番话,让朱祁钰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朱祁镇缓步地走进了亭内,打量着那一时之间作声不得的弟弟朱祁钰,不禁有些唏嘘。“一别两年,再见你,倒是比当时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不复当初的颓废。”
  “兄长此来,有何见教?”朱祁钰抬起了头来,看着这位个高自己半个脑袋,身形魁梧结实的兄长,也不禁有些恍惚,仿佛这一刻,又回到了过去,自己还只是那个单纯的郕王,而兄长,还是那位性格温和的皇帝。
  那时候,两家也亦常常来往,虽然多是自己进宫拜访,但是朱祁镇也会带着钱一娘过来探望自己,还有自己的母亲吴妃。
  可惜啊,就因为土木堡之变,兄弟之情被尽被那赤裸裸的欲望给掩盖住,被权利的渴望把理智完全地吞没了,而最终自己的下场,不能说是好,可是,远远比起历朝历代,兄弟争位的结局而言,已经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想想那汉朝时期的汉景帝时期栗太子的下场,再想一想唐朝之时李世民兄弟刀兵相见,最终那李建成、李元吉身首异处,再想一想前宋那赵匡胤和赵光义兄弟二人,那至今仍旧让人议论纷纷的“烛影斧声”。
  再想一想那当朝的曾祖父朱棣和那建文帝叔侄争位的结局,再看看自己,虽然被禁足于府内,可是衣食仍旧照亲王例供给,府中的一应下人,仍旧是过去的那些老人儿。
  如果自己不嫌麻烦,也可以到城外去走走,只不过,那近百名侍卫,绝对是一个不落的要死盯着自己。
  可这些,都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情,朱祁镇说到做到,而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回报,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所以,当再一次看到了朱祁镇站在自己的跟前的时候,朱祁钰的眼里边,再也没了过去的怨毒和恨意,有的,只是对于过往的遗憾,甚至是有些负罪感。
  “为兄这一次过来,想看看你,还有看看我的侄儿,另外,还有一件要事与你商量,你我毕竟是亲兄弟,这件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做,我着实不放心。”朱祁镇转过了头朝着那钱一娘轻点了点。
  钱一娘心领神会地拉着那汪氏,带着孩子们也一块朝着另外一边的空地行去,而留下来的,只有朱祁镇和身后的两名心腹臣下:李贤和卫铭童。
  “哦?”朱祁钰听到了朱祁镇这话,心里边不禁一酸,两眼微微发热起来,赶紧侧头望向了那碧绿色的潭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转回了头来,望向那坐在自己对面的兄长。
  这个时候,已然有府中的下人端来了茶点,朱祁镇毫不客气地拿起了一块,大口地嚼了起来,看到了那朱祁钰目瞪口呆的瞪着自己,朱祁镇不禁笑了笑,含含糊糊地道:“今日的事情太多了,午饭还没来得及吃,所以啊,为兄我可就不客气了。”
  听到了朱祁镇的解释,朱祁钰不禁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虽然很快就敛去,但是心态也不再如最初一般戒备。
  “对了,这些日子的邸报你都看了没?还有那两份我特地让他们给你送来的,一份《大明周报》一份《京师日报》。”朱祁镇把那朱祁钰的神色变化都尽收于眼底,继续吃着那桌上的糕点,饮了一口茶水之后,抬起头来笑问道。
  “嗯,都看过了。”朱祁钰坐到了朱祁镇的对面,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自土木堡之变之后,连人也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的兄长,一面沉声言道。“过去,我不服气,总觉得,我们弟兄二人,谁都有资格当这个大明天子,谁都能够把大明治理得很好。我甚至自信,在我的手里,大明会变得吏治清明。”
  听到了这话,站在那朱祁镇身后边的李贤与卫铭童都不由得勃然色变,这些话,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了。可那朱祁镇就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似的,抬起了手挥了挥,头也不回地道:“你们先退下,我们弟兄说些私话。”
  李贤欲要开口,但是更深知朱祁镇秉性的卫铭童扯了扯李贤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李贤只能悻悻地随着卫铭童也退到了亭外。
  “那郕王也实在太大胆了。”出了亭之后,李贤忍不住低声报怨道。
  “那郕王再如何,如今终究是陛下当政,况且陛下向来大量,不会计较这等口舌之利。”卫铭童看了一眼亭内的景况之后,不由得笑道。
  听到了卫铭童之言,李贤不禁点了点头轻叹道:“是啊,此事,怕也唯有郕王来做个表率才行。”
  “……可我终究没有想到,你所做的,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更是让我自愧不如。”朱祁钰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透着一股子疑惑:“你所作所为,其中有许多,我就算是阅遍史书也闻所未闻,那些手段,怕是朝中的诸臣也根本就没办法想得到。”
  “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去想罢了。”填饱了肚子的朱祁镇抬起了头来,看着朱祁钰正色道。


第四百零三章 可朕不一样
  “……当你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当你看到那些异族的入侵者肆意的掠劫着百姓,捣毁一座座的城池,当你看到那些异族的入侵者带来的只有破坏,留给我大明的只剩下一片片的荒芜,当你看到那些原本勇敢而强悍的将士们,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只能悲壮的迎着敌人的刀枪逐一的牺牲掉。”
  “其实,过去的数千年的华夏文明,无数朝代的更替,并不是想某些人玄之又玄的说什么土克水,水克火。完全就是内部的腐朽,和各种的弊端,才导致了一个个原本灿烂而又辉煌的时代倒塌。”
  “……所以,我发誓,我不想再看到一个接一个的王朝的更替,我希望大明帝国能够永存,那么大明,就必须做出变革,而首先,我这个皇帝的思路,也必须做出改变。”
  看着那朱祁镇坐在自己的跟前侃侃而言,甚至毫不讳言地指出了太祖和太宗两位天子的政见得失,甚至还包括仁宗和宣宗这两位血缘更近的长辈。
  听得那朱祁钰目瞪口呆,看着那朱祁镇指出了父皇当时对于草原异族南犯时的退让,更认为当初太宗时间,朱棣这位曾祖父就不应该放过那占城等诸国,应该把那水草肥美一年三季的粮食产地给据为大明所有……
  “……陛下,你虽然贵为天子,臣弟虽然负罪在身,可是也容不得你如此对历代先皇的妄加非议。”终于,朱祁钰忍不住开口顿喝道。
  听到了朱祁钰这句义正言辞的话语,朱祁镇不由得暗暗翻了个白眼,表面倒是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水:“那照你的意思,后人不可议论前人的功过的话,那我们何以要读史呢?”
  “这……”朱祁镇一句反问就把那朱祁钰给堵得一时间难以对答。
  “以史为证可以知兴衰,前人的功过得失,值得我们去借鉴。以免再行差踏错,这不很好吗?”朱祁镇望着这位长得清秀俊朗的弟弟,沉声道:“这些话,为兄自然不会与旁人说,可你是我的弟弟,自家人述自家事,难道还能有旁人说闲话不成?”
  听到了这话,朱祁钰沉默了下之后抬起了眼眸。“兄长来此,莫非就是为了向我发发牢骚?”
  朱祁镇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咱们大明立国,已有百年,历朝历代,但凡百年之后,要么中兴,要么就会衰落下去,究其原因,那就是原本那些不起眼的弊端,已然开始显现了出来。”
  “所以,兄长你这两年以来加强皇权,使朝廷文武莫敢不从,就是想要以强硬的手段来做变革不成?不过兄长您莫要忘记了,昔年前宋之时,那王安石变法,虽有神宗一力支持,可到了最后,还不是一样的人亡政息。”
  朱祁镇不禁点了点头,看向那朱祁钰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的欣慰,看样子朱祁钰在历史上成为天子的时候,其所作所为也颇为贤明,这说明,这位二弟还是颇有头脑。
  “你说的没错,那是因为,王安石太过激进,他损害了许多集团的利益,而让朝野皆尽反对,最终,不得不黯然收场。”朱祁镇的目光投向了那碧色的深潭。“可朕不一样。”
  “朕经历过的那些,让朕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许多的知识和选择。朕如今做的,并不是一昧的要以强势来压制群臣一意孤行。”
  “你看如此的朝中文武百官,朕这两年多来,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或许,在这其中也受到过不少的非议可置疑,可是到了最后,当结果出来的时候,你再看看,呵呵,那一个不是在那歌功颂德的?”
  “可是兄长,你所作所为,的确对我大明有益,可是,你却喜欢以利诱人。长此以往,若无利驱之,那朝中文武又还有谁能够应和呢?”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会有利益存在,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将来。”朱祁镇转过了头来朝着那一脸疑惑的朱祁钰笑道:“哪怕是再过去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只要上位者能够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大明,将能够上下一心,而大明帝国的江山社稷,或许真能千秋万代。”
  “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土地。”朱祁镇举起了一根食指,轻轻地摇晃了下。“过去的朝代更替里边,除了许多的原因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土地分配不均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兄长你为什么要夺取那朝鲜北岛北部的原因?”朱祁钰不禁有些恍然地道。
  朱祁镇点了点头笑道:“正是,而且辽东的土地向来肥沃,虽只一季,却也足够养活数百万甚至是上千万的百姓,而日后再加上那朝鲜半岛,那么,我大明至少在数十年之内,粮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这场谈话足足持续了个多时辰,而在最后,朱祁镇留给了朱祁钰一个选择,一个让朱祁钰感觉到份外艰难,但是又觉得无比诱惑的选择。
  “……你是朕的亲弟弟,朕希望你能够做出表率,只要你愿意,日后,你至少可以成为一国之主。”
  “那你就不怕在百年之后,你的子孙被我的子孙所取代吗?”
  “呵呵,真要那样的话,只能说明我的子孙太过愚蠢了,到时候,我在泉下,也绝不会有怨言,毕竟,终究还是我汉家的天下。你自己好好地考虑一下,我等你的答案,希望你不要让为兄失望。”朱祁镇最终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朝着那亭外大步而去。
  看着朱祁鎮那魁梧而伟岸的背影,脑海里边,方才朱祁镇留下的那番话回荡不停。“或许,这样而言,也挺不错的……”朱祁钰不禁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深夜,朱祁镇一家已然离开了郕王府回了皇宫,而朱祁钰的书房却灯火通明,已经枯坐了两个多时辰的朱祁钰被那推开房间的声音给惊醒了过来。
  “夫君,陛下今日到底说了些什么,让您这么左右为难?”端着一碗参汤步入了房中的汪氏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夫君温言问道。
  “我们可能要离开京师了。”看着眼前这位不离不弃的爱妻,朱祁钰露出了一个笑容,轻轻地道。“你愿意随我一起吗?”
  “当然,我可是你的妻子,您去哪,我都会跟前你。”汪氏盯着那朱祁钰一字一句地答道。


第四百零四章 当今天子想要得到的结果
  两天之后,朱祁钰肯请就藩,天子不充,而群臣相劝,希望天子能够答应那朱祁钰的要求,当然,为首者乃是那几名内阁大员以及王直等诸位重臣,正是有了他们的撑腰,其他的文武大臣这才敢跳出来支持这一举动。
  毕竟,朱祁钰可不是一般的藩王,他可是当过大明天子,而之后,被那朱祁镇率军而来,刀兵加身,逼其逊位的藩王。一开始,甚至还有大臣跳出来提议,根本不应该让那朱祁钰有上书进言至天子殿前的机会,对其禁居,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可是随着王直、杨洪等诸多心腹重臣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出来,所有的臣工这才恍然,王直等人必然是得到了天子的授意,这才会如此做的。
  如此一来,朱祁钰这位特殊藩王虽然获得了与其他诸藩一般的待遇,可是,他也再也没了威胁天子统治权的机会,嗯,至少某些大臣们会作出这样的判断。
  于所,朝堂之上,文武大臣皆统一了口径,认为让朱祁钰离京就藩,既显示了陛下那海阔天空一般的容人之量,又显示了天子尊从祖宗法度。
  而最终,朱祁镇作出了一个令大多数文武臣工惊落下巴的决定。
  朱祁镇不许朱祁钰就藩,而是册封朱祁钰为了朝鲜总督,管理那朝鲜半岛之上的民生和经济。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朱祁钰不再是过去,也就是不再是朱棣上台之后,大肆削藩之后,再也没有了兵权和地方政治权力的藩王,至少,朱祁钰拥有了治理地方的权力。
  而那石亨奉命回京,而那杨俊则成为了第一任朝鲜将军,朝鲜的军事行动及军权,皆在其手。而朱祁镇还派遣了一名都御史前往朝鲜半岛北部,不过其只有检查监督和上奏之权,不能干涉当地的事务,另外,朱祁镇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将朝鲜半岛丢给朱祁钰和杨俊,大批的锦衣卫也混杂在那些移民里,前往那些新地区去生活。
  而就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从那朱祁钰成为朝鲜总督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朱祁镇再次下旨,将那辽东地区分建为三省,派遣了一批官员前往赴任。
  并且诏告大明各边镇的将士们以及诸多的边军,但凡是立功者,皆可在那辽东三省、或者是朝鲜半岛北部获得相应的土地,谓之勋田。
  而朱祁钰成为了朝鲜总督,作为回报,朱祁钰在临赴任之前,向朱祁镇上书,痛陈了大明百年以来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供养宗室,致使许多的地方的税赋,几乎尽归于宗室,使得国家的财政日益困苦。
  而且大量的宗室人员成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几成地方一害,使得大明的百姓和官员完全就把大明就藩的诸多宗室子弟当成了害虫,要不是畏于这些人乃是皇的亲戚,说不定早就全都冲上去暴打了。
  此事一挑明,天下皆惊,莫说是朝野文武,就算是那些原本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在封地之上躲猫猫的诸多藩王也是给吓的肝胆俱裂。
  难道说新的一轮整风,呃,新的一轮收拾藩王的行动又要开始了?
  原本对于那位朱祁钰好命如此,心里边都觉得朱祁镇对待宗室太过优荣的官员们不禁大喜。终于又到了自己等人发挥光和热的时候了。
  无数本奏折摆到了那朱祁镇的案头上,而且,几乎都是站在了朱祁钰的这一边,或者说认同朱祁钰的上书,都在那痛陈宗室的危害,简直就是一群国家的蚊虫。
  嗯,当然也不敢攻击太甚,毕竟都是天子的亲戚,万一你攻击得太狠了,天子一怒,丫的还没能把声望刷上去,还没等到升官发财,就给天子打理由给收拾了,那可就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而那些宗室也同样不甘示弱,上书自辨,哭鼻子抹眼泪的,搞得好像那些藩王宗室比那乞丐好不到哪儿。
  每天上朝,都会是一番唇枪舌剑,而朱祁镇却高居于龙案之后,冷眼旁观,或者说笑眯眯地摆出了一副明君的模样,大臣们说啥朱祁镇都会点头说有道理。
  可就是没给大伙一个准信,弄得所有人都小心肝悬在半空七上八下没着落。
  就连那王直、于谦等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私底下里探问那朱祁镇,却被这位偷奸耍滑的天子给顾左右而言他给忽悠了晕头转向,什么答案也拿不到。
  “陛下到底又想要做什么?”老王直揉了揉因为皱眉太久而发酸的眉心,朝着那坐在一个屋内的于谦问道。
  “于某也实在是猜不透陛下所想。不过,那郕王倒也真有能耐,临去朝鲜了,还丢下了这么一枚炸弹,如此一来,怕是短期之内,谁也无暇北顾,也省得他初到任,就被一些大臣盯着。”于谦笑着摇了摇头言道。
  “这倒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丢出来的这份东西,使得朝野再无宁日啊。”胡濙胡老尚书抚着那花白的长须轻叹道。
  “说不定,这就是那当今天子想要得到的结果。”这个时候,一直闷声沉吟不语的杨洪沉声冒出了这么一句,让在场诸人都不由得一愣。
  旋及那胡濙一掌击在自己大腿上,一脸的恍然之色。“对,有这个可能性。”
  于谦也不由得眉头一扬,深深地看了那老杨洪一眼,心中盘算了一番之后,不得不暗叹了一声姜终究是老的辣,的确,当今天子自重登帝位之后,就锐意革新,不论是收拾草原,又或者是拿女真开刀,又或是收拾朝鲜,每一步,都有后续动作。
  大明的土地问题由来久矣,可是,这两年来,大明获得了广袤的土地,正适合迁徙大量的无田无地的贫困百姓前往,以土地而诱使那些百姓前往,可以说极大的减轻了大明社会的内部矛盾。
  而且朱祁镇对于海事的重视,重视重贸,使得如今的大明的商业活动蓬勃的发展,而那隶属于朱祁镇这位皇帝陛下名下的那宣府商社,如今已然更明为了大明皇家商贸集团,呃,虽然这个名字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正是这个拥有着大明天子作为后盾的商业巨头,使得大明在进行着各项军事和政治活动的时候,获得了不少的便利,就连那进攻朝鲜时,所需要的大量的粮食供给,其中就有近三分之二的粮食补给来自于大明皇家商贸集团的运输船队。


第四百零五章 宗室:每个朝代兴亡之间不可或缺的角色
  而那报纸的发行,其作用,更是大大的出乎大明官员们的预料,朱祁镇完全控制着报纸,完全就把那报纸当作了天子的喉舌,朝廷的许多政令,可以直接印刷在报纸之下,刊发天下。
  而如今一来,天下的读书人人人皆能够看到国家的各项政治举措,而一些原本想要欺上瞒下,从中渔利的官员可就真的遭了殃了。
  总而言之,一桩桩,一件件,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做事,可是前前后后之间,却又隐隐有线相联,等到了大家醒悟之时,诸事已定,想要再反对,那怎么可能?
  更何况,朱祁镇也并非是一昧的蛮干,独断专行,而是分利予诸人,或者说,让更多的读书人有了官做,让当官的,获得了更多的俸禄,也满足了不少人升官发财的愿望。
  正是这个原因,使得朝中的大臣们对于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可谓是又爱又恨。认为他把整个朝中的文武玩弄于股掌之上,过去,组队拿皇帝来刷声望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每个人都得小心翼翼的做事,兢兢业业地干活,不然,那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
  这两年来,倒在朱祁镇的屠刀之下的贪官污吏不敢说多,可是百来号人还是有的。
  过去的锦衣卫,在朝在野都是那样的臭名昭著,可是如今呢?在相当的地区,锦衣卫受欢迎的程度甚至还超过那些御史和巡按。因为现如今的锦衣卫不再是那些官员与差役的帮凶,他们的专业任务就是查访问各村镇乡的百姓们,询问他们关于当地的官员的治理情况,还有缴纳税赋的问题。
  如此一来,但凡是有什么问题,锦衣卫侦知之后,就会通过锦衣卫的系统直接上报,那些官员想要官官相护,可问题是锦衣卫跟他们这些做官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
  想要用过去的那一套来跟锦衣卫套关系?呵呵,别忘记了,朱祁镇的手底下,还有东厂,这又是一个暗中的,或者说除了在京师明着挂牌的衙门和那近百名东厂番子之外,其他的东厂番子,完全就像是一群老百姓一般。
  倒真是有一些像是未来搞地下党工作的,只不过,他们的作用,到了朱祁镇的手中之后,被大大加强了。
  朱祁镇这位当今天子的手腕,着实让朝中群臣刮目相看,甚至于像王直、胡濙、杨洪这样经历过几代帝王的数朝老臣,如今对于朱祁镇的心思,即便费尽心力的揣摩,也难以明白当今天子的下一步,会怎么去做。
  “难道陛下真的想要对那宗室动手?”沉吟良久的于谦冒出了这么一句道。
  胡濙轻叹了一口气言道:“谁知道,不过,陛下既然锐意革新,而今我大明的宗室,已经成为了朝廷的一个沉重负担,陛下若是不做出什么改变的话。在将来,那宗室甚至有可能成为压垮朝鲜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在过去,也曾经跟不少的大臣们交流过这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沉,太重,牵涉到了天家之事,所以,胡淡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冒险地向那朱祁镇开口。
  倒真没有想到,如今,倒是由那位郕王朱祁钰开口来提。不过,细细想来,若是由大臣来提这个问题的话,十有八九,这位首议之臣是不会落着好的,毕竟,宗室于朝的势力不显,可是,却仍旧拥有着很大的能量。
  首议之臣,这等于就是在触怒那些皇亲国戚,一旦事不可为,这位首议之臣,必然会成为事件的牺牲品。
  而那郕王朱祁钰本身就是皇亲宗室,而且还做过一任天子,更重要的是,连他过去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朱祁镇都已然留其性命,如今,更着其总督朝鲜民政,这样的关系,其他人就算是想要去撼动,可能吗?
  “这倒是,说不定,陛下是真的想要拿宗室来开刀了。若陛下能有办法,那我大明将能够减轻不小的负责,而随着陛下的开疆拓土,咱们大明的国库,将不过像过去一般,越来越艰难。”杨洪抚着长须言道。
  “我大明的顽疾,可不单指这一项,陛下想要动,也只能一样一样的来。只是不知道天子能不能够顶得住压力罢了。”
  这个疑问,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不单是在他们的心里,天下人,亦有不少都怀着同样的疑问,都想要看一看,朱祁镇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同一时刻,朱祁镇的别墅内,朱祁镇正端坐在那榻上,凝神倾听着那徐有贞讲述着各个朝代的宗室问题。
  “……北宋之初,宗室的问题也同样的严重,宋朝宗室集中居住,由政府提供统一住房、食物和其他基本生活资料。越来越多的宗室,越来越大的开支成为政府财政的一个巨大负担。但宗室在享受衣食无忧的过程中,代价是丧失了自由,不得随便与普通市民交往,甚至规定不得离开集中居住区,离开所居住的城市便是有罪……”说到了这,徐有贞不由得哽了一下,下意识地望向那朱祁镇。
  朱祁镇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无妨。那徐有贞这才大着胆子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了这一段时间奉天子之命恶补的历朝历代的相关于宗室问题的内容。
  “……而到了南宋之期,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南宋朝廷放宽了对于宗室的限制,允许了宗室入科举,做官,以为大宋效命,更有赵汝愚这样的名臣为相,使得南宋国祚能得传一百五十余载。”
  听完了那徐有贞的讲述,朱祁镇不由得认同地点头道:“是啊,汉朝之时,西汉被篡夺之时,地方上尚有真定王刘扬,更始帝刘玄,刘伯升刘秀等宗室打着光复旗号,东汉名存实亡时,也有刘备刘表刘璋等宗室有兵马,为一州之牧。”
  “而唯有唐朝之宗室,毫无建树,怕是真与那唐朝的宗室政策有关系。”
  室宗啊宗室,好像每一个朝代的兴亡之间,都少不了这个重要的角色,想到了这,朱祁镇不禁哑然一笑。


第四百零六章 同一个世界,同一样梦想
  徐有贞朝着朱祁镇深施了一礼:“陛下圣明,唐朝开国宗室也有李孝恭这样的旁支名将,而关陇李家,变是一个大家世族,可是最终唐王朝更替,未见宗室的踪影,这里边很有内容的。”
  “这倒也是。”朱祁镇点了点头:“前日曾听你说过,唐初时,宗室被武则天屠杀了一批,而安史之乱时,亦被安禄山杀了一批,而之后的黄巢入长安、镇国军节度使韩建劫持唐昭宗、以及朱温代唐……呵呵,还真是。”
  “唐初之时,曾经要求皇子年纪一长,必须分封出去,然至唐朝中期之后,唐玄宗鉴于出现西汉景帝诸王之乱、西晋八王之乱的情况,所以,虽然分封了宗室诸王,但皆为遥领,并不出阁,皆居于京师。谓之十王宅,百孙院。”
  “唐时的武将权柄过大,再加上室宗无力,方致此祸。”
  “故有宋一朝,武将完全为文官所压制。至我大明初年之时,武勋方算是抬头。”说到了这,徐有贞偷瞄了朱祁镇一眼之后,又继续言道:“不过臣以为,武将容易专权跋扈,拥兵自重,这一点,乃是历朝的重患。”
  “朕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军人,只会是大明帝国的长城,绝对不会成为捅向自己人的刀子。这一点,朕还是有信心的。”朱祁镇剑眉一扬,淡淡笑道,但是那种自信,让徐有贞暗出了一口长气。
  “那徐卿你说,如果我大同如南宋一般,许宗室子弟入朝为官或者参军,你以为如何?”朱祁镇想了想之后,再次抬起了头询问道。
  “这……陛下能够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诸多皇家宗室,他们会愿意吗?”徐有贞想了想之后,不禁在心里边暗暗摇头。
  毕竟,祖宗之法,若是想要变革,难度不小,更何况,这是牵涉到了老朱家的家事问题,他不得不谨慎。
  “愿意不愿意,并不是朕一个人说了就算的。”朱祁镇抚了抚眉头,轻叹了一声言道。“想我大明立国百余年,守土将士、治民之臣,皆无朱氏。而我朱氏一门,如今,成日受着天下万民的供养,却向来无有贡献。”
  “别的不说,单说朕,身为大明的天子,每日为了天下万民之事,劳碌不停,险些连吃饭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如此,方觉无愧……”
  听着朱祁镇的嘴里边说出来的那些惊世骇俗之语,徐有贞只能一个劲地在那猛翻白眼,嗯,实在是太震撼了。
  天子在抱怨自己干得比牛还累,吃的比鸡还少,成天还遭臣下的抱怨,百姓的不理解,士兵们的白眼,总而言之,朱祁镇的模样,就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莫说是那徐有贞傻了眼,就算是那跟随朱祁镇时间久了,已然成为了朱祁镇的贴身秘书地万贞儿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不容易这才憋住,水汪汪的大眼横了朱祁镇一眼。
  总算是注意到了自己有些失了天子颜面的朱祁镇干咳了两声,恢复了天子威仪。“……朕身为大明天子,尚要以身作则,他们这些宗室子弟,难道就那么的问心无愧吗?”
  “陛下此言大善。”徐有贞不由得眼前一亮,朝着那朱祁镇纳头就拜,对,朱祁镇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果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想一想吧,身为皇帝,都要为大明的子民辛辛苦苦地做事,呕心沥血以期望能够让天下百姓的生活安宁富足。
  而那些宗室呢?完全就成了一批蛀虫了,对国家和人民都没有丝毫的贡献,反而还有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去供养他们。凭啥?至少跟朱祁镇这位大明至高无上的陛下两相一对比下来,朱祁镇自然就站在了道义的至高点上。
  如此一来,天下间,还真没有能够因为这个理由敢跳出来向朱祁镇表示反驳的宗室藩王。
  而当群臣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大喜过望,毕竟,能够从那宗室的口中捞出大量的粮食以及税赋,对于他们而言,这又是一个刷声望的大好机会,虽然这一次不是组团刷皇帝,而是组团刷宗室,嗯,效果虽然差了点,但也不至少差得太多。日后的史书上,肯定会记上这么一笔。
  宗室这边,绝大多少人强烈反对,或者说,极不甘心自己的食禄被朱祁镇这个无耻的忘本的败家天子给削减,哪怕是少一个子也不行。
  可问题是,大明的宗室,直永乐年间起,就再也没了有朝野的话语权,或者说大明宗室由于他们自身的原因,或者说是昔日永乐帝的手段之下,他们已经丧失了应有的话语权。
  可是看到了那位朱祁镇同父异母的弟弟朱祁钰的过去和现如今的职务,转念一想,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于,朱祁镇甚至还砸出了一个重磅的肉包子,让那些非嫡长子的宗室子弟垂涎不已,想一想吧,这些宗室子弟虽然混吃等死的占不少数。
  可问题是,他们想不混吃等死也不行啊,毕竟当初有祖训在,宗室子弟不能与四民相同,也就是说,不能当官,不能种田,不能经商,不能干活。
  那人还能干啥?每天吃喝拉撒睡?那天长日久,就算是原本有满腹才华的也要变成满脑肥肠了。
  可毕竟每一个人都有热血的,特别是年轻人一辈,特别是这些知道在未来,自己最多也就只能领一点刚刚够糊口的俸禄,那还不如博上一博,毕竟,若是真的成了一代名臣,那也是能够流传千古的事情。
  老朱家的子孙们虽然真的没有做官也没做田经商干活计,可书终究是读的,可以说,他们与普通的读书人都拥有着同一具梦想同一个世界。
  只不过,那些有人实现的可能,而他们,只能在醉生梦死中想象罢了。而今天,朱祁镇给了他们机会。
  所以,年轻一辈的宗室和年长的,就形成了两派,一派反对,一派赞同,只不过,他们的声音,朱祁镇直接无视掉,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事情,必须由自己来做,一句话,自己这个明白事理的穿越者皇帝如果不把那些日后影响大明未来的根子给掐掉,难道后人还能比自己更明白这些事情的重要性吗?
  等到他们真的发现的时候,那事情,怕就是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第四百零七章 特殊的新部门
  时间缓慢地在历史的时空里流淌着,对于那些亘古不变的山川河流而言,时间是如此的缓慢,而对于那些寄生于星球之上的生物,时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会转瞬而逝。
  短短不过数年时间,大明,已然发生了一种近乎天翻地覆的变化,宗室不再是大明身体上的巨大吸血蛀虫,或者说,宗室对于大明所产生的危害性,正在逐渐地下降,但凡是做官者,皆不可再享受宗室俸禄,除非辞去官职。
  而现如今的宗室俸禄,也不过是最早规定的三分之一不到,但是,至少够你活着。想要养家糊口,也堪堪够而已,若是想要过上奢靡的生活,对不起,没门。
  而做了官,自然也有做官的好处,当然,出于群臣的强硬反对,最终,军队还是禁止宗室子弟进入,但是,室宗子弟却可以做兵部的官员,当然,只要不涉及直接控制军队的工作就行。
  而作为派驻到那朝鲜半岛成为了总督的朱祁钰的干劲很足,他所要做的不光是抚慰监督朝鲜半岛北部的百姓和官员,同样也把那朝鲜半岛南部的一切事情监控于眼中,随时向朱祁镇这位大明皇帝陛下汇报关于渗透朝鲜半岛的诸多情况和进展。
  不得不说的是,因为朝鲜的相当一部分读书人向来倾慕中原文化和历史传承,甚至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华夏民族的后裔血脉,而大明对于朝鲜民间的文化入侵又作为其渗透朝鲜的一个最为重要的手段。
  可以说,大明的手段正好迎合了一部分的朝鲜士人的心理,再加上,朝鲜的百姓并不关心谁在统治这片土地,他们所关注的是能不能吃饱饭而已。
  而大明用军事实力控制了朝鲜的朝廷,而又以金钱和利益诱惑了官员阶层,再以文化侵入来渗透和影响士人阶层,使得大明对于朝鲜的控制力,正向着朱祁镇乐于看到的方向在发展。
  而除了朱祁钰之外,另外也有两位王爷自告奋勇地跳了出来,一位是与其同辈的堂兄弟赵王朱祁镃,而另外一位则是他的叔伯辈的荆王朱瞻堈。上书朱祁镇,也希望能够为大明朝廷效力,为国家作出贡献,而朱祁镇很是善解人意地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一位被封至九州岛成为了第一任的九州总督,而另外一位则被赐封为了虾夷总督。
  朱祁镇当然也作出了一定的让步,让这些家伙们能够尝到甜头,至少,他们到这些地方当官,自然,也就能够从这些新占之地的产出之中,获得相应的回报。
  而因为需要成年累月地在那边生活,自然,家眷也得带过去,而他们的家丁役仆、甚至还有他们的侍卫,皆尽都给迁往这些地方生根发芽。
  而等到了朱见深登基之初时,大明宗室的册封制度已然发生了变化,变形成了定律,皇子但凡封王者,必须到新地盘去镇抚一方留在当地生根繁衍,而不再像过去一般,只会寄生于大明的富庶之地吸血吃肉。
  而为国家极大的减少了供养宗室的开支,这件大事,自然被载入了史策,成为了朱祁镇这位英明神武的大明帝王的又一项英明决策。
  “这艘战舰可真够大的,如此巨舰,犹如一巨殿行走于大海之上,怕是天下间,何处都能去得了。”须发花白,双目却仍旧神光湛然的石亨拍了拍那结实的船舷,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不禁感慨道。
  “这是自然,不过,这靖海号只不过是宋级的战舰,最大的远洋战舰唐级比这靖海号还大上将近三分之一,满载几近五百人,火炮二十门,不需要任何补给也能航行一个半月。”站立在那石亨身旁的是一位年轻的水师将领赵普,年纪最多也就是三十出头,不过,已然成为了这艘东洋舰队的主力战舰的舰长。
  而站在另外一侧的东洋舰队都督方国强一脸欣然又有些妒忌地言道:“是啊,曹公公所率领的远洋舰队之规模,可是有我们东洋舰队两倍有余,其中的许多船舶都是最新的型号。可惜陛下却要求所有新型号的船舶都要优先交给远洋舰队使用。不然,咱们东洋舰队的实力,也不至于是四只舰队里边最差的。”
  石亨抚着长须笑道:“话虽如此,不过尔东洋舰队目前所需要关注的,也不过是倭岛、琉球群岛诸岛而已。而其他的舰队,如那北洋舰队,不但要巡视海事,监视朝鲜,还有诸多的辽东部落,还要担负起在北部沿海设立据点的重任,老夫听陛下之言,日后说不得,真要往那新大陆派驻总督的话,那北洋舰队还要担负起迁徙移民和护卫的工作。”
  “陛下真要往那新州迁徙百姓了?”听到了石亨此言,方国强与那年轻的舰长赵普都不由得两眼放光,毕竟他们也同属海军,如果那北洋舰队要担负那么沉重的工作,说不定,他们这只东洋舰队也将会获得大用。
  “这是自然,如今,那南洋的迁徙工作干得不错,台湾、吕宋、棉兰老岛等诸多大岛之上,已经迁徙了不少的人口,虽然那些当地的土人给咱们的移民带来了一些小麻烦,可终究无损大计。”
  “而且如今吕宋岛上的铜矿和铁矿这数年来,已经成为了我大明新的重要铜产地,使我大明再无前朝时的铜荒了。”提到了这件事,石亨禁不住脸上也露出了几份笑容。
  是啊,这几年来,离开了朝鲜战场,回到了京师主掌京师大营,而在五年之后,他脱离了军队,但是并没有远离军事,作为大明有数的名将,成为了朱祁镇这位皇帝陛下所设立的枢密院这事军事参谋机构的首脑:枢密院枢密使。
  当然,此枢密院非过去的枢密院,而是朱祁镇印象当中,接近于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那样一种机构,更主要的是作为皇帝和朝廷服务的军事参谋机构。
  他们没有军事决策权,但是有军事参谋和建议权,另外他们还有另外一项极为重要的责任,那就是监军。
  朱祁镇鄙弃了过去的文官监军和太监监军,但是,他很清楚,军队没有朝廷的眼睛和耳目,这绝对说不过去,所以,朱祁镇就弄出了这么一个职务和工作类型很是特殊化的部门。


第四百零八章 我的大时代!(终章 )
  而现如今的大明军队里边,就有着一只特殊的分支,那就是参谋制度,而参谋已然配备至了班。作为穿越的军事爱好事,朱祁镇理所当然地将这已经渐渐地蜕变成为了成熟的热兵器军队的大明军队作出了新的变革和编制。
  自然,这一切都由朱祁镇先在被后世称之为禁卫军的天子亲军进行着尝试。虽然没有完全地照搬后世的军队编制,但是大量地进行了模仿和改良。
  而营是大明最主要的作战基本战术单位,如今派遣军队作战,皆是以营为派出单位,向前段时间的辽东地区镇压异族叛乱,一共就出动了五个营的兵力,最终击溃了六千名异族士兵并俘获了近两千人。
  而这大概也是最近这两年以来,在大明帝国的疆域之内所发生的最大规模的战事了。五个营不过两千五百人,其中还包括了一个辎重营与一个炮兵营。
  不过现如今已然完成了换装和改编的大明军队,这样的配备和兵力,虽然比之过去动不动就拉出数万大军甚至是数十万大军那种巨大庞大乃至硕大的规模远远不如。
  可虽然调动使用的军队不多,但是这些已经通过了十年的时间改编整训,形成了一套合理而又合格的职业军人系统造就出来的这些士卒,每一个拉出来都绝对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再加上朱祁镇为了提高士兵的作战能力,把大明的武器研究院与那船舶研究院共同列为了重点单位,大量的资金的投入,使得大明的能工巧匠们暴发出来的那种惊人的创造力和创新能力,再加上有朱祁镇这位来自未来的穿越者皇帝陛下那超越前人甚至是超越这个时代五六百年的智慧结晶的点拨之下。
  使得大明的船舶、武器等各个方面都走在了这个世界的尖端,嗯,原本就已经很尖端了,而现在,更加的尖端,如今,大明的武器研究院已经在研究被皇帝陛下称之为带弹壳的火炮炮弹。
  其实那也就是在未来,会被大明称之为佛朗机铳的玩意,但是,如果真的用上了这样的炮弹,将会使得火炮的装填时间削弱到了极短的程度,跟老式火炮相比,它们的射度甚至能够达到老式火炮的两倍乃至三倍。
  这样的射速,将会让敌人完全的被我大明的炮兵部队用狂轰滥炸的战术完全淹没于火海之中。
  虽然目前仍旧处于试制当中,但是,石亨却很确信,在不久的将来,大明的火炮,将会成为整个世界的异族的噩梦。而现如今,大明的火炮和火枪,已然成为了整个大明周边地区所有国家的噩梦。
  当然,这都是那些胆敢对大明有不敬或者有不轨企图的国家。在大明帝国那位铁腕皇帝陛下强悍的手段面前,原本那些心怀不轨的异族已然皆尽地被埋进了历史的尘埃之内。
  而在朱祁镇的影响之下,大明的文官们,不再像过去一般,成天只是想着如何地去争权夺利,只为了争夺朝堂之上的一点点蝇头小利。
  他们虽然身居于朝堂之上,可是,那一双双噬血的眼珠子,犹如一群饥饿的恶狼,虎视眈眈地扫视着大明的周边,或者说在朱祁镇这位绝对的功利主义者皇帝陛下的影响之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效果已然显现了出来。
  虽然他们仍旧会因为朱祁镇向外发动战争而不满,成天唧唧歪歪上书抨击,但是,却总是会被朱祁镇很是犀利地反击回去,并且用一次又一次的事实和利益来证明,他这位大明天子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而自从十岁之后,每次的早朝都会与朱祁镇一起参加并且旁听的朱见深实在是受益匪浅,朱祁镇正是通过这样言传身教的方式,让那朱见深明白他这位父亲作为大明天子的野望和主张。
  让他明白,大明需要的是一位睿智而又强权的帝王,而不是总是在群臣之前作出退让碌碌无为,任由这些大臣上蹿下跳,整天不干正事只知道争权夺利的仁君。
  在朱祁镇的耳渲目染之下,朱见深这位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少太子,正在飞快的成熟和成长中,而且,在学馆嗯,或者称之为大明京师大学堂,朱见深这位太子爷就曾经在这里隐姓埋名读了将近五年的书。
  而当其以优异的毕业之时,朱祁镇这位大明的天子亲自参加了自己儿子的毕业典礼,并且宣布,每一年的京师大学堂的毕业典礼,大明的皇帝都将会到场参加并对这些热血而又年轻的学子们发表讲话。
  京师大学堂就是原来的大明国子监,但是经过了朱祁镇与那些大臣们的讨论之后,终于确定建立一所全学科的综合性学院。
  不但包含了过去的那些科目,更是增加了许多大明的读书人闻所未闻的科目,比如还单独分设了一所军事学院,里边分了好几个系,参谋、海军、炮兵、步兵等各个科目详细到令人发指。
  虽然这所学院才成立了不到六年的时间,但是,却已经为大明帝国输送了过万的人才。虽然仍旧有一部分的士子读书人对此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与愤慨,但是,读书人与朱祁镇这位大明皇帝陛下相比起来,完全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较量。
  哪怕是还有一部分的官员为他们摇旗呐喊,但终究在朱祁镇的铁腕和强权意志之下,只能屈服,要么,就自己抱着书本自个发牢骚玩去。
  如今大明的变化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而华夏有史以来,或者说有国家以来,第一部专门针对于工商业的法律,已然正在修订当中,而原来大明的锦衣卫系统,已然成为了另外一个重要的职务部门:廉政署。其作用当然是专门针对于官员的贪污腐败问题。
  而御史台,从过去的成天放嘴炮刷声望的机构,嗯,有些夸张,但是确实有相当一部门的御史就是这么干的。从这样的职能,转变成为了专门针对官员不法的部门,或者说类似于后世的检察官的机构,而那些御史,都应该称之为检察官或者是独立检察官才对。
  而至少大理寺,就完全地成为了国家的审判中心,也就是大明帝国的最高法院。
  而那原本的厂卫,则变成了国家安全局,专门负责国内外各种情报的收集汇总,甚至包括军事情报。
  而刑部,则成为了警察系统,专门管侦破抓捕,拘押等事情。
  至于原本的六部尚书,已然变成了十部尚书,原本的各项功能都被单独地分割了出来,比如工部拆分为了交通部和建设部,而刑部拆分为了刑部和司法部,而户部拆分为了户部和民政部,至于那礼部则拆分为了礼部和外交部……
  总之,一系列的变革都在这十年之总轰轰烈烈的展开。
  而石亨则是亲眼在京师看到了这一系列的变革所带来的影响,虽然他实在是不明白朱祁镇何以为有如此之多的新想法和念头,但是,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证明,朱祁镇的眼光多么的高远,决策是那样的英明。
  一句话,石亨只能叹息,看样子,大明帝国立国百年来,唯这十年的变化,让人目不睱接,但是,却也让人们看到了大明正在脱胎换骨,就好像是在走向一个崭新的未来。
  原本的帝王,眼光所及,只不过是中原之地,成日就沉浸在那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梦想里,又或者是以仁德而遍服天下的美梦里。
  可是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却好像永远都清醒着,他的目光,甚至能够看到海洋的尽头,大明的远洋舰队之所以能够发现那片广袤得令人发指的大陆,正是在朱祁镇的一力坚持之下。
  而同样,一片片的岛屿与大陆的发现与探索,为大明带来了数不尽的财富和土地,现如今,原本的诸多藩属之国,或者说胆敢对大明有野心的那些国家,此刻,皆尽被大明帝国的军队踩踏在脚底。
  朱祁镇的一句名言,石亨至今仍旧深深的铭记。真理是什么?真理就是我大明的火炮所笼罩的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我大明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真理。
  赤裸裸的霸权主义宣言在那些饱读诗书人文官们那里并不受待见,可是在大明的武将中,军人里,甚至不少的老百姓的心里边都很有市场。
  而大明用一次又一次的实践证明了这句话是那样的真实。
  而就在三个月之前,倭岛的北朝,因为几个暴徒,或者说是流浪武士,洗劫了一家大明商人所开的金店,杀掉了店内的七名店伙计,而其中,有两名是大明的百姓。
  而当那厂卫侦知这些流浪武士却是那将军家的麾下,因为眼红那家金店之内的财富,这才弄了个蒙面打劫。
  当朱祁镇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当即下达了旨意,随后,东洋舰队和东洋舰队陆战团全员出动,将整个倭岛北部名义由北朝天皇控制实则是幕府在控制的那些沿海城池进行了报复性的进攻。
  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倭岛北部的沿海城邦几乎尽成废墟。而原本一开始还嘴硬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政和幕府集团的重量级人物田山持国,细川胜元全都慌了神。
  而今天,石亨就是作为朱祁镇的特使前往倭岛,跟这些已经让大明给打疼了的室町幕府进行最后的谈判。
  安浓津,这座并不起眼的港口城市,此刻,却成为了整个倭岛的焦点所在,都在猜测着,大明又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而室町幕府是不是甘愿变成像那位南朝天皇一样的傀儡。
  而作为主导幕政的管领田山持国,细川胜元两人正席地而坐,看着那些女优正摆着宽袖,随着那音乐轻柔的舞动,而那在昔日显得动听而美妙的和歌,如今却听得如此嚼蜡。
  而那石亨倒是颇有些致地打量着这充满着异国风情的歌舞,虽说难听了点,可是,心情十分好的石亨也就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当曲终人散之后,石亨正过了身来,望向这两名幕府实权重臣言道:“二位,酒宴已经完了,如今,距离最后的约定时间已经越来越短了,不知道二位考虑得如何了?”
  “上国天使,这等条件,是不是太过苛刻了?”垂垂老矣的田山持国颤巍巍地朝着那石亨毕恭毕敬地深深一礼之后言道,话里里边只有企求和无奈。
  对于大明帝国的军队的恐怖战力,还有那强大到令人发指的舰队,已经将室町幕府和北朝的最后一丝希望撕得粉碎,若不是大明的军队主动地在近江地区停下脚步,此刻,说不定室町幕府连美浓信浓这些地区,也将会失陷。
  “苛刻?”石亨不禁扬眉反问道:“当你们倭人杀害我大明的百姓之时,可曾考虑过后果,当我们的百姓让你们抓捕凶手的时候,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难道你们以为我大明对于自己子民的生活都不闻不问吗?而今,被我大明兵临城下了,才想到苛刻二字?本官告诉你们,这份条约,乃是出自我大明皇帝陛下之手,一字一句,绝不能更改。”
  “如此条件,难道大明就不怕天下诸藩畏之吗?”细川胜元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言道:“大明向来以仁义而示之天下,而今,却步步紧逼,日后天下诸多藩国,当如何如处?”
  听到了这句隐含威胁的话语,石亨不禁扬眉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那大厅之内回荡不听,而这两名倭国重臣,却只能阴沉着脸发作不得。
  “你们应该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之大明,非昔日之大明。”石亨双目如电,扫过这两名倭国重臣。“我大明以仁义示之,那首先,诸藩必须视我大明为宗主,视我大明之子民为贵客,愿意服从我大明的意志……”
  “而尔等小邦,擅杀我大明子民,之后,又欲加遮掩,那时,置我大明宗主于何地?!”
  “今日,本官奉命出使尔邦,我大明皇帝陛下曾有一言,若有不从,当灭其社稷。”
  听到了最后一句,细川胜元与那田山持国皆不由得浑身一震,满脸惊惧之色。这位大明天子的脾气,可谓是海内外皆闻,都很清楚,这位皇帝陛下说出来的话,还从来没有改口过,他想要做到的事情,肯定会做到。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可是如今的倭国,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山田持国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满脸的绝望,而那细川胜元也好不到哪儿,冲着那石亨深深俯首:“请上国天使稍待,下臣等需要回禀国主方可……”
  看着这两个颓然沮丧的倭国重臣,石亨笑着点了点头:“去吧,把我大明皇帝陛下的原话告知便可,要知道,我大明数十万雄师,四只庞大的舰队,正愁没有建功立业之所。”
  最终,室町幕府和北朝只能签署了这份屈辱的条约,承认了南朝天皇对于近江以西所有土地的所有权和控制权。
  而那位南朝天皇,被那已经完全的投靠向了大明的畠山义就和大明联手完全地架空,并且在两年之后,天皇病逝之后,不再有天皇而是由大明所派遣的总督在管理这一地区。
  而这份被后世人称之为《安浓律十七条》的条约,在二十年之后,就变成了一堆废纸。觉得已经时机成熟的大明寻找了一个新的借口,将室町幕府和北朝天皇一块给收拾。而南朝天皇则很识趣了举国而奉,归属于大明。
  而倭岛之民,大多成为了大明帝国探险世界的先驱开拓者,用他们的鲜血和汗水,为大明的霸图大业,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京师,紫禁城内,巨大的奉天殿内,朱祁镇有些无精打采地看着那些从门外战战兢兢地步入了殿中的诸多大明藩属之国的使臣,甚至,有些藩属国的国主也都亲自到场。
  然后向着朱祁镇无比虔诚地朝拜,以表达大明的藩属之国对于朱祁镇这位大明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的敬仰。
  而之后,将那一份份的国书递交到了那礼部官员的手中。然后呈到朱祁镇的案头上,手轻轻地抚着这些国书,与其说是国书,还不如说是一份份重要的商业合同。
  或者说,有了这些国书在手,大明,就等于是将这些藩属之国内最为重要的矿产资源全都捏在了手中。
  年过四旬,依然身强体健,强壮如牛的朱祁镇昂然而立,龙目四顾,声音洪亮如吕黄大钟一般在大殿之内回荡不停。“诸位能够有这样的心意,朕心甚慰,想我大明与诸藩,皆是一衣带水,自古以来,诸藩便与我大明就多有往来,而今,为了诸藩,我大明愿意用我们的双手,去帮助你们的国家,让你们能够脱离饮毛茹血的时代,让你们的国民,能够用上精美的瓷器,喝上最甘美的佳酿,穿上举世无双的丝绸……”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愿意臣服于我大明,换到的回报。我大明的刀枪,只会对准敌人,而不会向着大明的朋友……”
  朱祁镇用他那生动的肢体语言,还有那激昂的语气,调动起了那些藩属之国的使节和国主的情绪,而唯有大明的文武大臣们表情虽然也很热切,可实际上他们的内心已经很是麻木。
  每一次,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的话总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最后兑现的,唔……毕竟是咱们大明的英明神武的帝王,不好的话就不说了。
  而且,他为大明所带来的变革和利益,怎么扳手指头连同脚趾头,都是没有办法数清楚的。
  最终,这些藩属之国的使节和国主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奉天殿,他们带走的,只是朱祁镇这位大明皇帝舌绽莲花的承诺。而将来,他们所需要付出的,可不光是他们国家的物产,甚至是整个国家的子民和土地。
  而那些大臣们虽然有些麻木,但是,对于朱祁镇又忽悠了一票铠子还是很欣慰地,这意味着,大明又能够获得新的货物倾销地和原材料采集地。在不久的将来,大明又能够获得了新的移民点。
  “好了,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散朝,对了,明天是休沐之日,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不过,若是有北边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朕。”朱祁镇处理完事情之后,很是麻利地拍屁股散朝。而一直站在一旁听朱祁镇巧舌如簧的朱见深赶紧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追上了父皇那健步如飞的脚步。
  “都看清楚,都听清楚了?”朱祁镇看到这个长得高大壮实的儿子,不禁露出了一个笑脸询问道。
  “嗯,父皇,儿臣都听明白了,在嘴上怎么好听怎么说,可是在实际利益上,一定不能放手。”长相显得憨厚正直的朱见深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唔……孺子可教。”朱祁镇笑了起来,这些年来,朱见深的成长,已经早就达到了他所预期的目标,甚至还有些超出,在自己的教导之下,他可不会再是历史上那位仁慈软弱的帝王。
  他一定能够继承自己的意愿,让大明,完全地凌驾于世界之巅。朱祁镇很是欣慰地叹道。“好了,政事之上,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用,都可以使,只要对我大明有利的,都要牢牢的把握住,但是,对于家人,可不许用什么心眼。知道吗?”
  “父皇您就放心好了,儿臣明白,如果连家都不能保持和谐,那就会像那些历代帝王一般,真的成为孤家寡人。”朱见深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言道。
  “如此甚好,嗯,这段时间,政务这些,你可以先缓一缓,多跟你那位刚刚成亲的太子妃多多亲近,你父皇我,想要含饴弄孙了。”朱祁镇拍了拍朱见深的肩膀,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道。
  “啊……这个,儿臣……”虽然身为父子相处了二十多年,可朱见深有时候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父亲那种神呼其神的思路转变。
  “反正你心里边知道就行。唉,也不知道你三弟如今怎么样了,那小家伙,如今打到了莫斯科没有。”朱祁镇继续向前迈步而行,而那幢临海别墅,已然近在眼前,看到了那些正在别墅外玩耍的儿女,还有自己的妻妾,还有那位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给最小的孩子讲故事的母亲,朱祁镇的心里边充满了无边的温暖。
  自己已经完全的忘记了那个曾经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时空,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将来,都活在了这个时代,而这一切,都是凭着自己的双手开创的大时代,我的大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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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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