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6章 大买卖


  马宏忙靠近林元芳,低声道:“辽东人已经打过来,楚欢的西北军也已经入关,河西迟早都要陷落,这大秦帝国,很快就要完蛋。本想借此机会,我先跑到湖津,积攒一些积蓄,然后真要出了变故,我们也不至于没有后路,现在……现在一切可都完了。林部堂,看来咱们操之过急,定武并不容易对付。”颇有些埋怨道:“我就说等等再看,不要心急,现在倒好,哎……!”
  “辽东人都要打过来了,现在不准备,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林元芳皱眉道:“现在也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马部堂,咱们留在这里,无论定武最终是胜是败,咱们恐怕都难逃一死,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可有想法?”
  马宏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你可莫忘记,咱们这位皇帝,那是连自己亲兄弟都敢下手,更何况你我?”
  林元芳捻须道:“正因如此,咱们身处险境,更要想出对策,否则就只能坐以待毙。”
  “林部堂,你……你可有什么好法子?”马宏急忙问道。
  林元芳面不改色,摇了摇头。
  马宏察言观色,却是低声道:“林部堂,咱们现在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无论谁有事,另一个肯定要跟着倒霉,你若有什么好对策,就该早早说来,咱们也好早做准备。”
  “好对策也没有什么。”林元芳微一沉吟,才压低声音道:“不过想要脱身,倒也不难。”
  “哦?”
  “定武其实早就对我们心怀他念。”林元芳冷笑道:“马部堂,你可别忘记,当年咱们在洛安京城的时候,可没少和太子党的人争斗,你觉得定武会那么容易忘记从前的事情?本来我此前还一直在想,他既然当了皇帝,应该能够顾全大局,尽弃前嫌,不会再以从前的事情来计较,不过今日却是发现,这人可始终对我们存有恶念。”
  马宏点头道:“这我自然也明白。他迟迟没有对我们动手,一来是因为如今这个时候,如果擅杀大臣,更会让人心惶惶,他要在河西立足,自然还是要稳定人心的。另一个缘由,却还是因为咱们还能为他做事,他身边没有多少可以办事的人,对河西人却还存有提防之心,就只能暂时任用我们……!”
  林元芳冷笑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事到如今,咱们必须想法子离开,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离开?”马宏一怔,皱眉道:“可是他已经对咱们起了戒心,只怕已经派人暗中盯住咱们,若是咱们轻举妄动……!”
  林元芳却是摇头冷笑道:“你将他想的太厉害了。如今辽东军已经打过来,西北军也是虎视眈眈,你当他还有多少心思放在咱们身上?他并没有罢黜你的官职,你依然还是负责征调钱粮,想要找个借口出城,那是轻而易举,我也自有法子出城去……!”
  马宏犹豫了一下,才轻叹道:“林部堂,出城确实不难,可是出城之后呢?咱们所有的家财,全都在京城,如今早已经落入到天门道盗贼之手,就连家眷如今也都是生死不明。出城之后,咱们两手空空,故乡也都被天门道众所占,就算我们回乡,宗亲皆在,可是……哎,可是咱们这般狼狈而归,他们又会如何看我们?定武也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便要派人追杀咱们……!”越想越是觉得前途一片渺茫,好不容易爬到六部堂官的位置,可是如今却荣华难享,更是有性命之忧,长叹一口气,无奈至极。
  林元芳淡淡道:“马部堂,你掌管钱粮,精于算计,想不到事到临头,却这般没有主意。”
  “林部堂,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要走,咱们自然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跑回老家。”林元芳淡淡道:“咱们好歹也坐到了六部堂官的位置,这般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回去,确实没有面目见父老乡亲。”
  马宏叹道:“便是这个道理了。而且你我都是读书人出身,就算逃回故里,又能做什么?”
  “咱们自然不能各回老家。”林元芳轻声道:“既然要走,自然是要找个真正能够发挥咱们才干的地方才成。”
  “哦?”马宏一怔,“林部堂,你是说……投靠敌人?”
  “对于我们来说,现在的敌人是定武,只要是定武的敌人,便都是咱们的朋友。”林元芳阴阴一笑,“辽东赤炼电、西北楚欢、河北的青天王,甚至是金陵徐昶,这些人可都是秦国的大敌,而且他们谁都想做皇帝,取定武而代之……!”
  马宏立刻摇头道:“说的轻巧,咱们这副模样去投靠,他们能收留咱们?还有那楚欢,当年在京城为官的时候,就与我有些不对付,我们若是投靠到他身边,难保他不会公报私仇。”
  “你还真是说错了,虽然天下乱匪众多,可是你仔细想想,真正有实力攻到河西的,恐怕也就只有楚欢和赤炼电。”林元芳轻抚胡须,“河北青天王和金陵徐昶之流,虽然也都是割据一方,但是终究难成大器……咱们既然要投靠,也就只能从赤炼电和除患之中二选其一。”
  马宏忙道:“若真要走,就去投奔赤炼电。我们对河西这边的情况一清二楚,河西的钱粮兵马,都在我的帐薄之上,只要带去帐薄……!”
  “你想的太简单了。”林元芳笑道:“这账本,固然有些作用,可是你觉得就凭账本,赤炼电会给我们高官厚禄?”
  马宏皱眉道:“可是咱们手中除了这些,也拿不出其他东西。”
  林元芳目光顿时冷厉起来,压低声音:“马部堂,咱们既然要做,敢不敢做一次大买卖,一旦做成,无论我们投奔谁,高官厚禄绝不在话下。”
  “啊?”马宏眼中显出欣喜之色,“林部堂,快说,什么买卖?”
  林元芳凑近到马宏耳边,低语几句,马宏脸上本来显出的一丝欣喜顿时烟消云散,显出骇然之色,失声道:“这不是找死吗?”
  “如果我们这般两手空空离开,与死又有何区别?”林元芳神情变的阴冷起来,“只要当真得手,荣华富贵高贵厚禄对我们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否则想要投奔他人再翻身,那可是千难万难。”冷然一笑,道:“怎么,马部堂,莫非你没这个胆量?也罢,你若实在害怕,就当我没有说过。”
  马宏沉吟片刻,终是压低声音道:“可是你难道知道那东西在什么地方?”
  “马部堂怎么糊涂起来了。”林元芳听马宏这般说,就知道马宏意动,轻笑道:“咱们几次见他颁下诏令,那东西就在那间书房内。”
  “哦?”
  林元芳轻声道:“咱们今日去见他,刚好经过那间书房,周围都没有任何人守卫,最近的卫士,距离书房至少也有三十步远……!”
  “你是说,咱们……咱们找机会……偷玉玺?”马宏脸色泛白。
  林元芳微微颔首,“据我所知,最近这阵子,琉璃夫人隔三岔五就要往雪花太妃那边去,只要她离开,定武身边就没有其他人,他在屋子四周布下了重兵守卫,但是里面的人却不多,就连一直贴身保护他的赵权,这些日子只要琉璃夫人一出门,就会跟在身边护卫……!”抚须道:“咱们这些时日去见他,十次倒有八次不见他在书房内,只要我们在琉璃夫人离开的时候进去,未必没有机会盗出玉玺。”
  马宏眼角抽搐,低声道:“可是只要被他发现,咱们可就要粉身碎骨……!”
  “所以这才叫大买卖。”林元芳咬牙道:“如果成了,咱们手中有了玉玺,将它献给赤炼电或者楚欢,你想他们会怎样待我们?冯破虏和周庭都被封为侯爵,咱们两个到如今连个爵位都没有封赏下来,那倒也罢了,可是定武非但没有封赏咱们,还准备对咱们动手。如果我们献出玉玺,他们一旦成事,就算封不了王爵,侯爵绝对不会少。”
  马宏脸上肌肉抽搐,两只手搓在一起,目光之中既有兴奋之色,却更多的是恐惧,看上去紧张不安,犹疑片刻,才道:“此事……此事容我考虑一番……!”随即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林部堂,你……你是不是早就打算逃离河西,甚至早就想好要盗走玉玺?”
  林元芳皱眉道:“马部堂为何这般说?”
  “否则你怎会对琉璃夫人的行踪如此了解?”马宏狐疑道:“而且还记得定武时常不在书房之内……!”猛然间身体一震,抬手道:“你……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林元芳,你可把我害苦了……!”
  “马部堂何出此言?”
  “我明白过来,你劝我借梅陇的折子对梅陇发难,找机会前往湖津,我本还在奇怪,你这么好心,帮着我去湖津,原来……!”马宏显出恼怒之色:“原来你早就知道,只要我们提到此事,定武一定会发难……我走投无路,你正好可以拉拢我和你一起盗玉玺。能进去见到定武的人,并没有几个,你一个人根本没有法子盗取玉玺,所以……所以你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从一开始便想让我成为你的同伙,帮你盗走玉玺……!”指着林元芳,恼怒道:“林元芳啊林元芳,你也实在太黑了吧,你自己想要找死,却还要拉我一起垫背。”


第一九零零章 内患
  定武此时确实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马宏和林元芳,正如林元芳所言,河西如今是四面烽烟,危在旦夕,定武虽然对林元芳之流没有任何好感,可是却也知道非常之时,却依然需要他们为朝廷效力。
  琉璃来到定武身边的时候,定武正眉头紧锁,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愁容。
  深秋时节,北方的气候颇有些阴凉,琉璃拿了一条毛毯,轻轻盖在了定武的腿上,定武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琉璃一眼,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你回来了。”
  “圣上不要愁闷。”琉璃轻声道:“这样会让气血不定,耽搁您的腿疾。”
  定武叹了口气,将方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琉璃明白过来:“臣妾进门之时,瞧见他们匆匆出去,十分慌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在自私自利。”定武叹道:“眼下的情势,如果君臣上下齐心,或许还能撑下去,可是……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互相倾轧,强敌来袭,我大秦上下如果不能握成一只拳头,又如何应敌。”
  “圣上,毕竟还有长陵侯这样的忠臣。”琉璃柔声道:“越是非常之时,便越要保持冷静之心,以圣上的才智,总能度过这一次难关。”
  定武黯然道:“我也想撑过去,可是……!”双眉紧锁,神情变得十分凝重。
  “圣上,青天王当真要攻打湖津?”琉璃轻声问道。
  定武冷笑道:“他们的心思,朕又如何不明白。在他们看来,谁先抢攻到河西,第一个打进武平府,就是谁攻灭了秦国,声名大振,在他们眼中,我大秦是一块肥肉,都想着抢过来一口吞下。那青天王在河北起兵,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只是实力不济,守着河北,坐等时机,如果不是辽东人这次打过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他知道辽东人猛攻燕山,我河西主力也被拖在燕山战场,自然是动了心思……!”神情变得极冷厉又凝重起来。
  “圣上,那现在该如何应敌?”琉璃秀眉微蹙,美丽的脸上显出担忧之色:“青天王虽然是乌合之众,可毕竟人多势众,如果真要打进湖津,湖津未必能够抵挡得住。”
  定武微微颔首,“朕就是担心这一点。湖津梅陇手头上的兵力不足,而且后勤匮乏,真要打起来,仅依靠湖津,很难挡住青天王。只是河西军如今大部被拖在燕山,西山那边近万骑应对西北军,都已经捉襟见肘,朕现在只剩下河西这边不到万人,如果将他们调出去,河西内部空虚,朕担心别有居心之辈会趁势而起。”
  河西冯元破虽然身死家破,可是在河西的影响力却并没有消失,定武虽然目前镇住了河西,让河西人不敢轻局妄动,可是如果将河西所有兵马全都调走,一旦前线战事胶着,而内部兵马匮乏,谁也不敢保证河西人依然是唯唯诺诺。
  定武虽然在短时间内震慑河西,但依靠的还是武力以及对河西官员士绅的宽大,当时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恩威并济的方法,否则如果真的要强行追究罪责,河西大部分的官员士绅都与冯元破有牵连,在知道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必然会掀起抵抗浪潮,整个河西也必然会陷入动乱之中,绝不会在短时间内就恢复平静。
  可是也正因如此,定武虽然看似已经控制住河西,可根基薄弱,一切顺利还好,只要稍有变故,根基很有可能便即垮陷。
  也正因如此,定武虽然明知道西山那边兵力薄弱,明知道燕山战事如火如荼,但是卫戍武平府城的上万兵马,却是不敢调走一兵一卒。
  现如今南方的天门道没打过汾水杀向北方,但是青天王却对湖津虎视眈眈,定武知道以湖津的实力实难抵挡,如果坐视不理,不对湖津给予增援,湖津迟早都要落到请天王手中。
  烽烟四起,定武焦头烂额,颇有些心力交瘁。
  琉璃美眸轻轻转动,轻声道:“圣上,如果坐视不理,湖津恐怕很难保住,真要被青天王占了湖津,兵锋便直逼河西,那时候局面就更为不妙了。”
  定武叹道:“朕又何尝不想派兵增援,可是……难道当真要将卫戍武平府的兵马派过去?”
  “圣上难道忘记了,除了卫戍武平府的兵马,河西还有一支队伍,如今正可派上用场。”琉璃含笑道:“如果将他们派遣过去,或能解湖津的燃眉之急。”
  “你说的是……!”定武微皱眉头,说到一半,立刻想起,“你是说修建天宫的民夫?”
  “正是。”琉璃笑道:“圣上,为了修建天宫,冯元破征调了十几万精干劳力,这些人如今大可用得上。”
  定武道:“朕登基之后,已经将其中大部分人遣散回乡,不过天宫还有许多的清理工程没有完成,如今倒还有三四万人在清理。”犹豫了一下,皱眉道:“这些人虽然都是青壮之丁,但是却并没有训练过,这时候将他们送上战场,无疑是让他们送死。”
  “圣上,没有谁天生就会打仗。”琉璃轻叹道:“而且青天王麾下的兵士,也都是乱民暴起,也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也未必会打仗。而且比起大秦,青天王的兵士连武器装备都十分匮乏,远不如我大秦精良,只要将这批民夫装备武器,增援湖津,湖津的压力,便可迎刃而解。”
  定武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轻声道:“据朕所知,青天王擅长统兵,当初连经久战争的韩三通都不是他的敌手。而且这些年下来,青天王先是和韩三通的屯卫军作战,此后又与辽东军厮杀,手底下的兵马已经得到极大的历练,已经不是乌合之众……!”轻叹了口气,道:“只是如今除了那些民夫,也无兵可用。”
  冷风袭来,定武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琉璃忙道:“外面天凉,圣上,咱们先回屋吧。”
  定武微微颔首,琉璃这才推起轮椅,定武双手搭在毛毯上,问道:“那边情况如何?这几日可碰见轩辕绍。”
  琉璃摇了摇头,轻声道:“轩辕绍似乎故意在避着我,雪花娘娘也没有再提起过轩辕绍,只是……只是偶尔还在询问圣上的事情。”
  定武冷冷一笑,道:“或许轩辕绍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能发现什么?”琉璃蹙眉道:“圣上,难道……难道他已经知道您在怀疑他。”
  “轩辕绍是个很聪明的人。”定武轻声道:“他只要察觉到一丝蛛丝马迹,就会有所防备。”冷冷一笑,“如果他像之前那般对你并不避讳,那倒不能完全肯定他当真有二心,不过他既然避你,就是起了防备之心,这反倒证明他果真心中有鬼。”
  “如果是这样,圣上……圣上可要小心。”琉璃担忧道:“虽然叛军威胁河西,但毕竟咱们还有兵马应对,如果……如果轩辕绍起了二心……!”此时推着轮椅进到屋内,忧愁道:“他一旦在武平府挑起内乱,前线将士必受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定武沉吟片刻,神情冷峻起来:“朕本想再等一等,可是轩辕绍既然已经起了防备之心,保不准前线战事只要有一丝变故,他便会在武平府发难……!”握起拳头来,低声道:“不成,不能再等下去了,琉璃,你说的对,内忧不除,迟早要酿出巨祸,后果不堪设想。”凝视着琉璃美丽的容颜,轻叹道:“朕迟迟下不了决心,实在是于心不忍,可是……事到如今,朕也不能继续妇人之仁,为了大秦江山社稷,朕只能忍痛出手。”
  琉璃轻叹道:“臣妾知道,轩辕绍和他的家族,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琉璃,你……你说朕如果真的出手,会不会显得很无情?”定武微一沉吟,轻声道:“他虽然心存异志,可……毕竟还没有做伤害朕的事情。”
  琉璃蹙着秀美微一沉吟,终是轻声道:“臣妾斗胆之言,如果等到轩辕绍真的出手,圣上……圣上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反击了。”
  定武看着琉璃那一双迷人眼眸,身体似乎微微一震,终是微微颔首道:“你说的对,如果等到他真正出手,朕再想出手,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随即皱眉道:“但是轩辕绍既然怀有谋逆之心,而且起了戒备之心,朕想要对付他,也并不容易……!”轻叹道:“他武功高强,而且素来弓不离身,只要长弓在手,朕身边没有任何人是他的敌手。朕一直准许他带弓觐见,如果突然下旨让他觐见之时不带武器,他必然会警觉。”
  琉璃也是为难道:“轩辕绍箭术无双,而且手下兵马众多,想要除掉他,确实不容易。”
  “朕只怕除不掉他,反倒为他所害。”定武皱眉道:“琉璃,你是朕唯一信任的人,可有什么好法子,帮助朕铲除此贼?”
  琉璃想了一下,才道:“圣上是想杀死他,还是想擒住他?如果只是想取他性命,会容易许多。赵权和那干护卫,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只要将轩辕绍传进行宫之中,埋伏赵权等人斩杀,轩辕绍就算武功高强,就算长弓在手,可是以寡敌众,也绝不会是对手。”


第一九零一章 设计
  定武道:“朕也知道,当真要杀死轩辕绍,安排赵权他们埋伏,大可成功,不过如此一来,也会死不少人。最紧要的倒不是如此,如果朕就这般杀死轩辕绍,外人不知他谋反心思,恐怕会引来非议,甚至可能酿出祸事。”
  “圣上的意思是担心轩辕绍麾下的近卫军作乱?”琉璃问道。
  定武微微颔首,道:“轩辕绍要杀,可是却要在朕完全控制住近卫军之后才能杀,否则近卫军中多有轩辕绍的心腹,一旦知道轩辕绍死了,他们便再无顾忌。”
  琉璃微点螓首,轻声道:“圣上所虑甚是。”
  “所以朕只能先擒住轩辕绍,将他控制在手中,然后再整顿近卫军。”定武缓缓道:“轩辕绍不死,近卫军那些人自然就不会轻举妄动,等到朕控制近卫军之后,再让轩辕绍对自己的罪行供认画押,如此一来,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处置他。”
  琉璃轻叹道:“可是要想活捉轩辕绍,并不容易。”
  定武沉吟片刻,才道:“要想活捉他,必须先要让他与他的弓箭离开……他来觐见朕,朕素来允许他佩带兵器,所以要让他与弓箭分开,就只能是他自愿。”看着琉璃,苦笑道:“琉璃,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琉璃柳眉紧蹙,沉吟许久,细长的柳眉微微舒展,轻声道:“圣上,如果是这样的话,动手的地方,就不能是这里。轩辕绍既然起了戒心,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轻易丢开弓箭。”
  “哦?”定武见琉璃秀眉舒展,似乎想到什么主意,忙道:“琉璃,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臣妾不敢说是好法子。”琉璃轻声道:“可是有一个法子,大可一试。”说完,凑近到定武耳边,低语了几句。
  定武微一沉吟,才问道:“你可有把握?”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琉璃道:“不过此事要十分隐秘,而且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让轩辕绍与弓箭分开,更是可以当场定下罪名……!”随即苦笑道:“只是……哎,只是如此一来,却要让雪花娘娘受些委屈。”
  “不必在乎她。”定武立刻道:“朕只是担心,她是否真的会按照咱们想的去做?”
  琉璃想了一下,才道:“臣妾……臣妾大可以试一试。其实臣妾倒也看出来,雪花娘娘似乎……!”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你尽管说,这里没有旁人。”
  琉璃这才轻声道:“臣妾倒以为,雪花娘娘似乎……似乎对轩辕绍颇有些喜欢。”
  定武冷笑一声,冷声道:“夷蛮野女,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忠贞妇道了。如此也好,只要计划成功,不但可以给轩辕绍定罪,还能顺带将雪花也一同定罪……!”肃然道:“琉璃,此番计划,就看你是否能够说服雪花了。”
  琉璃幽幽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之色。
  ……
  ……
  定武一直没有立皇后,让雪花娘娘感到希望越来越大,她只觉得,如果皇帝当真要立琉璃为皇后,这么长时间,早就应该对外颁诏了。
  可是到目下为止,皇帝并没有颁布任何一道有关皇后的诏书。
  琉璃要帮她登上皇后之位,一开始的时候,雪花并不相信,不过现在看来,琉璃显然为自己帮了忙,否则琉璃自己要当皇后,诏书只怕早已经颁出来。
  不过她知道,最重要的一把火,还是需要轩辕绍去点。
  只要轩辕绍能够向皇帝谏言,立自己为后,那么皇后之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属于自己。
  轩辕邵这阵子经常前来此处,雪花已经与他十分相熟,而且轩辕邵传授教法的时候,倒也一丝不苟,不过雪花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不可能真的从轩辕绍身上获得多少箭术精髓。
  而且她并不知道,就算她真的掌握了轩辕绍射箭的窍门,可是这一生也不可能学会轩辕绍的箭法。
  轩辕绍的箭法,乃是以菩提指的劲气催动,没有菩提指的劲气,箭法的威力便会大打折扣。
  庭院之内,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宴,轩辕绍是军人出身,极讲规矩,而且守时,到了该出现的时候,恰到好处出现,就似乎是算好了时辰。
  虽然皇帝登基之后,封赐了不少官员,但是对内宫还没有进行册封仪式,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后,都不曾册封。
  雪花按照身份,理所当然是要被封为太妃。
  不过诏书没有下,尚没有名正言顺,只是皇帝已经登基,继续称呼雪花为娘娘,总是欠妥,所以册封虽然还没有举行,不少人还是称呼雪花为太妃。
  先帝驾崩,雪花虽然是夷蛮人,但终究也是大秦皇太妃,传召轩辕绍,轩辕绍却也不好不从。
  他一身甲胄,长弓在身,到了院子里,看到庭院之内竟然摆了一桌酒,颇有些诧异,雪花见到轩辕绍,急忙含笑上前来,热情道:“轩辕将军,快来坐,本宫知道你守时,所以这酒菜也都是刚刚摆上来。”
  轩辕邵皱眉道:“太妃,这……!”
  “这些日子,你一直教授本宫练箭,十分辛苦,本宫也没有什么可赏你的,只能摆这一桌酒先谢你。”雪花笑如春花,“来,快坐下吧。”吩咐边上的两名夷蛮侍女,“还不伺候轩辕将军洗手。”
  那夷蛮侍女端了水盆上前,另一名侍女则是用托盘端着毛巾上前去。
  轩辕绍摇头道:“太妃不必如此,臣下已经用过饭了。”
  “轩辕将军,你这是瞧不上这些酒菜?”雪花显出不悦之色,“这里面有几道菜可是本宫亲手所做,你就算用过饭,也该尝一尝。”
  轩辕绍犹豫了一下,终是微微点头,洗了手,上前去,拱了拱手,这才取下弓箭,就放在自己身边,坐了下去。
  雪花却是冲着两名侍女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女躬身退了下去。
  雪花殷勤地拿起酒壶,为轩辕绍斟上酒,笑容妩媚:“轩辕将军,本宫这阵子与你练箭,受益……受益很多,这杯酒,本宫先敬你。”又为自己斟上,举起了酒杯,也不多言,一饮而尽。
  她是夷蛮人出身,漠北苦寒,夷蛮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能饮酒。
  轩辕绍端起酒杯,瞅了一眼,这才双手捧杯,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雪花又要上去斟酒,轩辕绍急忙起身拦住,“不敢,太妃金枝玉叶,岂敢劳烦太妃斟酒,臣自己来。”
  雪花想了一下,才笑颜如花道:“也好。”将酒壶递给了轩辕绍。
  轩辕绍接过酒壶,先为雪花斟上酒,这才给自己添上,犹豫了一下,才道:“太妃今日赐酒,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啊?”雪花一怔。
  轩辕绍凝视雪花,轻声道:“娘娘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臣如果能够做到,定会竭尽全力。”
  雪花显然想不到轩辕绍却是开门见山,笑了一笑,才轻声问道:“轩辕将军,那本宫就有话直说了。”
  “太妃请讲!”轩辕绍显得十分恭敬。
  “轩辕将军,圣上已经登基,听说……听说圣上已经准备立后,此事你可知晓?”雪花看着轩辕绍,笑容妩媚,轻声问道。
  轩辕绍犹豫了一下,才道:“回禀太妃,臣的职责是卫戍武平府,其他的事情,并不过问,至若圣上是否有立后之心,这是国之大事,有了结果,圣上自会昭告天下,在此之前,做臣子的自然不好多作议论。”
  雪花秀眉微蹙,但是很快便恢复妩媚之色,笑道:“本宫知道有些事情轩辕将军不方便说,不过这里并无别人,轩辕将军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
  “臣并没有什么话说。”
  雪花忍不住道:“轩辕将军,你……你觉得圣上会不会立本宫为后?”
  轩辕绍皱起眉头,倒是波澜不惊,想了一下,才道:“太妃想做皇后?不过按照我中原的礼制,太妃是先帝的妃子,当今圣上若是立太妃为皇后,便坏了礼制伦常。”
  雪花幽幽道:“可是本宫如今就像坐在冷宫里一样,你要知道,我们夷蛮出兵帮助秦国平叛,全是因为本宫的缘故,他们……他们若是看到本宫一直坐冷宫,只怕……只怕心中不满。”
  轩辕绍神情淡定,道:“太妃所言极是,只是立后大事,臣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太妃如今是我大秦的太妃,一切还要以大秦的利益为重,如果那些夷蛮酋长心中当真不满,还望太妃好生劝说,毕竟我大秦与夷蛮已经有了姻亲关系,算是一家人,如今非常之时,自然要同心携手,共渡难关。”
  雪花忙道:“如果本宫成了皇后,岂不更能让夷蛮族人全力以赴。轩辕将军,我们夷蛮各部还有无数勇士,只要本宫成了皇后,他们还会源源不断派来兵马,帮着秦国平叛……!”说到这里,却发现轩辕绍脸上泛红,眼睛盯着自己脸庞也不闪开,不知为何,雪花却也是感觉自己脸上发烫,那股发烫之感,似乎正在全身蔓延,心下暗想:“难道药性已经发作,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会听我的?”


第一九零二章 捉奸
  轩辕绍本来淡定的表情,此时却变的古怪起来,瞥了雪花一眼,见雪花正含笑如花看着自己,眼角抽动,猛然间站起身来,一手抓起自己的弓箭,道:“太妃,臣下……臣下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却是不等雪花多言,转身便要走。
  雪花见状,早已经起身,娇躯如同柳絮抢过去,一把抓住轩辕绍手腕,急道:“轩辕将军,你……你为何急着要走……难道这酒水不合你口味?”
  “太妃……太妃误会了。”轩辕绍微转头,看向雪花,只见雪花那张本来颇为白皙的脸颊,此时竟然布满红潮,艳若桃李,而且那妩媚动人之态,当真是勾人魂魄,强自扭头不看雪花,两只手却是握气,手背青筋突起,沉声道:“太妃松手,臣下要走了。”
  “不许走。”雪花声音柔美,如同撒娇一般,“轩辕将军,咱们……咱们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能就这样……这样丢下我……!”说到此处,她脸上红潮更是密布,那一双眼眸儿,春意浓浓,水汪汪的似乎都要滴出水来。
  轩辕绍闭上眼睛,终是道:“太妃,你……你是否在酒中放了什么东西?”
  “没有……!”雪花眼神变的迷离起来,抓住轩辕绍手腕子的手紧紧抓住不松开,靠近轩辕绍,吐气如兰,媚眼含春:“我……我就想和你说说话,这……这里就是冷宫,我……我在这里冷冷清清,很是寂寞……!”
  她身上那浓郁的香味直往轩辕绍鼻子里钻进去,轩辕绍身姿挺拔,一张脸此时也变的通红,喘息竟是急促起来,眉宇间闪绰不定,猛然间一咬牙,抬步便走,雪花却没有松手,轩辕绍猛地一用力,挣开雪花娘娘玉手,只听得“哎哟”一声,轩辕绍停下步子,回头看去,却是自己用力一挣,将雪花娘娘带倒在地上。
  轩辕绍皱起眉头,犹豫一下,终是回头,蹲下身子,道:“太妃,臣下失礼……!”话没说完,雪花一条雪白玉臂已经勾上了轩辕绍的脖子,她声音娇柔,美眸迷离:“轩辕……你……你摔疼我了……!”
  轩辕绍急忙挣脱,可是雪花此时却如同一条蛇一般,另一条手臂也已经环抱上来,两条手臂牢牢勾住轩辕绍脖子,那张艳美绝伦的脸庞近在眼前,气息如兰:“不许你走,你……你不许丢下我……!”
  “太妃,你……你醉了!”轩辕绍虽然意志坚定,可是此刻面对这勾人的艳妇,眼前却变得有些恍惚迷离起来,雪花身上的香气,激起轩辕绍体内血液的迅速流动,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如同火烧一般发烫,却还是保持一丝理智:“快放手,不……不能这样……!”
  “这里……这里没人……!”雪花声音轻腻,红扑扑的脸颊娇艳欲滴,“没我吩咐,没有人……没有人敢闯进来……!”猛然间凑上前去,红润香唇竟然已经贴上了轩辕绍的嘴唇,轩辕绍大吃一惊,两手想要推开雪花,可是恰好碰在雪花丰隆胸脯上,急忙缩手,可是雪花一声销魂轻吟,却是让轩辕绍身躯一震。
  轩辕绍整个身体如同石雕一般,一动不动,任由雪花亲吻他的嘴唇,他双手握拳,身体发抖,猛然之间,两手忽地伸手,抱住雪花,将她抱了起来。
  雪花眼眸迷人,声音酥腻,软绵绵抬起手,指向一处:“那里……去那里,没有人……!”
  轩辕绍此时双目赤红,一咬牙,抱着雪花,径自向那屋子走过去,长弓箭盒丢在了地上。
  他呼吸急促,雪花却是双手捧住轩辕绍的脸,红潮密布的漂亮脸蛋,如同桃花般,美艳不可方物,此时她衣衫凌乱,胸口处的衣襟更是散开,大片雪白的胸脯裸露出来,春光无限。
  轩辕绍脚步加快,眼见便要走到屋子前,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急促而厚重,便是从身后传来,轩辕绍抱着雪花转过身,却见到一道又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忽然抢出来,一怔之间,听到一人厉声喝道:“轩辕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淫乱后宫?”
  轩辕绍脸上骤然色变,雪花却是眼神迷离,似乎并无发现那些人影的出现,反倒是勾住了轩辕绍脖子,懒洋洋软绵绵问道:“怎么还……还不进屋?”
  “轩辕绍,还不放下她?”冷厉声音传来,一人手握大刀上前,刀锋指向轩辕绍,“你胆大包天,当真是找死。”
  “没有……!”轩辕绍呆了一下,想要放下雪花,可是雪花却如同蛇一样缠住他,一时放不开,瞳孔收缩:“你们这是……?”
  便在此时,却听到一人高声唱道:“圣上驾到!”
  轩辕绍更是色变,已经跪倒在地,冲着雪花急声道:“圣上驾到,还……还不松手?”
  雪花一呆,她虽然意乱情迷,但终究还有理智,急忙松手,扭头看去,便见到十几道身影手持大刀就在不远处,顿时花容失色,失声问道:“你们是谁?”
  便在此时,却见到青石板小道之上,一辆轮椅缓缓被推送过来,琉璃夫人一身青纱,婀娜多姿,而定武皇帝则是脸色冷峻,一双眼睛如同刀峰一样瞧着这边。
  轩辕绍低下头,雪花看到皇帝,怔了一下,很快便爬到一旁,在轩辕绍身边跪下。
  “轩辕,朕很失望。”一阵沉寂过后,定武一声长叹,“朕本以为你中心耿耿,可是没有想到,你竟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圣上,臣……臣……!”轩辕绍抬头,却是不知道如何解释。
  定武冷冷瞥了雪花一眼,淡淡道:“朕今日过来,本想与雪花商议立后之事,可是……朕却没有想到会碰上如此肮脏的一幕,轩辕绍,朕对你器重有加,将武平府都交给你护卫,那是将朕的性命也交付在你手中,你就这般回报朕对你的信任?”
  轩辕绍脸上肌肉抽搐,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闭上眼睛。
  定武向赵权使了个眼色,赵权一挥手,沉声道:“捆了!”
  立时便有几人上前去,靠近轩辕绍之时,却也是小心翼翼,不知道轩辕绍会不会突然暴起抵抗,缓缓靠近之后,一人猛然扑上去,将轩辕绍按倒在地,其他几人立刻抢上前去,轩辕绍却是毫无反抗,任由他们控制捆绑住。
  “圣上,臣对大秦和对圣上的忠诚绝无改变。”轩辕绍终是仰着脖子道:“臣今日犯下大错,罪该万死,可是……!”他的目光看向身边雪花,皱眉道:“臣盼圣上明察,臣……臣刚才似乎入了魔,先前臣饮了酒……!”
  赵权冷笑道:“酒为色媒,轩辕绍,你酒后乱性,淫邪后宫,罪该万死。”
  轩辕绍也不看赵权,仰着脖子,闭上眼睛,并不说话。
  “先带下去。”定武抬手吩咐道:“将他单独囚禁起来,派人严加看守,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可见他,今日之事,更不要向外透漏半句。”
  赵权答应一声,几个粗大汉子押着轩辕绍离开,轩辕绍却是神情冷峻,再不多发一言。
  定武这才看向雪花,冷冷道:“朕知道你是夷蛮人,本以为你入了我大秦皇宫之后,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想不到你竟然乱性不改,勾引我大秦将官。”
  雪花此时却是魂飞魄散,本来布满红潮的脸颊此时已经是惨白一片,颤声道:“圣上,不是……不是那样的,我……我是被冤枉的……!”
  “赵权,派人看守这里,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出。”定武冷冷道:“待朕回头再行发落。”
  赵权拱手领命,琉璃此时却是凑近皇帝耳边,轻语几句,定武微微颔首,琉璃这才轻步上前来,扶起已经面无人色的雪花,幽幽叹道:“娘娘,你怎会如此糊涂?”
  雪花却已经是被吓的发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赵权此刻却已经过去,推着定武的轮椅,与众人一起护卫着定武离开,琉璃却是扶着雪花,进了屋子,让雪花坐好,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柔声道:“先喝杯茶。”
  雪花双手捧着茶杯,瑟瑟发抖,抬头看着琉璃,脸上满是恐惧之色,颤声道:“琉璃……圣上……圣上会不会杀我?”
  “这……!”琉璃蹙起秀眉,轻叹一声,苦笑道:“淫乱后宫,乃是大罪,而且是被圣上亲眼所见,如果当真定下罪来,圣上定然会赐死,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雪花娇躯发抖。
  琉璃叹道:“我只是担心圣上会用什么方法处死你。如果只是赐一杯毒酒甚至一尺白绫,那倒是好事,就只怕……就只怕圣上心中愤怒,会让你生不如死。”
  雪花更是惊骇万分,面如死灰,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妩媚娇艳之色,手上一软,茶杯已经落在地上,“呛”的一声,摔得粉碎。
  “我……我不要死……!”雪花失声道:“我没有勾引他,不是……不是我做的……!”忽然想到什么,盯住琉璃,“是酒,是那壶酒,你……你知道的,是你给了我药物,你说……你说只要轩辕绍和我喝了那酒,我心里想什么,他就会想什么,会唯我是从……难道……难道那不是真的?”


第一九零三章 鞭笞
  琉璃蹙眉道:“那是当年我从一位神医手中得到的灵药,自然不会假,娘娘饮酒之后,可按照我嘱咐,向轩辕绍提起立后之事?你是否让他去找圣上,恳请圣上立你为后?”
  雪花一怔,蹙眉想了一下,摇头道:“饮酒之后,我还没来得及让他去找圣上,就……就觉得全身发烫,而且……而且……!”脸颊一红,犹豫一下,才轻声道:“而且那时候只想让男人抱着我,否则会很难受。”
  琉璃叹道:“那便是药性起作用之时,也是娘娘可以与轩辕绍心意相通之时。只要娘娘当时想着立后之事,而且提出来让轩辕绍去见圣上为你说话,轩辕绍必然就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可是……!”苦笑道:“那般重要时候,娘娘怎地会想起男欢女爱之事?你心中这般想,轩辕绍自然也如你这般想,所以……!”
  雪花有些尴尬,但美眸之中却生出希望,道:“琉璃,你是说,今日之事,并非……并非是我本意,而是……而是药物起了作用?那你能不能向圣上说明此事?”
  “虽然是药物起了作用,但……但归根到底,还是娘娘当时心中起了情欲。”琉璃蹙眉道:“而且如果我去为娘娘说情,将实情告知圣上,圣上听闻你想要借助轩辕绍坐上皇后之位,恐怕更为气恼……!”叹了口气,道:“只是如果娘娘当真想要琉璃去请求,琉璃现在就去说。”
  雪花忙拉住,道:“那……那还有什么其他法子?琉璃,你……你可要帮我。”
  琉璃蹙眉微微沉吟片刻,终是道:“娘娘,为今之计,恐怕只有一个法子才能保全娘娘的性命。”
  雪花听琉璃这般说,宛若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忙道:“什么,你……你快说,是什么法子?”
  “娘娘想要避罪,就只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在轩辕邵的身上。”琉璃轻声道:“娘娘便说轩辕绍酒后乱性,意图非礼,而且咬住绝不松口,如此一来,圣上或许会对娘娘从轻发落。”轻叹道:“不管怎么说,娘娘都是先帝的宠妃,圣上也不想让宫廷出现如此……娘娘应当明白我的意思,只要娘娘咬住不松口,能够将罪责全都推在轩辕绍身上,我想圣上也愿意看到这只是轩辕绍一个人的罪责,如此多少也可保住皇家颜面。”
  雪花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是否……是否只有这个法子?轩辕绍……轩辕绍毕竟也是饮酒才会如此,他似乎是个好人……能不能有法子也保住他的性命?”
  “娘娘,这等宫廷丑闻,能够保住一人,就已经很不容易,只因当今圣上性情仁厚,如果换做是先帝,就算你想要按照我的法子去做,也未必能够活命。”琉璃苦笑道:“娘娘想救轩辕绍,就只能将所有罪责自己承担下来,轩辕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雪花忙道:“我都听你的,只要能让圣上不杀我,你……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琉璃玉手搭在雪花娘娘手背上,笑如春风,柔声道:“不要害怕,总能闯过难关的。”
  ……
  ……
  长陵侯周庭虽然是一介文人,却并非百无一用,他是北方人,习惯骑马,定武派他前往西山稳定局面,他并没有做任何停留,领着十多名随从,带着定武给他的圣旨,骑快马赶赴西山道。
  周庭心里很清楚,西山的局势危急,刻不容缓,冯破虏武将出身,一介粗人,而且麾下大都是剽悍的夷蛮人,如果没有人约束,很容易就会闹出祸事来。
  所以他马不停蹄,如同闪电般赶到云山府。
  一切正如他事先所料,冯破虏确实已经调兵入城,将手下的河西军大部都调到了城中担任防务,而原本驻扎在云山府城的两千多西山禁卫军,则全都调出了城,在城外驻营。
  入城之后,周庭径自往云山总督府去,骑马在大街之上,却是难见人影,周庭知道云山本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府城,可是如今街道之上冷冷清清,倒是时不时瞧见有巡逻兵士在大街上走过,顿时皱起眉头来。
  周庭按照定武的吩咐,此番前来,是准备固守云山府城。
  想要守住这样一座大城,必然要军民齐心,上下同力,否则面对强悍的西北军,想要坚守云山府城,实在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但是看到街上的情景,毫无疑问,云山城的百姓显然并没有与冯破虏一条心,这让周庭心中立时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渐近总督府,忽听得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周庭抬头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队人马正飞马而来,有十余人之众,清一色都是健马如飞,当先一人一身甲胄,虽然尚有一些距离,但是周庭看到那战甲样式,立刻便知道那人就是冯破虏。
  他倒是有些奇怪,暗想自己前来云山府,事先也并无派人通知,看冯破虏骑马前来,难道已经知道自己到了云山府,前来迎接。
  还没多想,那一队骑兵已经靠近过来,周庭勒住马,停在大街当中,却听得对面有人已经厉声喝道:“闪开!”
  周庭一怔,皱起眉头,朗声道:“北勇侯!”
  冯破虏骑马渐近,似乎也认出了周庭,放慢马速,上前来,看清楚周庭,脸上显出惊讶之色,奇道:“长陵侯?你……你怎么来了?”
  周庭拱手道:“奉圣上旨意,特来相助北勇侯守城,北勇侯,你这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
  对方明显不知道自己要来,自然也不可能是来迎接自己。
  “长陵侯,恕我现在不能多言,回头再行赔罪。”也不多言,一抖马缰绳,领着手下一群人飞马而去。
  周庭皱起眉头,瞧这阵势,明显是发生了紧急事务,心下一凛,暗想难道是楚欢的兵马已经打过来了,也不犹豫,调转马头,虽在冯破虏身后追了上去。
  冯破虏也不管周庭跟在后面,一路飞马如电,从城南出门,而后一路向南。
  周庭的马术终究比不上弓马娴熟的冯破虏,出城之后,距离渐渐离开,好在云山府城南地势空旷,虽然拉开距离,倒也能远远瞧见冯破虏一行人背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行出好几十里地,周庭远远望见前方大地之上黑压压一片,旌旗招展,心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里便是驻军之地。
  周庭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暗想冯破虏心急火燎赶到军营,必然事与军事有关,看来自己猜测的并不错,南边占据通州的楚欢很有可能已经出兵来袭。
  他心下焦急,方才入城,已经看出城中虽然尚有守军,但是兵力薄弱,毫无疑问,冯破虏并没有将麾下兵马调入城内,而是布阵在云山府城以南。
  当务之急,就算楚欢兵马袭来,却也是要赶紧让冯破虏将所有兵马撤回云山府,紧闭城门,全力守城。
  冯破虏到了营地,直接骑马进了营地之内,周庭率领随从上前,却早有一群兵士上前拦阻,这群兵士却都是光着脑袋,头皮锃亮,却都是夷蛮兵士,周庭扫了一眼,知道这是夷蛮其中一部的驻营,皱眉之时,旁边早有一名随从厉声呵斥,那几名夷蛮兵显然听不懂中原话,打量周庭一番,见到周庭长袍冠帽,犹豫了一下,一人指了指周庭,又冲营内指了指,随即指了指一众随从,摆了摆手。
  他这手势,众人自然是瞬间明白,显然是让周庭一人进入军营,其他人不可进入。
  周庭此时却只想着立刻赶上冯破虏,让他赶紧调兵回城,也顾不得与这帮夷蛮兵计较,回头道:“你们就在外面等候。”一抖马缰绳,飞马入营。
  他进到营内,倒是远远瞧见冯破虏的声音,拍马赶过去,见到冯破虏已经在一处大帐之前下马来,周挺尚未赶上,冯破虏已经冲进了那大帐之中。
  周庭催马过去,也在大帐前勒住马,扫了一眼跟随冯破虏而来的那群人,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何事?是否西北军袭来?”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便在此时,却见到帐门掀开,冯破虏却已经出来,只是一手拎着马鞭,另一手拽着一人衣裳将他从帐内拖出。
  出了大帐,冯破虏用力一掼,将那人摔倒在地,周庭见那人一身夷蛮将领装扮,光着脑袋,还没看清那人模样,冯破虏已经扬起马鞭,对着那人没头没脑地抽了下去,而脸上则满是愤怒之色。
  此时大帐四周,不少夷蛮兵围拢过来,瞧着冯破虏抽打那人,都是显出诧异之色,更有一些夷蛮兵显出恼怒之色来。
  周庭已经翻身下马,急忙上前去,拉住冯破虏手臂,劝道:“北勇侯息怒,这到底是发生何事,北勇侯要如此动怒?”
  冯破虏这才停了手,也没有回答周庭,只是冷声问道:“术兀台人在哪里?”
  那人已经爬起身来,他是皮毛衣甲,不少地方被抽裂,脖子和脸上更是有几道鞭痕,脸上带着一丝怒色,但显然对冯破虏还是十分忌惮,抬手冲着不远处另一只帐篷指了指,冯破虏冷冷道:“带本将过去。”
  那人这才在前领路,冯破虏跟在身后,周庭一时间也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何事,跟在了后面,不过他却也知道,这被抽打的夷蛮人,明显是夷蛮大将,冯破虏挡着这么多人的面,用马鞭抽打此人,却是没有给这人留下一点颜面,只觉得冯破虏太过横蛮。
  对于夷蛮人,周庭也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他却清楚,如今要想抵挡住西北军,恰恰需要依靠这些能征善战的夷蛮兵。
  如果这时候让夷蛮人心存忌恨,对这场战事并无什么好处。
  寻思间,已经到了那处帐篷前,那夷蛮将领看了冯破虏一眼,冯破虏冷冷道:“掀开!”
  夷蛮将领掀开帐门,冯破虏率先进去,周庭犹豫一下,也跟了进去,那夷蛮将领则是跟在后面,握住双拳,进入帐内。


第一九零四章 水火
  周庭进到帐内,立时就变了颜色,只见到这帐篷内空空荡荡,正中间却树了一根木桩,木桩上此时却捆着一个上身赤裸的人。
  这人上身血迹斑斑,却是披头散发,脑袋低垂,在这人边上,却放着木桶马鞭一类东西,其中一名赤着上身光着脑袋的夷蛮大汉正叉腰站在边上,看到冯破虏等人进来,立刻垂下手来。
  冯破虏也不多言,上前去,瞅了一眼木桶,见到里面还有半桶水,二话不说,拎起木桶,冲着那披头散发之人泼了过去。
  那人打了个冷战,长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第一眼却是瞧见冯破虏边上光头夷蛮将领,双目喷火,厉声道:“安雷,你快杀死我,否则只要我能活着出去,必会砍下你的脑袋来……!”
  安雷却也是握着拳头,带着怨怒盯着那披头散发大汉。
  冯破虏却已经沉声道:“术兀台,你要砍谁?”
  那大汉一怔,这才瞧见冯破虏,立刻叫道:“侯爷,是……是他,他竟然派人绑架……绑架我,我一定要杀了他。”
  “大敌当前,你们还要起内讧?”冯破虏冷声道:“安雷,你为何要绑架术兀台?”
  安雷却是挺着脖子,道:“侯爷可以问他。”
  “为了勇刃。”术兀台瞪着充血的眼睛,毫不犹豫道:“勇刃在我手中,他不甘心,所以趁我领人出营打猎,暗中埋伏,将我绑架到这里……!”他盯着安雷,咆哮道:“安雷,老子一定要杀了你……!”身体往前冲,可是被绳子绑住,一时挣脱不开。
  周庭在一旁瞧见,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不是十分清楚,此时却听安雷怒道:“他没有说实话。不错,勇刃在你手中,老子是不服气,可是也没有想过抓你,可是你在背后和别人说些什么?你说前番我与你争夺勇刃,是自不量力,这可是你说的?”
  “是老子说的。”术兀台瞪着眼睛,“你算什么东西,也想得到勇刃?老子才是大漠第一勇士,你若有胆子,我们单打独斗。”
  “你们是要找死?”冯破虏厉喝一声,“本将在这里,你们还要争执?”
  术兀台和安雷对冯破虏显然颇为忌惮,冯破虏这一声厉吼,两人顿时都不敢出声。
  “那把刀现在在哪里?”冯破虏冷着脸,“术兀台,是不是还在你手中?”
  术兀台犹豫一下,点点头。
  “那把刀是祸端,你要交出来,由我毁掉。”冯破虏沉声道:“自今而后,谁也不许再提那把刀,你们更不要继续争斗,大敌当前,定要齐心协力,本将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打败了敌人,圣上定然有重赏,到时候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术兀台却是皱起眉头,道:“要……要我交出勇刃?”
  对夷蛮人来说,自己得到的东西,所有权便属于自己,无论是物品还是自己的奴隶,只有自己才能支配,这是夷蛮人根深蒂固的观念。
  勇刃在术兀台手中,在术兀台看来,理所当然就是自己的东西,任何人都无权过问干涉,此时听冯破虏要自己交出来,由他摧毁,便有些不满。
  冯破虏听术兀台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情愿,脸色一沉,冷笑道:“怎么,还舍不得?”
  他眼露寒光,术兀台低下头,道:“全由……全由侯爷处置。”
  术兀台等人虽然都是夷蛮骁将,但是骨子里却还是对冯破虏充满惊怕。
  冯破虏当初是冯元破麾下第一战将,而冯元破当初对夷蛮人的策略,便是恩威并济,先将夷蛮人打怕,再行拉拢。
  双方打了多年,而冯元破每一次出兵,冯破虏都是河西军的先锋,冯破虏残酷无情,在漠北大草原杀人无数,漠北大草原有大大小小无数部落,为了起到对夷蛮人的震慑作用,也曾将几个小部族彻底灭亡,这也确实对夷蛮人起到了心理震慑作用,而冯破虏在夷蛮人的心中,宛若杀神。
  正在此时,听得帐外传来叫声,安雷皱起眉头,出了帐去,很快便即回来,握着拳头,脸上带着杀意,向冯破虏道:“他们的人正往这边杀过来。”
  冯破虏更是恼怒,拔出佩刀,向术兀台走过去。
  术兀台微微变色,冯破虏却是抬刀砍过去,周庭见状,失声道:“刀下留人……!”而安雷却显出喜悦之色。
  刀光闪过,术兀台却是安然无恙,只是将绑住术兀台的绳子砍断。
  安雷顿显失望之色,周庭这才知道自己误会,松了口气。
  术兀台挣脱绳子,看向安雷,满面怒容,咆哮一声,便要往安雷扑过去,安雷却也是握起拳头,正要迎上,又是刀光一闪,冯破虏手中的刀已经架在了术兀台的脖子上。
  术兀台顿时不敢动弹。
  “本将刚刚说过,大敌当前,不可内讧。”冯破虏冷着脸,“这是本将的军令,谁若违抗,立刻军法从事……!”
  术兀台似乎有些不甘心,却没有说话。
  “术兀台,安雷,你们两个现在就立下誓言,不可互相厮杀。”冯破虏冷声道:“如果可以做到,今次之事,本将可以既往不咎,如果做不到,本将现在就在这里砍了你们。”盯着术兀台,厉声道:“你说,能不能做到?”
  术兀台虽然满面怒容,但是刀架在脖子上,却又不敢反对,终是微微点头,冯破虏看向安雷,安雷犹豫一下,也终是点头。
  冯破虏沉声道:“那好,你们现在就立下誓言,绝不会互相厮杀。”
  在冯破虏的刀锋之下,二人无可奈何,只能立下了誓言,冯破虏见状,这才收刀,术兀台和安雷互相瞪了一眼,虽然立下誓言,但是双方心里显然不甘。
  冯破虏收刀入鞘,这才向术兀台道:“你的兵马正往这边过来,你现在就过去让他们撤回本营,谁要是敢闹事,杀无赦。”
  术兀台冷视安雷一眼,终是答应一声,恨恨出帐,还没走出帐门,冯破虏已经道:“你令麾下兵马回营之后,立刻赶回来,安雷,派人去通知范佩西和伊布,令他们立刻赶到这里,本将要召开军事会议。”
  安雷却是皱眉道:“侯爷,恐怕我的人叫不来他们。”
  冯破虏一怔,随即明白什么,眉头锁起,却是出帐派了自己手下随从,赶往其他两营传召另外两名夷蛮万户。
  等一切安排妥当,冯破虏这才看向身边的周庭,刚才脸上的冷意已经散去,却是向周庭含笑道:“长陵侯,先前多有怠慢,可不要见怪。”
  周庭此时倒是根本不会在意什么怠慢不怠慢,皱眉道:“北勇侯,这些夷蛮人似乎矛盾很深,今日竟然发生如此大事,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冯破虏却似乎并不在意,笑道:“长陵侯多虑了,夷蛮人素来喜欢内讧,当年不正是因为他们自相残杀,我们河西才能够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这是他们骨子里的习惯,不必在意。”
  见冯破虏并不以为然,周庭更是担心,道:“侯爷,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大敌当前,如果不能上下齐心,一旦上了战场,恐怕……!”
  “长陵侯难道没有瞧见,这些夷蛮人虽然喜欢内讧,可是只要本侯一句话,他们就要俯首听命。”冯破虏却是充满自信道:“平日里互相争斗,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云山府有夷蛮四部,近万骑兵,如果没有一点矛盾,那倒不好控制了。反倒是互相有些矛盾,本侯才能平衡各部,让他们互相制衡。”
  周庭却是摇头道:“可是据我刚才所见,他们之间不仅仅只是矛盾那么简单,今次之事发生,我瞧这两个部族之间却是水火不容,侯爷威势极高,或许能够一时震慑他们,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怕……就怕这时间长了,这两部仇恨日益加深,要酿出巨祸来。”
  “长陵侯多虑了。”冯破虏却是不以为意,“便是那些夷蛮酋长,也对我们唯命是从,更何况区区几名夷蛮大将。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都已经立下誓言,这夷蛮人别的倒不怎么样,但是对誓言却是看得极重,既然已经保证过不会互相厮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似乎并不愿意多讨论这个问题,问道:“是了,长陵侯是奉圣上之命前来?”
  周庭颔首道:“正是。圣上已经知道乔明堂叛国之事,所以下旨令我前来云山协助北勇侯守城,圣上下旨,只要北勇侯能够在云山支撑两个月,河西那边……!”
  冯破虏却是皱眉打断道:“长陵侯的意思是,圣上下旨固守云山城?”
  “正是。”周庭道:“西北军锋芒正盛,而且兵力甚众,所以圣上让我们将所有兵马调回云山府城,依仗城池的坚固,固守待援。”
  冯破虏摇头道:“长陵侯,恐怕本侯不能遵从圣上的旨意了。”


第一九零五章 君命不受
  周庭脸色微变,冯破虏却已经道:“长陵侯不要误会,我并非是要抗旨,本来已经准备向圣上上书,如今长陵侯既然到了,正好与长陵侯商议。”
  周庭淡淡道:“圣上的旨意,乃是将全部兵马调入云山城,固守待援,既然都已经下了旨意,难道还有商量的必要?”
  “长陵侯,不知你此来之前,可知道这些夷蛮人的矛盾?”冯破虏盯着周庭眼睛,“圣上可知道这些夷蛮人为了一把刀,便会拔刀相向?”
  周庭皱起眉头,犹豫一下,终是道:“虽然知道夷蛮各部素来不和,却并没有想到已经矛盾深到如此地步。”
  冯破虏微微颔首,又问道:“长陵侯可知道云山府城还有多少存粮?兵器库之中,还有多少兵器?”
  周庭怔了一下,只能摇头。
  冯破虏叹道:“所以圣上和长陵侯事先对云山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周庭皱眉道:“北勇侯这话的意思是?”
  “长陵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你该明白。”冯破虏正色道:“我奉命平叛,目的是为了取得胜利,而不失被楚欢所败。”
  周庭摇头道:“长陵侯,固守云山府,乃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你不可擅作主张,违抗圣旨。”
  “那长陵侯可知道,如果固守云山府,我们必败无疑?”冯破虏沉声道:“我决定与楚欢进行决战,绝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当下的情势所迫。”
  周庭奇道:“此话从何说起?”
  冯破虏淡淡道:“长陵侯先前进过云山府城,不知所见有何想法?你在大街小巷,可曾见到川流不息的人流?”
  周庭道:“此时正要请教北勇侯。云山府素来是繁华,我以前也到过云山府城,车水马龙,十分热闹,为何如今却是如此冷清?”
  “因为云山府城的人根本就与朝廷不是一条心。”冯破虏忍不住叹道:“乔明堂谋反,此事长陵侯自然已经知晓,他畏罪潜逃之后,我的人马还没有控制住仓库,云山府城的官仓,便已经被人一把火点燃,储存在仓库里的粮食,几乎都被烧毁。”
  周庭失色道:“火烧官仓?”
  “不错。”冯破虏神情严峻,“大火烧起之后,虽然急忙抢救,可是等大火灭过之后,整个仓库几乎已经被全部烧毁,抢救出来的粮食,甚至不足以让这上万兵马吃上三天。”
  “可是折子上并没有说起此事。”周庭皱眉道:“圣上也不知道云山官仓失火。”
  “圣上已经在为辽东之事烦心,这边自然不能再让圣上忧心。”冯破虏叹道。
  周庭道:“可是官仓被烧,粮草欠缺,此时若是不告知圣上,朝廷又如何向这边提供粮草?镇守云山的上万兵马,而且大都是骑兵,每日里不但人要吃粮,那近万匹战马吃的可不比人少,没有粮食,如何能够支撑下去?”周庭此事神情凝重起来,他本以乔明堂虽然跑了,可是云山府毕竟是西山道的府城,储存了不少粮食,有充足的粮食,再加上上万兵马守在城中,凭借云山府城的坚固,坚守两个月也未尝不能。
  但是此时听到云山官仓被烧,知道事情变的严峻起来。
  冯破虏冷笑道:“官仓无粮,可是云山士绅的仓库里的粮食却是堆积如山,我已经召集那些士绅,告诉他们,正是国难之时,要上下齐心,一起平定叛乱。咱们当兵的上阵杀敌,他们却要拿出钱粮来支援将士们……!”
  周庭其实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自然是不能逼迫地方士绅,这些人实际上就是地方根基,也是最不能撕破脸的阶层,得到他们的相助,事半功倍,可是一旦与他们交恶,立刻就会造成地方动荡人心不稳。
  只是官仓被烧,河西那边为了应付辽东的攻势,却也是很难向云山这边提供太多的粮草供应,冯破虏找寻地方士绅相助,倒也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如果他们愿意拿出钱粮,我可以向圣上谏言,可以免除他们的税赋。”周庭脸色微轻松了一些,“只要有充足的粮草,固守云山府城,并非难事。今次我前来,还可以帮着北勇侯去劝说城里士绅捐钱捐粮,然后安定民心……!”
  冯破虏却是用一种古怪眼神看着周庭,周庭有些不自在,皱眉道:“北勇侯,你这是……?”
  “劝说?”冯破虏冷笑道:“如今已经不必了。我召集过城中的士绅,客客气气,好言相劝,将道理也告诉了他们,而且对他们承诺过,只要打败楚欢,欠他们的钱粮,朝廷日后会加倍奉还,为此我还专门设了酒宴,你可知道结果如何?”
  周庭皱眉道:“难道他们并没有主动捐助?”
  “看来长陵侯对这些人还是十分了解。”冯破虏握拳道:“我在城中等了三天,寸步不离,可是三天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送粮送钱,他们都是紧闭大门,我派人再去请,他们连门都不开……!”眼中显出冷酷寒意,笑道:“我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却根本不为朝廷考虑,那是眼看着咱们这些将士活活饿死,他们既然不给我面子,我也没必要再给他们面子。”
  周庭想到城中冷清场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问道:“北勇侯是如何解决?”
  “我是军人,自然用军人的法子。”冯破虏满不在乎道:“抓了一批人,将他们关进大牢,然后让他们拿钱粮来赎……”
  他说的轻松,但是周挺却可以想象那样的场景,毫无疑问,在自己到来之前,云山府城已经发生过一场大事,皱眉道:“北勇侯难道不知,大敌当前,更要收揽人心,你……你将这些士绅关押大狱,非但不能收揽人心,反倒是让他们心存怨恨,这……!”
  “长陵侯初来乍到,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冯破虏淡淡道:“如果真要和他们客客气气,只怕我这上万人马等不到你来,就已经饿死了。非常之时,也就只能行非常之法。如今我已经储存了一些粮食,支撑全军将士三两个月倒也不成问题。”
  周庭神情凝重,道:“既是如此,北勇侯应该即刻下令调兵回城,至若城中士绅,我会亲自拜访,代北勇侯解释。”
  “我已经派人打探清楚,楚欢正在通州整军备战,看样子很快便要打过来。”冯破虏道:“这时候将兵马调回城内,固守待援,只能是死路一条。城中的士绅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如果我们守城,那么楚欢便会将我们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全部切断,我们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后勤补充。”
  “楚欢能够围困多久?”周庭道:“他们的粮草似乎也不足……!”
  “看来长陵侯是真的不知道了。”冯破虏冷笑道:“楚欢已经与金陵徐昶勾结在一起,据我所知,这些时日,从金陵有大批的粮食正往楚欢那边运送过去……!”
  周庭惊诧道:“竟有此事?”
  “看来朝廷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辽东。”冯破虏皱眉道:“我还以为朝廷已经知道此事。楚欢如今根本不缺粮草,他不但有徐昶送过去的粮草,而且如今已经是秋收之时,西北那边的粮食也可以供应上来,比之我们,楚欢根本不必为后勤烦恼,我们一旦被围困在云山府城,即使他们不打,只要将我们困死在里面,我们也耗不过他们。”
  周庭神情愈加凝重。
  “粮草不济,城内人心不稳,这时候如果再死守城池,一旦朝廷无法救援,长陵侯可想过后果?”冯破虏叹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如其在城内固守待援,还不如与西北军决一死战。”
  周庭肃然道:“圣上如今将主力调集在东线,先平辽东,我们只要坚守云山府城两个月,拖住楚欢,不让西北军北进,便是大功一件。”
  冯破虏左右看了看,并无人在附近,才压低声音道:“长陵侯,说一句不敬的话,圣上有把握在两个月内就能击溃辽东军?”
  周庭皱起眉头,其实他很清楚,以河西现在的实力,莫说两个月击辽东军,甚至是否能够挡住辽东人打到河西都是未知数。
  “为了不让将士们挨饿,我已经和云山的士绅撕破脸。”冯破虏倒是毫不遮掩,“他们心里对我现在是怨恨无比,只要有机会,恐怕都会想着将我千刀万剐。我们入城,楚欢围城之后,切断所有联络,我们就只能在城里等着援兵,可是长陵侯和我都明白,就算圣上最后击败辽东军,那也不是两个月就能取胜,而我们是否能守住两个月还是个问题,就算守住,两个月之后援兵如果无法到来,又该怎么办?”
  周庭微一沉吟,终是问道:“可是以北勇侯手头上的兵力,又如何能与楚欢决战?楚欢麾下西北军的兵力,远胜于我们。”
  “打仗的胜负,从来不取决于兵力多少。”冯破虏淡淡笑道:“当年河西军出征漠北,有时候几千人便可以将数万夷蛮人打的狼狈不堪……!”
  “可是楚欢不是夷蛮人。”周庭立刻道:“而北勇侯麾下的主力,恰恰就是当初被你打得狼狈不堪的夷蛮人。”


第一九零六章 大战即发
  冯破虏笑道:“夷蛮人的战斗力,毋庸置疑,他们能否所向披靡,就看是由谁来指挥。”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指夷蛮人由他指挥,自可所向披靡。
  周庭一时倒不好说什么,毕竟冯破虏确实算得上是战功累累。
  “长陵侯还在担心?”冯破虏淡淡笑道:“本将当初率兵在漠北厮杀,向来都是以少胜多,楚欢的西北军,当年可是被西梁人打的狼狈不堪,而夷蛮人的战斗力,可不在西梁人之下。他们之前看似风光,只不过是打赢了西山军而已,乔明堂麾下的西山军,又如何能够与本侯手下的兵马相提并论?”
  周庭神情凝重道:“如此说来,北勇侯是准备违抗圣上的旨意,弃城野战了?”
  “弃城倒也谈不上。”冯破虏摇头道:“本侯会在城中留守兵马驻防,不过与其守在城内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如果一战取胜,便可以解除楚欢对河西的威胁……!”
  “如果失利呢?”周庭问道。
  冯破虏皱起眉头,沉吟片刻,终是道:“那时候再退守云山城不迟。”又道:“长陵侯,本侯已经准备上书圣上,将本侯的计划禀明圣上,既然你来了,还望你与我一道上书。”
  周庭却是显得颇有些忧虑,问道:“北勇侯,你是不是对楚欢的实力估计过低了?你莫忘记,楚欢在西北,可是连败乔明堂和肖焕章,此人并非泛泛之辈……!”
  “战前深思熟虑是好的。”冯破虏面无表情道:“可是若无必胜之心,瞻前顾后,甚至心有畏敌之意,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他这话说的颇有些不客气,周庭立时道:“北勇侯,我奉圣上之名前来,乃是协助你抵挡楚欢,凡事不过是小心一些而已,至若你说的畏敌,还请收回。”
  冯破虏笑道:“长陵侯误会了,本侯并非说你畏敌,只是告诉你,既然下定决心要与楚欢决一死战,本侯就已经存了必胜之心。”抬头看了看天色,才道:“如果长陵侯不情愿,本侯一个人向圣上上折子。”
  周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天黑时分,冯破虏麾下诸将都已经奉命前来,大帐之内,冯破虏大马金刀坐在当中,周庭则是坐在一旁,此外除了夷蛮四大万户,尚有数名重要将领。
  术兀台和安雷依旧是怒目相视,只是在冯破虏面前,谁也不敢发作。
  “诸位,本将已经得到军报,楚欢麾下兵马,蠢蠢欲动,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便有可能出兵云山。”冯破虏沉声道:“长陵侯奉圣上之命,特来协助我等破敌……!”
  众人都是看了看长陵侯周庭,见他一副文弱之态,都是从骨子里感到不屑。
  无论是夷蛮四大万户,还是河西其他将领,那都是身经百战,宛若虎狼,周庭这样的儒雅文人,他们自然不放在眼中。
  周庭自然也瞧出众人眉宇间流露出的不屑,却是不动声色,淡淡道:“北勇侯客气了,本侯手无缚鸡之力,真要破敌,还是要依仗诸位。”顿了顿,才道:“圣上旨意,全军固守云山府城,只要坚守两个月,朝廷自会派援兵……!”
  他尚未说完,一名将领已经大声道:“固守待援?长陵侯,圣上当真有这样的旨意?”
  周庭淡淡道:“莫非本侯还能伪造圣命不成?”
  “长陵侯,咱们以骑兵为主,进城固守,骑兵岂不是自废武功?”一人大声道。
  夷蛮万户伊布却已经站起身来,粗声道:“面对敌人,向后退缩,这不是我们夷蛮勇士的脾气,我也绝不允许我手下的勇士用这样的方法辱没自己的勇名。”
  一时间,诸将纷纷叫嚷,竟是清一色要求与西北军决战。
  周庭皱起眉头来,沉声道:“这是圣上的旨意,莫非你们想要抗旨?”
  术兀台因为与安雷的争斗,憋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站起身来,大声道:“我们前来中原,是帮助你们秦国剿灭叛乱,可不是所在城里当孬种。”
  安雷虽然与术兀台水火不容,但是骨子里却也反对固守城池。
  对夷蛮人来说,战争的重要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击垮敌人,最为重要的是通过击败敌手获取丰富的战利品。
  他们虽然骁勇善战,但都是缺乏真正的战略眼光,在他们看来,要想获取战功以及获得丰富的战利品,只能是通过进攻取得。
  而且此番调往中原的夷蛮兵,几乎都是从各部族挑选出来的精锐骑兵,骨子里便是嗜杀好战,他们心中很清楚,夷蛮骑兵要发挥最大的战斗力,只能是进行野战,龟缩于城内固守,本就不是他们所擅长。
  周庭皱眉还要说话,冯破虏已经抬手止住道:“长陵侯,你也瞧见了,大家都是士气如虹,在座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既然都觉得应该出战,我想还是听从大家的意见为好。”
  周庭心知这种情况下,想要说服这些人退守云山府城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叹道:“北勇侯,一旦失礼,圣上追究下来,你可想过后果?”
  “圣上的意思,自然也不会有错。”冯破虏道:“云山府城,也还是要守住的,本侯并非丢下城池不管,长陵侯,不如这样,云山府城,就交给你来镇守,本侯在城中已经驻有近两千兵马,而且长陵侯大可以去找城里的那些士绅,让他们出来组织城中精壮,加强守城力量,咱们既战且防,你以为如何?”
  周庭微一沉吟,终于问道:“北勇侯既然要打这场仗,可有具体的计划?楚欢麾下也有不少骑兵……!”
  冯破虏却已经站起身来,转身走到身后一张地图前,抬手道:“这是西山道的地图,本侯已经想过,就在秋风原列阵,迎击西北军。”
  周庭起身来,缓步走过去,其他诸将也都围拢上前。
  “长陵侯且看,这里便是秋风原,在云山府城以南不过百里……!”冯破虏伸手指着地图上一处道:“这中间是一处盆地,宽阔平坦,一马平川,正是骑兵最喜欢的地方,横宽有十几里地,在他左右两面,则有两处高地,居高临下……!”
  周庭道:“这里我曾经见过,你是说要在这里驻兵?”
  “正是。”冯破虏含笑道:“这是最合适的地方,而且本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术兀台的兵马,如今就驻营在秋风原,也是我军驻营最前线。”
  周庭轻抚胡须,若有所思。
  “楚欢此番出关的总兵力,不过三万之众,他要在西谷关、梁州、通州各处留守兵马,特别是梁州,南边就是徐昶的势力范围,楚欢便是再胆大包天,也必然要在梁州留驻兵马,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处地方,至少要分散他五六千人马,能够真正用来攻打云山的,最大也不过两万多人而已。”冯破虏倒显得颇为自信,“他的骑兵,据我派人所探,也不过数千之众,主要还是一步卒为主,本侯手头上有九千骑兵,四千步卒,除了留守云山府城两千步卒,尚有两千步卒可以用来出战,此外尚有西山数千兵马,加起来,那也有一万三四千人,足以与楚欢一决雌雄。”
  “是了,西山军如今状况如何?”周庭问道。
  冯破虏道:“乔明堂畏罪逃窜之后,本侯已经对云山的兵马进行了整编,倒也有三千多人,还算有些战斗力。如今这支兵马就驻扎在秋风原一带,一旦开战,大可以用他们作为先锋。”
  周庭微微颔首,随即想到什么,问道:“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自然也是想到,这些兵马原本隶属于乔明堂麾下,如今乔明堂下落不明,这支兵马是否真的甘心听从冯破虏调遣,全力以赴。
  冯破虏却是淡淡一笑,道:“他们毕竟还是秦国的兵马,乔明堂谋反之罪,已经公之于众,他们若还念着乔明堂,那也是一群反贼,如果在战场上能够全力厮杀,战后本侯自会为他们向朝廷请功,否则……!”握起拳头,冷笑道:“正好为朝廷将这支乱军也剿灭。”
  周庭微一沉吟,终于道:“北勇侯既然执意要与楚欢决战,我自知也无法劝说你改变主意,只是却要小心筹划,对西北军绝不能有轻视之心。”
  冯破虏扫了众人一眼,才道:“本侯不会小瞧西北军,但是对我手下这帮弟兄,却是充满信心。”肃然道:“诸位,今次一战,也是你们真正扬名立万的时候,只要击败楚欢,荣华富贵高贵厚禄对你们来说都是不在话下。”古怪一笑,道:“如果能够打到通州,多下通州城,本侯给你们在城中三天自由,无论你们想做什么,都尽管去做。”
  他这话一出口,不少人脸上顿时显出兴奋之色。
  周庭变色道:“北勇侯,这可……!”
  “长陵侯,你可别误会。”冯破虏却已经抬手道:“本侯只是让他们在大战之后轻松一下,拼死剿贼,九死一生之后,总要给弟兄们一些交代。”


第一九零七章 出征
  秋末的日头总是带着一丝羞涩,迟迟不肯扯去厚重的面纱,可通州城外的西北军,却已经脸色肃然甲胄齐整的准备列队出征。
  打从楚欢入关称王之后,西北军上下就知道他们还要经历众多惨烈的战争,而他们也将迎来更多建功立业的机会。
  今次楚王不辞辛苦,领兵亲征,只求一举成功。
  秋意寒冷,但是寒意却挡不住兵士们心中的热血,死亡也抵挡不住将士们向前的欲望,曙色渐散,红日升起,落在铁甲上,泛着淡淡的寒光,兵士林立,长矛如云。
  通州城北,兵士们早已经整装待发,默默凝视前方。
  空气泛冷,哈气成霜,阳光照耀下,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坚毅之色,无数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一人身上,那人骑着烈火一般的战马,狼甲冰冷,立在寒风中,如山如岳。
  楚欢人在马上,头盔的护耳几乎遮住了半边脸,可是却挡不住他双眸的寒光,沛然的气势势不可挡,面对无数的兵士,呛啷一声响,抽出腰间佩刀,清越嘹亮,如同凤鸣。
  楚欢提起中气,沉声道:“暴秦无道,天下纷乱,黎民受苦,今日出征,先取云山,再进河西,一举诛灭暴秦……!”举起战刀,厉声道:“楚军必胜!”
  他最后这简简单单四个字,远远地荡开去,旗帜呼啦啦的舞动,助长声威,声音轰轰隆隆,如同黄钟大吕,三军皆闻。
  听得楚欢雄猛的声音,沉凝如山的将士们心中激荡,早有兵士举起长枪,齐声高喊:“楚军必胜,楚军必胜!”
  刀光胜雪,日映刀光,一时间天地之间都满是炫目的亮色,让人分不清是刀光还是日光。
  楚欢长刀入鞘,只听嚓的一声响,三军俱静,近处已是鸦雀无声。
  “出征!”
  简单两个字,凝劲有力,传令官接到楚欢的命令,当先一级级地传令下去,一传十,十传百,百川千军,转瞬之间,全军只剩下一个声音。
  出征!
  声音嘹亮简洁,越传越隆,只是三军齐整,无丝毫的混杂之音,脚步声响起,先锋先行,马蹄哒哒,前军再发,脚步嚓嚓,一队队、一列列的兵士,脚步坚定齐整,向北方进发。
  队伍错落有致,不急不缓。
  大军行进,坚定、凝重,义无反顾,楚欢催马而行,凝望远山浮云,心中却是涌起一股热血。
  大势既已至此,就只有统帅麾下健儿,为希望一搏,天下争雄,有进无退。
  这些对他寄托太多希望的将士,给予他压力的同时,亦给了他太多的动力。
  云山不可不取,可是他也知道,云山冯破虏乃是骁勇悍将,麾下的夷蛮骑兵,却也是凶悍善战,此次一战,山河之内,必将厮杀惨烈,到时候天地皆为血色,而此次出征的将士,却又有多少人能够荣归故里?
  可是只有奋勇向前,才对得起麾下这群西北健儿。
  通州距离云山府城不过数日路程,而楚欢事先早已经探知,冯破虏早已经在秋风原设有军阵,自通州出发,日夜不停,也不过两日就能抵达秋风原。
  楚欢与众将经过商议,大致能够判断出冯破虏似乎并无固守城池的意象,倒似乎就是要在秋风原将西北军拦截住,进行决战。
  对于冯破虏的选择,楚欢其实也并不感到意外。
  他事先就判断出,冯破虏手握近万骑兵,战斗力实在不弱,也定然会尽可能地选择一处适合骑兵作战的地方进行拦截,甚至进行决战,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夷蛮骑兵的作战能力。
  论及兵力,楚欢的兵力胜于冯破虏,可是楚欢却也清楚,论及单兵作战能力,西北军却未必能胜过夷蛮人。
  楚欢麾下的将士,也都是在战火之中历练出来,放眼中原大地,战斗力自然居于前列。
  可是漠北大草原各部族常年厮杀,为此更有许多部落彻底消亡,夷蛮人的内斗,凶残冷酷,嗜杀成性。
  而夷蛮人自幼便骑马射箭,几乎达到人马一体的境界,他们的体质也在西北军之上,单兵作战却是胜过西北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知道对手是夷蛮人,楚欢自然是做了不少功夫去了解夷蛮人。
  他却是深知,如果夷蛮人当真上下一心,必将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面对这样一支可怕的对手,胜负尚无定数。
  或许也正因为对夷蛮骑兵战斗力的自信,冯破虏才敢于在秋风原布阵,寻求决战。
  冯破虏早有探子在通州一带,楚欢出兵之后,冯破虏第一时间便得知了消息,他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闻楚军出阵,他并无丝毫的慌乱,心中反倒是生出兴奋之意。
  冯破虏自幼在军阵之中,亦在冯元破的麾下立下了无数战功,只是夷蛮人虽然畏他如虎,但是在中原,他的声名却实在不是如何响亮。
  毕竟冯元破当初是镇守河西的主将,冯元破虽然对麾下的将领十分大方,麾下将士立下战功,从来不吝啬于赏赐,但是却往往将战功收揽到自己身上,每一次在漠北击破夷蛮人,向朝廷上书,冯元破也会尽可能地将所有功劳归诸于自己,正因如此,他手下头号战将冯破虏虽然在河西军中颇有威望,而且威震漠北,可是中原知道他名声的却寥寥无几。
  对冯破虏来说,乱世并不是什么坏事,正是他在中原大地真正扬名立万的机会。
  楚欢领兵入关,几乎将西山军全歼,如今风头正劲,威震天下。
  如果能在此战之中一举击败楚欢,不但能够扭转整个局面,而且他冯破虏的威名,自今而后必将威震天下。
  冯破虏当然很清楚,一战功成,不但在名声上威震天下,而且自己也很可能凭借此一战,成为秦国不可或缺的大将。
  河西定武却是有着重振大秦的愿望,可是他麾下能够征战的大将实在是屈指可数,在这乱世之中,没有纵横沙场的名将,很难成就大业。
  如果能够击溃西北军,取得一场胜利,冯破虏无疑将成为秦国举足轻重的战将,要建下当年大秦四名将那样的丰功伟业,也并非遥不可及。
  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而不想成为绝世名将的大将,也不是一个好将军,冯破虏无疑是想成为一代名将。
  而眼前西北军攻来,这当然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虽然冯破虏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击败楚欢,此战无疑是一场豪赌,可是他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
  他的赌注,便是夷蛮人的性命以及河西西线的稳固,一旦失利,河西在西线的屏障便将全线崩溃。
  秋风原是一处十分空阔的平原地带,横宽十数里地,左右两边则是两座高地,从军事角度而言,乃是进行骑兵作战的得天独厚之地。
  冯破虏当然知道这里的重要,所以从河西领兵抵达之后,迅速将其中一部设防在秋风原。
  大帐之内,冯破虏早已经命人在营中制作了沙盘,将秋风原内外的地形复制在沙盘之上,整个地势,一目了然。
  “术兀台,伊万,你们所部兵马,就驻扎在此处。”冯破虏指着秋风原宽阔腹地,“本将会以西山军作为先阵,列在你们前方,他们将作为一道屏障,迟滞对方的攻势,为你们的冲锋腾出距离……你们两部,是此战的主力,必将面临一场苦战。”
  术兀台却是握起拳头,兴奋道:“侯爷放心,我定要让那些西北狗崽子尝尝我们骑兵的厉害。”
  安雷却是皱眉道:“侯爷,那我部又该做什么?”
  冯破虏笑道:“中原有句话,叫做得天时地利人和,便可一战而胜,我们控制秋风原,便已经占据了地利。”抬手指向秋风原左右两边的高地,道:“术兀台两部兵马,就是一把利刃,直插敌人心脏,在这两边,本将各设一部兵马,在最关键的时候同时出击,就像一把钳子,掐死敌军……!”
  范佩西明白过来,道:“侯爷,你是准备让我和安雷所部列阵在两边?”
  “不错。”冯破虏肃然道:“安雷,范佩西,你们各领本部人马,各据一处高地,严阵以待,一旦开战,本将自会以旗号为令,在我打出旗号之前,无论战况如何,都不可擅自出军,可是如果瞧见本将放出讯号,你们两部便要全力发起攻击,不可有丝毫犹豫。”
  安雷和范佩西都是拱手称是。
  冯破虏神情变的严峻起来,道:“本将知道你们都是勇猛善战的勇士,但是对西北军,却也不可有丝毫轻视之心。”扫视一眼诸将,才缓缓道:“平日里你们都自称是夷蛮最强的勇士,可是真正的勇士,并非依靠嘴巴来说,而是要看你们真正的本事。此一战,也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本将向你们保证,此战谁的部队最为勇猛,杀敌最多,本将便会向圣上谏言,封其为夷蛮第一勇士,本将甚至还会请圣上赐封爵位。”
  几名万户脸上顿时都显出兴奋之色。
  夷蛮人骨子里终究还是视中原为天朝上邦,心存艳羡,前番被封为万户,便已经是欢喜无比,倒是没有奢望过能够在中原获封爵位。
  如今的秦国,风雨飘摇,所谓的爵位,实际上也值不了什么钱,但是对夷蛮人来说,能够被中原皇帝赐封爵位,却是极高的荣耀。


第一九零八章 锥形阵
  冯破虏与麾下诸将商议战术之时,楚欢距离秋风原也不过一天的路途。
  他并没有让全军急行军,毕竟大战在即,无论人还是马,都要保持体力,行军之中,也会停下来休息。
  临时搭建的简陋大帐之内,裴绩此时正站在一张地图前面,地图之前,楚欢背手而立,身后则是一众悍将。
  楚欢此番出征,留下许绍镇守通州,保证通州的安全。
  如今通州已经成了西北军在关内的物资基地,粮草物资大都是储存在通州的仓库之中,断不容有任何闪失。
  “这两处高地,冯破虏定然会利用上。”裴绩神情肃然,指着地图上秋风原两侧的高地,“如果不出意外,他摆出来的,算是鹤翼阵,秋风原布置重兵,与我们正面交锋,而两翼高地,必定设有骑兵,寻机出战。”
  顾良辰神情严峻,道:“夷蛮骑兵骁勇善战,秋风原是我们必须要穿过之地,如今他们控制了秋风原一带,已经占据了先机,如果我们出战,两翼的夷蛮骑兵就定然成为我们侧翼的威胁。”
  裴绩颔首道:“所以应对此阵,我们最好的选择,便是以锥形阵与之对阵。”他走过来,地上摆着一些小石子,迅速摆出了锥形阵的模样,抬头道:“锥形阵是破解敌阵的最好阵型,不过锥形阵一旦展开,可以加强两翼的防御,最前面的箭头,则是要以最精锐的兵马做出快速的突破,能够将敌阵刺穿,打乱对方的阵型,一旦对方陷入混乱,两翼便可迅速展开,向前进行包抄。”顿了顿,肃然道:“但是锥形阵最大的弱点,便是后方的防御空虚,一旦后方出现敌军,很容易就能打乱我们的阵型,甚至导致我军崩溃。”
  “大将军,冯破虏手头上不过一万多人,也几乎都布阵在秋风原,他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迂回到我们的后方。”顾良辰盯着地上的锥形阵,“我们可以多派斥候,在后方巡弋……!”
  裴绩笑道:“我倒不担心会有其他兵马出现在我们后方,只是驻守在两翼高地的夷蛮骑兵行动速度奇快,我是担心到时候他们有人看出锥形阵的破绽,会舍弃从侧翼进攻,利用骑兵速度的优势,迅速绕到我们的后方……!”
  楚欢凝视阵型,微一沉吟,才道:“一旦进入秋风原,我们必须派人盯住两翼,他们没有动作还好,一旦有动作,便要立刻变阵。”
  裴绩肃然道:“战场厮杀,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只是在厮杀之时突然变阵,并不容易,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让将士们陷入混乱。”凝视着地上,随后又拿起小石子,做了一些变化,众人也都不言语,片刻之后,裴绩才道:“此战如要一举击溃冯破虏,最紧要的便是锥形阵的箭头,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刺穿敌阵,将它们切割开来,只要能够迅速切割,我们的骑兵穿过敌阵,可以迅速向两翼展开,回过头来反包围敌兵,到了那时候,就算两翼夷蛮骑兵杀出来,也很可能陷入我们的反包围之中。”
  裴绩曾经赠送过楚欢一本军阵兵书,楚欢倒也有过研究,裴绩所言,他却也是听得明白,皱眉道:“如果要实行反包围,兵力就绝不能少,而且必须是骑兵,否则速度跟不上,他们很容易就能调整过来,所以按照这样的战术,我们必须要将主力骑兵都安排在锋刃之上,他们不但要用最快的速度切割敌阵,还要实行反包围,整个战局的成败,就取决于他们能否迅速切割反包围。”
  顾良辰在旁忍不住道:“大王,夷蛮人有近万骑兵,即使分兵两翼,中间也必然兵力雄厚,想要突破他们,自然是要将手头上的所有骑兵用上去,可是这样一来,两翼没有骑兵保护,就会显得十分虚弱,冯破虏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骁将,到了那时候,他一定会看出我们的破绽,下令两翼骑兵冲击过来。”
  裴绩点头道:“顾将军所言极是,冯破虏是绝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一旦实行这样的战术,不但要求我们的骑兵能够迅速达成任务,而且锥形阵两翼的兵马,也一定要撑住对方骑兵的冲击,在我们骑兵达成反包围任务之前,两翼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抵挡住他们的骑兵,否则被他们的骑兵冲破两翼,整个局面就会陷入混乱,鹿死谁手,那还真是尚未可知。”
  楚欢神情凝重,道:“这一场恶战,本就在我们的计划之中,而且对方占据了地利优势,我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奋力一战。”看向裴绩,道:“将我们的骑兵都用在锋刃之上,两翼布置步卒,他们虽然是骑兵,但是毕竟兵力抵不上我们,我们在两翼布置重兵,全力撑住,策应骑兵。”
  裴绩想了一下,才道:“不过还有一桩事情,对战局也存在极大的影响。”
  “大将军说的是……西山军?”楚欢立刻反应过来。
  裴绩微微颔首,道:“冯破虏收编了云山府城的西山军,用做先锋,如果卫天青能够说服他们,那倒好说,只是如果那些人不会临阵倒戈,我们首先要突破的便是他们,如此一来,对我军骑兵的冲击势头,就有削弱作用,那毕竟也是数千兵马,而且大都是西山禁卫军,前番乔明堂战败,也是我们打了个埋伏,并不表明西山禁卫军不堪一击。此番他们有备而来,比之上次,势必要难对付得多。”
  楚欢神情亦是变的凝重起来,便在此时,听得帐外传来声音:“禀报大王,有紧急军情!”
  楚欢转过身,令人进来,来人入帐后,拱手道:“大王,前锋营王栋王副将派小的前来密报,卫天青卫统制突然从前锋营消失,下落不明!”
  楚欢微微变色,上前两步,沉声道:“卫天青不见了?”
  “是,王副将有军务要找寻卫统制,可是卫统制不在营中,王副将派人找寻,整个营地,都不见卫统制踪迹。”来人喘着粗气道:“王副将没有对外宣扬,只派小的迅速来报。”
  楚欢回过头,只见其他人也都是皱起眉头来。
  此番前锋营的统帅虽然是卫天青,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却实在不多,便是前锋营的兵士们,再出阵之时,也都不知道卫天青是统军之将。
  裴绩为了迷惑冯破虏,故意在军中宣布了前锋营的将领乃是王栋,王栋是楚欢从军中提拔起来的新锐,在西北军中倒是颇有威望。
  所以此番前锋营不但打出楚欢的旗号,将领旗帜也是打出了“王”字旗。
  按照计划,等前锋营与西山军对阵,立刻更改旗帜,由卫天青统领前锋营,在此之前,王栋乃是明面上的先锋大将。
  顾良辰上前两步,忍不住道:“大王,卫天青临阵消失,是不是……!”却没有说下去,但是神色却显出对卫天青的怀疑。
  楚欢知道顾良辰的担忧,微一沉吟,摇头道:“卫天青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卖本王……!”想了一下,脸色微变,轻声道:“难道是……!”
  裴绩此时也已经走到楚欢身边,低声道:“大王以为卫天青独自离开,是……去往敌营?”
  楚欢微微颔首,道:“冯破虏已经将西山军布阵在秋风原前线,卫天青很有可能是孤身前往西山军营……!”
  “大王是说他想前去说服西山军临阵倒戈?”裴绩问道。
  楚欢缓步走出大帐,此时天色昏黑,星火点点,抬头凝望夜空,皱眉道:“他这是孤身入虎穴,吉凶未卜啊!”
  西山三千兵马,俱都被冯破虏整编,此番布阵,便是作为先锋使用,布阵在秋风原口。
  三千兵马,上百营帐,夜色之下,星火点点。
  西山军被冯破虏整编之后,为了不至于太过激怒这支兵马,领军大将由原本隶属于西山禁卫军的郎将乔殷担任。
  但是冯破虏显然对这支兵马不太放心,派了手下一名亲信担任乔殷的副将,负责就近监视乔殷。
  三千西山军打头阵,列阵在最前线,西山军从上到下都知道冯破虏的心思,那明显是要将西山军当作炮灰送到最前面。
  西山军将士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窝火。
  这三千兵马,主力还是原来的西山禁卫军,直属于乔明堂,由卫天青一直统领,多年来久经训练,也时常出兵剿匪,装备不差,一直以来倒也是自信满满。
  可是前番败于西北军之手,让这群兵士士气大减,甚至有些心中不甘,只觉得是中了西北军的圈套,并非正面对决。
  可是云山之变,乔明堂下落不明,卫天青更是杳无踪迹,西山军群龙无首,冯破虏收编之后,立时将这支军队调出云山城,很快又布防到最前线,在这群兵士看来,冯破虏是宁可信任外族夷蛮人,也不相信自己,更是让将士们愤怒之余,又有些沮丧。
  乔殷知道将士们心中的情绪,可是事到如今,却又没有任何办法提升士气。
  西北大军将至,不日便将决战,这支兵马也将作为第一支队伍率先与西北军厮杀,乔殷与西北军交过手,已经知道西北军的厉害,对于此战,他无法肯定最终究竟是谁取胜,但有一点他却十分肯定,自己麾下这支兵马,很有可能将遭受到灭顶之灾。
  这些兵士,都是跟随他多年,许多人甚至都是同出一地,有着乡故之情,不日之后,却也不知道还能有几人能活下来。


第一九零九章 孤胆入营
  今朝有酒今朝醉,处于困境之中的乔殷,只觉得难以左右自己的命运,只能借酒浇愁。
  夜色幽冷,乔殷两坛酒下肚,却依然没有什么醉意,冲着帐外叫道:“拿酒来!”
  他躺在帐内,心中却是满腹愁闷,片刻之后,听到脚步声响,也不去看,伸过手去,便要接过酒坛,可是却并无人将酒坛送过来,皱起眉头,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兵士手中捧着一只酒坛,却是一屁股在自己边上坐了下去。
  乔殷无名火起,便要发作,却听到那人轻叹道:“借酒消除愁更愁,乔兄弟,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
  乔殷只觉得这声音异常熟悉,屋内只点了一盏孤灯,颇有些昏暗,乔殷点睛看了一眼,瞧见那人脸孔,神色骤变,豁然坐起,失声道:“是……是你?”
  坐在他面前的,竟霍然是自己的老上司卫天青。
  卫天青气定神闲,神情冷峻,淡淡道:“大敌当前,身为大将,却饮酒解愁,乔兄弟,你可是犯了兵家大忌。”
  乔殷尚未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片刻之后,忽然转身,从旁拿过大刀,“呛啷”一声,拔刀出鞘,大刀已经搭在了卫天青的脖子上。
  卫天青眼皮也不眨,抬眼笑道:“怎么,想要杀我?”
  “卫天青,你……你叛国作乱,还有胆子闯到这里来?”乔殷压低声音厉声道:“你是自寻死路吗?”
  卫天青淡淡道:“人生谁能不死?只是你们跟随我多年,我不想看到你们白白死去,无论如何,也要救你们一救。”
  乔殷冷笑道:“荒谬。”
  卫天青盯着乔殷眼睛,问道:“楚欢的西北军已经近在眼前,你准备带着这些兄弟怎么做?带他们与西北军殊死一战?”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军人,既有大敌当前,自然是拔刀一搏。”乔殷也是盯着卫天青,“卫统制,这话是当年你对我们所说,你自己也不该忘记吧?”
  卫天青摇头道:“我自然没有忘记。”
  乔殷点头道:“如此就好,既然你没有忘记,那事情就好办了。”
  “哦?”卫天青笑道:“你准备怎么办?”
  “到处都在通缉你,将你抓捕,交送冯破虏。”乔殷淡淡道。
  卫天青笑道:“果然是好法子,冯破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你将我交给他,大功一件,冯破虏应该会赏赐你一些什么,说不定自此之后,还会视你为心腹。”
  乔殷另一手握起拳头,眼角抽搐,猛然间收起刀来,快步走到帐门处,探头向外瞧了瞧,这才转身进来,压低声音道:“你现在赶紧离开,我就当没有瞧见你,军营还有冯破虏的眼线,你不能留在这里,万一被他们发现,你想走也走不了。”
  卫天青叹道:“乔兄弟,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这般离开。你们都是跟随我一起走出来的,莫说这几里有几千弟兄,便是任何一个人,我也不想看到他们白白送死。”
  乔殷神情凝重,缓缓坐下,盯着卫天青,沉默片刻,终于道:“卫统制看来已经投靠了楚欢。”唇边显出冷笑:“卫统制难道是想帮楚欢做说客?”
  卫天青并不回答,只是道:“乔兄弟,我今夜孤身前来,其实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何去何从,我不帮你们选择,你们自己选。”
  乔殷皱眉道:“你说。”
  “西北军的战斗力,你已经见识过,此战谁胜谁败,不到最后,你我都是无法判断,我也不会在这里下断言。我却想问你,今次你们是为谁而战?”
  “为谁而战?”乔殷似乎听到极为好笑的问题,反问道:“这还需要回答吗?自然是为大秦而战。”
  卫天青“哦”了一声,道:“大秦?为河西那位皇帝?”
  乔殷眼角微跳,却并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西山禁卫军本就是用来卫戍云山府城,可是你们却被调防出城,如今更是被当作先锋先到最前面送死。”卫天青神情冷峻,“你乔殷和数千弟兄为定武浴血厮杀,可是他可曾知道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此战你们在先,两军交战,你死我活,这几千弟兄,能活下来的必定是寥寥无几,如果此战西北军取胜,你能活下去,前途如何,自不必多说,如果此战冯破虏当真赢了,你可想过自己会是怎样结局?”
  乔殷微一沉吟,终是道:“就算胜了,战功也不可能落到我们的头上,能够保住性命,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来你还不糊涂。”卫天青冷哼一声,“乔督和我都被冤枉反叛,你是我的旧部,他们暂时没有对你动手,只因为还可以利用你们,等到此战过后,你以为他们不会秋后算账?”
  乔殷低头不语。
  “无论是为这几千弟兄的身家性命,还是为你自己的前程,你都该知道怎么走。”卫天青盯着乔殷,“秦国只剩半壁江山,南方尽失,如今偏居河西,可是就是如此,河西也撑不了多久。辽东军正在攻打河西,西北军也已经全力北进,你难道以为秦国还能回天有术?一个需要依靠外族夷蛮来征战的朝廷,还能继续走下去?”
  乔殷终于道:“你想我们怎么做?”
  “我不敢保证楚欢最后可以成就大业,但是至少目前,投奔楚欢,是最好的选择。”卫天青正色道:“而且楚欢为人厚道,奖惩分明,你若是率领弟兄们弃暗投明,未必真的会前途一片坦荡,但是我敢在此保证,总要比跟随秦国好得多。今次一战,无论是对秦国还是对西北军,都是不容有失的一战,在如此关键战事之中,能够立下战功,必然会得到楚欢的器重,乔兄弟,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乔殷并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卫天青拿过来的那坛酒,拍开封泥,仰首狂饮。
  ……
  ……
  千秋万里,枯草连绵。
  旌旗招展,烈风阵阵,西北大军抵达秋风原口之前时,正是正午时分,天地似乎也感受到一股肃杀气氛,天地一片昏暗,浓云卷动,不见阳光。
  三千西山军伸展开来,如同一堵人墙,横在秋风原口,长枪如林,乔殷一马当先,手按佩刀,遥望着远处黑压压的西北军阵。
  乔殷身旁,便是冯破虏点派的副将赵斯。
  乔殷回首向后侧方的一处高地望过去,那里招展着书面大旗,冯破虏骑马立于高地之上,一旦开战,各队便将接受从那里发出来的指令。
  西山军身后不过数里,便是术兀台和伊布的两部骑兵,其中亦有一部分河西骑兵,不下五千人,也是此战的主力。
  夷蛮骑兵都已经手牵马缰绳,立于战马旁边,只待一声令下,便即上马出战。
  他们此时已经是跃跃欲试,大多数的夷蛮兵士,脸上都显出兴奋之色,冯破虏已经出现传下命令,战后以人头论功行赏,一颗人头一白两白银,若是砍下五颗人头,更有封官的可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夷蛮骑兵都是系上了牛皮制成的厚厚皮带,等到厮杀起来,也好用来悬挂人头。
  冯破虏居高临下,也是遥望西北军阵,神情冷峻,一手握着马缰绳,另一手则是执着马鞭,倒也是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片刻之后,他脸上才显出一丝冷笑,沉声道:“楚欢是准备用锥形阵了。”
  “锥形阵?”旁边一名部将问道:“侯爷,瞧他们的样子,似乎将骑兵主力都布阵到最前面。”
  冯破虏点头道:“锥形阵的厉害之处,就在这锥头,成也锥头,败也锥头。”
  “还请侯爷赐教!”
  冯破虏道:“楚欢使用锥形阵,自然是已经预料到我在两边高低布有骑兵,如此一来,我们这边就形成一个酷似鹤翼的阵型,他是想以锥形阵来破我的鹤翼阵。锥头集结主要作战力量,就是想要冲击我们的鹤身,一旦鹤身崩溃,两翼的威胁也就不战自破。”
  此时他身边诸人都是居高临下眺望远方,却也是依稀看到西北军的骑兵都集结在锥头,而两翼则是八字展开,布置密密麻麻的步军。
  冯破虏手执马鞭,指向远方,“锥形阵一旦切断我军军阵,穿插过去,就能够展开从我们后方形成反包围,后面的步军就会紧随而上,与骑兵配合,前后形成一个大包围圈,此种情况下,我军两翼即使发起冲击,也难以对他们形成致命的威胁。”
  “看来这楚欢倒也不是无能之辈。”边上一人道:“他竟然知道用锥形阵来与我们对阵。”
  冯破虏冷笑道:“他这也是孤注一掷了,如果锥头无法突破我军鹤身,就无法形成反包围,而我两翼骑兵则从两边冲击锥形阵的两侧,只要能够突破他们的两侧,锥形阵中间便是空虚之地,我骑兵则可以从后面转头直取锥形阵的锥头,锥头便将面临两面夹击。”
  “如此说来,此战关键,就是看到底是谁能够先突破对方,如果我们能够在锥头突破我们鹤身之前,击破他们的侧翼,就能够取得主动?”旁边那部将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冯破虏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只要我们先突破,就处于不败之地。”


第一九一零章 铁血
  号角声声,隆隆战鼓声也骤然响起,冯破虏神情顿时更为严峻,一只手禁不住握起拳头来,当初他征战漠北,以少胜多的战事多不胜数,也正因如此,他并不忌惮于西北军兵力占有优势。
  “侯爷,西北军要出阵了。”
  冯破虏微微颔首,做了个手势,一面旗帜挥舞起来,就听到从西山前锋军阵之中传来“呜呜”的号角之声。
  “西山军撑不了多久。”冯破虏沉声道:“旷野之上,骑兵的冲击太过猛烈,步军根本难以阻挡,只不过西山军这道人墙,大可以减弱西北骑兵的冲击之势。”扭头问道:“安雷和范佩西两部骑兵是否都已经准备好?”
  “回禀侯爷,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身边部将拱手回禀,“只要接到旗令,便会立刻从两翼冲击。”
  冯破虏微微颔首,抬头望天,天地之间一片昏沉,很快,便听得隆隆之声传扬过来,他居高临下望过去,只见到对方锥形阵前方的骑兵锥头,已经迅速向秋风原刺过来。
  马蹄声声,龙精虎猛,随着西北骑兵率先冲击过来,大地便即黄尘滚滚,犹如苍穹怒吼,地火喷薄。
  西北数千骑兵齐悍四野,真可谓是地动山摇。
  冯破虏愣愣地望着袭来的尘烟,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渐近,整个西北骑兵军阵就如同一块乌云,越来越浓,也越变越大。
  冯破虏眼角微微抽搐,不自禁道:“他们竟能训练出这样一支骑兵,倒也不简单……!”眼见得骑兵距离西山军阵越来越近,西山军却也是长矛前竖,严阵以待。
  冯破虏知道西山军绝不可能抵挡得住西北骑兵,又做了个手势,锦旗招展,列阵于西山军后方的夷蛮骑兵,已经是纷纷上马,呼喝声中,夷蛮骑兵都已经拔出了腰间弯刀,竖立手边,刀光雪亮,一众夷蛮骑兵的眼眸之中,也都显出嗜血之色。
  本来温柔的微风瞬间便带着凛冽的杀气。
  西山军阵最前面,乔殷已经是拔出了佩刀,骑在战马之上,副将赵斯则是跟在旁边,望着如潮水般迎面冲过来的西北骑兵,赵斯却也是眼角抽动。
  “准备!”乔殷战刀高举过顶,眼见得西北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正如同疾风闪电般倾泻而来,他手中大刀猛然在空中做了两个姿势,却是左右各摆动了一下,赵斯尚未明白过来,却见到乔殷手中大刀猛然间照着他直劈过来。
  赵斯眼见得乔殷大刀临头砍下来,他虽然也是久经战争,可是这一刻却彻底懵住,明明两军厮杀在即,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乔殷的大刀竟然会砍向他。
  他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甚至来不及拔刀,乔殷手中大刀的刀光已经砍下,连头盔带着脑袋瞬间被劈成两半。
  赵斯落马之时,他身后十几名兵士都是豁然变色。
  冯破虏为了提防西山军,自然不可能仅派赵斯一人前来,赵斯也是带着十多人跟在身边,上阵之时,这十多人都是跟在赵斯身后,他是冯破虏亲信,自然不会跟随西山军一同成为炮灰,直待双方厮杀之后,立刻带着手下这十几人退向后方。
  赵斯落马,身后亲随惊骇之余,却也都反应迅速,知道西山军临阵变故,纷纷拔刀,只是大刀尚未出鞘,从后面便有数十支长枪齐齐向前扎出来,顿时便在这些人身上扎出了窟窿。
  乔殷临阵砍杀赵斯,并没有犹豫,立刻高声叫喊:“分!”
  便见得本来横成一道人墙的西山军兵士迅速移动,只是片刻间,整条人墙便已经出现十多处缺口,西山军拉出缺口之时,前队变后队,已经是迅速掉转头来。
  被冯破虏整编之后的西山军,其主体本就是西山禁卫军,在卫天青的多年训练之下,本就是训练有素,军士的素养并不低。
  冯破虏此时自然已经发现了前方出现的变故,心下吃惊,战前他虽然有所担忧,但只觉得西山军临阵倒戈的可能性并不大,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出赵斯前往监视,可是到头来,这支兵马终究还是临阵倒戈,眼瞧见西北骑兵竟似乎与西山军大有默契,毫无障碍地从缺口处倾泻而出,尘冲霄汉,气吞斗牛。
  冯破虏神情冷峻,倒也没有慌乱,立刻下令打出旗号,蓄势待发的夷蛮骑兵本是想趁着西北骑兵被西山军缠住之后,再行发起冲击,所以全军只是上马待命,可是他们亦没有想到,西山军却在最紧要的关头,调转枪头,毫不阻拦西北骑兵,如此一来,西北骑兵毫无阻隔,气势如虹,冲势惊人,夷蛮骑兵此时再要发起冲击,距离上已经来不及,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列阵硬着头皮迎上去。
  夷蛮骑兵却也不愧是骁勇善战,前队举刀,而后面的骑兵却已经张弓搭箭,在将领的呼喝声中,箭矢顿时如同蝗虫般飞射而出。
  西北骑兵气势如虎,风行若龙,乱箭之中,却兀自有不少骑兵中箭落马,夷蛮人善骑射,战斗力极强,这一阵箭雨射过去,倒也是折损了上百西北骑兵。
  只是楚欢事先早就知道敌我双方的优劣势,对于夷蛮人的骑射功夫,楚欢从来不曾小觑,他知道如果两军对阵,比拼马上箭术,西北军远比不上夷蛮人,所以事先就已经计划,一旦开战,西北骑兵将要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夷蛮人。
  只要拉近距离,夷蛮人就无法施展马上箭术的优势。
  而事实也却如同楚欢所料,西北骑兵凭借着机动速度,迅速接近夷蛮军阵,拉近距离之后,夷蛮人的箭矢已经无法起到作用。
  两军眼见得要短兵相接,夷蛮兵士都已经高举弯刀,拍马迎上前去,便在此时,眼尖的夷蛮兵士却已经瞧见无数西北骑兵忽然间都高举起手臂,手中俱都拿着长矛。
  骑兵肉搏,自然是用匹配的马刀,长矛过长,在马上厮杀就显得太过笨拙,没有马刀灵便,而西北骑兵冲锋之时,最前面的骑兵都是挥舞马刀,夷蛮人先前却并无发现西北骑兵竟然带着长矛,不少人见此情状,顿时便显出兴奋之色。
  他们都是马上的好手,当然知道骑兵使用长矛,远不如自己的弯刀灵便,一旦交手,在兵器之上西北骑兵就输了一阵。
  可是便在此时,却听得西北军阵之中突然想起号角声,尚没多想,只见得西北骑兵猛然间将自己手中的长矛狠狠向前投掷而出。
  上千根长矛密密麻麻从空中飞过来,夷蛮人这时候才猛然醒悟,西北骑兵根本不是以长矛作为搏杀的兵器。
  双方之间的距离,箭矢已经无法发挥作用,反倒是长矛在这种时刻却发挥出异乎寻常的作用,人力投掷长毛的距离不会太远,可是在目下这种距离中,却恰到好处。
  长矛如林,倾泻而下,随即便听得成片的惨叫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夷蛮骑兵顿时纷纷落马。
  西北骑兵投掷出长矛,迅即拔出马刀,呼喝声中,如同锥子般狠狠扎进了夷蛮军中,秋风原上,两军瞬间便纠缠在一起。
  夷蛮人凶悍,西北军却也是骁勇,双方短兵相接,你死我活,毫不留情。
  双方虽然在厮杀之中,但是西北军的阵型却不散乱,骑兵为锥头冲击上来之后,西北两翼步卒也都快速跟进,保持住阵型的完整。
  锥头并不散开,而是前赴后继向前冲杀,那是要按照战前的战术部署,集中最强的力量从夷蛮军阵中央突破出去。
  两翼步卒并不轻易上前,随着骑兵向前突进,保护两翼紧随而上。
  忽听得天空中隐隐传来轰隆之声,天幕上阴云密布,天地之间,更显昏沉。
  冯破虏紧握拳头,望着惨烈的战场,他并没有看错,夷蛮人确实很凶悍,悍不畏死,当西北骑兵锥头扎入夷蛮军阵之后,无数的夷蛮骑兵争先恐后向西北骑兵发起攻击,而西北骑兵同样勇悍非常,双方兵士就如同钢铁一般,激烈地碰撞。
  “侯爷,是否可以传令……!”见到双方厮杀惨烈,身边部将忍不住提醒道。
  冯破虏双目死死盯着战场,虽然夷蛮人在中央布置重兵,也确实凶悍骁勇,但是西北军却是将最精锐主力集中在锥头,就如同锥子扎牛皮,正一点点往里面深入。
  猛然之间,冯破虏一挥手,沉声道:“是时候了,传令两翼冲击西北锥形阵两边,定要突破他们的两侧……!”
  部将再不犹豫,立刻吩咐旗手打出旗号。
  冯破虏眼角抽动,冷笑道:“西北军已经扎进来了,只要两翼杀出来,他们想退也不成了,今日必要分出胜负,不是楚欢死,便是我亡。”回头道:“鼓声敲得响亮一些,为将士们鼓起。”
  在他身后,排着一列战鼓,听得冯破虏吩咐,鼓手们卯足了气力,拼命敲打战鼓,隆隆战鼓声响彻天地,与战场上双方将士们的厮杀声汇成一曲铁血战歌。
  “怎么回事?”冯破虏见远方高地并没有出现骑兵身影,皱起眉头,扭头看向部将,“快向他们打出旗令……!”


沙漠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