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大魔王又变身了
作者:灰头小宝|发布时间:2024-06-28 23:59:18|字数:34682
她的说辞,让高方平险些从马上掉下来,泄气的道:“我的天,你连抓贼拿脏都不懂吗?说说看他怎么包藏祸心,我都没见到他做了什么,你说一句我就要信吗?”
“?”扈三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感觉有些惊悚了。随即也有些委屈,他竟敢不信任我?
于是扈三娘结结巴巴的道:“当时情况紧急,见大人您骁勇善战,他认为没有那么容易取胜梁山军,于是认为大人您和梁山唱双簧,欲谋害我独龙岗,他当时说,迎接大人您入内的时候,若有不对便听他号令,挟持了大人,然后找您的政敌求救。”
“胡说八道,贼婆娘你还真能瞎编,我怎能说此大逆不道的话,大人,莫要信了这个信口雌黄的蛇蝎女人。”祝彪大喊。
其实祝彪这人高方平对他是相当模糊的,不过扈三娘这么说的时候,高方平还真听进去了,仰头寻思了一下,兴许祝彪还真是这么一浑人。
其实这类人在这个时代真不少,所以他们一言不合就敢犯命案,敢造反。说起来祝彪已经算是狠人中比较温柔的了,诸如李逵那黑炭因不认识对方,所以就一板斧砍了的,那真是有的。因不认识,所以喂他吃蒙汗药,这种人也是有的。
YY完毕,本着被迫害妄想的小人心思,高方平便开始记恨祝彪了,也开始有点信任颜值很强的扈三娘了。是的以貌取人高方平也会。
于是高方平道:“扈三娘。”
“在。”她边一副女将军的样子道。
“放开他。你不能私设公堂,更不允许以未婚妻身份挟持夫家,若去到了县衙,这还真是一种罪过。”高方平道。
扈三娘气的想哭的样子道:“大人缘何就是不信我,他真的包藏祸心。我是他未婚妻这不假,有婚约为证,不过是他占据实力逼迫我家的。”
高方平道:“其实我已经信你了,但祝彪那仅仅是个想法,还没做,你想让本官如何办理?”
“剁了他!”扈三娘恶狠狠的道。
高方平是真被这个有点萌的奔放女人弄的无语,呵斥道:“少废话,我让你放下刀子放了祝彪?”
扈三娘没办法之下,委屈的样子把刀砸在了地上,躲了一下脚,觉得遇到了一个大昏官,明显又站在了财大气粗的祝家一边,这次咱们扈家恐怕被小娘我害死了,哎,还是李家聪明啊,不介入任何事。
被放了后,祝彪冷冷盯了扈三娘少顷,觉得过后再慢慢收拾她,目下也不方便当着高方平这个昏官的面放肆。
“哼,你等老子贿赂打发了这个姓高的奸臣后,再来慢慢的收拾你扈家。”
想定后,祝彪很忠勇的抱拳道:“多亏大人正大光明,明察秋毫,没信了这蛇蝎女人的谗言,大人英明,快些请随在下入内,定会设下酒宴款待。没了自会有一份厚礼,答谢此番大人的救命恩情。”
高方平却冷冷道:“这么想的话祝彪你恐怕会失望。我是真信了扈三娘说辞的,我明察秋毫个屁,总之现在我对你印象很差。所以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祝彪,你现在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承认说过那些话,那么我不会真的和你计较,收你个红包,在你道歉、承诺不给扈家小鞋穿之后,那么就此过去了。你意下如何?”
祝彪如何敢承认,当即摇头否认道:“卑职如何会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皆是这蛇蝎女人窥视我祝家财富,所以她不但蛊惑大人,还私通梁山贼寇来此生事。”
“你胡说……我没有。”扈三娘眼泪汪汪地叫道。
高方平想了想道:“祝彪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真要否认吗?”
“坚决否认,坚决没那事,卑职对大人的忠心,是犹如青山那般的。”祝彪大大的摇头。
“行。”高方平点头,“其实你承认了真没多大问题,我都说了你那只是个想法而不是事实,我真不会为此把你怎么样,无非是骂你一通,收个红包,在美女面前装一下逼就过去了。但从这里开始,你能有想法,我高方平当然也能。现在起我的想法是讨厌和记恨你,所以……你千万不要被我在这里找到你祝家为非作歹的猫腻。一旦有什么实质的问题被我挖出来,且可以套上大宋律的,基本上你就等死得了。”
祝彪当即色变了。
官军们也面面相视了起来,觉得很不可思议,大魔王屁股决定脑袋,天然亲近小美女那也就不说了,却是你即便瑕疵必报打算坑了祝家,也没必要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吧。
然而没办法,这些毕世静的军士不太熟悉高方平,其他诸如虎头营的老兵们,包括梁姐等人则知道,大魔王就这德行。其实祝彪他如果真的尴尬承认了,并且道歉说两句好话,那还真就过去了,顶多被大魔王扇几下后脑勺。
至于现在么,问题真的大了去了,祝彪真的错过了机会。
现在高方平也不入寨,下令道:“祝家寨内全部人外出,在这里集中。管家立即呈交祝家寨花名册,因非常时期,多事之秋,全体接受官府盘查。另,独龙岗之上三家,立即解除武装,所有兵器统一交禁军保管。记住这是红线,现在收缴兵器只是官府代为保管,但政策下达后,过了收缴时间,发现还有未上缴的,那就是另外的性质,意味着什么大家懂的。”
就连扈三娘都被惊的半张着嘴巴,不服气的道:“咱们三家联防,自己保护自己,持有兵器乃是官府批准承认的,为何要收缴咱家的兵器?”
“因为地方官府的政策不能和中央冲突,我说的话就是中央政策,我现在说收缴就收缴。”高方平直接给出了结论,妈的现在是军事行动,又不是民政官员装逼,所以你们只要知道结论就行了,无需知道细节。
“你……”好不容易把兵器捡了起来的扈三娘,气的砸在地上道:“给你,全给你。其实大人您来搭救咱们三家,咱们打心眼里感激,然而您却和所有昏官一样,拍脑袋就决定小民生死,这很不好。”
高方平没心没肺的样子道:“击败梁山军此点不用感谢我,你们是大宋子民,大宋军队保护你们是义务而不是恩情。但收缴兵器是国朝安全法度,你付服从也是义务,我不欠你们。就这样。擂鼓,五十声为限,全部管家呈交花名册,全部武装人员上缴兵器,然后清点人数。这是官府例行检查。”
祝彪倒是不指望什么了,觉得形势到了这个地步,这么做也很正常。
然而扈三娘却偏偏对此理解不好,觉得这真是一个又怕死又被迫害妄想、以扰民为乐的超级大昏官。真是的,估计天下比他昏的官、已经没有了。然而偏偏是这个人带着大宋看见了曙光的,也是这人在危机时候兵至独龙岗,搭救了独龙岗的贫民庄户。
所以扈三娘眼泪汪汪的让扈家的管家急忙配合,但是内心里,她对大魔王充满了怨念。
梁红英非常能理解扈三娘的心态,所以叹息一声,走近低声道:“别想多,接受吧,大魔王就这德行。其实想通的话,你会发现他不难相处。原则上你应该换个思路去想,其实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作为官府层面,在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死了许多人。他若不调查一番就是渎职。”
于是现场一团混乱,各种孩子哭声,妇女呵斥声,老人叹息声,什么情况都有,独龙岗之上近万的人口,正在快速集中。
大人们忙着奔跑站队,害怕怠慢了被官府殴打。于是便会把一些开裆裤小屁孩撞到,孩子就哭,孩子一哭娘就到处在找孩子。
整个一副兵荒马乱的形势,要说扰民这当然是扰民。但要说这事的意义也还是有的。
这些人中除了少数那么不到千人是武装力量,是统治阶级外,大部分就是贫民苦人,相当于签署了卖身契在三家干活的底层人士。他们没什么防护力,梁山六千大军来势汹汹,为了保护家园,其实独龙岗方面拿着农具作战的人就是他们,至于三家联合起来的那近千人有兵器的团队,其实主要是指挥,缩在后方。
此番梁山的进攻,导致独龙岗方面死了近七百炮灰,有的是老人,有的还是孩子。所以他们非常害怕也非常恨梁山。
然而这次全部集中、依据花名册清点,查出来了十几个无人认识,没户口的人后,然后让梁山那些俘虏来辨认,最终确认了是梁山隐藏在这里的卧底,这个时候大多数人,也就原谅了高方平的这次扰民行为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扈三娘也觉得大魔王似乎没有想象的可恶了。毕竟这些狠人亡命徒就伪装农人处于独龙岗内,这是非常惊悚非常危险的事。
至于收缴兵器的举动,苦人们关心个蛋啊。只是那少数一群平时的统治阶级觉得郁闷,在平时,这批经过了报备的兵器,就是那千数群体的特权象征,带刀的人是有权对其余庄户威胁勒索拳打脚踢的,并且这类事也随时在发生。
简单总结的话,城里人面对官府差人也是这种形势,但会稍微好些,因为官府要脸,注重影响。但在祝彪这种土皇帝这里,那会比官差的统治更加的无礼粗暴些。
第九百零一章 我不是王法
收缴了他们的全部兵器后,高方平随意的拿起几件来查看了下,铸有“郓州监押司”字样。
这不代表是郓州监押司卖给他们的,是一种报备。如同后世一样,比方说某银行觉得最近安全形式不容乐观,于是就要增加自己的武装力量,要给自己的护卫多配枪支,那么就要去相关部门报备、申请。拿到了指标后,他们去相关企业买枪,然后落户,记录在公安档案里。大抵就这么回事。
那么在大宋,地方上的这类事就是监押司负责的,掌管厢军的都监,就是帮助知州大人分管这一口业务的。
独龙岗距离行政区远,土地肥沃不值得放弃,然后因梁山的问题,安全形式不容乐观,所以他们能从郓州申请到持有兵器联防的资格。当然了,官面理由这么说,但具体能拿到多少名额,有多大权限,就得看祝彪到底贿赂了郓州多少钱了。
基本上不花钱是办不了这些事的。除非他们是曾头市那种央企,那么申请起来就会更容易的多。
一边思考着,发现空地上的兵器比想象中的多的多,但看来看去,都铸有郓州监押司字样。于是大魔王就被迫害妄想了,冷冷道:“持本使关防,立即至郓州监押司提档,并且让都监亲自到这里来汇报。”
听到高方平这么说的时候,祝家的几个贵人当即面色大变了,显得有些惊慌。
很显然,一旦监押司的档案带了过来,就会有许多兵器对不上号。那么这个问题可大可小,面对一般官员的话贿赂开道,无非就是破财免灾的问题,但高方平这个大昏官不要理由就记恨祝家的现在,基本上就要被整了。
他高相爷此奸臣,要在祝家头上扣上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话,也恐怕是说的过去的。无奈这就是官员的权利,是富不与官争的古训名言。
祝家老太爷急的想自杀,暗恨祝彪这蠢材,怎么稀里糊涂就得罪了这么牛逼的权贵?
祝彪却很冤枉的样子表示,实在是这昏官他脑洞就有这么大,他号称拉仇恨,所以他和人结仇就这么简单。
“大人,今个天色已晚,何必急于一时,先入寨内酒宴伺候着,有事情明日办也是可以的。”祝家老太爷和稀泥的出来抱拳道。
啤啤——
当即被流氓大兵们报以两下老拳,给打了回去,军士指着地上的线道:“未经批准不许大声说话,不许越过警戒线,看你是老人,从轻一次。”
见老爹的嘴巴这么容易就被打歪了,祝家的兄弟狠人们一阵阵愤怒,握着拳头就往前挤压,一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样子。
高方平指着道:“跳,我就等你们跳,不是出头鸟的那个,我一般都不欺负他们,这个敏感时刻谁出头谁死。但凡未经批准越过警戒线,威胁到本相安全的,若是威胁不大的妇女老人和孩子则报以一顿老拳,打了白打,若是有致人受伤能力的青壮年,则直接击杀,无需请示。”
于是乎,不想绝子绝孙的祝家老太爷,就用拐杖把儿子们全部打了马趴着,吩咐他们要安分。
祝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婆们认为,这样的昏官是一千年才会有一个的,被这种人惦记上,破财是肯定的,家破人亡的事在历史上也是多次发生的,这很难逆转。
暂时不管兵器了,高方平穿着盔甲装逼,带着护卫们巡查独龙岗统治阶级的人,基本上走到哪里,不论对方是男是女,都凑着仔细审查一下,为此吓哭了些小萝莉,也把一些美妇弄的羞答答的。
巡查到扈三娘的时候,这丫头瞪着眼睛。其实她总体还算理解高方平,只是不服气的在于,她觉得她是高方平的救命恩人,在高方平信了这事的现在,却没专门优待本美女,于是她就念头不通达。觉得这个昏官他竟然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太可恶啦。
“扈三娘你到底几岁了?”高方平好奇的问道。
扈三娘刚要答,她家扈老太爷心疼的模样呵斥道:“狗官你要害人冲老朽来,休要看小女美貌就骚扰她。”
高方平便指着老太爷道:“你这类老东西我见的多了。其实你根本没有这样的气势,祝家威胁你的时候你为啥没那么慷慨激昂呢?你无非在我面前装清流装清高,做给别人看而已,是不是呢?”
扈三娘担心的道:“我家爹爹虽然奸猾无担当,但您也不要这样说他。他得罪了你,你冲我来就行。”
扈老太爷一阵尴尬,竟是当场就被女儿给卖了,抬手捂着脸。
好在高方平除了指着破口大骂一番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作为,也没说要打击报复什么的,就此就过去了。
来到此番并未参与作战的李家队伍前,见当先站着一个脸色差,胸前裹着染了血迹纱布的年轻人,他一脸病容,装可怜的样子看着高方平。
“你是那个传说的好汉李应?”高方平摸着下巴道。
这些个当官的通常最恨好汉,于是李应如何敢承认,呼噜呼噜的摇头道:“不不不,不是好汉,就一吃闲饭的员外,大人请了。”
“你因何受伤?”高方平道。
李应不禁朝那边的祝彪看了过去。祝彪顿时把眼睛一瞪,意思是你敢爆料老子过后灭了你李家。
于是李应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
高方平道:“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让你不敢说?在本官这里放心大胆的说,我专治各种不服,拳打一切豪强。”
李应不说话,扈三娘却嘴巴很快的爆料道:“就是祝彪射的,再偏移两寸的话就是心脏了。祝彪就这样,所以平日里大家都惧于他的淫威,敢怒不敢言,他对我扈家和李家尚且如此,对普通庄户就更加恶劣了。”
高方平看着李应道:“是这样吗?”
既然都爆出来了,李应也只得点了点头。
高方平背着手来到祝彪处,冷冷道:“这下你怕是栽了,故意伤害、险些致人死亡,你以为你是判官?来啊,拿下。”
“喂喂……弄错了,大人你弄错,这不是我干的,我总体上戾气不重,乃是我一个手下一不小心误伤的。”被绑了后,祝彪慌张的大叫着。
说这么说,但暂时却没有他的手下出来顶锅。大家都看出来了,此番高方平摆明就是要找理由整死祝彪,那么谁出头谁死。以往之所以一出事,便有小弟出来背黑锅,那皆因祝彪买通了官府,官员愿意这么干。有官员护着又有私家打人威胁着,那么当然一般人都只有妥协。这就是俗称的老大闯祸,小弟出来顶罪。
但无奈此番祝彪惹错人了,高方平官又大又流氓。所以就再也没人愿意出来顶锅了。
见此情况,祝彪当即道:“好吧……其实另有隐情,虽然是我伤了人,然而我是无心的,他李应也没死,这并非多大罪过,大人您不至于为此就迫害我吧?那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高方平道:“讲王法是吧?”
“难道您就是王法?”祝彪故意道。
高方平道:“我倒不是王法,但祝彪你的奸诈、无担当,又一次得罪我了,所以原本你也说了,人没死,你承认了没多大事,却代表了一个你的态度,代表你对我妥协认输了,代表你认可王法,那就大家都过得去了。但你一而再再而三扯犊子、推卸、狡辩,显然是把本官当做傻子处理?”
顿了顿,高方平点头道:“行,那就讲王法吧。”
说完,高方平当即下令,拆开李应胸前纱布,查看伤口。
查看少顷之后,小牛皋汇报道:“相公,这不是刀伤,而是箭伤,并且是弩箭,不是弓箭。因为两种箭的箭头不一样,我虽然脑袋不大灵光,但这个问题不会看错。”
到此全部人面色大变,竟是忘了这一节。
高方平当即下令道:“依大宋律,弩箭和甲胄乃最高级别管制军备,监押司也没权利批准,但看起来这里存着亵渎王法的事实,出现了弩箭?这绝不是小问题,来啊,给我严格搜查祝家庄,若真查到了弩箭,让他们给老子等死吧!”
祝家老太爷一听,这还了得,再已经取得许可的情况下,只是有些没户口的普通刀兵,说白了那虽然是罪,却是也能转圜的。但是这下事情捅到了这个高度,竟是要牵连整个祝家的份上,于是老太爷真不敢和稀泥了,寻思只有牺牲祝彪了。
祝老太爷出列说道:“大人,老朽有一事举报。”
“讲。”高方平道。
“私藏弩箭是有的,但那是祝彪的个人行为,我祝家上下也对此很反感。以前是被蒙蔽,直到后来他伤了人,咱们这才发现。在亲情和法度间,老朽挣扎了许久,难以抉择。然而最终想通了,决定大义灭亲去报官的时候,却是梁山军来势汹汹,暂时没机会去举报了。”祝家老太爷道。
这都可以,许多人看傻掉了。
然而这是真的可以的,在良民的举报下,把私藏的弩箭缴获了出来作为证据,祝彪就真落下了重罪。现在不是限制行动了,而是当做危险人物,当做重犯压入囚车。
在大宋,私藏弩箭的罪名,比后世私藏枪支还要严重些。何况是已经用枪支伤了人,又被查获。用后世诉棍的话来说,这叫极度危害公共安全,社会影响极其恶劣。遇到风口上的话定个无期没毛病。严打时期这种罪肯定死刑没跑。
所以么,祝彪这次基本就完蛋了。
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作为无人节制的土皇帝黑帮头子,他太无法无天,猫腻太多,只是挖不挖,打不打的问题。
对李应他都敢一言不合就“开枪”,对一般人,真不敢去想得罪了他、会是什么待遇。
第九百零二章 赵宋政治的成功和悲哀
这里不是高方平治下,还牵连的其他官僚的猫腻,在政治动弹,风尖浪口的现在,高方平不想动作过大了,所以原本经由祝彪的事,应该把整个祝家拉下马,一举打掉这个黑帮。不过拿下了最坏的祝彪后,高方平也就没有继续往下,到此为止。
高方平当众提声道:“各位,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在大宋这个方圆内,有一套王法在,这是有原因的。王法他必须存在,不是李家的法,就是赵家的法,或者是刘家的法。不论如何世界就这样,总会有一部王法存在。在历史的岁月中,在以往大多数时候许多人心中没王法,肆意妄为,践踏各种规则,这是事实上存在的。但王法他也始终是存在的,也始终有一些人在努力维持法度。虽然这群人无法面面俱到,无法完美,无法真的辐射到天下每个角落。但他们一直都在前进,从未放弃过。拿下了祝彪,我不保证就此独龙岗变为世外桃源、变为人间仙境。但这是我的一个态度,这次微不足道的执政我意在警告某些人,吃相不要太难看,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天下他的真会变,以往你们如鱼得水的那套,往后会显得越来越力不从心。我不要求立竿见影,但我要你们三家、尤其祝家的老爷们知道,越往后作死了越会死。因为这事上,我就是那个在努力前进的人,王的天下,王土之上,不把王法当回事的死了真没毛病。”
吃瓜群众们觉得似乎有点搞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独龙岗的春天要来了?
但高方平只是个相爷,这个巡回大法官路过这里,打掉一个老虎后就会离开,那就还是父母官的天下,鉴于此,祝家其他主流人物还在,所以现在并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欢呼,敢响应高方平的演讲。
但总体上,他们信任这个以往如雷贯耳的高方平,在这里他真的已经表明了态度和往后方向,大家觉得不说立竿见影,兴许日子会慢慢好转一些倒是真的。
高方平未必真实小肚鸡肠的人,严格解释的话,祝彪是生是死的高方平不怎么关心,不会说因为他说了老子几句坏话就干掉他。那不是高方平的作为,而是他祝彪的作为。
只是说在高方平的立场而言,要一定程度上把王法触角延伸到这里,一定程度取得民心、让这些老百姓信任官府,那么必须要有人祭旗。这就是政治。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个世界上,你总得杀掉一些人去取悦另外一些人,这就是丛林法则。譬如梁山的上任老板王伦,林冲去投奔的时候、他让林冲去杀掉一个不相关的人,当做投名状取悦我王老板。
现在高方平杀掉祝彪,来取悦这些吃瓜众。其实大家都是没节操的一群刽子手,只是立场不同,实力不同,道德制高点不同。
要真正解放这近万个农奴般的人,那就必须杀掉三家人。否则就像现在,不把祝家杀绝,这群农奴就不敢大声欢呼。讲道理的话,若是把地主的命留下来,有谁敢去分他们的田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的统治是根深蒂固的。就是分了田也没人敢去种。说难听点就是,巡回大法官高方平一离开,只要祝家的人没死绝,田自然而然又回到了祝家的手里去,还变本加厉。
所以打土豪分田地的套路,理论上是绕不开杀人的。在大宋,高方平杀不了那么多的人,于是便只有走另外的路线了。
这就是高方平只杀了最狠最典型的祝彪的原因。并且在这里强调了法度。暂时只能这样,不洗牌的话,能用三十至五十年时间,逐步缓和这类矛盾,就算是最英明神武的政府了。
祝彪真的已经死了。
高方平以私藏弩箭伤人、危害公共安全、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的理由,鉴于其毫无认罪态度,顽固不化,又无功名之身护体。于是这次算是公审公判,高方平当场判处祝彪死刑,立即执行。
咔嚓一下就拖出来砍了,血飙了老高。
大家觉得这很震撼,有的人不明觉厉,有的人在呕吐,有的人在震惊,而有的人在窃喜。
譬如李应和扈三娘,她们很乐意见到祝彪这头霸天虎被干掉的,否则作为汽车人的她们是没法正常在独龙岗开车的。
李应也不是什么好鸟,他只是个比祝彪低调的帮派头子而已,并且更阴险。所以也被高方平抓了。
李应的罪名是勾结梁山贼寇,泄露独龙岗军事联防情报,且配合梁山军安排卧底,最终引发了独龙岗数百贫民死亡的血案。
这是有证据的,当场就被揭发出来了。因为那些在独龙岗的卧底已经被捉了,不但那些卧底,还梁山的那些俘虏的举报,又配合他们李家庄内一些人提供的消息。
所以在人情上李应和李家老太爷没祝彪可恨,但是他们的罪比祝彪可就大多了。于是除了霸天虎,这两汽车人也被判了死刑。
大家便晕了,实在是不剥离出来大家都不知道啊,李家竟是比祝家还罪大?
总体上大家对高方平很绝望。他根本不是救星,妈的这才叫出了狼群,又进了虎穴。人家正常套路是打败了梁山后,一起入寨大醉三日,然后满栽着三家给的贿赂,高高兴兴的离开,从此结下善缘。
然后大魔王的打开方式不同,不但害死了此番出征的梁山主要头领,还把祝彪啊李应之类的人,一起给顺手害死了几个。
解除了戒严了,让吃瓜群众各自回去安顿的时候,扈三娘看高方平的眼神很幽怨,感觉很受伤。这人是个大魔王,他并不是怀春少女所盼望的那个打败恶龙的白马骑士。他是个无差别攻击的大流氓。这样的人他颜值在高,也让人接受不能。
这么想着,虽然扈家没人被干掉,她却狠狠一跺脚跑开,表示不理你了。
郓州这任都监姓张,也不知道他是谁亲戚,总之他来了后扯了半天犊子,高方平也没能听明白他在说他是谁的亲戚。大抵就是三大爹家的姨丈的二姨扯了一通。
所以他也被高方平砍了。
没那份口才就别扯犊子,直来直去的认错或许有转圜。可惜张都监除了扯犊子外,他觉得他没多大问题,他说那些祝家私造的兵器不关他的事,他没批准过。
高方平已经没心思去查他平时怎么帮祝家维稳、收了祝家多少贿赂的事。杀他只有一个理由,他作为一个军人放了大错,但他觉得没错,来见高方平的第一时间不是告罪,而是扯他是谁亲戚的问题。
所以就被一刀砍死了。
杀独龙岗的民,高方平还必须理由充分,否则影响不好。祝彪他们再坏也算民,高方平不方便乱来。但是对于朝廷的军官,在梁山反贼来势汹汹,祝彪的求援信送去后,他什么也不做,致使独龙岗死了几百庄户。于是不需要其他理由,就被砍翻了。
当然了,高方平并没节操,杀张都监的真正理由还是政治。
既然打掉了祝彪李应等帮派头子,但留下了其他人,那么就还需要震慑。要当着他们的面,把帮派的保护伞也干掉,进一步让这里的老百姓信任官府的决心,同时也是进一步打击三家的老爷们,让他们低调,官员不是说不会死。
张都监在独龙岗被处决,那当然代表死因和独龙岗的事有关。于是这就表示高方平政府的一个态度和风向。那么下一任都监上任的时候会多个心眼,是不是真的还能收独龙岗的钱?
如果下任都监收的少了,或者直接不敢收他们的钱了。当然就代表独龙岗老爷们的保护伞在弱化或消失。于是呢,独龙岗苦人日子就会慢慢好转一些。
天下就这回事。不是说下任保护伞一定会是清官,只说张都监在独龙岗被砍死了后,下一任只要不是脑残,就算还敢收独龙岗的钱,他大概率也会说“你们给我悠着些,吃相别太难看,事情捅大了是真会死人的”。
于是大家都收敛一下的情况下,这里老百姓的负担会轻些,也就能继续拉扯着过了。
高方平最想的事,就是把这些土皇帝手里的田买过来捏在政府手里。可惜政府暂时拿不出这么多的财政,然后这些土豪什么也不喜欢,就喜欢田,就是要死死的捏在手里。不想轻易卖。
历史上的北宋末年,矛盾大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于是初期颇有明君范的赵佶也犯浑了,成立了西城所。
西城所的职责是从祝彪们的手里把田抢回朝廷手里去,让赵家来平衡矛盾。
这个政策出发点并没有毛病,只是说委托错了人。那时的大宋没有王安石范仲淹给赵佶用。于是启用了一傻逼太监来执掌西城所。太监当然咬不动整个天下的霸天虎们,天地良心,换高方平上,也未必能短时间把田从这些人手里抢回来再分给大头百姓。
于是呢,西城所最大的作用就是加剧了矛盾,他咬不动天下的祝彪们,却又要完成皇帝交给的任务和指标,于是西城所就再去抢平民,把大头百姓手里那已经少的可怜的田地抢了来,交给了赵佶。然后维稳,掩盖消息。
赵佶是个大昏君,完全不知道西城所干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圆满完成了任务。于是表扬“朕看好你哦”。
这其实就是北宋亡国的原因,大家没有家园,没有地了,没有了归属感,金兵南下时候,许多人都没有保卫家园的心思了。
最蛋疼的在于,纵使北宋末年的蔡京政府放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错误,大宋仍有一群萌萌哒的老百姓愿意效忠赵家,愿意相信赵家。那时候北方沦陷了,然而南方自带饭盒勤王的人照样多如牛毛。于是赵家的变态子弟们再次组成南宋政府,在如诗如画的杭州继续醉生梦死。
竟是把女真强盗都给熬死了,吏治民生腐败到了极限,南方的大头百姓们仍旧认可赵家。这真不是他们维稳维的好,而是赵宋政治当中的和士大夫共天下,导致了影响力强大的文人始终在凝聚百姓。所以南宋政治的成功实际上是孔儒的成功。
无奈后来的蒙古蛮子实在太凶,愣是把汉娃推倒在地了。
所以宋朝是个逗比又奇葩的时代,诸如小方力这么萌的大头百姓是非常多的。高方平愿意保护这些人。
保护这些人最终的办法就是,从祝彪这些人的手里把田拿回来。买的话钱不够,人家也不想卖。抢的话,暂时没那个土壤和环境。于是就是两难。
其实此番出兵独龙岗,高方平想过故意延迟一些,等梁山攻破独龙岗把人杀光了后,高方平黄雀在后,白吃黑干掉梁山军,那么独龙岗的财富、田地,就真的成为官府的了。
可惜的在于独龙岗虽然有恶势力,但也有近九千个小方力。
于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此番进兵独龙岗不算最好结果,却是经过平衡和考虑后的最和谐结果,暂时只能这样了……
第九百零三章 两方都是有授权的秘密行动
整齐、装备精良的五千甲士们在急行军。
因早前紧张的局势,部署于宋辽边境的刘法部,在接到代理宣抚使高方平将令后,从河间府紧急出兵,以骑兵姿态昼夜兼程的赶往沧州。
徐宁性格和刘法截然相反,有点像个官僚,基本没戾气。但是刘法戾气深重是个火药桶。从调军命令上解读,此番高方平点将刘法而不是徐宁,就能知道,此行沧州绝对不是一般任务。估计真要打仗,所以点了刘法去杀人,而不是让徐宁去吓人。
依照命令,刘法将军进沧州时候乃是深夜,距离公鸡报早还有好一阵子。
夜间的城池都是封闭的,但依照高方平命令必须突击,不能让地方守军有时间准备和泄露消息。
于是刘法将军下令,首次采用了“翻山虎特种突击战”突击沧州城。
这个特种突击战术的原型,就是最早根据虎头玉麾下的那四个丫头的封号提出的,有过这些年发酵,也慢慢的成熟了。
人数也无需多,无需杀人。虽然高方平预测沧州守军和差人都已经腐了,但政治层面上还是不能有太大动静。于是特遣队依托先进的装备,短时间突击上城后也没有杀人,犹如土匪一般的把刀架在那些打瞌睡的守军脖子上,亮明腰牌,挟持打开了城门。
也就是说,在毫无征兆之下的深夜,精锐系的禁军之一就开进了沧州,接管了一切防务和政务。包括州衙在内都失去了权利。宣抚司宣布:这里的文官系统都已经不被信任,列入宵禁的行列,不许走动,不许出门,等候排查。
制置使和都装运使什么的没有民政权,就像当时主持宋夏之战的高方平,也只有军权和财权,但管民的权利仍在张威意那些知府知州的手里。不过作为规格最高的皇帝特使宣抚使,是有这个权利的。
于是沧州就真的被瞬间接管了。
除了沧州地方军被依据宣抚司命令限制在军营内部宵禁外,刘法帅其主力阵容最快速度包围了柴家庄。
麾下将领们感觉压力很大,仰头看着柴家庄那庞大的规模,以及那仿佛门神一般、拥有太祖皇帝题字的牌坊,迟疑着不敢行动。
“不要犹豫,本将命令已经下达,所谓捉贼要拿脏,一旦行动不利,有时间差被反贼利用,销毁了他们内部那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咱们才是危险。所以必须快狠准,强势突击,最快控制住形势。”
作为一个历史上有过屠城举动的狠人,刘法将军这么解释道。
“可太祖皇帝的……将军,此番到底是哪来的军令?咱们的行为,基本可以和造反相提并论了。”
在早前的时候出兵沧州当然是机密,属下们只听刘法的调遣。然而现在进了沧州后,欺负地方军也就不说了,忽然性就包围了柴家,说要突击拿贼。于是许多军头都是有疑虑的。
刘法道:“乃大宋中书侍郎、资政殿大学士、北方代理宣抚使高方平授权的此番行动。你们这些软蛋有什么不敢的,作为军人,听朝廷命令行事就行,既有高相授权,也未被枢密院撤销命令之际,宣抚使的命令就代表朝廷和皇帝意志。再说柴家只是纸老虎,有什么可怕的。高相又不是第一次和他们交锋,当年高相区区一个县级永乐军知军,照样撸得柴家没脾气,那个柴继辉现在还关在刑部呢,你们谁见天塌了?就算真的塌下来,自有高相顶着,怕个鸟。”
“命令。立即突袭柴家庄,不许让其有准备时间。行动宗旨原则上以控制为目的,但进入之后需要表明身份,若遇到抵抗可以有限反击,若我部军士发生伤亡,则自动升级为军事平乱行动,没有死亡指标。需要注意的是保护好自身,对手是狼,已有毕世静部的五十军情密探牺牲在了沧州。”
大狠人刘法发布了最后的作战命令……
种师道帅一个厢的精锐,接到高方平命令后已从真定府开进河东,进行威慑,配合宗泽实行河东军内部宵禁。
不过作为放长线钓鱼的一个环节,整个河东军都被解除了防御权,限制在军营了。然而却唯独留下了驻防相州的平海军的行动权。
于是呢理论上呼延庆率领的平海军,就可以在相州境内任意行军、而无需专门找谁报备。
平海军的麾下们苦大了,严格来说他们虽然是禁军,却并非精锐系,平时大多时候是养尊处优的。然而此番,呼延庆忽然下命令说是进行为期三日的野外拉练。
于是哭天喊地中,大家就卷铺盖开始急行军了。
行军方向竟是无限靠近大名府辖区,朝间河口的移动。
毕竟是朝廷的部队,出了问题是要有人掉脑袋的。所以到接近间河口的时候,有许多麾下指挥使觉得不对了。在前往就是河北路范围了,这次所谓的拉练行军越来越不对头。
于是三个指挥使一起抱拳道:“呼延将军,咱们不能在往前,别说离开河东进河北,就算在河东境内,咱们也只能在相州地界行军,在往前移动若被人看见,那是要掉脑袋的。”
到此,身形魁梧的呼延庆才哈哈笑道:“之前是机密,其实咱们此行的任务是捉拿国贼,正需要在间河口,狙击一伙心怀不轨的大宋国贼。”
两个指挥使皱眉道:“河东之军队,进河北路拿贼?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呼延庆骂道:“什么说的通说不通的,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有命令就可以行动。这是上面考虑的事。这事在军中虽然不常有,却也可以理解,兴许河北路军系存在严重问题,已经不被枢密院高层信任了呢?”
“卑职等无意冒犯,想请问此番要拿的是谁?又是那个衙门授权的行动?”许多指挥使一起问道。
类似的军事暗杀行动在后世也是有的,当然不能公布要狙击的是谁,因为知道了要狙击谁之后,真会导致行动的军队跑光的。
“要拿的贼到底是谁本将也不清楚,但是命令就是命令,此番行动乃是机密,已经获得了枢密院高层授权。”说着,呼延庆真的掏出了一份文书在手里,的确是枢密院的文书。
于是属下们强势要求:查阅授权文书。
呼延庆觉得这些人废了,如此胆小,一点担当都没有,如何成大事。然而骂了也没用,他们就是要看授权文书。他们就不敢进河北地界。
他们是禁军,高俅调教出来的部队就这德行,不作为,极其胆小,安全第一,不爱闯祸。
因为只会装逼的高俅老儿,就是这么要求他们的:老夫不要求你们有大作为,都给老夫机灵些,少给老夫捅娄子就是功劳。
既然如此稳定就是功劳,熬到了年限就升职,谁他娘的喜欢做事啊?
于是无奈之下,呼延庆只有把枢密院命令交给他们查阅,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命令的话,呼延太了解这些奸贼的尿性的,他们铁定一起捂着肚子说要拉屎,然后采用尿遁大法做逃兵。
高俅的麾下怎能有逃兵呢,于是就算真发生了也处理不了这些人,高俅会出来维稳,大事化小的。因为人家有理由:这和朝廷体制不符,和殿帅爷的要求不对口。
是的大抵上,高俅老儿这个陆军部长就是这么管理军队的。大宋军队没有战力但是忠心,就因为高俅老儿这种人比较多。建制派都这德行。
就此情况下,许多安全第一的小军头们都来参与审阅文件了,的确是枢密院文件,的确是枢密院高层授权,乃是大宋枢密都承旨郑居中大人授权的这次行动。
原则上,若有建制派文官在场监军的话,就会发现这种文件通常需要签枢密院事授权转发,而不是枢密都承旨。
无奈这些人是老粗,不太懂得大宋政治细节,而枢密都承旨在职级上也基本和签枢密院事平级,一个负责督查的政治部主任、一个秘书长的区别而已。
再加上大家有印象,此番从沧州开进河东换防也是郑居中大人授权的,并没出幺蛾子,在北京换取排票的时候,北京驻泊司批准了,那么大家理解为:现在的政治形势,郑居中基本主持枢密院日常工作,毕竟签枢密院事是空置的。
这些和稀泥的兵痞最深刻的印象是,老早以前张叔夜相公是签枢密院事,于是几乎所有的这类文件都是张叔夜签押、然后执行的。张叔夜如今贵为军相,这种小事当然忙不过来了,那么郑居中负责也说的过去。
于是最终这些家伙才同意继续行军,开往间河口拿贼,希望赶紧完成了任务,回相州烧烤去,什么劳子的拉练,真是苦死人了。
到达间河口,正巧一艘大船因河道上有阻拦,在这个半夜时分停止了前进,看模样明显是官船,然而并未悬挂旗帜。
“这就是咱们的目标,传本将令,开始攻击,用神武炮轰沉这艘大宋国贼所乘坐的贼船。”
呼延庆一看得来不废功夫,觉得此番高方平死定了,老子们呼延家的委屈也算是可以报了。
第九百零四章 强势开炮
“将军,您确定您的命令无误?妈的这看起来是官船啊,真的要直接击沉啊?”队伍之中有两个胆小小的指挥使抱拳道。
呼延庆跳下马来,一脚把他们踢飞喝道,“滚一边去,你们两孬种就不配玩高端货。”
踢飞了他们后,只见两门已经调整好角度的神武炮旁边,呼延庆要亲自点火了。
是的他们是禁军。自高方平赢得了宋夏之战,神武炮被认可,正式列装后,虽然产能有限始终被控制着,但既然是禁军系,那么高俅老儿采购的神武炮,也会根据情况,分发到各部队。
这个过程就看各军主将的关系了,关系好的能多拿到几门。不过就算关系不好,意思意思,一个军两至三门神武炮还是会有的。所以呼延庆的平海军有两门。
轰隆轰隆——
呼延庆是真的开炮了,并且神准,两发炮弹命中了大船。杀伤力是有的,却有限,毕竟是大船,不会一瞬间就沉没散架。
轰隆轰隆——
又是两炮后,大船上的人发生了少许损伤,开始慌乱,损伤不大,但是看起来大船沉没只是时间问题,于是船上的人都开始纷纷的跳水逃命了。
岸上的呼延庆冷冷下令道:“但凡在水中的,或者是上岸的,一律射杀,不留活口。”
然而不等作为,黑夜中的某处,犹如雷音,响起了狂乱的马蹄动静。
大家都不陌生,这代表大队骑兵来了,人数低于三千的骑兵,不可能会引发这种共振似的雷音。
于是平海军内部慌张了起来,知道这是出幺蛾子了。
以及被迫害妄想的军头所了解,大宋境内一旦出现三千以上的骑兵,他们不可能是土匪或者马贼什么的,只有一个可能:精锐系之一的大宋军队来了。
“老子们这次到底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几个军头一吆喝,平海军内部就彻底混乱,根本不听呼延庆的命令了,纷纷惊恐的样子,做好了抱头等死的觉悟。
转眼,只见亲自带队合围的毕世静帅四千铁骑,很快就把这只平海军半围困了起来。
其实不围也没什么,精锐系的装备和普通系有代差,且作为全骑兵,让这只步军逃亡半个时辰也没问题,追得回来。
且根据高方平的指示:他们是大宋军人,能不杀就不杀。这种军事暗杀任务他们不可能会知道内幕,只会是有限的几个军官有问题。
所以毕世静的半围,其实是有意放水,故意让他们有机会逃跑,只要捉住其中别有用心的几个主要人物就行。
到底是高俅老儿调教的军队,没啥子节操,平海军的人也不跑,他们认为跑了才是说不清楚。然后他们都不管呼延庆说什么,直接放下兵器就跪地投降了,手举的老高,投降的姿势非常标准。这是因为他们害怕被误伤。
“将军,将军大人饶命啊,这不关咱们的事,咱们不知道内幕,只是依照军事命令行军到此,咱们不知道要击杀的是谁,且开炮的人乃是呼延庆自己,不是咱们干的,不关咱们的事”这些个安全第一的军头当即开始和稀泥了。
毕世静知道这些鸟人没节操,但也真不想杀这些人。换刘法来这里,既然这只军队向理论上乘坐着高方平的船开炮了,那就是叛乱,兴许会一起处决掉。
不过用什么人办什么事,是有区别的,既然是毕世静来这里,代表高方平也不想真的再来个排队枪毙。
于是毕世静展开手里的文书宣读:“本将奉中书侍郎、北方代理宣抚使高方平之命,于此捉拿反贼,各路军伍配合。本将愿意相信你们不知道船里何人,你们是受人蒙蔽。于是检验你们忠诚的时候到了,本将临时接管平海军指挥权,命你们,立即逮捕平海军将主呼延庆……”
毕世静都说不完,这些家伙们顿时就把呼延庆拖下马来,按倒在地上就给捆绑了。
“很好,接下来,你们需要举报平时呼延庆的一切猫腻和恶举。”毕世静道。
举报,举报举报举报,强势举报!
这群家伙就开始纷纷表示有料了,一时之间,呼延庆十年前的猫腻都有人给数落了出来。
非但如此,一个细心的指挥使,把呼延庆身上来不及毁去的那份文书——此番授权军事行动的郑居中签发的文书给拿了出来,交给了毕世静将军。
毕世静打开看后,面色大变,急忙把文书收了起来在坏里。
有了这份文书,这只军队基本甩脱,除了少数几人外基本可以不罪,然而大宋却面临着更严重的问题,比五万军队叛乱还要严重的问题。
呼延庆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敢做这样的事当然胆子大,当然不怕死。有的人是将死时候说善言,而有的是死了顺便拖别人下水。
所以呼延庆当然有机会毁了郑居中的文书,可惜他故意留着。那是他郑居中想要谋事的投名状,没那个东西,我呼延庆吃饱撑了信你的话帮你做事……
又一个清早。
两鬓白发更见多了些的张叔夜,站立在窗前背着手,看着池塘边的清晨,却一点也不觉得宁静。
昨夜没睡觉,始终拿着北方宣抚使送来的文报观看,竟是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这文件乃是枢密院的绝密,但张叔夜叹息一声,递给了蔡京道:“你看看吧……知道高方平有大动作,却想不到,他把有太祖皇帝保护的柴家庄给血洗了。”
蔡京大抵看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想不到他霸道如斯,这么敢作为的人在大宋是少见的。竟同时于三个地方用兵,沧州柴家被血洗,当地厢军和差人被全部抓捕,实行了军管。并且是刘法那个酷吏指挥的沧州行动,老夫一早就定论了,那个刘法不是个好东西,戾气太重。我这边打压着,他高方平那边去做好人启用。郓州独龙岗,是他高方平亲自指挥,一个都监被他杀了,当地士绅豪族中的几人也被他杀了。间河口,驻防相州的平海军竟是被全体逮捕!三个大新闻一起来啊!”
张叔夜叹息一声道:“目下只有结果,并无细节,所以暂时不好定论高方平做这些事的理由。”
蔡京捻者胡须道:“根据他尿性,如果是一般事,他报的同时会在下方列出证据,说明他做这事的必要性。然而没有,所以老夫有预感,其中涉及了更大的事,恐怕将有更大的风暴要来。”
张叔夜道:“事件既然已经上升到了这个程度,压是压不住的,必须让官家知晓,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蔡京老规矩,做头晕的样子揉着太阳穴说道:“老夫老了,这算是你枢密院军情,还是你去吧。”
……
赵佶接到汇报后,看着那只说话鸟发呆,心中也一时没了章法。
老实说以他对小高的信任,不爱管高方平干了什么。可惜此番最敏感的在于,高方平把柴家撸了,这是作为皇帝的赵佶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
其他的诸如什么逮捕全体平海军,独龙岗击败梁山贼军等等事,赵佶并不是太关心,在赵佶印象里小高已经温柔多了,当年排队枪毙五千军队、一举砍了近百军官的事,也是有过的。
“柴家可恶……”赵佶迟疑了一下道:“然而知道相公你严厉,却也不要整天盯着他小高挑毛病。他年纪轻轻,对我大宋有诸多贡献,然后便有许多人都不服气他,此番为了我大宋利益出使辽国,他更是吃尽了苦头,九死一生。他也不容易。”
是的老张现在牛逼了,赵佶也都叫他“相公”了。
赵佶理解能力一般,他以为张叔夜和那个张克公一样,此番是来说小高坏话的,于是赵佶先防守性的说了些小高的好处。
赵佶护着小高那是历来的,这德行从高俅年轻时候就开始的。这并没有毛病。
然而张叔夜就奇怪了,好奇地问道:“官家缘何得出柴家可恶这个结论呢?似乎现在暂无其他奏报啊,老臣也暂时蒙在鼓里呢。”
赵佶便有些尴尬,想了想道:“乃是刘太后告诉朕的,太后说柴进不思进取,枉顾我大宋对他们的安抚和恩赐。还有皇城司有密报,柴家作为前朝系,做了许多不合时宜的事,譬如大肆结交江湖死士,大肆结交我朝臣子,这些在柴家身上,可都是敏感事呢。”
张叔夜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但柴进那种纨绔子弟,大肆结交江湖死士是会的,这个不难想象。张叔夜也一直最恨那些个江湖好汉。
所以这便不说了。但听闻“刘太后说的”这句后,老张双眼发黑,知道猪肉平又在施展大奸臣术了。也不知道他小子通过刘太后,到底给皇帝进了多少谗言?
老张也是醉了,这就是高氏风格,他小子总会以小人做作风行君子之道。
赵佶耳根子软,经常偏听偏信,这也正常。于是刘太后这个美女嫂嫂,对赵佶是始终有些影响力的。再然后,当年陈桥让位始终是赵家的尴尬,柴家这个心病一直都在,那么作为一个皇帝,赵佶对他们是会始终都有些忌讳的,这也很正常。
结果这个时间,高方平一边行动一边强势公关进行铺垫,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也是没有谁了。
老张简直瀑布汗,他原本做好了顶雷的准备,来帮高方平铺垫两句,让皇帝别太着急,这下好,相反才见面皇帝就开始护短了。
那么这次看起来柴家死定了。老张真不喜欢柴家,只是说老张也希望此番高方平有理由,可别真的闹出容不得前朝人就强势迫害的幺蛾子来,那会让赵家政治蒙羞。
老张虽然信任高方平,但他猪肉平也太奸诈了,目下老张这才弄懂了高方平带刘正夫出使的理由,原来是和刘太后狼狈为奸呢。
与此同时,老张对刘太后很不满意,觉得作为一个娘们,她的手也伸的太长了……
第九百零五章 你以为本相没带过兵
扈三娘最是气不过高方平了,他凭啥不待见本美女。
这丫头总觉得她对高方平有救命之恩,然而高方平偏偏没心没肺的不提这事,不优待扈家。于是扈三娘便闯入了祝家,打算来见高方平理论一番,却是得到了高方平已经上路离开了的消息。
“算你跑的快,本娘子打算上汴京找你理论去。”扈三娘念头很不通达。
又询问了一下,高方平离开后,之所以还留下了两千军士在这里,乃是处理后续事件,深挖独龙岗上的一些不平事,顺便稽查有没有隐藏在册通缉犯等等。
这是很有可能的,这些大户人家的庄子里,最喜欢隐藏这类人了。尤其是祝家,他们为了维持在独龙岗的统治,让其余两家称臣,当然要笼络一群狠人打人,于是从各处收罗“英雄好汉”就是祝家维持了百年的传统。
其中各种人都有,有退役的军官,也有专门吃教头饭的武师。但其中肯定也有别处做了案子,然后来独龙岗混了户口,隐姓埋名的通缉犯。目下深挖的,就是这部分人……
高方平正昼夜兼程的赶往沧州。
进沧州并不在高方平的计划当中,但临时听闻柴家庄被血洗,高方平也吓得跳起来,一边在心理对刘法破口大骂,一边就赶去处理了。
现在高方平也理解了张叔夜当年的心情,总之作为一个高层,听闻自己的嫡系属下弄了些大新闻出来,是肯定会暴跳如雷的。
然而这真的是高方平的锅,刘法就这德行,启用他之前就必须想好后果,这家伙以前被冷藏那是有原因的。无奈此番的事件,当时高方平认为,除刘法之外其他人未必可以胜任。
结果他胜任过头,竟是把柴家庄给血洗了。文报上说是:一千三百人被当做叛乱处决了。
于是高方平派小牛皋带八百里加紧先一步进沧州:解除刘法指挥权,软禁。等候高方平进沧州调查他是否有执法过度。
妈的他们以为大魔王奔放就会理解这个作为,那他们就错了。大魔王当年排队枪毙五千人,那有非常深刻的政治原因在背后,大魔王是政客,然而刘法他们并不是。
然后当年排队枪毙了的那群是军。但是现在被刘法剿灭的这些理论上是民。那个地方是民宅,而不是敌军的军营。
不论古代还是现代,杀军和杀民永远是不同的性质。杀军那叫歼灭,但是杀民那真的屠杀……
山民和逃户的性质在古代一直不好定论,建制派觉得这群人没担当,温和派觉得这群人只是要吃饭而已。
不论如何,山民和逃户一般情况下是会躲着官府,躲着官军的。
但是沧州表示不服,当地厢军被圈禁、知州王洪波被限制行动后,整个沧州并没有乱,而是附近无数的山民逃户眼巴巴的聚集在了城门处,等着他们的青天。
是的听说柴家庄被血洗、当地腐败公务系统基本被解散的第一时间,沧州城之外万人空巷,恐怕聚集了近一万五人,全是灰头土脸的山民逃户,有孩子,有妇女,有残废,有老人。
他们以前显然在躲柴家。现在他们听闻高青天要进沧州了,于是就全部打鸡血了,来这里等着。
时至今日的高方平虽然说是大魔王,但是名声那是真有的,害怕大魔王的人真不是老百姓,而是另外的一群。
这就是声望。仅仅一个高方平下令剿灭柴家,即将进沧州的消息,就有一万多逃户愿意来这里冒险等着见高方平喊冤。
这个阵仗让刘法处理不了,前期扬言是高方平要进沧州,那是把大魔王的名声抬出来打算镇住民间,让他们不要多想不要乱,却是好事传千里,一瞬间就仿佛民变似的,弄来万人堵了城门。
也真不能把他们抓了或者赶走,于是刘法只得不待见,下令紧急宵禁,关闭了城门,躲在城内做乌龟。
紧跟就是刘法也栽了,小牛皋一来就把刘法给软禁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此一来,小牛皋一出门就会被百姓们用烂鸡蛋扔,于是牛皋觉得这次恐怕办理了一个假的案子……
高方平以为刘法弄出了一个少见的大屠杀。不过还是属于想多啦。
事实上进沧州的时候,看到一万多人举着血泪控诉的时候,也就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沧州在大宋算边远地区,一般发配沧州的人都是罪名较重的一群。紧急进驻沧州调查以后,发现沧州基本已经算无政府状态,差人和守军基本都是腐的。
牢城是个形同虚设的存在,里面并没有几个人。
找来所有的档案记录,对号入座的查询囚犯的去向,也就不难发现,这些原本应该在牢城的犯人,实际上在柴家庄做打手狗腿子。
地方官府基本处于失效,柴家才是这里的土皇帝。于是高方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区区沧州竟然有这么多的逃户。这没毛病,换高方平是百姓,也绝对不想在几千个原本应该做坐牢、实际却是这里地下军队的城里生活。
区区独龙岗上的一个祝家,都有近千的“私家军队”,家财万贯。仅仅几代人存储的粮草就价值百万贯以上,其他的财富令算。
那是在他们需要看官府脸色的情况下。那么柴家这种开国权贵,拥有太祖丹书铁卷。这里几乎就是他们家的了。那该有多大的体量?
是的独龙岗虽然相对独立,但是他们也是要对官府上税,要大肆贿赂官员的。但在这里柴家不需要,他们自治免税免役,这是宪章。
于是相当于整个沧州主要地区都是他柴家的,那么普通的农人庄户生产者,也就不需要在集中在柴家庄内了,而是分散在外面。至于在柴家庄内的,基本全是“私家军队”了。拥有近两千人之众。
所以刘法喊着官军巡查,带军入内的时候警告说军事行动,不关事的平民不要出门、在屋里维持投降动作等待排查。但事实上柴家庄之内束手就擒的人并不多。
他们喊着这是柴家领地,官府没有在柴家庄的治权口号,就和刘法部交战了,并且装备精良,那是真真实实的军队。而实际上呢,这个交战行为是柴进都未必能控制的。因为狗急跳墙,以那些狠人的身份和罪名,一旦官军敢越过柴家的牌坊进入盘查,就没有转圜了。
于是发生伤亡之后,就自动升级为了军事平乱行动。
算好刘法部乃是大宋的精锐之一,拥有仅次于永乐军的装备,素质过硬。换其他军队来的话兴许会跪在柴家庄。
这就是柴进有恃无恐的原因。在以往他还真是安全的,不会轻易出事,若非突然性的突袭,他柴家除了几层的保护之后,还有最后的根据地梁山可以撤退。梁山的初形,几乎就是柴进资助出来的。
现在大堂里,刘法跪在地上道:“卑职无能,辜负了相爷的期望,以极大的代价,牺牲近九百军士才打下了柴家庄,请相爷责罚。”
高方平想了想道:“本相看了,战术执行上并没有明显的错误,若换韩世忠来此,的确会有更取巧的打法,然而你就是你,我不会要求你去做其他人,每一只部队,根据主将的不同,都会有其不同的风格和灵魂。不论如何打赢了,没怯场,就是保一方平安,就是为朝廷尽忠。此番作战牺牲者皆是大宋烈士,除固有的抚恤程序外,宣抚司会有额外的追加抚恤。”
“谢高相认可。”许多军头这才松口气的模样。
表扬过后,转眼高方平就破口大骂了起来:“然而刘法你个龟孙棒槌,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曾经被强势冷藏是有原因的,脑洞一开就杀杀杀杀,主要人物中一个活口都没有,我原想着拿了柴进和其骨干审问,顺便带京里去作为人证办些事,结果你只是把他们的脑壳交来给我?脑壳难道会开口,你让我怎么调查?”
刘法扯犊子道:“根本无需调查,这就是一群狠人,抵抗官军就是死罪,已经造反了。当时的情况就是两军交战,不容迟疑。”
高方平起身下去给他脑壳上一掌道:“现在你还说个蛋,妈的人都被你砍光了。你以为本相没打过战,没带过兵?没处理过紧急事件?”
高方平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看我像个会被你忽悠的棒槌吗?”
刘法头盔都被打掉了,于是不敢扯犊子了,低着头。
高方平哼了一声,又转身上坐道:“算好你还知道脸红。我又不是那群文绉绉的穷酸书生会被你忽悠。柴进什么尿性我比你清楚,他和我一样不会身先士卒,所以当你有机会接触他的时候,理论上已经控场。既然控制住了局面当然可以不杀。然而那个时候已经杀红眼了,你就犯浑了,皆因你部下死伤超过了你的精神阀值,于是你就只有一种思维:剁了他。是不是这样?”
当时的确是这样的,然而现在这群狂人已经冷静下来了。为此还被牛皋请去喝茶了,于是全部低着头。
第九百零六章 BOSS级的库房
小牛皋出列举报道:“相公,小子我脑袋不大灵光,但也认真的走访调查了,刘法将军的军中还有些言论,听说最后的局面是,禁军攻入了最后内院,柴进身边只有十几个心腹了,他们也举着免死牌跪地投降了,还有个汴京腔调浓厚的文士也说是愿意戴罪立功,举报一些人和事。结果……刘法将军往自己脸上撸了一刀,说他们是假投降,于是就射成刺猬了。”
刘法和其麾下的几个将领头皮发麻,大为尴尬,恨死这个大智若愚的小牛皋了。
这么一来高方平都下不来台了,尴尬的摆手道:“道听途说,那些是丧心病狂的贼人,顽抗到底,于是被就地正法了。”
刘法等人顿时媚笑了起来,口称“相爷英明”。否则啊,柴家是有免死牌的人,柴进举着丹书铁卷跪地投降了,但仍旧被干掉,传了出去当然是很大的问题。
然而小牛皋脑子真不太灵光,固执的道:“可末将不会撒谎的,我了解的消息就是这样的。”
“胡说八道,柴进那厮平时嚣张跋扈,鱼肉乡里,好日子到头了无法接受,便顽抗到底,怎有投降的道理?”高方平瞎掰道。
“可我没调查出您说的这个结果来。”小牛皋仍旧这么说了之后,于是就被吊起来围观了。
这是高方平恼火的地方。小牛皋说的肯定是真的,以柴进的尿性他真会举着免死牌投降的,以便周旋豁免,或等待梁山的救援。那就是他的后路之一,有后路的人不会随便犯浑。
然而刘法是个狠人,就和他历史上屠城的作为一样,看着那些跟着他从死人堆走出来兵娃子却在阴沟里翻船后,那是真会杀红了眼就犯浑的,于是当时分明有郑居中方面的联络人也跟着投降了,结果老刘一犯浑就一起砍了。
都不用去猜,刘法知道那个时候不砍死,柴进就变为一个政治工具,会如同那个柴继辉一样的关在刑部好吃好在,再也不会死。
是的一旦官僚接手之后柴进基本就很难死了,作为突击队指挥官的刘法,唯一的一个击杀柴进的机会就是战场。这就是他往自己脸上撸一刀说对方乃是假投降的原因。
于是重要的线索人物,等待审问的人,现在却变为了几颗脑壳放在高方平的桌子上。
高方平还必须给他擦屁股,否则这是高方平批准的行动,捅了出来天虽然不至于塌,却很不好。譬如将来带志愿军入朝作战必须有刘法这种将令在,然而现在不保他,他很大概率会因政治原因脑袋搬家,至少也是无法带兵了。
高方平叹息一声,走下来指着刘法的鼻子道:“这次就算了。但你最好给老子记清楚,你首先是国朝军人,然后才是你那些兄弟的长者。人当然会有情绪、会有感情,但国朝军人的准则必须高于个人感情。否则再有下次,你就不要带兵了,给老子滚回皇城司去,接受梁师成那人妖的调教。”
“哦。”刘法尴尬的应着。
“还不滚你们还等着领赏啊?”高方平呵斥道。
这些个将军们大跌眼镜,他们是真的等着领赏的,然而没赏赐,还因刘老大犯浑过头被骂了一顿,果然冲动是魔鬼,不能乱来啊……
关于柴家的财富是个秘密。纵使现在攻破了柴家庄也是个秘密。
因主要头子们都被刘法给杀了,留下来的少数人只是一群小屁孩、什么也不懂只会哭泣的妇女什么的。
高方平始终认为狡兔三窑,柴进这样的BOSS级人物,他们柴家的财富不会全部在这柴家庄里。
这个事件发生之后,大宋的武侠小说家们应该就有发挥的题材了,会写个什么柴氏宝藏的藏宝图之类的出来,然后引发江湖上的血雨腥风什么的。
那么柴家庄库房里有什么呢?
进去的时候高方平吓了一跳,存放在这里的金、银、珠子、铜币、绢帛、包括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之一的蜀锦,堆放的实在太多。
“刘法。”
“末将在。”光着屁股裸奔的刘法站在身边。
这是高方平要求的,进来这里就和进大宋的金库一样,必须是裸体,当然高方平例外。大魔王喜欢搞特殊,不喜欢随便裸奔。一个相爷这么干不是身先士卒,是有伤风化。
高方平默默看着这里的金山银山道:“你估计运走这些东西,需要多少时日?”
刘法最早以前在西军也干过军需后勤工作,于是老司机的模样看了一下道:“目测下来,若组成纲运,在工部支持下水陆兼运的话,一年应该就差不多了。”
高方平微微点头,刘法没夸张。
因为东西就有这么多。这里不是柴继辉那个支系,而是柴家的祖业。
从陈桥让位开始,以老赵那喜欢装逼的尿性,是不会动柴家资产的,相反还会再给一笔安抚,所以从大宋建国开始,以柴家曾经做皇帝的底子,就是很厚的。
其后漫长岁月中,跟随着大宋土地兼并的政策东风,柴家的家业别说他们是土皇帝有免死牌了、就算他们只是普通的士绅富商,也会在这种气候下,伴随着大宋一起无限壮大,展开惊人的财富爆发。
这些事上施耐庵在《水浒》中并没有太夸张,这些个老牌“家族”,在大宋那极其严重的土地资本兼并的开放政策下,经过五代乃至十几代人的累积后,是真夸张的。仅仅一个祝家庄积累的粮草,都可以让梁山眼红,还不含其它金银等重资产。
所以根据这里的情况,这个库房中的物资,以现在大宋的运力,那本就紧张的纲运,真要年为单位才能运完。因为这几乎是整个沧州百年以来的民生积累。
想到仅仅因为“高青天进沧州”这个噱头,城外那些原本会躲着官府的几万逃户聚集的场面,高方平的感觉很不好。
难怪北方当时的形势很不好,诸如田虎部这样的流寇有很大土壤。一切都是逼出来,有时候不做逃户就是待宰羔羊,因为大宋的政策,有柴家牌坊的地方、政府也不能保护他们了,相反政府都要被保护。
然而做了逃户也是待宰的羔羊,需要面临大自然的蹂躏,然后逃户也有逃户的地下经济圈,逃户不能见官,不能进城进入官市,就会组成自己的黑市,那么山民逃户的手里往往会有许多珍贵山货,却不能获得官市的价格,只能廉价卖。
所以这个市场很容易就会被柴家这种体量的家族控制。
于是在朝廷层面上,沧州的财政一直非常差劲,列为了落后地区。其实并非沧州没有生产力,只是说这部分生产力被土皇帝节流了。这基本就是他的王国。
北方走私盐一直非常严重,被强势整顿过后,大名府周边好了许多,但辐射不到的沧州,想都不用想,肯定也是被柴家垄断的。因为柴家已经亲手制造出了最好的私盐土壤:逃户。
在这个时代,其实逃户最需要的不是生存口粮也不是药品,总之就是命贱,活满三十岁对于他们就算圆满,于是三十岁前的人类很少有药品需求,所以逃户最缺的其实是盐。
盐是成本非常低的东西,只因官府专营,在蔡京政府的政策下被抽取了重税。即便是重税人们也需要。
但是作为逃户,这个群体失去了从官府买盐的资格。于是他们只能在黑市和柴家的打手们交易,以更高的代价,用他们手里的珍贵山货皮草什么的,换取价值非常低的食盐。
大抵上柴家这近百年因家风不正,就是这么经营的。
这些不是高方平的推测,而是实事求是的在整倒了柴家后,连续的走访调查,结合沧州官市,结合沧州知州王洪波的说辞,结合城外无数苦人逃户的说辞,整理出来的证据和案情逻辑。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换一般官僚进沧州,当然没人敢举报敢喊冤。但素来以雷霆手段著称的高方平、进沧州前就派外系军队血洗了沧州最大的黑帮据点,既然人都基本杀了,民风就彻底转变了。
大家看到了高方平做事的决心后,就等于广开了言路,群体性的举报,提供消息、喊冤、诉苦就正式开始了。
这其中有许多人在胡说八道,有许多是“过度呻吟”。但也有不少符合逻辑的真实案情。
真要整理完,接受每个人的控诉,把刑部迁移到这里来三年也理不清楚。
因为实在太多幺蛾子了。这类一个地方官府全腐败,抓空整个官场、中央直接派团队空降接管,花费几年才理顺的案件,就算一千年后的文明社会也有过。所以在这个近似蛮荒的古代,发生的只会更深刻更粗暴。
这些细则,高方平也暂时顾不上了,只是连夜看着整理出来的文报,恼火之下就把整个桌子给掀翻了,“去信京城,找吏部办手续,把常维临时借调宣抚司,让他来,让他来给我把这里的事理顺了。”
梁姐顺毛摸摸他的脑壳,让他别急。
除了恼火这些粗暴又简单的案情外,高方平再次恼火刘法。
老刘这个刽子手直接把人砍了,让老子的许多大案突破口几乎都消失了。
日间在那犹如连营一般的府库中,高方平发现了许多的金银和绢帛很像是贡品,典型的东京高端货。
于是高方平怀疑,往年朝廷一次又一次押送往辽国上交的岁币纲被劫持,很大可能就有柴进的身影在其中。
要做这些事需要胆识,柴进有。还需要班底,柴进也有。他结识招聘这么多的通缉犯狠人,总不能一直白养着,当然要做事才符合逻辑。而做这种业务,显然是那些狠人最适合。
然而这些就真的只是高方平的推测了,毕竟线索已经断了,人被刘法给干掉了。
否则劫持政府的纲运,一定是有内幕消息的,那么本来可以由此揪出一大群出卖消息的各种腐败官员和军官来的。
可惜现在抓瞎了,柴进和那些有收藏癖的怪人不同,柴家庄子内并没有找到比较集中的书信类的东西。也兴许被他收藏在其他地方的柴氏宝藏中。
于是现在只有瞎忙活了……
第九百零七章 没有梦见、我给你们制造个梦
高方平在沧州滞留了很多日,做了些好事,装了些逼。最后真的开始分田地了。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沧州的田基本是柴家的。
换其他地方的话,所谓萝卜连着泥,柴进之下会有一大群小土豪,也会掌握着许多资产。可惜沧州没有,都被柴家和谐了。
现在知州王洪波也敢说话了,于是把沧州历年的未破案件卷宗、拿来给高方平观看。
高方平发现,最近二十年中,当地的官员,各种乡绅土豪,总会因各种问题死了。有的像是仇杀,有的又像是意外,有的又是被定性为流寇劫财什么的。
然后几经流转,那些家产有的会过户在柴家名下,有的则是过户在无名氏名下。
无名氏当然是捏造出来的柴家代理人,代替柴家在官面上持有资产。
于是这是个心照不宣的过程,目下高方平宣布:让这些人出来认领资产、补充新的手续。
当然是没人来办手续的,于是这一部分就作为“无主资产”,被正式收归国有。
所以高方平分给沧州百姓的田和宅子什么的,只能是这一部分。
至于有真实手续列在柴进名下的,是最大的一笔资产,暂时也则不能分。因为那些东西是这个案件的一部分,要等老常来理顺所有的案子,有个说法后才能进行处理。
而且不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事上皇帝肯定要分一大笔,毕竟高方平干掉了柴进、就等于是皇帝做的,压力最大的人是赵佶。作为赵家子弟,他这么动了柴进名声不会好听,于是当然要给皇帝一些好处,让他补补身体。
初步解放了几十万苦人后,也不是说全是好事。譬如高方平现在就很头大,有无数的妇女和拖油瓶,天天来衙门纠缠着高方平哭闹,哭的稀里哗啦。
世事蛋疼的就在这里,以往她们活在强盗窝中,是可以坚忍不拔挺住的,带着娃娃忍辱负重。然而现在被初步解放了,一个个都要死要活的,大有那口气一松就要倒下的态势。
求带走,求种田,求工作,求住房,求伸冤,求弥补!
总之各种求,现在他们在问高方平要赔偿。
总归来说,既然有个政府,遇到大事后最终买单的也会是政府。
作孽的是柴进,但买单的必须是政府。此点上就算奸诈如高方平也绕不开,很简单,是赵家讲义气、官府不作为,才最终出现柴家做大的局面,人一旦做大就会膨胀。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家教的确是人类成长中一个影响人格的重要点,从古到今,父亲总是孩子的英雄和偶像,所以父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会影响到儿子最终价值观的形成。这是个已经被认可的人类行为学。
所以陈桥兵变之初的柴家,兴许会是低调的,安分的。但从某一代开始出现奇人,有些奇葩思维,那就会一代又一代的持续影响到家风、以及整个家族的价值观。
假设柴进的爷爷开始不想低调了,那么柴进的父亲会模仿,柴进更会发扬光大。这些就是柴进从纨绔到枭雄的价值观转变过程。
这是赵家放纵出来的,赵家的作为就代表了政府,所以最终政府要买单,接受沧州这些人的申诉、以及善后事宜。
兴许朱八八得天下后开始大肆杀权贵,就是因为他抠门不想买单。很显然朱八八觉得不杀那些人,一两百年之后就全是这类的家族了,那就需要朱家去买单。
“吵什么吵,不许再哭闹,再哭再闹的那一小撮,惹毛了我就把你们关小黑屋。”
组织起来的居民申诉大会上,大魔王觉得烦了,便又开始变身大骂。
见把这些才被解救的人群威胁的半张着嘴巴,梁姐等人抬手捂着脸。
“可是青天大老爷,您要为咱们做主的。”
“是啊,咱们想回归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然而现在您分出来的地和宅子那么少,其余许许多多的资产都贴上封条封着,那些东西最早以前都是咱们的。”
“咱们要种田。”
“咱们要工作。”
“求带走。”
场面又混乱起来了。
等静下来后,高方平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柴家涉及了严重问题,被查封的那些是官府的正常程序,整个案件结案前,那些是案件的一部分,不能动。所以你们都不要跳,你们真把我逼死了,你们只会更惨,就没人管你们死活了。”
顿了顿大魔王接着说道:“不论你们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不论害你们的是谁,总之我说过官府会买单,就一定会买单。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柴家的人都基本被杀光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你们还天天围着我告那群尸体的黑状有意思啊,难道把他们尸体拼凑出来再杀一次啊。总之现在我也没好办法,就一句话,这事不是我猪肉平干的我也买单。然而我能力有限,现在只能对你们说,是男人的、要吃饭的就跟我走,婆娘和娃娃,跟着男人走。”
“那么问题来了,去哪?”有人问道。
“敢不敢去成都。那边沃野千里,大片地等着开荒,只差人,胆子大的,就跟着我去钻山打洞,修铁路。”
说到这里,高方平又开始站的高高的,拿着一个大喇叭道:“帝国的战车已经轰鸣点火,然而并没有路,所以战车暂时窝爬在家里出不了门,等着咱们去修路。你们是大宋的子民,大宋的中流砥柱,现在大宋缺人。要田没问题,跟着我去开荒,要家园也没问题,跟着我进成都,铁路修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市镇,你们就是铁路人,也是西部开拓者。那些市镇,那些路,就是你们的家园,我高方平代表大宋政府承诺,但凡有你们足迹、你们建起来的市镇,就是你们的土地和家……”
哗啦——
高方平都没有演讲完,这些人大多数就鸟兽散了,都转身去找小牛皋登记去了,没空听高方平喊口号了。
还抬着喇叭的高方平就尴尬了,说真的,大魔王很少面对这种时候。
“俺们家不喜欢沧州,在这里什么也没有了,常年和野兽为伍,所以俺娘让俺来保名,想一起进成都分地去。”
“我会做饭烧菜,最适合带着娃娃跟着工地做厨房工作了。”
有的暗示说做了这些年的逃户,他们拥有最丰富的山里经验,知道地质地貌,知道怎么在山里工作,才能减少死于野兽毒虫的伤害。
有的他说他什么也不会,有把力气,就想有属于自己的地,所以求带走。
于是这群暂时无法安置,也都对沧州怀有阴影的山民,把小牛皋的登记处挤的人仰马翻。
尽管小牛皋一再强调都有名额,愿意走的都能走,不愿意走的,给政府一至两年时间,一定在沧州或周边地区安置,解决他们的问题。
然而大家就是要挤,他们觉着官府这么说的时候肯定是和稀泥,名额是有限的,晚了别人都进成都分地去了,老子们则继续留在这里做野人。他们还认为,柴家人如同山里的毒蘑菇一般,拿走了往后又会长出来,变得更美丽更致命。
高方平给了他们一个希望,一个信仰。很显然该上山造反的人已去了,但做了这么多年山民也在逆来顺受的他们,是真正有种田思维的一群,对于什么也没有、又懦弱的他们。亲手去成都建设属于他们的市镇家园,那就是梦想。
这个年景,没有足够的武力和奔放思维,就不算艺高人胆大,很少有敢离开家园远行的人。
这就是这些山民逃户始终徘徊在沧州地界的原因,这里虽然黑暗虽然苦,但他们已经适应了环境。他们知道在这里能勉强生存,这里的官军也不管他们。去了别处就面临官军绞杀,野兽追击,地头蛇骚扰。
山民里也有地头蛇。山民的孩子也会被丐帮撸走去培养。这个世界到处是危险。
但现在不但可以合法聚集起来迁移,高方平还承诺了他们算是铁路人,铁道兵。于是这些丘八很高兴,因为忽然从官府的对立群体,变为了近似编制内的群体,也是可以嘚瑟一下的。
这次事件导致小牛皋被他们包围了三天三夜,一个不落,全部登记了,承诺都带进成都去分地,他们这才让牛皋歇菜的。
然而这只是第一间断。
后续的人,听说此番官军不绞杀逃户,还有优惠政策,可以重新获得大宋入籍,还可以远赴成都获得属于自己的市镇,可以分地。于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一大波一大波的袭来。实在是不知道,沧州地界到底有多少逃户山民……
第九百零八章 金牌小密探
沧州没有活力。因为沧州当地的豪族和商人基本都被柴家和谐了,柴家自己扮演这里的全部豪族和商人。
于是他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好无触角,毫无商人的敏感。因为在这里他们是垄断的,做个白痴也有生意也能挣钱。
现在大鲨鱼和西门庆这两奸商又赶着来沧州了。与此同时,依附他们的各种小商号,小土豪自是不会少。
于是高方平在什么地方,这些奸诈之徒铁定第一时间闻到钱的味道,赶紧的云集过来。这就叫触角。
此番听闻沧州出了大事,高方平聚集近五万丘八要进成都,以关七和西门庆为首的这些鲨鱼嘴巴都笑歪了。这哪是草根队伍啊,简直是一伙财神爷。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有工程的地方就有买卖,自诩但凡是生意就可以做的关七和西门庆,虽然暂时还没有内幕消息、不知道高方平的铁路工程到底有多大,但小高出手,自来不会有小手笔。兴许这会是个持续十年,几十甚至上百万人前赴后继参与的大工程。
在这样的工程中到处是商机,药品,帐篷,布匹,肥皂、马料,甚至煤炭柴火,锅碗瓢盆,米面,这些全是需求,全是商机。无数家庭一起参与的传世工程中,工地上小屁孩的玩具生意都可以做,譬如棉花糖,拨浪鼓,木马,竹剑,什么垃圾都可以变为商品,往这个工程里倒进去。
因为以高方平的尿性,一定会发放给这些人足额的工钱,人有了工钱第一欲望就是消费,穷贯了苦贯了,总想着买点布,买点茶,改善一下生活。现在的西夏就是证据,于是这就是数不清的商机。
现在大宋仍旧还有一大群人没看到这里的商机,只是等着看笑话。他们不信猪肉平有能力从那艰难的蜀道中修出一条通天之路来。
但跟着高方平屡屡创造奇迹的西门大官人和关七信,他们是两运气好的赌徒。
于是演讲瘾没过够的高方平,就把这群大小奸商组织起来,进行了第二论演讲。
大抵内容是我乃有原则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商人都收的,想跟我进成都发财的,人品必须有保证,还要经过投标,也要进行资质审核,要登记,等候筛选。
哗啦——
这些人又不鸟高方平了,转身纷纷去找梁红英献殷勤,大家都知道这类事,高方平一向交给梁红英和张淑清,张淑清目下在西夏做包租婆,所以就找梁红英。
高方平感觉很伤,现在大家都不拿我当做干部了,都把我当神供着了,进而去取悦我身边的那群“县管”。县官不如县管,这是后世许多老人常常挂在嘴边的。
高方平认为兴许有一天,老子真会被他们给当做个佛一般的供起来架空。于是作为一个大魔王,我必须重新建立属于我的一批新班底来盯着他们,哼哼。
正YY着,有个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丫头过来了。她的独身一人,她说她叫廖庆兰,今年十岁。
她是来毛遂自荐的,杵着拐杖道:“我是在柴家做活的人,无亲无故的,可不可以跟着大爷您吃饭啊?”
“我又不是食堂。”高方平说道。
廖庆兰又说道:“柴家被攻破的时候,刘法将军把我一脚踢飞,没捉我,于是我失去了进号子里吃饭的资格。然后我去牛皋将军处报名要吃饭,也被赶走了,他们不收在柴家待过的人。于是我还小,没地方吃饭。”
高方平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你在柴家时候是干什么的?”
“什么都干,洗碗烧水端茶之类的杂活。”廖庆兰说道。
高方平看看她的小拐杖,又问道:“你为什么会瘸了?”
廖庆兰说道:“有次摔了一个青花瓷,他们说我不乖,打折了我一条腿。”
“那以后你乖不乖?”高方平道。
“如果你让我跟着吃饭,我不乖的话,就把我另外一条腿给打折了吧?”廖庆兰咬着指头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
大魔王蹲下来,诱骗小萝莉的样子给了一份合约,让她按手印,正式签署了卖身契。期限五十年,工钱依照汴京最低标准算,包吃包住。另有神秘礼包是十八岁她成年的时候,帮她找一男人嫁了,婚后继续在高家服役,服役不满她儿子接着服役。
完成了入门礼后,高方平封她为金牌小密探,盯着高家的各种夫人什么的,监察到猫腻及时汇报……
蹦跶了没多少日子,皇帝的特使到了,果真是梁师成。
“卑职参见大总管。”
以往太监虽然没人权,但老梁他是赵佶的仆人而不是谁的下属,类似这种做钦差还是很风光的。不过现在的资政殿大学士高方平还真是他的顶头上司。
此番明显是来拉仇恨的梁师成还是很尴尬的,也没说宣读什么圣旨,就是很低调的把圣旨递给高方平,让他自己看。
展开观看了少顷,还真是圣旨。
内容上把高方平臭骂了一通,其余的没说,最后解除高方平的临时宣抚使职位,立即回京述职。至于宣抚司直接撤销,哪来的军队回哪去。
赵佶是肯定不会这么骂高方平的,所以都不用想,这是张叔夜写的,然后蔡京和赵佶一起签字画押了后,就变为了一封臭骂高方平的圣旨了。
这封圣旨撤销了临时组建的宣抚司这个军阵,若换在其他时候,就会是一次各路“诸侯”分食柴家资产的时候了。因为现在办理柴家事的宣抚司被撤销,军阵散了,哪来的回哪去。那么沧州知州王洪波也没太大罪名,只是被软禁,也就是说,柴家的事就又会是地方政府接手。那么到底怎么瓜分,就看朝中几系权贵的博弈后,谁个重臣来处理了。
然而想的美,当时查封柴家的手续,是高方平用资政殿大学士的关防封的,现在那些如同连营一般的库房入口,全部贴着高方平亲自签押的封条。
于是就算宣抚司撤销了,仍旧没其他可以介入处理这些事的人,首相蔡京都不能授权。因为高方平的关防这么一封,就是皇家查封了这些东西。于是这会是皇城司的案子。
“文章。”高方平道。
“末将在。”文章走出列道。
“现在起暂时撤消驻辽国的情报站编制,你转皇城任职。手续梁师成会完成,但你临时被派驻这里,带皇城司的人驻守库房。直至我委派的常维进驻沧州调查,若不是我委派的常维,则任何人来,都不能处理你看守的这些东西。”高方平道。
“明白。”文章领命。
高方平又不坏好意的看着老梁。
于是梁师成道:“行,除了咱家身边带着的五十人交文章使用外,另外还会进一步从周边集中皇城司编制进沧州,这可以了吧。”
“刘法。”
“末将在。”老刘也走了出来。
高方平掏出梁师成一起带来的枢密院令递给他道:“因沧州系军伍存在重大问题,解散清缴是必须的,问案会有另外的人来。现在虽然宣抚司撤销了,但张叔夜相公命你暂时驻防沧州,配合各方面工作,不能懈怠,直至枢密院正式调遣新的军伍进沧州换防。”
“是。”刘法领命了。
高方平却又道:“但本相有额外吩咐。”
刘法和梁师成便有些尴尬了,因为理论上宣抚司一撤销,刘法就不归高方平节制了。
高方平道:“我不会过分要求你。只有一个要求是:往后执行任何的枢密院令,除非是张叔夜签字,否则不要随便动。”
刘法尴尬的道:“这要求不高不低的,卑职当然受叔夜相公节制,然而相公他日理万机,不会有那么多的精力事必躬亲……”
“必须有。”高方平打断道:“往后你部军系不论接到什么命令,若不是张叔夜的直接委任,则一个拖字决,与此同时通知我就行。”
刘法更加尴尬的道:“高相,卑职无意冒犯,可您是不能代替枢密院决策。”
高方平道:“我没说我要代替枢密院决策,你只是把消息告诉我,我不会对你下命令,我只会去弄清楚枢密院到底在干什么,给你下令的始终是枢密院。”
刘法挠头道:“听着倒是简单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相当于末将泄露了枢密院军情,迟早被人把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然而并不是。”高方平一副诉棍的样子道:“对我说事不算泄密,自动默认为但凡你告诉我的东西,都被我解密了,简不简单?”
“然而,您并没有权限解密枢密相公的事。”刘法道。
到此高方平下去给了这个愣头青的后脑勺一掌,呵斥道:“妈的你就会杀人,除了杀人你什么也不会。我当然无权解密叔夜相公的事,然而我又没让你把叔夜相公的事告诉我,我是让你执行叔夜的命令,至于其他人的批示和部署则直接告诉我,因为除了张叔夜的事,其他的自动被我解密了,我有解密其他事的权限,弄懂这个逻辑了吗?”
“还是……有点模糊。”
“把刘法吊起来,等我离开沧州之后在把他放出来。”高方平离开的时候恼火的吩咐道。
梁师成走之前,也指着刘法的鼻子道:“你个大蠢货,在皇城司时候咱家把你凉拌是有原因的,却是一不小心被你溜到西北去,打了胜战,诈骗了一些功劳。嘿,还混出位来了。然而你放明白些,否则大魔王是不会放过你的。”
言罢,老梁一甩手袖也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老刘想出去捉几个太监来殴打一顿爽爽,可惜除了宫里,民间几乎没有太监……
第九百零九章 拖油瓶岳飞
这一耽搁,返程的时候已经是六月末。
此番没有军队护送高方平,除了固有的虎头营外,护送高方平的是五万逃户大军。
一起行走在山民队伍里的梁师成,总觉得心口薄凉薄凉的,逃户是违法的代名词,甚至在梁师成看来是和匪徒一样的性质,这种与贼共舞的行径,让老梁觉得安全没保障,始终如履薄冰。
事实上太监想多了,除了草根外加困难一些,这些人其实非常护老梁的,一路把老梁伺候的好好的。因为他们在绝望之际,又忽然看到了曙光和生机,愿意努力一把。这皆因沧州来了个高方平。
唯一不好的就是苦,六月的雨就象白池草原上萧合达部面对的箭雨,几万泥腿子始终在泥泞中困难前进,算是饥寒交迫。
人数众多,又参差不齐,饥寒交迫的时候什么幺蛾子都会出,一般情况下这场面会非常乱。但那有个前提是无领袖。
不过现在有高方平这个大精神恐怖份子、洗脑狂人随队就一切不是问题。经过仿佛几次洗脑演讲、高方平又在这群草根泥腿子群中,挑选了个丫头作为典型、竖立为“雷锋”般的存在,加以强势宣传后,提倡相互帮扶,所有人为了梦想就都有了主心骨,一个带动一个。于是这也相当于一个传销群体了。
这么一来,目下的这个草根队伍竟是比那些精锐系的军队还有士气、还守规矩。
全部人对高方平惊为天人,大魔王厉害了,他天生就是个领袖,大宋除了范仲淹外,只有高方平有能力带领着这样的草根群体不乱、又充满了斗志。
“起来,不愿意甘做农奴的人们,把我们的血汗和精力,用去铸就那条梦想里的天路,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园……”
大魔王还胡乱改编了一首歌,忽悠大家一起唱,唱着唱着就唱到了大名府。
这趟是真的苦,因失去了临时宣抚使头衔,这一路上,解决这些人的吃饭问题就是一大困难。因为高方平就失去了调集地方官府资源的权利了,也失去了民政权,仍旧只能行军一样的带着他们风餐露宿。
原因是这样的队伍等于流民,在古代,这样聚集和迁移肯定是敏感的、非法的。纵使有高方平带队、没军队来追缴,但也不可能得到地方官府的帮助。仅仅路过,都能影响到那些县城的民生,吓得收摊的收摊,关城门的关城门。
加之大雨泥泞造成的运输补给困难,所以沿途这一路,依靠大名府裴炎成方面运出来的粮食“施粥”,才坚持到了大名府。
大名府体量大,驻军充足,加之裴炎成处理这方面事宜的经验也算丰富,于是这只队伍,暂时在大名府停留修整。不能进城,但在特定聚集区设立施粥点,卫生检疫点等等民政措施。
在大名府期间,恰好又遇到裴炎成装逼。目下他正在大雨中,在校场上集中了许多人,进行颁奖仪式。
高方平好奇也去观看了。见到老裴把很俗气的大红花,佩戴在了丫头阿宝胸前。
汗,就是那个岳阿宝。
当初小高进兵西夏,遇到的那“最后一个守军”,其后她找高方平走后门,为她的族人争取到了随迁大名府的机会。于是从太岳改姓岳后,就来大名府生活了。
记得当时的高方平给的政策是需要劳动改造,二年左右时间能入籍。不过那不是一个铁标准。阿宝的族人差不多有八百多的样子,其中三百多表现好的,至今只是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就被裴炎成正式授予入大名府户籍的仪式了,正式收纳进入汉籍。
阿宝虽然有个族群但她是孤儿,又是丫头,她说她可以做活,然而来到了大名府谁管她说什么,乃是当时还在大名府的王德旺,点名把阿宝捉去少年军学堂的,不允许一个丫头在外闲逛学坏了。
于是阿宝就成为了一个小军人,还是标兵。
阿宝之所以有这个待遇,还是因为王德旺看人下单。阿宝虽然是外来人,但毕竟是高方平亲自送来的人,于是在少年军名额和资源珍贵的形势下,王德旺仍旧把阿宝送进去了。
然后,将来想做将军的阿宝就选择在战斗部学习。
其他人依靠工作生活,阿宝主要依靠奖学金。然后她有时间就会在学校食堂打点零工什么的,也没人说她。
除此外作为一个姐姐,她居然带着一个拖油瓶弟弟?
高方平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赶去阿宝家偷看,也是醉了。不知道阿宝在什么地方遇到的一个小屁孩,被她收了一个干弟弟,那小屁孩还有一母亲,然后因为阿宝人脉好,便在少年学堂的食堂,帮那小屁孩的母亲谋取了一个份工作煮饭。
有意思的在于,那个阿宝“收养”的小屁孩并不能进入少年军学习,不过他很努力,每到阿宝在少年学堂校场练武的时候,那个戴着破旧瓜皮小帽的小孩便在操场围栏外,一边看一边学,跟着打打拳啊,或者拿着一条棍子模仿长枪杀敌,那小子还会自己配音,哈哈或哈的叫个不停。
听说有时候,小屁孩会被少年军的保安后脑勺一掌赶走,但大多数时候也没人管他,他又没有进去。
听说阿宝回家后会把少年军学习到的文化课,交给那个小孩。
现在雨后初晴了,高方平来阿宝家里家访的时候,正巧见到院子里一个小男孩跪在地上。其实阿宝和他年纪相仿,只稍微大一点点。
不过她却以姐姐身份拿着一条棍子道:“岳飞,姐姐我要在你背脊上刺字啦,刺上忠君爱国四字,免得你忘记了。”
“听姐姐吩咐。”小男孩如此说道。
“可我忘记这四字中的两个怎么写了,我记得我教过你的,你会写吗?”岳阿宝相反问道。
岳飞点头答道:“回姐姐话,我会写的,你以前教过我,我就不会忘记了。”
“那好,你写在地上,然后我照葫芦画瓢,刺你背脊上。”阿宝说道。
戴着瓜皮帽的小岳飞就在院子地上写了这四个字,竟然还写很比较工整?
高方平没来阻止,因为听闻阿宝叫这小屁孩岳飞的时候,高方平就昏死在院子外面了……
在大名府适当修整两日,便和刘正夫童贯等人回合,一起乘船直达汴京,到此算是正式完全了对辽出使任务。
关于岳飞诡异出现在大名府的事,高方平也不知道,那是真岳飞还是假岳飞?但是这也不是十分的重要,高方平的政策,或者说少年军的存在,就是为了地球不因谁而转。少年军的使命不是等待一个岳飞,而是培养千千万万个的岳飞出来。
高方平当时亲眼目睹了那蛋疼的孩子闹剧,但最终也没有干涉,不论是真岳飞还是假岳飞,她们的际遇,就让她们去自然而然的展开好了。
然后高方平离开之前,特批岳飞进入少年军编制。做这件事,高方平也不知道是为了那小子的勤学刻苦呢,还是为了他叫岳飞,兴许都有。
关于那五万打算跟高方平进成都建设自己家园的流民,高方平没带来京城。因为这个时候若带来,虽有一定的政治利益,却也敏感,等于半个逼宫行为。等于把赵佶架在火上烤。
很显然作为赵家子孙,赵佶很害怕面对柴家问题。那么这事上,以赵佶的尿性会选择逃避,最好就这么躲过去,一个都不提。但若高方平带着柴进弄出来的后遗症——五万流民进京的话,就等于逼皇帝做出决策,那对高方平的政治声望有利,却等于和赵佶的半次正面刚。
政治就这德行,有些事闷头做了就可以,不方便拿出来说。这就是高方平把那几万流民暂时留在北京,让裴炎成代为管理的缘故。
还有一个用意,高方平并不是忽悠,是真的看中了那群人,要带他们进成都建设新的家园。所以这口“梦想的气”不能松。于是在高方平看来,目下汴京的民风并不是太好,带了他们进汴京,让他们见了这个奢靡的花花世界,又受到一些不太有利于建设的风气影响,那么往后的队伍就会难带些。
所以这也是高方平捂盖子维稳的手段。要说呢,这也算是对那些流民权利的一种践踏,算是对他们的一种欺瞒。
然而高方平并不在意,没节操就没节操了,现在的高方平是个战士,唯一的使命是赢得战争。即将面临从成都把那条天路修出来,这就是打仗。于是高方平当然也会像种师道或格兰特将军那类流氓一样,以前线思维主导,强势牺牲掉一些人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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