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欧洲有济州大吗
作者:灰头小宝|发布时间:2024-06-28 23:59:18|字数:33911
小丫头执行高方平的政策是很积极的,依照当时的吩咐,正在带动汴京的人们种植金菜花的节奏,目下仅仅是猪场内部自己耕种,数量少不够用,产生不了决定性作用。
收购金菜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早先的无人问津,到目下已经有不少百姓利用空闲时间,漫山遍野的去采集金菜花来卖。
但这仅仅是现在,任何事业的起步都有一个酝酿过程,大家都处于尝试,小朵也在账房的帮助下不断的核算价格,把金菜花的收购价维持在一个合理的平衡点上。
那么这样一来,一段时间之后汴京附近的野金菜花就会不够用。然后想继续挣钱的人们,思路就会引申到“人工种植”上。
没人会蠢到用耕地去种植金菜花,张叔夜也不容许有人这么做。那么这样一来,就会有人利用荒野的无用土地进行播种种植,收割了后卖来猪场制作青饲料,维持一段时间后,这就会变为一个产业。
看到这个产业链的利益后,就会慢慢有“资本”进入,采用集群化运作。到那个时候张叔夜手里的闲置土地就值钱了,然后汴京的失业闲汉,也会进一步的减少。
“都别感谢我,我叫雷锋。我只需要混混少些,都去参加工作。这样一来,我手下维持次序的成本就可以减少,然后那些混蛋有钱了就去消费,我的保护费就更多。老张高兴皇帝就高兴,老子就挣钱,简不简单?”
高方平站在小城堡的门口YY着道。
跟随的人群无脑助威:“小高相公威武!”
小朵丫头是一只以来都知道衙内的思路的,说道:“衙内,您的大计实现后,有士绅土豪垄断土地,集群化运作种植,聘用工人帮手,然而那些苦人会不会被剥削呢?”
高方平道:“剥削是一定会有的,但可以把他们从无收入的闲人,转变有饭吃的纳税人,这就是最重要的。当前之际顾不了那么多,稳定压倒一切。不乱就行,人们有工作有饭吃就行。至于怎么把土豪和苦人的平衡点维持住,这是最考教大佬执政功底的事,目下我也没有心得,但给我十至十五年,我学习很快,我会在实干中慢慢摸索出一套方式来。”
“衙内威武。”小朵丫头是从小就跟着高方平的人,还是喜欢叫衙内。
如同后世的畜牧局领导视察农场一样,包括小朵在内的许多嫡系,许多婆娘,跟着高方平视察。
如今的猪场俨然就是一个小县城,内中有广场,草场,菜场。还有专门储备各种粮食饲料的大仓库,有场民的住房。有许多许多的水井。
一些没事的军属妇女,蹲在水井边洗衣服,早春的水把她们的手冻得通红,但她们不在意。
一些比较小的孩子聚集在一起玩耍,时而远远跟着小高相公的队伍,好奇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匠人团队中的木匠们,被农场的场民纠缠得头大。现在这些妇女手边多少有点钱了,生活也稳定了下来,所以农场内部也形成了“小街市”,下工的期间,匠人展开副业,给场民打造一些想要的家具什么的,允许匠人赚钱,却必须平价,不许暴利。
为此,拥有上方宝剑的小朵丫头,专门成立了一个“农场物价稽查小队”,一旦有人投诉,一经查实赚取暴利的,就吊起来打哭。
铁匠们在非工作期间是没有奖金的,所以需要如同木匠似的接活计,给场民打造一些用的上的工具。
当初这些苦人来的时候全部站在一个起点,都一样穷,都一样的背井离乡,在这个地方逃生活,有些甚至是贼配军。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世界上没有真正吃大锅饭的地方,脑子好用的人,有手艺的人,就会在场里过的好些。
所以是的,就算这个目下一千多人规模的小城堡里,也产生了贫富差距,有的人没有积蓄,而有的人已经勉强进入小康,凭借手艺或头脑,已经在场里拥有了店铺,做点内部小生意。
还因为进汴京城麻烦,有的贼配军身份就不能进汴京,所以也有人进城去统一采购批发一些物资,在场里的小卖部,售卖一些果膏什么的给小孩子。
没心没肺的史文恭们不认为这里有趣,反而认为到处是猪屎味。
但高方平很有成就感,这里是属于高方平的现实版清明上河图,将来有一天这里真的会变为一个县城,高方平的永乐军构架正在搭建,将来需要的时候是要扩军的,而要想军人无后顾之忧的冲锋陷阵,则要安置军属。
这里,就是将来军属们的乐园。
主体建设完成后,张叔夜的厢军队伍已经被赶走了。不过当初的建设期间,那些被高方平点了名的“包工头人才”,作为长工留下来了。大约一百五十人的团队。
他们拿着薪水,专门成立“建筑工程房”这个单位,没事的时候就在里面开脑洞,讨论各种工程构架的问题,空余时间就继续完成猪场内的一些设施的修建。厢军只是完成了主体工建,至于细节血肉,怎么让猪场基础设施越来越完善,就靠他们慢慢工作了,不急,慢慢来。
在工作过程中,这些家伙会对建筑越来越有心得,同时他们有大量的时间进入工部,跟着宗泽的科班人才学习。所以许多年后,高方平若要组建建筑工程设计院,这些家伙就是班底。目下他们已经累计了一定的学术和心得,还专门邀请高方平参观视察了。
高方平也看不太懂,只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猪圈被建设的非常科学合理,八个猪住一间。然而气味不好闻,高方平只是远远的观察了一下,问道:“咱们的场里有多少猪了?”
“回衙内爷,现在有五千个猪。自己繁殖特种猪的产能有限,猪圈只用了不到六分之一。将来猪会越来越多,满负荷运转可以上四万猪,还可以在加盖猪圈,地方还多呢。”现在小朵是小美女了,十四岁,比去年长高了不少。
高方平点了点头,如同南巡的首长一般,说道:“细节上我已经没有东西教你,总之你要步子放大些,胆子放大些,搞快一些,国朝肉太少,肉一少,能量不够则粮食的消耗就会加重,这是国之重器懂吗?”
“不懂。”小丫头实事求是的摇头。
高方平解释道:“猪是上天,是老祖宗赐给汉儿的魁宝,乃是将来国朝第一战略物种。它很神奇,它吃进了粮食,转化出来的肉所产生的能量,比人类自己吃粮食产生的能量多。一个正常人可以负担六至八亩田,高产一些,可以产生四十石大米,用我的单位形容是三吨左右,养活多少人呢?六至八人。但你的手下,一个人手可以饲养百个猪,一年两发就是两百头,八万斤猪肉就出来了,你知道八万斤猪肉可以养活多少人一年?”
所谓细思极恐,现场听着领导训话,就算不懂的人也吓了一跳,面面相视。
就算刨除产生这八万斤猪肉所需要屠夫、杂粮种植户、金菜花行业等等从业人员,不用细算,也是极大的释放和节约了劳动力。白痴也知道了,这个行业果真是小高相公口里的国朝第一战略行业,行业铺开后,西北那种抓光壮丁无人种田,却依旧劳动力不够用、粮食不够吃的局面或将成为历史。
就算政治制度不改,有个十至十五年后,被叫做宋猪的国朝、其对外的战略主动权,或将发生大逆转!
“相公真乃天神下凡,日出东方,唯您不败,忧国忧民的肱骨之臣也。”周围的人纷纷大拍马屁。
“妈的你们才东方不败呢,你们全家都东方不败。我只关心自己的利润,因为只有这样我的利润才能最大化。有朝一日,老子们怂恿皇帝打到欧洲,教欧洲蛮子养猪,然后像怂恿唐僧取经一样,找个‘欧奸买办’造势,让他其来咱们东土取经带回去给他们的民众洗脑,这叫文化殖民。让后我卖饲料给他们养猪,这叫经济殖民。若是不依就巨舰大炮伺候,这叫耍流氓抢劫!简不简单?”高方平道。
“然而,卑职还是不知道,欧洲有咱们济州大吗?”史文恭好奇道。
“好像比济州大些,反正距离远,皇帝也不太懂,将来打到那边的时候,我进谗言就说蛮夷化外之地需派狠人驻守,咱们的国朝不是冗官吗,妈的官太多了都没地方去了,到时候把王黼那类奸贼派去知州,剥削他们。如果闹的过分,他被欧洲土著砍死,永乐军就去平乱发财。如果他把欧洲民众坑死,永乐军也去平乱抢王黼,简不简单?”高方平继续脑洞大开的发飙演说,弄得全部人傻傻的点头。
有些人昏倒了,还可以这样安置过多的官员啊?难怪但凡国家老喜欢打仗?
高方平也不是乱说,妈的大宋官太多了,而依照祖宗规矩又不能杀官,于是地方不够,实缺不够,他们没事做就整天窝里斗,派奸臣去剥削蛮夷其实挺好,又有税收,他们又有事做,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妈的战争的确包治百病,乃是转移内部矛盾的万金油。
当然了,得打赢战争,要是输了那还说个卵,一起做亡国奴被人日得哇哇叫。
日不落帝国经略全球的动力,某种程度上就是他们内部日趋膨胀的权贵太多,没地方去了,妈的要是不把那些强盗血统的人派出去拉仇恨,他们也是很猥琐的,迟早调转枪头把皇室给撕碎分吃。
有个狗腿子拿了凳子过来放下,高方平站上去继续发表演说:“剩下的理论,等我想想,完成了策论再来煽动你们。总之,你们无脑追随就可以,我猪肉平吃肉,你们一定有汤喝,简单,听话,照做,就是你们需要有的素质。”
“小高相公威武!”现场形势,妥妥的一个做大了的传销组织。
高方平正发飙演说之际,梁红英始终警惕的样子,努力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同时靠近了高方平一些……
第二百零一章 妈的这一刀白挨了
忽然!
人群中一条黑影出现,以极快的身法跳起,踩砸一个举手喊口号的大婶肩膀上,二次借力后越过众人,朝高方平扑了过来。
梁红英更快,幻影般的一脚踢飞高方平脚下的凳子,高方平哇呀一声就跌落下来。虽然狼狈,但是跌倒下来,恰好避开了刺客的飞刀。
赤——
飞刀擦着脖子过去,斩断了高方平的几根头发,其余倒是不曾伤到。
与此同时梁红英飞身而起,于空中一脚踩高方平身上,她借力起飞,高方平则是加速砸在地上。
却又因为高方平的加速砸地,破坏了杀局,飞刀第二次落空。
借力而起的梁红英和贼人短兵相接,幻影般的快速换手几个回合,短期之内竟是有些旗鼓相当的感觉。
梁红英非常的惊讶了,居然有此种高手出现?希望……此贼不会传说中的降龙掌吧!
场面大乱了起来。
仓促之际梁红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已经知道短时间无法拿下贼人,于是策略改变,不纠缠,角度刁钻的踢出一脚后,顺势一抄手,把高方平抓来护着,急速向后退。
蒙面刺客是聪明人,作为高手他当然知道有梁红英这样的人在,刺杀全然就失败了。
啪的一下。
和梁红英力道出奇大的一脚相交后,他机敏的借助力量临空后飞,竟是直接越过了围拢过来保护的虎头营悍兵。
之后犹如无人之境的朝猪场外奔走,速度非常之快。
嗖嗖——
这些只发生在一眨眼时间内。这是紧跟着两声破空之声,史文恭出手了,两只穿云箭射出。并且用的是子母箭。
受破空声惊扰,敌方高手来不及后看就头皮发麻,幻影般的从地上弹起,避过了第一简,却因为史文恭太阴险算的太准,第二箭子箭紧随其后就到,而贼人此时在空中已经无法借力。
眼看要糟糕,贼人竟是再有作为,幻影般甩出一件铜制造器物,乃是一面古老的铜镜,与此同时,贼人于空中仿佛施展缩骨功,强行违背规律的缩了一些身体。
噗嗤——
史文恭的箭太恐怖,就算距离二百步,照样一箭射穿铜镜,直奔拿人手臂。却因为对方缩骨功的神奇就连史文恭都没算到,一缩之后,竟是没有射中手臂,只擦破了对方手臂上的衣服。
箭只擦身而过的同时,对方快狠准,不顾手掌受伤,准确的抓住了穿云箭的箭尾。
史文恭的穿云箭力量之大不好形容,竟是犹如加速器,把贼人以更快的速度带出很远,最终箭只力道耗尽落在地上的同时,贼人消失于小城堡的城门。
所有事件发生之快,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甚至不等城门守卫关门。
毕竟这里现在是民区,小城门只是城内场民轮流值守,若是换永乐军的职业军人值守,不说多大作用,至少可以在贼人突围前关闭城门。
“梁红英保护相公,末将去把此贼的人头拿了来!”
穿云箭从未失手过的史文恭不禁暴怒,提了方天画戟,幻影一般的跳上战马就准备追击。
“不要追了。”高方平很怪异的神色一挥手。
“相公!”史文恭在战马上急得打转。
老史是真的肺都快气炸了,妈的平时吹嘘如何武艺高强,但有刺客前来竟是没能留下,穿云箭都失手了,这个脸可丢大了。
高方平却眯起眼睛摇头道:“他敢这样来,武艺手法如此出众,必然有所准备。大概率你追击不上的,就算追击上了,我不敢讲你会输,但你也未必能赢。”
于是史文恭老脸微红,不在说了,怒虽怒,但是他知道以高方平的猥琐而言,这么安排肯定有原因。
于是,史文恭下马来了。
“吓到大家了,没事,老子平时得罪的人多,有贼人惦记是正常的,不关你们事,他不是针对你们。”
高方平安抚大家后,带着认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吩咐史文恭:“捡回你的穿云箭以及贼人落下的物品。但不要声张。然后暗中吩咐你的精兵,假装不在意,注意观察猪场的人员,这次贼人必然有内应,目标应该不难找,你捡物品的时候最关心的那些人,八层有问题了,但不要捉拿,不要打草惊蛇。”
史文恭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去办了。
然后梁红英带着剩余的虎头营大兵,护送高方平离开猪场……
回到府里,坐在书房内,高方平两个指头有节奏的敲击在桌子上,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铜镜思考着,这是贼人留下的。
“红英,你看这个东西什么人会用?”高方平问道。
梁红英道:“没什么出奇的,这叫照妖镜,基本上江湖骗子,或者依靠这个混饭吃的道士都会带着一面,做法事的时候需要。”
高方平喃喃道:“原来照妖镜就这模样,我还真不知道。”
某个时候史文恭进来了,抱拳道:“大人,依照你的吩咐,已经发现了混迹在猪场的可疑人物,他没有家眷,听说是新来的。”
“哪里人氏?”高方平问道。
“乃是东南口音。”史文恭道,“末将没有打草惊蛇,事发之后他如常的离开猪场,竟是进入汴京城,看似不会跑,末将害怕打草惊蛇坏了大人的事,于是没有继续跟踪,也没派手下跟踪,望大人别责怪。”
“不做的很对。”高方平阴阴的道:“他们不会是一个人,别说下属去跟踪,你去跟踪都大概率被他们的另外人手发现。江南口音……这事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顿了顿,高方平道:“史文恭,你最近的箭上有毒吗?”
史文恭老脸微红的道:“一直都有。”
高方平点了点头,“最后一箭是擦中衣服,还是破了身体?”
史文恭抱拳道:“末将仔细查看过,略为的破了皮,箭头上有少许皮肤,还有血丝。”
“箭毒厉害吗,会封喉吗?”高方平好奇的道。
“回大人,不会封喉,但乃是用五种蛇毒调制,医治起来相当麻烦。”史文恭道。
高方平没有再说话,陷入了思考。
某个时候,高方平拿起那口所谓的照妖镜看了一眼,起身道:“永乐军将令!”
包括史文恭在内的全体军官跪地道:“末将等听后相公吩咐。”
“全体出营,快速包围汴京城内所有道观,主要力量放在庆丰观,明白我意思吗?”高方平道。
“不明白。”史文恭尴尬摇头道。
高方平道:“简单说,我的目标只是庆丰观!但如果只包围它,就有些说不过去。因为理论上我不知道刺客是谁,所以要围了所有的道馆!其他道观不要动,我的目的是张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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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红英愕然道:“相公如何肯定,刺杀您的是张怀素?”
高方平淡淡的道:“刺杀我的人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做这事需要理由,那就是道士在汴京虽然牛,但我这个皇帝的守臣、受皇帝委托调查宰相死亡事件的文官遇刺,就是对皇权的绝对挑战。老子要借助这个机会展开风暴,连根拔起张怀素这个妖道,不论刺杀我的人是谁,反正就要这个妖道背黑锅!”
“……”史文恭和梁红英面面相视,理解不能。兴许这就是政治流氓的风格吧,妈的有够奇葩的,不关心刺客是谁,却要无所不用其极的抓住每一个可以利用的理由去打击别人。
想想也是,刺客是谁真的不重要,高方平得罪这么多人,吃相这么难看,就算抓了张三还有李四王五黄六什么的。
“叔夜相公到!”
史文恭等人离开后,某个时刻听闻屋子外面有声音高唱。
高方平吓得跳起来,吩咐梁红英道:“快给我一刀,但……别把我砍死了,弄些皮外伤做做样子就可以。”
赤——
梁红英杀伐果断,手法比屠夫还要精准,动作敏捷犹如幻影一闪,在高方平侧面的脖子上破了些皮外伤,还有少量的血迹出来了,然后开始包扎。
张叔夜不等人通报,直接带人推开了房门闯进来,见到高方平的脖子包裹着,并且隐隐约约的透出血迹!
老张铁青着脸喝道:“怎么回事!细细说来!这事闹的满城风雨,听闻朝廷命官在猪场险些遇刺,此等挑战朝廷权威和皇家权威的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在开封府治下发生,如若制不住,老夫这个开封府知府干脆也不要干了!”
高方平在哼哼唧唧的装死中,不说话。
张叔夜凑近查看了一下,略懂医理的他又摸摸高方平的脉搏,一巴掌抽他脑壳上道:“妈的你少给老夫装死,这套在老夫跟前没用。何必装,有人刺杀你是事实,就算毫发无损,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命官此等丧心病狂的事,老夫也绝不手软。”
“?”高方平很泄气,妈的这一刀是白挨了,三毫升血算是浪费了。
于是高方平这才起来,有些尴尬的给张叔夜见礼,跟着把铜镜交给张叔夜道:“明府,这是当时情急之下贼人为了保命,临时扔出来的隔挡物品。”
张叔夜铁青着脸,拿着看了看,乃是江湖中、道士群体之中常见的照妖镜。
第二百零二章 史文恭被围
听完梁红英书说细节后,张叔夜点头道:“看情况的确不是烟雾,到了保命时刻,贼人祭出此器是不得已而为之,本堂认可,可以把这列为证物参考,朝此方向去怀疑。”
高方平恶狠狠的道:“您明断啊,小子已经下令永乐军包围汴京所有道观,誓要查个水落石出。”
张叔夜总算知道这小子为什么在这里装死装严重了:他想对道士动手。
即便是老张也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在本朝,汴京城内的道士那真不是开玩笑的,他们结识的达官贵人、甚至整个皇城体系都和道士有关,这是真真实实的。即便自从天师张继先进京要钱之后,张叔夜已经开始恨道士,但这种包围所有道观的作为,还是让老张有些拿捏不定。
“现在进度几何?”张叔夜道。
高方平抱拳道:“永乐军做事不拖泥带水,不出意外,已经兵临所有道观包围了,然而学生也知道这事兹事体大,没有明府最终的认可,学生不敢妄动。”
张叔夜捻着胡须道:“你小子怎是有规矩?你是想有个命令,出事就让老夫做大脑袋去朝廷顶着,被天下道教戳脊梁骨的也是老夫对吧?”
高方平老脸微红。
张叔夜说这么说,却是又考虑了顷刻道:“老夫想收拾那群道士,你只说这次把握多少?”
高方平阴笑道:“叔夜相公威武,太大的把握学生没有,是否能够就此弄清赵相暴死真相,我也不知道。但其中某些道士妖言惑众,利用民众无知奸淫数百开封妇女的事,那是跑不了的,是真真实实的,学生可以做到让他无从抵赖。”
“果有此事!”张叔夜听后,拍案怒斥道:“和尚道士之中有这类人不稀奇,老夫是知道的,但是天子脚下,若真有数百妇女遭遇奸淫,此举老夫绝不容忍!”
高方平恶狠狠的道:“学生立下军令状!此案至少可以办为奸淫妇女罪!”
听他话中有话,张叔夜冷冷道:“还有呢,把你的话说完?”
高方平道:“张怀素这妖道能耐大着呢,在百姓间有张半仙之称呼,更听说和汴京近一半的达官贵人结识。有小道消息称赵相病亡之前,还找张半仙治疗过。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咱们不去猜,但是以我遇刺,以奸淫妇女的理由拿下张怀素后秘密关押,如此一来,想必那些屁股不干净,和张怀素有不可告人事件的官员贵族,就会坐立不安,那时他们中间有些人会出手,露出破绽之后,基本上就会越来越接近真相,明府以为然否?”
“好!”张叔夜拍案道:“你果然是个猥琐的流氓,即便是办案也果断奸猾,手段不打折扣。”
说完,老张在高家现场,就摆开开封府仪仗,一副升堂的样子坐在了主位上道:“永乐军高方平听令!”
“下官高方平,听明府将令!”高方平走至中间鞠躬。
“本堂派你即刻依据线索,缉拿妖道张怀素。若无重大证据和线索的情况下,尽量不要骚扰其余不关事的道观。其余的……你便宜行事。”张叔夜想了想补充道,“别闯大祸,把老夫害死了,对你也没好处。”
高方平总算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都没必要客气了,招来随从伺候,换上了甲胄道:“出阵!”
……
史文恭杨志等人已经依照计划提前行动。
高方平带着梁红英以及一百虎头营悍兵,从高府出,快马朝位于内城西边的庆丰观狂奔。
其余大多道观都在外城,至于张怀素在内城,还靠近皇城,就能知道这个道士的能耐和地位了。
内城就是这个时代的官员贵族区,不是说有钱就可以在内城的,基本上都是高门大宅,各种侯爵公爵王爷公主大臣的宅子,就位于内城。
每个宅子内的家丁护院部曲不是少数。又靠近皇城,所以在内城做事办案是最难的,特别高方平搞的这种类似军事行动的事,就非常敏感,所以猪肉平胆子再大,也必须从老张的手里忽悠出一份将令来。否则靠近皇城的时候,如果对方的大佬够猥琐,派另外一只军伍把永乐军就地正法,就冤枉了。
距离老远的,见前方过来一队人马跑来,人数十多个,都是永乐军麾下,乃是林冲带队。
到得近前,林冲担心的样子抱拳道:“大人出事了,似乎咱们惊扰了某些贵人,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我等包围庆丰观的时候,遭遇了侍卫马军司干涉,驻防外城的神卫军第九阵赶来了,让我等散开。史文恭将军不依,险些被对方拿下了,现在正在相互扯犊子。好在他们来的慢,我等行动快速,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包围了,没让一个道士走脱。但现在那边僵持不下,史文恭他们出不来,已经被神卫军给围。在被围前,末将强行冲了出来找大人报信!”
“他们是不是活腻了!”
高方平不禁大怒,带着林冲等人,快速朝庆丰观的方向冲。
已经晚间,某个时候前方密密麻麻的火把,有禁军的军阵阻拦着,竖立有旗帜:禁军神卫,第九将毕。
神卫军的人高方平不熟,也不知道毕将军是何方神圣?
见高方平带着百十军马打算冲阵的样子,那个神卫军的将军也不是等闲,一挥手,拒马阵撒开,此外拒马兵乃是第二防线,纷纷伸出了两丈长的尖利长枪,严阵以待。
骑马的那个将军上前一些,喝道:“末将奉马帅之命宵禁内城,你等速速退回,否则别怪本将不讲情面。”
林冲待要开口,却是那个将军是一个杀伐果断的角色,犹如幻影一般的张弓,嗖的一箭射在林冲旁边的地面上,以此作为警告。
纵使林冲也非常惊诧,看出这个将军是个能人,他的军阵和一般的禁军军阵有些不同,看来,平时有些小看侍卫马军司了,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呢。
“好大的口气。有种你往我的旁边射一箭试试看。”
后一步赶到的高方平拨开众人,下马背着手就走过去。
那军神卫军统制的副将乃是一个机灵之人,看到“永乐知军高”的旗帜后急忙拉住了主将道:“将军使不得!”
那个将军看清楚旗帜之后一身冷汗,铁青着脸不说话了。
算好他机智,否则一旦他真对高方平这个文臣拉弓,甭管他打算射旁边还是射什么,真会被高方平下令直接给斩在阵前、下一步当然就是坏事做到家,去把他家抄了。没办法,大宋就是这样的规矩。
目下高方平急于拿下庆丰观,否则夜长梦多。但是却有人阻拦,而高方平一向简单粗暴,没有耐心只讲效力,所以是真的懒得磨嘴皮,想等他放错就把他斩了祭旗,闯过去又说。
然而见这个将军非常机智,麾下军阵也不同寻常,高方平头疼的同时也来了些兴趣。
走到了那个将军的马前,抱拳道:“高方平有礼,将军辛苦了。”
那个将军有些受宠若惊,急忙下马抱拳道:“不敢担,只也请小高相公别为难末将,末将军令在身……”
高方平打断道:“聊点其他,你叫什么?”
将军愣了愣道:“在下毕世静,隶属侍卫马军司、神卫军左厢麾下。”
“侍卫马军司,姓毕……”
高方平愣了愣,如果没猜测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宋时名将毕再遇的祖宗才对。
名将的形成有时是天赋,有时又是家风,把家学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遇到悟性还行的那个就会有些作为了。毕再遇那真是个名将,才能什么的或许不如岳飞狄青,但高方平若没有记错的话,整个宋朝几百年,领军对外族作战所取得的最有意义的大胜甚至不是岳飞,而是毕再遇。
岳飞那是依靠的极限天赋,以及极端思维。毕再遇就反过来,靠的应该是循序渐进的家学,如此看来毕家才是真正的“隐藏将门”。
“毕将军离开吧,本官其实想找借口杀你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看你是个领兵的人才,想为我国朝留点能用战将,别卷入这种事,别莫名其妙的在京城这个大染缸把命送了。”高方平神色古怪的道。
毕世静愣了愣道:“可末将奉命……”
“奉谁的命?”高方平冷冷打断道。
“奉都统制大人……”
高方平再次打断道:“你那个都统制在别处或许是个官,但在京城连个屁都不算。他不过拿你当做炮灰。你知道你卷入了什么事?”
“下官不知,也不感兴趣,只奉命而行。”毕世静抱拳道:“请大人回头是岸,您虽然尊贵,高太尉更是位高权重,但您永乐军不是京城编制,断不能在内城行动。”毕世静认了死理。
高方平朝开封府方向抱拳道:“本官奉开封知府、东京留守、签枢密事张叔夜之命,捉拿妖道,侍卫马军司算什么东西也敢过问!毕世静啊你得长个脑子,牵连老相爷死的不明白,要是换个人在这里阻拦本官,已经被老子砍下脑袋背黑锅了你知道吗?”
第二百零三章 天塌下来我扛着
毕世静不蠢,听后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总算知道自己被人阴了。其他将军那是比鬼还奸的人,原来竟是牵连了这么重大的事,有将军敢来那就怪了,也就他们欺负我老毕单纯像个军人,这才下达了较为模糊的命令。看来身后那个被自己保护的道观不简单,妖道是否被捉拿,恐怕牵连了太多贵人的利益。自己真的变为了炮灰。
开什么玩笑!真有张叔夜的命令,高方平只要不进皇城,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他言及换人已经被他杀了,还真是道理,换个人的确是直接就被当做叛军给剁了,不明就里的家属也要背负黑锅。
越想,毕世静越是冷汗淋漓,低声道:“谢小高相公的不杀之恩。”
高方平微微一笑。
然而毕世静依旧有些迂腐,再次抱拳道:“末将需要查验叔夜相公的文书?”
噗——
高方平扔一张纸贴他脸上,然后一挥手道:“神卫军第九阵不许离开,跟随本官一起去拿贼。”
毕世静查看了张叔夜的文书之后,恭敬的递给高方平,然后跳上战马一挥手,“追随小高相公拿贼,但凡异议者,别怪本将不讲情面!”
……
接下来,加上神卫军的兵马,近三千人包围了清风观。
弄得人心惶惶,道观内更是各种惊慌失措的呼喊声,甚至夹杂着少数妇女的惊呼声。
维持着如此状态,一直没有军伍喊话,也没有道士露头出来说话。
毕世静想了想道:“小高相公,请让末将待罪立功,由末将打头阵,完成缉拿行动,一定会很快捉拿妖道张怀素。”
高方平淡淡的道:“不,这一阵由永乐军完成。我是个奸猾的人,我不完全信任你,更不信任你的麾下,你部在外围配合就行。老子害怕你反水,捉拿张怀素后把他灭口,那就没得玩了。”
毕世静愣了愣。与此同时注意观察毕世静的军阵,高方平果然发现有两个指挥使神色慌张的样子。
但犹豫了一下,高方平没有牵连过广,只是让毕世静把那两个营调往外围,不参与内围的事宜。
毕世静有点无耻的道:“可是小高相公,您不让我立功,恐怕我毕家会出事,我等于是违反了都统制大人军令……”
高方平打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参与行动,表示你在执行叔夜相公的命令,算是叔夜相公的人。想多啦,你的上官不敢动你,到时候我写封信给他就行。能做大官的都是聪明人,他不会犯糊涂。”
“如此就谢谢小高相公的栽培。”毕世静很感激,若没有老张和小高抬举,回到神卫军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高方平不在犹豫,冷冷道:“传话,庆丰观涉嫌奸淫妇女蛊惑民心等重大罪责,经开封府批准、委托永乐军缉拿。鼓声想起之际,永乐军即是代天执行,永乐军进入道观之际但凡见到站立、手持兵器者、不论男女老幼,一律视为叛乱就地正法。请务必不要自误,跪地抱头,第一时间让永乐军确认投降姿势!”
吩咐完命令后,换两个大嗓子士兵,去道观前大声喊话。所谓重要的说三遍,大嗓子士兵口齿清晰,除了用官话,又用其余两种方言,前后大喊了一共九遍。
确认命令可以清晰传达后,高方平微微点头道:“神卫军第九阵警戒,没有本官的放行命令,就是有鸟飞出,也给老子射下来。”
“领命!”
毕世静开始传达军令。
高方平再次下令:“杨志关胜林冲,带永乐军突进道观,但凡是人一律缉拿,但凡是动物一律诛杀,包括鸡狗,就算见到蜘蛛也一脚踩死。鼓声未停之际,但凡见到没有跪地投降的,不论男女老幼,一律就地正法。发现身藏兵器的,不论是否处于投降状态,一律诛杀。史文恭留在我身边,穿云箭堤防有高手突围,梁红英只负责本官安全。”
顿了顿,高方平道:“作战命令下达完毕,但有不明之处现在询问,过了现在出事的,人头落地!”
“知军相公威武。”全部人大吼。
“擂鼓!突击!”高方平退远后很猥琐的挥手。
鼓声响起后,杨志林冲关胜带永乐军,如同土匪一般的冲进了观内。
始终在旁边观察的毕世静,十足被永乐军那爆表的行动力吓了一跳,更惊讶的是战前高方平那简单直接的作战命令。看来此君名声大,口碑坏,那是有道理的,于是有孟州陈留等等耀眼的战绩,也就不足为奇了。
的确是杀伐果断的风格,然而毕世静始终觉得高方平的命令太猥琐了,这是真真正正的鸡犬不留啊,居然下令不许鸟飞走,鸡狗不幸免,蜘蛛都中枪。
永乐军出阵,和杨志的宝刀差不多,那真要杀人见血的。几百永乐军将士突入道观后,里面竟是安静的出奇,但是偶尔真有凄厉的惨叫声。
那证明以往高方平的口碑太坏,永乐军的口碑太坏,里面的道士真把命令听清了,也照做了,大部分懦弱的、无罪的、不明就里的、当然限于小高的淫威,先跪地投降又说了,妈的总比掉了脑袋要好些。
至于在这种阵仗下还敢不投降的,毕世静有理由相信:他们真不是普通道士,一定涉及了非常严重的问题。
“啊啊……”
随着时间深入,惨叫声越发的多了起来。
每听到一声,毕世静就担心一分,这些可是道士啊,在我朝是一个特殊群体,于是抱拳道:“小高相公恐怕差不多了,军人死亡能够接受,但再持续下去……”
高方平道:“天塌下来我扛着,我的信念恰好和你相反,永乐军士兵,最好一个不死。”
毕世静还是有些激动的,感觉他小子在装蒜,但是这话没有军人不爱听的。
某个时候没有惨叫声了,毕世静知道,该杀的恐怕都杀光了。
跟着见关胜杨志林冲三大战将一起,缉拿了一个年级三十多些的中年道士出来,那个道士竟是异常英俊,细皮嫩肉,长的周正,留着三缕胡须,穿着道袍一看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难怪他能得到贵人和皇帝的喜爱,其实高方平年纪在大些,换上道袍后估计也和这家伙差不多的猥琐气质。
梁红英眯起眼睛盯着英俊道士,总觉得他的身形,和那个刺客很像。
仔细观察的话,道士的脸色隐隐约约罩着一层黑气,且身上的药味有些浓厚。
用牛筋把这个道士绑起来后,杨志抱拳道:“知军相公,已经找许多人确认,此妖道就是张怀素。”
“抓到他的时候,他反抗了吗?”高方平道。
“没有……他倒是很乖,坐在房里打盘腿,多少有两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关胜实话实说。
林冲道:“依大人将令,我永乐军绞杀二十八人,皆穿道士服饰,手持兵器试图反抗的,且他们武艺不弱,我永乐军阵亡士兵七人。若非道士不熟悉军阵,无组织纪律,而我等又有神臂弓,末将预估伤亡会扩大五倍以上。另,发现一些妇女在道观内和道士做那苟且之事,我等进入的时候他们光身跪在地上,现在许多人要求穿衣,但大人的军令并无此条,是否允许穿衣?”
“让他们穿上,然后全部集中在空地,神臂弓远程警戒。若我永乐军再死哪怕一人,则庆丰内不留活口,杀光烧光抢光!”高方平听死了七个士兵,无奈下达了酷吏命令。
林冲去执行后,史文恭忽然道:“此妖道脸色略为发黑,气息短促,这有些中了末将箭毒的阵状?”
高方平一拍大腿道:“就是,难怪这孙子不反抗,身有药味,感情忙着疗伤呢,按倒,扒光,吊起来!”
于是张怀素就被扒光吊了起来,一查验,张怀素手臂上包裹着一些草药,扯开纱布查验后,果然有一道发黑的擦痕,基本上和史文恭的穿云箭的箭伤吻合。
“狗官你会不得好死的,敢动我道教,敢动我张怀素,无量天尊不会放过你的!”张怀素毒蛇一般的盯着高方平道。
高方平朝天空抱拳道:“无量天尊他老人家,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然而正如我大官家英明神武,但治下总有刁民和奸臣,无量天尊他老人家的门徒中,也会有一些败类的,此乃天地规律,毫不稀奇。”
张怀素阴笑道:“高方平你真以为你能动我,你知道有多少权贵……”
高方平挥手打断道:“此贼乃绝世高手,会缩骨绝技,曾经刺杀本官,为安全计挑了他的脚筋。”
噗嗤,噗嗤——
林冲的蛇矛快狠准,分别在张怀素的双腿上刺了两下,基本上张怀素的武艺,就被废了八层。
张怀素惨叫之际,被关胜把嘴巴堵了起来,防止他乱说话。
杨志是最了解高方平猥琐之处的人,走近低声道:“相公,这次发财了,庆丰内发现大量财富,一时无法目测有多少,但是应该比以往咱们抢过的都多,只是……”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毕世静所部的人马,意思是有外人在场,能否吃下这笔钱存在变数。
高方平流氓起来之后才管那么多,在众目睽睽下大声道:“主谋张怀素,涉嫌严重问题,就由永乐军扣押,本官亲自审查,庆丰观之内的所有缴获物品,皆是张怀素案的重要证物,一件不留全部带走盘查。至于其余道士,只涉及奸淫妇女,则由韩世忠全体押送开封府,交由叔夜相公亲自审查。”
第二百零四章 龙卫军进城
“上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银钱全部给老子带走,永乐军负责拿钱,毕世静所部负责保镖,总之老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高方平一挥手,毕世静所部的人面面相视,而永乐军疯了,一千多人骑着战马冲入庆丰观内不多时刻,出来的时候全部是下马的,因为马上全部放着大麻袋。
毕世静所部全部惊呆了,就没有加过这样的部队,感情抢人成为了一种习惯,随军都准备了特制的大麻袋用于装钱啊?而且搜刮之快,装钱的手法之快捷,简直不输于打仗啊!
高方平正在快刀斩乱麻的处理着搜刮事宜,一个斥候老远大喊着“报”,冲了过来。
“报知军相公知晓,规矩坏了,汴京城门于晚间大开,侍卫步军司所属龙卫军左厢,第八阵,第九阵,第十阵开进城来,手持枢密院虎符,扬言被张康国相公授权进京勤王,收拾妖孽!”斥候如临大敌地说道。
由此一来,就算是毕世静和史文恭等人也有点慌乱了起来。
高方平抬手打住喝道:“全都给老子安静,我话放这里,天,依然还是那片天,它还塌不下来。”
听这家伙有底气,大家又纷纷冷静了些。否则妈的,这种情形真的让他们想到往前朝代的军伍祸乱呢,妈的这哪叫勤王,这分明是逼宫好吧。
高方平背负着手走了两步,淡淡的道:“换其余朝代,这的确是生死存亡之秋,但是在我朝,开朝初期军人的霸气就被废了,怂习惯了的人,没那么容易一朝转变,所以大家相信我,龙卫军进城真是勤王,他们不是冲皇帝去,而是冲我高方平和张怀素而来。为什么呢,因为我抓了张怀素,而张怀素和太多权贵有染,张怀素这么阴险的人,一定捏住了太多权贵的小辫子,于是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他们都担心了。”
说完,高方平停下脚步道:“毕世静。”
“末将在。”毕世静抱拳低头。
“你有一次选择站队的机会,如若卷入此种时局之内被人利用,过后我猪肉平被人推倒后,你是一定也会死的。你是聪明人,你怎么选择呢?”高方平看着他道。
毕世静陷入了迟疑。
“跟着我当然也有可能会死,我只能说,我高方平尽量保你毕家崛起,形成真正的将门,不会在默默无闻。看的出来你是个真正的军人,那你应该能看懂,跟着谁才能真正的做军人。话说到此处,现在我带着铺天盖地的钱返回高府,你如果想通,就带兵在高府外围警戒。”
高方平吩咐完,一挥手下令道:“带走张怀素和钱财,立即返回高府。另派人通知叔夜相公,就说龙卫军带张康国的命令进城了,让张叔夜去找张康国撕逼!”
属下迅速行动了起来,这个空档毕世静也想通了,带着部队紧跟着高方平。
接近身边的时候,毕世静好奇的问了一句道:“小高相公,高太尉执掌殿前司,大部分精锐就在城内,您为何相反求助于我毕世静呢?”
高方平叹息道:“因为关键时刻,我父亲的人根本不堪用。此外正因为殿前司的精锐在汴京最多,也就和京城系的权贵瓜葛最深,关键时刻他们若不添乱就是功劳,指望他们我是不看好的。此外甚至我爹爹高俅,恐怕都会卷入这事中。总之相信我,张康国敢犯浑是有原因的,他知道这个时候捧日军和天武军不会参与。”
这些东西毕世静实在想不通,抓个妖道张怀素,竟是掀开了这么恐怖的风暴……
马不停蹄的赶回高府。明明已经快要入夜,但此情此景让高方平愕然。
高府的门前竟是如同菜市场一般,聚集了无数牛车和马车,许多人带着礼物,都是等着见高方平“走后门”的。
高府老管家如履薄冰的凑过来低声开始念名单:“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司农寺,刑部、御史台、礼部、工部、兵部、开封府……衙内,这些衙门中叫得出名字的官员,很多是亲自来的,有些是派话事人来,都等着见您,也不说目的,都带着礼物和财钱,老仆这一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这可如何是好。老爷见到这阵势之后,都躲进皇城避祸去了,老爷临走前说,让衙内您悠着些,风暴来临了,衙内您有张叔夜保护,又是文臣,问题不大。但是利用这个混乱时候,老爷很可能被人借机给害死,所以老爷说现在只有在皇帝身边才安全,于是卷铺盖逃走进宫去了。”
我@#¥。
高方平很无语,奸臣老爹有够机智的,没心没肺的留下儿子逃跑。
然而老高的担心是对的,这种时局,他那样的人又没有张叔夜这类人抬举,难说找个借口,就被人先斩后奏了也是可能的。所以真只有跑皇帝身边躲着才安全。
妈的赵佶萌就萌在,会被这些奸臣这样利用而不自知。
思考着,扭头看看那些聚集高府门前,等待送礼说情的官员管家什么的,高方平抬手喝道:“朝廷已经没有宰相,这个时候老子谁也不见,除了皇帝,永乐军也不听任何人命令。毕世静!”
“末将在。”
“带神卫军第八阵守护高府外围,除非是皇帝或张叔夜亲来,否则不论是谁,胆敢闯阵者,列为挑战皇权,就地正法!”高方平喝道。
“末将……遵命。”
毕世静心很虚,却只能做好准备,看来要在此处,如同刚刚拦截永乐军一般,拦截侍卫步军司的三军人马了。也不知道今晚是否能善终,是否会掀开不可估计的风暴来,但是某种角度说,毕世静是明白人,他也认可高方平的说法,大宋目前没有几只有勇气的军队,和稀泥的多,敢作为的太少。
“永乐军进驻高府内围禁戒,没我的批准,私自进入高府的砍了。”
高方平吩咐完之后,见远处有大队人马朝这边而来,于是根本不理会一群来送礼的人,带人和大量的钱,溜进高府躲了起来……
转眼间见大军来到,那些等着送礼的管家或者官员,虽然平时不怕军人,但现在可是特殊时候,今夜注定是汴京的风雨之夜,而高方平这个贪财的人连送礼都拒绝了,那就说明事大了,于是这些家伙也屁滚尿流的带着家丁和钱财离开了。
转眼,高大将军的府邸、同时也是三衙之一的大宋殿前司,被侍卫步军司的三只军伍,五千多人团团围困了起来。
“咦,是毕世静那龟孙!妈的毕世静你活腻了啊?敢和老子们作对,快些闪开,让我等进去捉拿反贼张怀素!”三个步军司的将军喝道。
毕世静道:“你们这哪是捉拿妖道,分明是逼迫小高相公就范。”
“说过头啦,我等奉命缉拿谋反道士张怀素,关小高相公什么事,难道小高相公和妖道有染?”三个将军反问道。
毕世静道:“奉命?你等奉谁的命?”
其中一个将军,举起枢密院虎符喝道:“奉西府张康国相爷之命进城勤王,缉拿反贼张怀素!”
换一般人真会被唬住的,但是毕世静非常机智,喝道:“胡说八道!定性张怀素是什么的权利,皇帝交给了叔夜相公,而不是康国相公!张怀素现在就在高府,除非开封府下达他是反贼的文书,否则任何人胆敢这个时候闯入高府,就是对皇权的挑战,小高相公乃是皇帝钦命的文官,受皇帝之命进京调查宰相死亡事件。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干涉!那群指使你们的老爷或许不会死,但是将军们,翻翻我朝历史,武将的家眷,族人,那是真会受到连坐的!”
这一番话说了出来,有个将军将信将疑,但其中两个将军以及麾下士兵们,被吓的半死!
原本他们驻扎外面,消息闭塞,对京城不太了解,还以为手持西府军相的手谕就可以入京作威作福,顺手欺负一下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捧日军,结果却是这样?
妈的谁都不是白痴,毕世静说的是真的,定性张怀素是什么的权利,皇帝交给了张叔夜,张康国当然有权利批准龙卫军进城,但在“张怀素还不是反贼”的情况下,这个时候谁敢闯入高府,那真会死人的。妈的难怪这个时期,那些比鬼还奸诈的将门弟子都离开了京城,就算留在京城的都闭门装死,听说捧日军天武军麾下几百个军官称病告假。指挥系统直接瘫痪。
“靠,老子早先就疑惑,什么时候办大事论到龙卫军了,捧日军和天武军的孙子,不是最喜欢抢功的吗,感情现在出大事,捧日军天武军的狐狸们都请假了,留着老子们背黑锅啊!”那两个怕了的将军破口大骂了起来。
“几位兄弟,军人都不容易,回头吧。”毕世静叹息道。
“可张康国相爷的命令……”三个将军在迟疑着,“这样吧,咱们不进高府,但也不敢离开,先观察一下,看是否会有新的命令。”
“随便你们,线我画在这里,没有叔夜相公和皇帝批准,胆敢越线的,全族定上耻辱柱!”毕世静画了禁戒线……
第二百零五章 八方风雨汇京城
高府的大堂上,张怀素扑在地上,两腿被废了,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脚不会动了。
然后张怀素眼睁睁的看着高方平在削竹签,筷子那么长,又细又尖。
“狗官你想干什么……”张怀素惊恐的道。
“一会儿我把这些竹签沾盐水,一根一根的刺入你的指甲缝隙里,相信我,那时你会告诉我点什么消息。”高方平道。
张怀素顿时大怒,顿时用尽力气,双手一撑就从地上飞了起来,朝高方平扑杀了过去。
“褪都没有了,能跳多高!”
却是在半空中,就被梁红英和史文恭一起拖着脚扯了砸在地上,跳着跳着的踩了几下,拉出张怀素的双手,就打算挑断手的经脉。
高方平及时打住道:“留着他的手,否则用刑的时候,他感应不到疼痛!”
张怀素怀着极度的仇恨,惨笑道:“贫道什么风浪没有见过,高方平小儿你不得好死,你会成为道门的绝对仇人,汴京所有权贵的仇人,你快死了都不知道,你真以为动老子那么简单?过不久,会有官员和军队来此过问的!那时,你会死的很难看!”
“是吗?”高方平漫不经心的削着竹签道,“别装作你比我了解官场的,你高估了你的地位,也高估了那群人的胆子和能,还低估了我高方平的能耐和决心。想推倒我猪肉平,你们这群棒槌,恐怕得更加努力些。”
“你的死党张商英,都和贫道有来往,你不觉得奇怪吗!一向忧国忧民的张商英,今晚却不见人躲起来了?”张怀素冷笑道。
高方平淡淡的道:“这我知道,若非如此,还吓不跑我那个奸臣老爹。刚刚在府外,我看到张商英的管家了。”
顿了顿,高方平眯起眼睛道:“但是你们,却忽略了最重要的张叔夜的作用。张叔夜眼睛揉不得沙子,要怪就怪你们道门不知道进退,嚣张跋扈,打击佛门、挤压佛门生存空间这些事其实没人想管你们,但户部因为钱粮问题,让我国朝西北困难重重,江南颗粒无收。时值小种相公以牺牲八千汉娃的代价,打过了长城,却最终只能把长城以北的土地还给了西夏。就连他小种相公都背负了黑锅,国朝内忧外患之际,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你道门的张继先敢进京要钱,张叔夜他就有这么狠,从此和道士结仇!”
张怀素微微色变,随即破口大骂道:“张继先那个狗东西想和老子争宠,整天对陛下妖言惑众,老子早就警告他,扩建龙虎山时机不成熟,他不听,认为我张怀素在道门人微言轻,还呵斥了我,哼,所有事都是那个妖道牛鼻子弄出来的!”
梁红英险些昏倒,作为道士,他去骂人家妖道牛鼻子,这倒是闻所未闻。
竹签差不多够了,高方平放下问道:“道长,你是爆料赵挺之相爷的事呢,还是先尝尝包括竹签在内的十大酷刑?”
张怀素狂笑道:“狗官你尽管放马过来,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不管你信不信,赵挺之相爷的死那是天数,和老子没有一点关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来啊!”
然后……张怀素那凄厉的惨叫在夜下升了起来。
高方平得承认,从某种程度上讲张怀素是个汉子,脚被废了,手指插满了竹签,但他真的没有皱眉头,没有怕过。
也是,胆敢刺杀高方平,历史上也是真正谋反的一个存在,要说他胆子不大不狠,那是解释不了的……
汴京的不平静之夜,今晚八方风雨汇京城。
围绕张怀素被抓事件,短短时间就全面进入白热化,各方大能各显神通,围绕一个京城里特殊妖道,展开世纪大斗法。
张康国不知道牵连了什么,丧心病狂的都赤膊上阵,调遣龙卫军和神卫军进城“勤王”。
接到高方平汇报上述事件的文书之后,张叔夜拍案而起,怒斥张康国无法无天,叔夜相公这一怒气值爆表,还真去找张康国撕逼了,带着开封府差人,约了陶节夫那个胖子,直接闯入张康国府里,便吵了个毛飞。
陶节夫是个老狐狸,知道京城的政治风暴已经旋开,妈的他以前在西北打仗,攻城略地,为国效力,汴京城里的幺蛾子根本不关老陶的事。现在尽管有被张叔夜当枪使的嫌疑,但是此种时局之下敢作为就是“撇清”,此点政治觉悟,陶节夫相爷还是有的,于是胖子就给张叔夜撑腰,一起去炮轰张康国,最后直接打起架来。
张叔夜和张康国两方的人马家丁都不少,然而一群宰相打架,妈的让这些人如何敢参与?所以他们非常机智,只能让三个相爷在房间里斗殴,他们干脆离开凑在一起赌博去了,赌张康国不是张叔夜的对手,一定会鼻青脸肿的出来……
另一边,一群权贵去高府送礼吃了闭门羹后,预感事态严重便纷纷奔走,目下几乎汴京三分之一叫得出名字的权贵,聚集在蔡京府上,请他们的“老恩相”出手平息朝局。
“恩相,您是老宰相,贵为当朝太师,此时不能坐视了,否则以猪肉平的阴险狠辣手段,我等最终都要出事。”权贵们老爷们纷纷老泪纵横的道,“各种栽赃陷害,子虚乌有,迫害政敌的手段,一定会在汴京很快上演。猪肉平的丧心病狂之处不用怀疑,为了政治目的,他一定会这么干的。一定会破坏祖宗规矩,掀开我朝迫害士大夫的最严重事件。”
“想多了,乃们想的太多啦。高方平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也没有那么大胆子。”蔡京的心腹藤元芳安抚他们道。
蔡京抬手打住,许久后喃喃道:“看来这次高方平是彻底要玩大的了,或许老夫都要惹一身骚……若再出幺蛾子,老夫的复相之路就更加扑朔迷离。”
“恩相英明,快些出手治了他猪肉平。”一群家伙恶狠狠的道。
“然而。”蔡京话锋一转厉声道:“高方平身为朝廷命官,在众目睽睽之下遇刺……发生此等丧心病狂之事,也就不能怪他借机疯狂咬人,你等知道高方平遇刺是怎么回事吗?”
一群人面面相视,有的家伙寻思:难道不是恩相您做的?
“事情越来越复杂,规矩也越来越崩坏。”蔡京低声道:“老夫三令五申,士大夫群体必须有规矩,若教老夫知道,皇帝钦命的官员遇刺,乃是出于你们中间谁的手笔,老夫绝不容情,也真的不要以为士人他就不能杀!”
“误会,误会……恩相明见。老子们早看不惯猪肉平了,然而此等丧心病狂之举,我等读书人怎么也做不出来,想来是猪肉平得罪的人太多,一些江湖妖人在搞事。”这些家伙们纷纷开始撇清。
“张康国废了!”蔡京语出惊人的道,“此种时局下,他和妖人差不多,竟敢调龙卫军进城,他要是不被陶节夫和张叔夜咬死就怪了。张康国出事是小,但坏我大计,可恶可恨。介于此,此番风暴闹东京,既然到了这一步,必须有重量级的人物出来背锅。”
蔡京捻着胡旭东道:“老夫以为,张康国就很合适嘛,你们觉得呢?”
全部权贵不禁面面相视,一个都不出气。
很明显蔡京的屁股里也有屎,此时不想继续扩大,打算给闹事方一个重量级甜头,牺牲一个军相平息事件。但这些家伙很心冷,作为蔡党中现今官职最高,权利最大的人,贵为相爷,说放弃就放弃,此举或许是政治需要,却也会让所有人心冷。
“看来你们都有顾忌,和老夫不是一条心,那老夫无能为力,就这样,都回吧,回家去等着张怀素把你们的黑料爆出来,然后等着猪肉平请你们去喝茶。”蔡京叹息一声道:“元芳,送客。”
“恩相,老恩相啊……不要不管我等,如今猪肉平有皇帝任命,我等真会被这个酷吏整死的。”
吵闹着,这次他们声音整齐了:“张康国那个祸害胆敢私自调军入城,其心可诛,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请老恩相即刻进宫面圣,痛斥张康国罪状,平息乱局,以安人心!”
“这是你们的真心话吗?”蔡京喃喃道。
“妥妥的!”他们异口同声。
蔡京点了点头,扭头道:“请太祖皇帝训简,老夫进宫见皇帝之前,会去高府一趟先见高方平,给他一个纠正错误的机会。”
“恩相英明。”
然后有人去拿了一本发黄的册子什么的,作为祖宗的训斥,由当朝太师蔡京拿在手里,蔡京只带着一个随从,出门去了……
两个老人朝高府去,却见高府的外面层层军阵围困,形势复杂,各系军队都有。
“死老头滚一边去……哇呀。”
一个士兵开口后,被一个老头一鞭子打了跳来跳去的,老头喝道:“你等想造反啊,也不睁大狗眼看看是谁来了?”
毕世静看了一下,心里打鼓,即刻拨开人出到前列跪地喝道:“侍卫马骏司麾下毕世静,参见蔡太师。”
蔡京点头道:“起来,靠边,京城乱了,我去见高方平。”
龙卫军的三阵的家伙们,继续在远处蹲着考芋头,反正不关他们什么事,目下的京城总是有些人要倒霉的。
毕世静是真无法拦截蔡京的,对方也只是两个老人前来,于是只得让过一边……
第二百零六章 清官难断家务
“小相公,出事了。”一个传令兵进来跪地道:“当朝太师蔡京来访,已走进来了,我等我无法阻拦。”
高方平没有怪他们,蔡京来他们当然拦不住,于是吩咐史文恭道:“带离张怀素,看好了,梁红英留下跟我一起见蔡京。”
……
少顷,蔡京那轻微儒雅的脚步走上堂来,他是独自进来的。
高方平赶忙起身走下来拱手道:“下官高方平,参见太师,不知此番来高府有何吩咐?”
蔡京背着手,缓步走着,像是在参观这个大堂,少顷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高方平道:“贤侄,你此番玩的太大,弄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这真的好吗?”
“额……”高方平文绉绉的打官腔道:“下官心系国朝,乃是奉皇帝之命办理……”
“官腔收起来。”蔡京抬手打住道,“老夫玩这套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爹爹也只是个草民。”
“……”高方平有些郁闷,这种到过巅峰的权臣,他是真有某种让人说不清的气场的。
蔡京想了想,背着手道:“我人老了,精力不太好,夜了。这样,老夫简单直接些,你要什么条件才肯停息?”
“不辱皇命,弄清事件始末,下官自会停息。”高方平低着头道。
“方平你是个人才。也并不是包拯,其实你被你自己的信念欺骗了,真相有时候并不是太重要,至少对于非包拯的人,不重要。”蔡京淡淡的道:“若不走偏,十五至二十年后你便能成为领袖,位极人臣,何必此时那么急切?”
“太师的观点,赎下官暂时理解不了,我有我的想法。”高方平道。
蔡京冷下脸来道:“老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主动平息事件,只要不造成士大夫群体的太大影响,到此为止,则老夫依旧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被人刺杀确为严重事件,老夫会对此给你一个交代,至于其他,到此为止?”
高方平低着头道:“方平身有皇命,至此越来越接近真相之时,不会让步。”
“真相?皇命?”蔡京呵呵笑了起来,“它们真的重要吗?”
“身为臣子,皇命真的不重要吗?”高方平愕然问道。
蔡京微笑道:“老夫现在会去政事堂,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皇命,士大夫群体的声音整齐到一定的时候,它就能决定皇命。方平,你是和老夫一起去政事堂等皇帝呢,还是坐在家里等着贬官平息众怒的诏书?”
高方平什么话也不说,低着头,送客的样子。
“走这一步,其实并非老夫所想,老夫也很久没出手和人打架了,方平你好自为之。”蔡京说完,转身缓步离开……
高方平眉头便有些挑动了,这真不是一件小事。恐怕很快真的有风暴来临了。
蔡京消失后,高方平叫来随从吩咐道:“去告诉叔夜相公,只要他不松手,我一定让这些妖道吃不了兜着走,白热化来临了,或许会在一夜之间分出胜负来。蔡京肯定已经有了左右朝廷的底气,然而要推倒我猪肉平,风还不够大。接下来我要做的事,需要开封府力挺,别干涉我。另外,叫韩世忠进来。”
随从离开了,少顷韩世忠进来。
高方平也祭出了大杀器,这乃是一份韩世忠之前收集来的名单。
上面记录了几百户被道士祸害的人家。
这些人家是什么人呢?乃是经韩世忠查实,确认被清风观妖道以“赐子祈福”为由,奸淫了的、或是不确定,但大概率被祸害过的妇女人家的名单。
这个东西除了可以把张怀素定死罪,还是用于和道士博弈,和蔡京博弈的大法宝。
“韩世忠!”高方平喝道。
韩世忠军礼跪地低头。
高方平举着那份名单道:“这是你当初调查了提供给老子的名单。白热化到了,我要出招,但为了不出幺蛾子,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份名单可有猫腻和瑕疵。如果有现在说出来,老子不怪你,大不了这局打不过他们,老子马上耍赖,现在立即进宫找皇帝跪地认错,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就不会死人!”
韩世忠嘿嘿笑道:“小的办事相公放心。我不敢说一点瑕疵没有,但是名单中的大部分人,乃是确凿的。”
高方平点了点头,铁青着脸转身上座,一拍堂木道:“升帐!”
“永乐军升帐!永乐军升帐!”大鼓又被敲响了。
于是这里临时成为了一个暴力机构,高方平把名单扔了下去,签发文书给史文恭后,喝道:“永乐军诸将士,立即分散,根据名单,于汴京城内,火速把这些人全家,全体请来喝茶,和妖道张怀素对质。”
史文恭尴尬的道:“大人,这和抓反贼妖道两回事,这是开封府的事。”
“张叔夜会挺我的,放心去办,记住,她们这些家庭必须来,但不能太过粗暴,不能殴打他们,把你们的流氓脾气收起来,他们对我有用。他们也是民,是受害者。谁他娘的在今夜敢给老子闯祸,我被推倒之前,也一定杀了他全家!”高方平道。
史文恭果断的带着人去了,今夜真的很危险,史文恭也很担心,带军队在汴京请老百姓喝茶,那真是很严重的一件事,严重程度仅次于包围皇城……
相互都在赶时间,算好永乐军的悍兵效率奇高,如同一群无赖,轻轻容易的就抓了几百个家庭的上千人来高府喝茶。
地方不够,就集中去了高府内的小校场,妇女的哭泣声,小孩的哭泣声,丈夫的怒骂声,不绝于耳,让整个场面太乱。
是的,高方平的目的不是问他们的罪,而是要一举揭穿妖道张怀素,是怎么让他们老婆怀孕的。
这种事,就是开明社会的男人也无法接受,就不要说在古代的难度了。虽然大宋有些前唐的风气,女人地位偏高,但绝对没高过一千年后。
现场,高方平把问题刺破了,摆事实讲道理、外加传销似的洗脑下,这些妇女有的害羞,有的慌张,有的捂脸,有的哭诉,还有的说是要投井悬梁什么的。
男人们都有在捶地,有的在咒骂,有的在殴打自己的婆娘,有的成群结队的想冲过去把张怀素活剥了,但是都被军伍阻拦了。
“静一静!”高方平站在高处打住,静下来后才道:“各位街坊听我一言,出现此等事后,的确是男人的耻辱,家庭的耻辱。但是!这是妖道张怀素的丧心病狂,是他在欺诈百姓蛊惑人心,庆丰观已经有二十多个道士被斩,另外的人,但凡参与让你们这些人家戴绿帽的,本官也绝不轻松,最轻的也判阉割!”
“小高相公威武!砍死妖道!顺便把老子这个不守妇道的婆娘,拖出沉塘!”有个似乎喝高了、酒还没有醒的屠夫喊道。
“放你娘的屁!来啊,那个喝高了的混蛋吊起来!”
命令下达,把屠夫打的鬼哭狼嚎之后,高方平才道:“此事之中的失节妇女,情有可原,乃是受到妖道欺骗,定性为被奸淫,本官屁股决定脑袋,现在就判处她们一律无罪。在这个时代,孩子出生不容易,养活更不容易,孩子你们也必须视为己出,若有虐待孩子抛弃孩子者,本官绝不轻饶,从重处罚。若善待孩子者,本官承诺,这些孩子七岁开始给予免费的教育外,还承诺他们成年后给予高家长工待遇。”
“小高相公英明神武!”一大群受骗的妇女就放心了,在豆娘的带领下纷纷举手大喊。
少数几个真是管不住屁股,和道士偷吃的妇女、混迹在其中虽然想捂脸,却也更加卖力的跟着喊:“小高相公威武,为我等妇女做主,您这样的青天老爷是一定会有好报的!”
妈的说的跟真的似的,高方平也很尴尬的抬手捂着脸,处理几百户的绿帽问题,清官难断家务,真的太为难人了。
高方平当然知道,这么一来会让一小撮好色的妇女蒙混过关,但是无奈世事总是有缺陷的。此时若是不抬举这少数几个淫妇,一旦控制不住节奏,带起男人们的情绪,那要死人,要有大多数的妇女和孩子跟着倒霉。
高方平相信,大部分如同豆娘似的妇女家庭,那真是因为求子心切,上当受骗后羞于出口的。其实大多数人当然是想有个孩子,然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然而要那些没文化的男人接受别人的孩子的确有些难,不过限于高方平是个狠人,会用流氓手段。此外他们气虽气,但毕竟大多数都是想过日子的正常人,听闻孩子到七岁居然可以免费的学习技能,还可以进入高府做长工抬“铁饭碗”。由此,许多男人也面面相视了起来,衡量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小高相公,听说你的永乐军治下是一片乐土。那些孩子可以进入县衙免费的学习匠人手艺,为皇家匠作监做事,这是真的吗?”有几个男人原本就怕老婆的,出声道。
“可以的,有悟性的那个,让他们以后给皇帝制造自行车都可以。”高方平嘿嘿笑道。
第二百零七章 对万之王的对穿肠
“可……接受别人的孩子来继续家里香火,恐怕不妥?”又有男人担心的道。
“妈的你猪啊,有一群人在外面大肆认领干儿子又不奇怪。孩子你们继续养,那是防止你们生老病死的手段。既然证明了你们的婆娘会生,那当然说明可以再生,这其中有个方式而已,恰好老子比较猥琐,对此有些心得,我生孩子的秘方可以免费交给你们。儿子多了以后,妈的有个把不是亲生的有个卵的影响。实在不愿意养的想清楚,把孩子卖给老子,老子养,但是不要后悔,以后关于高家给的福利就别眼红。你们的老婆由此记恨你们,跟人跑了,也别来找老子哭诉,别来告状,你们打不赢这个官司。”高方平大声道。
“啊,真的有生孩子的秘方,愿意给我等?”有个想儿子想疯了的屠夫道。
又有人道:“大人您一向口碑不好,会不会您教人生孩子的方式也和妖道一样?”
这个笨蛋开口后,豆娘拿着板砖过来一下把他敲翻在地上,豆娘呵斥道:“胡说八道,衙内已经不当年的衙内。再说以衙内的声势地位,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取个公主也不稀奇,犯得上来图谋你们这些棒槌的歪瓜裂枣婆娘!”
“有道理哦。”
“嗯,可以尝试相信小高相公。以往这段时期他可没有坑咱们,还给了不少实惠。”
“不信也没法子。当初被大钱所害,他给了老子的家庭实惠,现在暂且答应他,算是还了人情。”
“就是,他拳头大着,不答应他会被他吊起打,婆娘也难说跑了。看这形势,婆娘若以此为理由去主诉合离,多半会告赢官司,吃亏的是老子们。”
现场的气氛基本算是扭过来了,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在没有其他好办法的情况下,基本上高方平肯定,他们会暂时性的接受这事。但怨气依旧还很大,那就要给他们一个发泄怨气的地方。
抬手打住大家的议论后,高方平背着手道:“祸害你们婆娘的人是这个妖道,这人我会处理,但能处理到什么地步我心里没低,你们懂得,道士在我朝得皇帝信任,现在形势不乐观。比较的声势大,回去吧,都回去想想。”
“皇帝怎能如此,这妥妥昏君行为。害死咱们百姓了。”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许多人就开口喊口号了。
“住嘴!”高方平指着那个家伙道,“把这个诋毁我英明神武的大皇帝陛下的混蛋吊起来。”
然后,那个乱说的家伙就被吊起来了。
高方平背着手走了几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淡淡的道:“皇帝,是我汉家的吉祥物,他是个好人,咱们都是他的子民。在此前提下皇帝不是不关心大家,只是皇帝有时不知真实情况,会被别有用心的混蛋告诉他的假象迷惑。”
顿了顿高方平道:“皇帝即是正义,此点不容置疑。妈的你们这些混球忘记你们的冬天是怎么过的了?外面多少人冻死你们知道吗?开封府的子民那是皇帝掏的炭火费。相信我,他真关心你们,只是说他被蒙在鼓里。找回尊严需要自己努力,你想要,就必须让皇帝你想要!妖道让你们名声玷污,甚至侮辱祖宗,这个尊严若要拿回来,你们就必须让皇帝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大家跟我一起喊!东华门鸣冤!请陛下主持公道!揭露妖道真面目!”豆娘在人群中如同爱国愤青一般的举手。
终于,如传销组织一般,这些家伙全部暴走了……
他们不甘心也没有办法,情绪无法平复是肯定的,想过日子也是肯定的,要个名誉上的公道更是肯定的。所以这群人就是火星,可以燎原的火星,点燃他们之后,和蔡京的决战,和道士们的决战就正式开始。
王安石最强的地方在于他能带起节奏,利用民意抗旨,绑架皇权。
是的王安石乃是千古名相此点不容置疑,不过但凡政治家就没有不猥琐的。
高方平这招就是和老王学习的。
蔡京已经连夜进宫谋划。赵佶有多信道士是不用去怀疑的。利用此点,蔡京若是不借高方平包围汴京道观做文章,那他就不是蔡京了。
此役高方平的劣势在于对付道士,牵连过广,在加上妖道张怀素能耐太大,几乎和汴京的三分之一权贵,甚至是和皇族有染。所以除了敢作为、和道士有仇的张叔夜之外,官场几乎会众口一词的打击高方平,这是肯定的。
介于此高方平根本不进宫和他们打口水战,反其道而行,把这群受害的女人和男人捅出来,以传销洗脑的方式蛊惑他们暴走,这是第一步。
大宋的政治环境宽松,老百姓也是敢说话的。加之老百姓最大的娱乐就是去下面八卦,找亲戚朋友吐诉苦水。所以这就是一场另类的不对称较量:百姓VS群官。
有蔡京这个太师作为奸党领袖去谋划,下一步就是天明朝议的时刻,文武百官利用皇帝爱护道士此点,众口一词炮轰高方平,这是一种政治风暴。但与此同时,高方平蛊惑的这几百户人家分散传播,很可能形成潮流。如果形成铺天盖地的东京百姓上万民书,要求严惩祸国殃民的妖道,那就欢乐了。
以赵佶和气又没有主见的脾气,万民书,分分钟就可以教百官的“谗言书”做人。限于民意,赵佶虽然不会为了万民书把所有宰相吊起来打,但是“道士不可靠”此点一定会在皇帝的心里植根,此后,道教或将退出徽宗朝的政治舞台!
“以往我猪肉平想尽办法的在百姓间竖立声望,积攒人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胜败在此一举,大头百姓们,老子是被他们推倒在地还是踏上一个台阶,就看你们的了。你们不要让老子失望啊。”高方平独自站在校场喃喃自语……
百官奔走,才高八斗的文人们直接不睡觉,全部聚集政务堂,逐字逐句的咬文嚼字,引经据典,在蔡京的引导下书写“百官言书”,弹劾高方平八大罪状,誓言要利用这次风暴,整倒猪肉平。
大佬之一、御史中丞张克公乃是张叔夜的包弟,在平时不和蔡党为伍,却也与哥哥叔夜政见不合。这是典型的一个中性喷子,在历史上这家伙有个特点是见不惯宰相,蔡京为相的时候他弹劾蔡京,张商英为相的时候他又追着张商英喷,算是个奇葩的存在。
然而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是个敬业的人。御史中丞就是喷子党的首脑,这个职位就是要骂人。所以这个老张,乃是一个类似包拯的家伙,终于自己的值守。
这次张克公也深夜驾临政事堂,也是要出手收拾猪肉平的。
“克公也来啦。”蔡京捻着胡须微笑道。
张克公铁青着脸道:“猪肉平猖狂!家兄叔夜受其蛊惑,越走越偏。于此时局之下,猪肉平敢在汴京掀起如此大的声势,如此作为他想干什么?真乃其心可诛,其行可灭,用心险恶无以复加,老夫誓要弹劾其谋反、祸国殃民之行!”
“张公英明,大义灭亲,实乃我士大夫群体表率。”百官纷纷大笑拍马屁。
唯独蔡京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个老棒槌简直没有分寸,整倒猪肉平是肯定的,但说人家谋反简直就是过头,一旦以“用心险恶”这些罪名告倒高方平,基本上自太祖皇帝延续下来的士大夫免死规矩,就遭到了践踏。这是绝对的双刃剑。
蔡京捻着胡须道:“克公说过头了。猪肉平可恶是真,但其对朝廷和皇家的忠心还是有迹可循的。勿要言过其实,做人留一线,要为咱们自己留一条后路。”
然后这些家伙间又吵闹了起来,围绕应该用什么罪名整倒猪肉平,展开了激烈的口水战。张克公不愧乃是张叔夜的弟弟,叔夜是行动力爆表,克公则是近乎嘴炮无敌,舌战群儒竟是不落下风。
“张商英到!”张商英也来。
蔡京尤其见不惯这个喷子,真想用手里的折板扇死他。然而也知道这家伙平时和猪肉平穿一条裤子,但现在乃是他自己的切身利益,因为和张怀素交往的权贵中,张商英就是一个。
“猪肉平玩大了,所以别怪老夫心狠手辣,弹劾他算老夫一份,然而,我不同意用谋反罪名,整人不是这么整的。”张商英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主导言路?”张克公怒视着张商英。
“这么说来你个棒槌要和老夫打口水战?”张商英背着手走至了中央。
张克公也微微的眯着眼睛,踩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至了中央,鼻尖距离张商英的鼻子大约十厘米。
气机的牵引之下,两家伙犹如高手对决的开始,对视着,缓步移动着转圈。
高方平如果一不小心能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很快的联想起电影上,唐伯虎和那个“对穿肠”即将对决的局面来……
第二百零八章 进东华门勤王
八方云动,雷霆即将奏响。
文武百官在商议怎么整倒猪肉平的时候,豆娘等少数死忠的带领煽动之下,一传十,十传百。
那几百户被妖道祸害的人家,找邻居、找亲戚哭诉,由此一来牵连更加广,一些早已经被妖道祸害过的人家无脑加入,一些担心被祸害的也尝试性加入。一些没有孩子,想找高方平讨要秘方的家庭义无反顾的加入。
屠夫帮,丐帮、大相国寺的秃驴,全部看准机会,怀着目的闻风而动。他们不喜欢猪肉平,但是教派帮派自来都有排他性,宋徽宗朝道士跋扈,这些利益群体平时受道士打压久了,全部扬言要绝地反击。猥琐奸诈的他们认为此番较量,乃是酷吏高方平的赢面较大些。
于是在屠夫帮,丐帮,和尚的推动之下,犹如病毒扩散,传销的声势发挥到极限,即将天明之际达十三万百姓跪在东华门,手持万言书请大皇帝陛下主持公道……
高方平进行最后的努力,用十大酷刑伺候张怀素,逼迫他承认赵挺之遇害一事。
但奇怪的是他已经是死罪,又无家小和牵挂,却始终不承认和赵挺之相爷遇害有关。
但却爆出了另外的猛料:《百官见闻录》。
高方平都吓了一跳,想不到赵挺之案件没有突破,却捅出了这个近乎核蛋的百官见闻录。
难怪动了张怀素,如同刨了百官的祖坟一样,听说就是张叔夜的弟弟以及张商英,都在参与策划弹劾高方平的事宜。
“这《百官见闻录》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方平道。
浑身是汗,几乎灯枯油尽的张怀素,表现出了阴险的笑容,气息微弱的道:“贫道和百官接触,甚至和皇族接触,以贫道的能力,自然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又以贫道的精明,哼哼,长此以往,百官的秘密、隐私、小辫子,皆被贫道看破了,于是贫道汇编了《百官见闻录》,就是要用于揭露东京黑暗、官场黑暗,贫道揭露天下百姓的苦楚,告诉天下人,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怎么欺骗他们的!”
“其心可诛!”高方平猛的起身。
张怀素惨笑道:“事到如今贫道自是没有活路了。成王败寇,此乃宇宙常理,物竞天择。我张怀素无遗憾了。如今百官见闻录交于你猪肉平手里,你乃是真正的枭雄,望善加利用,否则老子死不瞑目。”
高方平拍案怒斥道:“此举老子不屑一顾,这不是斗争,是亡国之道你懂吗!”
“苍天已死,青天当立。少年,拯救天下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贫道的路走完了……”说完,受不了酷刑的张怀素晕了过去。
高方平铁青着脸想了想道:“医疗,给他止血,暂时别让他死。”
梁红英和史文恭抱拳道:“相公,咱们要去他说的地点取《百官见闻录》吗?”
“要去,梁红英。”高方平道。
“在。”悍妞抱拳道。
“你带虎头营,立即前往张怀素口述的埋藏地点,挖地三尺也要把百官见闻录带来。除非皇帝亲临,你没死之前《百官见闻录》不能落在别人手里!”高方平道。
史文恭不服气的道:“为何不是末将去?”
高方平道:“论级猥琐是你行,但你没有赵子龙七进长坂坡的气节,《百官见闻录》那不是一本书,是毁灭国朝的按钮!”
“额……”史文恭吓了一跳。
“报!”
一个毕世静所部的小兵冲了进来,跪地道:“报小高相公,外围的龙卫军三阵已经离开,毕世静将军派人打探后,听闻是龙卫军右厢都统制黄建飞进城了,手持平乱虎符,麾下共计一万人马,朝东华门去了!”
高方平吓得跳了起来,顾忌不上等候梁红英,即刻换上盔甲,屁滚尿流的骑马冲了出去。
“毕世静!”
“末将在。”高府外围的毕世静跪地对高方平见礼。
“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子民那是皇帝的子民,若被有心人伤害那绝对不能容忍。跟随本官进东华门勤王,保护皇帝的子民!”高方平下达了将领。
毕世静恶狠狠的犹豫了一下,跺脚道:“妈的全部押上,兔崽子们,跟随本将进东华门打死叛军!”
永乐军二千人马,毕世静所部一千多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往东华门……
“全部抓起来,天子脚下,怎容乱民诋毁我陛下的英明,你们这些乱民乞丐听好,限期十鼓,倘若不散,则视为蔑视朝廷,定位叛乱,擂鼓!”
都统制黄奇到达之后下达命令,一万禁军列阵压上,尖利的长枪几乎就顶在豆娘等人的胸口。
咚咚咚——
鼓声也响了起来。
这种箫杀的军阵,顿时吓跑了十分之一的百姓,整个街市顿时一团混乱,妇女小孩的哭喊层出不穷。
“黄奇你这条摇头摆尾的狗!”
高方平带人到达之后,距离老远的冷冷道:“本官倒是要在这里瞧瞧,他娘的有谁敢动皇帝的子民!敢在天子脚下引起哗变的,妥妥的定位叛乱。你侄子黄都监在陈留县被老子斩了,你还敢跳,你是真不怕死吗?”
黄奇勃然大怒,扭头看了看真是高方平,却也只得收敛了一些气息,哼了一下声道:“小高相公请了,你我不相同属,本将奉枢密院命令平乱,请不要……”
“平乱?”高方平道:“哪来的乱?说到平乱你是没有资格在本官的面前蹦跶的,老子问你,可有开封府的定性文册,可有皇帝手谕?”
“这倒是没有。”黄大帅愣了愣。
“什么都没有,那来的乱?”高方平大怒道,“你吃饱撑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本将……”黄奇陷入了迟疑。
“列阵!”高方平懒得废话了。
永乐军有四千战马,所以目下毕世静所部也骑上了战马跟在后面,全骑兵阵容。
列阵命令下达,准备突击的尖刀阵型展开,整个场面万马嘶鸣,马蹄此起彼伏的敲击在地面。
黄奇虽然是个棒槌,不过毕竟久在军旅行走,看到此种第一时间就连战马都满怒气值的场面,也有些小腿发抖,那是真真正正的就感应到对面军阵的杀气,感觉一旦突袭展开就是惊天动地的局面了。
“擂鼓!限五声!”高方平挥手下令道:“鼓声停止之际但有不退者,列为谋反叛军,杀光烧光抢光!”
第一声鼓声想起之际,老黄麾下的士兵就跑了一半。
妈的他们就连土匪都怕,如何敢和高方平的永乐军对阵,高方平恶名在外,出阵从来都是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那真不是虚的。
如果出师有名,人数又处于绝对优势的话,也倒不是说不能一战,但是哪有军官不奸猾的。当高方平质问可有皇帝和开封府文书的时候,这些猥琐的军官已经悟了,这战根本没有正义性,没有执法的理由,若对手是个昏官棒槌还可以欺负一下。但是遇到高方平这个皇帝钦赐的文官酷吏,那还是洗洗睡了,留在这里迟早死路一条。
随着鼓声的推进,都不等黄奇的命令,麾下的军伍不断逃跑,最终,只留下了少数亲兵。
“小高相公威武!”那些猥琐胆小、刚刚逃走了的百姓胆子又大了起来,回来了,非常的崇拜,觉得说书先生口里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这么一回事呢。
“?”黄奇看身边只有几百人了,很机智的放下了兵器,下马跪地道:“额,末将一时糊涂,请小高相公给末将一条生路?”
高方平道:“你懂的,我杀人是自来不手软的。国朝内忧外患之际不添乱那真是功劳,黄帅你真的一点不聪明,军人不作为乃是大宋潜规则,既然无法改变,那么维持现状不出昏招就是功劳,你看别的将军,看那些将门子弟多机智?却何苦来做这个炮灰呢?”
黄奇冷汗淋漓的道:“末将糊涂,现在全部懂了。请小高相公给末将一次机会,末将自有孝敬。”
“保护费缴纳了吗?去钱庄存钱了吗?”高方平摸着下巴问道。
现场的万民纷纷昏倒,够奇葩的,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收保护费。
然而众人也都知道小高就这德行,现场的百姓包括帮派,那都是真真实实的缴纳了保护费的,也真真实实的得到了实惠。他们认为小高带永乐军来东华门给老子们撑腰,就是保护费在起作用。
“犹豫什么?”高方平道:“你问问他们,我小高的信誉难道是吹的,你带一万大军手持相爷的虎符来欺负他们,我难道没来抽你,这是为了保护费啊,拿人钱财是要给人消灾的。我小高水里火里的为大官家做事,为的什么,保护费……额不是,那应该叫官俸,拿了皇帝的钱财能不给皇帝办事吗?”
高方平一阵尴尬,妈的险些口误,说成收皇帝的保护费了。
“小高相公英明神武,乃是奸商中的业界良心!”豆娘又带着大家开始喊口号了。
黄奇迟疑片刻道:“保护费认了。末将名下的钱财,交给大人吃利息,我也就放心了。”
“看起来你龙卫军的马不少哦?”高方平道。
“大人威武,龙卫军右厢粮草匮乏,听说郓城草场肥沃,最适合养马,卑职这就上书,转拨一千战马去永乐军,以减轻我右厢的马料压力,顺便为皇帝的永乐军镇守水泊提供支持。”黄奇哭着脸道。
“放这个棒槌离开。三天之后承诺不兑现,则以试图作乱捉来砍了,万民作证!”
高方平如同昏官一般的挥手,放龙卫军的都统制离开了……
第二百零九章 形势止住了
天色依旧是黎明。
未到临朝之际,却是赵佶被蔡京带着太祖皇帝的训简给强行揪起来、提前临朝了。
听百官弹劾小高对道教动手,兵围汴京道观,造成了很大影响,皇帝不禁吓了一跳。
官家是很迷信,很看重道士的,前面都委托了张继先祈福,以求国泰民安,如今都没有还愿,却是就听小高闯了大祸了。
皇帝一时间变得气急败坏,却是都没等怒斥小高瞎胡闹,张叔夜手持万民书上殿,虽然没指名打击全体道士,却是弹劾皇家御用道士、被皇帝亲自赐号“妙灵先生”的道士张怀素十大罪状。
“张叔夜你添什么乱,事情一件一件的办,休要蛊惑圣心,扰乱陛下思路!”
张康国出列怒斥,他眼睛黑了一圈,那是昨晚被张叔夜和陶节夫联手殴打所至。
高俅见到张叔夜上殿,又手持万民书,就知道这战打赢了,出列“忠心耿耿”的模样,慷慨激昂的道:“陛下,张康国这个奸臣胆大妄为,不顾民间百姓疾苦,未经陛下批准,几次调军入汴京某事,其心可诛,我儿小高,都险些被他的军队捉去害死!若不是事前老夫强行把殿前司所有军官放假,难说捧日军天武军都会被这老儿利用。”
“啊!”赵佶一听就很不高兴了,大声道:“小高纵有不妥,但年少轻狂书生意气难免是有的,打击道士坏了朕风水的确可恶可恨,但情有可原,那也是为朕在办事。张康国你竟敢派军队欺负臣钦命的官员?”
一群官员为了不让皇帝看万民书,又开始吵架了,东拉西扯,说什么的都有。
御史中丞张克公那字字珠玑的弹劾书原本都拿了出来,但他可不糊涂,知道家兄张叔夜虽然戾气重,三观不正,但绝不是个奸臣,不是个随便拿万民书开玩笑的人。
既然万民书上殿,其中必有隐情,百姓必有冤屈,于是张克公以最大的嗓门咆哮:“诸位安静!”
又道:“陛下,为今之计民意不可谓,其他一切皆浮云,国以民为本,既有万民书上殿,还需陛下亲自过问。”
“哦,张卿说的是。”赵佶这才想起来万民书,开始看。
某个时候皇帝眼睛红了起来,哭泣道:“朕的子民,真的这样被残害了吗?”
张叔夜铁青着脸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达十三万受害百姓跪在东华门,请陛下主持公道。老臣以为小高手段虽然过激,但他一心为陛下办事,得知陛下的子民被欺负后,年轻气盛有过激行为,此点可以理解。”
“十三万……”赵佶又被吓得跳了起来,担心的道:“可恶……他们好不冷静,乃是逼迫朕,是否会起乱?”
“额。”张叔夜尴尬的道:“倒是影响了街市卫生,弄的满地的垃圾屎尿,然而他们都是良民,此点老臣作保。原则上,愿意来跪请陛下主持公道的,都是不愿意上山添乱的。老臣亲眼见他们举着‘大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的标语,他们认为您是被一些妖人蒙蔽了,只要您知道真实情况一定会保护他们的。他们还让老臣顺便感谢陛下给他们发炭火费。”
“哦。”赵佶一听民众情绪稳定,没有咒骂昏君,没有起乱,便又高兴了起来,还有些得意。
赵佶笑道:“算他们有些孝心,还记得朕给了他们炭火费,不枉朕疼他们。”
张叔夜道:“然而,他们怨气是有的,您懂得,孩子受到欺负总是希望父亲出面的。”
赵佶愕然道:“他们的父亲有什么说法吗?”
张叔夜尴尬的道:“陛下英明,他们说,他们的父亲是您。”
赵佶便被高方平的计谋忽悠了,深深感觉自己的责任重大,于是不高兴的道:“张怀素可恶可恨,他虽然儒雅,有些法力,但不做好事,欺负朕的子民便容他不得。传朕旨意,夺其妙灵先生封号。由开封府审查张怀素的罪行。”
“老臣一定不冤枉人,还百姓公道。”
张叔夜说完了要说的,退后了。其他的已经无关紧要,任由他们去吵闹就行。
张叔夜的目的和高方平有些不同,小高那个流氓要干什么张叔夜懒得管,张叔夜只是记仇张继先进京勒索户部的香火费,老张眼睛揉不得沙子,发誓要整死道士。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道教的威势也不是一天形成的。第一步打击名满京城的妙灵先生张怀素就行。不但除掉了一个祸害京师的妖道,也等于给皇帝提醒道士的害处。
这就叫先列,开了这个先列后,道门嚣张的气焰会有所收敛,后面若是操作的好,道门退出大宋政治舞台,老老实实的赚香火钱,或将成为可能。
也不存在冤枉张怀素,高方平立下军令状要把张怀素事件办为铁案,就算和赵挺之相爷的死无关,祸害数百皇帝子民的罪,足以诛杀张怀素一百次以上。只是说平时这个案子棘手,但酷吏高方平带永乐军进京,掀开雷霆万钧的政治风暴后,张怀素就迟早是个死人。
敢闹事就要敢做炮灰,虽然张怀素这次是政治牺牲品,但老张猥琐的觉得,此贼就是在包拯那个酷吏手里,不沾染任何政治原因,也是斩立决的死罪,怨恨不得……
张康国的命运昨夜在蔡京的府里,已经被一群猥琐的士大夫决定了。调军进城某事,在一般时期,张康国那种怂货是不敢的,但无奈牵连张怀素事件,兴许张康国相爷有些重大隐私在妖道的手里,所以张康国就犯浑了。但从这里开始,老张的政治生命彻底结束了。
就算没有其他幺蛾子,张康国也要被推倒,何况在万民书事件后,爆出来张康国派军包围高府,试图阻止皇帝钦点的高方平办案,更不能容忍的是他派龙卫军进城,在东华门险些造成都城哗变。
此事已经不可逆转,整个朝廷以蔡京为首,转变方向,一起怒斥张康国欺君。
张克公是个真正的喷子,听说理由不足的情况下滥用相权调军,张克公弹劾张康国叛国罪名,甚至扬言不斩了张康国,他就一头撞死在朝上。
此举把皇帝吓得跳了起来,妈的赵佶最怕见血了,一旦真有御史撞死在朝上,那是妥妥的要进入大宋昏君名单,要被祖宗戳脊梁骨的,于是赵佶说是去打酱油,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皇帝如此作为,弄得整个朝廷大跌眼镜。
跟着,才有梁师成传旨,以皇帝的口吻怒斥道:“张康国罢枢密使告老,张克公不合时宜,长兄为父,张克公猖狂逼宫乃张叔夜之过。张叔夜纵容治下妖道祸害百姓,纵容其弟张克公威逼朕,纵容高方平牵连过广,庄庄难辞其咎,造成恶劣影响,剥夺其‘权知开封府’职位、夺其东京留守司职位。”
张叔夜胡子都被气得翘了起来,决定利用圣旨内容,把这个不长进的弟弟拖回家去吊起来打死,皇帝既然说“弟不孝兄之过”,那就可以对这个大佬动用家法了。
其后,梁师成继续宣读旨意:陶节夫升西府章印——大宋枢密使。张叔夜加赐户部尚书、兼左侍郎,再升任同知枢密院事。其余事宜待皇帝再行斟酌。
蔡京也非常的支持张叔夜把弟弟领回去打死。老张这个弟弟整个一疯狂喷子,一会儿想用某犯罪推倒猪肉平,一会儿居然建议皇帝杀枢密使,妈的大宋的宰相那是可以杀的吗?此等破坏士大夫群体规矩的舆论,哪怕是星星之火,也要坚决按死。
张叔夜第一次在朝上捂着脸,觉得有这么一个疯狂的弟弟很丢人,却有苦说不出,张克公哪是普通的喷子啊,他是个包拯似的人,唯一不同的在于包拯忠于律法,而张克公忠于言官操守……
八方风雨汇集京师,但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甚至许多人们都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风暴就结束了。
到接近正午的时候,除了东华门留有铺天盖地的屎尿被相关部门大骂外,街市也平静了下来,回复了以往奢靡慵懒的气氛。
一些士人身份的八卦众们,聚集在了茶楼之中众说纷纭,少数有见识的一小撮评价:昨夜的东京之乱,应该和高方平有着莫大的关系。因为但凡此君参与的局面基本都这样,还没有觉得开始痛,就结束了。这就是简单粗暴杀伐果断的效率。
众说纷纭的大环境里,街市上的一个普通茶摊上,坐着一个奇怪的中年人,面貌相对朴实却眉毛飞扬,忽略身上的粗布衣服、以及脚上的那双草鞋,其实这人气质和行为风范间,方方面面都彰显了某种霸主才会有的特征。
“教主。”一个大汉自远处走来坐下后,低声道。
是的这个中年男人正是方腊,而这个汉子正是手下重将之一,护教法王:石宝。
“如今的京城如此混乱,您带高手入京,实在太过冒险了。”石宝低声说着左右看看人太多,又道:“人多口杂,咱们还是换个地方。”
方腊微微摇头:“这个时候的京城,相反僻静的地方才危险。如常的在这里,相反没人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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