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要亲民


  “升帐!”
  高手林灵素不在场后,高方平胆子就大了起来,让老刘靠边负责盖章签字,高方平则代替他坐在了正堂上。
  现在刘正夫脑子还有点迷糊,他讨厌道士,然而刚刚“被承诺了”,林灵素那雷君的称号还是很唬人的,听说他曾经有过用“五雷轰顶大法”降服妖孽的战绩。被传言的神乎其神,那是在他神霄万寿宫之巅施法,一时间风云涌动,乃是气吞山河的态势。
  刘正夫担心:万一过后失言,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雷劈?
  现在乃是堂堂正正的在升帐,是军事任务,然而刘正夫开小差的样子,凑近高方平低声道:“尽管过河扯桥乃是咱们的习惯动作,然而此番高大人最好不要反手坑了道士,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传言林灵素的雷法很厉害的。”
  高方平道:“刘大人想多啦。曾经在郓城,也有个号称善于雷法的道长在我旁边,后来就被天雷给劈了。猪肉老仙因此被贴在了我头上,问题不大,刘大人你只要往后少做些亏心事,我小高怎么也会罩你的。”
  刘正夫深色古怪的看着他,将信将疑,这个传言当然是有的,真实性却有点不好判断,总归没有亲眼所见。难道他小高真有某种神秘护罩,可以顺便罩着他所保护的人?
  由刘正夫这个傻子去想多了,高方平却忙于发布将领。
  升帐后,但凡禁军都头、含都头以上军官,以及苏州厢军未被抓捕的最小军官十将,都被召唤到堂了。
  除了刘正夫在仰着脑袋发呆外,大堂静止得落针可闻。
  全部到堂之军官分列两边,军礼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因为不管认识高方平与否,时至今日,没有人敢怀疑高方平升帐时候的猥琐程度。
  “各位消息灵通的人士,相信你们已经听到了一些传言,也看到了这个时候苏州城的一些不对气氛。”高方平道,“刘正夫大人因季节变换而感风寒,嗓子嘶哑不方便说话,于是委托本官代为发布将令,都别怀疑,我高方平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非常时期的军令,不容置疑。”
  “愿听相公号令。”这些家伙们也相对整齐的含着口号。
  高方平看向处于右边的厢军系小军官,温声道:“你们的长官都被抓了。相信你们也都人人自危,担心着你们往后的结局。皆因天子庙峡谷一战,我高方平的魔王名声已经臭大街。但是这里我要告诉你们,不要怕。我承诺此番不牵连过广,不追究你们以往的过失。你们的头都被抓了,但我不会刻意迫害,他们仅仅是接受调查,不代表一定有罪。更加不会往下继续牵连。”
  厢军的十将们,开始面面相视了起来。
  高方平道:“我的这些话就是官府的承诺,书记官记录在案,刘正夫大人也作为见证。”
  这下,厢军的小军官们才有些松口气的表情。否则听说现在是天子庙口那个大魔王在苏州搞事,那是人人都担心害怕的。
  高方平又道:“不往前追究可以,但此番苏州有事,你们要尽职尽责,真正的做一次军人,戴罪立功。则往后有功赏,有过处。我的要求就这样,简不简单?”
  “简单,愿听相公将令!”他们齐声答道。
  高方平点头道:“蛇无头不行,你们的长官因各种原因被抓了,现在我代替刘正夫大人,临时委任原禁军的都头以上军官,临时代理苏州军的指挥岗位。他们的话就是军令,这个原则能成立吗?”
  “能!”这些家伙对此倒无所谓,妈的他们生来就是听令的,都习惯了,反正不会比那些被朱子善惯坏了的上官更狠就是了。
  在这个时候启用这些厢军,高方平有自己的理由。
  启用了,只要方法得当,相反能安他们的心,给予他们一定的成就感。
  否则他们的上官被抓了,他们也被限制在军营不能出门,就会想多了,会当心将来的命运。那种气候下如果苏州控制不好,真的起乱,这群人就还真是添乱的隐患。至少会借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散伙,一些人还会根据形势加入打砸抢的暴民行列之中,最终跟着大流成为方腊的追随者。
  其次,他们的情况和许洪刚有所不同。
  素质明显不如当时江州军。江州军没有空饷还少许超编,而他们这些苏州军却只有一半的真实员额。这就是不同之处,从这里说,许洪刚是真有野心也胆子非常之大的人。但是苏州军原则来说主要就是腐败。
  虽然刘正夫和蔡倏一样腐败,一样弱智。
  但最典型的一个区别是,许洪刚是蔡倏的人。而朱子善则不是刘正夫的人。也就是说朱子善做许多事还是要看影响的,不敢全然放纵。
  那么由此推导,苏州军内朱子善不能为所欲为,不可能全部是朱子善的人,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清除异己。因为虽然是朱子善管事,但是人事权则永远在一把手的手里,也就是说没有刘正夫同意,他朱子善就不可能撤换自己人去填充指挥构架。
  刘正夫在某些立场和朱勔是对头,所以刘正夫当然没蠢到任由朱子善把苏州军变为他朱家的铁板势力。
  于是,这些就是苏州军和江州军不同、没有烂到根子的原因,也是高方平敢在这个时候启用的原因。至少他们虽然怂,但是仍旧姓宋,而不姓朱。
  于这个简短的战前会议上,高方平简单的定下了基本策略:
  根据刘正夫出具的苏州关防,中央军由高方平暂时直属指挥,其麾下的指挥构架,也暂时有虎头营精锐接管。
  那些撤换下来的禁军的军官,进驻苏州军接管指挥构架,然后党世英也被刘正夫出具苏州关防,临时于紧急情况下委任为苏州军的代理主将。
  然后中央军和地方军两军,于苏州称为一起形成联防,协同处理事宜。
  这一连串的安排,都是高方平连珠炮似的说了后,秀才丁二进行速记,用官面言辞写下后形成苏州的正式文书,刘正夫负责签字,且加盖苏州关防大印。
  到此,此番的人事安排,权利归属以及职责归属被定调,高方平带中央军总指挥,党世英带苏州军副指挥。
  各部都把苏州出具的委任书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到此刘正夫的任务完成,被请去后堂睡觉去了,他不是说昨晚没睡好,现在犯困吗。
  高方平对他的承诺是:仇恨我来拉,功劳算你的,当然与此同时,一旦出了乱子黑锅也得你背。然后老刘你必须接受,因为你和郑贵妃的猫腻被老子捏着。朱勔临阵逃脱,留下一个烂摊子在苏州摆你一道的仇,将来我帮你一起收拾他,怼死那个祸害还要进行鞭尸。
  于是老刘只有去睡觉了。汗,他不跑是因为他是知州,不是说他没有朱勔机智。
  一切定调之后,高方平道:“党世英。”
  “末将在。”小党急忙抱拳。
  高方平道:“你带苏州军,立即分散以都为单位上街巡逻,维护次序。就算是演戏,你们这些孙子也必须给我摆出笑脸,做出亲民形象,不许和百姓有任何一起矛盾。”
  顿了顿高方平道:“以往在朱子善治下,苏州军的名声是烂的。但是不要担心,老百姓也是相对好忽悠的,笑脸总能给人予安全感。在朱子善被杀,苏州军主要军官被抓的现在,你等只要造型摆的好,就能一定程度上让老百姓相信苏州军没有烂到根子,坏人已经付出了代价,苏州军转变了。于是不说全部,但是其中会有一部分开始信任你们,重要的是,只要你们不闯祸,信任你们的那一群,他也能一定程度开始影响别人。”
  高方平敲着桌子道:“重要的说三遍,要亲民。不是让你们拿着刀子在街上吓人,而是要让大头百姓有种视觉:你们在帮他们达成诉求,在维护次序。让他们觉得:苏州仍旧在治下。党世英,我说的你能理解吗?”
  党世英嘴巴笑歪了,表示非常理解。话说他们殿前司系其他能耐没有,然而装逼做表面工作还是一把好手的,这是高俅老爹的能耐所在。
  随即党世英才道:“末将有不明白之处。”
  “这很好,现在询问我最多把你骂成猪头,然而过了现在有篓子,是会死人的。”高方平道。
  党世英道:“情况已经紧急,会形成声势浩大的人群上街,相公为何不立即宵禁?宵禁戒严了不是更方便末将所部维护次序、监控动机不良的那群人?”
  高方平摇头道:“现在已经太晚了,从刘正夫这个傻子被方腊忽悠,允许在苏州朝圣开始,就走在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这个时候大面积人员聚集上街,趋势已经形成就不能在去阻挡。这个时候如果宵禁,则更加让老百姓认为有猫腻,认为官府没有底气。会更加让他们认为方腊的‘旧天已死新天当立’。所谓的堵不如疏就是这个意思,在气候已经形成的当下宵禁,会形成我官府和百姓之对立。更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第五百零一章 惟大光明
  “所以不但不能宵禁,你等还要以亲民形象,形成你们和百姓是一条心,同一立场,而不是对立。他们要好奇,要凑热闹,就帮他们凑热闹,引导他们凑热闹,且维护次序。次序次序,有了这个开头,在朱子善等人被杀、大头百姓不反感你们的情况下,倘若遇到违反次序的事许多人就会迟疑。这是心理学。态度很重要,亲民形象很重要。如果让他们在心理上对你们有抵触,处于一种‘潜对立’状态,那么在没饭吃的当下他们就是一团干柴,有心人一煽动,很容易形成燎原趋势。”
  到此高方平环视一圈道:“重要的说三遍,打仗历来不指一种方式,并非一定要抽刀怒怼才叫打仗,心理战,舆论战,形象战,它一样是有效的战争方式。”
  “明白!”党世英带领着苏州军的军官大喊。
  高方平道:“好,立即上街,不是压制而是引导。各位,维稳的工作任重道远,不会轻松,我相信大多数的老百姓是不明真相的,但这个时候一定会有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潜伏在其中带节奏的,兴许会有人辱骂甚至殴打你们,数落你们以前的不作为和罪状。”
  高方平敲桌子又道:“面对这种情况呢,换以往,你们当然就报以对方一顿老拳了。然而此番绝对不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维稳核心。装孙子也得给老子装到底。认真咱们就输了,只要有一起对抗事件就绝对被人利用,就形成官和民的对立。有怨气就要让他们发泄,发泄了,就好了嘛,就是怕他不发泄而直接抽刀子犯浑。小不忍则乱大谋,此番有哪一个敢乱作为,引发官民矛盾而导致苏州败局的,我绝不轻饶。但凡忍住了、装孙子到底的视为军功。不要怀疑,不止是杀人才有功,有时候不添乱,它也是功劳,它也是军务。”
  “得令!”
  党世英立即带着领悟了精神、经过了誓师的几百个军官开赴苏州军营地,带二千人上街维持次序去了。
  大堂之上就留下了指挥禁军的虎头营卫士。
  高方平环视一圈后,起身开始穿盔甲,一边道:“苏州军负责维稳,负责防御。至于禁军,此番负责进攻。传我将领,两个骑兵都,两个神臂弩都,两个火器都,全员进入作战状态,由韩世忠指挥,林冲辅佐,立即包围‘妙庄’,严禁任何人进出,若有极端情况立即攻坚绞杀叛乱。妙庄形势,是否算极端情况由韩世忠现场判断,若有暴恐份子威胁弱者的态势,临机专断,无需请示格杀勿论。该出手时就出手,绝不迟疑。天塌下来由我高方平扛。但是不作为,引发后果者,韩世忠连带林冲一起处斩!”
  韩世忠受宠若惊,自己以往的立功和机智,的确是被大魔王认可并记在心里了,此番竟然让自己指挥官职更高的林冲,临机专断?
  虽然是徒弟指挥师傅,不过作为师傅,林冲素知这小子机灵,徒弟出息他作为师傅还是高兴的,反正大魔王历来离经叛道不讲规矩,于是林冲念着胡须频频点头。
  高方平又道:“小牛皋关胜辅助本官,带剩余禁军上街,监督苏州军之行为。上街之禁军,常备装逼状态,而不是作战状态,因为你们面对的是民。作战命令发布完毕,全体行动。”
  “是!”
  ……
  城外几万个百姓有的是灾民,有的是尚有点余粮从外地赶来朝圣的摩尼教信徒,却也被当做是灾民对待,一起待在城外不许入城。
  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些摩尼教众对官府不满的情绪,这就是一种对立。
  目下不论是不是摩尼教众,却几万人这么的放在了一起,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外城的人,都受到了这群有怨气的摩尼教众的情绪影响。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人们有怨气又有诉求的时候,天然会期待有个“救世主”站出来,听听他要说什么。
  目下的苏州,这个民众心中的救世主就是方腊。一传十,十传百,外面超过五万的民众、人山人海的态势聚集在城下,期待着朝圣的开始,期待着方腊的到来。就像期待日出。
  事实上也真的是期待阳光,摩尼教它也叫做“明”教,光明之意。
  除了城外,鉴于棒槌刘正夫的政策,城内的一些摩尼教众人加上好事来围观的百姓也达近万,这些人从城内无限靠近城墙和城门,也期待着救世主到来。
  即将日出之际方腊总算露面了,在几个核心高手的护卫之下,穿着白衣走上了城头。
  面对这种情形,城头那没来得及撤换的守军纷纷避让,任由方腊上城。
  城头在古代是重地,一般人当然不能上,但是鉴于方腊在江南名气很大,此外刘正夫抬举摩尼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形成了大家都对摩尼教退让三分的态势,加之此番的朝圣行动,是实实在在被州衙批准了的,于是也就不能怪城头和城门守军不作为、任由方腊上城,任由摩尼教众靠近城门了。
  目下形势非常严峻,城上不是没有真正懂的军人,明白这种情况下若是方腊有心煽动,如此多的虔诚教徒,城门守军又如此薄弱,一旦出现变故城门被攻破。方腊一声号召,开城门放没有粮食的暴民进城烧杀抢,那么苏州的浩劫就正式开始。
  可惜虽然有些军人有这样的心思,无奈这是州衙批准了的,“避让明教”在苏州,乃是刘正夫治下的“政治正确”。别说这么多人了,就是在平时摩尼教众闹事,也没公差愿意去管,因为管了不但没好处,还可能被州衙怒斥解职,长此以往,苏州近乎于这方面的无政府状态。
  好在还有道士和明教打对台,妈的道士一样是宗教,且有朱勔和皇帝撑腰。于是苏州地区最典型的奇观是,道士和摩尼教的大型私斗经常有,而官军不管,这是一种常态。
  “圣教主驾临!”
  方腊登上城头、于万众瞩目之下盘坐在城上,白衣飘飘,他身边的人以非常磁性的声音大呼:“明尊降世,光耀众生,光明与黑暗、二宗交替,惟大光明!”
  开口的人,是他麾下重将方七佛,乃是高手,中气充沛,声音低沉又绵长,听来很是带感。
  城内城外几万人不明觉厉,但有些虔诚的教众已经开始跪在地上,跟着低声吟唱:明尊降世,光耀众生,光明与黑暗、二宗交替,惟大光明——
  人是群体动物,趋势一旦形成,大家不一定真的信摩尼教,但是也会有样学样的跟随,于是又有一大群跟随着跪了下去祈福,吟唱。
  至于剩下的大头百姓们,也不想做“异类”,也只得跟着进行。其实这就叫带节奏。
  于是宏大的祈福朝圣场面开始形成,内外交替,超过六七万人的匍匐吟唱,那种仿佛“天音降世”的场面不但反哺鼓舞着百姓们、让他们觉得来对了,也同时影响到了城头的守军,竟然守军中也有一部分跟随。
  如此诡异又浩大的声势,当属苏州百年难见的奇观。
  如同天音降世的诵经场面停止下来后,方腊一副圣者讲经的态势,携带着和谐的表情朗声道:“旧天黑暗已去,新天光明将至,光暗交替,惟大光明!”
  “旧天黑暗已去,新天光明将至,光暗交替,惟大光明!”
  “旧天黑暗已去,新天光明将至,光暗交替,惟大光明!”
  “旧天黑暗已去,新天光明将至,光暗交替,惟大光明!”
  重要的念三遍,气氛开始提升了。
  许多人没心思念三遍,然而摩尼教信徒有,于是又带节奏了,有明教教众的带领,大家觉得喊了也不花钱,不会变得更坏,就跟着喊了。然而和后世的传销一样,一个口号喊的多了,其实也是自己在说服自己,也就慢慢的信了。
  加之摩尼教的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的气氛渲染,真让大家觉得世道无比黑暗,一些旧东西必须死去,老子们要跟着救世主做一些新的事情了。
  喊声慢慢停止后,方腊再次朗声道:“民以食为天,这是一个自然过程。活着就要吃饭,要寻找光明。人们自身会迷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选择放任自流,但我摩尼教,会教人们斗争,会指引你们光明所在。简单说,我会告诉你们什么地方有饭吃,且带领你们去成功吃到。”
  “圣教主万岁,惟大光明!”
  这句许多人都爱听,声嘶力竭的开始大喊,气氛进一步热烈。
  日出已经开始,刚刚的露出了一个眉目来。
  方腊挑选这个时机当然有用意。选择了这个面向东方的城墙面,当然也有用意。
  方腊等着日出,借助身上的一层特殊涂料,让正好照在身上的日出光芒形成光芒万丈的“光环”。话说那在明教也叫“惟大光明”,黑暗逝去光明来临的释义。
  那么加上现场的节奏和气氛,“圣教主”的圣光就基本形成了,城内的死士开始行动后,影响扩大,再把平时丧心病狂的朱勔拿出来代表官府进行批判,在大家没饭吃的现在,造反也就会正式开始。


第五百零二章 圣光环
  日出还不完全之际,方琴在刘正夫的护卫以及梁红英的护卫下也出现了,一步一步的走上城头,也是万众瞩目的态势。
  方琴也是摩尼教的重量级人物,还有刘正夫相公的心腹保护,当然就更是犹如无人之境,没有任何一个守军敢拦截。哪怕这些守军中的一些人收了方腊的钱,也不敢动。
  除了方腊有圣光外,方琴也有。
  然后从颜值上来说,方琴不论从什么角度也都更受人们欢迎。汗,就算是大头百姓,也有许多是根据颜值和身材决定正义的,妈的又不止官员会好色。
  所以方琴道场后,声势不低于方腊,许多下面的人纷纷指指点点的道:“快看快看,圣女娘娘也来了。”
  “恭迎圣女娘娘,惟大光明!”
  照样在有心人的带领之下,形成了全体虔诚叩拜的态势。
  既然之前动不了方琴,方腊当然清楚会有这个场面的,目下在众目睽睽,方腊知道急也没用,等待着“圣光环”加身的同时,方腊也一副大度的表情宣布道:“此番朝圣讲经,有圣女娘娘在更好,本座和她之间,将会有一场论道。”
  扯犊子,论机变,方琴知道自己不是方腊对手。事前高方平也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不要试图在教义上去反驳方腊,那很容易就会被套进去,别列为“异端”。
  高方平说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公平的辩论环境,换我猪肉平去也辩不过方腊的。因为有一个事实是:现在许多人没饭吃,且凛冬将至,在这样的前提下方腊又是进攻方,天生拥有天时、人和的。基本不可能赢他。
  既然辩不过,高方平能教方琴的在于:沉默是金。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
  于是本着大魔王的路线指导,作为圣女娘娘驾临后,方琴不讲经也不论道,面对方腊的“论道”要求时开始装神秘,虔诚的样子逼着眼睛,嘴皮微动,仿佛在诵经。
  于是几万民众觉得超级美女圣女娘很神秘,很虔诚。
  方腊仔细听了一下险些被气死,还以为方琴念什么神经,其实她在念:吃葡萄吐葡萄皮,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然后仿佛循环,然后还一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模样。
  对此方腊也是醉了。
  然而这个婊子她根本不应战,这让方腊的“论道”要求,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与此同时方腊觉得诡异,嗅了一下,闻到了方琴身上有“福寿膏”的味道。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正因为不知道,方腊知道绝对不是好事。正如自己身上有涂料,在等待着真正的日出照射过来形成圣光环一样。那么方琴身上的“福寿膏涂料”也一定有用意。
  妈的太阳底下就没有什么新鲜事,都是一群骗子,傻子只有下面那几万不明觉厉的围观众。
  面对方琴的不论道装神秘,方腊赶紧不好,却也暂时没好办法,只有等待着全面日出。
  “显圣了,大家快看,显圣了。”
  下面有方腊的人故意提醒大家注意城头的时候,方腊的确有了圣光加身的态势。
  然而紧跟着,大家被更加神秘不可思议的形势吸引。虽然方腊身间的光彩比较好看,然而方琴更夸张,整个身上光芒四射,明显的比方腊更加“光耀”。
  方腊真是觉得日了狗了。方琴这明显是提前经过了设计,有人在特殊的不同位置,借助这个日出的时候用许多镜子反光,专门照射在方琴身上形成聚光灯。
  这虽然很强势,却也很低劣。妈的方腊都不敢用这招,因为实在太粗暴了,万一被戳穿了多不好。然而是的,方腊对此有顾忌,不过方琴和高方平却直接不要脸,毫无底线、粗制滥造的就这么出来忽悠民众了,可惜还偏偏有不少人信了。
  譬如现在就有无数的惊呼声:“快看快看,惟大光明的意思是,不是所有的光明都是大光明,也有小光明,中光明,大家快看,圣女娘娘的身上明显更亮!”
  这么说没毛病,明显就是方琴更耀眼,加之她的身材比方腊的身材吸引人,于是许多人傻傻的看着了。
  就此,形成了闭着眼说“吃葡萄吐葡萄皮”的方琴,吸引了比方腊更多的关注。
  抛出了“方琴是大光明、方腊是中光明”说辞的,当然是韩世忠用五铜钱买通的不明真相群众了,又不是只有方腊才能带节奏。论活动经费,高方平的钱肯定比方腊多。
  不等方腊的人戳穿“镜子反光”这等粗制滥造又无底线的流氓行为,更夸张的出现了。依高方平指示、早就带着手下就位的驯兽博士马俊等人潜伏在城下的民众间,他们很猥琐的装扮为了摩尼教众,借助这个机会纷纷拿出大包裹,打开了口子。
  然后叽叽喳喳的,那些口袋里,无数的鸟儿冲了出来飞舞。
  但鸟儿也不真的飞走,升高到了城头之际,鸟儿就围绕着光芒耀眼的方琴打转,形成了“万鸟朝凤”态势。
  “唉?”
  这情况把方琴自己都吓了一跳,事实上她也是现在才知道高方平的安排中有这一出。
  然而既然发生了,方琴总不能主动质问“什么鬼”,只得当做一个天地奇景对待,以非常爱心的亲民形象,看着无数鸟儿围着自己打转,时而她还微笑着抬手,鸟儿很乐意的停留在方琴的手掌里亲昵。
  “真的显圣了,圣女娘娘威武,惟大光明!”
  这个形式让更多的人相信了方琴才是真大光明,开始虔诚的叩拜。
  方腊想死的心都有了。总算知道了方琴的身间为什么涂抹了“福寿膏”了,高方平果然卑鄙无耻又阴险,麾下一定有驯兽能人,早在之前就捉了足够多的鸟,喂食的时候逐量加入一定“福寿膏”,让鸟儿彻底喜欢上这股闻到,且离不开。
  然后关起来,鸟儿“毒瘾”发作之际被放出来,这个时候方琴身上有它们喜欢的味道,于是就形成了这万众瞩目之下的“万鸟朝凤”格局。
  这次方腊觉得,自己已经被狗日了。
  然而现在不是结束,万鸟朝凤之后紧跟着,是无数提前被马俊调教出来的群兽,包括了牛,狗,马,都出现了“跪地朝拜”态势。
  万鸟朝凤是高方平的鬼点子,至于这些就是马俊的功劳了。
  早在江州时候,决定了要进苏州狙击方腊开始,高方平就给马俊下达了调教牲口的命令。理由是,宗教活动就这德行,一般也就玩这些东西,以这些作为一种标志性预示。
  任务下达给了马俊,要求做到一旦出现鸟儿大面积腾飞的情景,这些专门挑选出来的骨骼惊奇的牲口就跪地朝拜。这对于马俊不难,和牲口沟通是他的天赋,然后在训练的时候,一旦出现鸟飞的情景,就让牲口们跪下,然后牲口就能得到它们最喜欢吃的东西。
  这叫习惯成自然。
  这个行为在多疑的人类身上,或许需要重复二十几次才能形成习惯,但马俊说了,在犹如小孩子智商,贪吃又无脑的牲口身上只需七八次,就能形成它们的这个习惯。
  于是就有了目下万兽来朝的态势。
  韩世忠笼络的五毛党看到万兽来朝这个“要件”出现的时候,开始执行属于他们的命令,大抵就是以“群众”的身份在下面议论:方琴才是真正圣主,惟大光明的惟字就是指的她。
  汗,既然有人信方腊,目下各种条件相加,信方琴的人当然就更多。气氛已经越来越热烈了,达到了最高潮状态。
  出现目下的状态,这对于方琴一头雾水,但是不重要,高方平交代她的“要件”也已经出现了,于是方琴圣洁高贵的样子不说话,微微一摆手,只见下方的许多牲口又都起身了,竟然还有点整齐。
  这次是牲口在带节奏,所以几万民众不明觉厉的也跟着起身,不在跪拜了。
  “……”方琴和方腊面面相视了起来,以眼神相互表示对此都不知道什么节奏。
  马俊的调教中,每次牲口跪地后就能马上得到喜欢吃的东西,它们就会多乖一下,然后这次跪下去没有找到爱吃的,它们当然就又起身去别处寻找好吃的去了。倒不是说它们能看懂方琴的“一摆手”。
  至于鸟儿还没有散,它们喜欢福寿膏的味道,它们也将作为方琴的光环,持续很长一个时间。
  有一种对抗是不需要说话的。
  局面到此,作为一个聪明人,方腊知道大势去了,看着方琴苦笑道:“让本座想想,这个局面下,如果我说的和你抵触,恐怕我就成为异教徒了,对吗?”
  声音较低,只有方腊和方琴两人身边的心腹能听到,至于下方的民众,把这个现象认为是教主和圣女娘娘的论道。
  “恐怕是这样的。”方琴叹息一声,局面到此算是控制住了,总归念及他的养育之恩,方琴便开始有点迟疑,往下该做什么,该怎么对待他?


第五百零三章 较量
  “若义父知难而退,因还未生灵涂炭,你依旧可以保全名节。”方琴想了想又道。
  方腊身边的司行方,猛的握紧刀子想上前袭杀方琴。不过梁红英提前掐中了节奏,微微踏进了一步,形成了针锋相对的形势,也在契机上,基本封死了司行方发动突袭的意图。
  方腊急忙抬手,打住了司行方的行为,考虑片刻叹息一声道:“形势比人强,此番她赢了。不要做无意义的事,这个时候你们上前行动只有三个结果,一,毁了摩尼教。二,我和方琴两败俱伤,我方腊成为异教徒。三,高方平渔人得利。”
  方七佛和司行方这才浑身冷汗,退了回来。
  方琴微微一愣道:“义父是否是在挑拨我和小高相公间的关系?”
  方腊淡淡的道:“是否挑拨,你自己判断,我只是陈诉了一个事实,难道不是?”
  方琴想了想点头道:“兴许义父您没说错。高方平的确在利用我。最近我也读了许多书,和许多人交流过,也和小高相公谈过许多。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真实的人,他说的东西不是虚幻,而是现实。他从一开始就承认他在利用我,他和我论道,剖析了内中的全部厉害关系,他还说世界之所以在运转,就是利害。我不曾想到他能把一些东西如此深入浅出的解释,《韩非子》我自己也偷偷读,但若不是他的解释,我未必能完全领悟。他说喜欢东西就去共赢,他利用我,我也利用他,这是利,大家得到了利益后以和为贵,轻易践踏规则要被群起攻击,这是害,害怕。我的确害怕他,我害怕太多人流血,我害怕摩尼教毁了。于是形成了我和他之间相互利益,又投鼠忌器的局面。他说这其实也叫唯物。”
  方腊迟疑了许久道:“你总归不是池中之物,时至今日,我当然再也影响不了你,指导不了你,说服不了你。”
  “其实从十年前开始,你已经不能影响我。”方琴神色古怪的道:“因为那个时候我发现,但凡你禁止的书籍读来却非常有意思。”
  “成王败寇,提你的要求吧?”方腊眯起眼睛道。
  “倘若义父不反对的话,当众辞去圣教主一职,我认为对摩尼教。对您、对我,对大家都好。”方琴道。
  方腊沉思了少顷之后道:“我答应你。”
  “教主!”方七佛等人惊呼道。
  方腊抬手打住道:“不要再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发动了这场大水,形势如此,它也能淹死我等。”
  “我等不怕死!”方七佛司行方道。
  “然而我怕,我怕身败名裂。你们没见方琴的坚决吗,没预感到场面严峻吗,现在只要她一句话,我等就是异教徒,以往我等的一切行为都是叛教。”方腊道。
  方琴微微躬身道:“太上教主英明。”
  方腊微微一笑:“当年我采用这个方式,从师父手里拿过大旗,软逼迫他退位。方琴啊,你果然是最能模仿的最聪明的一个丫头,今天,你把当年的形势原封不动的用在了我身上。”
  “谢义父夸奖。”方琴又微微躬身道。
  方腊微微点头,然而又闭着眼睛沉思,看似在酝酿着他的“退位言辞”,实际上方腊在等待的日头继续升高,想拖延至时间到达,城内死士的“圣战”一旦开始,只要场面一乱,就算方琴是“真命圣主”,那时兵荒马乱的情形下,也就未必有人听方琴说什么了。
  在方腊而言,这是唯一拨乱反正的时候。在哪个起乱的时候,若能快速有效的于城上击杀方琴,那么方腊认为自己依旧会成为最后赢家。就算击杀“真命圣主”这个大逆不道的事被一些信徒看清楚了也无所谓。
  因为那个时候主导形势的不在是摩尼教信徒,而是犹如洪流的民意,“打倒官府打倒朱勔有饭吃”,会成为那股洪流的唯一信仰,方腊有把握通过自己安排在民间的人进行引导,与此同时,于暗中清洗掉看破真相的方琴信徒。那时,我方腊仍旧还是领袖,并且是两浙路的主人,逐渐扩散到东南五路。
  思考清楚的时候,睁开眼睛看着灿烂又正在高升的日头,方腊显露出了灿烂笑容,开口之际,不说退位言辞,而是道:“方琴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很聪明,但你有个致命弱点是妇人之仁,不够果断。你和猪肉平为伍,却没学会他赖以生存的核心本领,时间已经到了,圣战会开始,恐怕你也未必能左右往后的局面。”
  方琴不禁色变,不及做出反应,只见城中的某个方位升起冲天火光,紧跟着听闻到了很强势的爆炸声。
  在大宋很少听闻这样大的爆炸声,所以聚集的几万民众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难道传说中的什么“五雷轰顶”出现了?林灵素那个妖道在施法?
  时间的确到了,但出现的标志性事件并非是方腊说的那样。
  内外几万人受到影响,慌张情绪在蔓延,的的确确的出现了一些局部骚乱。不过方腊的核心信徒来不及多做什么,韩世忠组织起来的五毛党却早就在开展工作了,在民众间瞎扯犊子“这是旱地见惊雷,预示为开锣,代表这个冬天不太冷,来年是个大丰收”。
  总之各种乱七八糟的说辞都出现在了民众间,扯什么犊子并不重要,人类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到害怕的时候,总想听“明白人”来告知一个答案。
  关键时刻,就看说答案的人是谁,答案是什么。
  如果是说“旧天已死,诛杀以朱勔为代表的官府才有饭吃”,那么混乱就会开始。如果答案是“这个冬天不太冷”,那么有希望总是好的,人们会再观望一下。
  尽管方腊的核心信徒发现不对后,也开始散步造反吃粮的言论,但他们效力较低,说的又是大逆不道掉脑袋的事。所谓先入为主,玩这套高方平是祖宗,高方平的人既然已经先一步展开工作,而城内始终没有出现标志性事件,城门也未见打开,所以方腊的言论掀开的混乱,处于有限程度。
  不过,毕竟城外的人太多又太集中,且已经出现局部小混乱,所以的确在死人。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些都无法避免。
  借助民众间的混乱,对城头关注度最低的时候,方腊放手一搏,带领方七佛司行方等高手开始搏命,扑向了方琴,想短时间拨乱反正。
  尽管城内出现的标志性事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那声震天雷一般的声音,代表自己部署的死士估计出事了,真正的圣战没能展开。因为方腊是没有炸药的,炸药只有禁军有,一定是禁军找到了秘密据点,丧心病狂的用炸药攻打了。
  形势已然对方腊非常不利,但是方腊想做皇帝,是个宁可站着死的人。他还是愿意放手一搏,进行最后努力,只要快速有效的击杀方琴,引发靠近城门处的内部近万百姓和信徒的混乱,方腊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快速带节奏突破薄弱的城门守军,开城放饿肚子的人群进城,那就仍然有机会借用洪流,把懦弱不堪的几千官军埋葬在苏州城内。然后带领暴民们关门打狗,一锅端了整个苏州城里的豪门大宅。粮食和钱财就都有了,也形成了“为民做主”的态势。
  城外几万人在进行局面的混乱,但总体形势还没有大乱。这得看天平朝那边倾斜,看方腊是否能快速解决方琴,顺便突破城门。
  守军?
  城头和城门已经没有守军了。
  鉴于是腐烂的朱子善带出来的人守城墙城门,眼见外部出现小混乱,城头上有高手相互搏杀,这苏州城的东门城头阵地上,值守的少量厢军已经跑光。
  刘正夫麾下跟随而来的八个护卫有些能耐,但是他们迎战方七佛和司行方两大高手,开场不小心就被杀死了一人,目下以七对二,仍旧处于下风。
  方腊则和梁红英交手,梁红英稳占上风,梁姐发现方腊的“乾坤大挪移”也没有想象中的厉害,但也不是等闲,短时间梁红英也没有把握拿下方腊。
  至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方琴,只能缩在后方,她声嘶力竭的大喊让大家不要乱冷静,但她的嗓门是有限的,在几万人已经开始骚动的现在,人们没办法去关注她说什么……
  城内下方的近万群体,也出现了一些小骚乱。
  的确有一些声音在传言“旧天已死,击杀朱勔,造反吃粮”,不过与此同时也有“造反不划算,朱家人大部分已经被抓,苏州的未来会越来越好”这样的言论。
  老实说,哪个言论更有说服力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出现了分歧和不同的言论后,会让大家去对比去权衡一下,或许最终仍旧会有人觉得造反抢劫来的爽快,但是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在没有形成趋势的情况下,是需要时间去纠结的。
  时间就是生命线,有这个“纠结”的过程,也就导致了尽管城门现在无人值守,却暂时没人去开门放人进城。
  当然有方腊的核心信徒要去开门放人进城,但是也有人数更多的苏州人在阻止。原因很简单,这些人虽然也恨官府也恨朱勔,但是城内的人毕竟不是赤脚的,并不是真的会饿死,事关他们自己的利益,在没有变的更坏之前,他们暂时不主张放“暴民”进城,因为他们也觉得自己也会被抢。
  韩世忠收买了主持地下工作的人、到此总算松了口气,局面算是勉强控制住了。目下算是暂时的势均力敌。
  不过平衡打破后,天平只要稍微一倾斜,就会开始泄洪,目下只看天平最终朝什么方向倾斜?
  有一点可以肯定,若不是已经捕捉到恐怖份子据点,第一时间压制住了最恐怖的“圣战”活动,那么苏州内现在已经到处杀人放火了,一旦混乱开始了,城门也就不可能控制住了。
  因为一乱,那些目下正在阻止开城门的百姓就会大难临头各自飞,跑回家照顾家人、躲在床下等死,他们一跑,剩下的当然就是“开门党”,城门自然也就在无防卫之下被打开……


第五百零四章 妙庄攻防战
  党世英带领的厢军,以及高方平带领的禁军、也都在满负荷运行,维持住街道上的次序。
  苏州城很大,人很多。城内有六十万民众,然而参与上街维稳的禁军加上厢军,却只有三千人左右。
  所以成事在天,高方平的人,已经没有余力去管更多的事了。专门让方琴和梁红英他们出阵城头,那边就是她们的阵地,守不住也要守。
  这场战争之中,每人都有自己的阵地,都有自己的防线。
  能在腐败到根的苏州、于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勉强组建起各处防线来,真的已经算是高方平神通广大了,有些时候尽力了就好。
  苏州不明真相的六十万群体,就是高方平和党世英的重要阵地,在出现了大爆炸“天雷”、东门万人空港的朝圣的现在,人类都是会好奇的动物,所以此时苏州各处街上的人比平时多三倍还多。
  这些人的好奇心、围观欲,都需要高方平和党世英带人极力的说服,这几十万人的次序需要反复的维护住。若是疏导不住,这些人大面积涌向城门去猎奇,且被混乱的节奏吓到、进而一乱,那就真的乱了。
  与此同时也是对六十万人得严防死守,高方平仍旧不放心,害怕除了妙庄内的死士外,还会有分散的“恐怖份子”在人群中搞事,若是对此严防死守,及时发现篓子及时处理,那是真会出大事的。
  所以高方平和党世英的阵地,未必比别人轻松,能堵住主流,不过快给城门和妙庄方面增加压力,已经算是合格了……
  一刻钟前。
  作为整个苏州战役的重要环节,韩世忠带禁军两个骑兵都,两个神臂弩都,两个火器都,火速进兵妙庄。
  妙庄虽然不是苏州城的中心地带,人流不算密集,但是官军包围了民宅这么大动静,这么敏感的事件,依旧引发了不少附近民众的好奇和叫骂。
  韩世忠受高方平影响,也是个阴谋论者,果断的怀疑那些对对官军的叫骂也算是带节奏,于是,小韩便果断的宣布:“这是奉知州大人致命,捉拿朱家余党。”
  汗。
  尽管韩世忠吹牛了,但是这话大多数百姓爱听。
  官军当然不被人们喜爱,然而在苏州,朱家要更招人恨一些。于是轻易就用这个理由,被韩世忠驱散了妙庄附近的围观百姓,进入了局部的军事戒严。
  林冲觉得这个徒弟道德品质非常低贱,竟然乱传命令。然而权益之际,也不想这个时候说他。
  紧跟着韩世忠的嗓门超级大,对大门紧闭的妙庄大喊道:“奉知州相公之命,本将依大宋律、持有苏州关防,需进入妙庄搜查反贼,立即开门配合!”
  然而整个妙庄之内,出现了一些散乱的脚步声后,就再无动静。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仿佛这是一座荒废的无人大庄子。
  林冲和韩世忠面面相视了一番,神色古怪了起来。
  两人均估摸着怕是踩实了,然而一向儒将坐派的林冲较为稳重,也较为仁慈,此时并不主张突击。
  至于韩世忠则显得非常激进,派多人组成大嗓门,向内大喊了三遍后,依然无人应答,韩世忠便临机专断,打算强攻了。
  “徒儿不妥。”林冲念着胡须道:“为师始终觉得,尽管他们没开口应答,尽管刚刚的脚步声证明里面明显有人,但你一言不合就要用炸药强攻,恐有伤天理。恐有无辜者受难!”
  韩世忠抱拳道:“师父不要妇人之仁,此番苏州大魔王亲自坐镇指挥是有原因的,形势不容乐观。此番他委任我指挥,而不是师父您指挥,更是有原因的。非常时刻行非常事,相公的政策很明显,哪怕会出现流血事件,也不要不惜代价压制住苏州乱子。我等手持苏州关防,就是依大宋律行事。在里面明显有人却不回应、抗拒官府于非常时期的检查的,严格来说这已经可以定为谋反。”
  林冲皱着眉头少顷道:“就算要强攻,我不主张在情况明了前用炸药和火攻,派人从宅墙突击吧。”
  韩世忠当即否定:“此乃大错特错。刚刚之脚步声散乱,进而寂静下来。作为一个阴谋论者,以及合格的军事统帅,我必须对全局负责,对我属下之生命负责。在对方已有装备的现在,要抛去我等的骑兵、以及固有装备优势,用士兵生命冒险从墙壁突袭,形成坚苦攻城战。这或许在政治上正确,但军事上是无效战术,若因此造成整个苏州战役失利,过后会被小高相公收拾的。”
  林冲又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妙庄的确是高门大宅,墙壁很高,大门坚实。若真的抛去优势从宅墙突袭,分散了集群之利,若里面真的是有准备的反贼,那个损伤的确太大。
  于是最终,林冲点头道:“依你吧。你是主将。”
  韩世忠喝道:“全军进入作战状态,火器都立即炸开宅门,且借助抛石器械,以猛火油对妙庄内进行无差别、全覆盖攻击。神臂弩都作为拦截主力,跟随本将于宅门严防死守。不许走脱一人,骑兵都进入运动状态,围绕整个妙庄进行高机动游击,形成循环。强势击杀每一个从城墙突围的反贼。务求不走脱一人,绝不能让暴恐份子分散进入民间造成伤害。”
  “作战命令下达完毕!”韩世忠又道:“各部依军令严格执行,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在有作战情报、又是依据大宋律得到州衙认可的行动,对方明显有人,却于此危急时刻抗拒官府检查,本将受知州大人委派临机专断,正式把妙庄之内全体定为反贼。行动!”
  轰隆一声响后,苏州战役的局部攻坚正式打响。
  大宋的炸药威力不够猥琐,炸不动墙,但是却也能把厚实的木宅大门炸的四分五裂。
  紧跟着,一般在攻城战才能见到的投石机,开始在神臂弩部队的后方运作起来,一桶又一桶的猛火油撸进妙庄之内,到处便开始浓烟滚滚。
  混乱的呐喊之声,也这才在妙庄之内升了起来。
  许多穿白衣举着圣火的人开始破口大骂“丧心病狂的狗官,和他们拼了,杀出个未来!”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不过首批敢死队从被炸开的大门冲出来的时候,当即遭遇了穿透力强劲的神臂弩的覆盖攻击。
  大门不宽,三十几人被一波就带走,那些尸体形成了阻拦大门通道的绊脚石。
  林冲傻眼了。
  坦白说林冲得承认他们很勇敢。只是让林冲意外的在于他们的战斗力和智商不足,就只能如同傻子一样冲出来,然后被杀死。
  这些人的确拥有来自厢军的制式装备,也经过了严格训练,个人素质都很强。但是总体上在韩世忠的眼里,这些家伙除了勇敢之外其他都是毛病,没有有效的战术和组织,也就无法进行有效的反击。
  全是散兵游勇,庄内被猛火油覆盖成为火海后,他们犹如疯子一样的叫嚷着刀枪不入,然后非常的人多势众,从各处墙壁开始攀爬出来突围,的确都是高手,但是墙壁的阻隔是致命的,让他们暂时形成不了集群。
  于是,但凡从整个偌大的妙庄突围的人,一旦落地,无一例外被高机动循环的游击骑兵部队给绞杀。
  最多数的人死于宅门口,那真是前赴后继的送死。
  之所以说他们个人素质很高,是因为他们射箭很牛,出手就要死人,韩世忠方面的禁军、封锁第一线的神臂弩部队,现在已经死伤了二十几人。
  这是被他们散兵游勇的情况下,用弓箭攻击致死的。
  一百人的神臂弩部队,已经很不科学的死伤四分之一的情况下,林冲也不禁色变了。急忙拉开了马槊的套子,手持银枪的模样在最前方,尽力阻挡来自各处的冷箭,以求减少禁军伤亡。
  到此林冲终于知道厉害,都不知道他们到底隐藏了多少人,个人素质又如此牛逼。若不是遇到一向阴险卑鄙的韩世忠,采用此等激进的非人道战术,真是采用林冲的建议,放弃装备优势全线从墙壁进入陷阱,别说党世英这些部队了,换同样人数的永乐军进去,也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杀杀杀!
  妙庄攻防战形势非常严峻,方腊的死士素质超乎想象,人数也超乎想象。
  严重的在于他们虽然怂,却不怕死。目下被骑兵都、神臂弩都守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防线,墙壁边,宅门前,已经有了无数的尸体,目测起码超过四百人,但是随着里面的火势越来越大,突围的士气和人数仍旧不衰竭。
  面对此情况韩世忠背脊发凉,神臂弩部队战损二层半、高速游击骑兵部队战损也接近两层。若还控制不住形势,被他们全面突围,以他们的个人素质、以及不怕死的暴走状态,一旦短兵相接,而自己又不是带着永乐军的话,基本上就跪了。
  韩世忠非常清楚,依装备和战术优势,党世英的部队勉强堪用,不过一旦过渡到短兵相接,小党的部队就真的不行了,铁定是要跑光的,大宋的部队就这德行。
  一旦禁军的精锐跪了,放纵这种形势下的恐怖份子扩散在苏州的民众间,哪怕只是几十人,也足以带来浩劫。


第五百零五章 苏州战役大捷
  “将军,贼势凶猛,我等该向高大人所部求援了!”一个火器都头抱拳道。
  韩世忠一脚把他踢飞喝道:“有个屁的援军,目下的苏州城没有多余可用人手。各部有各部的防线。妙庄就是我等阵地,誓死守住。那些反贼不怕死,我等也不能怕。怕也没用,丢了阵地,不要以为小高相公会手软。死在这里是烈士,会被小高相公厚待。然而作战不利不但没有抚恤,家人也要跟着承受屈辱。赶紧着,火器都分出部分人手,补充进入神臂弩防线。剩余人,尽你们最大的努力,给老子把所有的炸药以及火油给撸出去!”
  林冲很无语,因为徒弟又撒谎了。其实派人报信高方平方面的话,援军是会有部分赶来的。
  但韩世忠精明的捕捉到了战局关键,高方平带领的那些步军,这个时候赶来真没多少用,除非能来的人数量有压倒性优势,否则如果最终过渡到短兵相接,一样会跑光。
  并且轻易求援,就说明韩世忠所部危险,这会影响到高方平那边的进程和士气。然后韩世忠非常清楚,形成求援局面的时候,自己这些一线作战部队的气势也就开始衰竭,会有种依靠思想。
  依靠思想不说了,一旦所赶来的援军没有想象的多,且作战效果也达不到想象,那就士气也就荡然无存了,会是妙庄攻防战正式失败的开始了……
  苏州城的乱象开始初步显现。
  然而因为高方平亲自上街装逼主持工作,“捂盖子捂的相当好”。
  所以东门梁红英等人苦战、形势一触即发、妙庄附近戒严,韩世忠所部面临血战的现在,整个苏州城的几十万民众不明觉厉的,也是相对欢乐的。
  因为高方平和党世英的工作基本到位。
  当然有些民众想流向东门去围观,却只是少数。大多数有疑问,有好奇的百姓,被高方平所部给劝返了,高方平的人说了:那边没啥子好看的,就是一群白衣人在诵经,也听不懂他们说些啥子,又挤,人多的地方会有小偷偷东西。而且他们也是穷光蛋,去围观了又没有耍猴表演,没有相扑比赛,还没有奖品。
  汗。高方平的要微笑很接地气,基本做到位了,大多数老百姓也就信了。
  有传言说,官府又开始丧心病狂,妙庄发生了大事,军事戒严了。
  于是高方平所部的大头兵们纷纷对百姓侃大山的形势解说:是有行动,但是没乱,那也不关大头百姓的事,主要是抓捕朱家余党,是苏州的刑事案件,不是军事行动。反正去了也没啥子礼包可以领取,难说被误会为朱家狗腿子。所以洗洗睡吧。
  既然大部分的老百姓都不明觉厉的上街了,把他们驱赶回去他们相反才会想多了,于是高方平临机应变,所幸把现在当做一个节日,临时掏钱请了不少裸女,在各个坊市街区开展女相扑表演。
  大宋的老百姓最喜欢过节了,在穷的那家也喜欢。所以高方平瞎掰了个节日名,到底什么意思百姓也没弄懂,不过他们不明觉厉的认为读书人懂的多,兴许今日真的是某个上古神秘节日,否则为啥明教要今日开堂讲经呢?
  所以不管那么多,大宋的老百姓、包括达官贵人都喜欢看相扑比赛。尤其裸女相扑比赛,老百姓一般时候看不到,那是达官贵人圈子的专利,然而今个过节,听说在各大街区又有表演,免费的。
  于是虽然花费了高方平不少政治经费,然而此计大获成功,可安天下。
  相比起来方腊在民间名声虽大,然而念叨经文什么的,哪有女汉子们打架好看,老百姓们就都纷纷去看表演了。再也没人去关注妙庄附近的“破案”。也没人去东门围观了……
  形势的分水岭,从东门城头上梁红英击杀方腊开始。
  刘正夫的心腹护卫没能有效击杀方七佛和司行方,却也作为肉盾扛住了两大高手。
  梁红英于六十回合击杀方腊之际,刘正夫的高手护卫阵亡四人,于是剩下的五人合力,成功击杀了方七佛和司行方。
  汗。
  那些鸟毒瘾真够深的,打架这么久都没吓跑那些鸟儿,它们依旧围绕着方琴打转。
  方腊等人被教击杀、梁红英站在高高的城头上高举方腊人头的时候,城内外聚集的人群里、那些方腊的信徒至此愣了,纷纷不可思议的看着城头上,他们不明白,难道圣教主真的不是真神?是黑暗一面?于是被真命方琴给“交替了”?
  此外,这些方腊的核心信徒,并未真的等到城内大混乱出现,于是至此他们才消停了。
  “二宗交替,惟大光明。”
  方琴的信徒抓住机会,成片的匍匐在了地上,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到此,方腊的信徒也只得将信将疑的跟着叩拜。局部的小骚乱目下算是打住了。
  大多数不是信徒、饿着肚子的城外老百姓们也不知道什么鸟蛋是惟大光明,额,不过总归方琴很漂亮,又有许多鸟围着她,蛮有趣的,斗殴也没啥意思,于是也就坐下来开始围观。
  场面归于平静,方琴正式盘坐在城头,开始讲经。
  都没等到高方平正式修改明教教义,方琴是个有想法的女人,她说的东西,是最近以来受到大魔王影响后思考出来的结果,那是“方琴特色的教义”,且许多的东西有些靠向高方平思想。
  梁红英实在没想到,方琴被大魔王影响的够呛。方琴目下在顶着明教的皮说《韩非子》。她在有意的弱化教义影响,没把方腊刚刚的行为定为异教徒。
  要弱化教义,就必须打破“异教徒形势”。
  这是方琴和高方平交流中被影响最深的东西,因为有异教徒概念在,就和方腊时期没有区别,还是毫无意义的斗争,丧心病狂的私行私法。
  于是梁红英亲耳听着,方琴当着几万人的面,把方腊刚刚的行为解释为:违法,意图杀害大宋子民,于是被官府护卫就地正法了。
  接下来固有的教徒们傻眼,方琴此番的讲经实在离经叛道,充满了高方平似的无理,细想的话却又合情合理……
  “报——”
  处于街市上巡逻的高方平,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骑着战马跑来。
  士兵下马跪地,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报小高相公,妙,妙庄战役……大捷。”
  高方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担心的地方终于摆平了,于是拍腿道:“好个韩世忠,果然够猥琐,没让我失望。战损几何?”
  士兵红着眼睛道:“贼势凶猛,此役在韩世忠将军带领下,全歼反贼八百六十七人。然而我部战损也非常严重,伤亡已过了五层。”
  高方平听后真给韩世忠捏了一把汗,不容易啊,果然有两下子。
  要说战损五层的情况下永乐军依旧能战这可以理解,然而党世英那孙子的部队,又没有足够的磨合时间,却被韩世忠驾驭到了这种水准,真的可以算是帅才,算是被高方平彻底调教完毕,可以毕业了。
  将兵将兵,驾驭士兵的水平就是将军的能力。那和猥琐的文人驾驭文字一样,有时候靠千锤百炼未必有用,那是一种灵感,一种艺术。
  韩世忠本身是个帅才,经过大魔王的推动和调教,现在基本算是速成了。
  这些说来奇怪,有时候将军的一个简单作为,是能全面影响将士的。有时候也很难找到有效的论据剖析这个过程。就像大文豪能用简单又朴实的文字、毫无华丽的几笔就写穿人世冷暖和百态,与之对应的,有些人他也能用华丽的辞藻反复堆砌而不知所云。
  YY完毕,高方平心情大好的评价道:“苏州攻略若顺利,必惟我韩将军之首功,参与攻坚之将士辛苦,牺牲之烈士本官会全力抚恤。”
  “谢相公认可。”士兵大声道。
  高方平左右看看周围,又低声道:“传我命令,继续封锁戒严妙庄附近,不许闲杂人员接近。告诉韩世忠,不要把这些恐怖消息扩散,低调妥善处理,焚烧尸体。”
  “是。”
  那个小兵离开后,城头方面也来人了,是刘正夫的心腹护卫,“报相公,城头方面形势稳住了,方腊已被当场击杀,没有由此引发大乱。方琴姑娘以圣女身份在讲经。愿意听她话的人,越来越多了。”
  高方平点了点头,喃喃说了句:“希望他不是第二个方腊,此时,我竟是有些没勇气去听她讲什么。因为我害怕听到不想听的后,忍不住收拾她。”
  “这些卑职听不太懂,不过大体上听来她和方腊是截然不同。”刘正夫的护卫道。
  高方平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你知告诉我,众目睽睽下方腊被击杀,必须有个说法,她是怎么对这事解释的?”
  刘正夫的护卫尴尬的样子道:“她说方腊试图在众目睽睽下谋杀她一个弱女人,于是她把我等说成是刘正夫相公麾下的执法差人,于是方腊他的死因……算是被就地正法了。”


第五百零六章 你文笔不行
  高方平笑了笑道:“她果然是聪明人。她知道我瑕疵必报够猥琐,若是操作的不好,将来我会收拾她的兄弟姐妹,所以她这是在对我明心迹,纳投名状。自此一来就是个好的开端,不以‘异教徒’定论方腊,那么现在开始,明教它就不在是教派,而是一种学说思想。这很强势。”
  自此,基本可以正式宣布,随着方腊的授首,苏州战役全面大捷。
  目下就不需要进行维稳了,妈的带人维稳捂盖子,虽然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作为,然而这真不是高方平的风格,总让高方平觉得这是一种无耻行为。
  有些方面蔡京没说错,真相有时候并不是真的太重要,现在的苏州极其脆弱、体弱多病,所以苏州没必要去了解这些血腥的真相。
  “赶紧的,装笑脸真够累人的,给我收队了。去告诉那些在各坊市演出的团队,现在起我不在付钱,她们爱演就义务演出,州衙原则上给予表彰。不爱演就对百姓宣布‘节日结束’收摊。”
  吩咐完了之后,高方平带着一队高手,骑着战马溜回州衙躲着了。
  话说不是形势需要,高方平是不爱抛头露面的,我小高得罪这么多的人,仇人这么多,现在把方腊也害死了,谁知道他还有多少狂热信徒。最好不要在人多的地方了,否则是会有危险的。
  高方平临阵逃跑以后,消息传开,听说现在开始没钱了,那些在各处演出的女汉子们纷纷暴走砸摊子、穿衣服,不表演相扑了,咒骂老百姓滚一边去,没得看了。
  于是满街都是用菜叶扔女汉子的百姓,有时也会有斗殴……
  苏州城继续处于一种逗比又欢乐的气氛之中,大家该干嘛干嘛。
  人们丝毫也不知道,“反恐部队”依旧如临大敌的四处搜查,寻找余孽。
  历天闰是带领方腊死士的重将,已经于妙庄战役中被林冲挑于马下。传闻之中真够惊险的,主将韩世忠险些被历天闰给袭杀,算好高方平够猥琐,安排了林冲做副将保护韩世忠。
  方七佛、司行方等两大高手,也跟随方腊一起在城头,被梁红英等人击杀。
  不过名单上的危险人物中,依旧有方腊弟弟方貌,大将石宝等人没有浮出水面,郭广盛、徐方、张威等人亦是明教势力中的重要人物,甚至是一些小派系领袖,他们总体上和方腊不和,方腊在的时候限于其淫威,这些头领选择做墙头草。
  但是依旧有可能在方腊之后,这些人继续竖起大旗干自己的。
  这些人到底在哪里,将来又会成为什么气候,就连方琴也说不清楚。
  惊心动魄的一天算是结束了,晚间高方平坐在堂里,考虑着上述的人和事,以便寻思下一步策略。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有道是,此番和刘正夫绑在了一架战车之上,苏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如果高方平和刘正夫一起周旋,要把明教定为“邪教叛乱组织”这个不难,顺便也就可以解除高方平当心的“将来方琴尾大不掉”的问题。
  不过后遗症也很大。因为不用方琴说,高方平也知道,上述的那些人物诸如方貌、郭广盛,徐方,张威等人,这些都是明教势力一的一极,方腊不在之后,实际上摩尼教也就分裂了,害处是相对有限的。
  若利用苏州事件,强行把明教定为邪教的话,高方平当心的不是方琴反弹,而是这个政策等于不给这些小头目活路,把他们逼迫至狗急跳墙。
  倘若这些人狗急跳墙,虽然没有方腊时期的整体性造反那么严重,但也不会轻松。高方平担心虽然不会有大面积的地区动荡了,但兴许可能要面对极端教徒散兵游勇的暴恐活动了。
  若在江南东路,高方平真不怕这些极端份子。专治各种不服的高方平政策,其实正是这种极端主义克星,真可以把他们剿的彻底忘记祖宗是谁。可惜,这些人现在主要集中在两浙路。
  若是继续维持明教的合法性,利用高方平一手营造出来的方琴威望,适当修改教义,辅以“严禁私刑私法”政策的话,则至少可以安稳个几十年、一至两代人是可以期待的。
  某个时候,高方平把心中的这些思考和梁姐说了一下,又道:“梁姐,换你,你怎么选择?”
  梁红英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换我我就干掉这些人。我又不害怕杀人,也不害怕他们极端。”
  高方平有些泄气的道:“你当然不怕了。”
  梁红英又道:“不过是的,站在相公的角度,您却怕这些后遗症。加上您杀的人已经够多,之前的政策够激进,得罪了太多的人。所以本着这些考虑,本着别太伤害方琴姑娘考虑,放手吧,大形势上只要保证两浙路不乱就行。这里并不是您的治下。你亲口说过的一代人解决一朝事,你不是神,别想把往后几百年的事都解决了。您也知道那不可能。”
  高方平哑然失笑,果然是我想的太多了。真把往后几百年的事解决了,后来者做什么呢。
  于是高方平此番念头通达了,既然能压制他们几十年而不出乱子,暂时这样吧。某种程度上生产力的进步,经济的发展,也能一定程度解决这些问题。
  “好,就这么着,基本上到此,咱们的苏州之行也即将结束。时静杰他们来信也说,常公已经发飙,我不回去江州就要乱。”高方平叹息一声。
  梁红英好奇的道:“江州还出什么乱子?”
  高方平道:“朝廷是有体制的,除非是我依据朝廷命令进京述职,否则长时间不在治所,会被他们启动政策把我开除、送回吏部去。别人不敢这么做,但是老常敢。真是发生就蛋疼了。你还别不信,这样的条例正是他提刑司负责解释的,听说老常已经在研究这么赶走我猪肉平。赵鼎他们已经被他虐的想去撞墙。童贯也在对老常说苦我淫威久矣。”
  梁红英一阵狂汗,仔细想了想,相公他恍惚间就得罪了如此多的人和事,连常公都不待见他了。
  决定了这些打算,就去洗洗睡了。
  不过外面传又来了争吵之声,有人来报说是刘正夫来见。然而因为那个棒槌现在没了任何的威性,就被挡住了,现在没人听他的,不让他随便进来打扰高方平。
  听闻出了后,梁红英抱拳道:“是否要红英出去把这个狗官拖走打死?”
  “汗,咱们没这么牛吧,他是苏州知州,这里是苏州州衙。让他进来。”高方平道。
  刘正夫进来后很不满意的敲着桌子道:“猪肉平你什么意思,本官让你整理苏州事件文册细节,你迟迟不出结果?这么简单的文书工作你也做不好,你这官是怎么做的,提笔不识字吗?还是文笔不足以驾驭对朝廷的行文。不行的话一边去,你说我写,马上整理此番我苏州的明教事件,奏报朝廷,谋取功劳。”
  高方平愕然道:“你什么态度?就你,也敢来问我怎么做官?你文笔好到天上去有个蛋的用处,方腊的朝圣,是你的笔杆子压制的?妙庄血战,你的文书工作难道有加成?”
  刘正夫老脸微红的岔开道:“你我各有所长。对朝廷邀功、抹黑明教丧心病狂这种事上,你仍旧不够猥琐,所以还是我来吧,你小高还别不信,我还真能用一支笔写开花,写得天下人都恨他明教。他们越是丧心病狂,则你我功劳就越大。”
  高方平摇头道:“刘大人,此番我仔细斟酌后,认为不宜用‘教派’来做文章。”
  刘正夫不禁大怒道:“猪肉平你安的什么心?不用此做文章,不一举过河拆桥的把他们定为邪教叛乱、事实上他们也是邪教叛乱,那何来的大功?你知告诉我,禁军开进苏州这不是小事,然后妙庄一战八百多邪教徒被杀,禁军精锐战死一百三十七人,三十多人残废。如果不这样去定论,这些问题它如何交代?”
  这次换做高方平老脸微红,尴尬的摊手道:“怎么解释苏州妙庄事件,禁军开进苏州是用的苏州关防,它怎么就是我江南东路的事了呢?”
  见高方平一副过河拆桥的样子,老刘双眼发黑得惨笑道:“若不如此奏报,我便被你害死了。”
  高方平苦口婆心的道:“你听我一句,为了你苏州长治久安,目下不宜把明教定为邪教,狗急了它就要跳墙,这个道理你比我还懂。我先问你,你到底有多了解明教?”
  刘正夫愣了愣。
  高方平道:“方腊是被我撸了,但你知道明教内部的情况吗?郭广昌,徐方,方貌,张威,这些有哪个是省油的灯?还有方腊那个老奸巨猾的秃驴师父,这些人和事,目下都没有正式浮出水面。也没有在苏州一役彻底解决了他们。那么我问你,这种情况下压制他们、引导他们的方法在哪?”
  刘正夫又愣了愣道:“难道是方琴?”


第五百零七章 你好毒
  “没错就是方琴。”高方平拍桌子道,“然而你若为了功劳,为了有个说法,要把明教整体定位邪教,教都不存在了,也就没方琴什么事了。你就等着他们作为一盘散沙,在你苏州治下到处私杀好了。到时候禁军离开了苏州,我高方平也离开了苏州。你要是觉得你有能力压制这些乱子,你就去吧。”
  刘正夫并非完全糊涂的人,也不禁陷入了思考。
  高方平继续道:“最严重的一个问题,你定下了逼迫那些亡命徒狗急跳墙的政策,他们便由明处转为暗处,想想妙庄的战事惨烈,你就知道那些人有多极端。那个时候你刘正夫就是他们的第一仇人,你睡得着?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不怕死?”
  刘正夫更是吓了一跳,显然高方平说中了,他刘正夫最怕的是这个问题。
  高方平道:“最后一点,在我朝你别想彻底解决宗教问题。那么从这个意义上说,多种思想并存、也符合太祖皇帝的基调。从阴险角度出发,真是彻底解决摩尼教后,你就得开始头疼那群道士。不要以为林灵素是省油的灯,也不要以为张怀素被我干掉后,龙虎山那尊张天师他就不猥琐,因你和朱勔的斗争,你得罪道士比较深。人人屁股里都有屎的现在,你真的不要想装纯洁,也不要去想彻底弄干净。除非能把和尚道士问题一举解决,否则我倒是认为,留下一个修改过教义的摩尼教,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刘正夫道:“任由我治下这么多牛鬼蛇神,这么洪水滔天,你高方平拍屁股就走了,你好毒。”
  “汗,好似苏州问题是我弄出来的一样?我自带饭盒的来帮你初步解决了问题,辛苦费没有,还要被你这般说,这让我念头很不通达。”
  高方平道,“你听我一句,其实不难管理。要点之一在:允许思想,但严禁教派。根由在严禁私刑私法。不是说让你转变清官。而是你只要为了你自己的政治利益,专门针对性的严抓对和尚、道士、明教徒的‘守法’问题,那么他们就是一盘散沙,掉了牙齿的老虎不如狼。没了他们自己的刑堂后,他们就不能强迫别人,那就只是思想而不是组织。你读了这么多书,一定要了解这其中的差别所在。你扪心自问,我汉家之学,那些先生和秀才,他们地位大幅高于宗教份子,然而他们有没有用刀威胁老百姓要听他们的?”
  “这当然没有。”刘正夫摇头道。
  高方平就道:“国学、汉家一脉传承的文化、地位强势的文人尚且没这权利,那么我就问,这些舶来的异族思维哪颗葱蒜,可以强制别人去极端?鉴于我大宋这愚蠢透顶的体制,你刘正夫要贪腐没问题,我管不了也不想说你。但是身为皇帝守臣,汉学传承者、精通者,你若任由这种带宗教色彩的私刑私法泛滥,你就是逆向民族主义、历史罪人!”
  刘正夫冷汗淋漓,恨死猪肉平了,狗日的竟敢给老子扣这么多的帽子。妈的说的根真的似的。
  然而老刘不怕被人说是贪官,却真有些背不动这么大的黑锅,对此显得很担心,猪肉平最善于用这些问题收拾人。惹毛了以后,以猪肉平的卑鄙下贱,他小子真有能耐用苏州此番事件,把“各种逆向民族主义历史罪人”的帽子,铁铁的扣在我老刘头上。
  迟疑了片刻,刘正夫装孙子道:“行,你小人得势,拳头大,我说不过你。解决办法是严抓私刑私法,这看似也不难,难说一不小心,我老刘还能博个不属于包拯的名声,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说了半天,你仍旧没说怎么解释妙庄八百多反贼,怎么解释我一百多阵亡烈士?”
  高方平阴笑道:“当然是大宋律解释。参考在城头上方琴讲经,她就是个骨骼惊奇的好女子嘛,你没听她说啊:方腊在城头上的作为不是异教徒,而是违反大宋律。所以被你执法严明的苏州衙门狗腿子给办了。官字两张口,联合郑贵妃来坑害我你都敢下烂,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解决的?你不要老想着把妙庄问题看为宗教问题,其实它就是一个大宋律框架下的刑事问题。没有异教徒概念、也就没有正教徒概念,那些人只有唯一的一个罪名是:非法聚众,持有大宋律严禁的制式兵器,且抗拒官府于非常时期的检查,这些问题加起来就是铁定的死罪,你不用去管礼部那群官僚怎么想,直接以这三条罪名送达刑部,我猪肉平,倒是要睁大了眼睛看着,有哪个相公他敢说这不对?”
  刘正夫犹如醍醐灌顶,狞笑道:“高啊,实在是高,似乎还真的是这个理。把妙庄当做刑事问题办了,而不提及明教,相反是杀鸡儆猴,严管我苏州治下私刑私法的标志性事件。”
  “是的,拨乱反正简不简单?”高方平道,“一旦教派变为了思想之后,你就不用担心了,耍嘴皮子玩理论,那些棒槌,绝对不是我汉家那些吃饱没事的书生对手。这才叫法制,长治久安就是这样来的。”
  刘正夫念着胡须点点头,却眯起眼睛看着高方平,寻思着那封捏在他手里的信。
  高方平当然知道他的心思,转而笑道:“恭喜大人在苏州赢得声望,法制严明。这些都是你的光环和功劳,而我高方平没来过苏州,你懂的。不日我就要回江州,否则我自己家里他也要乱,常公你知道吧?”
  刘正夫一听,便做出同仇敌忾的样子拍桌子骂道:“那个老常,也不是个好东西,整个一祸国殃民的疯狗。当时在京里,我和他一起在兵部当差。我老刘不过收了曹家的一点零钱,把曹忠那个杰出青年推上去。结果正是常维那头疯狗追着我咬了好一阵子,算好我机智,及时申请出京避险。现在他就被打脸了不是,人家小曹现在是我大宋名将,都被定调了。名将是我选出来的,老常才是那个险些压制国朝栋梁的大棒槌。”
  “……”高方平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大宋就这德行。
  话说,常维现在仍旧拥有兵部侍郎头衔。刘正夫要更牛一些,有个资政殿学士头衔。
  不同的事,高方平也时髦起来了,前番被委任江南东路转运使之际,张商英顺带奏报:“南方自来复杂,非一般人能胜任,建议给高方平户部侍郎头衔、则更加名正言顺,也显得强势些,可以借助朝廷威望镇住牛鬼蛇神。”
  这只是小事,所以赵佶说“就这么办,别来烦我”。
  大宋就这规矩,主政不是地方官概念,而是中央特派员。有时候特殊情况下,为了增加威风,主政还会带中央官衔上任,代表更强势一些。
  最强势的就是带宰相职务判府。而目下的大宋,只有高方平的老丈人梁中书有这待遇,就在大名府。老梁就是带中书侍郎头衔判大名府的。但真正的中书侍郎职责由张叔夜行驶。
  其实一千后也这规矩,譬如一些重要地区的省委书记上任时候,会带个“政治局委员”头衔,那当然要强势一些。带个侍郎或者学士头衔知州等于委员。
  而大宋的带宰相职务判府,其实也就等于后世遇到重大事件时,“长老”之一临时进驻主持工作。
  当然了,鉴于后世交通和通信很发达,所以即便是长老去判府,也不能先斩后奏。但是在大宋可以。
  前阵子高方平先斩后奏的权利被老张他们给剥夺了,算好小高猥琐,又定调了江南东路的战争状态,于是又用政策漏洞把这个权利撸了回来。
  见高方平在仰着脑袋YY,刘正夫又很忠勇的造型道:“高大人事不宜迟,那个老常,真的不能轻易得罪,你得赶紧的回江州去,要是被他坐实了理由,相信我,你会被他咬下一层皮来的。”
  高方平抱拳道:“忠言逆耳,多谢刘正夫大人忠告,我听进去了,不日就要上路。”
  见他仍旧不提那封信,刘正夫一脸黑线的样子,脸颊微微抽搐,有点像是要转变狼人的造型了。
  然而高方平偏偏不怕刘正夫,因为刘正夫打不过高方平,发飙了,最多也是被高方平殴打一顿的结局,大不到哪去。
  其实在文人中,高方平的战力真不算低的。
  迟疑了片刻,刘正夫只得岔开道:“对了,高大人。听说你处理流民问题的经验最为丰富,我大宋之内无出其右者?”
  高方平的兴趣也就来了,嘿嘿笑道:“原则上是这样的,而且我和你们不同,你们都要面子,而治下大片的灾民聚集,除了让你们害怕外,还先显得不够高端大气上档次,显得没面子。我高方平相反,我是个捡破烂的,站在水里不怕雨落,我江州城外目下二十万人聚集,也没见我会死不是。”


第五百零八章 相公威武
  刘正夫一拍桌子道:“说在点子上了。好不容易我苏州被你稳住,你总不想看着这个如诗如画的地方又乱吧,城外那些方腊聚集起来的几万人,要不……你一起带走算了?”
  “毫无问题。”高方平舔舔嘴皮道:“不过天下事都是钱的问题,你直接说,你给多少粮食?”
  刘正夫嘴巴笑歪了,话说他不怕给粮,只怕谈钱。在刘正夫的眼睛里,粮食没有多贵重。此番虽然苏州也遭遇了灾害,但远没有江南东路严重。
  此外,苏州几乎是这个时代除大名府和开封府外,最富庶繁华的地方。所以苏州不缺少粮食,粮食都在苏州的那些本地豪族手里,那些人手里的粮食,简直堆积成山。
  唯一不同的在于,包拯信仰大宋律,所以不敢拿那些人手里的粮食。猪肉平爱装逼,为了维持官声也不方便伸手去乱拿。但是刘正夫不要脸,在朱勔跑路躲祸的现在,刘正夫真敢反手把那些豪族给抢得不要不要的。
  话说,那些豪族也就只敢骂骂猪肉平和包拯了,真是被刘正夫这样的官员收拾了以后,他们会比孙子还乖的。
  与此同时,此番收拾那些豪族,也等于刘正夫在政治上打击朱勔。
  朱家就是苏州本土豪族代表人物,那些人平时都依附在朱勔身边,在以往,那些豪族被朱勔惯坏了。但是现在朱勔和刘正夫撕破脸,而他们的小辫子,刘正夫手里真的捏着太多太多。
  眯着眼睛思考了很久,刘正夫伸出一个指头道:“只要你高大人带走那些流民,一个人一石,六万石粮食仍由你带走,我苏州负责送货上门。”
  其实严格来说在这个受灾的年景,老刘出手已经很大方,一石是六十多公斤,闹灾的时候,每人每天只要有一公两大米就能保证饿不死,持续到明年收成,大约需要三百天,也就是说,依照现在的救济标准,其实每个人只要给半石的安置粮就已经及格。
  既然在赈灾,当然不能依照吃饱穿暖的标准计算。从这里说,老刘已经给了翻倍。相当于接手了苏州这六万流民后,还顺便解决了高方平手里的六万灾民的基本生存问题。
  然而本着真小子,无毒不丈夫的觉悟,反正都是得罪人抢劫,不如狠一些,于是高方平道:“六万石你打发要饭的?刘大人请了,你自己慢慢的安抚六万灾民,你得如履薄冰,因为一不小心他们会让你很销魂。他们也不是极端份子,不能用干掉的方式解决问题。”
  刘正夫道:“可六万石,乃是我能做的极限了,扪心自问,这还顺便解决了一些你的缺粮问题。再说好人做到低,你既然参与了苏州问题,这些人他就和你江南东路有关了。”
  高方平摊手道:“它怎么就是我江南东路的问题了呢?”
  刘正夫冷笑道:“高大人你真别推脱,我不敢说全部,但你治下也不是什么好鸟,这些人他还真有不少是江南东路过来避祸的,你敢不敢跟着我一起去查他们的户籍文书?”
  高方平道:“就算如此,他们离开了老家就是想寻找新的希望之地,这都是你放纵的方腊弄来的,这锅我高方平不背,你约的炮,你家方腊弄得乱子,你含泪也去打完。”
  “扯这样的犊子没有尽头,你干脆直接开价吧?”刘正夫恼火了。
  “一口价十万石。”高方平道。
  “七万?”刘正夫道。
  “九万。不能再少。”高方平道。
  “八万?你要是不答应,我老刘还真的铁了心的自己处理。”刘正夫咆哮了起来。
  “成交。”
  这下好,多敲诈了两万,就等于至明年收成前,高方平治下又解决了四万人的基本生存问题。哼哼,不依靠那群之前和高方平怼刚的粮商和官僚,也能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啪的响。
  所以自力更生很重要,此番高方平远赴苏州来抢劫,也是为了给治下找口饭吃。好在,此番只杀了八百多人而不是六千,算是有进步了。
  到此谈妥了,高方平打个哈欠,打算洗洗睡了。
  被刘正夫一把逮住道:“你之前承诺烧信,你却始终不提及,我是忍无可忍了,你要是不给交代,老夫就和你拼了。”
  “是这封吗?”高方平拿出来晃了一下。
  呼噜——
  这次刘正夫眼明手快,一把抢走过去了,打开看了一遍正是这封。然而他并没有烧了,又堂而皇之的收在了怀里,狞笑着看着高方平,一副我偏要留下不烧,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势。
  啤啤——
  高方平两个直拳把刘正夫打的鼻血乱冒,仰面栽倒。然后按倒在地上,骑在身上强行搜查,就又把信件拿了回来。
  打开确认了一遍后,在鼻青脸肿的刘正夫的围观见证下,烧了这封极其敏感的信件。
  之后高方平耸耸肩道:“你想多了,为何会有收在你怀里我就拿你没办法的想法?”
  看着小高转身离开了房间后,刘正夫咬牙切齿的道:“土匪!流氓!人渣!官场二流子!”
  ……
  刘正夫在依照高方平的要求,处理各项收尾事宜,顺便抚恤此役阵亡的禁军烈士。
  空闲时候老刘就召集苏州当地的豪族进行勒索,对他们说,“你们懂的,高方平那条野狗已经到达苏州,依照他的尿性,达到一个地方不把人抢光是不会离开的。”
  “请明府为我等做主,保护我等利益。”这些手中有粮的豪族们纷纷抱拳道。
  刘正夫念着儒雅的胡须,叹道:“本堂兴许还能勉强替你们抗住高方平的淫威,但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现在城外聚集了几万暴民,你们懂的,那些贱民就是我苏州的定时炸弹。他们的吃饭问题,肚子问题,是很难解决的,身为父母官,本堂能抗住他高方平,却未必能抗住那些暴民。”
  “我苏州城池坚固,且兵强马壮,料来无碍。”土豪们纷纷进言道。
  刘正夫道:“说的轻巧,大家都知道朱家什么尿性,厢军是他们的人。苏州乱像出现的目下,朱勔那狗官已经跑路。现象透出本质,大家不是傻子,你们说说,城外几万没饭吃的暴民聚集的现在,朱勔为何要跑路?这不是说明了他朱勔了解苏州军什么尿性,因为那是他朱家的私军。尽管本堂身为皇帝守臣,本着公正严明不放纵,已经抓空了苏州军军官,但目下他们士气受到大幅影响,一盘散沙,如何能依靠。中央军呢,说白了他们是高方平的人,就是进苏州来抢人的。抢完了朱家,现在他们要料挑子离开。指望他们保护咱们?抗住城外那群暴民?各位想多了,我大宋军人要有这种担当,燕云之地何故还在辽人手里?”
  土豪们开始面面相视了起来,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刘正夫这就是趁火打劫。然而与此同时,刘正夫说的也真不是个小问题。这个时代的权贵,最怕的就是进驻平乱后的军队,其次最怕一群没饭吃的暴民聚集在城外。这些不是开玩笑,真是致命的。
  “干脆请明府直言,要多少钱才能请走那些丧心病狂的土匪兵,要多少粮,才能打发城外那些比野狗还恐怖的暴民?”一个土豪代表起身道。
  刘正夫念着胡须看着这个代表道:“老钟啊,你们是本地大族,以往被朱家骑在头上压制。然而此番朱家被我收拾了,我这也是为了苏州,为了你钟家之利益,所以这事上你得作为表率,不要辜负本堂对苏州做出的努力。高方平他的要求说来也简单,只要十万贯钱,安抚妙庄流血平乱的中央军,然后十万石粮食,他就答应带走城外的那些暴民。各位,我老刘不是危言耸听,都不要有侥幸心理,除了高方平会把人当做牲口调教外,换别人谁也管不住城外的暴民。因为咱们有良心而不敢乱杀人,但高方平敢。若是高方平他不满意,拍屁股离开,便是我苏州洪水滔天了。”
  顿了顿刘正夫道:“形势不对,我可以在军队保护下撤离,换个地方做官,然而你们呢,你们家业在苏州,要看着如诗如画、土生土长的苏州被搞坏,你们的家业怎么办?”
  苏州可不是江州,土豪大族真的多如牛毛,这么多的人要筹集十万贯钱,以及十万石粮食,其实也相对容易。
  所以尽管刘正夫的吃相非常不儒雅,但是钟家的老头和几个土豪相视一眼,取得了默契后,只得承诺道:“便依大人之意,十万贯钱十万石粮我们给,苏州必须马上恢复平静,流氓军队必须撤离,城外不能再有乱民聚集,我等的商队已经停留了太久,损失极其巨大。”
  刘正夫忠勇的造型拍案道:“一言为定,为苏州利益,为大家利益,本官一定誓死驱逐高方平、土匪兵、以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暴民,这是我之责任,父母官的操守。”
  “相公威武!”
  ……


第五百零九章 打他个狮子滚绣球
  高方平要等着看见粮食才离开,也不知道老刘是怎么和豪族商量的,目下的街市上,已经能看到许多牛车在行动,一车又一车的从各庄、各大宅往州衙和码头运送粮食。
  手中有粮心中就不慌。高方平知道那些粮食都是咱家的,赶紧的,派人盯紧一些,韩世忠带着虎头卫秘密出动去调查虚实。
  必须像野狗一样的给予严密监控,因为这个时代,很容易出现掺杂了大量泥沙的粮食。高方平严令:不能被那些狗日的给蒙了。
  韩世忠才调查了半日便来汇报道:“粮食没问题,这是豪族们用于对刘正夫交差的,不敢欺瞒。刘正夫也不敢欺瞒您,所以粮食都是好的。但是卑职发现他们有猫腻,除了一车一车的往码头送粮食之外,那些运进州衙的不是粮食,而是钱。”
  高方平眼冒金星的道:“好啊狗官,他刘正夫竟敢用我的名义,敲诈士绅的钱。”
  骂完之后赶紧去见刘正夫,应该可以如同在高唐敲诈蔡攸一样的,敲诈老刘一笔。
  大家伙也不知道此番能从刘正夫大人手里咬下多少肉来,不过依照惯例,大魔王出手很少有不见油水的……
  关于高方平敲诈刘正夫的细节不表。
  在刘正夫怒骂了几句“强盗土匪”后,仍旧妥协了,答应给高方平三万贯作为此番苏州平乱的辛苦费。
  鉴于是苏州请求禁军进驻平乱,于是阵亡之烈士抚恤,依照朝廷标准由苏州衙门给予。与此同时,朝廷的抚恤薄弱,所以在由高方平对阵亡以及残废的近两百军士的家庭,给予总计五千贯的补贴。
  另外给予禁军整体五千贯,作为他们的小金库,算是进苏州的辛苦费。
  于是高方平入手两万,这些钱无法入账,不过作为江州的小金库应该也是有点用处的。
  目下该搞定的事差不多了,不过还要耽搁些日子,因为八万石粮食的筹集和起运规模是很大,需要时间。
  于是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高方平带着梁红英和护卫,作为纨绔子弟正式的游玩苏州城。不论如何来这里一趟,还是要到处看看的。
  忽见一队仪仗队开了过来,且敲锣开道,几十个带刀护卫随行。远远的看去,竖立有旗帜:皇家东南应俸局朱,奉旨筹办花石纲。
  汗,看起来朱勔没有跑进京告状,他应该是权衡下、不敢同时得罪刘正夫和高方平,所以只是离开苏州避祸,眼见苏州安稳了没乱,于是他又回来装逼了。
  这真的是装逼,“皇家东南应俸局,奉旨筹办花石纲”的标语,其实就等于奉旨抢劫。传说中他朱勔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招摇过市的。也就难怪他能把整个东南地区都搜刮得鸡飞狗跳了,因为一般的官员也不会惹朱勔的。
  苏州和东南这么乱,许多苦人走投无路、愿意去信任教义极端的方腊是有原因的。因为绝对不止朱勔这么牛,人都会膨胀,他朱家那一大家子人,也在“奉旨筹办花石”的大旗之下,对整个苏州乃至两浙路,大幅的吸血。
  仪仗所到之处,大头百姓们纷纷惊恐的避开,退的慢的就被粗暴的几拳打哭,或者两脚踢飞。
  高方平歪戴着帽子,如同地痞一般的把扇子插后领里,背着手站在官道中。
  “不长狗眼,拦截皇家衙门仪仗!”
  当先开道的两个狗腿子用鞭子朝着高方平抽了过来。
  梁红英眼明手快的捏住了鞭子,冷冷看着。
  “靠!但凡对我不敬,亦是对皇帝的不敬,甭管他们是哪个衙门的,先给老子打个狮子滚绣球。”高方平恶狠狠的一挥手之后,躲在梁红英的后面。
  冲啊——
  关胜带着一群虎头卫冲了上去,街道上顿时打的一地鸡毛。
  不可否认的在于,朱勔的心腹护卫也不是省油的灯,个人素质还高于虎头卫一些,加上人数占优,又不是大面积的真正军阵冲杀。
  所以高方平眼冒金星,此番竟是有点打不过他们,虎头营的大兵们被教做人了。
  “撕逼了!”
  大头百姓们远远的开始围观,交头接耳,纷纷道:“快来看啊,两边都是官府,开撕了,比相扑比赛还精彩!”
  梁红英不敢参与进去,她主要职责是保护高方平。所以只能对此捂着脸了。
  虎头营在捅黑刀方面、战场杀人的技术方面,倒是一流的,然而此番是有规则的打架不是搏命,真干不过那些朱勔麾下千挑万选的护卫。
  朱勔那些人反复后世的篮球队似的,貌似身高都是统一的一米八以上,威风八面。
  好在大胡子关胜战力不俗,放倒了对方的四人,也算是往回了些面子。
  与此同时,坐在轿子中的朱勔也知道对方是谁了,听手下汇报“已经击溃了高方平所部”,于是他这才掀开了帘子,呵呵笑道:“误会,误会,各位该收手了。”
  于是这场大战才宣告结束了。
  高方平一方的面子算是丢大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教做人,打输了之后,朱勔他才以和事佬和好人的身份叫停。这口气对于嚣张习惯了的小高相公,看似有点难以下咽。
  依照高方平的脾气,若是月黑风高没人看见,被教做人也就不说了,装作没发生过就可以了。但是现在被几百个百姓围观,这镇的有损威严。
  于是,高方平的脸颊微微开始抽搐,有点想变身。
  朱勔举着“奉旨抢人”的牌子嚣张习惯了,如何肯放过这个捞取面子的机会,所以朱勔看了一下便得意了起来,呵呵笑着下了轿子,在大家的围观之下走了过来。
  注视了高方平少顷,朱勔摆足另了威风之后抱拳道:“高大人请了,虽然你我未曾谋面,不过也算老对手了。你很好,好得狠。早在前些日子便和我应俸局开战。我朱勔苦于不在京中,而官家不懂亲贤臣远小人之理,被你和你父亲这等奸佞环绕身边,蛊惑圣心,实乃天下之祸端,而我辈却不能清君侧……”
  “你在叽叽歪歪婆婆妈妈的,我就要出手啦。”高方平眯起眼睛道。
  朱勔一副天下文豪、儒雅又滔滔不绝的态势念着胡须道:“小人得势,嚣张跋扈,你在京里乱搞,在你江州乱搞,那便人人惧于你之淫威,说你不得,然而此番乃是在苏州,别人之地盘之下,怎容得你这种官场败类猖狂……啊啊!”
  朱勔说不完就鼻血冒了出来,被高方平两个直拳,就打得仰面栽倒了下去。
  “咦,又开始撕了!”
  围观的百姓兴奋了起来,更加众多的人群参与了围观,虽然感觉上官员都不是好东西,然而此番是苏州第一祸害朱勔被当街殴打,大家非常积极的参与了讨论:“厉害,大魔王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果然不是盖的。看起来战力不弱。”
  “然而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乱子来?”
  “能有什么乱子,高方平就这德行,他打过的人多了,未尝一败,朱勔大人估计不是他对手。”
  “快看,朱勔大人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真够凶的,传闻他瑕疵必报不是吹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小高大人的手下打输了,于是他亲自赤膊上阵找面子了。”
  “有些搞头,传闻小高善于不对称战斗,发挥优势。此番朱勔要栽,他们两个相公斗殴,别人都不敢相帮,这就是抹杀对手优势的战术。”
  议论到此的时候,街市上处处惊呼声,因为朱勔被收拾的真够惨的,而他之前勇猛的手下们对此却爱莫能助,只能在旁边围观大人被狂殴。
  眼见整个队伍的面子都拿回来了,梁红英不想他继续犯浑,于是这才过去拉开了高方平:“差不多了,相公。”
  被拉开之际,高方平依旧跳着跳着的空踢了几脚出去,这才安分了些。
  梁红英把掉了的帽子捡起来,给小高戴好,扶正。
  朱勔的手下这才一群的围了上去拍马屁问道:“相公伤到没有。”
  朱勔恼火的推开了属下,用袖口抹去了鼻血,阴阴的盯着高方平道:“走着瞧,看你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高方平微微一愣,感觉他的语气和反应,和想象的有少许出入。
  老实说虽然没有正式的进行谋面,不过出手坑害应俸局、进而结仇,乃是很早以前就开始的。加之此番高方平强势制霸苏州,眼睛没瞎的都知道朱家摊上大事,是高方平一手做出来的。
  所以基于这些理由,高方平当街殴打朱勔,理论上应该要带起朱勔失去理智的暴怒,但他却是相反有点克制的造型。
  这个局面让阴谋论者高方平想到了:一般只有再谋大局的奸人,才愿意这样的忍辱负重。
  想着,见朱勔一甩手袖回身要离开,高方平叫住道:“朱大人等等。”
  朱勔转身冷冷道:“高大人还有何指教?”
  高方平道:“朱大人,你不是预感事发就跑路了吗?怎么这快又回来了?”


灰头小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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