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向东
作者:无语的命运|发布时间:2024-06-28 23:58:11|字数:44768
相比于西式建设白日时的通亮,文华殿因为开窗不多,似乎显得有些阴暗,这或许也是帝都的建设规划中,大都借鉴唐式建筑的原因——相比于明清式样的建筑,唐式建筑的开窗大,采光效果更好,甚至远超过西式建筑。
不过现在,因为位于襄阳北的帝都建设尚未完成,所以南京仍旧是实际上的首都,皇宫自然也在南京。
置身于文华殿中,朱宜锋的腰身缓缓的靠向那个红木制成的“龙椅”,然后轻轻地从眼前推开装看奏折的卷宗,缓慢地从桌前站起身,在殿内踱着步。他站在窗前,注视着那些树从中的鸟儿,在树木的草地上可以看到几只鸽子于草地间一蹦一跳的不慌不忙地觅食。
然后,朱宜锋又将视线投向远处——却被墙壁所挡这正是南京皇宫最让人不满的地方,或许这里是富丽堂皇的,但是这里的一切却都是狭窄的,传统的,甚至灰暗的。
不过现在,朱宜锋并没有时间在这里考虑着这些,考虑着什么时候可以迁都,迁往那座他一手参与规划设计的皇宫。而是考虑着另一件事情。
转过身后,朱宜锋看了看张森,这位帝国情报局的负责人,然后连续抽了几口烟,不过他并没有吸完这根雪茄烟,然后再一次来到桌前,头向那份奏折点了一下,看着张森说道。
“喏,这里的消息可以确定吗?”
“基本上是可以确定的,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美国的内战将是不可避免的,林肯政府将会不惜一切手段维护美国的完整。”
对于美国的内战,朱宜锋从未曾怀疑过它会爆发,毕竟在另一个时空中,美国内战一打就是四年,先后数百万人加入南北军队,超过三分之一官兵死伤,那场残酷的内战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
从去年,林肯开始竞选的时候,朱宜锋就一直要求情报局关注美国的情报,而事实最终也证明了历史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当电波传出林肯当选的消息后,南卡罗来纳州议会就召开了会议,宣布退出联邦。在以后的6周内,其余6个下南部州的议会也召开了会议。经过短暂而紧张的选举,选民们选出了他们的代表。每个州议会脱离联邦的法令都以悬殊的(大都以压倒的多数)票数获得通过,随后南方六州宣布成立美利坚联盟国。
而对于中国而言,这意味着一个机会!
“嗯,确实,对于林肯来说,现在他需要的是一个理由……”
是的,林肯现在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借口,需要一个借口进行战争。
“是的,陛下,臣以为,根据我们的情报来看,林肯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战争,但是他会等待南方打第一枪!”
政治从来都是如此,至于那份所谓的“和解”的就职演讲,在某种程度上对于南方来说,几乎等于宣战书。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句“上帝那里没有记载着你们推翻政府的誓言,而我却有最庄严的誓言,决心‘维持、保护和捍卫’联邦政府”就是某种宣战。
但占据优势地位的林肯肯定是在等待着机会,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国的内战将会不可避免的爆发。
又一次他把这份记载着与美国当前局势有关的奏折拉到面前,然后再次浏览了一遍,看着其中那些与当前的局势有关的情报时,他的眉头紧锁着。
沉默不语的他在看完这份情报之后,他在办公室走了很久,然后站到张森的面前,审视地看了看他,又过了一会,朱宜锋才开口问道:
“现在您说说。”
说着,朱宜锋向桌上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道。
“根据你对美国的了解,如果南方与北方爆发战争的话,南方获得胜利的可能性是多少?”
“可能性几乎为零!甚至在表面上,南方占据优势的棉花经济,也离不开北方!”
张森如实地说道,因为三年前的假想敌调整之中,将美国列为第一号假想敌,所以情报局一直都在加强着对美国的渗透,从而对美国国内的形势有了充分的了解。
“哦?为什么?”
朱宜锋看着张森,有些好奇的问道,尽管知道答案,但是他仍然希望能够得知他为什么作出这一判断。
“从1610年代弗吉尼亚开始试种烟叶以后,为世界市场种植原料怍物就一直支配着南部的经济生活。从烟草到靛蓝,再到英国和新英格兰棉纺工业的兴起,则对棉花有了新的、巨大的需求。现在南方的棉花的出口量占美国出口总量的一半多。而现在为奴隶制和南部辩护的人颇有根据地争辩说,统治美国经济的是棉花。
但是南部作物在生产和销售过程中的大部分资金和管理人员来自南部以外的地区,其中起关键作用的是‘代理人’或称为‘代理商人’。这种代理业务始于殖民地时代,那时伦敦的烟叶公司派代理人到弗吉尼亚采购和运输烟草。这些代理人以未来的收成为担保,向种植园主提供信贷并作为种植园的采购员,到伦敦或其他地方去购买消费品。到了现在,这种做法自然而然地就转变为棉花销售,只是代理商越来越多的是北方人,而不是英国人。
当种植园的棉花运到孟菲斯、新奥尔良、莫比尔、查尔斯顿、里士满或几个别的城市以后,就由代理商掌管了。代理商提供货栈,承担运输并推销给买主。他还为种植园主安排保险、信贷和物资供应。他从每一项服务中收取一笔手续费。各种手续费加起来,相当于全部作物收入的20%。这种代理业务意味着南部财富的外流;根据我们的分析,估计外流的数目每年在一亿至一亿五千万美元之间。”
张森的解释让朱宜锋不禁觉得有些诧异,这恰恰是他不曾了解的,在历史书上不是说北方需要南方的棉花吗?怎么变成了北方垄断了南方棉花的销售?
“所以,种植业尽管赚钱,但大部分销售利润流入外人手里。南部作为原材料的出口地和工业品的进口地,它与北部和英国实际上保持着一种类似殖民地的经济关系。在南方有很多人在抱怨:‘我们的商业除一小部分外都掌握在北方人的手里。我们的银行股份,八分之七为北方人所有……我们的批发业和零售业,及一切值得一提的买卖都掌握在新英格兰人手里……在财政上,我们所受的奴役比我们的黑人更甚。’”
注意到陛下对这些似乎很感兴趣,于是张森又继续说道。
“可以肯定的说,北方靠着南方完成了他们的工业化,用南方观点来说就是‘我们从北方购买全部的奢侈品和必需品……北方佬辱骂和谴责奴隶制和奴隶主,而我们的奴隶却穿北方生产的衣服,戴北方的帽子,穿北方的鞋,用北方的锄头、犁和其他工具……奴隶主穿北方的衣服,用北方的马鞍,夸耀北方的四轮马车,读北方的书……他的产品是用北方的船运至市场的,他的棉花是用北方的轧棉机脱籽的;他的甘蔗是用北方的机器榨糖和加工的;他的河流上行驶着北方的汽船……他的儿子在北方的大学求学,他的女儿在北方的美容所接受精心美容;他的医生是北方一个医学院的毕业生,他的学校里聘请北方教员;他用北方的发明装备自己。’陛下,这就是南方,除了棉花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在说完这些话后的,张森颇为无奈地说道。
“陛下,正像您曾经说过的,现代战争最终是工业力量的较量,相比于北方,南方只有稻米、甘蔗、烟草和棉花,当然,还有奴隶,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不考虑双方的人口差距,工业力量上的差距是致命的,南方的工业力量甚至不能够提供足够的武器,如此,他们怎么可能赢得战争呢?”
这确实是事实,实际上在南北战争期间,南方最致命的弱点就是落后的工业力量,使得他们无法向前线提供包括军装在内的物资,甚至都没有办法提供足够的盐,物资上的严重匮乏,是导致南方战败的原因之一。
“确实,没有工业力量作为后盾的南方,是无法获得胜利的!”
点点头,对于这一观点,朱宜锋自然不会反对,甚至对情报局能够得出这一结论感觉到欣慰,毕竟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我们必须要考虑到的是——美国作为我们的敌人,而且是目前最重要的假想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做出什么?如果美国真的爆发内战的话,我们能够做什么?”
面对陛下的问题,张森立即想到了局里对于石达开的支持,于是他立即回答道。
“一个分裂的美国,才是符合帝国利益的,但是,陛下,我们没有时间,甚至没有力量去办这件事!”
“哦,为什么?”
张森的回答让朱宜锋一愣,既然知道分裂美国是符合中国利益的选择,那么为什么会没有时间和力量呢?
“距离,我们距离美国实在太过遥远了!”
张森直接给予了一个回答。
“分裂美国,就必须扶持弱小的一方,也只有弱小的一方,才会需要他国的帮助,这也意味着我们只能支持南方,但是陛下,我们与南方之间相隔太远了,如果从太平洋向南方提供援助,我们必须要认识到一个现实,我们的商船必须要通过麦哲伦海峡,才能够进入大西洋,然后前往南方,而沿途的补充是最大的问题。还有一条路,就是从经过印度洋、大西洋,经非洲殖民地为商船提供补给,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无论是做出那个选择,我们的商船都必须越过半个地球,才能抵达美国,而在抵达美国后,又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如果北方封锁南方的海岸,我们的船只怎么进入南方的港口?”
也许是因为这几年向石达开提供了大量军火,供其在中亚进行他的“圣战”同时阻挡俄国人在中亚的扩张,所以张森对此早就是轻车熟路,在获得美国陷入分裂的情报后,他就立即着手规划了路线,而这两条路线,却都不能够满足援助南方的需要。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认为,我们应该在靠近南方的地方,拥有一座岛屿或者港口作为中转港口,通过将数以万计的物资运抵港口,随时根据南方的需要向他们提供帮助!而这,显然是目前我们不具备的!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没有时间,甚至没有力量去办这件事!”
面对张森的这个回答,朱宜锋沉默片刻,而后说道。
“是不是说,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其它的选择了?我们能不能在北非殖民地设立中转港,通过那里向南方提供援助!”
“陛下,臣以为,北非距离美国实在太过遥远了!这将不利于我们的援助。”
从陛下的话语中,已经揣摩到圣意的张森,又说道。
“如果我们能够投入舰队的,以南方的港口为基地,保护他们的海上运输线,那么,陛下,可以肯定的是,南方可以在我们的帮助下,保持他们的独立!”
“不!”
摇摇头,朱宜锋断然否决了这个建议。
“我们不能够直接介入到美国的战争之中,我们甚至不应该向他们提供武器,他们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武器,就必须要购买,否则,美国的内战,就会变成我们的包袱,就像法国人一样,他们帮助美国人获得了独立,但是他们又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后甚至导致了法国的崩溃,我们没有那么无私!”
“正因为如此。”
朱宜锋皱了皱眉,又一次看了一下桌上的奏折。
“我们应该介入这场战争,但不是用自己亲自下场的方式……想一想!怎么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也许可以有其它的解决办法?不过,这些东西并不用我教你,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第五百零一章 海之东(上)
万折必东,再造藩邦!
对于任何一个朝鲜人来说,这是他们必须牢记的天朝之恩。当然如“中华者,父母也,朝鲜与日本皆子也。”这样由朝鲜宣祖大王道出的话语,于朝鲜各地的学堂之中的“钦定教材”内亦载于首页。当然另一句“然我国孝子也,日本贼子也”则因为不符合时宜而被废除,毕竟现在日本同样也是“孝子”。
开宏四年的朝鲜,尽管依然闭塞锁国,但是这种锁实际上是针对西洋人,对于华人来说,却没有任何锁国之意,与日本一般,其对中国为单方面的开国。不论他们是否愿意,国家总是在一步步的开放。而在这种单方面的开放之中,数以千计的中国商人涌入了两邦,而朝鲜因近在咫尺之后,来自中国的商人如过江之鲫、涌入朝鲜清租界、居住经商,而他们则大都居住义州、仁川以及釜山三地租界之中。
在三地租界之中,又数仁川租界规模最大,这座占地面积达3平方公里的租界,云集了数以千计的华商,正是这些华商使得这个曾经的海边渔村,变成了一座繁华的现代城市,朝鲜的第一个电报局、第一个发电厂以及电灯,都是于此地出现,也正是因为这个租界,让朝鲜的那些士子们,再一次见识到“中华器物之发达”,见识到了“天朝之繁茂”。
当然,对于商人来说,朝鲜就像是一个处女地一般,吸引着他们,毕竟相比于国内,这里有着更多的机会,当然还有身为华商的特权。当然真正吸引所有人的却是发财的机会。
整个仁川租界中,最为繁华的除了那宽达十数米的尽是“天朝器物”的“中华大街”之外,码头一带当然是最为繁华的地方,而在码头一带真正繁华的却是“人市”,不对,应该说是“移民中心”
码头的“移民中心”其实是一片红砖仓库组成的“市场”,在这个市场中,云集着来自朝鲜各地的商人,这些商人无一例外的都是朝鲜本地商人,他们带来的是朝鲜最为重要的出口物——女人!
现在所谓的“人口买卖”早就被美化成了“海外移民”,尽管这些出身朝鲜乡间的女子都是由朝鲜本地商人购得,但最终这些“移民”都要在这里被送到一艘艘“移民船”上,而她们进入那一艘移民船,则就是在“市场”上决定。
一进入市场,李国礼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闹,整个市场上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流,来自朝鲜各地的商人,在那里挥动着手中的纸片,用生硬的国语喊嚷着。
“108个妙龄女子,平均17岁!”
“92个妙龄女子,平均不过16岁……”
听着朝鲜商人的喊声李国礼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们这是在喊什么?”
跟在少爷身边的李二贵听着后,立即轻声说道。
“少爷,市场这边交易是船主皆不看货,货都是有公市开出条具,那条具上写着多少人,然后她们的年龄多少,当然这个年龄是均数,可能老,也可能少,但老者不超过40,少者不小于十二,可大也好、小也罢,肯定都卖不上价,往往都是全凭运气,不拿凭票去取人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能赚多少钱……”
二贵的话让李国礼不由的一愣,他诧异道。
“这岂不是和云南那边赌玉差不多?”
“嘿,少爷,您还别说,还真是这样的道理,不过我听说人说,这是孙老板当年在日本弄出来的法子,要不然大家伙都挑肥拣瘦、挑肥拣瘦的,老的少的,谁都不愿意买,还不砸在手里头。”
李二贵口中的孙老板,指的是第一个把日本女子带入中国的孙天恩,这些年,他早就不再直接从事这一行当,但是却在仁川、长崎以及西贡等地建立了十几个“移民市场”,还在殖民地建立了统一的“公市”,然后按人头提钱。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个在藩国成为巨富的孙天恩无疑就是他们最为羡慕的对象,他们所羡慕的不仅仅只是其垄断着藩国和殖民地的“移民公市”,更重要的是他会在新港初建时,便投资建起这市场,这市场既是公市,同样也是财富——现在单就是仁川的这片市场值银就不下百万,更何况每年收益还有十数万元。
“可,不见人的话,万一那人或病或残,又该怎么办?”
李国礼反问道,第一次做这种生意的他,自然有些担心。
“少爷,这事公市这边早就想到了,单子上保证其身体健康无残疾,少爷,跟你这么说吧,这公市,可比咱家的媒婆厚道多了。”
可不是,不说其它,单凭这一条,就比媒婆还要厚道。主仆两人说话话,便来到了拍卖场,此时拍卖场内正是热闹着。
“1000!”
“1100……”
“这边出价1200……”
在拍卖师的喊声中,人们不断的出着价。
“1800一次!”
拍卖场中那个戴着眼镜的拍卖师的手握着木棰,不断的看着台下的人们。
“1800二次!”“1800三次!”
“啪!”
拍卖师把手里的锤子敲在了桌上。
“恭喜41号买主,购买下了15号拍品!”
旁边的服务员立即走过去询问他什么时候办手续。
“二贵,这是不是随便买卖嘛,怎么还有拍卖?”
瞧着这一幕,李国礼有些不解的问道。
“少爷,前面的是散市,质量一般,而且年龄悬殊大,这边可不同,说是平均18,那最大的也不会超过20,最小的不会小于14,而且质量上乘!当然,价格也高点,少爷,依我说,咱们第一次做这生意,在这里拍下最稳当!少爷,您看……”
二贵的话,让李国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成,那咱就拍一单,然后再与外面买上几单,这样的调济一下!”
在离开拍卖场之后,拿着凭单的李国礼随着李二贵来到了公市的仓库,在仓库内那一个个铁栏内,他看到了数以千计年岁各异的朝鲜女子,待走到了他刚刚买下的一个铁栏时,看着铁栏中的朝鲜女子,瞧着他们那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他的眉头随之一皱。
“老板,你别瞧他们面黄肌瘦的,还是吃的少,要是您给他们吃上几天饱饭,那模样立即就变得红润起来,到时候也能卖上价……”
公市的职员立即游说起身边的这个客人来,对于公市来说,除了按交易价格10%的抽佣外,另一项收入就是这些人的伙食费。
“这些人要是天天吃饱的话,一天需要多少钱?”
在听说只需要十几元后,心知这些人的身体关系到以后她们能不能撑过万里远航的李国礼,自然没有拒绝。毕竟在路上,少死几个人,差不多就回本了。
就在他吩咐着要让这些人吃饭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那妇人一走出来,马上便跪在了地上,冲着李国礼叩头道。
“主人!主人!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奴婢为您作牛作马!”
中年女子跪在地上,隔着铁栏苦苦悲哀求道,她这边刚一求饶,那边一旁的管仓就拿鞭子抽了过去。
“主人,求求你……”
跪在地上的妇人哀求着,看着那妇人的模样,李国礼发现这妇人脸色比其它人要红润许多,而且也有那么几分妇人的美艳,听着她的祈求,诧异于她居然会说国语,于是他便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主人,我叫朴槿慧,原本是沃仁陆家的妾室,老爷去世后,我和女儿便被夫人卖给商人,奴婢被卖到海外没什么,可,可我女儿尚还年少,还请主人怜悯……”
李国礼并不知道,按朝鲜的良贱制度,妾所生者被视为“庶孽”,而庶孽不能参加文科科举考试,只能参加武科、杂科考试。至于妾生女只能为奴为妾,而对于朴槿慧来说,她只希望自己能够为女儿求得一个好下落,不至于被远卖到数万里之外。正因为她曾是大人小妾,所以才会知道,“公市”上的女子大都会被卖到海外,于华人为妻,作为母亲她自然不希望女儿到了那个遍地野人的蛮荒之地。
“主人,奴婢女儿虽说年少,可相貌却极为秀美……”
说着,朴槿慧连忙冲着身后喊道。
“泰妍、泰妍,快,快过来见过主人!”
这时从后面走来一个怯生生走来的女孩,看着那个垂首走来的女孩,李国礼便说道。
“抬起头来。”
在其抬起头来的时候,李国礼一看,相貌果然极颇为秀美,至少比昨晚园子里的那些朝鲜女子秀美许多。
“你会说说国语吗?”
李国礼开口问道,他所说的国语也就是“汉语”,至于藩邦之言,则被称之为“蛮音”。这倒不是国人自称,而是朝鲜士子自己的看法,其甚至还通过律令,废除“训民正音”。数百年来,于朝鲜人看来,朝鲜仰慕和追随汉文化,自应完全使用汉字,而不应创制自己的文字;其创制的所谓的“训民正音”等于背离优秀的汉文化,自甘堕落到夷狄中。把自己的文字贬成“螗螂之丸”,把汉字捧成是“苏合之香”,如此,汉语自然也是“苏合之香”,本国之言也就是“螗螂之丸”了。
“回主人,奴婢先父在世时,曾教授奴婢国语!”
泰妍怯生生地说道,突然,她像是想通什么似的,抬起头来,那脸上的怯意便消失了,反倒是流露出有些生涩的媚意。
“主人,奴婢还会弹琴、作画,还请主人留奴婢母女于身边,奴婢定好好服侍主人!”
说话的时候,泰妍便跪了下去,然后冲着李国礼叩道:
“还请主人怜惜!”
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孩,瞧着其那张秀美的脸蛋,李国礼倒是一阵心动,那目光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其身旁的妇人身边,瞧着这有七分相似的模样,这倒当真是一对俏丽母女。
“是是!主人,奴婢也会好好伺候好主人,只要主人能留下奴婢母女,奴婢母女会把主人服侍地很舒服的!”
善于察言观色的朴槿慧立即从李国礼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一丝机会,于是马上对着李国礼说道。
“嗯……”
这朝鲜女子的话,让李国礼顿时睁大了眼睛。
“哈哈!恭喜老板,像这样的极品可委实少见啊!”
管库一听这女子这么销魂的话,顿时乐得不亦乐乎!甚至有些羡慕身边这位少爷的艳遇来,那色迷迷的眼睛打量着这母女二人,甚至幻想起那大被同眠的一幕来,到是一旁的李二贵于一旁哼道。
“难怪是小国藩邦,如此不知礼义廉耻!焉能佩侍候我家少爷!”
说着话,李二贵连忙对少爷说道。
“少爷,这女子实在是毫无廉耻之心,万万不能留于身边!”
“主人,还请主人切莫听家母胡言乱语,奴婢只愿于主人身边侍奉主人……”
泰妍立即惊恐的喊着,甚至在看着母亲时,目光中也带着敌意。
“少爷,这母女皆会说国语,到了这,能卖上价……”
在这么轻声提醒着的时候,李二贵又特意压低声音说道。
“少爷,别忘了大少爷,若是此事传了出去……”
他这么一说,原本有些心动的李国礼立即想到家中的大家,心底顿时流露出一阵不快来,那眉头一挑,瞧着这对母女时,目中流露出一阵厌烦之意。
“你等当真是不知礼义廉耻,如此人伦之忌尚且不知,实在是可恨!”
说罢,李国礼便是一甩衣袖,转身离去,那里还曾回头再看那神情绝望的母女二人,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李二贵,瞧着少爷离去时,目光中闪过的一道可惜之意,心知其所想的他,立即跟过去,轻声和家乡话对他说道。
“少爷,毕竟大少爷那边可是盯着哪。”
说话的时候,他朝着左右看了一眼,又压低声音说道。
“若是少爷您想的话,这件事还请交给小的来安排……”
第五百零二章 海之东(下)
母邦上国!
对于日本人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极为新鲜的词汇。
东亚,曾存在以中国为顶点的册封体制,日本虽曾一度加入该体制,但早在公元607年,圣德太子在遣使小野妹子递交给隋炀帝的国书中就说:“日出处天子致书日落处天子无恙”,608年,日本在回函中又说:“东天皇敬白西皇帝”。言下之意,日本和中国平起平坐。
自隋末开始,日本就非常自觉并且特别注重保持与中国平起平坐,对中国有一种不服输的心理。如今,日本人津津乐道的一个史实就是,虽然日本曾派遣遣唐使向中国学习文化,但是从不向中国称臣。
日本人在形成“小中华思想”的同时,还力图建立一个独立于中国之外的中心和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国际秩序。但要想成为“上国”,就要有自己属国。比如其对琉球。
但是这一切,却都随着“黑船来袭”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米国人的黑船以及随后中国舰队主动担负起保卫日本的“责任”,零丁洋海战全歼美国远东舰队后的外交谈判,使得整个日本都被置于中国的保护之后,令幕府得已重新锁国。
而这也意味着,自汉代以来,中国第一次能够真正意义上左右日本的国政,而在开宏元年,江户幕府第十四代将军十三岁的德川家茂接受将军之职后,跪接中华帝国册封诏书时,也曾像室町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跪接明朝诏书,导致日本国内群情激奋,有人甚至痛哭流涕,大呼着国将不国。
但是江户湾中的铁甲舰、黑船却在清楚的告诉每一个日本人——力量决定着一切,而中华帝国的力量,是日本无法挑战的。
也正是从那天起,中华册封体制达到了顶点——作为顶点的象征,中国与日本签订了《中日藩属条约》,不仅确定日本从属中国,为中国藩属的法律依据,而且使中国可以在日本几乎无限制地设立、扩大和使用军事基地。
横须贺、佐世保海军基地开设,舰队进驻的同时,长崎等地亦被开辟为向中国商人开放的通商港,而在这些通商港内亦设有租界。
“勿失上国体面!”
在离开位于码头的仓库时,乔致庸又一次叮嘱着身边的伙计。
作为一名商人,对于他来说,挣钱从来是第一位的,他不希望自家的伙计像其它人一样,在朝鲜人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东家,您放心,我等又岂不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
长栓等人纷纷跟着说道。
在伙计们的言语中,乔致庸笑着说道。
“记住就好,走,咱们这次要赶好几百里路!”
说着话,十几辆四轮马车便从这驶出,在马车驶出租界后,看着道路两侧的水田,乔致庸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乔家能在自己的手中重振昨日风采吗?
现在的乔家已经没落了,不仅仅只是乔家,应该是整个晋商团体都没落了——数年前,教匪涌入山西,给山西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晋商更是战乱的最大受害者——教匪言称晋商祖上皆为汉奸,动辄抄家灭门,不知多少晋商家破人亡。曾经名满天下的晋商也自此没落。而且山西的人口也大量死于战乱,直接造成了山西人口锐减,人物凋耗,田土荒芜,弥望白骨黄茅,炊烟断绝。
而乔家在这一过程中,同样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多次为教匪洗劫。能保住性命已经实属不易了。在汉军入晋之后,面对的家族败亡的现实,乔致庸立即动起了重振家业的想法。
他并没有和其它的晋商一样,重整商号进入蒙地经商,而是将视线投向了他地,投向了当时尚是一片处女地日本。日本是中华的藩邦,随着条约签署,朝廷非但派有监国大臣,监其国,督其政,更是设立租界,鼓励对日本贸易,也正是在这个风潮下,他来到了日本。
过去的四年间,乔致庸就像其先祖开拓蒙地生意一般,走遍了大半个日本,与普通的商人不通文墨不同,他毕竟曾有秀才功名,结交日本官吏、士子,在各地设立商号,不过短短四年,那个曾闻名塞北的“复盛公”便名扬日本,成为日本最知名的华商商号之一。
从五千到一百万,四年间“复盛公”的资本增加了两百倍,可尽管如此,对此乔致庸仍然不甚满意,因为在他看来,这距离重振乔家家声的目标仍然太过遥远。
“难啊……”
想到国内越来越兴盛的工商业,乔致庸便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现如今的中华朝不似当年的大清国,当年士人耻于经商,而令,国人却无不以经商为荣,擅长贸易的粤商、长于实业的楚商、湘商,再加上徽商、陕商,他们于国内创办银行、兴建厂矿、修建铁路,无不是风声水起,而相比之下,晋商却早已经为人所遗忘——即没有晋商的银行,也没有晋商的工厂,甚至山西省内的厂矿皆是外地人所设,晋商早就不见昨日的兴盛。
即便是有些人家勉强恢复一些元气,但又岂能和那些豪富商家相比,就像报纸上提到的陕商所投资的耗银数千万元的陇海铁路完工的消息,更是压在他的心头,陕商之富,不逊粤商。若是晋商未遭此浩劫,恐怕亦也能集股修建入晋铁路,但是现在……却只能眼看着人家一日胜过一日。
哎!
长叹口气,乔致庸有些无奈的看着远方,现在晋商与各地商家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就像自己的商号一般,百万资本看似不少,可实际上呢?和国内那些大公司相比却根本不值一提!
往远处一看,乔致庸便看到远处路口隐约的朝着这边走来的一阵人,待离近了可以看到,那是数百名年青女子,看到那些女子时,乔致庸的眉头不由一皱。
“东家,你看……”
坐在马车顶上的孙茂财指着路边那些女子说道。
“这些女子他们从乡下买来的时候,最多15元,然后买张35元的船票,运到非洲殖民地也就是50元的成本,等到了非洲之后,这一个女子售予移民为妻可得百元之多,一艘千吨飞剪,一趟利润不下万元,一年只需数船,获利即可达十数万元……”
看着那些与身边经过的孙茂财说道。
“现如今,这可是全中国最挣钱的生意,我听说,上个月,单就是从长崎港出国的日本女子,就不下万人之多,非洲、太平洋、南洋,这几年移民不下百万,所需女子,又岂下数十万,东家……”
扭头看着东家,孙茂财委婉的劝说道。
“东家何不如也于长崎设一公司,专事移民之事?”
面对长幕的劝说,乔致庸却摇头说道。
“茂财,虽是移民,可实则不过只是人口买卖,如此毁名之事,又岂是乔某所为,茂财以后断不可再提此事!”
作为商人,乔致庸有着自己的坚持,有些生意可以干,有些生意万不能从事。此时他所思所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佐贺藩名下的高岛煤矿!
对于乔致庸来说,他深知现在不同过去,仅仅只靠商贸,万万不可能重现乔家昨日的风光,如今的中华朝的发财之道唯有四者——船、路、厂、矿,只要能够抓住这四者其中之一,既可让乔家重振。
而相比于船、路、厂三者,矿或许是最简单的,尽管其投资不菲,但其收益却持续不绝的,尤其是煤矿,相比于其它矿产,煤矿才是真正的新兴产业,工厂的蒸汽机、发电厂以及轮船都离不开煤炭,长崎港的煤炭半数依赖从唐山输入,其它各港大都也是如此。
将来日本又会需要多少煤炭?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长崎已经出现了第一座纱厂,尽管那是由国人投资的工厂,但是可以想见的是,在未来的十几年间,日本的工厂必定会接连出现,毕竟相比于国内,日本的劳动力更为廉价,且于日本设厂可以就近销售。
工厂需要煤!
这意味着煤炭生意将大有可为,尽管长崎的煤栈可以提供足够数量的唐山煤,但若是能够在日本开采煤矿呢?有了就近的煤炭,至少海军不会再不远千里从本土运煤吧,到时候唐山煤就会被慢慢的取代。
而对于乔家而言,这将是一个持续不断的产业,有了煤矿作为根基,他就可以以煤矿作抵押,向银行贷款,进而投资其它产业,像滚雪球似的,用银行的钱不断的创办工厂,从而重现乔家昨天的风光。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说服日本人把煤矿卖给自己!
而那些日本人对于中国人是什么态度?
在过去的四年间,乔致庸接触了太多的日本人,那些日本人的性格各异,但是其中相当于一部分对于中国人却很抵触,佐贺藩的藩主同样也是如此,在他的眼中,固然在中国的帮助下,日本得已攘夷,但是今天的中国却从方方面面控制着日本。
“六口通商、数万驻军,铁甲黑船林立于港间……”
想着那些日本人在提及汉军驻日部队时的那种羡慕中的不满,乔致庸不由的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没有驻日部队,日本会像现在这么驯服吗?
显然不可能!
通过过去四年的了解,乔致庸非常清楚,日本人骨子里崇拜强者,其之所以在中华朝的面前表现的如此驯服,正因为中华朝的武力——可以轻易摧毁其眼中不可一世的美国远东舰队。
至于横须贺的铁甲舰、黑船,更是不断的提醒着日本人——中国的力量,不是他们可以挑战的。
力量……正是力量让日本人选择了臣服,而这种臣服是向中华朝的,或许国商在日本享有超然的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驻日总监会迫使日本当局将矿山卖给国商。
“这件事,难办啊……”
就在乔致庸这么想着的时候,那边的孙茂财却轻轻一笑。
“东家还在想着高岛矿?”
乔致庸点点头。
“不能不想啊!”
这么一块肥肉,谁又怎么可能放弃。
“东家,其实这件简单,无非就是一个字——利!”
“利!”
孙茂财的话让乔致庸一愣。
“对,就是利,咱们看的是利,难道佐贺藩就不重利吗?现在高岛煤矿一年获利不远万元,可若是采用新法开采,一年获得岂止数十万,若是咱们一口吃不下,不妨考虑合办!”
“合办?”
孙茂财的建议让乔致庸微微诧异道。
“合办煤矿,你是说咱们和藩主合办煤矿?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你没看报纸上说嘛,就连舰队日本都可以与咱们合办,更何况是区区一个煤矿!”
孙茂财的唇角轻扬着,他口中的合办舰队,自然是中日联合舰队,不过所谓的联合舰队,不过是日本负担帝国驻日海军的部分军费,帝国驻日海军接受一些日本官兵进入舰队,实际上,还是中国舰队,只是舰队中多了一些日本人罢了。
“人均一万元!”
置身于“长崎号训练舰”上,胜海舟的心情显得极为复杂,尽管8年前,日本就拥有了第一艘西式军舰,但是在重新锁国之后,西式军舰却被售予中国,这是8年来,他第一次登上军舰,再次踏向远航。
“一年担负两百余万的军费,于帝国海军中就职的不过只有两百余人,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胜君,这个代价并不大!”
置身于舷边的永井尚志,手指着大海说道。
“帝国舰队一年军费超过7000万,一艘铁甲舰造价不下百万!海军所需的千万军费,又岂是日本所能负担,今日有帝国海军于日本常驻,于日本而言,反倒是件极幸运之事,若不然,指不定现在日本已经尽为西洋鬼畜所占领!”
在这番感叹之后,永井尚志看着大海说道。
“毕竟,日本太小了!日本想在生存,就必须要依赖强者!”
“是啊……日本太小,但是依赖强者,不等于让强者主宰日本……”
胜海舟点点头,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却无法接受现在中国对日本的“监国”。
“胜君,追随强者,是弱者的本能!”
永井尚志并没有理会胜海舟的不满,而是颇为激动地说道。
“这次,我们出海,将会前往亚美利加,到了那里,也许,你就明白,为什么弱者需要追随弱者,在现在的这个世界之中,已经没有了弱者的立足之地!”
说着他转脸看着身边的胜海舟说道。
“印度亦曾是大国、强国,可却完全沦为西洋人之殖民地,现在这个世界所奉行的无非是弱肉强食之‘丛林法则’,若是日本不能置于中国的庇护之下,那么疯涌而来的西洋人就会蚕食日本,像是米国一般,先夺以通商港,再寻找借口迫使我们割让土地,最终,那些西洋人会勾结在一起,分割日本,到那时,还会再有日本吗?”
永井尚志的这个观点是现在日本上下最为流行的“西洋威胁论”,在过去的几年间,这种言论在日本大为盛行——当然是在中国的推动下。
尽管一方面中国在日本享有大量的特权,但是这种特权却被巧妙的置于“保护日本免遭洋夷奴役”的借口之中,进而让日本人接受这一观点。当然日本人之所以接受这一观点的原因,还有当年“黑船来航”的影响,再就是西洋人不断对东亚跃跃欲试的举动,让日本人不得不相信这种威胁,在这种威胁下,依赖中国的庇护就成为对日本最有利的选择了。
当然,对于日本人来说,这种依赖,多少总带着那么点无奈,可他们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现在的日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为中华之藩属,得中华之庇护,虽然牺牲一些利益,但日本总归是可以得到保全的。要么就是像一些人说的那样寻求自立,但是自立的代价是什么呢?是西洋人逼入家中,进而夺取日本,令日本上下尽为洋夷之奴,胜君,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个道理你是懂得的!”
有些苦涩的点点头,尽管并不愿意承认,但是胜海舟也知道永井尚志说的是实话,这是身为弱国、小国的无奈。
“我们这次东航,是不是先经过夏威夷,然后再前往哥伦比亚,秘鲁,智利、然后越过麦哲轮海峡,经阿根廷和巴西进入西南非总督区?”
胜海舟这么问,自然带着转移话题的意思,但是永井尚志却突然冲着他颇为神秘的笑了笑,然后轻声才说道。
“我听说在帝国海军中有一个声音!”
“什么?”
胜海舟反问道。
“如果有可能的话,海军很有可能会占领夏威夷!从而控制太平洋!”
什么!
在胜海舟的惊讶中,永井尚志又低声说道。
“也许,这很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所谓的夏威夷王国!被占领,这就是弱国的命运!”
第五百零三章 大洋上
太平洋上浓云密布,大海在风暴的吹动下猛烈的起伏着,不时有浪花撞到战舰的甲板上,天上下着滂沱大雨,此时的气象条件可谓是极为恶劣,在这狂风暴雨中,3200吨的“安庆号”装甲巡洋舰和“成功号”训练舰,在惊涛骇浪之中奋力前行着,一阵大浪扑来战舰的舰艏猛然打低,就像是要“陷入”大海中似的,即便如此甲板上的水兵们仍然东摇西摆踉跄奔走着。
这是一次例行的海上的远航,如果说帝国舰队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恐怕就是极为注重远航训练,对于海军而言,这种远航训练可以让官兵适当海上的生活。不过这种远航训练却是分级对待,他们首先需要随着舰队的风帆训练舰曾远航至印度洋,直至非洲,这条航线上有大量的港口可供停泊,待回国后,第二次远航时他们才会驶向太平洋,因为太平洋并没有几个港口可供补给,数千海里的远航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一次考验,也只有通过这个考验的水兵,才会真正进入舰队,成为舰队水兵。
此时太平洋似乎在考验这群年青的水兵们,由一艘装甲巡洋舰和一艘训练舰组成的小舰队刚驶出横须贺基地,驶入太平洋的第二天,便迎来了一场猛烈的风暴,随后这太平洋便不再太平,风暴一场接着一场,而舰队正是迎着数场风暴,朝着他们的目标夏威夷的檀香山驶去。
太平洋的涌浪大的惊人,别说是遇上了风暴,就是无风时海上的涌浪也像座小山似的,使得舰身在涌浪中前后起伏、左右摇摆着,而关闭舷窗后狭窄的船舱内温度的升高,又会让人生出气闷感,晕船的感觉充实的每个人的神经。
自从舰队进入太平洋以来船舱内便,传来一阵阵呕吐声,虽说这些水兵们通过去的远洋训练已经早已适应了海上的生活,但是晕船和呕吐仍然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尤其是在艘训练舰上还搭载200多名陆战队员。
对于这些陆战队员来说,大海的考验让这些刚刚适应大海的陆战队员们遭受了从未曾有过的磨难——晕船、呕吐诸如此类的折磨,让他们甚至连水都喝不下去,但是军官们却挨个舱室的检查着,命令晕船的陆战队员喝水,从而补充身体所需的水分,任何一名海军都知道晕船后,先是吐水和食物然后便开始吐胃液、胆汁,再后来便是吐血直至身体痉挛并导致昏迷。补充水分是为了防止身体脱水,也是为了让胃中有东西可吐。
对于这些从没有过远航的训练的陆战队员来说,从他们离开了横须贺的那天起,就不断的遭受着晕船的折磨,或许训练舰上的水兵们都已经适应了这一切,但是这些陆战队员却仍然在顽强的适应着海上的磨难。
船舱内污浊的空气中弥漫浓浓的酸臭味,舱室中原本那些剃着光头、曾生龙活虎般的陆战队员们,这会已经吐得面色蜡黄,全没有过去那种阎王老二我才是老大的生气。
面对这群吐成办脚虾般的陆战队员,那些没有晕船的水兵们只好将水杯灌满水。分到他们的手中,然后会有军官用命令逼着他们喝水以抵御晕船的呕吐。
相比于劝说,命令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更为有效,面对命令,即便是吐趴在地板上的陆战队员,也会挣扎着站起来,然后倔强的和着呕吐物将水喝进肚中。
对于军人而言,命令从来都是最有效的。尤其是对于海军陆战队,这是精锐步兵部队来说,更是如此。
与其它国家设立海军陆战的初衷是保卫军港以及军舰,必要时实施陆上作战不同,中国的海军陆战队从其建立,直到其成型,都深受朱宜锋本人的影响。正是在他的主导下,海军陆战队被作为一支精锐的突击部队建设,可以随时与投入海外实施登陆作战,而不仅仅只用于“看家护院”。
也正因如此,在海军陆战队的征兵中,差不多是以百里挑一的比例挑选最为优秀的新军,接受最为严格的军事训练,从而保证他们个顶个的都是精锐。
只不这会这支全都是由百里挑一的精锐战士组成的精锐部队,现在完全被天气打倒了,无不是吐的一塌糊涂,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有任何人会怀疑,只要命令下达,他们仍然会拿起步枪,投入战斗。
至于现在……还是让他们好好的呕吐下去吧!
呕!
强烈的呕吐感再次袭来的时候,只使得王文成将刚喝进去的茶水吐了出去,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吐的惨白,那于南方人中极为罕见强壮高大的身子,这会已经完全瘫软了。
“他么的,杀了我吧……”
这会王文成真的后悔了,后悔为什么当初加入海军陆战队,好好的呆在陆地上多好。
人的一生总会面临着许多选择。
作为一名陆军军官的王文成毕业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海军陆战队,因为他知道,陆战队从来只需要精英,只有真正的精英才能成为这支部队中的一间,毕竟这支部队与普通的陆军不同,他们随时都需要投入海外,用于维持国家的利益。
当然,陆战队还有一个优点——军饷高,是普通陆军部队的2倍,他们拿的是海军的军饷,而且伙食也好,毕竟他们吃的同样也是海军灶。
相比于陆军那此泥腿子中午能听到两块大肉不同,帝国海军尤其以讲究吃喝而著称。几乎每天都能吃上鱼和肉。尽管在海军一般士兵不像军官一样——根据海军军官学校以来的习惯,必须每天吃全套西餐,但是菜色中也是东西合并,包括炸猪排、奶油炖鸡、咖哩牛肉等洋菜,以及其它的一些中式菜肴。
虽然海军陆战队半独立于海军序列,但是伙食却是参照海军的标准制定!实际上,王文成之所以加入海军陆战队,正是因为学长的一封信——每天都能够吃到牛排!
可是现在,已经将胆汗都吐出来的他却只剩下了一个愿望——能够踏踏实实的站在陆地上,那怕就是天天吃盐水青菜也成!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无疑是极为痛苦的。
“连长,你就别抱怨了……呕……”
副连长话还没说完,就趴在床头吐了起来,吐出的同样也只是水,发黄发绿的水,作为军官的他们,自然不需要和普通的士兵挤在一起,不过在船上并没有多少舱位,他们两个人只能挤在一间舱室中,显然无法同陆上的军营相比。
甚至,这个不大的舱室,不但是他们的宿舍,还是他们的会议室,只有在制定作战计划,或者举行官士作战会议的时候才会临时征用餐厅。
“你没瞧见,那,那些水兵,吐得不比咱们好多少,可,可不还得训练嘛……”
副连长话让王文成一愣,听到水兵在训练,他立即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不,不行,咱,咱也得训练……”
可那话声未说完,人便再次随着摇摆的船身倒了下去,想要站起身来,身体没有丝毫力量……
而对于海军来说,这个恶劣的条件下,通常是不需要训练,但是在恶劣的海洋环境,却提供了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恶劣海情下的进行一些基础性的训练。
如果说到辛苦,恐怕全世界最为辛苦地水兵就是帝国海军训练舰上的水兵了,出自于舰队的要求,自从帝国海军舰队组建以来,高强度的训练就伴随着这支新生的海军。
当然,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并不是全部,海军的训练通常安《军舰例规》规定一周“星期预定表”和“每日工作表”安排日常勤务,上述日程表分为甲乙两种,并有夏季和冬季之分。当舰艇在母港停泊时或临近停靠某港口时,按平民一样的作息时间休息。星期日也会有休息,除了当值官兵以外,其他船员可以自由活动,并在得到许可或统一安排下上岸游玩。
军舰上的日常训练,按照比较宽松的乙日程表,周一上午舰长亲自巡视检查,舰长对全舰的武器装备、各类设施、舱室内务、官兵着装等进行检查。并由分队长和分队士官对本分队水兵进行精神教育,效忠皇帝陛下,精忠报国的军人魂等。从周一下午开始正式进入一周训练,至周四都是训练日。周五和周六是清洁舰体,维修保养武器的整修日。
但是如果军舰离开港口,在海上航行,或停泊在专供训练的作业地,就按照甲日程表进行,取消休假,全部是训练日,尤其是在开宏元年后,为增强海军力量,特别加强了训练强度,从而让全体官兵苦不堪言。甚至在有水兵因高强度的训练而死在训练地岗位上,但水兵地死亡不会让舰队停止那种无休息日高强度训练,甚至在舰队的军官团中普通形成一种共识——百年的海军,可以用日夜无休的训练去弥补时间上的不足。
总之一句话,中国水兵没有时间休息!
毕竟谁也不知道,西洋人会不会给帝国充沛的时间用于训练海军,在战争随时都可能于明天爆发的压力下,训练自然是高强度的,自然是紧张的。
即便是在风暴中,训练同样也没有停止,不过因为火炮固定的关系,所以训练大都是舱内的基本训练,相比于平日,这时的训练无疑是极为轻松的,对于水兵来说,恶劣的海情给了他们一个难得的“假期”。
“哎呀,骨头都快散了……”
回到舱室的时候,胜海舟甩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尽管他作为海军少校,但是在训练舰上,他却只能和普通的准尉一样接受训练,在舰桥上训练时,他不得不用手扶着栏杆,以让自己不摔倒,几个小时下来,这胳膊就像是要断了似的。
“永井,怎么样,抓到老鼠了吗?”
尽管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似的,但胜海舟还是特意询问到永井尚志。
抓老鼠,这是为了换取上岸的机会,如果是在普通军舰上,胜海舟自然不需要用这个方法上岸,但是在训练舰上,虽他是少校只是普通的水兵,只能像普通水兵一样上岸,也就是四天上岸一次。
而为了尽可能的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接触到外界,了解西洋,胜海舟和永井尚志早就商量好了——抓老鼠以换取更多上岸的机会!也就是海军中传统的“老鼠上岸”,这是指舰内对抓老鼠非常鼓励,任何水兵只要抓到一只老鼠交给甲板士官确认之后,就可以得到一次上岸外出的奖励。这就是“老鼠上岸”。
“哪!”
用下巴指了指那边的老鼠笼子,正看着书的永井说道。
“我在餐厅守了几个小时,才抓住这么两只老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到时候,咱们应该能在夏威夷上岸三次!”
永井的话音刚落,胜海舟就说道。
“我对夏威夷没兴趣,要去还是哥伦比亚那样的国家,至少那是一个国家,那里像夏威夷,土著人的国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国家!”
对于夏威夷,胜海舟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他所希望的是能够利用眼下的这次远航的机会,去接触、了解西洋,而不是一个注定要灭亡的国家。
“没准,什么时候,这个国家就会消失了!”
“胜君,正因如此,我们才要了解那里!”
永井放下手中的《夏威夷国王游记》看着胜海舟说道。
“现在的夏威夷之所以能够保持独立,是因为各国对其还没有表现出占领欲望,但是如果有一天,当其它国家对其产生兴趣的时候,也就是他们灭亡之时,这样的小国,于现在来说,是不可能生存的,如果谁想占领那里的话,只需要一个连队就足够了……”
在这声感叹之后,永井看着手中的这本由中国人书写的游记,似乎中国一直都对那里充满了兴趣——早在三年前就设立了领事馆,开始向夏威夷移民。
他的话声接着又是一顿,脑海中浮现出舰上的那些陆战队员,那不正好是一个连吗?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会不会……
第五百零四章 珍珠(上)
位居太平洋的“十字路口”的夏威夷群岛,是太平洋航线的中继线和重要港口,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1778年,英国探险家詹姆斯·库克到达夏威夷,库克船长登陆可爱岛的威美亚海湾。由此西方人第一次知道了夏威夷的存在。
当时,夏威夷各岛屿首领之间因势力争夺而战事频繁。库克的到来恰巧契合了卡米哈米哈的雄心大志,有了库克船长作为顾问,与先进的西式武器做帮助,卡米哈米哈赢得了茂宜岛伊欧山谷和欧胡岛努阿努帕里大风口两场艰难的激战。
1795年,卡米哈米哈已经控制夏威夷岛、欧胡岛、茂宜岛、莫洛凯岛。建立夏威夷王国。
与此同时,夏威夷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为了各国水手、商人和捕鲸人的港口。与此同时,但西方人带来的传染疾病导致夏威夷当地人口急剧下降。
1848年,卡米哈米哈三世颁布“大玛赫利”法案,第一次拿出数百万英亩土地廉价出售。“大玛赫利”的初衷是想帮助平民获得自己的土地,结果是土地大片大片落到外国人主要是美国人的手中,这些企业家大多是传教士家庭。
也正是从那时起因为种植园经济的兴起,使得夏威夷种植园对劳动力有着极大的需求。而夏威夷当地人习惯于自给自足和不受约束,对长时间劳作、恶劣的工作条件以及廉价的报酬,从种植园中获利不感兴趣,而且在过去的几十年间,90%的土著夏威夷人因为外来的疾病而死亡。1852年,来自中国福建和广东两省的劳工成为第一批合同工。他们签订了5年合同,衣、食、住、行均免费,每月工资3美元。
开宏四年的夏威夷,依然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保持着他的繁荣,但实际上这繁荣的背后,却是暗流涌动,作为夏威夷君主的卡米哈米哈四世其即位后,竭力限制美国新教传教士在夏威夷群岛的政治势力。为了平衡过去为美国一手操纵的对外关系,他引入英国圣公会在岛上立足。由于对美国传教士的极端拘谨感到不耐烦和对美国商人产生疑心,他逐步撤换了在内阁中任职的所有美国人,并大力提倡夏威夷与其他国家进行商业往来。
而其中最卓有成效的恐怕就是同中国建立的外交关系,对夏威夷王国带来的帮助。中国与夏威夷的交往,实际上是缘于并不算愉悦的开始。
开宏元年,夏威夷华工受到虐待的事件被披露报道后,帝国政府随即派出军舰访问夏威夷,随行外交官与夏威夷王国谈判劳工事宜,从而保证华工权益,双方签署了“通商条约”中则规定了劳工权益。签订中国工人合同为3年,统舱旅程、伙食费、住宿费、医疗、燃料一律免费,没有税收,大米价格每磅不高于5美分,工资男人每月8美元,女人5美元。此时本土人口增长,农地缺乏,也成为了国人远赴夏威夷的原因之一。
在短短的四年间,前往夏威夷谋生的华人已经超过24000人,而合同到期后,那些华人大都没有返回本土,而是留在了夏威夷,用他们的薪水买下了廉价的土地,开垦土地、种植作物或者饲养肉牛。
数以万计的移民在这里建立起了大量面积不大的家庭农场,相比于美国传教士家族控制的大量土地,这些中国移民向夏威夷王国提供着更多的税收,而且他们并不像美国人那么横行霸道。而领事馆更是帮助夏威夷王国于檀香山建立海员之家及皇后医院,为夏威夷人及一半夏威夷血统的人提供免费医疗。
中国人谦逊赢得了夏威夷王国上下的好感,但是在这种好感之中,暗流的涌动却是谁都无法阻止的。
“……美国传教士家族控制着夏威夷70%的可耕地,但是他们的人口却仅仅只有不到1000人!相之下,现在于王国内,生活着的中国人近25000人,而夏威夷的本土人口仅只有75137人!十万人仅仅只拥有不到30%的可耕地!这无疑是灾难性的!”
看着面前的卡米哈米哈四世王国,身为帝国驻夏威夷大使的李国安,在道出这些数字时,又继续说道。
“现在,那些在国王陛下的干预下,失去权力的美国人,仍然掌握着夏威夷大量财富,他们甘心失去权力吗?不!”
摇着头,李国安的双盯视着眼前的这位国王,他已经接到了国内命令——促成夏威夷并入中国!
“我们有可靠的情报显示,他们正在策划政变!”
“政变!”
诧异看着李国安,卡米哈米哈四世王国连声反问道。
“领事的意思是,他们想要推翻我的统治吗?”
四年间的交往,使得的卡米哈米哈四世对于眼前的这位领事可以说是极为信任,尤其是在两者行为与美国人相对比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在过去的四年间,尽管这里的中国移民越来越多,但是他们却遵守夏威夷的法律,提供着夏威夷半数的税收。而中国同样也给予了夏威夷很多帮助,他们帮助夏威夷建立起了现代化的港口,向夏威夷提供了数十万元的贷款,用于建立医院、学校,以培训土著人自己的医生,而更为重要的是,从去年开始,中国人开始向他们提供了多种疫苗,就像是牛痘可以防止天花的传染一样,那几种疫苗可以防止麻疹以及其它疾病的传染,而他的儿子正是受益者,可以说整个夏威夷王国都受益其中——在接种疫苗后那些曾夺去十数万夏威夷人的传染病感染率几乎下降为零。
也正因如此,对于中国人,卡米哈米哈四世一直都是心存感激。尤其是在于美国的对比之后,更是如此。
“是的,阁下!”
当然不是真的!
所谓的情报,不过只是情报机构虚构的,但是这份情报却极为真实,而且也有相关的证据,比如在过去的几个月间,美国侨民购置了大量的武器,甚至还包括数门火炮。
面对这些情报,卡米哈米哈四世整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尽管夏威夷王国作为一个国家,但是所谓的军队的实力几乎不值一提,甚至码头也没有火炮,用西方人的话来说,这里根本就没有常备军。只有一些王宫的守卫。
如果这些美国移民要发动政变,到时候应该如何平定政变?沉思中,卡米哈米哈四世将视线投向眼前的这位领事。
“领事阁下,根本我们两国签署的条约,你们应该保证夏威夷不被他国吞并!”
这样的条约并不是仅局限于中国,早在多年前,他们就与美国签署了同样的条约,这不过只是弱国面对外来威胁时的一种自保的手段。
“陛下,根据条约的规定,我们只能在其它国家试图吞并夏威夷时,可以根据条约的权力,采取行动,但是现在……”
看着眼前的这位陛下,李国安无奈的耸了下肩膀。
“这是你们的内部事务,根据中华帝国的习惯,我们无意干涉他国内政!”
这怎么会可能呢?
如果无意干涉他国内政的话,又岂会支持卡米哈米哈四世将美国人赶出他的内阁,又岂会一次又一次的就其内政给予一些建议。
“领事阁下!”
卡米哈米哈四世盯着面前这个领事,他的那夏威夷人特有的肥胖的体形传递着一种压力。
“现在,我们需要来自朋友的帮助!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此时的卡米哈米哈四世用朋友来形容中国,是因为在过去的四年间,中国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只有朋友才能做到,而他们所需要回报是极为公平的,仅仅只是与他国相同的通商以及军舰的靠港权罢了。
“现在,你们的军舰就停在港上,作为朋友,我相信你们的力量可以帮助我渡过眼前的难关,而我本人和王国将会永远感激你们的帮助。”
对于卡米哈米哈四世来说,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所能依靠的仅仅只有眼前的中国人还有港湾中的中国军舰,而他之所以愿意相信中国人,是因为过去四年间对方的展现出来的友谊。
“国王陛下,作为朋友,我们确实应该帮助你和你们王国渡过眼下的难关!”
迎着卡米哈米哈四世的视线,李国安继续说道。
“但是我们必须要考虑到的是,即便是我们这一次向你们提供了帮助,那么下一次呢?这一次,我们的舰队在这里,可以阻挡这一切,但是下一次,如果我们没有获得情报,如果我们的舰队不在这里,如果,到时候在这里的是美国的军舰,那么,国王陛下,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李国安的反问让卡米哈米哈四世整个人不由的一愣,他的眉头紧皱着,那张过度肥胖的脸上,神情更是越来越凝重。
下一次怎么办?
下一次如果来的是美国舰队,又该怎么办?
“如果……”
面对李国安回答,在思索良久之后,卡米哈米哈四世突然想到了英国传教士曾经说过的话语。
“我们向你们租让一个岛屿或者港口,作为你们的海军基地呢?这样的话,你们就可以永远的呆在这里!”
相比于美国人,卡米哈米哈四世还有岛上的土著人更喜欢这些肤色与自己相似的中国人,喜欢他们的谦逊,喜欢他们的温文尔雅,喜欢他们身上没有那种凌人之感。
如果是在去年,面对这样的建议,李国安会立即选择接受,毕竟对于海军来说,获得夏威夷海军基地,一直都是海军的梦想——这意味着海上国防线向东推进数千海里。
谁控制了夏威夷,谁就控制了太平洋!
而且作为外交官,李国安很清楚,现在驻俄大使正在同俄国进行国土谈判,一旦谈判完成,很多悬而未决的国土问题都将得到解决,同时,阿拉斯加也极有可能为中国购得。
到那时,阿拉斯加、夏威夷直到伴于新几内亚的南天群岛,将会构成一道屏障,帝国在太平洋上的屏障,届时,太平洋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中国的“游泳池”,但是,在这个屏障中最大的软肋是什么?是夏威夷,因为他不是中国的国土!
所以,现在他以及国内都不可能满足于一个可怜的基地。
“国王陛下,有时候,即便是我们,也不可能阻止很多事情!”
摇摇头,李国安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们的军队调动,需要国内的授权,如果没有国内的授权,领事是没有权力的调动军队的,现在作为领事的我可以请求出航海军的帮助,用维护侨民的利益的名义,但是却无权请求驻军的帮助!国王陛下!”
权限,这是一个再合适的借口,领事对于驻军没有任何权限,毕竟,驻军不同于出行的海军舰队,这是各国通行的领事权责。
而对李国安的回答,卡米哈米哈四世沉默了,接受过西方教育的他自然知道对方不是在寻找借口,但是他却能感受到,其拒绝的背后,有着更多的渴望,一个基地是不可能满足中国人的。
之所以相信中国人对夏威夷的渴望,是因为他从英国传教士那里了解到,是因为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中国人不可能坐视其它国家控制这里,相比于英国,他们更渴望得到这里,甚至他们的这种渴望远远超过美国!
这种渴望不是因为中国人有比美国庞大的捕鲸船队,实际上,中国仅仅只有几十艘捕鲸船,相比于捕鲸船,抵达夏威夷的中国船队,更多的是军舰!
中国拥有比美国更为庞大的舰队!
他们需要为舰队在夏威夷获得一个港口,而卡米哈米哈四世一直都相信,这正是中国的所渴望的,但是现在他们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难道和美国人一样,也是想要吞并夏威夷吗?
想到这种可能之后,卡米哈米哈四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起来,看着李国安的目光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友好了!
第五百零五章 珍珠(下)
“你们也想要夏威夷是吗?”
卡米哈米哈四世的问题,让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还有谁对夏威夷没有兴趣?”
在他的盯视下,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李国安随后地拿起桌上的咖啡,先是浅尝一口,入口的咖啡味,那有些怪异地味道让他极不适应,尽管已经在外多年,但是他还是不喜欢喝咖啡。
“夏威夷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你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保持独立,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的就是贵国,就是夏威夷,你们在太平洋的特殊地理位置,使得任何欲控制太平洋的国家,都会对你们生出野心,西班牙人、法国人、美国人,英国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对这里充满了渴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李国安迎着这位国王陛下的目光继续说道。
“现在,对于夏威夷而言,保持独立是最好的选择吗?”
这一声反问后,他摇着头说道。
“国王陛下,一个保持独立的夏威夷甚至都无力阻挡美国侨民的威胁,若是面对美国或者其它国家的威胁呢?那么被吞并无疑将是不可避免的!”
对于李国安的这个判断,卡米哈米哈四世并没有反对,事实上,作为国王他当然清楚那些白人对于夏威夷的野心,正像李国安说的那样,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国王陛下,你也曾通过各国传教士以及学者那里获知,那些白人是如何对待土著人的,屠杀、放逐是他们通常的选择,美国人为了获得土地更一次又一次的驱逐印弟安人,数百万印弟安人被屠杀,被驱逐到环境最恶劣的地区生活,这极有可能就是未来夏威夷王国的命运,国王陛下!”
李国安半眯着眸子,轻声地道: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是谁都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他的手指指向了远方,指向大海然后继续说道。
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位领事,尽管并不愿意承认,但是作为国王的卡米哈米哈四世神情却变得的越发的严肃起来,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现在的他不再是库克来到夏威夷时的卡米哈米哈一世,他非常清楚,欧洲人曾灭亡一个又一个国家,以建立他们的统治,至于新大陆上过去的原住民,又在什么地方?
“你们也和他们一样吗?想要吞并夏威夷吗?”
卡米哈米哈四世又一次逼问道。
“吞并夏威夷……”
随手点着一根雪茄烟,这是夏威夷本地产的雪茄烟,品质不及古巴雪茄,但却是太平洋最好的雪茄,作为领事的李国安之所以选择它,是因为这是国人的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
“去年,美国驻华大使曾询问美国政府,如果帝国政府努力以和平的方式在夏威夷人民的同意下吞并该岛,美国政府是否默许?美国时任国务卿明确答复,美国不同意任何别国兼并夏威夷。”
在道出这一个答案之后,李国安又继续说道。
“这个回答意味着什么?意味如果我们想要吞并夏威夷,既便是在你们的同意下,也需要担负着战争的风险!吞并?我想,美国人一开始就错了!国王陛下!”
面对似乎有些不解的卡米哈米哈四世,李国安接说道。
“我们从来都没有吞并夏威夷王国的野心或者想法,国王陛下应该非常清楚,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历史中,中国对待身边的小国,从来都是以保护者身份出现,而不是吞并他们,更不会奴役他们,在中华儒家文化中,就用一句话诠释了中国对外交往的核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就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就不应该强迫他人去做,所以我们从来都没有试图奴役其它民族以及国家!那怕他们再弱小,对于中国而言,都是朋友,就像《郑和下西洋》里一样,我们又何曾欺凌吞并过当地的小国……”
在李国安这么说话的时候,卡米哈米哈四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四年前,对于中国他根本就不曾了解过,但是现在他对中国却颇为了解,当然也看过《郑和下西洋》——在中国向夏威夷捐赠的一万册图书中,就有这部小说,这实际上是一部“宣传”式的小说,是用于告诉外人,中国从来没的扩张野心,尤其是对夏威夷王国这样的国家。
“不过,最终他们大都是你们的藩属国!”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卡米哈米哈四世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
“藩属!”
在郑和下西洋的小说中,很多国家都成为了中国的藩属,他们主动的臣服在中国之下,接受中国的册封。作为藩属国他们只需要进贡一些土特产,就可以换取中国的认可,还有大量的回赐。而藩属国附出了什么?仅仅只是向中国称臣,表示自己是中国的臣子,但是中国却不会干涉藩国的内政,只是在国王继位的时候,必须接受中国的册封,才是合法的国王!可以说,藩国几乎什么都没有付出!
而对于藩属国中国自然有保护他们责任与义务,藩国什么都没有付出,就得到了他们所需要的一切——帝国的赏赐、帝国的保护,前者夏威夷并不需要,但是后者,不正是夏威夷所需要的吗?
“领事阁下,如果……”
卡米哈米哈四世盯着眼前的这位领事,用一种试探的语气说道。
“夏威夷愿意向中国表示臣服,就像是朝鲜与日本那样,成为中国的藩属国,那么中国又会怎么样对待我们呢?”
卡米哈米哈四世的主动,完全出乎李国安的意料,尽管明知道对方只是在试探,但是他仍然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说道。
“国王陛下,不是每一个国家,都可以成为中国的藩国,而且,现在中华帝国的藩国,并不同于小说中的藩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中华帝国会用帝国的法律保障藩国王室的传承,同样也会有相应该的法律去保护藩国国民的权益!这种权益与帝国国民是相等的!”
相等的吗?
至少在表面上确实如此,当然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罢了,上国的国民理所当然的会在藩国享有一些特权,这是一种必然。就像帝国国民可以随意进入藩国,而藩国臣民却不能够随意进入帝国本土一样,再加上商业以及其它方面的特权,帝国国民于藩国的地位一直都是超然的。
“如果国王陛下有兴趣的话,在领事馆有一本《理藩律》,国王陛下可以通过那本律法了解一下!”
律法不过只是写在纸上的东西,而且其中有着太多的文字游戏,表面上的不干涉,不等于实际上的不干涉,就像现在朝鲜、日本以及越南的大臣任免以及法律条文化通过,都必须要由统监签署后方可生效一样。实际上,于中国来说藩国不过只是一种变相的殖民地,享受一定范围内的自治权的殖民地而已。
“那么怎么样才能够成为中国的藩国呢?”
尽管只是简单的了解了一下,但是卡米哈米哈四世还是意识到成为藩国对于夏威夷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这样一来,可以保证夏威夷本地民众以及王家的安全,甚至从此之后,再也不需要担心来自其它国家的威胁——所有的一切都将由中国去负责。
当然有得就有失,即便失去再多,也不至于像当年一样,国家的权力完全被美国传教士控制。至少,国王还会拥有自己的权力,而不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叛乱的美国人或者其它白人杀死。
“这个……”
沉思片刻,李国安看着这位似乎对成为中国的藩国充满兴趣的卡米哈米哈四世,然后说道。
“国王陛下,如果您真的有兴趣的话,不妨考虑一下,在舰队返程时,将王子殿下以及其它贵族子弟送往中国,一来可以直接向陛下递交国书,提出入藩的请求,另一方面,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在帝国贵胄学校,接受系统的帝国教育,我想在那里,他们可以学习正统的儒家文化,只有如此才能够成为真正的帝国贵族和未来王国的统治者!”
将子女送往帝国贵胄学校,这是开宏二年后,帝国理藩院针对藩国提出的要求,当然,这些来自藩国的王公贵族并不是作为“质子”,而是在帝国贵胄学校——一所效仿西洋贵族公学建立的学校内,接受系统的新儒学教育,从而令其在文化上亲近中国,通过其下一代在文化上的认同,加强对藩国的控制。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可以通过对宗主国了解,认识到宗主国的强大,认识到在这个纷乱之世中,成为帝国藩邦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从而令其甘心作为帝国的藩属。
在未来,这些藩国会是什么命运?
无人知晓,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通过文化上的征服,最终,他们会彻底成为中华的一部分!而不仅仅只是藩属。
当然,对于夏威夷,李国安相信国内肯定另有安排——移民,是最好的选择,夏威夷足够生活数十万中国移民,最终,移民会取代这里的土著人,到那时,这个夏威夷王国,与其说是帝国理藩下的王国,到不如说是中国的海外省!
曾在传教士贾德医生的陪同下,与兄弟洛特一同周游美、英、法等国的卡米哈米哈四世,面对李国安的这个建议,并没有立即表示反对,而在内心深处,他确实对那个亚洲的中华帝国充满了好奇。
“也许,真的应该去看看!”
不仅仅只是让自己的儿子,也许自己也应该去那里看看!
“中国是什么样子?”
李国安没有意料到自己的建议,对于这位国王的心理造成的冲击,而对于身处夏威夷的胜海舟来说,在第一次踏上夏威夷的土地时,吸引他的不是这里的“唐人街”,也不是这里随处可见的中国人,而是那些控制着夏威夷的美国人。
“1822年,‘西提思’号载着11对传教士夫妇抵达夏威夷港口,在其后的几十年里,他们控制了夏威夷的政治,并凭借这一优势,控制了这里的大多数最好的土地,而他们和他们的后代在这里建立起庞大的家族并逐渐掌控了夏威夷王国的政治经济命脉……”
提到夏威夷的现状,胜海舟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而他身边的坂本龙马却显得有些激动。
“世界可真大啊,少校阁下,日本的国土那么狭窄,而这里却可以安置数十万移民,如果我们能够像帝国一样,把过剩的人口迁移民到这里,那么很快,这里甚至有可能变成日本的!”
坂本龙马的话音不过刚落,他身边的永井立即出言训斥道。
“坂本,注意你的言语,日本是帝国的藩属,身国藩国必须要格守事大之理,焉能出此狂言,再则,至于国内人口过剩,帝国不是已经同意我国在未来三十年内,向非洲殖民地移民600万嘛,身为小国,断不可妄自尊大,要不然很有可能导致身死国灭……”
看着街头的西洋人,永井的眉头紧锁着。
“夏威夷,这样的弱国,连你们看到都会生出野心,更何况是其它大国?诸君可以想想,西洋人看到日本时,未尝没有类似的想法!”
永井的提醒让原本还对夏威夷产生兴趣的坂本龙马等人,无不是一愣,片刻后,坂本龙马又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垂头丧气道。
“即便是没有西洋人,不是还有中国嘛,我们现在像朝鲜一样事大,和夏威夷又有什么分别?”
怎么会没有分别呢?
永井并没有继续反驳坂本龙马,他希望在接下来的航程中,他们能够主动的通过观察得出结论,看着这街头上的汉字,永井在心里默默的寻思着。
“也许,这场航行之后,他们就会认识到身为藩属的好处了吧!”
第五百零六章 咽喉
清晨的细雨笼罩着天地,这细雨把码头弄得湿漉漉的。不过只是半个多小时后,雨停了,太阳犹犹豫豫地冲出阴云,但有所保留,码头的一部分被阳光照亮了,另一部分躲避着太阳。在码头上的那些煤山上货堆上,还有一些起重机上挂着雨水。
泊湾处,泊停着一艘艘蒸汽船、帆船,码头工人再一次开始忙活起来,将从欧洲或者美国东部生产的各种工业品,甚至面粉等商品装上轮船,而与此同时,数以千计的乘客正在争抢着登上轮船——这些来自欧洲、美国东部的人们,满怀期待的注视着远方,似乎发财梦就在眼前,在数千英里外有一座金山在向他们招手!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选择从巴拿马铁路通过,而不是绕过半个地球,从麦哲轮海峡前往圣弗朗西斯科。
巴拿马城,这座濒临太平洋东岸的小城,几年前随着地峡铁路的开通,慢慢的走向了繁华,尤其是在美国西部的淘金热之后,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人们经过这里前往西部。
火车与港口繁荣了这座城市,铁路相当于城市的命脉,只不过这条命脉一直以来都是由东到西的,这甚至反应在它的运费价格上——从东至西的价格是从西至东的一倍,全世界也许只有这条铁路才会推行这样的截然不同的定价。
当火车驶出巴拿马火车站之后,很快便驶入了茂密的雨林,东倒西歪地在轨道上刮刺刺地绕过一处弯曲路段时,那些树木甚至会刺入雨林之中,轨道上的铁轮子有规律地嚓嚓作响,到了这时,列车就像是在雨林中穿行着的一个精灵。
一个钢铁精灵!
开往东部的列车空荡荡的——毕竟在巴拿马本地并没有多少人口,这里的乘客大都是前往西部的拓荒者,当然现在更多的是淘金客,并不是每一个淘金客都能带着金子衣锦还乡,他们中的许多人会永远的住在西部,这使得往东的列车车厢里,总是空落落的,尤其是头顶包厢——从来都是闲置的,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说现在。
与往日不同,这节车厢里的乘客是来自波哥大的一群东方人——中国驻新格拉纳达(哥伦比亚)的外交官员。
他们在过去的半个月,一直在对沿线的华侨进行调查——根据一名华人寄出的信件,他们相信巴拿马地峡铁路有限公司在筑路期间,非法奴役华工,尽管那些人是契约华工,但是根据所掌握的信息来看,他们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证据,证明铁路公司是在违法奴役华工。
眼下,已经是整个调查工作的末尾了,此时这节车厢里的乘客们有的在默默地吸着烟,有的在写零散的、不连贯的评语,有的则在那里看着窗外,如果有人注意到的话,他们中除了普通的外交官员之外,还有一些剃着光头的军人,他们是驻新格拉纳达大使馆的陆海军武官,与其它人不同,他们是在这里进行参谋旅行。
李德福,这个秀才出身的驻新格拉纳达大使,从上车之后,就一支吱吱地咂着他的玉米杆烟斗,然后,他意识到烟末已经燃尽,便着手把白烟灰倒进车壁烟灰盒子里。
“您们应该知道,在这里美国人享有很多特权!”
他问的是坐在对面的乔平理,虽然他穿着西装,可实际上却是一名陆军少校,他从在看着的手中的那页文件上抬起头来。
“有那么一些了解。”
点点头,他看着这位大使说道。
“16年前,纽约商人创建了地峡铁路股份公司,从新格拉纳达政府的手中获得了筑路许可。第二年,美国与哥伦比亚政府签订了《美国、新格拉纳达和平、友好、航海与通商条约》,从而使美国公民、船只和商品在哥伦比亚所有的港口及地峡区内完全免税,并享有同哥伦比亚公司及其船只和商品一样的贸易、航行的特权及豁免权,在发生外来袭击或者内部骚乱时,保卫巴拿巴的中立,协助保持哥伦比亚对地峡的主权。四年后,美国国务卿与英国全权代表亨利·布尔沃在华盛顿签订了《克莱顿-布尔沃条约》,规定美国和英国均不得对通往运河为自己取得或维持任何排他性的控制,不过,众所周知,英国对巴拿马的插手,仅仅只是局限于运河的排他性,而现在,这里并没有运河!”
而对大使的询问,乔平理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所以,你认为有机会。”作为海军武官的霍成亮,看着他说道。
点点头,乔平理直接说道。
“不错,眼下就是机会,美国现在已经陷入了内战的边缘,我们的舰队已经结束了对美国的访问,我认为,我们可以利用舰队来访的机会,邀请舰队访问巴拿马,然后利用华工事件,果断的占领巴拿马,从而控制这个咽喉,现在,英国人已经控制了苏伊士,而我们需要控制巴拿马,只有如此,才能斩断美国向太平洋进军的脚步。”
尽管并不是一名海军军官,但是乔平理同样很清楚,太平洋对于中国的重要性,或许太平洋很大,但是却无法容纳两个大国,在从国内前往波哥大的路,他已经在心底形成了一个构想——占据夏威夷以及巴拿马,前者可以让中国获得在太平洋中央立足的基地,至于后者则可以斩断美国染指太平洋的可能。令中国对美国形成压倒性的进攻地位。
“尽管我们一意扩充殖民地,但是还没有从其它国家的手中抢占殖民地。”
李德福直接地说道。
“这很有可能会引起南美各国对我们的敌意,或许,他们的实力是不值一提的,但他们毕竟是一些西洋国家,而且我们距离这里也太远了!如果他们选择抵抗的话,仅仅只凭借那么一点军事力量,能不能保卫巴拿马,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大使的话,让其它人纷纷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好一会之后,霍成亮才开口说道。
“他们不一定会抵抗!”
霍成亮的回答让所有人无不是一愣,纷纷并视线投向他。
“1856年4月15日,一名美国人在巴拿马购物时与卖主发生争端,围观的巴拿马人和美国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冲突由双方对骂,发展都双方互殴,由于身体条件的差距,双方又发展到拔枪对射。一场混乱的枪战下来,美国人死伤31人,巴拿马民众伤亡15人。美国特派全权专使要求哥伦比亚政府迅速赔偿损失,否则美国将立即占领巴拿马地峡。哥伦比亚政府很有骨气,洛佩斯总统答复:‘硬要使任何一个地峡的过客有权向我们的公民开枪,而我们的公民必须逆来顺受,这是极不公平的,也是横行霸道的,容忍这种屈辱的民族是不配生存的!’”
作为一名军人,在讲述这句话的时候,霍成亮甚至有一种想要为其鼓掌的冲动,但是国与国的交往讲究的是实力。
“后来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很清楚,几个月后,也就是9月19日,160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登陆,占领了巴拿马。哥伦比亚政府发现自己的骨头硬不过美国的枪炮,软了,表示愿意赔偿。”
在道出了这段往事之后,霍成亮蹙着眉头说道。
“也许,我们可以效访美国人的做法!”
“效仿美国人?”
“是的!”
沉吟着,霍成亮道出了他的另一个想法。
“我们可以像美国人一样,挑动一个事件,然后请我们的军舰介入,现在,我们的舰队正在访问美国,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从太平洋,派出陆战队占领控制巴拿马城,面对舰队近在眼前的威胁,哥伦比亚人会怎么样呢?”
在霍成亮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又接着说道。
“也许会抵抗,但是考虑到5年前,哥伦比亚人的选择,我相信,他们会选择谈判,毕竟他们非常清楚,我们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谈判?谈判什么?赔偿问题吗?”
乔平理的嘴唇一咧,有些不满地说道。
“海军比我们更需要巴拿马!”
他在提醒着巴拿马对于海军的重要性,但是霍成亮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我们需要的只是谈判,只要谈判开始了,我们就可以给予一些可供选择的谈判条件。我们就可以坐下来和他们进行谈判,商谈如何解决问题。”
他笑了一下,看着乔平理说道。
“我想,到时候,可以谈判将巴拿马省割让给我们!”
将巴拿马省割让给我们!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他们无不是诧异的看着霍成亮。却没有人主动说话。
李德福慢慢擦摸着他的热乎乎的烟斗。作为新任驻巴拿巴城领事的范国邦摘下他的眼镜,然后又戴上。乔平理朝下凝视着破损的地毯。
叹了一口气,好一会,乔平理才说道。
“好吧。”
说着,他看着霍成亮说道。
“好吧,即便是我们提出了这个条件,那些哥伦比亚人又怎么可能接受我们的条件?”
那些哥伦比亚人怎么可能会巴拿马省割让给中国呢?
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占领巴拿马城没有任何问题,实际上,巴拿马城可以说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防御的城市,只有几座简易的炮台,还有一裙衣衫褴褛的士兵们,可是,怎么才能让这些妄自尊大的哥伦比亚人放弃巴拿巴省呢?
又过了较长的一会儿工夫,李德福的眼睛一直盯着车厢里的这两名陆海军军官,如果是换成过去的满清军官,他们会有这样的野心吗?在这里,两个人所谈论的居然要占领万里之外一个城市,让一个国家割让一个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的省份!
他们会不会太过自大了?
当然,李德福不会这么说,作为大使的他,当然支持控制巴拿马,毕竟这里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哦,我想通过现在对哥伦比亚人的,尤其是对于那些官员、议员们的了解,我相信一点,他们都是有价的!”
像通常那样,他看了大使一眼。
“对吗?大使阁下!”
“确实。”
李德福倦地点了点头,表示了他的同意。
“只要开出合适的价格,就可以让他们作出很大的让步,比如说我们在去年同他们签署的《友好通商条约》。”
《友好通商条约》的签定使中国公民、船只和商品在哥伦比亚所有的港口及地峡区内完全免税,并享有同哥伦比亚公民及其船只和商品一样的贸易、航行的特权及豁免权。这是仿效美国的人先例,而作为的代价是,大使馆花费了超过50万比索,贿赂了总统以及多位官员、国会议员。
在哥伦比亚最大的特点就是,只要给予足够的贿赂,就可以办成一切事物。对此,身为大使的李德福当然很清楚。
“那好吧。”
沉思片刻,李德福说道。
“现在,让我们来仔细地考虑一下。假如到时候,哥伦比亚人同意和我们进行谈判,到时候,我们需要花多少钱去贿赂他们。”
他在椅子里稍稍挪动了一下,然后开始用缓慢的语气说道。
“这不同于我们之前和他们签署的条约,也不同于哥伦比亚政府签署的任何条约,我们需要的让他们把土地割让给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我相信我们需要支付一笔巨额的贿赂。”
抬起头来,李德福显得非常高兴,因为他同样也看到了其中的机会。
“我想应该需要200万!”
他然后又说道。
“除此之外,为了说服哥伦比亚同意割让,不,我认为应该是同意把巴拿马省卖给我们,我们需要支付不少于1000万元。”
“1200万!”
霍成亮立即说道。
“我相信海军会支持花费1200万拿下这里!”
“不。”
摇摇头,李德福的唇角微微一扬。
“如果可以达成这一目标的话,帝国政府,甚至愿意以2000万拿下这里,要知道,这可是世界的咽喉!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考虑到美国人!但是就现在美国国内的局势来看,美国的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第五百零七章 美利坚风云
三月,尽管天空万里无云,却仍然飘着菲菲细雨,人们躲在雨伞下,僻里啪啪地越过水洼,相比于其它地区的繁华,五分区无疑就是城市中最大的贫民区,在这里生活着数以万计的来自爱尔兰以及其它欧洲国家的移民。混乱、肮脏充斥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男人们加入黑帮,女人们成为妓女,几乎是这里的人们唯一的求生之道。
离开弥漫着怪味的狭窄的房间之后,汤姆例无目的地在城里漫步,他的穿着和普通的移民完全不同,相比于普通移民的脏乱,即便是身处贫民区,他也保持着衣着的整洁。
因此,他才会得到一份工作——在报社里充当记者。作为移民中少有的识字的人,汤姆比那些移民拥有更多的机会——他可以进入很多行业,但是他选择了成为记者,也许有一天,他会创办一家报纸或者杂志,谁知道呢?
和以往一样,站在报亭旁,汤姆浏览着报刊杂志,卖报人的头上戴着爱尔兰人的红色的贝雷帽,然后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吼叫着。“看报,看报,中国舰队抵达纽约,卑鄙的黄种人在向白人宣战。”这个新闻让汤姆先是微微一愣,他知道,舰队是昨天抵达的纽约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报纸上会用这样的标题。
“这是在煽动对中国人的敌视!”
汤姆在心里默默的寻思道,外国军舰访问纽约并不是罕见,实际上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外国军舰驶入纽约港,在港内接受补给,补充煤炭等物资,甚至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中国军舰驶入纽约港,但是相比于过去,远洋至此的风帆训练舰,这次抵达纽约的却是六艘铁甲舰——那是美国所不曾拥有的铁甲舰!
“似乎美国人并不怎么关心政治。”
尽管报纸上是煽动性的新闻,但是汤姆注意到,对于美国人来说,他们似乎并不关心这些,确实,现在更吸引人们眼睛的不是从非洲驶来的中国人的舰队,而是国家当前的分裂。
在街道上行走着,寻找着新闻的时候,很快汤姆就看到一群水兵,那些水兵不同的美国海军的水兵,他们这些人身材并不算高大,但看起来却极为健壮,皮肤黝黑,但却绝不同于黑人,与印弟安人也不同,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显得极为精神。他们的身上穿着制服,水兵服、水兵帽,这些水兵看起来都极为精神。
“中国水兵!”
纽约的人们总是会好奇的朝着这些水兵打着招呼。而水兵们也会礼貌的回以微笑。他们走着,彼此愉快地交谈。人们并不知道他们正在谈论什么——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可以判断出,他们同样对纽约也非常好奇——显然对于这些来自东方的水兵们来说,新大陆的一切都新鲜的,让人好奇的。他们不过只是普普通通的水兵,他们在纽约的街上游走着,他们会尝试着去咖啡馆喝一杯咖啡,甚至到在剧院听一出谁都听不懂的话剧,总之,他们和任何一个到访纽约的外国水兵没有任何区别。
不。
怎么可能会没有区别呢?
他们的肤色就是区别!
报纸上之所以会用大量的文章提到他们,最根本的原因是肤色,因为他们的肤色,他们的肤色与白人不同,也正是这种肤色的不同使得纽约的报纸用“黄祸”来形容他们。
“不知道那位清国的皇帝如果看到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汤姆的心里这么想着,立即想到了那些住在上曼哈顿流亡到清国的贵族,那些从清国来到美国的清国贵族,在那里购买了数百英亩的庄园,在那里继续着他们奢侈的生活,尽管他们留着像女人似的辫子,但是仍然受到纽约人的追捧,因为他们是“贵族”,那怕是鞑靼人的贵族。对于新大陆的那些“土老冒”来说,他们自然对于这些东方的“神秘贵族”充满了兴趣,甚至好感。
当然,在最初的兴趣与狂热之后,纽约的人们对于“东方贵族”的兴趣自然也就衰退了,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纽约过着富裕的生活——传说他们从中国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财富,成船的金币和银元。
当然世界就是如此致荒诞无稽,那些在东方失去了立足之地的人们在地球上唯一的民主国家——美国寻找到了避难之地,而这多么的可笑!
没有比这更荒唐、可笑的事情了!皱了皱眉头,汤姆在这一瞬间,对那些清国的贵族失去了兴趣,那不过只是一些仍然活在17世纪的鞑靼人罢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世界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而相比之下这些人……这些水兵,他们无疑是现代的,是属于未来的!
“昨天在大洋遥远的彼岸,一只舰队启航行了,他们来到了这里,让我们看到了来自东方的蒸汽铁甲舰,它们拥有厚实的钢铁装甲、拥有大功率的蒸汽机,拥有令人难以想象的航速度,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在航行中主要使用蒸汽机!而不是风帆!可能肯定的说,现在中国的造船技术,正在超过英国!”显然,通过这一次远航,全世界都明白了——中国拥有强大的装甲舰队,而且他们的装甲舰队是可以远航的,令人感到震惊的是,在几年前,他们的造船业还是不值一提的,甚至直到现在,在美国的大学中,也有来自中国的留学生。数以万计的中国留学生正在英国、美国、法国以及荷兰、普鲁士等欧美国家学习,学习欧洲的科学、法律以及其它种种,并将这一切带回中国,变成他们所自傲的“中华文化”的一部分。
“作为一个国家来说,在过去的几个间,中华帝国所取得的进展是令人惊讶的,尽管并不愿意承认,但是面对中国的变化,我们只得承认一个事实,在未来的十到二十年内,中国将会超过所有的欧洲国家。”
不知不觉中,汤姆来到了中国驻纽约的总领事馆,看着在总领事馆进进出出的官员们,看着那些东方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纽约时报》上的一篇报道。
“现在,在整个欧洲,都面对来自中国的压力,几乎所有的外交官员都会谈到一个问题——如何建立欧洲的军事同盟来对抗来自中国的威胁,这段话不仅是对中国的威胁,也是对中国在非洲等地扩张野心的警告。”在接下来的一段文字中,那篇文章更是公开强调:
“拥有四亿人口的中国,它的人口超过整个欧洲,国内的人口压力使得他们必然会染指非洲甚至其它属于欧洲的殖民地……可能肯定的一点是,基督教文明将在未来遭受最为严重的威胁,来自儒家文明的威胁。”作为记者汤姆当然明白,这不过只是一些人的夸大其词罢了,毕竟谁都很清楚,在英国的面前,中国人的力量仍然是虚弱的,现在欧洲人之所以谈论中国的威胁,很大程度是因为,中国在非洲问题上的毫不退让,作为对英国等国插手其殖民地的不满,在他们的报纸上甚至有人讨论着是否应该恢复奴隶贸易,以向美国以及巴西输出奴隶,当然,这是在对英国表示不满——过去正是在英国的全力打击下,才使提非洲的奴隶贸易结束,现在的出现在殖民地上的这类新闻,更多的是表示对英国的不满。
毕竟,谁都清楚,如果再次输出奴隶,英国势必极有可能派出他们的舰队重新开始打击奴隶贸易的巡航,而这势必会导致中英两国间的冲突,到那时整个大西洋都会随之紧张,甚至陷入战火。
“我们不能容忍中国人的这种扩张。从我与中国人的接触来看,我相信,他们首先相信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与中国的相互关系取决于实力,如果实力不能够压制中国,那么他们是绝不可能成为朋友的。”这不是全世界通行的规则吗?
为什么现在反倒完全成为了中国人所信奉的原则了呢?
肤色,肤色决定了这一切!
汤姆暗自在心里这么想着,这时他注意到路边的一个支持解放黑奴的海报,看到那张海报的时候,他的眉头一皱,随手撕耳来然后在嘴里骂道。
“黑鬼也佩是人?真是一群疯子!”
尽管在此之前,汤姆还曾为中国人所遭受的不公,而愤愤不平的时候,在看到海报上时,他整个人却变得暴跳如雷,他无法接受给予黑人公民权,甚至在心里,他同样支持南方,支持南方继续实施奴隶制。
“那些人,真是个疯子,难道要让白人为了黑鬼去打仗吗?”
想到报纸上那些火药味浓重的新闻,汤姆的心情再也无法保持愉悦了。
“他们居然要给奴隶公民权,要解放那些奴隶,等到那些奴隶欺侮他们的老婆、女儿,生下一个个杂种的时候,他们才会后悔!”
如果战争爆发了怎么办?
也许是因为那张海报,也许是因为想到了报纸上报道的最近紧张的局势,让汤姆在心里默默的寻思着。
“也许,我应该去南方!”
汤姆默默的在心中这么思索道,到了南方,可以为白人的利益而战,当然,同样是为美国的民、主制主而战。南方人当然有权力拥有奴隶,美国的宪法从未曾禁止过这一点,现在,林肯这个暴君,正在侵犯美国人的利益!嗯,一定是受那些杂碎的影响!
他们居然认为黑鬼是人,真的是太可笑了!
在心里嘲讽着那些认同黑鬼是人的“北方佬”汤姆想到前几天看到的,那些黑帮分子在街头指挥手下肆意殴打黑鬼,心里差点没为那些黑帮叫起好来。
“也许,你们真的应该继续进行奴隶贸易,这样南方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廉价的奴隶,而不是那些相当于天价奴隶……”
想到曾经廉价的黑奴,汤姆暗自在心里这么想着,如果可以重新开展奴隶贸易的话,也许,他也会购买一些黑奴。
“哎,可惜完全没有丝毫可能!”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汤姆看到领事馆的大门处驶出一辆马车,那辆黑色的马车直接朝港口的方向驶去,也许是前往港口慰问他们的水兵。
这一次汤姆倒是猜错了——马车上的乘客是几个年青的外交官,他们昨天刚刚随舰队一同抵达纽约,根本没有休息,就直接前往另一个目标。
“为什么要通过纽约前往南方?”
看着车窗外的纽约,马富国有些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前往亚特兰大?”
“因为南方没有直通欧洲的商船!”
作为一个来到美国长达两年的“老牌外交官”于德里更了解美国,同样也了解南方。
“南方与其说是美国的南方,倒不如说是北方的原料殖民地,北方的代理商控制着南方的对外贸易,北方的银行同样也控制着那里的金融,为了能够控制南方,对航线的控制,无疑是实现这一切的最佳选择,所以,我们想要前往亚特兰大,就必须从纽约乘船过去!”
“那南方人为什么不自己开辟航线呢?”
马富国的语气中仍然带着不解,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就像国内,过去渤海湾的航线是由南方人控制的,但是现在山东等地地方士绅却纷纷建立轮船公司,从而与南方人竞争,他们绝不会坐视南方人控制那里的运输。
“就是,为什么他们不能够自己把棉花销往海外,反倒是假北方人之手!”
“南方人嗯,怎么说呢?”
先是沉思片刻,然后于德里才回答道。
“相比于北方人,美国的南方人更绅士一些,他们甚至不愿意经商,更愿意经营他们的农场,对于他们来说,财富就是农场、就是奴隶!经商反倒存在着各种风险,现在……”
看着车内的这些同事们,于德里笑着说道。
“所以,现在就是我们的机会!在北方人撤出那里的时候,我们将会面对一个市场真空!”
第五百零八章 在南方
傍晚来临时,亚特兰大白天的温暖也渐渐消退,隐隐透出丝丝的初春的凉意。
相比往年,今年佐志亚的春天来得很早,伴随来的是几场温暖的春雨,这时粉红的桃花纷纷绽放,河边湿地和山冈各种花朵也随着盛开起来。春耕已快要结束,经过几场春雨滋润后的土地等待着人们的耕作,在上面撒上棉籽,那一条条犁沟的土壤显出是这里所特有的淡红色。
农场的一座座粉刷白了的砖房如同落在茫茫红海中的一个岛屿,因为这里没有像佐治亚中部的黄土地或海滨种植场滋润的黑土地那样的长长的笔直的犁沟。北佐治亚连绵起伏的山麓地带被犁成了无数弯弯曲曲地垅沟,以免那些那使肥沃的土壤不致被冲洗到河床里去。
这一片土地红得耀眼,雨后更红得像鲜血一般,干旱时便成了满地的红砖粉,或许这里的土地不是最好的,但是按照南方人的说法,这里是世界上最好的产棉地。这里有洁白的房屋,翻耕过的田地,缓缓流过的河水,但同时也是一个由阳光灿烂和阴翳深浓形成对比的地方。
尚待种植的空地和绵延数英里的棉花田微笑着袒露在阳光之中。在这些田地的边缘上有着一片林地,即使在最炎热的中午它们也是幽暗而清凉的。
这里的风景美的像是一幅画!
至少对于于德里、马富国等来自中国的外交官们来说,从他们抵达亚特兰大的时候,他们所看到的就是一副绝美的风影油画,作为外交官,不,应该说是商务人员,他们来到佐志亚是为了给中国日益兴盛的棉纺织工业寻找原料——棉花。
短短四年间,在减税、优惠贷款的扶持下,中国的现代棉纺织工业就从最初的不到八十万枚纱锭增加到多达200万枚,棉纱进口锐减少的同时,棉花的进口量激增,之所以进口大量的棉花是因为国棉质量差——其为短绒亚洲棉,品质低劣,加之农民采棉技术差,棉花内杂质多,也正因如此,改良棉种、提高采棉技术成了农商部几年来全力推广的政务,而与此同时,不得不通过大量进口,而其中70%的棉花来自美国南方。
在这种情况下,在佐志亚州在亚特兰大出现中国商人的身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在抵达这里不到半个月间,作为“商人”的他们,就与几十家大农场主达成了购货协议——在北方代理人纷纷受局势的影响退出南方时,他们的进入迅速填补了真空。
而今天,他们正在是受到邀请来到这家农场——就在三天前,他们与其达成了购销协议,并且支付了一万美元的定金。
坐在这栋位于城市边缘的房屋走廊里的三个年轻人听到得得的马蹄声,他们的耳中还会传马具链环的丁当声和黑奴们的欢笑声;那些干农活的人和骡马从地里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祥和的一幕,他们不由的想到了非洲,在他们与非洲等候时,那里与这里是何等的相似,只不过相比于美国的南方,那里更为广阔,有一天,当那里的土地被土著契约劳工开垦出来,那里的人们,也会像南方的这些农场主一样,过上安逸、富足的生活,当然他们的不可能会像这里的农场主一样。
毕竟相比于这里,非洲殖民的授田都在百亩以内,不过只是一群“小农”,他们中很少有人是有马的,他们只要有一头骡子便自以为满不错了,当然也不会像这些南方的农场主一样拥有上百个黑奴,而是拥有几个契约土著劳工——那是各部落与公司签定的合同,为公司提供劳工,而公司将劳工转租给移民,而移民只需要为这些使用期长达十年的契约劳工提供伙食以及每天3分的工钱,同时向公司支付2分钱,使用成本并不超过南方的黑奴,不过,至少他们是自由的。
可以想见的是,十几年后,非洲会在那些勤劳的移民的劳作下,变成像南方一样富庶的地区,来自中国的数以千百万的移民会将那些荒地开垦成为农场,种植种种作物,以用于供应国内,满足国内对工业原料的需要。
此时餐厅里传来了瓷器当当和银餐具丁丁的响声,这时庄园里的男仆已经在摆桌子,准备着晚宴。
对于斯图一家来说,这些来自东方的客人,无疑是尊贵的,他们的到来,甚至在亚特兰大引起了轰动,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最先到达亚特兰大的中国人,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带来的生意。
晚宴开始后,众人很快便聊到了现在的南北局势,斯嘉丽看着那位东方贸易公司的经理,好奇的询问道。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佐治亚?”
“小姐,机会!”
放下手中的刀叉,于德里面带微笑,对其说道。
“现在固然是处于危机之中,但是对于商人来说,危机同样也是机会,北方代理商的离开,使得这里的市场出现了空白,而这正是我们摆脱北方商人控制,直接与你们打交道的时候!”
“于先生所言极是,那些北方佬过去控制着我们这里的一切,现在他们离开了,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于先生,我相信你一定会在这里得到你所需要的一切,当然包括财富……”
身为一家之主的斯图连忙说道。
“那么你们觉得战争会爆发吗?”
斯嘉利不紧不慢的问道,她的目光中带着好奇。
“谁知道呢?但是如果现在的要塞僵局如果继续持续下去的话,那么战争很有可能是不可避免的!”
马富国口中的要塞僵局,指的是那几处被南方军包围的北方军要塞,守卫要塞的北方军拒绝撤出要塞。
“不可避免的话,那么就打下去吧!到时候我们肯定能赢得胜利!”
斯图擦拭一下唇角,看着于德里说道。
“你应该知道,在临时的营地里,那些小伙子们每个星期集合两次,进行操练内他们都在祈祷战争早日发生。虽说他们的马匹还没有备齐,但那些有马的人已经在县府背后的田野里搞起了他们想象中的骑兵演习,搅起满天灰尘土,扯着嘶的嗓子叫喊着,甚至挥舞着从客厅墙上取下来的战争时代的军刀。至于那些还没有马匹的人只好坐在旁边观看,一面嚼着烟草闲聊。要不他们就比赛打靶。谁也用不着你去教他打枪。你要知道大多数南方人生来就是玩枪的,他们终日消磨在打猎中的时间把他们全都练成了好射手。”
作为一个爱国者,斯图当然热爱美国,但是他更热爱佐治亚,所以他才会在投票时,选择了支持独立。
“现在佐治亚,一队一队的年轻人携带着武器正在奔向无数每个集合点。虽说他们的武器老旧,既有用来打松鼠的小口径线膛枪,有佐治亚新开辟时打死过许多印地安人的老式滑膛枪,也在墨西哥和塞米诺尔战争中服过役的马上用的转轮手枪,当然还有决斗用的镶银手枪、短筒袖珍手枪、双筒猎枪,漂亮的带有硬木枪托的英国制造的新式来福枪,等等。可是,于先生,南方人生来就是最好的战士……”
“只要他们能够得到最好的武器!”
马富国在一旁插话说道。
“我相信斯图先生所说的是事实,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们的武器实在太过杂乱了,如果这些勇士们能够得到最好的武器,那么,他们无疑将会是世界上最好的战士……”
最好的战士是中国人!
当然这只是他的心里话,至少在表面上他不会这么说。
“这是当然,现在很多人都在为军队捐款,购买债券!”
斯嘉丽甚至有些得意的指着父亲说道。
“我的父亲就为军队捐助了2000美元,购买了5000美元的债券!”
“这是一个爱国者的义务!”
女儿的称赞让斯图笑着说道。
“现在我们的军队需要武器,需要用钱来购买武器!”
“爸爸,我听说到前两天有一艘来自英国的商船,抵达了亚特兰大,随船运来了两万多支最新式的线膛步枪……”
在斯嘉丽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马富国朝着于德里看了一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艘船表面上是英国商船,船上的人也是英国商人,但实际上,却是属于帝国情报局,船上的武器也是帝国情报局从非洲的殖民地仓库中“搜刮”的“石井式”前装线膛枪。
“是的!”
斯图点点头,有些兴奋地说道。
“不仅有步枪,还有几十门拿破仑炮,这些武器将会大大充实我们的力量,供我们的孩子们保护佐治亚!”
看着斯图,马富国突然反问道。
“斯图先生,你为什么赞同佐治亚独立?”
在过去的接触中,他知道斯图是一个爱国者,实际上很多人都是如此,他们热爱美国。
“马先生,我热爱美国,这是不容否认的,我的爷爷,曾经为保卫美国而战斗,他的兄弟在与英国人的战斗中牺牲了,但是,他们所悍卫的是什么呢?是美国的宪法!但是现在林肯和他的政府,却在违背美国宪法……”
在说出这句话后,斯图的神情变得有些肃穆。
“至于北方佬说我们没有权力退出联邦,这是多么的可笑,在美国的独立的时候,各州是根据自己的志愿加入了联邦,成为联邦的一分子,既然可以主动加入,那么就有权独立,就像……”
话声稍顿,斯图提到了城中的俱乐部。
“就像是城内的俱乐部一样,男士们有权加入那里,作为俱乐部的一分子,参与到政治活动之中,当然也有权退出,加入另一个俱乐部,或者自己组建一个俱乐部,难道说,因为他们退出俱乐部,那个俱乐部就要打死他们呢?加入是我们的权力,离开,同样也是我们的权力!”
斯图的话,让于德里、马富国陷入沉思之中,他们彼此互视了眼,对于习惯了大一统的他们来说,显然无法适应美国人的这种观点,但是这种观点却在美国占据着主流至少在南方,南方人相信,加入联邦是他们的权力,同样,离开联邦也是他们的权力,现在他们离开了,建立了联盟,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那么联邦就应该离开南方的土地,离开南方的要塞,将要塞里的物资移交给他们,而不是占据着那里。
“于先生,如果现在战争爆发的话,中国会站在谁的一边?”
斯图看着于德里,好奇的问道。
“是啊,于先生,中国到时候会怎么选择呢?”
斯嘉丽和她的姐妹们都好奇的看着他,或许对于中国,他们是陌生的,但是他们却都清楚,中国的舰队刚刚访问过纽约,中国人强大的舰队甚至让整个东海岸为之担心,对于联盟来说,这也许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如果能够争取到他们的支持,甚至总统先生已经向他们的舰队发出了邀请,以邀请他们访问美利坚联盟,不过似乎他们还没有立即作出决定。即然现在有中国人在他们的餐厅中,自然应该询问一下。
在斯图一家的注视中,于德里沉思片刻后,才回答道。
“我想,到时候,南京的大人们,应该会作出选择!”
选择,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作为一个外交官,于德里非常清楚,到时候他们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对于中国来说,选择早就已经做出来了——中国将会承认美利坚联盟。
“那么,你们对战争怎么看呢?”
斯嘉丽有些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们是商人!”
马富国于一旁直接回答道。
“相比于战争,我们更关心商业,关心个人的利益!我想,这才是……”
就在他的话声落下时,突然,餐厅内有一个人闯了进来,是布伦特连,刚刚闯进来的他显得有些激动。
“打起来了,战争爆发了!在萨姆特堡打起来了!我们正在进攻萨姆特堡!”
第五百零九章 华盛顿
1861年4月17日,星期三。
5天前联盟军开始炮轰在南卡罗来纳的联邦萨姆特要塞,三天前要塞被美利坚联盟军攻陷。华盛顿的林肯政府于2天前发布了讨伐令,一场注定无法消弥的内战终于爆发了。
在内战爆发之后,弗吉尼亚、北卡罗来纳、田纳西、阿肯色4州的州议会正在就退出联邦加入美利坚联盟进行最后的讨论以及投票,他们随时都会脱离联邦,成为美利坚联盟的一部分。
这在紧张的局势之中,在华盛顿特区,完全被一片愁云惨雾所笼罩着。1861年的华盛顿与其说是一个国家的首都,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肮脏的小镇,因为其最初建于河畔的温地上,所以这里的蚊蝇比任何地方都多,蚊蝇似乎统治着这里,而在城市之中,豪华的维拉德酒店就是它的神殿。道路上到处是马匹的粪便以及垃圾。
这是一座空气都弥漫着臭味的城市!
但是现在,华盛顿的那些大腹便便的国会山的参众两院的议员们,却像是呼吸不到臭味似的,一个个都紧张不已的讨论着当前的局势,他们之所以如此的紧张,原因倒是再简单不过。
华盛顿的北面是蓄养奴隶的马里兰州,南面则是正准备宣布脱离联邦的弗吉尼亚州。可以说华盛顿完全被蓄奴州包围着,此时的华盛顿就像是一座海上的孤岛一般,在这风浪中屹着,不,不是孤岛,而是一艘破船!
虽说林肯总统已经在15日宣布征召75000志愿兵,但是由于事态紧急,忠于联邦的北方各州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以至于直到现在都没有一支部队能及时出现在华盛顿,安抚合众国首都人心惶惶的民众。
甚至就在波托马克河畔——就在华盛顿对岸的艾里克桑卓亚,联邦口中的“叛乱军”的旗帜已经飘扬在市政厅上空,这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华盛顿人事态的严重性。而《里士满考察家报》怂恿弗吉尼亚人进军华盛顿,彻底清扫一下“那个肮脏的鸟笼”,至于联盟陆军部长预言,他的联盟旗帜将于5月1日之前飘扬在华盛顿国会大厦上空。
身为合众国总统,在南方以及部分北方的报纸上对美国的分裂与战争的爆发负有责任的林肯,现在如同华盛顿的民众一样,一直担心着存在有众多南方同情者的华盛顿会像里士满一样发生政变。就在几天前,就在他宣布征召75000志愿兵平定南方各州叛乱之际,数以千计的民众冲进里士满的州议会大厦,撤下合众国的星条旗,并挂上了联盟国的“七星旗”。
而对危险的局势,林肯每天必须要工作长达18个小时,和以前的任何一个美国总统一样,任何想见到他的人都可以见到他。白宫依然是个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某种意义上讲,任何想跟总统谈谈的人都可以去白宫找总统本人当面谈。他一面让人将国会图书馆里的军事书籍全部搬到白宫,每天看到深夜,一面又要应付各种前来求职的人。就在几分钟前,他刚刚送走德意志移民的领袖卡尔·舒尔茨,这个人曾经帮助过林肯竞选总统,而现在,他则在争取着他的支持。
一脸倦容的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大外套,重新戴上他那高筒黑礼帽,在喧闹的白宫大厅里的任何一点都可以看得到他那顶标志性礼帽。又高又瘦的林肯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头发,眼睛深邃,皱纹纵横,他和那个南方的杰弗逊·戴维斯总统的故乡都在肯塔基州,只是他出身贫困、没有接受教育、是个自学成才的人。
作为德意志移民的领袖,舒尔茨一直是激进派,他要求林肯对南方积极采取行动,但是林肯一个月前的总统就职典礼上刚刚向南方承诺过联邦政府不会率先向南方动用武力。现在南方已经在萨姆特要塞打响第一炮,是时候采取行动了,可是华盛顿却连可以调遣的部队都没有。
“我想舒尔茨先生是德意志人的领袖,我们应该团结移民,可以让舒尔茨先生在他的德意志同胞中做战争动员。”
在战争部的会议室里,林肯盯着面前这位端坐在椅子上的将军说道,这位将军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被安放在那里,他应邀到了这里之后,便一动也不能动了。他的吊穗肩章上的流苏就那么死沉沉的悬在那,上面有三颗银星,那是属于将军的银星。在因为严重肥胖和老年斑而显得愤世嫉俗的脸上,那双眼睛倦怠的眯着。他就是联邦军总司令温菲尔德·斯科特中将,近来他长期因严重肥胖和头晕的毛病而行动不便,现在甚至没人搀扶连楼都下不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是联邦最负盛名的将军。
斯科特中将动了动他那不苟言笑的嘴说道。
“这是个好建议,我们的国家看来已经寄希望于外国人的手中了……让舒尔茨先生招募他的‘德意志军团’拯救联邦?”
在他说话的时候,试图动一下身体,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过度肥胖的他,根本无法动弹。
“将军,我只是在考虑怎样可以得到更多兵员。”
林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毕竟德意志移民是美国的第二大团体。
“比起这些事,我们怎样才能平息这场仅仅‘法律和警官’已经无法制止的叛乱呢?”这位油腔滑调的人是林肯的内阁成员、战争部长——以“腐败”而闻名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大老板赛蒙·卡梅隆。
林肯的内阁无疑是极为复杂的,其中既有前辉格党人,前自由土地党人,还有前民主党人。共和党本来是个地方性小党派,它靠着北方民众对奴隶制的痛恨以及废除奴隶制这一史无前例的政治纲领而迅速崛起。但民主党仍然是最大的党派,所以1860年总统大选之际,为了团结力量,林肯的竞选团队曾许诺给他们许多人安排职务,这倒是不难解释为何内阁中充满了不协调。国务卿西沃德希望取代林肯,财政部长蔡斯则希望取代西沃德,但他们私下都确信,他们比林肯更能胜任总统这一职务。
这个内阁无疑是混乱的,而且也是低效的。
“我有个计划。”
斯科特中将打断了老卡梅隆声音,作为军人的他,无疑更为直接一些,然后他便提到了他的建议:
“众所周知,南方的经济完全依赖他们的农场,依靠他们的农场中产出的棉花,可以说,种植园是南方的命脉,他们需要将棉花贩卖给欧洲,然后换取他们所需要的一切,甚至棉布,毕竟南方的工业基础薄弱,不仅武器装备需要进口,就连像棉布、肥皂之类的生活物资也需要从欧洲进口,如果我们封锁的南方,他们会像被巨蟒缠住一样,最后窒息而死。”
尽管斯科特中将的身躯是过度肥胖的,但是他的这个建议无疑是针对南方最大的软肋——工业力量薄弱,封锁,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明白,你要怎么实施这个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计划。”
作为国务卿的西沃德将信将疑地问道:
“如果我们干涉南方与欧洲的贸易,那么因为封锁导致欧洲倒向南方的话,到时候怎么办?你别忘了,南方需要将棉花卖给欧洲,需要进口欧洲的军火和物资,欧洲也同样也需要来自南方的棉花,需要南方的市场。没有了棉花,欧洲的工厂很有可能会停产!我们的封锁,会激起什么样的反应,你考虑过吗?将军阁下!”
地位仅次于副总统的国务卿威廉·西沃德矮小精干,是个不蓄胡子白发老头;他在战争开始前,认为应该对外发动战争,第三次美英战争不行,就向法兰西宣战,最好进攻西班牙,占领古巴作为和南方妥协的见面礼。甚至在中国舰队访问的时候,他都曾建议过,向中国宣战,毕竟中国不可能把他们的军队派到美洲,总之,对于西沃德来说,他更倾向于通过战争去转移国内的问题。
在他看来这样不仅能救萨姆特要塞,而且还能促使美国国内的爱国主义精神高涨,进而让国家重新团结起来。不过现在他的这种说法已经成为笑柄,至少一部分人的笑柄,因为在那些人看来事实证明南方铁了心要独立。
“如果任由南方与欧洲肆无忌惮的保持贸易,那么它的实力就会不断增强,战争就永远也打不完,我们可以从报纸上看到,在过去的半个月中,南方已经通过贸易,从欧洲得到了超过十万支步枪以及数百门火炮,可以说,只要南方还在向欧洲出口棉花,那么,他们的军事实力就会不断的得到增强,现在整个欧洲都在准备着向他们提供军火,只要他们的棉花还在出口,就有足够的钱支付这一切!”
斯科特中将反驳道,他的反驳立刻让西沃德顿时变得的哑口无言起来,毕竟他说的是事实,欧洲的投机商人实在太多了。
“将军,恕我直言,现在我们的海军有能力实施这个计划吗?”
看着斯科特中将的林肯明白,或许这是最有利的选择,于是他便问道了海军部长。
“总统先生。”
愁眉不展的海军部长吉迪恩·威尔斯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坦白的来说,我们完全没有这样的能力,因为我们只有不到五十艘、准确的说是42艘战舰,这其中只有两艘可以立刻执行任务,而且还都是老旧型号的风帆战舰……从这里一直向南,到墨西哥湾,总共数千英里的海岸线和数百个港口,面对这样漫长的海岸,我们要如何才能有效的封锁南方呢?”
林肯听完后与在场所有的人笑起来,随后笑声停止了,然后他神情严肃的盯着威尔斯说道:
“这只能交给我们能干的海军部长解决了。”
面对总统的吩咐,威尔斯的神情变得更的无奈了。
“噢,现在的最棘手的事情是,我们有一半的海军军官集体性辞职,回了他们南方的老家。”
南方一直都有着从军的传统,在南方宣布独立后,那些家乡在南方的军官纷纷离开了军队,海军更是重灾区。
“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那么陆军方面有什么想法?”
“陆军只有15000人,绝大部分都在西部守着墨西哥和加拿大的边界,一时半会调不过来。目前据说志愿军在北方各州动员的很顺利,马萨诸塞州的安德鲁州长已经派出先头部队,但是具体情况尚不清楚。兵员肯定会很充足,只能靠他们了……出于维护州权的原因,各州都有自己的民兵,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现成的军事力量很难协调起来。”
美国从来都没有一支强大的常备陆军,事实上,即便是那些可怜的陆军,也不过是在美墨战争之后,担心墨西哥会进攻美国,才特意设立的,美国的国防完全依赖各州的民兵。对此林肯自然非常清楚,他之所以强调不首先开枪,是因为他很清楚,合众国没有力量阻挡南方的独立,只有等到南方打响了第一响,他才能够合法的征召军队,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权力动员或者征召军队。
“那么陆军的军官们怎么样?”
“跟海军一样,很多都辞职回了南方。”
“我的上帝……”
面对这样的情况,林肯也只能向上帝祈祷了。
“还有更糟的,总统先生。目前华盛顿几乎是座空城,没有任何军事力量保护,如果叛军今天开到,他们可以不费一枪一炮就占领这里,是的他们当然能。”
“如果西点军事学院的那帮人都跑光了,谁来做士兵的指挥官呢?”
林肯看了看斯科特中将问道。
“如果总统需要一位野战指挥官,如果有一天我从联邦军总司令的位置退休。”
面对总统的问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斯科特中将立即回答道。
“我觉得只有那个人合适替我继续在这个位置上为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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