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闺房之乐
作者:贼眉鼠眼|发布时间:2024-06-29 00:03:14|字数:33568
垂头丧气的从御书房出来,方铮重重叹了口气,这次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太子送的那一百万两银子原来早就在皇上心里挂了帐,早知道就不耍小聪明,直接跟皇上明说这事,没准还能给他留个刚直不阿的好印象,总比灰溜溜的被他赶出来强上许多……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快掌灯了。方铮犹豫了一会儿,命马车将他载到了花牌楼的别院。多日未见嫣然,怪想她的,今儿在皇上那里受了挫折,方大少爷想在自己女人面前找点安慰。
嫣然正在弹琴,案几前焚着一炉香,袅袅的清烟升起,朦胧中映出嫣然出尘脱俗的绝世脸庞,配合着纤细手指下宛然流出的美妙琴音,整幅画面唯美得像是仙子在流云晚霞间为天帝抚曲一般,圣洁而庄重。连方铮这种对乐理一窍不通的凡夫俗子都看得痴呆了。
“太美了!”方铮忍不住在心里赞叹道。尽管与嫣然已有过肌肤之亲,方铮仍是情不自禁的一次又一次的被她迷倒。
“不知她吹起箫来,又会是怎样一副美好的画面?”方大少爷禁不住浮想联翩,至于他心中所想的“箫”是何种性质的乐器或器官,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一曲抚毕,方铮这才从门口跨了进来,大力的鼓掌道:“嫣然,你的琴技又进步了。”
众所周知,这只是句客气话,方大少爷根本连嫣然谈的什么曲子都听不出来,哪有能力品评她琴技进步与否?
嫣然一见方铮,便欢喜得笑了起来,起身迎上前去,欣然道:“夫君,您来啦?妾身,……妾身好担心您……”
说着嫣然珠泪儿便垂了下来,一滴滴,一行行,再也止不住。
方铮心疼不已,上前一把搂住嫣然的香肩柔声道:“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放心,以后夫君我再也不坐牢啦,就算要坐,咱俩一块进去坐……”
嫣然嗔道:“没心没肺的!刚从天牢里放出来,嘴里还胡说八道……”
说着嫣然上下摸索着方铮全身,方铮大是惊奇,咦?今儿嫣然为何这么主动?看来少爷我给她的甘霖太少了啊。
“哎,你别那么猴急呀,少爷我还没用饭呢,吃过饭咱们再好好温存……”方铮不自在道。
嫣然一楞,接着俏脸羞得通红:“夫君你说什么呢?真不害臊!妾身只是想看看夫君有没有在牢里受了牢头的欺负……”
方铮闻言急忙指天发誓:“嫣然你放心,少爷我对你是忠心不二的,就算进了天牢,少爷我都死死护住了我的菊花,没让它受一丝一毫的玷污……”
嫣然眨着美目疑惑道:“何谓‘菊花’?”
方铮淫笑道:“菊花,是一种很美丽的花,开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嘿嘿,待会儿少爷我再仔细的告诉你……”
嫣然虽说不懂菊花什么意思,但她是个已经人事的姑娘,见方铮淫笑的模样便猜得到所谓菊花肯定不是什么好物事,闻言红着脸轻轻啐了他一口:“都坐过一回牢了,怎的性子还是这般不正经?”
方铮一把搂过嫣然的纤腰,轻轻在上面摩挲着,嘴巴凑到嫣然的耳边问道:“这段日子有没有想我?”
嫣然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又摇摇头:“妾身更担心你,自从夫君你入狱,妾身都没睡过安稳觉了,妾身的身份,又不方便去……去你府上……只得孤身去福王府求救,那几日对妾身来说,简直是日夜揪着心……”嫣然说着眼眶又红了,泫然欲泣的样子。
方铮心中一阵感动,轻轻抚着嫣然的背安慰着她:“你夫君我不是安然回来了么?哎,你别哭呀,放心,以后夫君我再也不坐牢了,我就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你弹琴,你看书,你作画儿,我都陪着你,直到咱俩都变成了老头儿老婆婆,孙子都娶媳妇儿了,咱俩还是像现在一般恩爱……”
方大少爷的绵绵情话中,嫣然终于被哄笑了,噗嗤一声,嗔道:“去你的,妾身若变老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妾身么?”
方铮赌咒道:“当然会!我对你的爱唯天可表,除了人数可能会多一点外,宠爱的程度只会比现在多,不会比现在少!”
嫣然疑惑道:“人数多一点是什么意思?”
方铮干笑道:“嘿嘿,你知道,夫君我是个博爱的男人,见着那些受苦受难的妇女们,就忍不住想爱她们一下,以后大家都是好姐妹,不许吃醋啊。”
嫣然表情一黯,随即淡淡的笑道:“夫君,嫣然身如浮萍,自是将你当作天,当作倚靠,夫君说什么嫣然依你便是。”
方铮见嫣然有些不开心,急忙哄道:“嫣然,虽然你将来会多几个姐妹,但我的心是在你这里的,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最喜爱的便是我的嫣然,好嫣然……”
一番肉麻话将嫣然哄开心后,丫鬟菊儿过来禀告用饭了。
这次方大少爷可不敢再与嫣然比酒量,很斯文的小酌几杯后,便不再饮了。
吃完饭,方铮又鸭子听雷一般听嫣然抚了几曲,甭管听不听得懂,方铮都作闭目陶醉状,直到……直到他真的睡着了。
嫣然纤手虚按古琴,无奈的望着发出轻轻的鼾声的方大少爷,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捏了一下方铮的鼻子,似爱似怨般迷蒙道:“冤家,你可害我不浅……”
正要叫人将方铮抬到床上,忽然发现方铮正睁着眼笑眯眯的看着她。
嫣然惊讶道:“你没睡?”
方铮嘿嘿淫笑道:“下面还有香艳的节目等着我,我怎么可能会睡呢?”
说完不待嫣然反应,一把将她抱起往床上走去,嘴里还道:“小美人儿,今日你便从了我吧,咱们使点儿劲,明年生个娃,后年再生个娃,娃再生娃,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嫣然急得轻呼道:“夫君,夫君,慢来……”
方铮没理,径直将嫣然放到了床上,然后身形一闪,动作极快的吹熄了红烛,接着飞快的脱衣上床。
嫣然仍在急呼:“夫君,夫君……”
方铮笑道:“想不到你比我还急,夫君来啦……”
嫣然急道:“不是……”
方铮没等嫣然说完,自己开始忙活起来。
黑暗之中,暖被之下,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良久,方铮满头大汗的抬起头,惊愕道:“不是吧?不带这样耍人的啊!”
嫣然在黑暗中终于噗嗤一笑,对方铮道:“妾身刚刚一直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谁叫你如此……猴急。”说着嫣然又笑。
方铮悲愤的盯着嫣然:“真的假的?别开玩笑!”
嫣然嘟着嘴道:“当然是真的,你以为妾身不想……可天癸已至,妾身也没办法呀。”
方铮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语。
嫣然见状不忍道:“要不……妾身叫菊儿进来侍侯你?那丫头虽说小了点,可品貌尚佳……”
菊儿?方铮使劲摇了摇头,那丫头才十二岁,若将她叉叉圈圈了,方铮还算是人吗?
嫣然见方铮拒绝,不由奇道:“夫君,菊儿是妾身的贴身丫鬟,按理她迟早都是你的……夫君为何不要?”
方铮叹了口气:“菊儿……唉,太小了,还是先放在盆里,多喂点东西,养几年再吃吧……”那丫头曾经害自己从房顶摔下,方铮见了她有心理障碍。
嫣然笑道:“想不到夫君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夫君,你很难受吗?不若……妾身用别的法子帮夫君……”
粉红的暖帐放下,黑暗中只听得方铮舒服的哼哼声,和嫣然含糊不清的嗯嗯声……
“啊……嫣然,这种画面实在是少儿不宜……哦——”
“嗯嗯……”
夏日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方铮在嫣然的服侍下起了床,洗漱过后,方铮正作高雅状静静的看着嫣然作画。
最后一笔轻轻勾勒而过,嫣然笑道:“夫君,妾身画得可好?”
方铮满意的点头:“不错,很不错!嫣然,你的画技比箫技要好多了。”
嫣然眨着美目疑惑道:“妾身不会吹萧呀。”
方铮嘿嘿笑道:“嫣然,太谦虚可不好哟,你昨晚吹得就不错嘛……”
嫣然细细一想,终于明白这个下流胚子在说什么,闻言羞红着脸轻轻掐了他一下:“你……你总是这么不正经!妾身要你品评一下我作的画呢,你说到哪儿去啦。”
“画?什么画?哦,你说这个呀。”方铮摸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深沉道:“好画!千古难遇的佳作!如果你能在水里再画几条小鱼儿,这画就更完美了。”
“为何要画小鱼儿?”嫣然觉得方大才子的话很深奥。
“鸭子不吃鱼,怎能游得欢快呢?”方大才子状若行家般指着画纸上一对亲密无间的禽类动物道。
嫣然凝目一看,随即气得一跺脚:“夫君!……妾身画的是鸳鸯!”
“啊?鸳鸯……这个,鸳鸯,它们也要吃鱼嘛……”
第一百零一章 碰头会议
方铮坐在马车上,仍在思考着关于鸭子与鸳鸯的问题,这个问题他和嫣然争辩了很久,却争不出结果,两人都各执己见,后来方铮无奈之下只好使出了生平绝学XX龙爪手,一招制敌,嫣然不得不娇羞的承认,她画的确实是两只鸭子。
现在方铮正打算去兵部尚书魏承德府上,离突厥使者进京只有两日了,方大少爷身负重任,实在是没时间与嫣然卿卿我我,歉然的告别了嫣然后,方铮上了马车。
赶车的不是别人,却是冯仇刀。这家伙似乎对车夫这个职业有着极大的兴趣,经常将方铮的车夫赶走,自己亲自挥鞭,弄得方铮很不好意思,几次都想开口问他,堂堂龙武军大将军是不是手头不宽,想找份兼职。
马车沿着青石铺就的大街缓慢而平稳的跑着。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冯仇刀一言不发,不时将马鞭在空中打个响亮的鞭花,动作娴熟而漂亮,方铮在马车里望着他,心里叹了口气。
真搞不懂皇上怎么会派他去做谈判副使,这家伙除了打打杀杀,怎么看也不像块谈判的料呀。少爷我若跟突厥人谈得正哈屁的时候,他从旁边忽然拔出刀来吓人怎么办?那岂不是断了少爷我的财路?
“方老弟,皇上吩咐过,命冯某全力配合你与突厥人谈判,有什么事需要冯某做的吗?”冯仇刀头也不回的道。
“开始几天没什么事,就是保护好这群客户……咳,使者,远来是客嘛,甭管跟咱再大的仇恨,都得让人家回到草原上再说。”方铮决定还是未雨绸缪比较好。
冯仇刀用力点点头:“这个冯某自然知道,我会多派军士日夜保护他们安全的。”
“至于谈判的时候咱们该怎么配合,待会儿咱们和魏大人商量商量。”
“方老弟,这回可全看你了,冯某是个粗人,不懂说话,你说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方铮心里偷笑,你是粗人,少爷我也是粗人,不过你是性格粗,我是其他的地方粗……
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竟然还没到魏承德的府上。方铮不耐烦的掀起车帘一看,见马车已快驶出城外了,不由大是惊奇。
“……咦?魏大人住郊区?想不到魏大人如此高风亮节,甘于贫苦。”方铮对魏承德肃然起敬。这老头穿得破破烂烂,却活得堂堂正正,实在应该提议朝廷将他树立成劳动模范,廉洁奉公的典型。让那些贪官们看看,收受贿赂,吸吮民血是多么的无耻。——当然,方大少爷并不算无耻,他属于收受贿赂未遂的窝囊官员。
冯仇刀闻言深深的点了点头,随即将马车停了下来,独自跳下车辕,掀开帘子,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方铮。
方铮头探出车外:“这就到了?”车外是城北的荒郊,一片绿油油青葱葱的树林,别说房子了,连片瓦都没见到。
冯仇刀摇头:“没有,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你不知道魏大人家住哪里吗?”
方铮睁大眼:“我怎么知道?”
冯仇刀一摊手:“那就是了。——我也不知道。”
方铮一听眼珠子差点没突出来:“你不知道你把马车赶到这荒郊野外来干嘛?”
冯仇刀酷酷的道:“我以为你知道,一直在等着你喊停车。”
“……”
……
方铮坐在回城的马车上唉声叹气,今儿这一出叫什么?户外自驾游?
回城打探了很久,终于在某路人甲口中得知了魏承德的住处。方铮与冯仇刀臊眉搭眼的来到了魏承德家的门口。
应门的是位老仆人,穿得像个叫花子似的,但仪态彬彬有礼,仿佛受过多年教育的谦谦儒雅君子般,挺直着腰板一路将二人领到了前厅,奉上茶后施礼退下。
魏承德的家很寒酸,两进的院落,破败的房屋,土瓦夯墙,院子正中种着一棵老槐树,整座宅子看起来就像电影里拍鬼片的场景似的。
魏承德还没来,方铮扯了扯冯仇刀的衣袖悄声道:“哎,冯大哥,这魏大人家是刚遭了灾,还是被强盗抢过了?”
冯仇刀正色道:“方老弟,魏大人在朝中以清廉著称,从不收受贿赂,仅靠着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过着清苦的日子,这是朝中很多大臣们都知道的。连皇上也知道魏大人之清名,几次欲下旨赐金赏银,都被魏大人坚辞了。”
方铮听得一楞一楞的,这老头不会是有自虐症吧?好日子不过,非得过穷日子,这是种什么心理呀?为了个廉洁的名声,有必要把自己苦成这样么?
思忖间,魏承德穿着打了补丁的常服,微笑着从后堂走了出来,拱手道:“累及方大人与冯将军亲莅寒舍,老夫真是不敢当呀。”
方铮与冯仇刀拱手齐声道:“不敢不敢。”
方铮心里暗笑,别人说自己家是寒舍那是谦虚,这老头说寒舍简直是实话实说了。
三人分宾主落座,魏承德抚着胡须慢条斯理道:“老夫这次与二位朝堂新贵受皇上旨意,参与突厥人谈判,此事方大人乃是正使,主事之人。老夫愿闻方大人高见,我与冯将军二人必全力相助。”
方铮尽力将自己装得庄重一点,学着魏承德摆起了官架子,慢条斯理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茶水一入口,方铮的眼睛就突了出来。——靠!那老仆人是不是在整蛊本少爷?这哪是茶呀,分明是泔水。
“方大人面容何故如此怪异?”魏大人好奇道。
努力咽下了口中的茶水,方铮脸色难看的朝魏老头笑了笑:“茶的味道很……独特。”
说着撺掇一旁的冯仇刀:“哎,你尝尝,味道真的不错哦。”
冯仇刀似笑非笑的瞟了方铮一眼,道:“我不渴。”
古代人还真没几个傻的。
接下来方铮将皇上提出的三点条件仔细的说予二人听,二人揣摩了许久之后,互视一眼,终于都点了点头,示意已经领会了。
魏承德道:“皇上的意思老夫等都明白了,就是不知方大人对谈判一事可有具体章程?说出来咱们可以共同商议一番。”
方铮翻着白眼道:“我能有什么章程?走一步算一步呗,说到底嘛,只有八个字,‘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嗯,这就算是章程吧,八字方针,既简洁又明了,多好。”
哥们太有才了!
魏承德与冯仇刀齐齐瞠目:“这……这是章程?”
方铮不好意思的挠头:“不是章程,只能说这是一种手段,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
魏承德揪着胡子颤声道:“老夫能否听听方大人打算如何……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呢?”
魏老头这句话总算挠到了方大少爷的痒处。
方铮精神一振,搓着手大声道:“很简单,突厥人来了,咱们就在城门口架上几把铡刀,不用太高级的,狗头铡就行,然后全城的百姓在城门口集合,围在铡刀旁边死死的盯着突厥崽子们入城,——城头最好还打上巨幅标语,上书两个大字:‘赔钱!’咱们不打他不骂他,吓也吓死他!谈判的时候咱们就在走廊外面埋伏下五百刀斧手,万一谈不拢,就听我摔杯为号,五百名刀斧手同时冲进来,手执着刀斧跳草裙舞,边跳还边把草裙掀起来,给他们看看咱华朝男人的内在美,咱们恶心死他们……”
说到激奋处,方铮情不自禁的撸起袖子站了起来,正打算继续慷慨激昂,却见魏承德与冯仇刀正傻楞楞的盯着他,目光呆滞无神,如同受了惨重的打击一般,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方铮摸着鼻子讪讪一笑:“嘿嘿,其实我刚刚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你们有点幽默感好不好?”
魏承德气得生生揪掉了一缕胡子,面色难看的道:“方大人……别开玩笑了,咱们商量正事吧。”
方铮无奈的摊手道:“不是我不说呀,问题是谈判这事儿只能靠临场发挥,听取对方的观点,分析他们的条件,判断他们的意向,这些,事先可准备不来。至于接待突厥使者的准备工作,这可不是我干的,礼部自然有人会办好。”
魏承德与冯仇刀互视一眼,虽说方大少爷有消极怠工之嫌,可不得不承认这位懒惰的纨绔子弟说的话确实有道理。谈判这事儿主要得靠临机应变,事前怎么商量都没用的。
今儿是特意商议谈判之事的,结果三言两语说完了,三人的第一次碰头会议就这么草草收场,魏承德显得很不甘心,他眉头深锁道:“方大人,咱们,咱们今日总得商议点事情下来吧,莫非像你说的那样,什么准备都没有,直接就这么跟突厥人谈?这……这也太过草率了吧?”
方铮笑眯眯的道:“魏大人,有些事情呢,是越简单越好,别把它搞得太复杂了。比如说你去逛窑子,为的是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在窑姐儿身上泄泄火,既然是这个目的,有必要还跟窑姐儿虚情假意的说什么你爱我我爱你之类的废话?直接上去扑倒不就得了……”
魏承德深深的皱眉思索道:“可事先总得跟窑姐儿调调情吧?否则难免失之情趣……”
方铮与冯仇刀闻言顿时肃然起敬:“哦——原来魏大人乃风流阵里的急先锋呀!真人不露相,下官实在敬佩万分!”
第一百零二章 运财童子
魏承德自知失言,不由老脸一红,咳了两声正色道:“……老夫只是听说,听说而已。”
方铮与冯仇刀识趣的点头道:“了解了解。”
方铮心中暗笑不已,难怪这老头把自己家弄得跟遭了灾似的,原来那点俸禄全扔在窑姐儿的无底洞里去了,看不出这穷老头还有风流的一面呀。
辞了魏承德出来,冯仇刀要去军营,在魏承德家门口与方铮抱拳而别,方铮笑眯眯的道:“冯大哥,军中脑子机灵,身手又不错的好手,你可得多给小弟我挑几个出来。小弟收到可靠线报,据说这次谈判,有人会在中间搞鬼呢。”
冯仇刀面色一凛:“何人如此大胆?”
方铮左右望望,凑到冯仇刀耳边神秘兮兮道:“……秘密。”
冯仇刀拧眉道:“可知对方怎么下手?”
方铮又凑到他耳边,神秘的道:“……也是秘密。”
冯仇刀哭笑不得的看了方铮一眼,最后点头道:“好,老弟放心,此事便交给我了,冯某一定尽遣好手,不让那帮突厥崽子在我华朝京城出事。”
说完冯仇刀一抱拳,转身而去。
方铮望着冯仇刀的背影笑了笑,老冯这人挺实在的,而且他的身份是军方将领,有临机调兵之权,这次谈判皇上派他为副使,想必也是担心有人在其中作祟吧?
回头正待上马车,方铮忽然想起一件事,猛的转过身,悲愤的大喊道:“喂!你走了谁来赶马车啊?”
……
刚回到家门口,就见家中十几个护院正推搡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夹在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护院中间,犹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被巨浪吞噬的危险,显得惊慌无助之极。
方铮皱了皱眉,自从方家出了他这么一位朝廷命官以后,方家人出门在外有了底气,以往受尽了欺辱的下人们现在像一个叫花子忽然一夜之间变成了暴发户似的,有些不可一世了,气焰也日渐嚣张了起来。可是在外面还好说,在自己家门口欺负人就太下作了,传出去丢的可都是他和老爹的名声呐。
方铮大步上前,一脚踹上一名护院的屁股,那名护院挨了踹身形却纹丝不动,方铮不禁暗赞,郑仗将这群混蛋训练得还挺不错嘛。
那名挨了踹的护院含怒转过身来,正要发作,却见踹他的正是少爷,立马便换了笑脸道:“少爷,您回来啦?”
其他护院见方铮回来了,也都赶紧住了手,没再欺负那年轻人,纷纷向方铮行礼。
方铮板着脸冷哼道:“你们一个个都出息了啊,在自己家门口欺负外人,怎么着?觉得我的名声太好了,想把它拽下来狠狠踩几脚?”
众人陪笑连道不敢。其中一名护院指着那年轻人道:“少爷,咱们可从来不欺负人,只是这小子是例外,他是您的仇家呀,咱们几个弟兄也是想帮少爷出口气。”
仇家?方铮定睛一看,哟,这小子不正是吴公子吗?是他把自己从琼花楼推下来,后来自己连骗带吓的敲了他二万两银子。
方铮一见吴公子就开心的笑了,人来了财运城墙都挡不住,正缺银子花呢,有人送上门了。这哪是仇家呀,分明是运财童子嘛。
此刻运财童子正可怜兮兮的朝着方铮讨好的笑,浑身上下衣襟凌乱不堪,像被十几个同性恋大汉侵犯了菊花的小受受似的,夹在护院们中间瑟瑟发抖,模样狼狈凄惨之极。
摇摇头,方铮沉声道:“你们太没礼貌了,上门是客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懂吗?记着,这位吴公子,他不是仇家,是客户!明白了吗?以后见了他要客气点儿。”
说着大步走向吴公子,口中惊奇道:“哎呀!这不是吴少爷吗?咱们兄弟可有日子没见了,怎的弄成了这副德性?”
吴公子张了张嘴,想说我这副德性还不是你家的恶奴害的,见方家的“恶奴”们正环臂冷冷的盯着他,吴公子只得乖巧的闭上了嘴,强自挤出了个笑脸。
方铮一把拉住吴公子往府里走,边走还边语重心长的道:“不是我说你呀,吴公子,咱们兄弟之间你得常来走动走动,你瞧,这么久不登门我家的护院都不认识你了,这样不好,多生份呀。”
吴公子哭丧着脸点头,心里气得快吐血了。这家伙自从摔了一回后,怎么看起来比以前更混蛋了?以前顶多就是一欺软怕硬的败家子,如今听说他还当了官儿,真是老天不长眼。现在的方铮看起来像是一头笑面虎,令人一见就打心眼儿里害怕。如果不是吴公子身中方铮的“独门奇毒”,鬼才愿意跟他多走动呢。
方铮拉着吴公子进了偏厅,下人奉上清茗后,方铮这会儿又忽然摆起了架子,慢条斯理的端着茶杯嘬着茶水,半晌没说一句话。
吴公子耐不住了,陪笑拱手道:“在下听说方少爷,呃,方大人为朝廷立了大功,已被圣上加官封爵,在下特向方大人道喜了。”
方铮笑道:“这有什么好道喜的,劳心劳力的命,哪像吴公子这么逍遥自在呀。对了,吴公子今儿亲自登门,有什么指教?”
吴公子忙笑道:“不敢不敢,方……方大人,在下最近东挪西凑,又弄了点银子,您看这解药的事儿……”
方铮一听“银子”二字,两眼一亮,身子情不自禁的往前一倾,发现自己动作不够稳重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靠在椅子上,眼皮都不抬的道:“吴公子,本官是朝廷命官,早已视钱财如粪土,如今本官心怀天下,关心的是老百姓是否安居乐业,边疆是否安宁,那些黄白污秽之物,在本官眼里早就无暇一顾了……”
吴公子内心鄙视无比,面上却不得不带着笑容,装作一副敬仰的模样连连点头。
嘬了口茶水,方铮又继续打着官腔:“……本官要关心的事情太多,全都是为了国计民生,大义之所在,本官纵是呕心沥血,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只求咱华朝的百姓日子过得富足,国库能够充盈,边疆能够安宁,本官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你这次带了多少银子来?”
“呃,啊?”吴公子一楞,方铮的话转折得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铮不满的皱眉道:“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好使了,你不是说带银子给我吗?银子呢?”
“啊?哦哦,银子在这儿,在这儿,请方大人过目。”吴公子擦着汗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心里对方铮的鄙视提到了最高等级,这家伙一口一个国计民生,视钱财如粪土,这才几句话就露出了贪财的面目,当了官儿还是那副痞子相,活该被关进天牢。
方铮自是不知他心中如何想,接过银票仔细翻了翻,随即不高兴的道:“怎么才二万两?合着你忙活一个月就弄了这么点儿?”
吴公子哭丧着脸道:“方大人,在下没办法呀,家父看得太紧,想从家中店铺弄点银子比登天还难,这二万两在下还是担了不少风险呢,还请方大人高抬贵手。”
方铮笑眯眯的道:“我的贵手嘛,抬一抬也无所谓,不过我可提醒你,三年之内一百万两,你可是立了字据的,我不催你,时间一到我就去收了你家的铺子,房子,地产,反正我是合理合法的债主,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吴公子吓得脸色苍白,闻言浑身不禁抖了一下,连连点头道:“方大人您放心,在下一定尽快凑齐银子,不会让您久等的。”
方铮鄙夷的看着他,偷光他老爹辛苦拼下来的家产来还他自己的债,人活到这份儿上真不知他活得还有什么意义。
吴公子擦着汗陪笑道:“方大人,……这眼看着就一个月了,您不是说过,只要在下弄来了银子,您就给我这个月的解药吗?您看这事儿……”
方铮一楞:“什么解药?”
吴公子嘴角一撇,快哭出来了:“方大人,您可别吓我呀,我身上还中着您下的毒呢,您不是说每个月都得服您的独门解药的吗?”
方铮一拍额头,嘿,把这事儿给忘了,傻小子还真相信这回事儿了,看来古代人里面也有不聪明的。反正这小子欠条也打了,不怕他赖帐,干脆把实话告诉他吧。
方铮咳了一声:“吴公子啊,跟你说句实话,上次那个毒药呢,其实不是毒药……”
见吴公子满脸不信的神色,方铮有点不耐烦了:“它真不是毒药,我随便在地上搓了个泥球逗你玩儿的……”
吴公子哭道:“方大人您现在才是逗我玩儿的吧?上次吃了您的毒药后,这一个月来我浑身不得劲儿,吃不下睡不着,别人碰我一下就感到全身疼痛无比,我一定是身中剧毒了。方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方铮闻言不由得啼笑皆非,想跟他解释这是心理作用,后来觉得这个词儿解释起来太麻烦,算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好好的一定要坚持认为自己中了剧毒,方铮也不能拦着他不是?
第一百零三章 打探消息
方铮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别嚎了,信不信由你。要解药是吧?等着啊。”
说完方铮把吴公子扔在偏厅,独自在一侧厢房里不知鼓捣些什么,吴公子像只被人掐着脖子提起来的鸭子似的,抻着颈子眼巴巴的瞅着厢房的门。
过了半柱香时间,方铮终于从房里出来了,手里捏着一颗黑乎乎的球状物体,对吴公子道:“吞下去,记着,三天不准上茅房,不然药性就被你拉出去了。”
吴公子接过来,凝目望去,见此物黑不溜秋,珍珠大小,隐约有腥臭味道,又似乎带着淡淡的香味。越看越熟悉……
忽然,吴公子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哭着道:“方大人,这……这不就是您上次给我吃的毒药吗?今儿它怎么又变成解药啦?方大人,您不会是想干脆弄死我算了吧?”
“呃……”方铮有点尴尬,没想到这吴公子还没傻到家,居然对上次的毒药印象还挺深刻,这次搓的泥球儿竟然没忽悠到他。饶是方铮反应过人,这会儿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不知该怎样开口跟他解释这个问题。
咳了两声,方铮板起脸,装出一副专家的模样沉声道:“闭嘴!你知道还是我知道?此毒药与解药,它们……咳,它们形似而神不似,看起来一样,实则配制的方法天差地别……”
见吴公子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方铮不高兴的道:“你不相信我?”
吴公子想点头,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方铮勾着他的肩膀道:“放心啦,我怎么会害你呢?你拍着良心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再说了,你还欠我那么银子没还呢,我把你害死了,找谁要钱去呀?”
方铮这话说得实在太过无耻,吴公子真想拍着良心说,姓方的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不过方铮的最后一句话他倒是同意,他还欠方铮这么多银子呢,方铮应该不会害死他。
咬了咬牙,吴公子捏起“解药”往嘴里一塞,毅然决然的吞了进去。
方铮满脸喜色向他道贺:“恭喜呀!瞧,又可以多活一个月,生命是多么的美好,咱们都要珍惜呀。——你看起来好象不太高兴?”
吴公子忙向方铮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方铮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银子的事儿要抓紧,早还完早解脱,我这儿还有好多解药等着你来吃呢……”
吴公子垂头丧气道:“多谢方大人,在下这就回去筹措银子,昨日潘尚书府上的大少爷跟在下提过,想买下我吴家在城北的一座酒楼,如果我爹答应的话,应该能弄出不少来……”
方铮满意的道:“嗯,你去吧,年轻人就是要多奋斗,老了才不会后悔,瞧,你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的积极向上啊,我都替你老爹高兴……”
吴公子向方铮行礼之后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忽听方铮大喊一声“回来!”
吴公子吓得浑身一哆嗦,愕然回头,见方铮正死死的盯着他,表情若有所思。
“你刚刚说,潘尚书府上的大少爷?是潘陶吗?”
吴公子点了点头。
“你跟潘陶很熟?”
吴公子苦笑着摇头,心道,我要跟他熟,早请他收拾你了,何至于被你欺负成这样。
“方大人,我与潘少爷只是点头之交,互相认识而已,他是尚书家的少爷,怎么可能瞧得起像我这样的商贾子弟。”吴公子苦涩的道。
方铮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哎呀,吴公子,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商贾子弟又怎样?只要有诚意,官宦子弟照样还是会把你当朋友的嘛。”
吴公子楞楞的看着方铮道:“方大人,您这话,……什么意思?”
方铮笑眯眯的道:“去多认识一个朋友呀,你难道不觉得潘陶实在是个难得的好朋友么?”
吴公子哭丧着脸道:“方大人,我发现自从吃了你的毒药后,我的脑子变笨了很多,您到底什么意思,直说好不好?在下实在是猜不出呀。”
这小子真不要脸,本来就笨,关我毒药什么事?
方铮直言道:“潘陶不是说要买你家酒楼么?你就趁这个机会好生结交他一番,反正要使尽一切办法,让他把你当成朋友,必要时你可以把你家的酒楼送给他,以此来博得他的好感……”
吴公子吓得面色苍白道:“那可使不得,我爹若知道我将酒楼送人,会杀了我的……”
方铮不耐烦的将那二万两银票拍在他手上:“这样总行了吧?这些银子就算我送给你交际公关的费用,交际公关都听不懂?你真没文化。简单的说,就是拿着这些钱去请客,去交好潘陶,让他把你当成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你甚至可以告诉他,你和我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他也许会把你当成同仇敌忾的战友也说不定……”
吴公子楞楞的看着手里的银票,又看了看方铮:“方大人……您,您为何要这样做啊?”
方铮嘿嘿一笑:“这样做的目的呢,是请你帮我从潘陶嘴里打探一点消息,这事儿你若办好了,没准我会将你欠我的银子一笔勾销,怎么样?这笔买卖做不做?”
吴公子闻言眼睛一亮,随即疑惑道:“此言当真?”
方铮满脸真诚道:“你还不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吴公子对方铮此人实在是毫无信任感,哪怕方铮的表情再真诚,可他不会忘记,眼前这个真诚的人从敲诈他的银子,到喂他吃毒药,不是忽悠就是威逼,这样的人若说信任,从何说起?
但是现在除了选择相信他,吴公子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路走了,他敢不答应么?别说解药还在方铮手里,就算没这事儿,自己还欠他上百万两银子呢。
见吴公子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方铮喜上眉梢:“来来来,附耳过来,此事只可窃窃私语,不可对外宣扬……”
“……”
“……”
……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迎接突厥使者到京的日子。
一大早小绿便叫醒了方铮,说兵部尚书魏承德和龙武军大将军冯仇刀已在府里的前厅等他。
方铮匆匆洗漱过后,赶到了前厅,见魏承德和冯仇刀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冯仇刀是个话不多的人,魏承德本也有些沉默寡言,两人坐在一起互相没话找话。
方铮大步跨进前厅,笑道:“两位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昨夜下官因准备一些关于谈判的事宜,熬了个通宵,来晚一步,抱歉抱歉。”
冯仇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魏承德这老头有点固执,听说方铮熬了个通宵,竟还真凑近到方铮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眼前这位方大人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这模样分明是睡足了五个时辰,哪有半点熬了通宵的样子?
魏承德瞧清方铮的模样后,不禁鄙夷的一撇嘴,也不多话,径直往外走去。
方铮与冯仇刀互视而笑,跟在魏承德后面走出了方府。
一出大门方铮吓了一跳,只见门口横列着两队鲜衣亮甲的军士,手执一色的长矛和制刀,人数足有三千余人,正静静的站在门外。
方铮咂摸咂摸嘴,笑道:“冯大哥,这么多人举着刀枪去迎接突厥使者,会不会将那群突厥崽子们吓得原路退回去了?”
冯仇刀摇摇头:“以突厥人的性格,这点人马他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而且他们崇尚武力,心高气傲,天底下没有他们害怕的东西。方老弟,这个民族生性嗜血凶残,你可要提着小心呀。”
方铮皱了皱眉,突厥人没那么邪乎吧?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魏承德是兵部尚书,官居二品,可如今皇上任命的正使是方铮,魏承德和冯仇刀都是副使,于是两人齐齐退开了一步,将方铮捧在正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外开去。
路上行人见到这队衣甲鲜亮,精神饱满的军士,纷纷指手划脚,议论纷纷。方铮走在最当先,心情忍不住一阵得意,如果这三千人都是少爷我的小弟该多好呀,以后带着他们在京城四处惹事生非,打群架,调戏良家妇女,怕是没人敢反对吧?
到了金陵城北的神策门,方铮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午时了。
手搭凉棚眺望了一会儿,发现所谓的突厥使者踪影全无,方铮不禁咕哝了一声:“这帮番外蛮夷,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素质真差……”
也不管身上穿着崭新的朝服,方铮一屁股便坐在了路边的一块青石板上。
魏承德和冯仇刀,以及跟着出城的三千军士却纹丝不动的站着,连腰板都挺得笔直。
方铮见状热情的招呼:“哎,站得那么直干嘛呀?突厥人又看不见,来来来,找个庇荫的地方坐下来歇歇……”
魏承德微微一笑:“方大人请自便,我等站一会儿没事的。”
魏老头已是花甲之年尚在烈日下站着,方铮这个年轻人肯定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心里不满的嘀咕了一声死心眼儿,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陪着大伙一块站着恭迎突厥人的大驾。
第一百零四章 杀马
这时礼部派出的官员也陆续来了,大家见面一阵寒暄,官员中有跟方铮一样想在路边歇息一会儿的,可见三位主事的大人都在烈日下站着,众官员也不好意思避到阴凉处。方铮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望着魏承德平板的脸色,终于忍住没有开口。
礼部官员中走出一名三十多岁偏瘦的中年男子,朝方铮拱手笑道:“方大人,下官陆鸿文,受皇上指派,忝为这次接待突厥使者的通译官,还请方大人多多照顾。”
方铮笑道:“应该是你照顾我才对,咱们好好配合,突厥人说什么,你就一字不落的翻译给我听,我如果骂脏话呢,你就告诉突厥人我在问候他家女性亲属,并祝他家女性亲属身体健康,高潮不断,哈哈。”
陆鸿文睁大了眼,楞楞的看着方铮,他从没见过有官员如此粗鄙低俗,陆鸿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方铮这话才好。
等了两个多时辰,下午的烈日已晒得方铮脑袋发晕,就在他的耐性完全耗光的时候,远处丘陵扬起了一阵尘土,由小而大,由远及近。
冯仇刀面无表情道:“他们来了。”
方铮点点头,转过身对着三千军士大声喊道:“弟兄们!腰板都挺直点儿!别给咱华朝人丢脸!让突厥崽子们看看,咱华朝的军威不比他们弱!”
三千军士齐齐肃立,高声回道:“是!”
远远的已能看清突厥人的队伍了,只见他们大约二百人左右,全都骑着马,纵是放马狂奔,也保持着相当整齐的间距队列,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老手。
说话间突厥人的队伍已快到眼前了。马蹄带起漫天飞扬的尘土,像上天突降的乌云,落得方铮和众官员满头满脸,官员们纷纷以袖遮面,或四处寻摸着可以遮挡灰尘的地方。原本颇为整齐的队伍,被这一阵灰尘弄得有些凌乱。
越到近前,官员们越是觉得惊恐,低沉的马蹄声令地面开始微微的颤抖,似乎敲打在他们的心坎上,令人悚然,官员们已顾不得什么体面,纷纷四散而退,只有方铮,魏承德和冯仇刀还一动不动的站在最前面。
方铮站在最当先的位置也有些害怕,觉得情形不太对,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突厥人已到眼前了马速却丝毫未减,而且他们的队列排成了进攻时才用的锥型阵,放马跑在最前面的突厥男子,身着羊皮长袍,头戴羊毛毡帽,方铮甚至已能清楚的看见他的五官,只见他眼眶深陷,眼珠竟是蓝色的,鼻子尖挺,脸侧长满了络腮胡子,跟方铮想象中的突厥人一样,满脸桀骜不驯之色。
突厥人的马速到了跟前仍然丝毫未减,官员和围观的百姓早已远远避开了,几位还算有良心的官员在远处招手大喊道:“三位大人,快快避开!”
方铮何曾不想避开?说实话,他是第一个想跑的人,本少爷年纪轻轻,大好的日子还没享受,众多的美女还等着我去泡,如果在城外被突厥人的马给踏死了,我冤不冤呐?
可是他不能跑啊,身后站着魏承德和冯仇刀,还有三千军士,无数围观的百姓,身为接待突厥人的正使,他若跑了,魏老头会如何看他?冯仇刀会如何看他?身后的官员,军士和百姓们会如何看他?
望着近前狂奔的马队,方铮额头冷汗都流下来了,浑身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他甚至能感受得到马的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气,这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咬了咬牙,方铮忽然将右手高举,向着突厥人大喊一声:“住马!”
冯仇刀含着冷笑,手按刀柄,向前跨了一步。
突厥人集体怪叫了一声,齐齐一勒缰绳,两百多匹马纷纷扬起前蹄,生生止住了去势,停了下来,他们身后的漫天灰尘像瘟疫一般快速的扩散开。
方铮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浑身落满了尘土,远远看去,就跟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兵马俑似的。
魏承德,冯仇刀和他们身后的三千军士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形容狼狈之极。
方铮瞪着眼,与最当先的突厥人骑的马儿四目相对,他与这匹马的距离相隔只有半尺,方铮甚至能看出马儿的眼中那浓浓的嘲讽之意,——果然是突厥人养的畜生,连性子都跟突厥人一样。
停下来的突厥人并没有下马,端坐在马上仰头大笑,不时发出怪叫声,对着方铮和他身后惊恐躲避的官员百姓指指点点,说说笑笑,态度嚣张之极。
陆鸿文脸色赧赧的从躲避的人群中跑出来,凑到方铮面前呐呐道:“方大人……”
方铮呸了几声,吐出了口中的尘土,狠狠擦了一把脸,面色平静的道:“别说废话,我不怪你,告诉我,这群王八蛋在说什么?”
陆鸿文面有难色的期期艾艾,方铮不耐道:“一字不落的翻译给我听,别忘了皇上派你来干嘛了。”
陆鸿文还未开口,冯仇刀在一旁冷冷的道:“他们说,华朝派了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谈判,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还说,华朝人天性懦弱胆小,他们纵是只派几匹狂奔的马儿,都能征服整个华朝江山。”
方铮闻言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妈的!这群王八蛋来华朝是为了停战结盟,竟然还敢如此狂妄,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接下来的谈判还怎么谈?
方铮转过身对冯仇刀道:“皇上是不是说过,你要听我的?”
冯仇刀点点头,似乎有预感方铮要说什么,他的神色开始兴奋,眼中放出亮光,左手已紧紧按在了刀柄之上。
方铮又道:“包括调兵动武吗?”
冯仇刀狠狠点头:“皇上说过,一切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方铮笑眯眯的道:“很好……”
说着他脸色一变,大声吼道:“给老子把这些王八蛋围起来,有妄动者,杀!”
冯仇刀兴奋的一挥手,三千军士早已被突厥人嚣张狂妄的态度所激怒,碍于军令不敢动弹,见到冯仇刀的手势后,立马一涌而上,平端长矛,指着马上坐着的突厥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突厥人霎时炸了锅,大声喝骂,纷纷抽出了腰际的弯刀,瞪着蔚蓝的眼珠,与三千军士们相互对峙着,华朝的官员和围观的百姓们见情形不妙,似乎要打起来了,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跑进了城门,远远的观察着城外的形势。
华朝军士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三千人围住区区两百人显得很是轻松,长矛对着弯刀,双方紧张的盯着对方的动作,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场景异常沉默,但谁都知道,眼下的情形,随时可能爆发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魏承德皱着眉道:“方大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突厥人虽然狂妄,可他们毕竟是使者,如果妄动刀兵,恐怕……”
方铮冷笑道:“魏大人,你见过这么嚣张的使者吗?皇上之前也跟我说过了,谈得怎样先不管,我华朝的国威是万万不能弱了的,他们在我面前放马狂奔吓人,还恶意辱骂本官,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怎么行?”
魏承德闻言点头道:“既然皇上如此说了,老夫就不多说什么,方大人自行决定吧。”
方铮对吓得浑身打摆子的陆鸿文道:“你跟那帮王八蛋说一声,就说已到华朝京城,请他们下马步行进城,这是我华朝的规矩。”
陆鸿文结结巴巴的跟为首的一名突厥人说了几句,那名突厥人神色忽然愤怒起来,恶狠狠的指着方铮大声说着什么。
方铮懒得听陆鸿文跟他翻译了,直接问冯仇刀道:“那个人在说什么呢?”
冯仇刀冷冷道:“他说,突厥人在马背上长大,敌人的几句话不可能让他们下马,他还说要跟你决斗……”
方铮大怒,这么多人偏偏找老子决斗,柿子拣软的捏,这突厥人够不要脸了。
“不下马是吧?”方铮朝着为首的突厥人龇牙一笑,继而神色变得狠厉,大声吼道:“弟兄们,给老子把他们的马杀了!”
三千军士闻言精神大振,齐声大喊一声:“杀!”
军士们手中平端的长矛粹不及防的以极快的速度刺出,正中马的咽喉或心脏要害部位,突厥人的弯刀还来不及挥出,他们所骑的马便纷纷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嘶,倒地不起了。
马一倒地,突厥人当然没法坐在马上了,他们怪叫着从马的身下跑出来或跳出来,刚刚显得英勇无比的突厥人,这会儿却变得狼狈不堪。
现在轮到方铮得意了,他指着突厥人哈哈大笑,边笑还边对冯仇刀道:“难怪这群王八蛋不肯下马,原来他们都是罗圈腿,掂着屁股撇着腿,像他妈的被男人强暴过了似的……”
为首的突厥人冷冷盯了方铮一眼,打了个呼哨儿,慌乱的突厥人顿时以飞快的速度排成了整齐的进攻队列,愤怒的眼神狠狠瞪着旁边的华朝军士,手中的弯刀斜举着,在烈日的照耀下,发出幽冷的寒光。
冯仇刀见势不妙,顾不得方铮的正使身份,将方铮一把拉到他的身后,向前跨了一步,大声厉吼道:“全军戒备!”
军士们齐喊一声:“是!”
现场气氛为之一肃,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沉沉的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战事,似乎一触即发……
第一百零五章 胡人下马
双方的战士都凝神警惕的注视着对方,手中紧握着长矛或弯刀,只待命令一下,一场发生在华朝京城之外的战斗便会立即展开,不死不休。
城门内观看的官员和百姓们见形势紧张,纷纷惊恐万状的往回跑着,紧接着厚重的城门慢慢的合拢,最后“砰”的一声闷响,城门关上了。
爱看热闹是中国人的天性,没过一会儿,百姓和官员们又悄然爬上了城头,猫着腰探出半边身子,静静的看着城下对峙的双方。
气氛说不出的窒息和沉闷,几千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冯仇刀和为首的突厥人相互对视着,他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滔天的仇恨,他们的手紧紧握着刀柄,因用力太过而指节发白。
方铮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对即将发生的战事仿佛一无所觉,他观察了半晌,发现这群突厥人不论从阵列还是互相配合的默契上来说,都无可挑剔,亲密得像是一个人在动作似的,冷静下来后的方铮,这会儿开始纳闷了,这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互相敌对的两方人马呀。
皇上给他的旨意,是同时接待已互为仇敌的骨咄禄和默啜兄弟俩派出的使者,眼前这群突厥人进退攻守阵型配合得如此默契,绝非互为仇敌样子。
想了想,方铮忽然对陆鸿文道:“陆大人,你去问问,他们是草原上哪个可汗派出来的使者。”
半天听不到动静,方铮转头一看,陆鸿文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哪还有心思听方铮说话。
方铮不禁好气又好笑,少爷我还没被吓着呢,你怕个什么劲儿!看来华朝的胆小鬼不止我一个呀。待会儿如果真打起来,少爷我就拿这家伙当挡箭牌,自己落跑先。
大力拍了拍陆鸿文的肩膀,方铮板着脸道:“怕什么怕!咱们三千人对他两百人,一人一泡尿也淹死他们了,去!给我传话!”
陆鸿文没办法,哆嗦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用不太流利的突厥话唧唧呱呱了几句,为首的突厥汉子脸上的警戒之色稍褪,闻言又唧唧呱呱回了几句。
陆鸿文擦着冷汗道:“他说他是草原上最崇高最伟大的可汗默啜大可汗派来的使者,名叫达塔塔,他还说我们华朝人竟然敢杀他们的马,已跟他们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他们要用我们身上的血来洗刷……”
方铮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下面的就别说了,草原上的人真罗嗦,报仇就报仇嘛,又洗又是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帮家伙开洗车房的呢……”
方铮摸着下巴琢磨起来,本来说好了是两伙人的,现在只来了一伙,估计另一伙还在路上,咱们华朝人犯不着跟这群傻子较劲儿,让他们两伙人去争比较好。
“陆大人,你问问突厥人,要战争,还是要结盟?给他们一柱香的时间考虑,告诉他们,要战争,我们便给他战争!咱们今儿就在这里开打,三千人打两百人,几个回合就能把他们全都杀了,然后我们跟骨咄禄可汗结盟去。要结盟,就把他们手上的破铁片给老子收起来,一闪一闪的晃着老子的眼睛。”
陆鸿文踌躇着上前,正待翻译,一旁的冯仇刀看得不耐,毫不客气的将陆鸿文推到一边,他自己唧唧呱呱跟突厥人说了起来。
冯仇刀有干外交官的潜质,说话时声色俱厉,手紧紧握着刀柄,给人感觉仿佛随时会抽出刀来,命令军士们进攻,原本肃杀的场面更是平添不少暴戾血腥之气。
为首的突厥人达塔塔脸色早已变得铁青,手中的弯刀在微微颤动,发出闪烁的光芒,场面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达塔塔表情一直变幻莫测,似在犹豫又似咬牙,时红时白,令方铮看得大是惊奇。
“那傻鸟杵在那儿玩变脸呢吧?有这么难决定么?”方铮不屑的撇嘴道。
魏承德捋须笑道:“突厥人也难呀,看来他们在草原上打得很是激烈,急需一位盟友的帮助。”
终于,达塔塔仰天长吼了一声,然后使劲的将自己穿的羊皮长袍扯了扯,像发了疯的野兽般来回转悠了几圈,总算稍稍发泄出心中的怒气,然后对他身后的突厥同伴说了几句话,两百名凝神戒备的突厥人,在听到达塔塔的话后,犹疑着慢慢将手中的弯刀收起了。
接着达塔塔又朝方铮唧唧呱呱说了一串话。
陆鸿文面带喜色主动凑上来笑道:“方大人,那突厥人说,草原上的汉子胸襟就像天一般的辽阔,像苍鹰俯瞰大地一般……”
方铮又一次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罗里罗嗦这么多干嘛?说重点!他们是想打还是想和?”
陆鸿文一窒,接着笑道:“突厥人说刚才的事儿就这么算了,他想问方大人,现在他们可以入城了吗?”
方铮冷笑,他们就这么算了,少爷我还不想算了呢,既然你们服了软,那就该老子硬一硬了。否则刚才你们策马狂奔给老子带来的惊吓怎么收得回本呢?
于是方铮换上一副笑脸走上前去,朝达塔塔道:“欢迎来到华朝的京城,贵使一路辛苦,就请先行入城歇息吧。”
一旁的陆鸿文把方铮的话翻译给达塔塔听,达塔塔这次终于正眼仔细打量了方铮一眼,由刚才对他的不屑态度,变成了正视。
他见方铮此人年纪轻轻,身着朝服,面貌还算端正,却一副轻佻油滑之色,嬉皮笑脸毫无正经的样子,达塔塔不禁奇怪,华朝皇帝为何会安排这种官员来接待他们?此举莫非有什么深意?
还未及让他想明白,方铮笑着上前伸手相请,两百名突厥人收刀入鞘,三千军士也慢慢放松了戒备之色。双方终于达成了表面上的和睦。
方铮又将魏承德和冯仇刀介绍给达塔塔认识,魏承德淡淡的拱了拱手,冯仇刀却冷冷的哼了一声,理也没理达塔塔。
方铮朝达塔塔笑道:“贵使别见怪,他这人就这性子,他们二位陪你们先进城,本官还有点事,办完了再去见你。”
达塔塔听陆鸿文翻译过的话后,奇道:“你还有何事?”
方铮微微一笑,没有答他。
转过身,指着躺满一地的马尸,方铮对三千军士们大声道:“弟兄们,把这些马的血都给老子放干,马血全部洒在这条官道上,以后这条路就多了个规矩,谁骑马到了这里还不放慢速度,这些马血就是下场!”
三千军士互视一眼,接着兴奋的大声应是,纷纷抽出佩刀,狠狠捅向马尸的肚子,当着突厥使者的面,给马放起了血。
本来已经放松了戒备的两百名突厥人,这下真正被激怒了,哇呀怪叫着抽出了弯刀,疯了似的便欲朝方铮冲了过来。
城头上的官员和百姓刚松了口气,却见双方又恢复了剑拔弩张的状态,不由齐声惊呼了一声,放下来的心又一次悬得老高。
方大少爷这回不知怎的竟然不害怕了,油着老脸似笑非笑的盯着达塔塔,好象算准了他会有所反应。
达塔塔脸皮不自主的抽搐了几下,眼中愤怒得似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的盯着方铮,最后终于朝那群突厥人大吼了几声,突厥人这才稍稍安静了一些,不过双方的火药味已经浓郁之极。
达塔塔阴沉着脸,声音嘶哑的对方铮说了几句话。陆鸿文一边擦冷汗一边翻译道:“方大人……他说马是他们突厥人的朋友,战友,希望你能对放马血一事做出合理的解释,否则他会面禀我朝的皇帝陛下,请他来处置你……”
方铮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笑着对达塔塔道:“我们的皇上忙得很,这点小事贵使就不用去告状啦。我朝的规矩向来如此,谁若到了京城地界还纵马狂奔,按我朝的律令,必须杀马放血,不管是谁都一样,待会儿骨咄禄可汗的使者若也跟你们一样,他们的马也保不住。”
陆鸿文苦笑着把方铮的话翻译给达塔塔,达塔塔愤怒的神色在听到“骨咄禄可汗的使者”这几个字后,终于咬了咬牙,生生忍住了。他想起了这次来华朝的使命,对于他们默啜可汗来说,统一草原,远比这两百匹马重要得多,——甚至比他们的尊严更重要。
大声呵斥了几句,达塔塔铁青着脸,带着两百名满怀愤怒,心不甘情不愿的突厥人气冲冲的入了城。
方铮朝达塔塔的背影竖了竖中指,然后笑着对冯仇刀道:“冯大哥,你待会儿叫人在洒了马血的那段官道旁立块牌子,上面写几个字,就写‘胡人下马’,以后这儿就是风景名胜啦。”
冯仇刀忍着笑点了点头。
方铮说完又笑眯眯的追着达塔塔的背影快步跑上去,边跑还边喊着:“哎呀贵使同志,不要生气嘛,马儿超速和闯红灯是很危险滴,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呀……”
第一百零六章 挑拨
五品散骑常侍方铮,在迎接突厥使者的时候,竟然在城门外当着官员和百姓的面,杀了突厥使者的马,并且命令军士将两百匹马的血放干,洒在了官道上。这条爆炸性新闻像瘟疫一般迅速传播到了京城的每个角落,引起了轩然大波。更令人惊奇的是,以凶残嗜战著名的突厥人,在经过短暂的对峙后,竟然没有动武。
这件事促成了两个结果,一,方铮的名字传遍大街小巷,市井百姓无不将其当作民族英雄,一时间方大少爷名声大震,万家生佛,百姓称颂。二,朝廷数十位言官连夜上奏,一致弹劾方铮不顾朝廷国家大局,为泄私愤,得罪“友邦”,请求皇上治罪。
朝堂与民间因为方铮这个人而一片纷乱,而方铮却跟没事人似的,安排好了达塔塔一行人的住处之后,第二天中午继续站在了城门外,等着突厥另一位可汗骨咄禄派出的使者。
这回方铮学了个乖,首先命人打探突厥使者的行程,待人回报离京城不远后,这才领着魏承德,冯仇刀以及三千军士来到城外迎接。
魏承德站在城外一直显得心事重重,叹了口气道:“方大人……如今朝廷言论对你很不利,你可得小心呀。”
方铮笑眯眯的道:“魏大人是说我杀马放血一事?呵呵,我觉得这是我生平的得意之作呀,扬我华朝之国威,长我民众之精神,朝廷应该嘉奖我才是。”
魏承德道:“方大人莫将此事看得太过简单,老夫知道你与潘尚书素有怨隙,他们正等着拿你的把柄呢,昨日杀马一事尚可转圜,可你为何还要当着突厥使者的面放血呢?这不是……唉!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方铮冷笑道:“魏大人,突厥人屡屡寇边犯境,在我华朝境内杀人掳掠,为所欲为,我只是当着他们的面羞辱他们一次而已,怎么?朝堂之大,文武官员百余人,竟无一人敢得罪这样的‘友邦’么?难道我们必须趴在地上俯首听命才算是忠臣良民?如此,这样的忠臣,不做也罢!”
魏承德似乎也被激起了血性,闻言长笑道:“方大人说的是,何必理会朝堂上那些魑魅魍魉!方大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不屈之风骨,老夫不才,愿与你同往!”说着一把抓住方铮的手,使劲的握了握。
冯仇刀也加了一只手进来,酷酷的道:“还有我。”
方铮望着重叠在一起的三只大手,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赶紧抽回手来,搓了搓布满鸡皮疙瘩的手臂,不满道:“哎,你们古代人什么毛病呀?说话就好好说,老没事拉别人手干嘛?”
“……”
“……”
……
方铮他们没等多久,突厥的另一拨使者就来了。
他们只有一百人左右,也都骑着马,不过速度并不快,待得他们行到洒满马血的那段官道时,为首的一名老者看见了路旁立的一块醒目的木牌,上面写着“胡人下马”四个大字。
老者楞了楞,停住了马,接着仔细盯着脚下犹自飘散着血腥气的暗红色官道,若有所思。然后无声的笑了笑,神态自若的翻身下马,他身后的一百突厥人见老者下了马,二话不说,也纷纷下了马,跟在老者身后老老实实牵着马朝方铮等人走来。
方铮忍不住皱了皱眉,低声对魏承德和冯仇刀道:“这老东西不简单……”见魏承德不满的瞪着他,方铮忙改口道:“这位老人家不简单,跟他谈判时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肯定会赔本儿。”
话刚说完,老者已率着众突厥人走到了他们面前。
方铮满脸堆笑,迎上前去,微笑道:“啊!欢迎欢迎!贵使一路辛苦,吃了吗?还没吃吧?咱们先进城吃点儿……陆大人,陆鸿文!靠,这家伙跑哪儿去了?谁给我翻译呀?”
谁知老者微微一笑,用流利的华语说道:“有劳大人等候,我等一路赶来,还没吃呢……”
方铮笑道:“走!咱们去邀月楼,我请客……咦?你会说华语?”
老者微笑道:“老夫年轻时曾在贵国游过学,读过书,对中原文化很是敬仰,对华语也是略通。”
方铮喜道:“那敢情好,咱们中间少了翻译,沟通起来方便多了。”
于是方铮将魏承德和冯仇刀介绍给老者认识,相互介绍之后,方铮才知道,这位老者来头不小,他的身份乃是突厥国师,名叫默棘连,是骨咄禄可汗最为倚重的臂助,他的地位仅次于可汗,在突厥各部落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方铮脑子不停的转着,骨咄禄连他手下的第一号智囊都派出来了,足见他对此次谈判的重视程度,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底线一定压得很低,到时少爷我一番狮子大张口,要个几百上千万两银子,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方铮笑着伸手相请,与默棘连并肩入城,整个迎接过程双方非常的和睦亲切,如同多年的老朋友碰面一般,表面上看来,亲兄弟见面也不过如此了。
方铮与默棘连边走边寒暄着,默棘连犹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方大人,老夫刚才看见官道旁立着一块牌子,这个……”
方铮装模作样想了一下,接着恍然状道:“哦——你说那个呀,唉!国师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们毫无种族歧视之义,说来我真要为您鸣不平了,你说,你们都是突厥人,可素质怎么就相差那么大呢?”
接着方铮将昨日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最后他道:“国师,那达塔塔实在是太过分了,后来他见自己闯了祸,还想狡辩,说他是骨咄禄可汗派出的使者。我一想,不能够呀,骨咄禄可汗那是出了名的温文儒雅,彬彬有礼,他派出来的使者,肯定不会像达塔塔这般嚣张跋扈……”
方铮见默棘连含笑听着,不发一语,可眼中却带着不信之色,方铮心想,这老头不笨,想要忽悠他有点难度,真话里面掺点假话可能有点希望。
于是方铮接着道:“说来那达塔塔的忍气功夫确实不错,昨日我命人杀了他们的马,还当着他们的面放马血,达塔塔却是好修养,哈哈一笑,说什么他是以德服人,我想杀他的马没关系,尽管杀,杀到我服为止……”
默棘连听到这话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犹疑道:“达塔塔此人老夫认识,他乃默啜手下智勇双全之士,脾气刚烈暴躁,怎么可能任你杀他的马?”
方铮笑道:“这我可不知道,反正他当时跟我说,默咄可汗麾下的战士,心胸像草原一样广阔,又像老鹰什么什么的,绝不会像骨咄禄可汗那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还说跟他们结盟是我华朝最好的选择,就像苍鹰选择了蓝天,牛羊选择了肥草什么的……你们突厥人比喻太多,我也听不太懂,大概就那意思吧。”
默棘连闻言眼睛闪过一丝戾色,瞳孔缩成针尖一般大小,可语气仍一如平常:“他真这么说?”
方铮点头道:“我骗你干嘛?昨日咱们这么多人在场,都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哎,国师呀,咱们一见如故,我这外人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听说两位可汗都是亲兄弟,为了那么点儿家产,有必要闹得分家吗?一家人和和睦睦多好呀,现在结了仇,闹得大家都不安宁,——你是不知道达塔塔昨日骂你们家骨咄禄可汗,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呀,我这么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方铮正发挥着他的口才兴致勃勃的挑拨离间呢,默棘连忽然从齿缝中迸出两个字:“匹夫!”
方铮一楞:“什么?”
默棘连回过神来,忙致歉道:“对不住,方大人,老夫不是骂你,是骂达塔塔,昔日他在我骨咄禄大可汗帐下时,温驯得像一只乖巧的绵羊,却没想到,原来他是一头养不熟的恶狼!”
方铮稍稍松了口气,耗费了这么多口水,终于达到一点点效果了。
当然,身无分文的方大少爷不可能真的请国师吃饭,将他们安顿好后,方铮便领着魏承德和冯仇刀向国师告辞离开了。
魏老头边走边问道:“方大人,什么时候谈判,你决定下来没有?”
方铮笑道:“魏大人,您别急呀,让他们两伙人在咱京城好好玩几天,玩个痛快,唱歌,跳舞,叫小姐,他们想干嘛就干嘛,呵呵,咱们呢,继续过咱们的日子,两不耽误。”
魏老头急道:“方大人,你就这样把他们扔在驿馆里不闻不问也不是个事儿呀。”
方铮笑道:“放心吧,突厥人比咱们更着急呢,火都烧到他们屁股了,他们哪有心思吃喝玩乐?咱们安心等着吧,不出两天,他们就会求着咱们谈判了。”
说着方铮朝魏承德眨了眨眼:“要不要打个赌?”
魏承德苦笑道:“皇上派你来谈判,还真是选对人了,老夫佩服……”
方铮暗笑:你们古代人肯定不懂啥叫谈判心理学,啥叫攻敌必先攻心,这跟泡妞的学问有异曲同工之妙,越急就越会办砸……
第一百零七章 分红
把两拨突厥人扔在驿馆,留下了礼部官员负责接待陪同,方大少爷这个甩手掌柜施施然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最近方大少爷的小日子不太好过,俗话说“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男人的日子不舒坦,多半跟钱有关。
是的,如今的方大少爷很穷,刚当官时收受的贿赂,被他一时头脑发热送给冯仇刀了,太子送的一百万两好端端的搁在家里,可那钱太烫手,方铮不敢动。吴公子倒是送了二万两银票,可方铮转手又送还给他,作为交际公关费了……
方铮重重的叹了口气,哥们是不是太过无私了?到手的银子,有的不敢花,有的送人,这不像我的性格呀,明明是个贪官,临了却混得个两袖清风,这也太讽刺了。
方大少爷一路叹着气,来到了城北的如玉斋。
这次他是来者不善,——他来要银子的。如玉斋开张多日,做为大股东的他,还没分过一次红呢,如今穷得快要饭了,方铮很自然便想起了如玉斋,想起如玉斋便想起了银子,想起银子便想起了凤姐,……和她那大红色的肚兜儿。
一脚跨进大门,店内的生意跟往常一样兴隆,凤姐正站在柜台后指使伙计忙活着。
“哇,今日生意不错啊,老板娘,恭喜发财。”方铮笑得很开心,生意越好,说明少爷我能分到的银子越多,这是个好现象。
凤姐一抬头看见了方铮,脸上喜色一闪而过,随即板起俏脸道:“本店不接待男客,这位公子请出去。”
方铮眨眼笑道:“我可不是客人,你是老板娘,我是老板呀,你忘啦?再说你这儿又不是尼姑庵,凭什么不准男客进来?”
凤姐终于噗嗤笑出了声,从柜台内走了出来,狠狠的掐了方铮一把:“叫你占我便宜!跟我来,别杵在这儿,你一大男人不方便。”
说着凤姐拉起方铮朝后院走去,方铮被凤姐扯得直踉跄,边走边挣扎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觉得挺方便的呀,这么多美女都看着我呢……”
一边踉跄着往后退,一边朝店内的女顾客们兴奋的挥手:“嗨!美女们,多买点儿,回家打扮漂亮再过来给我看,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
“作死!还不快走!”凤姐恼怒的掐了他一下,二人在店内女顾客愕然和羞怯的目光下,拉拉扯扯到了后院。
方铮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一到后院就往凤姐的厢房里钻。凤姐急了,一把拦住他道:“你想干什么?”
方铮贼头贼脑朝里面瞄了一眼,道:“……我进去喝口水,你这主人一点也不好客,我来了就让我站外面晒太阳?还掌柜呢,怎么当的!”
凤姐贝齿咬了咬下唇,羞红着脸道:“不行,那是我住的厢房,你不能进去!”
方铮不屑的“切”了一声:“当我稀罕……”
趁着凤姐放松了警惕的一刹那,方铮像只行动敏捷的猴子一般,一猫腰窜进了厢房。
凤姐大惊,花容失色叫道:“呀!你要死啦!”
厢房里传来的方大少爷的赞叹声:“哇!凤姐,最近品位有变化呀,肚兜儿换粉红色啦!嗯,果然有内涵,我喜欢……哎呀,不准打人……”
……
拢了拢略显凌乱的发鬓,凤姐瞪着方铮道:“从天牢出来这么久了,也不说来店里看看,我一把火把这店给烧了你肯定也不知道。”
方铮摊手笑道:“忙嘛……国事民生,赋税,河道,兵饷,农桑,哪样不得我操心,实在是没空来呀……最近我又被调派到外交部搞谈判了,朝廷一日都离不开我啊……”
凤姐忍着笑道:“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一个五品散官儿,每天游手好闲,皇上见你这么闲下去白拿俸禄也不是办法,这才派你跟突厥人谈判,结果你倒好,一见面就把人家的马给杀了……”
方铮不高兴道:“哎,这话我可不爱听啊,别人都说我是民族英雄来着,怎么到你嘴里成了个二混子了?”说着他傲然道:“当着突厥人的面杀马放血,突厥人却拿我毫无办法,摸着良心说一句,哪个华朝人能做到?”
凤姐笑着道:“瞧把你能的,民族英雄今日拨冗来到本小店,有何贵干呀?”
方铮嬉皮笑脸道:“我来看看你嘛,这么久没见,怪想你的……”
凤姐美目闪过一丝异彩:“真的?”
方铮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我对凤姐的仰慕可不止一天两天了,日思夜想,寝食难安,凤姐的风姿在我心中如同老树盘根般牢固,如同观音坐莲般圣洁……”
凤姐一脸羞意刚待开口,谁知方大少爷话锋一转,接着道:“……咳,顺便呢,我来拿点银子……”
如同坐在热烘烘的炕头却被人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凤姐脸色数变,最后板起脸冷冷道:“难为你之前还做那么多铺垫,闹半天是要银子来了。”
方铮嘿然笑道:“当然,也确实是想你了,我才亲自过来嘛,不然直接派个人来拿多省事……凤姐,嘿嘿,店里生意不错呀……”
凤姐冷冷道:“生意是不错,但要银子,两个字:没有!”
方铮一窒,呐呐道:“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就是没有。”凤姐娇俏的白了他一眼,仰头望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楞了楞,方铮忽然跳了起来,气急败坏道:“你你你……我是这店里的股东呢,咱们可签了合同的!你不会想独吞吧?我我我……”左右看了看,方铮一咬牙,悲愤道:“我跟你拼了!”
凤姐狠狠瞪了他一样,娇叱道:“坐下!大呼小叫也不怕丢脸!”
说着凤姐命帐房将帐本拿了过来,指着上面逐条的解释:“开张近两个月,每天支出大概一百两银子,成本呢,每月大概是二千两银子,收益嘛,纯收益总共是……嘻嘻,八万两银子……”
方铮闻言顾不得生气了,惊奇的睁大眼道:“八万两?我靠!你这开的黑店呀?兼职抢钱?”
凤姐喜滋滋道:“这还得多谢长平公主殿下呢,人家帮咱们拉了不少贵客,咱们的如玉斋现在在京城的王公贵族家中可是出了名了,那些大臣的家眷们一买就是上千两银子的脂粉,眼睛都不眨……”
方铮高兴的一伸手:“小样儿,还说没钱,快拿银子来!我要分红!”
凤姐白了他一眼,嗔道:“别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银子呢,确实是有,可我前段日子在城西又看上了一家店铺……”
方铮一阵头晕:“你……你又看上店铺了?”
凤姐欣然点头道:“是呀,那个店铺位置很不错,而且靠近秦淮河,店主开价不多不少,正好八万两银子……”
方铮哭丧着脸道:“凤姐,你开这么多家店到底想干嘛呀?你如今赚的银子够你大手大脚花两辈子了,要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凤姐似幽似怨的看了方铮一眼,叹气道:“我一个寡妇家,无儿无女无夫君,谁都指望不上,只能多挣点儿银子,自己给自己养老送终了……”
方铮无奈道:“那也不用开得这么快呀,凤姐,我如今身无分文,境况比你还惨,你多少得分点银子给我,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凤姐巧笑摇头:“咱们可事先说好的,如玉斋若再开分店,你必须拿现银入股,所以,你的分红正好充作股资,方大少爷,您去别的地方想想辙吧,这个店可没银子分给你。”
方铮好说歹说,口水都耗干了,凤姐就是不同意,最后出于合伙人的立场,同情的借了他三十两无息借款,还让他写下了欠条……
方铮望着手里可怜的三十两纹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幽怨的看了凤姐一眼,凤姐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省着点花,咱们的第二家分店就要开张啦……”
方铮用充满希望的目光盯着她:“那时我是不是可以分红了?”
凤姐笑盈盈的摇头:“不行,我还得接着找店铺,咱们再开第三家分店……”
“……”
凤姐将哭丧着脸的方大少爷送到了店门口,方铮回过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正待跟凤姐再说点什么,却见小五着急忙火的从大街上跑来,气喘吁吁道:“少……少爷,不好啦!冯将军派人来府里传话,叫您赶紧去驿馆一趟……”
方铮扶着额头呻吟了一声:“那两帮突厥人又怎么啦?”
小五喘着粗气道:“听说他们打起来啦。”
方铮道:“礼部那些官员干什么吃的?他们就在一边看着?再说了,打就打呗,又不关我们的事。”
小五呐呐道:“……是,少爷。那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方铮悠闲的摇着折扇道:“去,当然要去,不过这事儿不用急,突厥人打个架很平常嘛,他们自己窝里斗,咱们急什么……对了,他们为什么打架啊?”
小五回忆道:“好象是听说驿馆的房子被人烧了,那两帮突厥人都说是对方烧的,于是便打了起来……”
方铮楞了楞:“驿馆的房子被……”
接着方铮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驿馆的房子被人烧了?靠!你……你怎么不早说!”说完方铮撩起衣衫下摆,拔腿便跑。
第一百零八章 纵火嫁祸
方铮赶到驿馆时,火势已被扑灭了,不过扑不扑灭已没什么关系,因为该烧的基本都烧完了,只剩下一片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焦味。
方铮急忙走上前去,见那两拨突厥人还好好的,没什么损伤,就是被烟熏火燎得很狼狈,两拨人正手执着弯刀在驿馆当中的院子里怒目对峙着,礼部的几位官员在一旁不停的搓手顿足,急得不知所措。
方铮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他们的死活方铮倒是不关心,就怕他们死了皇上会饶不了他。
“哎呀,两位贵使,这大热天的,你们就算想烤火也用不着点房子呀,烧坏了花花草草得赔钱的。”方铮一上来就把责任推到了突厥人身上。
突厥国师默棘连头发被烧焦了一大块,身上的皮袍也烧破了好几个洞,他板着被熏黑了脸道:“方大人,老夫向草原上的真神发誓,此事绝非老夫和手下所为!”
这时从对面窜出一个黝黑的突厥人,向着方铮唧唧呱呱一阵乱吼。
方铮被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突厥人继续唧唧呱呱……
方铮不耐烦道:“你先消停一会儿,说再多我也听不懂。——陆大人,陆鸿文!死哪儿去了?”
陆鸿文跌跌撞撞的从旁边冲出来,陪笑道:“方大人,我在这儿呢。”
方铮指了指那个黝黑的突厥人:“去问问,这黑鬼是谁。”
陆鸿文愕然道:“方大人,这么快您就不认识他啦?他是达塔塔呀,默啜可汗派来的使者。”
方铮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哇!原来是达兄!一日不见,达兄竟然英俊了很多,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呀。”
陆鸿文赶紧在一旁翻译。
达塔塔像动画片里被手雷炸过的唐老鸭似的,全身冒着烟,黑着脸对着默棘连指了指,大声说着突厥话,显得很是愤怒。
陆鸿文道:“达塔塔说,房子一定是默棘连派人烧的,他说默棘连就像一条奸猾阴毒的蛇,躲在暗处出其不意的咬人一口,如此卑鄙的人,真神一定会惩罚他……”
默棘连气得胡子都在哆嗦,叽里呱啦跟达塔塔大声对骂起来。
方铮摸着下巴琢磨,这事儿透着蹊跷,按说默棘连是突厥国师,智谋过人,刚到京城就派人放火烧房,以他的智商来说,不应该会做这种蠢事呀。
方铮转头问陆鸿文:“你们礼部的几个官员当时都在场吗?说说怎么回事。”
陆鸿文苦笑道:“可以肯定,房子是被人放火的,中午咱们都在房里睡觉呢,忽然就听见达塔塔使团住的屋子里传来一阵怒吼声,咱们跑过去一看,就见他们的房顶上着火了,而且可能是有人在上面洒了桐油之类的易燃物,火势一起立即就变得很大,而达塔塔的房门却被人在外面上了一把大锁……”
方铮愕然的看了达塔塔一眼,心想这小子运气够背的呀,放火的人分明就是想活活烧死他,想跑都跑不了,看来达塔塔这家伙的人品真的很有问题。如此悲惨的遭遇,难怪这家伙现在气得直跳脚。
指了指同样被熏成黑褐色,像块八成熟的牛排的默棘连,方铮问道:“达塔塔被烧了,他们怎么回事?他们的住的房子也烧着了?”
陆鸿文擦着汗道:“正是,达塔塔的房子刚起火没多久,咱们大伙儿正七手八脚砸锁救人呢,却听见突厥国师那边也传来怒吼声,咱们跑过去一看,国师他们住的房子也着火了,而且火势极快,几乎是一点就整个烧了起来……”
方铮再次愕然道:“等会儿!达塔塔房门的锁还没弄开,你们便把他扔下,跑到突厥国师那里去了?”
陆鸿文尴尬的笑着:“当时情况实在是太乱了,咱们只有几个陪同的官员,顾得这头顾不了那头,这不是没办法嘛……”
方铮同情的望了达塔塔一眼,这家伙真可怜,谁叫他在城外纵马狂奔,礼部官员把他扔房里跑去救突厥国师,多半是达塔塔不招他们待见,换了方铮在场,估计也会这么做……
“后来下官见势不妙,赶紧将守在外面的军士都叫了进来,这才将突厥使团的人救出来,不过这房子可就烧得干干净净了。”
方铮点头,他明白了,这事肯定不是突厥人干的,突厥人没那么蠢,给自己找不自在,多半是华朝的人干的。他们这是想嫁祸给自己呀,突厥使者若被烧死了,谁该负最大的责任?还不是他方大少爷。
奇怪的是,这放火的人为何不在晚上趁大家都睡着了再放火,非得选白天呢?
想归想,方铮当然不可能傻得跑到突厥人面前承认是华朝人放的火,这话说出来对几日后的谈判是极为不利的,唯今之计,就是把这趟水给搅浑,屎盆子朝突厥人头上扣。
方铮走到国师和达塔塔面前,咳了两声,语重心长道:“两位贵使,有什么意见就说呀,你们犯不着放火烧房子吧?纵火罪在我朝属于重罪呀,你们的法律意识实在是太淡薄了,本官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朝廷交代……”
默棘连怒道:“方大人,老夫说话做事堂堂正正,我向草原上的真神发誓,此事绝非老夫所为!”
方铮疑惑的转过头对达塔塔道:“此事莫非是你干的?然后你贼喊捉贼?”
陆鸿文将方铮的话翻译过去,达塔塔像头被激怒的狮子般仰头狂吼了一声,脸色气得半黑半红,极不客气的朝方铮大声吼了几句。
陆鸿文翻译道:“他说真神必将惩罚说谎的小人,他是清白的,如果方大人您不相信他,他愿意用自己的鲜血来洗刷这被人冤枉的耻辱。”
方铮心中暗想,说谎的小人可不就是我吗?不过你们的真神是管草原那块地方的,咱们这儿属于玉皇大帝的管区,你们的真神又不能跨区执法,这事儿到最后也算不到我头上。
方铮一摊手无辜的道:“你们两位都说不是自己干的,总不可能是我们华朝人干的吧?说句实话,这是我华朝境内,我若真想把你们干掉,完全可以派军队堂堂正正的消灭你们,用得着耍这种阴招子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房子很贵?它用的木料,雕工,瓦片都是上好的材料,眼下一把火被烧得干干净净,而且连个凶犯都找不着,你们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默棘连有意无意的看了方铮一眼,笑道:“方大人,如今既然找不到凶犯,此事依老夫看,就这么算了吧,所幸没有人受伤,此事还是交给你们的衙门去调查为好。”
方铮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笑眯眯的道:“甚好甚好。”说着又转过头问达塔塔:“你怎么说?”
达塔塔听陆鸿文翻译过后,重重的朝默棘连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没说话,算是默认此事作罢了。
方铮笑道:“这就对了嘛,握握手,大家都是好朋友,一栋房子而已,爱怎么烧就怎么烧,看在你们远来是客,咱们又一见如故的份上,房子就不要你们赔啦,权当是本官送你们的见面礼。呵呵,其乐融融,皆大欢喜,多好。”
言下之意,方铮还是将烧房子的事情死死扣在了突厥使团的身上。
两位使者闻言脸色一变,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住没有吭声了。
默棘连笑道:“方大人,给您带来麻烦,老夫实在是过意不去,这就多谢了。老夫想问问,关于你我两国结盟之事,何时开始谈为好?草原上国事繁多,老夫等急着办完事了赶紧回去,还请方大人早早拨冗商议。”
方铮哼哼两声道:“贵使昨日才来,谈判之事何必急于一时?咱华朝有句俗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豆腐,你们吃过吗?软软的,滑滑的……对了,你们还没有见识过咱们华朝的娱乐生活吧?晚上我带你们到秦淮河去转转,那里的月亮很圆啊,那里的豆腐也很好吃……”
默棘连见这个油滑的小子东拉西扯,就是不直说什么时候谈判,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恼意。
达塔塔这时又说了一通突厥话,陆鸿文翻译道:“他说,他们的默啜大可汗是草原上最伟大最尊贵的汗王,华朝人只有跟他们结盟才能得到真正的好处。”
方铮摇着手笑道:“现在不是谈这个事的时候,呵呵,两位贵使,本官还是为你们重新安顿个地方吧,这里是住不得啦,两位贵使回去也梳洗一下,你们现在的模样跑出去会吓到小朋友的……”
说完方铮命礼部的几名官员开始将两个使团重新安排住处,方铮特意吩咐了,不要将他们安排在一起,最好隔远点,省得他们闲得蛋疼又打群架。
吩咐完之后,方铮向突厥两位使者告辞,临走,默棘连将他拉到一边,语含笑意道:“方大人,老夫想问问,你在你们的朝廷中,是否得罪了人?”
方铮一楞:“什么意思?”
默棘连朝达塔塔看了一眼,笑道:“今日这把火烧得有些蹊跷,老夫可以肯定,不是我们突厥人所为,呵呵,方大人,这是有人想迁祸于你呀。”
方铮心里一惊,这老头太精明了,从一些蛛丝马迹竟然能看出这么多内情,这老头不好对付呀。
默棘连说了这句话后,含笑拍了拍方铮的肩膀,告辞而去。
方铮楞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方铮追上去喊道:“哎,你们晚上去秦淮河赏月吃豆腐吗?别客气,咱们皇上请客……”
第一百零九章 国师到访
回家的路上,方铮边走边想,究竟是谁想害我呢?想来想去,除了潘尚书那东西,自己似乎没有得罪什么人了。记得太子曾说过,有人想在谈判期间搞鬼,放火的人应该是潘尚书指使的吧?或者是太子贼喊捉贼?
这种阴暗的问题方铮想得有点头疼,一路皱着眉头回了府。
回到自己的小院,西侧厢房里住的杀手哥哥正在房里运气打坐。自从他来后,小五得了杀手恐惧症,满怀幽怨的搬出小院到别处住了,平日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跨进小院一步。
这家伙的武功不知道多高,反正每天就在房里盘腿坐着,任督二脉肯定是打通了的,目前的情况来看,飞升估计也就是眼前的事儿了。
方铮盯着杀手哥哥看了一会儿,觉得把他请来扔在家里有点不划算,从出狱到现在,每天一百两银子都还欠着债呢,在方大少爷眼里,一双烂袜子,几张破草纸都有它的用处,更何况这么一位高来高去每天花着他一百两银子的杀手哥哥?
咳了两声,方铮故意放重了脚步,走到杀手的房门口时,还故意重重的跺了两下脚。见杀手毫无反应,仍然闭着眼在运气,方铮咕哝了一句:“这家伙该不会睡着了吧?”
贼兮兮的将脑袋探进去,方铮朝杀手嘘了两声,“哎,杀手哥哥,这么早就睡啦?我进来你不反对吧?”
杀手微微抬了下眼皮,淡淡的嗯了一声。
搓了搓手,方铮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杀手哥哥的房间。
杀手睁开眼,瞟了一下方铮,冷冷的道:“来还钱?”
方铮楞道:“什么钱?”
杀手冷冷的道:“每天一百两,你总共欠了我一千三百两银子。”
方铮尴尬的擦着汗,这家伙到底是杀手吗?哪有杀手把帐算得比商人还精的?
讨好的朝杀手笑了笑:“杀手哥哥,最近小弟手头有点紧,过两天一定给你。有笔业务你做不做?很有前途的哦……”
杀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方铮继续道:“你除了打架杀人外,应该还做别的事吧?帮我打探一下消息如何?价钱好商量……”
杀手冷冷道:“不做。”
方铮苦口婆心的做他的思想工作:“别那么死心眼儿呀,你想想,做保镖一天才一百两银子,你晚上只要摸黑闯一趟空门……呃,不对,打探下消息,银子想要多少有多少,所以说,咱们的眼光要放长远,思想更得彻底的解放……”
见杀手仍然不为所动,方铮有些急了:“哎,你就当帮我个忙不行吗?这事儿挺重要,关系到国家的存亡,百姓的生死,和我个人的前途以及我那没过门的老婆会不会守寡……”
杀手被方铮念叨得实在有些头疼了,不由得抬起头看着他:“去哪里打探消息?”
方铮闻言大喜道:“多谢多谢,不太远,吏部潘尚书知道吧?就他家,出门打个酱油的距离,你帮我去打探一下这老东西到底在干嘛,顺便摸进他的书房,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值钱的先别管,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信件呀,奏折呀什么的……”
杀手点了点头,朝他一伸手道:“一千两。”
方铮笑眯眯的把他的手推回去:“潘尚书买单,见着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尽管拿,进了他的书房千万别拿自己当外人……”
“……”
下午,孙管家来报,突厥国师亲自到访。
方铮显得很高兴,因为突厥国师不是一个人来的,跟着他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箱子。
方铮热情的将默棘连引到了前厅,对于送钱上门的贵客,方大少爷招待起来是不遗余力的。
“国师呀,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来就来嘛,还送这么重的礼,下不为例啊。”方铮笑得像朵花儿般开心。
默棘连笑道:“方大人少年英才,如此年轻便居高位,实在令老夫佩服,故而老夫今日以私人身份登门拜访,来得冒昧,还请原谅。”
方铮笑眯眯的点头:“原谅,我当然原谅。”心里补了一句,少爷我是个宽容的人,你不停的送礼,我不停的原谅。
二人在前厅寒暄过后,默棘连终于说到了正题:“方大人,目前我突厥汗国的情况老夫估计你已知道,实在是复杂得很,草原上如今已是战火连天,国内事务繁忙,可汗一人独臂难支,老夫请求能不能尽快谈谈你我两国结盟之事?老夫急于回国,实在是等不得了。”
方铮笑道:“国师言重了,你这么客气我又怎敢敷衍你?我见国师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让人心生好感,我便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呢,是真的想谈,可是我朝的皇上不答应呀。”
默棘连愕然道:“那是为何?两国休战,互为盟国,与民生息,这不挺好吗?”
方铮摇头道:“国师你说错了,你说的是以后的事儿,我朝的皇上惦记的可是以前的事儿,你们以前做得太过分了,国师你想想,我华朝没招你没惹你,大家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你们干嘛三番五次来我境内烧杀掳掠?你们把我朝的皇上气得连房事都停了,你说你们多过分!”
默棘连闻言默然不语,面色赧赧。
方铮瞟了他一眼,接着道:“不瞒你说,自从知道你们突厥内乱之后,皇上高兴得仰天长笑,说要亲提二十万虎狼之师,趁着你们内乱,把你们全给灭了。亏得我在皇上面前帮你们突厥说好话,我说呀,如今天下之势不甚明朗,草原上二雄争霸那是你们的事儿,咱们华朝向来以礼孝治国,实在不宜妄动无名之兵,再说了,出兵总不能两边都打呀,只能帮一边打另一边,至于到底帮哪一边嘛,嘿嘿……”
方铮说到这里便顿住不语了,只朝默棘连笑了笑。
默棘连心里不由暗自惊骇,如果眼前这油滑的小子说的是真的,事情就麻烦了。如今草原上两大势力正是势均力敌的时候,虽说华朝的军队战力不强,但不论他们出兵帮哪一方,都是一股不大不小的臂助,那时战事必将出现一面倒的结局,此事重大,必须得将华朝争取到自己这一方才好。
默棘连面色平静的呵呵一笑,道:“方大人,老夫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这样吧,你就告诉个准话,需要什么条件,贵国的皇帝陛下才愿意跟我谈结盟的事呢?”默棘连重重的强调了“我”字,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华朝不必再跟达塔塔谈什么结盟的事。
方铮眼珠一转:“说句实话,我还是比较偏向跟你们结盟的,只是,唉!可惜呀……”
默棘连楞道:“可惜什么?”
“可惜朝中很多大臣都不同意,说你们狼子野心,今日结盟,明日便会背盟,反反复复……”
默棘连气得老脸通红道:“此话大谬!我们突厥人说出来的话便如桩子钉在地上一般扎实,哪像华朝人这般阴险狡诈……”
方铮闻言大怒,冷冷道:“哎哎,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呀?华朝人招你惹你了?”
默棘连自知失言,忙行礼致歉。
方铮冷眼望着默棘连,心道,当着老子的面还敢骂华朝人,这老小子必须付出点代价,老子今儿不让你感到肉痛就算对不起你了。
方铮叹了一口气:“唉,默大人呀……”
默棘连尴尬道:“呃,方大人,老夫不姓默……”
方铮睁大眼道:“啊?你不姓默?那你姓什么?”
默棘连苦笑道:“……这个很难解释,你还是直呼默棘连吧。”
方铮笑道:“国师,谈判的事呢,好说,我可以帮你去说服朝中那些食古不化的大臣们,咱俩一见如故,这个忙我肯定得帮你……”
默棘连闻言大喜,忙站起身弯腰道:“如此甚好,我代骨咄禄可汗感谢方大人仗义帮忙……”
方铮拦着道:“哎,先别忙着感谢,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还有何事,方大人尽管说。”
“你要知道,有的大臣人品不太好,甭管说什么事儿,一张嘴一伸手就是要钱,唉,结盟的事儿如此重大,想要他们点头答应,国师您可得做好花钱的准备呀……”
默棘连点头道:“老夫年轻时曾在贵国住过不少年,对贵国官场的一些……呃,习俗,还是很清楚的,方大人尽管放心,老夫省得。”
说着默棘连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塞在方铮手里:“这点银子还请方大人拿着上下打点,不够你再来跟我说,银子是小事,你我两国长久的和平才是大事呀!”
方铮两眼一亮,禁不住感动莫名,多久了,多久没有见过银票长啥样了,阔别多日,让人又喜又爱的银票终于又让我亲手摸到了,感动呀!
默棘连在一旁愕然的望着方大少爷深情而专注的死死盯着那叠银票,并且双手还轻轻的上下抚摸着,如同对待情人般温柔,多情,眼中散出那动人的光芒,像一缕早晨的阳光,萦绕在银票的上下左右……
“方大人,咳,方大人!”
“嗯,啊?什么?”方铮如梦初醒,见到自己手中的银票,方铮咳了两声道:“这个,国师大人,我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清官,相信这点你应该看得出吧?这些银票呢,是我帮你打点别的大臣而用的,我不会拿它们一分一毫,这个你得要相信我才是,做官做到我这份上,心里念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国家大事,百姓民计,对银子之类的黄白污秽之物,我是毫无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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