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老常上当了
作者:灰头小宝|发布时间:2024-06-28 23:59:18|字数:41023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施恩帮了常维的忙。
没人不讨厌丐帮,但偏偏不容易动他们。不过这次孟州的混乱给了老常机会和借口,街市上的乞丐几乎被抓光,足有一千多人。算是一次比较彻底的清理。
这两天老常非常忙碌,忙着查案,砍脑袋。他给高方平下达死亡指标只是害怕高方平乱来而已。但他自己砍起乞丐来是一点不留情的。抓进来的乞丐、以及乘乱进行浑水摸鱼的混混,一旦查实有奸淫、持刀伤害等恶劣情节的,则不论他们到底有没有杀人,不论年纪,以“正在平乱”的理由、根本不等提刑司和刑部报备,基本推出去就斩了。
人头滚滚,目下孟州城楼上,已经悬挂了六十多个乞丐、地痞的脑袋在示众。
至于那些只抢夺财物,没动刀也没犯浑的乞丐,驱赶去建设牢城营。这其中当然有躲过去的漏网之鱼,也有老老实实没犯事而被冤枉抓去的乞丐,此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办法,任何时候,不可能绝对公平和完美,一千年后也不可能……
答应帮老常整顿孟州军务只是一个嘴炮而已。
高方平的脑壳没有这么大,扛不住这么多事。只是做做样子,把所有的军官集中起来喊喊口号,顺便把一些不顺眼的家伙按倒殴打,如此了事。
那么等高方平一走,孟州厢军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了。难说更糟。
不是说高方平练不出军来,而是涉及的问题太多,妈的带兵是要花钱的。带出来是孟州的军队而不是高方平的。老常是个能臣这没错,但他还没能到懂军事的那一步。他和高俅加起来也扛不住大流。
所谓大流,就是吃空饷喝兵血,有这些存在大宋就不会有真正的大面积精兵。
常维这个老穷酸天真的想把厢军凑足三千份额,高方平告诉他,真这么干,孟州就不会有兵马都监了,来一个跑一个,他根本指挥不了那样的厢军。
从这个角度说,这就是老常想阴高方平的原因了。因为的确只有高方平,有能力有财力带一只足额、又不喝兵血的军队出来。
孟州治下的小股土匪不要太多,妈的打开监押司文案,记录在案的各种清风寨牛头山什么的就有二十多处,危害乡里,祸害百姓。
张蒙方张都监是个只会养猪的存在,他在任上就剿灭过一个土匪人数47人的牛头山,就再也没有建树了。听说他带一千人打下牛头山,死了一百多厢军为代价,最后还让四个匪首之一的王英带着钱财逃走了。
新任孟州团练使王洁是个满腔热血的大宋军伍好苗子,来孟州上任时野心勃勃,听说还立下许多雄心壮志,可惜志大才疏是个嘴炮,出道第一战攻打牢城营,就被高方平杀了。
从这里来说高方平得罪了很多人,很明显王都监是志大才疏的蠢货,正是出自大宋将门。是将门送出来捞资历和爵位的子弟,结果被高方平干掉了。但好在奸臣老爹不怕将门,让高俅惹蔡京他跑的比谁都快,让他收拾那些将门,老高分分钟把那些祖上有功的将门子弟整的不要不要的。
水浒中,拥有单书铁卷的柴大官人,照样被他们拖进去按倒殴打成残疾人。所以在大宋来说除了士大夫的嘴巴无敌外,什么什么门第,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意思是,你通过殿试,进士及第,就是食物链的顶端——约等于皇族,却又比王爷们牛。因为大宋的文臣治国理政,但皇族不能干政是摆设。
所以曾几何时,汴京里富贵的皇亲国戚们,被包拯那块黑炭虐的要死要活。换任何朝代,包大人都要被称为“酷吏”,但因为大宋的历史是“包拯”们在写,话语权和政治规则是“包拯”们在制定,所以老包是青天而不是酷吏。
北宋早期的名将世家们,现在除了养一群猪外,基本也不剩下什么。
唯一还有折家这么一个奇怪的存在,也就是传说中的佘太君本家,这几乎是大宋名气最小最不出高官的一个将门,却很奇怪,延续很多代都还有些勉强能用的战将。除此之外,将门不过三代就是这样说的,杨家最后一代能打的战将到杨文广就终止了。种师道和种师中,也是种家最后一代能战之臣了……
“爹爹,儿子我勇猛无敌,路过孟州顺手平乱,弄下很大的功劳,顺便发了一点小财。但我暂时无法背着那么大的功劳混,否则会出事的,他们已经有了对付咱们老高家的想法。这次在孟州平乱剿贼诛杀了四百多反贼。儿子我听说人头可以卖钱,您在汴京城里给谋划谋划,搞一次将门内部的拍卖,看有没有将门子弟,愿意买下这次孟州的军功,有就赶紧的,安排一个他们出现在孟州的理由和时间,把这份功劳顶了去。儿子高方平祝老爹大人威武八七!”
高方平坐在监押司之中,给高俅写了这么一封信,用火漆封好,派杨志连夜送往汴京。
这事真要赶紧给办理了,常维是有骨气的清流,他不好意思这么无耻的顶着这个功劳,王都监也被小高干掉了。高方平自己也不需要这个功劳,没有合适的位置安放,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卖将门一个人情,顺便拿点好处费。
高方平这次在孟州立下这么大的功,这么干的话,老常也不会为难。基本上只要是本身就有官身的将门军人,买下了这个功劳的话,也就等于买下了孟州团练使这个职位了,肯定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这两天贾晓红心痒痒的,好几次忍不住,她想半夜摸进房间里和高方平鬼混,可惜燕青盯得紧。妈的她真的无法理解这种人什么心态,整天盯着美女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除了这点不好,燕青同时也是一个很可爱的存在。他不但有些匠人手艺,针线活绣花什么的,也可以甩普通女人八条街。
这两天燕青买了些布料和针线,缝制了很有趣的虎头帽给梁红玉戴着。特别虎头帽上的那个“王”字,秀得那叫一个和灵活性,居然有后世的动漫风格。
梁红英是个只会砍人的悍妞,所以仅仅四岁的小萝莉梁红玉从来不曾有过这享受,目下她非常高兴的戴着虎头,吃着奶糖,真真实实的像个四岁的娃了。
梁红玉部曲中的四个小女孩乃是盗版高手,她们观察过燕青的手艺后,于是自己动手,为部曲里除牛皋之外的孩子,每人都缝制了虎头帽。
燕青制作了一架手弩送给牛皋,却被关胜拿了一脚踩了,大胡子评价:奇技淫巧,阴谋诡计尔。堂堂正正的耍大刀的才是硬汉……
血战牢城营活下来的那一百个兵痞,当时高方平准许他们打架斗殴,然后他自诩为有功之人,显得特别骄傲,的确每天除了逛窑子就是在街市上喝酒打架,像是一群螃蟹,结果一个不漏的全部被老常抓了,捉去孟州大堂打了板子,以兵痞为由割除了军籍滚蛋。要不是看在他们血战牢城营有功的份上,那是要发配的。
这样正好,前脚他们被开除,后脚一个不漏被高方平诏安成为家将,并入了梁红玉部曲,取名曰虎头军。
这样的事发生后,老常气病了三天,这才知道上了高方平的大当。否则高方平要这一百人,至少要花费几千贯钱粮来买的。也从这里开始,老常决定关于兵事问题再也不能蛮干了,国之重器,一定要慎重。这些都是可以卖钱的。
牢城营活下来的那一百悍兵嘴巴笑歪了,他们本来就对“主将”高方平怀有特殊感情,这下见丢了饭碗,高方平给了更好的饭碗,全部感激涕零的对梁红玉宣誓效忠。
梁红玉戴着可爱的虎头帽,骑牛皋的脖子上,首次检阅她的“虎头军”。她小小的心灵觉得虎头军很滑稽,没有高大威猛的禁军好看,但听说这是自己的第一支军队,她非常的珍惜。除此之外,虎头玉还教他们刀法,以及军思。这些都是她从关胜处、高方平处偷学来的。
梁红玉这孩子还小,只有四岁。高方平专门教她,她心不在焉的,不怎么爱学习。但不教她,故意神神秘秘的把“秘籍”藏起来,她就会偷偷的去刻苦学习,然后去教她的部曲……
“孟州大人召见。”
这天在监押府发呆的时候,常维叫人来请。
匆匆忙忙的去州衙大堂,才一见面,常维道:“高方平你连老夫都敢耍?一百个兵痞既然你想要,老夫也不说你。但把我孟州平乱的军功拿去东京拍卖,这么大的事你竟敢不和老夫商量?”
“大人您得讲良心,孟州平乱当中,下官担负了风险,还特别拉仇恨,并且也没有亏待您。这种功劳你我是不需要的,只是换个方式利用而已。您没必要和我这么个小人物抢这种食物吧?”高方平嘿嘿笑道。
“小人物?”常维泄气的道,“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骁勇善战杀伐果断,什么时候变成小人物了?为何老夫不知道?”
高方平低着头耍赖,软对抗。
任由老常发了一下牢骚,最终拿高方平没有办法,老常也就火气小了,又好奇地问道:“你把功劳卖给了谁?谁会来我孟州出任兵马监押?”
高方平抱拳瞎掰道:“乃是将门嫡传,名将曹彬的后人曹忠,此人年少英雄,骁勇善战,乃是咱们官家开年以来的第一任武举人魁首,有他在大人麾下有听用,乃孟州福泽也。”
常维眯起眼睛道:“那些依靠作弊出来的傻瓜也叫‘武举人’?你少给老夫废话,你只说,孟州平乱的功劳卖了多少钱?”
高方平不禁老脸微红。
“快讲!否则曹忠一上任,老夫就找借口把他赶走,这样一来,他必然回东京问你赔钱,你就得罪人了。”常维一拍桌子道。
高方平道:“卖的也不是很多啦,十万贯而已。”
我@#¥。
常维的认知被颠覆了,一个区区兵马都监居然值十万贯,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收回成本?
“明公有所不知。这些将门子弟乃人傻钱多之辈,纯粹考虑钱财当然不划算,但这些人依靠祖上就是钱多,军功名声资历,对他们的意义更大些。再加上这并非是单独联系,而是我老爹直接召集将门傻瓜,组织了一场拍卖会。这些家伙平时相互间要面子,仿佛斗鸡一般,相互斗气中就莫名其妙的把孟州军功拍到了十万贯之高。”高方平嘿嘿道。
第一百零一章 你约的炮你去打完
“老夫代天知孟州事,管理军政。所以孟州的军功老夫不要,然而没有老夫的文书认可这些军功就不作数,你怎么看?”常维道。
“明公小看下官了,我当然知道见者有份,您帮忙卖东西是要抽成的。这是下官为孟州衙门准备的一万贯。请笑纳。”说完,高方平掏出了一张蒋雯签押的票据交给了老常。
老常真的是门缝中看人了,他就是不说,高方平的风格是历来不会独吃的,也的确,没老常的认可,这些军功是卖不出去的,从道义和商业规则也是要给他的。
常维拿着票据迟疑了片刻,知道拿到一万很不错了,尽管比例过低了些,不过能把军功卖出这么高的价也只有他小子能做到了,这些还是别去眼红了。
于是老常点点头,确认了票据后,交给旁边的钱税官员去入账了。
老常有个好处是,他虽然也很流氓的会抢劫,不过只会缴入孟州衙门账户。至于他个人,他的工资虽然没有张叔夜那么夸张,但也算是土豪了,那是用不完的。
“好,这事就算交代过去了。给事郎老夫问你,我孟州的厢军整顿的怎么样了?”常维又问道。
“个个如狼如虎,悍不畏死,骁勇善战。”高方平张口就瞎掰。
老常捻着胡须道:“可是老夫听说,你只会喝高了以后在监押里把军官吊起来抽?”
高方平双手一摊道:“这乃是我大宋的经典练军法,小子才能有限,只能仿照我朝名臣相爷们来做了。具体的,我大官家开年的第一任武举名将曹总一来,大事可定也。”
常维苦笑道,“你真把老夫当做傻子忽悠?你以为老夫不认识曹忠那个败类?老夫任兵部侍郎的时候经手了官家开年的武举事宜,你以为老夫不知道那个棒槌是怎么中举的?”
瀑布汗!
他做过兵部侍郎高方平真不知道,尴尬之下摊手道:“这就不关下官的事了,既是明公在兵部亲自选出来的武举,所谓自己约的炮含泪也打完,您还是捏着鼻子认了吧,实在不好用的话,过个两三年,过了我的售后服务期,咱们再重新挑选一个能用的将军来剥削。”
“胡闹!”常维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你你你……老夫怎是和高俅一样的流氓,这种话怎能如同买菜一般说的那么轻松!”
“额,好吧我不怎么会说话,还是不说了。”高方平低着头开始耍赖。
常维没有办法,知道这小子就这德行,就是和叔夜相公他也敢这样,就别说在这里了。总体上,这个流氓虽坏虽狠,但也的确杀伐决断骁勇善战的一个狠人,这种人将来有大用处。虽然他吃相极其难看,但也好歹给孟州留了些家底,照叔夜相公的话来说:这种人整得,用得,却真的不能整死。
“行了,现在起老夫收回禁令,你若是不想待了,便可自行离开孟州。”常维总体还是说话算话的,摆摆手道。
“谢明公体谅,下官告辞。”高方平听到这句后松了口气……
孟州距离汴京并不算远,没有两日,所谓的“名将曹忠”就来上任了。
常维写给兵部和吏部的报功文书上说:将门嫡系曹忠远行游山玩水之际,正巧路过孟州,见孟州有事,便义无反顾的帮助孟州平乱,剿灭了牢城营叛乱,十步杀一人之后千里不留行,又回东京去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的,之后曹家给了高俅十万贯,高方平又给孟州衙门一万贯,然后曹忠这个区区从八品的武官升团练使,上任孟州。
到达孟州,曹忠便大摆宴席,邀请高方平赴宴,还叫了二十多个孟州本地的“名唱”参加饭局,好不热闹。
只请了高方平,他没敢请常维,这混蛋就有这么蠢,买下了孟州的军功之后,才知道孟州是当年的兵部侍郎常维主事,险些吓得尿裤子,如何敢去老常的面前现眼?
原则上高方平根本不认识他,但是他曹忠,却真的是高衙内的损友,席间,他尽说那些以前和高衙内大闹东京青楼的趣事,听得“陪酒明星美女们”哈哈大笑,然而高方平却是一脸黑线,觉得有这种朋友真的很丢人。
“高兄,做哥哥的上任孟州可就指望着你。安全第一,你做了这段时间的代理,一定很熟悉孟州。可得提醒哥哥,哪些寨子哪些山头需要去拜?哪些是可以不用理会的,哪里是可以去欺负捞军功的?”
“曹将军”果然是将门之后,妥妥的官场老油条强调啊。
他说的都是大宋的真实情况,这些家伙就有这么怂,作为带兵的将军想的不是剿匪,而是打算喝兵血后去给土匪缴纳保护费,麻烦土匪别在治下闹的太过头。所以在大宋做土匪真的很幸福,有这样的潜规则和土壤,土匪都被贯坏了,也难怪他们就遇事不带脑子,一言不合就上梁山。
“是啊大人,妾身也很好奇,您给咱们说说孟州地界那些土匪是要小心的。”一个“女明星”凑过来用胸脯顶着高方平的手臂,却是被贾晓红后脑勺一巴掌就打飞了。
贾晓红很会利用形势,这么一干,让人误会她是高方平的夫人。
“吆,这位姐姐武艺高强,人又漂亮,果然是好货色,不知高兄从何处寻来的?”曹忠倒是知道贾氏最多是高方平的小妾,所以敢调侃。
“乃是北京卢俊义的老婆,跟我来汴京游玩。”高方平道。
卢俊义在官场和武将间名气很小,曹将军也不知道是那颗葱蒜,竖起大拇指猥琐地笑道:“高,实在是高,这一手也只有你花花太岁玩的漂亮,霸人妻女这种事只有你敢。”
于是燕青不怀好意的看着高方平,非常鄙视。
“好了不开玩笑,高兄,你真的要教哥哥,怎么做好这孟州的监押。”曹忠说道。
“听真话吗?”高方平微笑道。
“真话,哥哥身边不缺少说假话的人,妈的全是说假话的棒槌!”曹忠关键时候并不糊涂。
高方平道:“我研究过孟州治下的各山各寨,都不成气候,不过你要是信任我,就别去冲大脑袋,别带着你的兄弟去送命。你不是打战的料,那就夹起尾巴做人。也不用去缴纳保护费,井水不犯河水就可以。老常不是张叔夜,眼睛勉强可以进些沙子,只要不过分他还不想干涉那些山大王。这样一来你就能保证不犯错,平稳过渡,就是这样炼成的。”
顿了顿,高方平道:“关键在于孟州所有城池内的治安,地痞和乞丐是毒瘤,剿匪你没那个本事,但是对手下好点,许给一定的利益加上皮鞭,相信我,乞丐和地痞他们是打的过的,只要不出人命。老常不会找你麻烦。这样一来你不但不会放错,还能有一定的官声,是的,老百姓就这么单纯,仅仅这样他们就会感谢你了。现在呢,你觉得做个军官简不简单?”
曹忠舔舔嘴皮,却还是有点不甘心的道:“说来不怕兄弟你笑话,哥哥虽然笨,却也是一腔热血的人,总体还是想报国,想捞些军功光宗耀祖的,土匪真的没办法剿灭吗?”
高方平一拍大腿道:“办法有,但听我一句,你去了把手下送了命,那就不是功劳而是罪过,还惹毛了土匪,让他们狗急跳墙的乱来,这是害国害民。所以没把握就不要做。不添乱就是功劳懂吗。至于军功怎么来?可以用钱买,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对不对?”
曹将军哈哈大笑道:“愿闻其详。”
高方平嘿嘿笑道:“得空的时候你看哪股山贼不顺眼,来信说一声,我帮你剿了,你花钱把土匪人头从我手里买去,交给常维。你觉得这样的生意能不能做?”
“中啊!”曹忠一副不差钱的样子狂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弟兄太够义气了。
林冲燕青等人不禁面面相视了起来,他们非常不看好,这样的大宋还有救吗……
后世有个较为流行的说法:穷文富武。
其实不是指的练武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也不是指的很穷很穷的人只能读书。
真实的情况,初期阶段读书并不比练武省钱。
这话真正的意思是在大宋这样的年景,做文官不需要钱多,三年清知府以后就会有十万雪花银。但是武将,带兵是要花很多钱的,你要想做个合格的将军就会越来越穷。而大宋的武将们很穷,于是兵都很难带。这是蔡京执政之下军队的写照,蛮子铁骑南下之时没有敢战军,蔡京至少负有一半的责任。
带兵花多少钱呢?
仅仅高方平的那五百亲军,给他们喝酒吃酒每月就要三千贯以上。这些钱别指望谁来出,那得高方平支付。
如果没有这三千贯,人家都是饿着肚子你去和人家谈信仰?叫人家拼命训练?别逗了。
所以大宋到了这个年景,积弊实在太多,需要理顺的东西实在太多,就算高方平有王安石逆天,现在马上登入青云着手改革,能否用十至十五年扭转乾坤,那还是一半的一半,两说。
大事情就别去想了,如今徐宁方面已经开始着手捧日军第八阵的整编和改革。第八阵的满编会是二千五百人。
而要把这些人带成精锐,每月要烧近两万贯的钱财。这还是有高俅这个大脑袋顶着的情况下。
如果换别人,每月五万也无法带出两千多精锐来。为什么呢?因为仅仅装备和战马两项就能要了主将的命。秦风路经略相公种师道,若给他送去五百匹战马,让他给你添屁股他会非常高兴。情况就是这样的残酷,禁军不缺少好装备,但战马也是极其缺少的。
也只有高俅能把殿前司的战马资源调集,集中在捧日军第八阵徐宁的麾下。换个人再有钱都没用。但凡是个当兵的都在抢着要战马,那是要刺刀见红的。
高俅是个大奸臣这没错,高方平也只有指望着依靠高俅老爹支持,打造出这两千多精锐来,让这支精锐为国家做点事。那么高俅这个殿帅就没有白做,就是功臣。
高俅牛就牛在,大宋一半战马都在他的手里。他无权掌军令,但大宋的兵部形同虚设,其实三衙就是小兵部职能。而三衙之中,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不被重视,殿前司当属第一。
高俅有多被信任有多牛呢?
殿前班直诸如金枪班什么班的,这些都是高俅的麾下,其实这些班直,在后世有个形容词就叫“大内高手”。
是的,赵官家的外务安全大总管就是奸臣老爸。禁军中的亲卫军统领,就是高俅。
原则上高俅只掌握了全国四分之一禁军,但是精锐中的精锐,所有的兵器装备战马什么的,全部朝殿前司倾斜。
介于此种交织的局面,高方平真个尽力了,一是要敛财养军。其二要如履薄冰的保住老爸的官位。高俅要是出事就洗洗睡了,高方平也没能力顶住二十年后的女真南下。
唯一欣慰的在于,高俅老爹别的本事没有,照顾儿子,保住官位的话妥妥的,这方面的能力他是战力爆表……
孟州事务基本处理妥当,离开许久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北京跟来的五十个侍卫和索超一起,请他们吃了一顿酒就赶走。带着虎头军、以及各种随从便启程赶往汴京。
索超这人可用可不用。介于他目下官太大,架子太大,所以高方平这里庙小,供不起这样的大牛,于是请他卷铺盖回北京去了。
快活林原本是施家的产业,但是现在被蒋雯接手了。
施恩父子罪大恶极,被孟州给抄家了。换在别人手下,家眷也会很惨的,不过老常这人戾气不重,还算是对施家的家眷留情了。
作为资产之一,老常转手把快活林二一添做五的卖给了高方平和蒋雯,价格被压的很低。老常之所以同意低价,一是官府自己无力经营快活林。二是他知道高方平蒋雯这两奸商会经营的很好,作为孟州中转前站,把来往孟州的商客伺候好,为孟州的财税做贡献。做到此点,在老常这里就是功臣。
第一百零二章 真正的高太尉
之前快活林这个“小镇”乃是黑户,不在朝廷名单中,这次也顺便被常维上报朝廷了,黑锅甩在施恩父子身上:两奸贼私设市镇,吞没朝廷税收。
赵官家是个贪财的人,听闻此种事后,便在朝上不高兴的道:“施家父子可恶,贪墨朕的税费,鱼肉朕的百姓,常卿可对他们处罚了?”
然后听闻施家父子被斩了抄家,皇帝虽然觉得老常太狠了些,不像个儒雅读书人,却也是不是很在意。没表彰也没责怪。
朝中没人弄懂孟州牢城营到底是怎么叛乱的。这个主谋要套在施家父子身上有些复杂,需要太多举证过程。所以根本没谁去关心这事,以赵佶为首的一群大爷肤浅的觉得:劳改犯叛乱乃是正常的,好在被“名将曹忠”路过的时候剿灭了。
“安得猛士兮守天涯,朕的江山就靠曹忠这样的猛士来守望了。高卿举荐名将有功,加赐太尉衔。”
听说日前的朝堂之上赵佶心情大好,就这么的给高俅老儿升官。如此一来包括张叔夜在内的大臣们险些昏死倒地,觉得高家这两害虫实在太可怕了。
“额,奸臣老爹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高太尉了哈?”
返回的途中接到家书后,高方平一阵阵感慨,妥妥的昏君啊。但他要不是昏君的话,高家父子早被他给捉去斩了……
“末将捧日军第七将党世雄,奉高太尉之命前来迎接衙内。”
临近汴京北门的时候,一队禁军早就等候在这里迎接了。这个家伙是高俅的真正心腹,也是个大官,第七阵统制,和徐宁现在的官职一样了,所以他只能叫衙内而不能叫“高大人”。
“呵呵,党将军别多礼。”高方平很和气。
“衙内可算回来了,太尉爷整日思念您,眼睛都哭红了。”党世雄说道。
昏,高俅是奸臣又不是娘们,这个党世雄人才啊,仅仅依靠说话就能做官的人,可惜他偏偏是个将军。大宋的将军就这德行。其实大宋的文人许多都是有些骨气的,大宋要是武臣和文官的性格颠倒一下就好了,武臣的嘴炮给文官,文官的霸道和骨气给武臣就有救了。
“额……衙内能否帮末将一个帮?”党世雄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听说徐统制在整编新军,需要人手?能否把末将麾下多转过去几个?”
妥妥的贪官啊。
在大宋来说手下的兵都是累赘,但凡将军都指望着把人送出去。最好有一军的编制和军费,手下却只有一个钱粮参军算账就够了。所以不意外,听说徐宁那边要人,捧日军内部都指望着去送人。
但六层员额,四层空饷,是高俅制定的禁军规则和底线,就是马帅步帅不算高俅的下属,都不敢违背。毕竟这是守卫京畿的皇家禁军。
如果是外面的厢军,五层以下是常事。比如官家口里的名将曹忠,他编制是三千,但现在只有一千二左右。那一千乞丐建完牢城营后,估计老常会关起其中的三百人吊打,剩下的全部编入曹忠那家伙的麾下去吃粮。
然后曹将军就变大脑壳悲剧了。于是想靠他剿灭孟州的土匪,那就是做梦。
但这些情况在大宋很正常,之所以军队如此臃肿,十分之七的财政用于养军队,厢军如此混乱,其实就是因为一旦什么地方困难,大面积的百姓无法存活的时候,为了不引起哗变,为了不增加丐帮势力,朝廷就把他们编入军户去吃粮。偶尔也会诏安一些乞丐、土匪进入厢军去吃粮。
这些东西要改革,就是王安石那么大的脑壳也要头破血流,所以还任重道远。
YY完毕,高方平道:“党世雄将军,你乃是我爹爹的心腹爱将,对高家也忠心耿耿,这点我是知道的,不过关于战马……”
党世雄一阵心疼,苦着脸没有回应。
高方平就不理会他了,妈的这些混蛋想把人全都赶走,却留着战马装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理论上说战马也是要吃粮草的,把马送出去,他们连战马的粮食都可以黑吃,可惜大宋很寒碜,给马的军粮也不多,马都很瘦,然后战马在这些家伙的手里还可以出租。
没错,身为禁军人不敢出租,超过百人调动他们脑袋就搬家了,但战马出去却不算军队调动,所以这些家伙会干出租战马的事,算是委托别人拉练马匹。
“一世人两兄弟,给你个明码标价,一个人搭配两匹马,这是最低限度。”高方平拍怕党世雄的肩膀道。
党世雄一盘算,战马出租的业务毕竟少,而且风险偏大,一旦战马死的多收不回来就出大事了。而人员的空饷却是每个月都有,于是拼了,抱拳道:“衙内威武,五百人一千战马,明日就转入捧日军第八阵。”
高方平就放心了,一千匹战马,党世雄的底子被掏空了。
大宋骑兵太少了,就算是最精锐的上四军之一的捧日,也最多二层骑兵。至于侍卫马军司,虽然叫马军,但他们有一层骑兵就不错了。种师道如果有三层骑兵,那家伙就能颠覆劳民伤财的“堡垒防御极限战法”,和蛮子改玩硬派战法了,可惜他没有。
……
府里的时候一派喜气洋洋,猪头总管小朵带着一群高俅的小妾在门口放鞭炮迎接。
高俅则是在里面破口大骂,因为到此是猪在狂奔着,现在外面都有人叫他“猪太尉”了。
然后,外面一群等着买猪屎的菜农,被鞭炮炸得到处乱跳。
“老爷您管管这头猪,妾身才买的胭脂被它吃了。”高俅最宠的小妾清姨在发牢骚。
“怎么管,妈的老子贵为当朝太尉,却住在猪圈之内,都不好意思找人说,步帅马帅整天看老夫的笑话。就连官家,都把这列为笑谈来打趣,皇帝居然说老夫忧国忧民勤俭持家,比名相寇准口碑好多了。至于街市上,都有人把我儿子叫猪肉平了。”高俅在里面吼道。
“撤了小朵这死丫头的职,妾身早看她不顺眼了,这些都是她搞出来的。”
“那是小高封的官,老子们不方便谋害小朵的吧?”
……
做人要孝顺,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高俅老爹请安。
去到书房里,高俅开口便笑道:“我儿威武,于千里外指点江山,你新奇的拍卖法居然能把孟州的军功卖到十万贯,神了。听说你这趟北京之行也顺手敛了好多财,接近十万贯了,哎,老夫真的混不成了,就连敛财也远远不是你小子的对手。”
“爹爹乃客气啦,要是没有您这个大奸臣顶着,儿子我是不会有这么顺利了。”高方平文绉绉的道。
高俅捻着胡须笑道:“孟州牢城营之战,足见我儿骁勇善战,可惜老夫舍不得把你弄到武臣系列,而文臣一途为父能帮忙的不多,只能看着你自身在其中逆流而上了。加油,为父看好你哦。”
“恩恩,儿子我会加油的,年底满十七岁,吏部就要派实缺给我了,我会做出成绩来的。不求您帮我,事实上打铁是要本身硬的,只要您像个无赖一样的敢犯浑,在朝中不让人蒙我,就很是可以啦。”高方平说完,被后脑勺被一巴掌。
高俅被叫做无赖很恼火,然而也知道这小子就这德行,整天神经兮兮的。
高方平捂着脑壳道:“老爹,最近时局怎么样?”
到此高俅叹息一声道:“哎,老夫算是尽力了。如今的朝局一日三变,你又不在京中,为父是整日里心惊肉跳啊!”
见惯风浪的老爹被吓这么惨,高方平也感慨啊。
高俅捻着胡须考虑顷刻后道:“前些日子,西夏使节入京前,老夫已经按照你的点子,找了个殿前司例行军事的借口,请陛下于军校场检阅禁军,禁军的军资还行,这些门面功夫老夫自问做的很好。经过为父的谗言铺垫,自来不喜欢兵事的官家果然问了句‘可否让他们演练给朕看’。于是,老夫便施展奸计,说大面积演练恐损伤太大,只演练三百人可否?陛下说‘正合朕意’。于是,为父便把徐宁所部剩余的三百人拉上去校阅。”
顿了顿,高俅道:“官家看后大喜,说‘高卿真乃朕的肱骨,看到朕的禁军骁勇善战,猛士如云,朕就放心了’。”
“……”
高方平很无语,但是赵佶就这德行,就这么容易被忽悠,否则怎容蔡京把国家搞的一团糟?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官家认为大宋兵强马壮后,信心很充足。正如我儿所料,西夏使节入京之后,于谈判之中多番碰壁。尽管谈判主官张枢密和童贯蔡京穿一条裤子,想方百计的蛊惑陛下把土地还给西夏。但你想啊,官家这么贪财小气的人,一旦对禁军有了信心,如何舍得把土地还给西夏?所谓人心也是肉长的,老有一些人整天说官家是昏君,写文章骂他,老夫首先就不同意,其实官家知道那些土地都是他的子民用血换来的。所以啊,和西夏谈不拢的时候官家便很不高兴,把张康国骂了一顿,然后对西夏使节不大理睬。正如我儿说的,官家的心里价位是:议和,不给土地。”高俅叹息道。
高方平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也恰好,官家有这种心态的时候,那么临时转为主战派的赵挺之和刘逵也算是扳回了一城,很简单,此时的主战派会自然而然获得官家一些好感。
高俅接着道:“但形势却因种师道这个老流氓的作为急转直下。他不但如同钉子户一样在西夏的眼皮下、西平府以南建城。而且妈的他老小子见缝插针,找到借口又开战了。你知道理由是什么?他除了建城,整天派一群兵痞在西平府附近骂西夏人,有次走的过近,一个西夏新兵蛋子手一松,失手放了一箭,射伤一个宋兵。种师道这个臭流氓竟敢绑架官家,大张旗鼓的说皇帝的子民卫士被蛮子射杀,就是对汉家皇权的绝对挑战!于是他甚至不等制置使童贯的命令,就私自对西夏开战。兵围西平府,还派人进入西夏境内‘打草谷’,这时节正是夏粮秋收,西夏农民惨啊,被种师道手下的抢得到处跑,田里等待收割的粮食这么的姓种了。”
汗。
小种相公够生猛的。而高方平怂恿种师道挑起战火的事是秘密,连高俅都没有告诉,否则这么大的事还不被剥皮啊。
高俅恶狠狠的道:“别人不了解种师道,以为是西夏蛮子狂妄。但老夫和蔡京则知道,这就是种师道挑起来的兵事。因为陶节夫被定死在永兴军路上对夏州虎视眈眈,西夏的议和使者又在东京努力,如此一来,种师道兵围西平府却不攻,只大肆的在西夏境内抢掠,愣是吓得卓啰和南军司和白马强镇军司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种师道那头恶鬼,抢走西夏田地里的每一颗粮食。”
第一百零三章 触了什么霉运
高方平一摊手道:“爹爹,小种经略相公就这德行,他对自己人都有这么狠,对敌人,你真的别指望他是个儒雅书生。”
高俅眯起眼睛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北京出了大事,辽人街被血洗,上百户辽商被灭,辽人财富被席卷一空!”
听到这里,高方平猛的起身。
原本这些在意料之内,但还是有点低估了卢俊义的狠辣,他竟敢杀这么多人,还顺带抢走辽人的财富。
高俅紧接着道:“北京发生此等事件,导致辽人有了足够的理由介入,于是早就安奈不住寂寞的辽皇,急遣南院枢密使朱温舒为使臣,南下汴京,你道他来干什么?”
高方平眯起眼睛道:“北京的闯太大,种师道在西北又太彪悍,这是第一次让辽人,看到了宋人不好欺负,所以他们急了。辽国南院枢密使到汴京,表面借口是查问北京辽商被杀事宜,实际则是过问大宋和西夏战事。朱温舒老儿根本不想我大宋西北方面拿下长城、进而改变宋夏间的战略主动权,因为大宋西北向的战略主动权一旦易手,则会带来辽国的军事和政治压力大增。所以辽人来做说客,给大宋皇帝施压,让把土地还给西夏对吗?”
高俅叹息一声道:“我儿聪慧……现今朱温舒也在东京,汇同西夏使节,与咱们张枢密张相爷一起紧急议和。有种家军在大宋或许不怕西夏,但咱们却害怕辽贼,官家尤其如此,这是深入骨髓的观念。雁门关已经没有猛将杨延昭帅杨家军驻守,现在更没有能打出澶渊之盟结果的名相寇准了。所以如今一旦辽人介入,就连赵挺之和刘逵两个临时主战派也闭口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整个朝堂都惊恐辽贼威风,谁都不说话,都害怕背了‘破坏辽宋和平’的战争黑锅。哎,这次官家就为难了,面对辽人已经不是禁军强大这个概念能给官家信心的。以老夫的政治经验来看,这次种师道恐怕要栽,会背了黑锅。”
“妈的没有一点惊喜!”高方平拍案起身,进而破口大骂。
要说赵官家害怕辽贼这不奇怪,高方平也怕,因为辽人的确强大,目下和辽贼开战的时机,根本不成熟。
的确,澶渊之盟的结果虽是耻辱,但那也是寇相爷很猥琐的把皇帝冒险弄至前线督战提升士气,毫无无数钱粮,牺牲了几万汉儿博弈出来的结果,带来了宋辽间的和平。
这种皇帝宰相亲征,用血博弈出来的结果的确没人敢随便颠覆,就是王安石再生也不敢。
但是!蔡京张康国这两混蛋,议和的用意是为了私利,而不是避免大宋流血!
而从这里来看,卢俊义胆子大到了不科学的地方,高方平觉得:有些东西自己想漏了,卢俊义这么狂,胆子这么大,仅仅梁中书支持他恐怕说不过去。
从北京辽人街能看出来了,卢俊义很可能是蔡京门下,用于暗中监督梁中书的狗!
真的小看卢俊义了。北京这么重要的地方,梁中书又隐然自成一家,作为蔡京这样的权相,要说没有几条狗在北京暗中谋划是不科学的。
“这些,便是目下汴京一日三变的时局,我儿可有应对?”高俅捻着胡须道。
高方平道:“暂时静观其变,我得仔细考虑一些东西,之前低估了一些人。徐宁的新军整编步伐要加快。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也罢,目下这个局面非常敏感,纵使是老夫在其中都如履薄冰,全靠我儿谋划了,一定要考虑仔细。为父不打扰了你。”高俅走的时候忽然又停下,好奇地问道:“对了,我儿带回来的那女人如此韵味,到底是谁?”
颜值韵味居然如此之高,高俅对此很有兴趣。他真是觉得操劳国家大事太危险,唯有贪财玩女人又安全又快乐,这才是王道。
“好教老爹知道,她乃是卢贾氏,北京美女。”高方平道。
“你你你!”
高俅胡子气得翘起来,听姓氏中乃是复姓,有夫家姓,那就不是小妾而是某人正妻了,这小子又回归本行,霸占人家的夫人享用了,真是的。
“我儿啊,知道你好这一口,可为父观察卢贾氏细皮嫩肉又有礼有节,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夫人。可不是东京城的小百姓,莫要在这个时候闯祸啊?”高俅担心的道……
高方平洗了个热水澡,干干净净的,去清姨那边偷了些香料摸在身上,变为香喷喷的一个小鲜肉。
出门前开裤裆看了看,这具身体虽然有点小,但老二还行,该不是战五渣,想着便得意了起来,鬼鬼祟祟的朝着贾晓红的房间去。
目下正好看门狗燕青被梁红玉带去逛街了,所以该去练胆子了。作为一个大枭雄不敢糟蹋美女会被人笑话的,人家名将曹忠设下饭局,邀请了二十多个当地的女明星就能把高方平虎得一愣一愣的,这可不好。
所以高方平决定现在去把贾晓红睡了。
却是也不知道触了什么霉运,才溜进去把贾晓红抬着大腿打算按倒,就听到燕青和梁红玉的说话声了。吓得两人急忙提起裤子,一本正经的坐着讨论诗词歌赋。
贾晓红在心里恨死燕青了。而高方平可不想把小小萝莉带坏。
“红姨,您怎么面红耳赤的,还有些汗珠在脸上?”进来后梁红玉缩在贾晓红的怀里。
贾晓红把她的手指拖出来,凑在她脸上亲昵了一下,笑而不答。
她是真的喜欢这只萝莉,这个时代生为女人,就是需要屁股又大又能生孩子。贾氏的屁屁又大又白却是被浪费了,始终没孩子,所以她最喜欢抱着梁红玉玩耍,比抱着高方平还兴奋。
梁红玉的虎头帽就是贾晓红叫奶妈燕青制作的。贾晓红是个笨妞不会针线活,恰好燕小乙多才多艺什么都会,不用白不用。
“哎,今个是没戏了。”
高方平偷不到腥觉得很无趣,就背着手溜走了……
次日一早,梁红玉在院子里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小牛皋把她抱在怀里哄了好久,她依旧号啕大哭。
原因是梁红玉最近以来每日早晨都戴上她的虎头帽,去检阅她的虎头军。这孩子以为虎头帽是她的官帽。但今个早晨找不到虎头军了,因为虎头军被徐宁召集起来,整编进入了捧日军第八阵去了。就连牛皋也被抓壮丁一样的编入了捧日军籍。
高方平出来抱着梁红玉道:“娃,不哭了。”
梁红玉就不哭了,含着手指道:“可没有虎头军,小玉怎么打战?”
“有虎头营啊,虎头军以及小牛皋所在的那一营,最终会成为高家的亲卫,取名叫虎头营好吧?”高方平嘿嘿笑道。
“恩恩,只要虎头番号在,小玉就放心啦。”她喂了一颗奶糖在高方平的嘴巴里作为奖励。
得,看来虎头这个军号注定永远的存在下去了,反正豹子头和老虎头也异曲同工,于是高方平决定调整一下,林冲出任亲卫营代理指挥使,带领虎头营。
其余的,关胜杨志也全部编入徐宁麾下,分别出任一营指挥使……
徐宁的捧日军第八阵整编已经结束,目下完全满员,两千五百人,四千一百匹战马。
人原本简单,要多少有多少,但徐宁这家伙教头出身有“洁癖”,宁缺毋滥,他看不上的人说死也不要。在加上战马的数量有限,如果继续调集更多的战马,难免触动别人的利益过大,不好收场,所以高俅也建议暂缓,就暂时这样了。
依照高方平的构想,人倒是不要太多,满编两千五也够了,但是战马还是不够,这些精锐,如果能有五千、甚至是七千匹战马,那就可以成为神行飞骑军了。打造成为弓骑、重骑、轻骑于一体的真正精锐。
如果训练到巅峰状态,且经历战阵沉淀后,拥有一万战马,且携带能量密集型肉干军粮的话,那么两千五百精锐,就是有朝一日深入辽国腹地打运动战,以战养战也是可以的。那会比霍去病将军的战法更刁钻狠辣!
这就是最近以来高方平的一个设想:打造大宋第一支精锐突骑兵。
大宋真的不需要去爆大量骑兵,集中力量有只几千人的特种部队就够了,其余的大爆工程兵,配合步军的堡垒防御战法就行。
关于突骑兵,一人四骑是基本配置,一匹马携带粮草物资,一匹马身挂重骑锁子甲,一匹驮人,另一匹轮换。这样一来就是最高机动力的飞骑兵,在平原地带,譬如辽人境内,没人可以捕捉这样的精锐飞骑。就算真的被围,也几乎没有可以抵御三千重骑兵突围的军阵。
至少蛮子没有这种战法,种师道擅于这种战法,但没有六万步军精锐的话,他也绝对不会想去围杀三千重骑的。
当然了,有了这个设想,不过依旧任重道远。悍兵倒是相对容易练出来,但汉儿的驾驭马匹功底是个短板。需要继续挖掘训马方面的人才。否则一人驾驭四骑战马还要打运动战,目下的大宋骑士,没有这个能力。
其次如此大量的战马还要挑选好马,页是个难点。再然后,铸造几千套百炼锁子甲在后世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在大宋就是吞金巨兽,真正的无底洞。
这些钱不要指望朝廷,他们维持目下的军力已经算是竭尽所能。高俅老爸能耐再大,能顶住“高家私造军械”的黑锅就是功臣了。
所以这些都是等待解决的拦路虎……
第一百零四章 九阴真经
林冲关胜杨志甚至连梁红玉,都一起参与了徐宁如火如荼的新军训练工作。
这些工作量看似庞大,其实比初期高方平和徐宁训练五百人还简单。因为练出来的那五百亲军如今都作为骨架,分散在了新军中作为指挥官。
主帅徐宁对两千五百人喊一句冲锋,效果是有限的,徐宁杨志等人体力再好也打不了两千多人。但是那些最基层的军官“十将”,带领十个兵的小军头却是高府出来的精兵,那些家伙对麾下报以老拳的场景真个是太壮观了。
在汴京的殿帅府军校场之内,经常出现几千人都打哭的场面。
而听说,第一次组织起两千多人冲阵时候的声势,就连主帅徐宁自己都被鼓动得心惊肉跳。因为就连他,也没想过仅仅近三千人的骑兵集群对撼时候的声势如此可怕。
杨志第一次见到这种军阵的时候热血沸腾,仅仅这样就产生了石破惊天的声威,他不敢想象,一旦更多的精锐炼成后,将来有天在平原地带,和蛮子几万精骑展开硬派战法的时候,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
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那种局面的兵才叫军人,只有指挥了那种形势的将军,才叫真正的将军!
梁红玉总是戴着虎头帽骑在燕青脖子上,于高处观看这军阵训练,她一边吃奶糖一边好奇的问:“咦,我的虎头营是不是被打败了?小玉有点分辨不出来谁是虎头营。”
燕青此生第一次有点接受高方平,原则来说他不是一个喜欢兵事的人,但这种阵仗的感染力无需喜欢兵事,就会被倾倒。燕青得承认,能练出这种在大宋罕见军阵的人,高方平真的被世人大幅的低估了……
林冲他们忙于练军,高方平则忙于建设猪圈。
手下去练军,而主人做盖猪圈,此已经被东京城里的贵人引为笑谈,猪肉平的名号,第一次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某些圈子里。
这很好,被叫什么不重要,当猪肉平某天一口咬死“老虎京”的时候,那过程就叫扮猪吃老虎。谁是老虎谁是猪,历史根本不关心,只会记录到底谁咬死了谁。
高方平几乎和是有的奸商一样、地契上是十里,但建设猪场围墙的时候默认往外扩展半里。张叔夜是知道这情况的,却真的没那么多的功夫和这些奸商斗智斗勇,将来也真的不可能把他小子的围墙扯了,但重新丈量一下敲诈一笔钱进入开封府,还是可以的。
严格来说城外的猪圈还没有影子。北京之行离开了一月,目下这边一共三千厢军在劳作,只是把整片场地整理了出来,然后一边建设烧砖窑,一边从别处购买上等烧砖,建设围墙。
花费很大,但高方平现在还算有钱,所以是以城堡的标准来修建围墙的。
高方平的确是打算把这里变成汴京旁边的一个迷你型卫星城,一个小堡垒。这才下血本动用烧砖的。
而当初也正是抱有这样的心机,这才千方百计需要张叔夜亲自批准,然后动用厢军。如果不是厢军在此建设,如果不是张叔夜批准,恐怕已经有巡城御史来喊拆除了。
但纵使是借用着张叔夜名头,不过非官府的军事设施围墙能有多高,是有律法规定的。那是红线,不能越过。
不过不要紧,地基墙基高方平都以很高的标准,依照堡垒的底子打下。到达警戒高度后停工就完了,烧砖窑就在场内,将来有需要,随时可以很快的变为一个小堡垒。
建设围墙的同时,于东京本地搜寻各种匠人的工作也在同步进行,目下高方平的麾下,已经拥有一支达百人的匠人团队,其中以铁匠为主,其他为辅。
匠人不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一群相当富有创造性的人。只是说在大宋“唯有读书高”的大气候下,这些人过的不得志,不受世人重视。
在高方平的麾下效力,对这些人算是一次脱胎换骨,就连高俅都没想通,这些个废物凭什么要享受比禁军高的多的待遇?在平时他们只是泥腿子、黑铁匠、甚至是贼配军。
高府“广开言路”的气氛基本已经形成,所以这群以往最喜欢保留、隐藏手艺技术的家伙间,形成了一种在高府内部的“技术论坛”。高方平甚至没有干涉,这些家伙之间自发的所谓“技术大比武”,各种技术争论,几乎是散天小展开,十天大展开。
由此一来不可避免的,高方平麾下的“大宋工程院”初级形成已经有了,这群曾经的劳改犯就是院士。
这区区百人的威力是强大无匹的,高俅也总算弄明白了这些家伙为毛能享受比禁军军官还高的待遇了。因为派一百个杨志去挥舞着鞭子监督军,或许建设进度会快一层。但这群匠人一旦进驻工地,仅仅是各种建设过程中的建议,器械工具的小改良,就让整个建设进度快了一倍不止。
第二组勉强能用的轴承,在三十多个铁匠高手的修改讨论中,终于出现,就应用在了“简易起重机”上,以及运砖小推车上。
效果惊人,原本需要八人费力操作的小起重机,现在三人都比以前轻松,原本需要三人推的车,现在一个人就能上。所谓的效率提升不止一倍就是这样来的。三千厢军苦力,几乎能扛住以往一万人的活计。
这就叫生产力进步。
当然不是说轴承出来,高方平就发财,大宋就天下无敌了。
其实这只是刚刚开始,相反高方平在巨幅亏损。因为轴承还有太多的毛病,不完善,也无法批量的生产,那些都是高手凭借纯手工,想尽了各种办法,一刀一刀锉出来,一锤一锤打出来的。
实际情况下,目下这些轴承的成本,远高过再调两万厢军过来。
但是没办法,工业之路,技术之路,就是要烧钱。高方平蛮世界的拉仇恨抢劫,就是为了应对这些。国家政权的建立需要人命和鲜血,需要敢死队奉献。民族工业也一样,也要有这样一群技术敢死队去开脑洞。
这个过程中,匠人队伍会升级,会持续性出现各种失败的办法,但也会大浪淘沙,偶尔出现一些改变国运的智慧火星,当有一天轴承真正便宜又稳定的时候,种师道就再也不需要把陕西的农民全部抓壮丁还忙不过来,那时高方平派遣一只失业闲汉组成的工程队跟着在后面,就能帮他把堡垒修建到莫斯科城!
当整个蒙古草原全是坚城和大炮的时候,假设一亿骑兵也只是听起来有点多而已,却只会成为炮灰埋藏在草地下面成为大自然的肥料。这就是工业的恐怖力量!
工业没有秘方和可以YY的地方,严格来说穿越者们带着图书馆和电脑来、也没什么卵用。工业需要的是钱,以及做事的决心,还有适合的制度,然后大数据法则下大浪淘沙,一代人两人三代人的滚动下去,没有巅峰,直至地球被吸干……
这天午后,高方平仿佛一个包工头一样坐在工地上,小萝莉带着虎头营充当保镖。
“大人,卑职等发现工地的周围,总隐藏着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在偷看?”这个时候,一个虎头营的悍兵入场汇报道。
“大胆,竟敢窥视军事机密!属下等这便去捉了来交给大人!”一群悍兵跨上战马就冲了出去,这个过程把干活的厢军吓的鸡飞狗跳。
不多时,真被这些家伙捉了三个书生模样的人进来,准备报以老拳之际,高方平却看到了他们腰间的腰牌。于是抬手打住道:“慢,你们退下。”
又问三个书生道:“是匠作监的人吗?”
三个家伙叽叽哇哇,东拉西扯的,就是不正面回答。却是他们也不担心,因为他们真的是官,是不怕兵痞的。
“还果真是匠作监的人,小家子气,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组织人进来学习,偷偷摸摸的,真个被老子的手下误会给斩了,我最多也就赔点钱,不是吗?”高方平展开扇子道。
几个书上顿时晕了,不可思议的道:“你竟然愿意让我等偷学?”
他们的当心是对的,这个时代的人技术是有的,却基本都在藏私,杀人可以,秘籍却死也不交出来!
“可以啊。”高方平理所当然的样子。
三个家伙面面相视,觉得有些诡异,因为叔夜相公说要小心这家伙的奸诈之术。
见他们的样子高方平也算明白了,张叔夜的军阵在建设这里他们还敢来,显然是经过了张叔夜批准的,老张又把自己给卖了。
现在也不方便殴打他们,首先他们中间肯定有一个是匠作监的官,其次老张也害怕高方平流氓,肯定外面埋伏着开封府的捕快,一旦情况不对就来救人。
想着高方平微微一笑,给他们一人一杯茶,坐下来后笑道,“想多了,乃们想的太多啦。我高方平是个很和气又很大方的人,你们尽管派人来组织学习,甚至就是要技术要图纸,我直接给你们都是可以的。”
其中一个沉不住气的家伙顿时道:“如此就好,咱们匠作监不会忘记你高方平的恩惠,直接把滑轮图纸以及关键,交给匠作监就可以,咱们带回去,也不用来学习。”
高方平暗骂一群草包,真以为一张图纸有用?那不过是奇技淫巧,真正有用东西是与之配的整个流程,制度,士气,思想的感染。而这些家伙则是本末倒置了,以为一张图纸就能解决问题?
很简单的道理,后世有个奇葩国家印度,假设把B2战略轰炸机的全套技术细节交给印度阿三,但高方平相信一百年后他们也不会有B2,还是只有一套被称为“九阴真经”的绝世秘籍收藏着装逼,真正的精华根本就不是九阴真经本身,而是那些东西怎么来的?什么样的环境气氛制度下产生了那些想法,又有多少人才前赴后继的在为九阴真经付出?这才是重要的。
“真的只要图纸?”高方平摸着下巴道。
“是的,你简单咱们也少点事,须得知道,咱们匠作监是不会忘记你的。”三个狗头书生嘿嘿笑道。
“然而口头许诺没有什么卵用。图纸给你们可以,我的匠人团队,需要进入匠作监去观察学习。还需要匠作监的一些典籍,作为交换,我就给你们图纸。”高方平道。
“那不可能,匠作监有许多机密,比如火药什么的就是不能触碰的东西,至于其他可以公开的,你在街市上买一本书就能看到。”三个书生说道。
大宋就这德行,真的在街上买一本书就可以得到许多农具啊,器械什么的制作方法。这是好的一面,这造就了大宋的黑铁匠到处都是,也带来了大宋独步全球的冶金能力。
但是这些家伙还是没能弄懂关键,大宋独步全地球的冶金能力真不是依靠的他匠作监的秘籍,而是这样的环境制度引发了私家黑作坊到处开花,最结结出的果实。
“我和你们不同,我要的不是那些图纸,我要观看你们的流程,管理,方方面面。真正机密的东西你让我看我也不看,就是去参观一下就行。”高方平嘿嘿笑道。
“这个简单,你不觉得吃亏的话就这样说定了,仅仅参观能有什么心得呢?不是说你猪肉平是个奸诈的人吗?”一个小胡子鄙视的道。
他敢叫猪肉平,说明这家伙的官不小,他肯定也是技术高手,只看他观察高方平手下这些半吊子匠人的鄙视模样,就知道他是个高手。
这就是高方平不要什么秘籍,却要派人去参观学习的用意。大宋的匠作监,那真是大内级别的匠人高手,最顶级的一些想法技术手艺什么的,就在里面。
是的,大宋不是后世,真正的资本主义萌芽还早。后世的草包一般集中在“官府”,精英集中在资本旗下。但在大宋则是反过来,真正的精英的确是在官府,读书其实是天下最难的一件事,能读得出来的家伙都是智商很高的家伙。而大宋读书人治国的氛围,加上科举制度,就几乎把精英都集中在官府了。此点是不用去怀疑的。
精英用得好用不好先不论,匠作监里的人还真是科班出身的诸葛亮,高方平麾下这些顶多是草根出身的臭皮匠。所以能派去参观学习,用处真的太大了。比一本什么秘籍强多了……
第一百零五章 工部来的酷吏
不知道老张把高方平卖了几次,匠作监来要图纸的人才走,工部的人又来了。
对此高方平有些烦,却真的赶不走这些当官的。如果是武将敢来骚扰,直接吊起来打就行。
这次工部来的这群人就牛了,虎头营的军官才走近多看了两眼,就被他们队列中的一个家伙,一鞭子抽得跳了起来。
仿佛包工头一般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高方平,也都被吓得跳起来,弄不明白这些人什么来路?虽然都穿着便服,但想必其中有个大官,否则他们应该不敢如此。
高方平懒得伺候他们,他们没有仪仗没穿官服,那就连见礼都省去了。
工部官员一行十多人,大部分乃是马屁精,都在围着一个人在转。那个核心人物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卖相不错,三缕胡须非常儒雅,人很瘦,个子很高,腰身很笔直。
这人也不理会高方平,背负着手到处走走,到处看看。
见到经过高方平脑洞改良的工程器械,他便停下脚步凑近,时而也伸手轻轻摸一下那些正在运转的滑轮。他发现,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这小小的滑轮而改变了。
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厢军骨瘦如柴,却很轻松的推着一大车砖路过。然后配合有序,砖推过去后,仅仅三个人拉动绳索,就以那奇形怪状的起重机连同推车一起吊上了城墙。所有的一切,都和他在工部看到的不同,这群人虽然是杂牌厢军,看似整个工地乱七八糟,但耐下心来仔细看会发现,这些杂牌厢军有着严密的精细分工。操作起重机的,就始终在哪里操作起重机,哪怕没事,别处又忙不过,起重机操作工却愣是不去参与。
“小子给老夫说道说道,墙头上已经忙不过来,而你等空闲下来,为何不去帮忙?”中年人好奇的询问两个起重机操作工。
“好教大人知晓,这是我家大人的新规矩。要是我等敢离开起重机一步,就会被吊起来打得遍体鳞伤。”两个操作起重机的家伙说道。
“却是为何?”中年官员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主事的大人说了,这是技术活,不是单纯的力气活。我两不管其他,只单纯的超控起重机,就会有个熟能生巧的过程。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对起重机产生别人没有的心得,达到省力高效,这是熟能生巧。此外重复不断的操作,我们也更比别人能发现起重机的优点和毛病,这样一来报上去,方便工匠改良。如果改良成功,咱们还可以领赏。所以大人,这个器械看似简单,谁都可以操作,其实则不然,一旦没有专人负责,不但失去熟能生巧的过程,此外器械很贵重,没专人负责就没人去爱惜保养,磨损会很大。”两个闲着喝水的厢军文绉绉地说道。
中年官员听得频频的点头,对所看到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随即他又问道:“但现在你们已然闲了下来,推砖的人也闲了下来,墙上的人却忙不过来。这是否是一种劳动力浪费?”
两家伙嘿嘿笑道:“好教大人得知,现在还是初期,流水线作业处于完善中。有人闲置有人忙碌,说明指挥官安排不合理,但是小的们敢保证,今晚会有指挥官被吊起来抽,而明日人工分布比例,就会进一步合理。管事的大人说了,没有谁是神仙,一切的智慧都是在实干中产生的,然后不断加以改进修正,最终就会形成一套严密的流程和管理办法。”
中年官员捻着胡须,听闻了许多新奇词语,觉得很有意思。
又观察了许久他喃喃道:“叔夜相公说的没错,高方平是个流氓,同时也是个人才,仅仅一句‘没谁是神仙,所有智慧都于实干中产生,不断加以改正出来的’,就足见此小儿乃是经国鬼才,闷头发财的实干派酷吏,他小子果然名不虚传!”
两个厢军一阵尴尬,觉得此大人乃是明白人啊,高方平的确是个酷吏,他一高兴就会胡乱赏钱,一不高兴就鞭子伺候,经常整个工地被他的虎头营打的鸡飞狗跳。说来辛酸,整个大宋没人对厢军抱有希望,也就不对厢军要求太高,都是混日子而已。但在高方平这里,他们深刻的体会了什么叫把人当做禽兽用,要不是吃的的确好,愿意开脑洞的情况下,经常有人可以获得赏赐和晋升,又有军令在身,那真是没人愿意干活了。
同时两厢军也很奇怪,这个大人到底何方神圣,竟敢把东京大纨绔叫“小子啊酷吏啊”什么的?
“老夫看你两也算脱胎换骨了,算是可用的人才。有些思路算是激发了老夫。”中年人捻着胡须道,“老夫问你们,可愿脱离厢军这个烂泥潭,到我工部谋个差遣小吏?”
“大人您别怪小的们市侩,咱们要问工部是否安排我等住宿,是否安排家眷?”两个厢军嘿嘿笑道。
“这……”中年人一阵尴尬道,“难道猪肉平竟连这些也负责?”
“谁说不是呢,高大人虽然可恶,但也对人不错,他已经同意把咱们厢军的家眷叫来工地吃粮,做一些辅助工作,工期结束之后咱们回军营赶苍蝇,但家眷却会继续有工作,就留在猪场里干活吃粮。”两个厢军道。
中年男人叹息一声道:“好吧叔夜相公说对了,猪肉平果然有一套,别人轻易挖不走他的东西。”
言罢,他又带着工部的官员继续参观,每每看到高兴处,就恨不能工部拥有这样一只专业工匠结合的、拥有强大凝聚力的队伍……
高方平正在喝茶,手下来打小报告道:“大人不好了,工部那群混混开始干坏事,竟是怂恿您辛苦培养的技工跳槽工部。”
噗——
高方平一口茶水喷出来,起身,拉拉手袖就走了过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于这种恶劣行径,已经不是老子的婆娘睡了此等小事,要是在不过去收拾这些混混怕是就混不成了。
“你们不想混了啊!”高方平来到工部官员的面前大吼道。
一个年轻秀才模样的官员,文绉绉的道:“猪肉平你休要猖狂,平日里你在汴京欺行霸市,为非作歹。别人怕了你,然则咱们不……”
啤啤啤——
他的话说不完,就被高方平三拳打得人仰马翻,鼻血彪了出来。
高方平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而是阴险的人,敢打他,当然是看出来他属于那种刚做官的菜鸟,官不会大,属于书呆子。别人不能乱打,却恰好可以快刀斩乱麻的、用这种新手来立威,给予别人震慑。
否则不用混了,不知道张叔夜把高方平卖了几次,等到全汴京的官员都认为这里好欺负,都来吃喝卡拿的话,高家就混不成了。
“你你……”一群工部的小官员惊诧了,被吓得纷纷后退道:“高方平你有何官统,竟敢殴打官员?”
“不解释,反正嘴炮打不过你们。这就叫扬长避短啊。”高方平说着,不怀好意的瞅着那个中年官员。
中年人和其他不同,别人都惧怕高方平的恶劣行径后退了,这家伙却不退,大睁着眼睛和高方平对持。
后方的那些坏蛋官员竟是也不出声,好整以暇的表情再等着看。见到他们这个神态高方平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拳头。才不上他们的当呢。他们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态,也不出声提醒这个中年人是谁,说明这个中年人是新上任工部的,官肯定不小,这些家伙再等着我高方平出错呢。
“怎么松开了拳头,你应该想顺手打老夫一拳?”中年男人眨了眨眼睛道。
“额……我的手下,从来不打无名小辈,先报上名号。”高方平尴尬地说道。
“老夫宗泽,蒙赵相公举荐,才从江南龙游县任上被掉进京,出任工部左侍郎。”中年官员道。
汗。
还真是大牛,听说是工部侍郎,高方平很赖皮的当做之前的事没发生,换了一副奸商的笑容准备套近乎。
却是随即又愣了愣,宗泽?
昏,看来自己带起的蝴蝶效应不小,导致了赵挺之相爷和老蔡的斗法不断升级。
张叔夜就是这种斗法下的产物。这下好,一代名臣,抗金名将宗泽也进京了?
说起这家伙,他是个比张叔夜更狠的大酷吏,杀起治下盗贼来也是绝不手软的一个存在,乱起来的那阵子他留守东京,偷盗一文钱的都被他斩立决,以雷霆手段稳定了民生。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是这家伙晚年爱说的话,一直指望着迎回徽钦二帝的是他,念念不忘北伐,要带着敢战军打过黄河的也是他。这家伙70岁去世前,弥留之际都在念叨着“渡河!渡河!打过河!”被治下的百姓叫“宗爷爷”。
岳飞就是他的爱将。可以说岳爷爷把北伐和迎两个皇帝回朝作为毕生志向,就是受了老宗的影响。
跟着宗爷爷口号喊的多了,岳爷爷自己也就对此深信不疑。从某种程度上说宗泽造就了岳飞的辉煌,却也把岳飞带入了死路。
他宗泽乃是一代清流骨气,文臣典范,所以怎么折腾都是免死的。天天上本数落皇帝赵构的不是,烦得皇帝要死要活,但纵使是赵构那种心智不全的变态都拿宗泽没有办法,还相反尊敬宗泽。这是老宗的本事和威望,他真有这么牛。
但是岳飞身为武将跟着宗爷爷玩那一套的时候就跪了。北伐或许有点商量,但是带两个老皇帝回来的心思,注定成为赵构心中磨灭不去的肉刺,那么往后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YY完毕,高方平赶忙拱手见礼:“下官高方平,参见明公。”
“先不是自称老子,手下不打无名之辈吗?老夫难道名气很大?”宗泽不怀好意的瞅着。
“名气还是可以的啦。”高方平道,“小子可是您的粉丝,非常欣赏您的桀骜不驯。牛人啊,听说您在殿试的时候无视字数规定,洋洋洒洒水了一万字上去,且文不对题。还从上骂到下,皇帝宰相们纷纷中枪。您怒斥弊政的愤青一把,却居然被您蒙混过关,通过殿试,赐同进士出身?”
宗泽一阵老脸微红,那是十几年前干的轻狂事,不能说坏也不能说好。技术上说,殿试大典庄严庄重,当然有规矩。既然文不对题,还违反了考试规定突破字数限定,那是文章都不用看就不及格的。说到哪都是这个理。
然而这也是大宋可爱的地方。高方平敢肯定,一千年后的公务员考试有人敢这么干的话,别说考不起,被维稳委员会请去喝茶是肯定的。但是在大宋,如此一篇上骂官家下骂朝廷的文不对题的策论,老宗获得同进士出身,虽然是“末科”但人家毕竟让他通过了,开始了仕途。
宗泽是真的有些脸红,以为这是讽刺,于是很机智的岔开道:“猪肉平,你说了很多听不懂的词,粉丝是何意?”
“您是小子的偶像。小子什么都不怕,就怕考试。有您这个大脑袋开的先例在前,等两年后开考,殿试的时候小子打算效仿您的经典案例,文不对题的撸一篇策论上去,也希望能够蒙混过关呢。”高方平文绉绉的道。
我@#¥。
宗泽被讽刺也只能苦笑,这的确是自己开的先例。为此也付出了代价,不论怎么有政绩怎么立功,愣是做了十几年知县一级不升。若非这次赵相公利用朝局混乱举荐,估计得做万年知县了。
“真的,小子不是在讽刺。而是我真的未必能看懂试卷上的题目什么意思呢,当然只有文不对题。然后啊,小子不会写文言文,一写策论妥妥两万字水上去。要是没您这个大脑袋开先例,我就混不成了,这辈子考不起了。”高方平继续文绉绉的道。
宗泽愣了愣,见他不像开玩笑,于是试着和高方平聊了些其他,刺探他小子的学问,五六句话后宗泽皱明白了,这小子乃真棒槌,连《三字经》《百家姓》都不懂的那种。看来……真的要被他小子利用了去做大脑袋了。
这是完全可能的,确认了这小子乃是个棒槌后,宗泽敢肯定猪肉平真的看不懂考试题目。这种情况下只要他小子真有干货,写出点轰动性的东西出来,然后依仗着官家宠爱高家两害虫,那真就进士及第,东华门唱名了。
谁都反驳不了,因为一反驳,所谓的引经据典,高俅会“引用宗爷爷”事件,只要有了出处和先例,官家又宠爱高家,强行通过,则就算是王安石为相都拿官家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通过。
这一套就是在一千年后的法庭上都有些用处。
第一百零六章 为政者的责任
YY完毕,宗泽叹道:“叔夜相公说的不错啊,你小子不学有术,是个鬼才,看来老夫迟早成为大脑袋,要在朝廷上被你等拿出来说道说道,成为你的垫脚石?”
“必须的。明公你懂的,什么叫表率,什么叫先例,什么叫做事有代价。”高方平嘿嘿笑道。
宗泽皱眉点头道,“行,老夫认栽,这原本也是老夫于元佑年间闹出来的笑话,是事实就不怕人戳,你小子要是觉得老夫的肩膀踩着还舒服,就上吧。”
“谢明公大度。”高方平不是调侃,是真的很尊敬这家伙。
“然而,老夫对你小子所谓的策论有些兴趣,敢先予老夫一观吗?”宗泽问道,“如若老夫能看上眼,老夫这便去吏部要人,让你来工部认实缺?”
“您等我想想,要不要跟着您混。”高方平嘿嘿笑道。
“心黑手狠,要价高,会谈判,欲擒故纵。这些叔夜相公都告诉老夫了。但在我这里没用,套用你猪肉平的说法,你错过了机会,现在工部不会用你了,你老爹是高俅也没用,有胆子你就滚去禁军带兵,只要你愿意,我和叔夜相公上折保举你官升五级,做捧日军都指挥使都没问题。”宗泽呵呵笑道。
我@#¥。
高方平急了,故意拒绝,的确是欲擒故纵提高身价的用意,却是遇到了这个家伙。老张坏啊,自己真个是被老张卖了个彻底,在这些人面前连底裤是什么颜色都不是秘密了。
“要不明公咱们在讨论一下啊,工部的职位小子很有心得,很有兴趣的。”高方平很赖皮的道。
宗泽捻着胡须道:“你等老夫想想。”
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高方平省点口水,看来要另谋高就了。妈的自己在官场像个没人疼的孩子,分明已经有了很辉煌的简历却四处都不待见,都想推诿。孟州的老常待见,却想把老子弄去做什么劳子都监。张叔夜和宗泽狼狈为奸,试图打磨老子灵气,哼,天无绝人之路,走着瞧。
接下来高方平不理宗泽了,宗泽也不理高方平。老宗只是四处走四处看,参观学习,看到他认为有趣的,就用笔记录下来。
能臣啊,这就能臣。他根本不找高方平要什么秘籍,只用心观看整个工地的每一个环节,看到后就记录下来带回工部去。
高方平不介意把自己的先进经验教给工部,因为高方平知道,宗泽学习了之后他会把黄河等等治理的更好,这是利国利民的地方。然而高方平想要版权费啊,这些东西是老子花科研经费搞出来的,就被你等混蛋白拿了去,老子的技术团队喝西北风啊。
不过想这么想,介于宗泽乃是不怕事的大酷吏,不好惹,暂时只能由着他了。得尽快想办法,节制住这个风气,慢慢的引导他们认可“专利费”这么一个事实。
腹黑的想着,高方平也把匠人团队召集过来,指指宗泽道:“注意一下宗爷爷的作为,什么叫调研,看他怎么做就知道了。匠作监乃独立部门却也受到工部监管,今天咱们敬爱的宗大人的举动,你们明天全部给我在匠作监复制,懂了吗?”
“懂了。”这些匠人大声答应。
宗泽听后翻翻白眼道:“老夫不是白眼狼,占了你好处是会回馈的,你的人去匠作监的时候,可以带着老夫的腰牌去,他们不会为难。”
高方平寻思,算好本官机智,扳回了一局,减少了损失。
见高方平和宗泽没冲突,那个躺地上装死的工部官员起身,指着自己那被打肿的脸道:“大人,您一定要为学生找回公道来。”
宗泽一边记录工地上的环节,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怎么找?你教教老夫?”
“他桀骜不驯,毫无儒雅之态,有失官统。”脸肿的家伙道。
“他原本就是个流氓,抱着这样的心态你就容易想通了。如若实在想不通,去开封府找叔夜相公。”宗泽不给面子的道。
额,这书呆子就不说话了,自认倒霉。
某个时候宗泽记录完毕,把纸张收了在怀里当做宝贝,笑眯眯的来找高方平。
还道他要付钱呢,却是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高方平道:“这是前些日子,赵明诚和李清照到江南后,亲去龙游县拜会老夫,托老夫带给你的信。”
高方平拿在手里愣了愣,又递给宗泽道:“她写的东西学生看不懂,麻烦明公翻译一下。”
“……”宗泽觉得这个棒槌真的废了。无奈下扯开只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高方平道:“易安真是你的知己啊,写的口语,你能看懂,并且奇怪,李易安能写出满篇的错字,这到是我大宋的一个奇闻,实在有趣。”
言罢,他带着工部的人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工地。
拿着信看看,的确是知己,李清照写的是白话文以及简体字,并且不是草书而是小楷。
“明月繁星如许,离东京时日尚短却总觉已些年月。杭州时已秋草枯萎,清照身旁西湖,心中只剩得一丝孤寂,于夜下伏案挑灯写信,有心绪万千,国朝家事,盛衰荣辱,一时不知从何细数。印象最深者,唯悲欢离合散席之凉意、和高兄风华绝代之质。”
这是李清照的开场白,高方平虽不太懂,半白话似乎写的有点诗意,其中直言不讳的表达了对我高方平的心态思念夸奖。杭州的秋景一派枯草落叶,虽然应该很美,却被她比作了心中一丝孤寂,加上前后“国朝家事,悲欢离合”等用词,这里高方平不太知道她具体指的什么?
是了……她说有心绪万千,又说枯草秋意,兴许又和她公公赵挺之快要罢相、身体每况愈下有关?
也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总归李清照还是高估了高方平的程度了,还是应该请宗泽翻译一下啊。
甩甩头继续往下看,好在下面的文字却通俗易懂了,和高方平前世在起点看的小白文差不多。
信中为高方平解了疑惑,总算知道为什么宗泽忽然崛起了。
李清照提及,到达之后便被民不聊生的江南吓到了,唯独听闻龙游县治下最稳,大钱的伤害最小。于是李清照便和赵明诚去龙游县拜访了宗泽。
之前的秋意枯草,除了可以看做她公公的形势,也可以看做李清照在形容她所看到的江南景象,甚至是国朝景象。她除了是个烂漫的人,也真是个心有家国天下的爱国主义文青,特别受高方平感染之后这种心态越发浓重。于是,就有了她和赵明诚对赵挺之相爷举荐宗泽一事。
不知道老赵相爷出于何种心态,也许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相公专门审查了宗泽的简历后,又有张叔夜的附和,便一纸文书把老宗掉入京城。
“途中听闻高兄于汴京治理钱政,又于孟州初露锋芒,剿灭恶贼,清照为高兄贺,知高兄于京城独力支撑不易,清照也算尽了绵薄之力,把宗公调入汴京,他是个好人能臣,高兄尽可信任,希望你们能相互助力,做出一番对国朝有利的事业来。我家夫君和公公的政治理念,或许高兄这等青云之志的才子看不起他们,但请尊重信任他们这次于宗泽身上的作为,由清照作保。”
这是李清照在信的中间写的。
最后,她附录上了在北京时候高方平写给她的《永遇乐》。
昏了。
那是她自己晚年的呕心沥血之作好吧,果然是文人相轻的德行,她这次在信中引经据典的找出了那首《永乐遇》的诸多毛病,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我批评?然后她承认虽然喜欢这样的风格,却依旧批了个体无完肤,还说什么高方平不是作词的料,还是“然并卵”听来比较爽快云云。
高方平彻底败了,以后真的不对大文人去吟湿了,这次就算是送脸下乡。
说起宗泽被启用这事,虽然他也是个狠人酷吏,但是对高方平应该非常有利。
往后的朝局有得瞧了,或许从此开始,蔡京一手遮天的朝局就会慢慢的成为过去式。此点来说,赵相爷将死之前做了件好事,李清照这个文青,也算为国朝立下了一个功劳。
梁红玉缩在高方平的怀里看着信,有许多字看不懂,但她记得这个叫李清照的姐姐,是个比老姐还漂亮的美人。
然后跟着信中的思路,她含着手指道:“小玉想阿姐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高方平道:“江南远,事情复杂,蔡京的大钱就算起运,如此庞大的队伍行进也会很慢。小玉别多想,你姐会平安的。”
“江南真的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吗?都是大钱害的吗?”梁红玉好奇的道。
“主要是大钱,其次,是蔡京设立的东南应奉局在那边劳民伤财的大肆搜刮奇珍异宝。大钱已经废止,但应奉局还在祸害。目下还不算民不聊生,但也快了。”高方平喃喃道:“一旦江南这个最大的产粮地出事,那要进一步带来严重问题,汴京的粮食会升到天价,进而严重影响到我朝在北方的战略利益!这事得赶快解决,否则等不到小玉你长大,老子就要提前起兵去江南平乱,而如果真的发生,那么所谓乘你病要你命,历史是不会温柔的,国家之间也没有同情,那时西夏和辽国的铁骑就会提前南下。”
“怎么解决?”梁红玉道。
高方平叹息一声道:“天下事其实没有秘诀,都是钱闹的。如果河北地上快速铺开钱庄,我们底子更厚,底气更足的时候,就可以前往江南扛住钱政的次序。一旦成功,国朝的大病就去了七层,而我手里的钱也会更多,那时许多等着做的大事就有资金了。”
所幸,上次两大集团政治斗狗的结果:免除了江南一年赋税。这看似无关痛痒,实际算是给老百姓喘息一口气的机会了。
大宋的税率真不算低,最要命的一点在于缴秋粮的时候,还经常产生支移。所谓的支移,就是除了让老百姓拿缴纳粮食,还必须把粮食送到官府指定的地方。不去可以,把粮食留下,然后在缴纳一笔运费给官府。
比方说现在西北战事吃紧,而陕西已经千疮百孔赤地千里。在小种经略相公的压力下,秦凤路转运使一纸文书进京,朝廷就会派江南官府督运粮草去西北,但官府实在忙不过来,无力运粮,于是就把这个任务摊派给江南百姓,让他们自己把粮食送到西北给种师道,种师道的收据,就是他们的完税票据。
如此一来问题严重了,大宋真个是满世界的土匪山贼,一旦老百姓的粮食被抢,责任是百姓的,他们需要自己再拿出粮食来填补,这可不是小数目。所以一旦发生这种事,老百姓只有逃跑一条路,这就是俗称的逃户,从此躲在山里不出来,自耕自养,逃避了税役。
这样的情况如果大量存在,江南的粮税就跪了,形成朝廷和百姓双输的局面。与此同时,那些逃户也是山贼的潜在力量,更是方腊往后造反起事的细菌土壤。
在这样一个局面中,朝廷中的主和派是有其道理的,国朝实在难以支撑西北无休止的战事。
种师道他本身没错,纵使陕西已经赤地千里,还源源不断的从其他地方调集粮草是他的责任,他之所以能被理解,那是因为他小种经略相公顶不住的话,老百姓有金山银山也是然并卵。
在这一循环之中没有谁是轻松的。
国家内忧外患之际不添乱就是功劳,所以高方平尤其痛恨那些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
想到这些的时候,许久写不出策论的高方平,想把这些整理下来写成策论,“论为政者的良心和责任”。唯其一点,为政者要保护良民,怎么保护呢?
就是让伤害良民的人,付出惨痛代价,让坏蛋的犯罪成本无限高起,做不到就是执政失败。从刑法和经济原理解释,大宋的土匪多,已大因素是官府懦弱,“造反成本”太低,于是就被纷纷效仿。
如果任由抢劫犯活的滋润,置辛苦生产纳税的良民、于何地!
是的,高方平的价值观里,为政者的良心就这么简单:杀贼就行。
杀贼,即是肯定国朝纳税人的地位和尊严,除此之外在大宋,高方平觉得其他都是然并卵!
第一百零七章 御用供应商
总体情况,这次官家大出血,免除江南一年赋税,却至少能够延迟方腊造反时间三五年。
免税的同时也等于免役。虽然目下大钱造成了江南百姓财富耗尽,但免除了夏税秋粮以及身丁税后,大头百姓们,可以依靠这些原本需要给官府的粮食来喝粥,维持到明年粮食长成,那么就暂时不会形成铺天盖地的逃户。
这个时候若能一举干掉东南应奉局,江南他就乱不了,方腊就永远只是个宗教而不是国王。
但是东南应奉局乃是官家的心头肉,怎么干掉它这得从长计议。这是一门精细的政治活计。
原本来说,免除江南税役后对主战派非常不利,也就是说西北战事真的打不下去了,在不想议和也要议和了。不过算好高方平以大奸臣术怂恿种师道后,老种进入了暴走状态,真的问句你瞅舍就对西夏人动手了。
小种经略相公果然不是盖的,不啃西平府这块骨头,派兵进入西夏境内烧杀抢掠,西夏农民吓跑,于是正值秋收,西夏边境的粮食就是种师道的了,如此一来就算是没了后勤,只要皇帝不签议和文书,老种或许能撑到明年。
可惜永兴军路帅司掌印陶节夫,乃是个超级大混蛋,是蔡京的触手。要是换宗泽、张叔夜或者高方平经略永兴军路,从东面配合种师道一举打废夏州,西夏人就危险了,一旦两面夹击之下重镇西平府丢失,西夏国运,就将彻底改写。
对于种师道打过长城进入西夏打草谷事件,高方平很无语,有点拿错剧本的感觉。想不到汉儿也会有这么猛的一天。果然主将气质决定部队灵魂,种师道这个老流氓带出来的人,一旦怂恿狂化,想不流氓也难啊。
思考着这些东西,高方平离开工地,匆匆忙忙的回家提笔,写下三篇策论的开篇,《论江南民势》,《论西北兵事》,《论为政者的良心和责任》。
高俅老爹也抽空来好奇的观看儿子写的策论,许久后叹息,这小子出了满篇错字、字写的有点丑之外,的的确确是个做宰相的料。
“哎,小子乃可惜啦。不东华门唱名的人做不了宰相,然而老夫觉得,有天你或许能整倒蔡京,能赚光天下的钱,能带兵收复燕云。但你真的通过不了殿试,无法唱名东华门。”高俅无限嘘嘘的道。
“原来或许没有,但是现在小子有些把握了,老爹不要小看儿子,咱们两年后的殿试,拭目以待。”高方平嘿嘿笑道,“然而,现在您得想办法给我弄的官做。”
高俅叹息道:“老夫老了,不中用了。武官没问题,你想要公主也毫无问题。但文官实缺太难,老夫对此无能为力。蔡京有这个能力,但咱们拒绝了和他结盟。赵挺之有这个能力,但你小子和他的儿媳不清不楚,老赵恨不得剥了你的皮。哎,坏蛋做多了,咱们父子太招人恨,路都被堵死了。咱们父子以前真的忒蠢,弄的现在像是过街老鼠一样。”
言罢,高俅很郁闷的离开了书房……
大宋匠作监是一个技术和效力都非常过硬的特殊部门。负责了皇家的工建、兵器、造船、以及各种奇技淫巧的建造。算是皇家自己的“工部”,是一个独立部门。
其实匠作监的建制并不比工部低多少,他们的主官乃是三品大员,叫“判匠作监事”。匠作监之所以受到工部一定程度的监管,这是大宋以前各位名相的努力结果。
大宋有个特点是但凡有想法有作为的宰相,他们几乎无一例外都带着士大夫和官家作对,限制官家的权利。同时这些个宰相也把天下看做他们自己的去管理,这样的思路来源于太祖皇帝的“与士大夫共天下”。皇帝写的东西没有宰相签字就不是圣旨什么的,就是他们这些家伙搞出来的。
当年宋辽前线士气不够,寇老西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带忽悠,硬是把快尿裤子的皇帝弄去前线督战,用于提升士气,最终打出了澶渊值盟的结果。类似摆皇帝一道的事,也是大宋的相爷和士大夫们最喜欢干了。
皇帝自己的工部接受到朝廷工部的监管,亦是这些想法飘逸的相爷们想出来。这造就了大宋早期变态的发展势头,让“两个工部”之间出现竞争,带来了技术研发的进步。其次代表皇帝不能想要什么就造什么了,也就是说,控制了皇家一些劳民伤财的举动。
可惜的在于,往前诸位名相们的努力结果正在被蔡京这个祸害慢慢吞噬。徽宗这位文青皇帝其实本身没多坏,所谓人都是惯出来的,蔡京想尽一切办法的满足赵佶,赵佶就如同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今天要一个明天就要两个。所以赵佶时期的内藏库之庞大富有,无法估量,全是蔡京这些家伙通过各种手段,通过东南应奉局搜刮来的。
某种程度说,蔡京是个合格的奸臣,却也是士大夫群体的大叛徒。因为自太祖皇帝以来士大夫们从皇帝身上切下来的利益,正在被老蔡一点点的还回去。
两天前,匠作监把高方平的轴承图纸撸走,现在他们已经制作出精致优美的轴承来了,制造的比高方平的更好。
这是当然的,皇家的精英工匠接到命令后,日夜不同的赶工,百里挑一,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制造出来的轴承,当然比高方平的好很多。
高方平制造的原本就已经很贵,根本就无法商用和民用,只是作为技术验证而已。就算军事用途都嫌太贵了。至于皇家匠作监出来的东西虽好,估计成本比高方平还高十倍,只有皇帝能用,就是军队也用不起。
皇城的一片园子之中,皇帝今天没踢球,高俅老儿无所事事的跟在旁边。
三品大员、判匠作监事张商英候在身边,皇帝手拿一副精美的滑轮,在轻轻拨弄滑动着。
“咦,张卿,这小东西能做什么用?快点告诉我。”赵佶和气的微笑道。
大宋的有些个皇帝就这德行,不太有架子,在非公开场合对着比较亲近的大臣,有时候都不自称“朕”。然后非公开场合大臣见皇帝也不跪不叫“陛下”,叫他官家的有,叫他大人的也有,就看这些个家伙的创意了。在大宋,大人的意思和老爸有点接近,君父君父,皇帝小儿就算年纪小也是所有汉儿的老爸。反正至少名誉上的说法就是这样的。
当然只有文臣有这特权,高俅老儿就不能称呼赵佶官家,要叫陛下,也要跪地见礼。
所谓的“与士大夫共天下”,文臣等于皇族的意思,原则来说官家不是草民和武将的官家,只是文臣的官家。大概意思是都一个家族的人,我是你们的家长而已。
总体来说大宋是个很蛋疼的王朝,各种奇葩事都有,但却应该是奴性最不重的一个王朝。
“呵呵,这小东西可有意思了,官家您看小帝姬。”张商英指着远处一个四岁的小公主。
赵佶好奇的看去,见萌萌哒的小帝姬坐在一个滑轮小板车上,被大阉人梁师成笑眯眯的拖着车走,看起来很轻松。
“神了,帝姬的那小板车,可也是这个小玩意制作?”赵佶对此很好奇。
“回陛下话,此乃微臣儿子小高发明的东西。听说还可以用于兵事。”高俅急忙介入道。
张商英很想把高俅老儿一拳打,寻思固然是你儿搞出来的东西,但他小子弄出来以后是自己享用,都不孝敬皇帝。
不过想这么想,张商英还不方面当面得罪高俅。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张商英算是学乖了,他乃是做过河北都转运使,工部侍郎,中书舍人的牛人,最高战绩做过尚书左丞(宰相助理)。但就因为和蔡京政见不合,和蔡京对着干,于是被蔡京严厉打击,一脚踢出中枢,外放做知州去了。
这次能回京判匠作监,正是高俅进谗言帮了张商英的忙。
高方平是始作俑者,献出此奸计是为了节制蔡京。而高俅总体是个有点良心的家伙,对于和文宗苏轼有关的人,高俅大多都还是愿意照顾一下的。正好张商英也机灵,送了高俅一笔钱财,匠作监缺少人的时候,高俅直接在朝上说起了有过工部侍郎资历的张商英。
匠作监乃是皇家自己的部门,不是政府部门,所以高俅作为宠臣做这事不算干政,非但没有被追着咬,正好赵挺之和刘中书一听是举荐蔡党仇人,他们两就一窝蜂的支持了。于是,在亳州做父母官的张商英张中书,就此回京了。
张商英是个能臣,非常儒雅的人,但同时也是个很机智的家伙。在历史上,他得罪了蔡京后还能几起几落,蔡京二次罢相的时候老张照样又混进了中枢,出任尚书右仆射这个真正副相,由此就能知道,老张的政治战力接近于高俅老儿了。
高俅在徽宗手下是从未失宠的。没办法啊,这种政治战力是逼出来的,他是武臣,可不是张商英,只要出事一次,别说再崛起,能留住性命就算狠了。但这些东华门唱名出来的“张商英们”,真个是打不死的小强,和老蔡打架,打输后了不起也就是去外地知军州,喝喝酒,做做土皇帝。
听说这个小东西也是高方平弄出来的,赵佶很高兴,却不关心高俅说的可以用于军事,官家他只是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女儿坐在滑轮车上傻笑。
少顷,皇帝笑道:“小高卿家真乃妙人,他送给朕的小帝姬实惠,朕就要回馈于他……”
“官家明见,小高年纪太小,官却已经做的太大。”张商英出言阻止,自己两天不眠不休指挥匠作监弄出来的东西,愣是被套了高方平的头上,所以他怒了。
高俅更怒,想一脚踹死这个白眼狼,妈的带人去工地打劫我儿子你也做得出来?亏老夫还把你弄回汴京来做官呢!
有张商英阻止,赵佶这才想起来小高年纪还小,官却也不小了,朝中也有一群大臣不想小高做官的。于是只得作罢。
少顷,赵佶忽然道:“小高乃是我大宋的少年奇才,天降祥瑞于高府,说明高卿祖上积德。但同时,小高这个祥瑞是上天给朕的礼物,高俅你以为如何?”
高俅马上笑得像个烂番薯一样。
张商英就开口道:“既然小高是神童,是上天赐给官家的礼物,那么他的东西就是官家的,再让此少年献些发明来给皇家尽孝。”
高俅顿时听得浑身冷汗,想一刀把张商英这个白眼狼结果了。
“甚妙,张卿此言甚妙。”赵佶笑道,“那就让小高多给朕找点乐子,高卿你看好吗?”
高俅整个脊髓都在发凉,但自己可不是清流宰相,清流宰相遇到皇帝此等无理要求的时候可以软对抗,甚至搬祖训出来骂都是可以的。只要引用得出来,通常可以把皇帝骂跑。但作为弄臣却没有这种待遇,必须硬扛着。
好在高俅老儿也机智,想了想,硬着头皮道:“臣的那个儿子是有些奇技淫巧,既然陛下喜爱再让他弄点便是,可……”
听到高俅这个坏蛋说“可”,张商英顿时感觉不妙。
却是官家已经好奇地问道:“高卿有什么难处呢?说出来朕为你解决?”
高俅很赖皮的道:“陛下您是贵人多忘事,我朝律法,对制造玩意是有诸多限制的……”
“哦……这个简单,小高卿家此等妙人,若是没有一块皇家的制造牌子就不对了。”言罢,赵佶看向张商英道:“给高卿制造牌子,哼哼,让他给朕制造玩意可是你说的。”
“臣……额,臣遵旨。”
得,这下可好,高方平就是打造造反用的器械,也没有任何人去稽查他了。那个流氓现在变为可以制造任何东西的御用供应商了。
高俅不怀好意的瞅着张商英暗想:哼,和我高俅斗?这是我老高的专业乃个棒槌不知道吗……
第一百零八章 张商英来了
高方平获得了皇家的制造牌子,这事很快在汴京的上层圈子里传开。
所有人都对高方平这个往日的纨绔子弟充满了好奇,也不知道他制造出了什么,取得了官家的信任。
毕竟张商英撸走了高方平的发明之后,就列外了皇家匠作监的机密,不对外人透露。八卦众们只知道高方平和张商英这俩家伙联合起来蛊惑圣心。
听说不论是蔡党还是赵党,都不约而同的大骂张商英。蔡党是恨当年没把这个蠢货踩死,赵党则是大呼上当,早知道如此,坚决不把张商英这个棒槌从外地弄回来了。刘逵刘中书觉得,此贼早年被蔡京收拾是有原因的,看来真的不能随便套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弱智的关点。
“哼!老夫恨不能一脚踩死他张商英,他亲手把一头妖孽,从镇妖井之中放了出来!”书房之中,听到消息的蔡京冷冷道……
就连张叔夜和宗泽也觉得高俅太过分,而张商英太失策太了。高家两害虫自来没有温柔过,此点张叔夜等人是任何的,但轻易的把皇家制造牌子忽悠了去,君无戏言,撤都撤不回来,那真的影响很大。
虽然张叔夜和宗泽私下一致认为高方平不是个汉奸卖国贼,但是他们作为大宋正统的清流士大夫,是不喜欢谁有太大特权的,此点是骨子里携带的。他们一致认为:除了老子们是不能有人去忽悠官家的,这是上天赋予正统清流的权利……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午间高方平在工地上坐着喝茶,虎头营的指挥使冲进来慌慌张张的,“匠作监的人又来了。”
能把虎头营指挥使吓得这么屁滚尿流,不用问真正的牛人摆开仪仗来了。高方平连是谁都不问,起身就跑:“你们顶着,就说老子不在。”
却是晚了些,一队人已经冲入工地,当先一个儒雅又英俊的中年老帅哥骑在马上道:“跑什么呢,小高,见到老夫有必要跑吗?”
额。
高方平只得停下来,看了看他的官府颜色以及仪仗,再看还有皇家匠作监旗帜,于是见礼道:“下官高方平,参见商英相公!”
原则来说他是皇家的制造大管家,是内臣,不用叫相公,不过他又是做过副宰相的人,叫了也没错,算是尊敬他。就比如老梁现在在判大名府,但是人家也叫他梁中书一样。
张商英原本脸色不太好看,不过看他小子很礼貌,人长的也漂漂亮亮的,和传说中的大纨绔有些不一样,于是张商英容色稍缓,下马的时候道:“传闻你高家的茶,乃是汴京的一绝,与众不同,快拿来让本监解渴。”
高方平就派人抬了牛头大的一碗茶过来给他,管饱。
张商英此等风流名士最讲规矩,一见这个碗就不高兴,不过看灵气逼人的虎头玉以及高方平也是这样喝的,只得勉强的抬起来喝了几大口,觉得还行,苦涩的清茶味道,回味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知道老夫来干什么吗?”张商英捻着胡须道。
“您把小子弄进匠作监做官好吧?”高方平不但直接的令人发指,还喜欢东拉西扯的避重就轻。
正在喝茶的张商英一口茶水就喷出来,愕然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个人才没错,但你哪来的自信,老夫会把你这样的妖孽弄到身边放着?”
高方平非常郁闷,此情此景,像足了当年毕业后,拿着毕业证四处求职的经历。
“好了好了。”张商英又呵呵笑道,“老夫不责怪你阴了我,制造牌子也被你此等奸诈小儿弄到手了,所谓君无戏言,现在除非你造反,否则谁也拿不走你的东西了。此来,不是老夫想给你差遣官,而是想谈谈合作。”
“下官听着。”高方平文绉绉的道。
“你的创意的确很难得。官家非常喜欢,也表扬了你。同时还让你继续制造玩意献上。”张商英道。
“这我知道,我老爹和我说了。”高方平道。
“老夫的意思是,体谅你挣钱不容易,为节约你高家财力,以后你有想法,就交给我匠作监完成,以咱们二人的名誉献给官家。小子你觉得怎么样?”张商英不怀好意的瞅着他。
“中啊!多谢商英相公照顾高家,这样一来小高我就放心了。”高方平比想象中的爽快,直接答应了。
这原本是好事,但答应这么干脆,却让张商英有些进入陷阱的感觉。
如今这只妖孽名气大了,上到蔡京、赵挺之、张康国、刘逵,何执中等相公,包括张叔夜,宗泽这些狠人,都公认的说这小子是个奸诈心黑的人。被这么多不同立场的大佬狠人一起防备的人,多个心眼是肯定没错的。
但是这次张商英真的冤枉高方平了,高方平发誓这次没有心机,仅仅是本着不吃独食,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对张商英示好。
此外匠作监乃是皇家的资源,给皇帝制造玩意是他们的责任,根本没理由让高方平花费大量的成本制造东西给皇帝。献给皇帝的东西可不是工地上用的,一种只讲适用就行,而给皇帝的则要耗费太多的成本以及工匠的心血,要做到精美。能用黄金的地方就不能用铜,就是皇家制造的标准。
高方平的确需要讨好皇帝,但也绝对不会带着整个团队去陪皇帝娱乐,这事乃是张商英的本质工作,而不是高方平的。
“你不提点条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张商英试着问道。
“好吧明公实在要给好处也行。”高方平只得摸着下巴道,“首先我的匠人团队将要进入匠作监学习非常久的时间,甚至常年驻扎学习。”
张商英皱了一下眉头,原本可以用机密来搪塞,可是自从高方平有皇家的制造牌子之后,也就是说,有了接触机密的权限了。
考虑到自己讨好官家需要他别出心裁的发明,张商英只得认了,点头道:“可以去学习,却不能干涉匠作监,你想学多久都可以。另外但凡匠作监的东西你的人可以看,可以操作,可以问,却不能带出匠作监,否则老夫把你的人交给开封府斩了。还有呢?”
高方平道:“最后一点,你觉得皇帝会喜欢的东西,一旦你决定制造,则给我专利费,明公觉得怎么样?”
“反正匠作监的钱是皇家的,买东西当然是要钱的,我朝秘方盛行,你愿意出卖秘方已是极为难得,行,老夫答应,每一个采纳的玩意发明,给钱五百贯。”张商英爽快的道。
五百贯很夸张了,高方平却道:“您看我高方平像是会为几百贯零钱瞎忙活的人吗?”
“这……”张商英道,“你的确财大气粗,不会为了这点零钱做事,可五百贯已经不少,老夫总不能给五千贯一个小发明吧,那样一来蔡京随便指示一个御史,就能把你我弹劾得焦头烂额。”
“言官们的确会这么干的。”高方平嘿嘿笑道,“所以小子不要五百贯,要抽成。但凡出自我的东西,若只是匠作监造了皇家用,则我分文不取,但如果有朝一日匠作监用于盈利,拿出去卖,则我高方平抽取一层,相公以为如何?”
“听来……似乎不过分。”张商英却眯起眼睛道:“但是小子你如何断定皇家的匠作监会去做商人与民争利?我朝可没有这种先列。”
高方平道:“迟早有一天会有的,并且这不是与民争利,而是利国利民之举。”
“你这便给老夫说道说道。”张商英略微动容,却一时没法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下官先问,关于东南应奉局,商英相公怎么看?”高方平问道。
张商英色变,猛的起身便破口大骂道:“何需看,此乃奸贼蔡京蛊惑圣心、劳民伤财之恶举。老夫断言于此,西北战事压迫,东南应奉局搜刮,再加之大十钱丧心病狂,江南地区迟早生出乱子,那已然变为了一个大坑,可以坑了任何人。”
这家伙总归是个能臣,水平见识他是有的。并且是逢蔡京必喷的大对头。
于是高方平又道:“如果学生告诉您,只要你我二人联手,假以时日,可以把匠作监变为应奉局之二呢?”
张商英愣了愣,背负着手走了几步,虽然对自己有利,却也多少有点脸红的道:“这同样是……劳民伤财。”
高方平微笑道:“奇技淫巧我同意,但是劳民谈不上,咱们只是制造东西,又不去全国各地的扰民搜刮,此为一。其二,如果咱们讨好官家的同时,匠作监开始大幅盈利赚钱,还叫伤财吗?官家是个贪财的人你同意吗?如果咱们把他伺候好,匠作监又能给他玩意,又能帮他赚钱的时候,那么学生问商英相公,蔡京把控的东南应奉局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张商英顿时动容,一字一顿的道:“你小高要真能做到这步,便是我国朝肱骨。官家贪财小气任性,大家都知晓,就是利用此点,谁也动不了蔡贼的东南应奉局,但你若真可以做到此点,则那时老夫联合张叔夜赵挺之等人,一举弹劾东南应奉局伤国害民。那时,有得瞧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主战派被骂了
“相公英明神武,这便是学生与你谈合约的意思。没钱我就没动力。有钱,我迟早会把匠作监变为应奉局第二。断去蔡京讨好官家又害国害民的路子。与此同时,咱们赚大钱。”高方平嘿嘿笑道。
“咱们官家是个有创意的文艺皇帝,贪财小气。所以匠作监只要不造反,不亏钱,老夫加上你那个爹爹就能扛住局面,匠作监怎么折腾官家都不会干涉。能赚一切都好说,一旦亏钱,老夫无所谓,大不了拍屁股离开汴京去知军州,所以小高,为了你爹爹考虑,你可得加把劲。”
张商英既是威胁,也是大实话。
匠作监的东西是皇家的,拿出去售卖赚钱有点败家掉面子的感觉,有点出格。但只要能赚钱,赵佶这个文青还真会同意,论及引经据典的忽悠官家,张商英肯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吃得住的,加上高俅帮忙,那真是不怕人弹劾的。
但坏处就是一旦出事,高俅就玩完了,张商英是有免死牌的人。
“相公威武,你听我小高做过亏本的生意吗?慢慢来,只要你以判匠作监事大印,出具认可我高方平的技术专利抽层利润文书,我就有把握找到机会赚钱。”高方平阴笑着道。
“就这么定了,但凡你高方平贡献的发明,由我匠作监制造,由皇家认可你的专利。然后皇家使用免费,若在民间售卖,则你高方平抽取一层作为专利费。”
厘定条款瓜分皇家利润后,张商英带人离开了,走的时候像个螃蟹似的,他不但看到了前途,还看到了蔡京倒霉的熊样。他没心没肺的觉得高方平都敢、自己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分老子的钱,闯再大的祸也不怕,就算蔡京开了坏头带来了祸国殃民的党争,但是大宋还远没有到玩死士大夫的地步……
一群马屁精围着高方平大呼衙内英明,结果被闻讯赶来的高俅几巴掌扇得他们东倒西歪的,英明你妹啊!
高俅吓都吓死了,贡献玩意讨好官家没问题,但是分皇家的利润这种事虽然符合商业规则,却怎么听都是一种心惊肉跳的事啊。
完蛋了!高家迟早要栽!
高俅背着手走来走去,满脑子都是这种担心,气不过,就连高方平的脑壳上也挨了几巴掌。
高俅呵斥道:“小子你狂妄了,平时老夫不想管你,然而老子们身为臣子的人,就应该鞠躬尽瘁,视金钱如粪土,怎么能分官家的钱?”
高方平捂着脑壳郁闷的道:“老爹此言谬论也。小子从不相信世界上有圣人的。连钱都不要的人你放心吗?不觉得古怪吗?官家真会放心你吗?都说了,带兵忠诚敛财,就是高家的保命之道,让皇帝知道你贪财他就会信任你,放心你。如果您贪财的同时顺带帮他赚钱,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和士大夫分享权力,和将门分享钱财,就是我大宋的立国之道,您以为如何?”
高俅愣了愣,捻着胡须仔细回忆从太祖皇帝以来的种种事迹,似乎还真是这样的,于是嘿嘿,他又摸着高方平的脑壳笑了起来,“祥瑞啊,我儿真乃经国鬼才,加油,为父看好你哦。”
言罢,高俅老爸觉得太尉大人站在工地上太丢人了,于是溜走……
蔡京府邸。
书房内。年至六旬,白白净净的蔡京两鬓头发已经花白,胡须也很儒雅。不难看出他年轻时候是一个大帅哥,就算现在这个样子,要出去泡妞也是不可以。
总体来说,赵佶这个文艺皇帝就是喜欢“好看的东西”,妃子要美的,物要有品位的,就算在大臣的选用上,也是有颜值加分的。比如高俅的样貌算是周正,又跟着文宗苏轼熏陶过,气质很儒雅,写得一手好字,赵佶就天然对高俅印象好些。
童贯是个阉人,却是个有阳刚硬汉美的风格,乃是最美的太监,于是文青皇帝最喜欢派老曈去打战了。其实童贯的军事上没有才能,但套用“不添乱就是功劳”此点,他拥有种师道、王厚、陶节夫等能臣辅助,所以真的不用大太监怎么指挥,只要不添乱,在早期就能有不错的战绩。官家想不宠爱童贯都难。
老蔡的儒美,简直算是当朝文臣中的一绝,要是燕青同学的学问在大些,江湖气息再少些,应该就是蔡京年轻时候的模样。加上的确有学问,又有政治手腕,所以老蔡在赵佶的手下想不拜相都难。
颜值,的的确确是徽宗朝吃饭的凭借之一。
可惜皇帝不喜欢男风,否则作为奸臣,高方平第一件事就是把燕青卖进宫去,一定会有个不错的价格。
“恩相,时局越来越不对。”心腹元芳抱拳道,“奸党势力越来越大,纵使是张叔夜这样的清流都开始违背立场,偏向于赵党,是可忍孰不可忍,宗泽区区一个知县,愣是被他们给弄进汴京出任工部侍郎。张商英此贼当年受了您的恩惠,居然敢反咬您。好容易打为元佑党籍把那贼赶出了中枢,现在居然有高俅老儿进谗言,赵相公附和,把张商英弄了回来。这样下去,我等的局面不容乐观。”
蔡京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抬起茶了一口,沉思少顷道:“你说的都对,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忽然造成了此种局面?”
元芳最恨张叔夜,因为叔夜的存在,他的开封府职位就鸡飞蛋打了,于是恶狠狠的道:“张叔夜乃是咬人不出声的老狗,明面上清流,实则是赵挺之的走狗。”
蔡京微微摇头道:“你错怪张叔夜了,老夫不喜欢那个人,但那真是个对事不对人的犟驴,和宗泽正是一路货色。他们和老夫对着干一点都不奇怪,那是他们本身就想这么干,而不是为了别人这么干。”
顿了顿,蔡京迷起眼睛道:“老夫倒发现一个规律,从高府的祥瑞开始,看似是高俅便聪明了,实际上似乎所有事件的发生,都有小高的身影在其中,元芳,你怎么看?”
藤元芳也恨高方平,却道:“恩相太抬举那黄口小儿了,他只有十六岁,毛还没长齐,卑职倒是认为乃是高俅老儿其心可诛,他不在低调,开始慢慢的参与朝政大事。”
蔡京考虑顷刻道,“不论情况如何,高俅,那是官家的‘亲卫’,他一介武臣能耐是有限的。政治上最蠢的人,就是和皇帝宠臣打架的人,此点元芳你要牢记。高俅不足为虑,等童贯回朝,童贯就能节制他。但张商英……这人就很麻烦,他比张叔夜宗泽这样的犟驴难对付得多,兴许咱们有得受了。”
“恩相说的是。”藤元芳低着头。
蔡京眯起眼睛再道:“目下最大的问题,乃是何执中这个老狐狸。”
藤元芳愣了愣道:“吏部尚书何执中,乃是恩相心腹。相反张康国这个老狐狸,学生始终不信任他。”
蔡京喃喃道:“元芳你就错了。人性自来很奇妙。从某种程度来讲,何执中这样的老狐狸和梁子美是一类人。这种人和气,不随便得罪人,低调,上进,等待时机,墙头草,就是他们的特点。如若没有这许多意外,刘逵那个废物已经被废,那么梁子美何执中等人,自然而然就会留在老夫的船上,党派的核心就是这样形成的。相反张康国原本是老夫对头,但是被老夫加以手段狠狠收拾过后,他就怕了。这类人其实很多,他自身无才,有自知之明不是领袖,所以对其恩威并用,相反这种人最容易驾驭。高方平那个小流氓手下有个叫林冲的,听说就是被小高这样收服的。”
藤元芳微微色变道:“经恩相一解释,说起来最容易出的变数,相反是梁子美与何执中这样的‘心腹’?何执中这头狐狸便也罢了,梁子美可是您的女婿,最疼爱的女儿便嫁给了他?”
蔡京苦笑道:“嫁出去的女儿还是女儿吗?于情于理于法,女儿只会为梁家某事了,因为她是梁家人了。她的孩子姓梁,她的姓氏前面也加‘梁’。”
藤元芳点头道:“如此,只有等着童贯回朝了。”
蔡京冷冷道:“老夫早很多年,就对胸怀大志的子美不太放心,让他去北京历练,又于民间安排一颗暗棋监视,就是这样的用意。子美这人呢,孝心是有的,学问是有的,官声也不错,年年尽心尽力的给老夫准备生辰纲。但是子美最大的问题是胸怀大志,哎,这无可避免,有鲲鹏之志的聪明人,那是读书越多,反骨越大。”
藤元芳道:“算好恩相英明,早有准备。利用北京民间的棋子,挑起辽人街事件,让辽人有了介入施压的借口。以咱们官家胸无大志不喜欢兵事的脾气,惧怕辽人的性格,基本上议和停战,童贯回朝只是时间问题了。张叔夜也不会支持这群脑子有病的狂战派继续用兵西北,他们倒是只管打战,只管下令,但江南财税没了,如今让户部侍郎张叔夜拿什么做钱粮。听说张叔夜派人亲自前往陕西查看民情,目下已经赤地千里,十五岁的丫头都不能幸免,被种师道驱赶至长城以北建城。嘿嘿,听开封府和户部的人说,知道消息后张叔夜当时那个表情绝了,不但拍案怒斥大魔王种师道,连高方平也一并被狂骂,张叔夜说种师道和高方平乃是一类型流氓!然后听说,宗泽上任工部之后看到的最多文书,就是种师道请求工匠的,宗泽也怒斥要把种师道这个人渣剥皮扯骨,说是今季以来多处河道出事,急需民夫,国朝千疮百孔之际,他种师道竟敢在西平府私自对西夏开战。哼哼,种师道,赵挺之,刘逵等人再跳都没有用。他们或许有些能力,但是他们最大的纰漏,就是不朝官家喜欢的方向去用力。现在,就连宗泽张叔夜这样的清流,也加入了反战行列。”
蔡京眯起眼睛道:“说起讨好官家,小高那流氓获得了皇家的制造牌子,在汴京搞的风生水起,你注意到了吗?”
“吃相难看,奸诈小人,丧心病狂的敛财而已。取悦官家,不过是他高家的家传绝学。”藤元芳鄙视的道。
“希望如你所言吧,如果仅仅是贪财,那就大家都好了。”蔡京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
张叔夜是个大忙人,办公有时在户部,有时在开封府。还要花时间照顾他的菜园子。他家的那个老仆,也经常大清早去高家排队买猪屎。
这是张叔夜想要验证,高家是屎是不是真比别家的好用?高家的人比别家奸诈是肯定的,妈的皇帝的制造牌子,就因为张商英那个棒槌乱捅一番,被小高骗走了。
今个张叔夜在户部的时候,又看了些文书,看到恼火处,高方平中枪了,他便马上发文召见高方平。
却是,高方平接到户部的文书后鸟都不鸟,不去。
后来张叔夜犯浑,发了第二个文书,盖上开封府的大印,派开封府的捕快过来请人,得,这下高方平真被请去喝茶了。
老张牛就牛在有几个身份,户部对高方平没什么约束力,所以不鸟,不过作为开封县的子民,开封府召见那是不能不去的……
高方平走进开封府内堂的时候,老张一口茶水就喷出来,见他小子满身泥灰,脸也脏兮兮的,看来这小子在工地上做事也的确辛苦,这样一来张叔夜脸色稍缓,想到了自己种菜的时候。
老张又上当了,开封府的捕快去请人喝茶的时候,高方平虽然在工地,却是躺在凉亭的太师椅上喝酸梅汤,大美女贾晓红给他按摩,小美女梁红玉弄水果给他吃,开封府的捕快亲眼见那个人渣接到文书后把衣服撕破,弄了些工地上的泥土在身上装蒜,然后贿赂了开封府的差人每人一贯钱,这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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