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4章 夜半蹄声


  楚欢诧异道:“难道……难道在居仙殿内,不是大哥出手相助?”
  罗多摇头道:“我当时正在竭力聚气,只盼你能够支撑片刻,待我聚气完成,便可给轩辕平章之名一击。你最后一击,不留余地,劲气尽出,这才将轩辕平章的大手印击退,可是轩辕平章修炼多年,功力深厚,你若是一击不成,就只能坐以待毙……!”眉头锁起,“事实上,你最后一击,已经失败,未能将轩辕平章击倒,他的大手印再次推回,你已经无力阻挡,而我……当时也已经无能为力……!”
  楚欢奇道:“可是……可是轩辕平章却似乎中了邪一样,但是他确实可以将我击杀,我……我也再无办法,可是他却似乎时突然收功,便连我也想不到那一击最后竟然能够击倒他!”
  罗多道:“看他当时的状况,似乎是劲气忽然难以为续……就似乎运气的经脉被封死……!”他微斜着大脑袋,望着林木,若有所思道:“难不成他习练大佛金刚手,没有经文调理,所以走火入魔……!”皱紧眉头,喃喃自语:“可是既然练到那等功力,即使走火入魔,也不会在那种时候经脉封死,以他的能耐,那一击完全可以打出来……!”
  楚欢也是皱起眉头,只觉得此事异常诡异,忍不住问道:“大哥,那轩辕平章是死是活?你觉得那一击,是否……是否已经要了他性命?”
  罗多微一沉吟,才道:“轩辕平章的大佛金刚手已经练到极高境界,那就说明他的金刚空法也已经练得十分浑厚,金刚空法有护体之效,那一击或许能将他击成重伤,未必能取他性命!”
  便在此时,却听得脚步声响,楚欢转头看去,却见到祁宏走过来,叫道:“晚饭已经做好,可以吃饭了!”
  楚欢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大哥,先吃饭吧。”
  三人回到夯土屋,桌上摆放了一只铁盘,野菜熬粥,祁宏乘了几碗,然后将剩下的野菜粥端到了隔壁。
  等祁宏回来,楚欢才问道:“皇后现在情绪如何?”
  “看来并无大碍。”祁宏轻声道:“既然娘娘愿意随同前往西北,在见到齐王殿下之前,应该不会离开……!”
  罗多瞧了屋角如同死人一般的青龙,微一沉吟,才道:“楚兄弟,皇后迟迟未归,太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赶往西北的必经之道,都是太子的势力范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只怕已经颁下了通缉文书,正在全力通缉我们。”
  祁宏道:“沿途的关卡哨站众多,我们只能绕道而行,这样下来,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
  “你的手脉尚未完全恢复,如果继续走下去,一旦被官兵发现,恐怕会惹来不小的麻烦。”罗多想了一下,道:“你们若是乔装打扮,有些地方应该是能够蒙混过关,倒是我这外形太过扎眼,无论走到哪里,只要见到通缉令的人,很容易便能够认出我。”
  楚欢笑道:“若当真被他们瞧见,咱们一路打杀回去,咱们兄弟同甘共苦,难不成还回不了西北?”
  “倒不是这样说。”罗多笑道:“总不成咱们一路杀回去?双全难敌四手,真要是大队官兵围上来,你我脱身倒容易,其他人又怎么办?”
  “那大哥的意思是?”
  “我准备和你兵分两路。”罗多道:“青龙和公主若是跟在你们身边,只能成为累赘,将他二人交给我,你们四人另行一路,出了西谷关,我们便可以汇合。”
  “大哥,小公主被药物所迷,理智不清。”楚欢皱眉瞧了青龙一样,“青龙如今又是这副模样,你又如何能带他二人过关?”
  罗多笑道:“你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向门外瞧了瞧天色,道:“我今夜便出发,你今夜留在这里调养一番,这里地处偏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见楚欢还要再说,罗多抬手拦住,“不用担心,或许你们还未出关,我早已经到了关外。”
  见罗多坚持,楚欢只能答应。
  用过晚餐,楚欢这才到了隔壁,见到皇后正坐在草堆边上,端着粥碗,正小心翼翼喂食小公主,小公主虽然已经醒来,但是目光呆滞,全无精神,如同一个木偶人。
  皇后身着逃难的村妇衣衫,头上扎着粗布花巾,乍一看去,倒似乎是个村妇,但是仔细一看,那婀娜丰腴的身段儿,很难想象普通村妇有如此优美的身段儿。
  皇后一脸慈爱,喂食的动作十分轻柔,浑不似普通村妇粗手大脚,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是贵族风范,因为要喂食小公主,皇后的衣袖微微撸起,那显露出来的小半截手腕,晶莹如美玉,白皙粉嫩,浑不似这个年纪的妇人所能拥有。
  媚娘则是坐在窗边的一张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香腮,望着已经黑下来的窗外,怔怔出神,听到楚欢进屋的脚步声,皇后只是手上停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媚娘转头看了一眼,幽幽道:“瞧这天气,今晚只怕有雨!”
  她话声刚落,远处的天边竟果真隐隐传来空雷声,楚欢皱起眉头,问道:“吃过了吗?”
  媚娘叹道:“祁宏的手艺实在不怎样,欢哥,我瞧这村子里还养了一些鸡鸭,要是你去弄几只鸡鸭来,我亲自下厨!”
  楚欢好笑道:“整日里就想着鸡鸭鱼肉,也难怪变胖了。”
  媚娘吃吃笑道:“你不就是喜欢人家胖一些吗?是你自己说的,胖嘟嘟的,摸起来才舒服。”
  楚欢额头冒汗,皇后却是脸颊一热,瞥了媚娘一眼,冷哼一声。
  媚娘对秦国本就是深恶痛绝,固然对皇帝厌恶至极,对皇后却也没有什么好感,听得皇后冷哼,嘻嘻一笑,道:“哟,你倒不乐意听了?都几十岁的人了,什么事儿没经过,难不成狗皇帝就没夸你身材丰腴,摸起来舒服?”
  皇后并不理会,媚娘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楚欢走到皇后身后,见到小公主目光呆滞,与当初那个机灵顽皮的小公主判若两人,心中暗暗叹气,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让小公主恢复神智。
  “娘娘,沿途关卡众多,我们决定分两路出关。”楚欢沉默片刻,终于道:“公主要走另一路!”
  皇后放下粥碗,从怀中取了一只锦帕,为小公主擦干净嘴唇,这才起身来,问道:“什么时候走?”
  “他们今夜就动身。”
  皇后也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在边上的一张小木凳上坐下,淡淡道:“楚欢,本宫随你去西北,若是瀛仁并不在朔泉,你应该知道后果!”
  楚欢肃然道:“皇后放心,王爷如今就在朔泉。”
  他从侧面看皇后的脸庞,愈发觉得皇后的样容与琉璃极其相似,皇后的脸庞虽然饱满,但全无一般妇人那般臃肿,肌肤依然紧致光滑,看她举止气质,倒是有贵妇人的雍容华贵,可是看她的脸廓肌肤,便说不到三十岁,也不会有人怀疑。
  “楚兄弟,这边是否已经准备好?”楚欢身后传来罗多声音,回头去看,只见罗多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青龙,风云一时的神衣卫青龙千户,此时却如同麻袋般被罗多扛着。
  楚欢道:“大哥,外面看起来似乎要下雨,是否迟一日再走?”
  罗多笑道:“兄弟,你比我更清楚,河西这边紧锣密鼓,你人不在西北,说不准什么时候西北便要生乱子,早一日抵达西北,生乱的可能性也就少一分。”走上前去,不由分说,一只手已经横抱起小公主,他身材魁梧高大,小公主则是娇小玲珑,若说青龙还算累赘,小公主被他抱起,倒似乎抱着一只宠物一般。
  皇后皱起眉头,罗多却是向楚欢轻声道:“兄弟,这一路上,你多加保重,咱们出关之后,在西北再见。”竟是不等楚欢多言,肩扛一个,手抱一个,大踏步出了门,转眼间就没了踪迹。
  此时天边又是一声惊雷,楚欢心下有些担忧,但又想罗多艺高人胆大,而且他既然如此决定,必然有自己的打算,当下微宽心,屋内点着一盏孤灯,颇为昏暗,当下向皇后拱了拱手,又向媚娘道:“媚娘,你在这边照顾皇后,等明天若是雨停下来,咱们便即动身。”
  虽然是在偏僻村庄,但是楚欢行事谨慎,回到屋内,安排祁宏上半夜值守,到下半夜轮换自己。
  刚刚躺下,就听祁宏轻声道:“楚督,下雨了。”
  雨势不大,淅淅沥沥小雨从天而降,楚欢不知罗多现在情况如何,想着他一人带着两人,却不知是否淋雨。
  迷迷糊糊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祁宏声音道:“楚督……!”
  楚欢并未睡死,祁宏叫了两声,楚欢便即翻身而起,问道:“怎么了?”心想自己似乎只是一眨眼间,莫非上半夜转瞬即逝?
  祁宏却是低声道:“你听,村子那边有动静!”
  楚欢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侧窗边上,夯土屋虽然在村头,但是与村子距离并不远,外面昏暗一片,细雨纷纷,楚欢目光锐利,耳力惊人,依稀之间,已经听到村子那头传来一阵马蹄声,人数似乎并不多,马蹄声渐近,村头已经响起了犬吠声。


第一七零零章 悍卒
  楚欢正自望着村头那边,忽然间又听到夯土屋另一头又传来马蹄声,目中寒光一闪,身法轻盈,闪到了屋子另一面,透过夯土屋的小土窗,竟是发现村子另一头也有一群人骑马而来,此时也是瞧得清楚,这一群人少说也有十五六骑,雨夜之中,如狼似虎,气势汹汹。
  “楚督,好像是……官兵!”祁宏脸色一沉,“他们深更半夜到这里做什么?”已经是抢过去,拿了自己的刀,握刀在手,楚欢沉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楚督,如此深夜,这群官兵跑到这偏僻村子来,定是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祁宏低声道:“我们昨夜赶到这里,村子里好几人都看到我们,只怕是他们向官府通风报信。”
  祁宏心中却是想着,离开北骊山之后,虽然路上乔装打扮,而且尽走偏僻荒道,可是罗多体形魁梧,而且有扎眼的大胡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之人,恐怕已经被人盯上。
  楚欢神情冷峻,并不言语,如狼似虎的官兵到了村子两头,便已经勒住了马,楚欢目光如电,却是发现,不但有一群骑兵奔来,而且在骑兵之后,又有一大群手持长枪大刀的步兵兵勇,细雨之中,这群人毫不在乎。
  只见到一名将官模样的骑兵挥手说了几句什么,三十多名步兵兵勇便在村口一字排开,将村头封锁住,那将官则是领着十多名骑兵,拍马往村内过来。
  将官从夯土屋门前经过,祁宏已经是握紧佩刀,楚欢也已经手呈刀状,这小小的偏僻村子,突然来了这样一群官兵,楚欢第一个想到的也当然是自己的行踪泄露,这群官兵追拿过来。
  天宫之中,挟持皇后,脱身而出,楚欢并不觉得那是太子宽厚仁慈,甚至也并不以为太子真的将皇后放在心上。
  皇帝既死,太子继承大位已经是无法避免,历来国君,不管私下如何,表面之上都是大唱以仁孝治国,仁慈和孝顺,缺一不可。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如果不顾皇后死活,宁可牺牲皇后也要斩杀楚欢,楚欢固然难以脱身,可是太子的威信,也将一落千丈,甚至将影响到他继承大位。
  罗多挟持皇后,自然也是算准了太子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是一旦从天宫脱身,楚欢却并不觉得皇后就是无往不利的保命符。
  楚欢当然明白太子的心思,自己一旦回到西北,就宛若猛虎归山,这当然是太子不想看到的,只要有可能,太子定然会在自己出关之前,派人截住。
  出了天宫,皇后的作用就比不得在天宫之内,太子能够不顾手足之情,派人暗杀齐王瀛仁,心狠手辣,自然也不会在意皇后的死活。
  楚欢甚至猜想,太子未必没有颁下密令,只要寻到自己的踪迹,大可不必顾及皇后的安危,全力击杀自己。
  太子心狠手辣,没有齐王的妇人之仁,如果没有这道密令,楚欢反倒觉得太子反常。
  此刻官兵突然杀来,楚欢自然想到很有可能是踪迹暴露,官兵搜寻至此。
  “哐当!”
  屋门被重重踹了一脚,虽然上了门栓,但是大门年久失修,外面这一脚,几乎要将大门踢开,楚欢却已经发现,骑兵大队已经往村中过去,一名骑兵则是在夯土屋前翻身下马,手握大刀上前来踹了一脚。
  “开门。”外面那骑兵沉声道:“里面上了栓,还不打开。”
  楚欢知道,若是这夯土屋大门随意敞开,官兵瞧见这破旧的两间屋子,只怕还不会检查,只是昨夜下了大雨,冷风冷雨,大门拴上,外面兵士自然立刻能判断出里面有人。
  祁宏闪身到门后,已经举起刀,楚欢摇摇头,故作慵懒道:“谁啊?这么晚有什么事?”
  “开门,他奶奶的,少废话!”外面兵士粗声道。
  楚欢使了个眼色,示意祁宏先收刀,只有这一名兵士过来敲门,真要是动手,楚欢轻而易举便可解决。
  祁宏闪身到屋角,将刀子塞进稻草之中,然后坐在干草堆上,那外面的兵士等得不耐烦,又踢了两脚,村子那边,鸡飞狗叫,乱作一团,听得进村的官兵也是大呼小叫,十分猖狂。
  楚欢顺手在墙壁上揩了几下,手上沾了墙壁的黑尘,然后在自己脸上涂抹了几下,稍作掩饰,这才打开门,那兵士正一脚踢过来,楚欢陡然打开,那人踢了个空,打了个踉跄,幸亏这夯土屋没有门槛,否则定要被门槛绊个狗吃屎。
  那兵士一个踉跄进来,竟不看里面人,先是迅速后退,握紧了刀,楚欢打量这人衣着,看其装扮,倒是地方州军的甲胄。
  帝国的军服,虽然多达十数款,但是全国的地方州军甲胄却都是统一。
  那人握紧手中刀,在门外站稳身形,一脸小心,冲着里面瞅了瞅,随即盯住楚欢,沉声道:“屋里有几个人?”
  楚欢故作惊惧,道:“大人有什么事吗?”他相貌本就普通,此时故作害怕,再加上一身粗布衣衫,看上去倒真似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小伙子。
  “少废话,几个人,都出来!”那人晃了晃手中刀。
  楚欢故意向祁宏道:“兄弟,大人让我们出去,快些过来……!”率先出了门来,祁宏也故作懒洋洋起身,他出身近卫军,身材魁梧高大,虽然不及罗多那般显眼,但是一看也是一大壮汉,出了门来,那兵士打量一番,问道:“里面还有人没?”
  楚欢摇头道:“这屋里就我们两个!”
  “是这个村子的?”那人问道。
  楚欢摇了摇头,那兵士立刻后退一步,刀锋指向楚欢,向村口那边叫了一声,这夯土屋就在村口,那几十名步卒此时就在村口的道路上封堵,此时便有数人手持长枪冲了过来,祁宏眉头一紧,握紧拳头,那几名兵士冲过来,便将楚欢和祁宏围在当中。
  “说,你们是何人?”
  楚欢忙道:“我们是玉陵逃难过来的百姓……!”
  “哦?”兵士上下打量,见祁宏依然挺着身子,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人?见了刀枪毫无畏惧,岂是寻常百姓?”
  “大人,这是我兄弟,他从小就傻,不知道害怕。”楚欢立刻道。
  “傻子?”兵士冷笑道:“当真是傻子?”指了指自己的靴子,“他若是傻子,让他将我靴子上的泥土舔干净……!”
  便在此时,却听得“嘎吱”一声响,隔壁那间夯土屋已经打开了门,却见着一身花布粗衣的媚娘出来,人未至,声音已到:“深更半夜,出了什么事?”
  媚娘虽然身着粗布衣衫,但是那身段却难以掩饰,众兵士瞧了一眼,目光便被吸引过去,骑兵兵士眼中发亮,瞅了楚欢一眼,“她又是谁?”
  “是……是我媳妇!”楚欢道:“大人,我们都是好人,并无作奸犯科,你高抬贵手,不要与我们为难。”
  骑兵兵士咳嗽一声,道:“知州大人被刺,凶犯就躲在这村子里,你们既是外来人,就脱不了嫌疑。”走到媚娘边上,绕着媚娘转了一圈,见得媚娘被粗布衣衫包裹的身段儿前凸后翘,喉头蠕动一下,声音却是缓和许多,“你是他媳妇?”
  媚娘故作楚楚可怜道:“是……大人,你们要抓什么人?”
  “抓刺客!”兵士道:“你们不是本地人,逃难却逃到这荒僻村子,十分可疑,说,你们是不是刺客?”
  此时村中已经是乱作一团,村子两边的出口都已经被堵死,二三十名骑兵则已经将村里的村民们叫喊出屋子,村中一棵大枣树下,已经聚集了从梦中惊醒的村民,男女老幼,黑压压有数十人之众。
  媚娘一副害怕模样,道:“大人,我们是老老实实的好人,哪里是刺客,你便是给我一把刀,我……我也不知道如何杀人啊!”
  她这副怯怕的模样,配上她美丽的容貌,实在是勾人不已,那兵士已经是心神荡漾,笑道:“这可说不定,刺客难不成还会让人一眼就认出来?”目光扫过媚娘丰隆的胸脯,喉头一动,道:“刺客身上必然有兵器,让我搜搜,看看是否藏有兵器在身。”探手便要去抓媚娘衣衫,媚娘俏脸上依然是惊恐之色,可是目中寒光已显,那兵士尚未碰到媚娘衣襟,楚欢却已经闪身横在了媚娘身前,赔笑道:“大人,她没见过世面,实在不知道大人所说的刺客是怎么回事……大人行行好,我们只是逃难的百姓,若是这里不能留,我们现在就离开……!”
  媚娘本已经动了杀机,若不是楚欢拦住,这兵士只怕顷刻间就已经横尸当地,好在楚欢知道媚娘性情,知道媚娘出手狠辣,这兵士若真的去碰媚娘身子,那是必死无疑,此刻倒也不想多惹事端,及时拦住。
  那兵士脸一沉,冷笑道:“现在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眼角却瞅见屋里有身形,厉声道:“屋里是谁?还不滚出来?”
  数名步卒持枪上前,冲着屋门,叫嚷着:“出来,快出来!”
  却见得眉头微蹙的皇后已经从屋内出来,众兵士见是个中年妇人,互相看了看,又见这妇人却也是绝色容颜,心下都是稀奇,暗想这两个男人算不得英俊,可是这两个女人,却实在都是人间极品。


第一七零一章 尊贵刺客
  皇后从屋内出来,村头那边已经有人大声向这边喝道:“将人都带过来,仔细搜索每一栋屋子,不要漏过一个地方!”
  几名兵士挺枪进了屋内,挺着长枪对着干草堆随意戳了几下,却也很快便退出来,那骑兵兵士已经挥刀,吩咐步卒将楚欢等人也都驱赶到了村中的大枣树下。
  村中四五十口人大都聚集在这里,细雨绵绵,那骑兵将领吼了两声,村口两头的兵士便各自留下五六人,其他人则是排成一排,挺枪往村中来。
  那骑兵将领扫了一眼,骑在马上,问道:“谁是村里的保长?”
  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者出列道:“兵爷,小老就是保长,请问兵爷,不知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边上一名骑兵沉声道:“这是咱们宋州军付千户,我来问你,村子里可有陌生人来此?”
  老者犹豫一下,回过头,在人群扫视,落在楚欢身上,看到官兵刀枪森冷,知道事关重大,抬手指着楚欢道:“那几位是路过借宿的乡客。”
  付千户盯着楚欢,一抖马缰绳,上前来,到得楚欢身边,打量一番,冷笑道:“你们从何而来?”
  “我们……从玉陵道而来,躲避战祸。”楚欢道,“要往河西去投奔亲戚。”
  “去河西?”付千户目光先是落在祁宏身上,随即又打量楚欢身后媚娘和皇后几眼,媚娘此刻却是站在皇后的身边,她无法确知皇后会不会趁此机会脱身,所以看似站在皇后边上,实际上却是将皇后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直待皇后稍有异动,立刻出手。
  “唰!”
  刀光一闪,付千户大刀忽然出手,已经是顶在了楚欢咽喉边上,以楚欢的反应力,要想躲过,轻而易举,不过却并无闪躲,反倒是故作惊骇之色,那刀锋距离楚欢咽喉咫尺之遥,寒气阵阵,付千户冷笑道:“你们绝非难民,老实说,你们究竟是何人?”
  楚欢听他这般问,就知道他们的目标看来并非自己,否则对方也不比如此多费唇舌,却是背负双手,咳嗽一声,淡淡道:“你是宋州千户?”
  付千户见楚欢竟是一副傲然之态,皱起眉头,冷冷道:“不错。”
  “既然付千户看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楚欢道:“我家主人有些身份,但是不便透漏,我们也确实是要往河西去,只是沿途兵荒马乱,所以才会乔装打扮,以避麻烦。”
  “哦?”付千户目光依然冰冷。
  楚欢盯着付千户的眼睛,道:“千户大人应该知道,京城陷落,京畿之地如今是烽烟四起,所以……嘿嘿,我们是护送家眷先行前往河西,只是这事儿不好教人知道,付千户应该懂吧。”
  付千户打量一番,看到祁宏虎背熊腰,皇后虽然一身粗布衣衫,但是那雍容华贵的气质却难以掩饰,再加上媚娘妖媚艳丽,似乎明白什么,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
  他身在官场,自然也明白,有些官员处在前方,担心家人,暗中将家人财物转运离开,却又不敢被太多人知道,私下偷走,却也并不在少数。
  便在此时,一名骑兵忽然骑马过来,道:“千户大人,有一间屋子一直关闭,无人出来,看来有问题!”
  付千户调转马头,抬眼望过去,只见到十几名兵士正堵在一间屋子前,那屋子横排三间房,前面围了篱笆院,屋内一片漆黑,大门也是紧闭。
  “那是谁家的?”付千户看了保长一眼,这栋房屋,在这村里倒也算是十分阔绰。
  保长忙道:“那是长河家的,在县里当差,还是头两年盖起的屋子。”
  “屋里有几个人?”
  “就他媳妇和两个孩子,还有他老父亲。”保长解释道:“长河这些时日都在县里,并没有回来。”
  “他家人都在屋里?”
  “是,昨儿晚上还瞧见他们。”保长皱眉,往人群里扫了一眼,问道:“长河家的出来没有?”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都是摇头。
  付千户沉声道:“围起来!”
  那骑兵立刻打起手势,顿时一大群兵士呼啦啦冲过去,将那栋房屋团团围住,楚欢见状,心里倒是奇怪,暗想这群官兵看来还真是前来抓捕刺客,听先前那兵士所言,似乎是宋州的知州被刺,堂堂知州被刺,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只是不知那些刺客又是何方神圣。
  他知道东南天门道起事的时候,便喜欢派出大批的刺客,行次大小官员,导致地方群龙无首,造成地方的骚动,再趁势而起。
  难不成天门道已经开始过汾水杀向湖津道,所以派出刺客行刺,却被官兵摸到了踪迹,这才杀过来。
  随机觉得天门道派刺客倒有可能,但是这么快就要进攻湖津,应该并无可能,虽说天门道的兵锋已经进入玉陵道的京畿之地,可是想要消耗庞大的玉陵道,绝非三两个月便能完成,而且有汾水阻隔,天门道在没有充分准备好之前,绝不会贸然轻易出兵。
  “大人,屋里好像有影子!”又一名骑兵催马过来,低声道:“屋里肯定有人。”
  付千户冷笑道:“必然是刺客在里面,让大家小心些,那几名刺客武功了得,不是泛泛之辈……!”眼珠子一转,招手让他兵士靠近,附耳几句,那兵士领命下去,指挥人手,从村中寻摸了一大批捆绑好的干草,而后堆在屋子四周,楚欢心中知道,这付千户看来是对屋内的刺客颇为忌惮,所以准备火烧房屋,将刺客逼出来。
  等到干草堆好,付千户才拍马上前,沉声道:“屋里的人听着,现在出来,还来得及,否则杀无赦!”
  屋内先是一阵沉寂,付千户抬手,便要下令点火,屋内终于传出声音来:“付千军,顾宏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罪该万死,你小小的千户,领兵前来,难道要谋反不成?”
  楚欢听那声音冷峻低沉,顿了一下,只觉得颇为熟悉,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出究竟在哪里听过,只是听那话中意思,宋州千户在他眼中,竟似乎不值一提,那一句“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却更是让人玩味,至若顾宏,楚欢心知便是被刺的宋州知州了。
  付千户冷笑道:“装神弄鬼,你能逃出宋州城,却逃不脱宋州,本千户知道你身边有人受伤,劝你还是出来束手就擒。”
  屋内声音也是冷笑道:“付千军,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管你是谁,刺杀知州大人,便是谋反,自然要捉拿归案。”
  屋内声音道:“顾宏一州知州,接到我的书信,便出府赴约,可是他不知好歹,我自然容他不下。付千军,你若是效命于我,我可以让你当上宋州知州,你看如何?”
  付千户顿时大笑起来,再不多言,一挥手,几支火把立时丢在那干草堆上,虽然细雨绵绵,可是那干草被火点燃,立时迅速燃烧起来,只是片刻间,屋子四周,已经是熊熊大火,而村里的屋子,大都是木质结构,很容易就被大火吞没,村里的百姓瞧见大火燃烧起来,都是焦急万分,只怕殃及池鱼,烧到自家房屋,可是此刻又有谁敢多说一句。
  “哐当!”
  大门陡然一声响,门外的兵士禁不住后退,却见一人从屋内背负双手走出来,他头戴青巾帽,身着一袭青色长衫,火光将他的脸照的十分清晰,面容清瘦,脸色微显苍白,楚欢远远瞧过去,透过官兵身影的缝隙瞧见那道身影,竟发现十分熟悉,皱起眉头,略一沉思,身体陡然一震,瞳孔微微扩张。
  祁宏见状,凑近低声道:“怎么了?”
  “是他……!”楚欢神色凝重,“怎么可能……!”
  此时又见到那人身后又出现几道身影,紧随而出,楚欢远远瞧见,两手竟是不自禁握起拳头,眼中亦是寒芒闪动。
  只见前面那人背负双手,边上的兵士刀枪都是对准了从屋内出来的几人,付千户也是握紧了刀,沉声道:“拿下了!”
  兵士便要上前擒拿,那人冷声道:“本王看谁敢擅动!”
  众人一听,都是愕然,心想这是前来捉拿刺客,怎地这刺客竟然自称“本王”?
  只是此人气质冷峻,声音却也不怒自威,众兵士一时之间却是不敢上前,后面那间屋子已经是烈火熊熊,浓烟滚滚,雨夜之中,那浓烟四散飘荡。
  “付千军,睁大你的眼睛,你就算不认得本王,好歹也是一州千户,该不会连这个也不认识吧?”那人抬起一只手,半举起来,付千户拍马向前几步,大火之下,明亮无比,此时却是发现,那人手中拿着一块圆形玉牌,做工十分精致,玉牌之上,似乎刻着文字,一时却也瞧不清楚,那人显然知道付千户看不清楚,将玉牌丢过来,付千户探手接住,仔细看了看,脸上显出骇然之色,“这是皇家玉牌,你……你是汉王!”


第一七零二章 恨刀地狱
  那人冷哼一声,道:“原来你眼睛还没瞎?”左右瞧了瞧,道:“还不让他们退下,本王有话要与你说。”
  付千军却是将那玉牌掷回,冷笑道:“对不住,本将听说京城陷落,无数乱民盗贼蜂拥入京,国库只怕是被洗劫一空,至若这块玉牌,倒也是皇家之物,却无法证明你就是汉王。难不成一名盗寇从京城抢夺了玉牌,出来招摇撞骗,就真的成了汉王?你若是汉王,又为何擅杀帝国重臣?顾大人乃是一州知州,就算有罪,那也要三司会审,圣上御批,方可定罪,莫说你还不确定就是王爷,就算是太子,那也无权擅自处决知州。”顿了顿,目光犀利,“而且本将还听说,几年之前,黄矩谋反,汉王也是反叛圣上,早已经被圣上下旨幽禁,如今汉王戴罪之身,又擅杀重臣,自然是要押赴河西,交由圣上裁决。”
  那人双目一斜,冷笑道:“如此说来,本王之令,你不遵从?”
  “恕难从命。”付千军冷声道:“职责所在,必然是要将你捉拿归案,你放心,我们不会擅自处决你,会将你押送河西,交给朝廷……你若当真是汉王,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到了河西,自有发落,若是执迷不悟,今日伤了王爷,本将一力承担后果。”
  那人哈哈笑道:“你倒是忠于职守。付千军,大秦半壁沦陷,无论是辽东还是西北,都是割据一方,你说的大秦帝国,早已经是分崩离析。你若是有远见,就遵从本王号令,点齐宋州之兵,听从本王调遣,等到本王成就大业,你便是开国功臣,封王拜相,福荫子孙后代,你可愿意?”
  付千军淡淡道:“本将忠于帝国,忠于圣上,汉王的要求,恕本将难以答应。”沉声道:“还不拿下!”
  众兵勇便即从三面围上前,汉王冷冷道:“不识时务,顾宏便是不识时务,被本王所杀,看来你是想步顾宏的后尘!”
  付千军亦是冷笑道:“顾大人为国尽忠,死得其所,本将职责所在,若是死在这里,那也是为国尽忠……!”
  他话声未落,陡然间听得一阵“哈哈哈哈”的古怪笑声响起,那笑声并非汉王所发,却是汉王边上的兵勇所发。
  双方便要你死我活,气氛肃杀,这陡然出现的笑声,当真是匪夷所思。
  付千军眉头一锁,便要呵斥,可是一瞬间,却又听到数人笑声响起,却见到边上又有几名兵士发出诡异的笑声。
  此刻不单付千军大吃一惊,那些兵勇边上的同伴也都是变了颜色。
  围在汉王几人边上的有二十多人,只是片刻之间,竟有七八人发出诡异的笑声,而且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异常诡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兵勇心下发寒,握刀的手都有些发软,情不自禁拉开距离,可是那些兵士没退两步,却都自己也都发出奇怪的笑声。
  付千户知道事有古怪,不敢靠近,骏马向后腿了几步,细雨之中,瞧见数名兵勇已经丢掉手中兵器,展开双手,竟是翩翩起舞。
  这些兵勇大都是魁梧的汉子,身着兵甲,他们的舞姿却极为诡异,做出各班动作,乍一看去,十分滑稽,滑稽之中,却又满是恐怖味道。
  楚欢瞧见一群兵士翩翩起舞,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前两步,拉住保长手臂,那保长吓了一跳,见是楚欢,忙道:“乡客做什么?”
  “保长,你赶紧让村民离开村子,离这里越远越好。”楚欢神情凝重,见到一众村民瞧着那边跳舞的兵士,都在议论纷纷,此时却又有数名兵士丢下了兵器,围在汉王身边的二十多名兵士,除了距离稍远一些的,有十五六人都已经是傻傻发笑,距离近的,早都已经丢下兵器跳舞。
  保长不解道:“乡客,你说让我们离开村子?那去哪里?这……这是我们村子,离开这里,又能往哪里去?而且……!”凑近楚欢,低声道:“这些当兵的能放我们走?”
  付千户此番领了六十多人过来,除了十多名骑兵,尚有四十多名步卒,村口两头各留五六人守住,这村中倒是有近五十人,除了二十多人围住汉王等人,付千户身后还跟着近二十来人,剩下的十多人,则是散在四周,挺抢围住村民。
  只是那边的变故,让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楚欢心知那些兵士是中了毒,烈火的浓烟滚滚,飘散开来,毒烟很有可能便是混在浓烟之中散开来,这里村民众多,而且夜风阵阵,说不定那烟毒便要扩散过来。
  楚欢知道如果向保长解释那边有毒药,没见过大世面的保长未必会理解,也未必会相信,轻声道:“保长,你没瞧见那些当兵的鬼附身了吗?再不走,只怕大伙儿都要受牵累。”
  保长一听,回过神来,急忙向身边的村民叫喊,便在此时,只见那边几名兵士忽然倒地,就如同骨架忽然崩散,倒下去之时,兵士们连一声惨叫也没有。
  付千户大惊失色,厉声道:“汉王,你……你们做了什么?”
  汉王身边一名长袍人笑道:“汉王乃是真命天子,对真命天子动刀动枪,上天自然是要责罚……!”那长袍人四十多岁年纪,其貌不扬,颧骨微高,目光阴鸷。
  很快,便瞧见兵勇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倒下去的姿势都是极其诡异,就似乎身体之内的骨头都已经消失,只剩下皮肉,身体萎缩,本来都是七尺高的汉子,倒下去之后,便软成一团,异常的诡异恐怖。
  便在此时,付千户听到身后一阵骚动,回头望去,却瞧见村民都往村口方向去,四五十名村民挤成一团,几名兵士挺抢拦截,付千户沉声道:“让他们走。”又喝道:“弓箭手!”
  随同而来的兵士,弓箭手并不多,只不过五六人带了弓箭,都是站在付千户身后,听付千户叫唤,几名弓箭手立刻明白,张弓搭箭,对准了汉王那边。
  付千户知道事情诡异,必有蹊跷,毫不犹豫道:“射!”
  数支利箭直射过去,却见到人影一闪,一道身影从汉王身后如同鬼影般冒出来,刀光闪动,几支利箭瞬间就被斩开。
  那人欺身上前来,数名兵勇齐齐挺抢刺过去,刀光挥动,枪尖瞬间便被斩断,兵士们怔了一下,便见得血光飞舞,几声惨叫,刀光过处,三名兵勇已经倒在地上。
  汉王背负双手,含笑道:“虽无鬼刀,却有恨刀,恨刀地狱,见者便入地狱。”
  那出刀之人,正是效命在汉王麾下的田候。
  田候左臂被仇如血斩断,独臂田候投入了天门道,成为天门道六十四弟子之一,道名雷泽归妹,天门金将军赐他恨刀,传授了地狱刀法。
  田候身法鬼魅,他本就是顶尖的刀客,虽然被斩左臂,可是有了新的右臂刀法,对付区区兵士,自然是绰绰有余。
  这群宋州兵倒也是勇猛,边上又有数人扑上前去,挥刀砍过去,田候不退反进,连出数刀,转眼间便又有两名兵士倒地,已然欺身到付千户的骏马之前,付千户骑在马上,身体前倾,挥刀照着田候便即砍过去,田候却是身形一闪,横刀砍过,骏马悲嘶,却是砍断了一条马腿。
  那骏马悲嘶声中,便往前栽倒,付千户心下惊骇,脚下一踩,已经跃起,田候也已经弹地而起,挥刀照着付千户看过来,身在半空之中,付千户横刀挡了一刀,田候的第二刀又砍了过来。
  付千户双脚着地,立刻闪躲,孰知田候却是一脚踹过来,正踢在付千户胸口,付千户胸口一阵剧痛,连退数步,天后如影随形,欺身上前来,边上兵士只见到田候的身影宛若鬼魅,等回过神来,田候手中的恨刀已经顶在了付千户的咽喉之上。
  汉王已经笑道:“宋州千户,看来也不过如此。”扫视四周,沉声道:“还不都给本王丢下兵器!”
  众兵士实在没有想到田候的刀法竟然如此了得,仅仅三个回合,便制住付千户,一时间都是错愕惊恐不已,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付千户目中喷火,那群村民此时只是走出一小段路,却见到长袍人上前来,从一名弓箭手的手中拿过弓箭,抽了一支箭,弯弓搭箭,对准了那群正在奔走的村民,一箭射过去,便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一名村民被射中背心,栽倒在地。
  边上的家人见状,急忙停步,看到家人被射中,顿时嚎叫一声,其他村民听见,也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回头。
  长袍人气定神闲,他射杀一人,便如同射杀了一头野兽般,轻松无比,又是拿了一支箭,沉声道:“谁要是再走一步,立刻射杀!”
  村民们都是显出惊恐之色,都不敢再动一下。
  长袍人这才笑道:“楚总督,多时不见,故人相聚,何必急着离开,不如过来一叙,也好互表思念之情!”


第一七零三章 母仪天下
  汉王闻言,却是眼角微一抽搐,架刀在付千军脖子上的田候,亦是骤然扭头,目露寒光,寒光深处,却又是深深的怨毒之色。
  村民们都是惊恐交加,却不知那长袍人说的是谁,面面相觑,很快,便瞧见一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众人这才知道,那长袍人却是与外乡客说话。
  楚欢走到人前,盯着长袍人,冷笑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其实他并不知此人姓甚名谁,当初平定金贺二州之乱时,楚欢微服私访,了解地形,却突然遇上此人,而且此人出手狠辣,下手残忍。
  楚欢并不知道他叫黑先生,可是却知道此人擅长暗器,更擅长放毒,先前瞧见一群兵士突然傻笑,随即如同化骨而死,楚欢立时便想起当初那一幕,他记忆尤甚,瞬间便猜出此人必在其中。
  冤家路窄,前番被黑先生逃脱,攻打葫芦山的时候,楚欢并没有与黑先生照面,几乎忘记了此人的存在,却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碰见,更想不到他与汉王沆瀣一气。
  楚欢瞧见汉王之时,心中便已经是十分震惊。
  当年通天殿黄矩与汉王谋反篡位,被皇帝掌控于股掌之中,黄氏一族固然是下场凄惨,汉王也是当场疯癫,此后便被幽禁在汉王府内。
  太子对汉王深恶痛绝,楚欢更是亲眼看到太子将汉王传到太子府,极尽折辱之能事。
  在楚欢看来,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家贵胄,在那种情况之下都毫无反应,十有八九确实是疯癫,本以为汉王早已经退出舞台,只是一个活死人,可是万没有想到他今朝却又蹦了出来。
  楚欢并不想与这些人有过多的纠缠,倒想着趁乱离开,孰知那黑先生的目光毒辣,竟然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行迹。
  黑先生笑道:“楚总督还没有死,我又如何舍得死……楚总督,别来无恙否?”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欢目射寒光。
  黑先生哈哈一笑,“我对你了如指掌,你却对我一无所知,你便已经败了一阵。”
  听得一个粗重的声音道:“姓楚的,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身影从汉王身后传来,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从汉王身后身后闪现出来,他左臂缠着绷带,垂在胸口,倒似乎是受了伤,黑先生已经笑道:“我来介绍一下,楚总督,这位曾经是葫芦山葫芦寨的寨主,雅号虬将军,却不知楚总督可还记得?”
  楚欢淡淡笑道:“蛇虫鼠蚁,沆瀣一气,汉王殿下,想不到你身边现在都是这些跳梁小丑,比起太子,你还是差得远!”
  汉王本来神情倒还镇定,听楚欢提起太子,脸色微变,目露杀机,但是这眼神却是一闪而过,放声笑道:“楚大人看来对太子还十分钦佩,却不知为何要这般打扮,倒像是亡命天涯……!”他眼珠子微转了转,“本王在路上,看到许多关卡严加盘查过往行人,看那样子,似乎是要封堵什么要犯……河西刚刚举办了什么诞礼,如果本王没有猜错,你楚大人想必也是参加过诞礼。”
  楚欢只是淡然一笑,并不说话。
  “按照常理,北方尚无战事,你楚大人既然是一道总督,封疆大吏,该当是来的风光,回的也风光,可是现在的模样,乔装打扮,隐匿在偏僻村子,自然是躲避追捕。”汉王缓缓道:“如果不是楚大人在河西闯了大祸,那便是因为你楚大人位高权重,有人不想让你回到西北,却不知本王猜得对不对?”
  楚欢知道汉王党当初在大秦自成一系,曾经实力强大,风光一时,作为汉王党的领袖,汉王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三言两语之间,几乎就猜到了真相。
  田候已经冷声道:“王爷,今日可不能让他走了!”沉声道:“你们还不将这反贼拿下!”
  四周众人也不知他是在吩咐谁,田候刀身一紧,盯着付千军的眼睛,冷声道:“还不吩咐你手下将功赎罪,拿下叛贼楚欢?”
  付千军脸色铁青,并未张口,田候冷冷一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不要命了!”目中寒光陡显,杀机浮现,付千军心下一寒,无可奈何之下,沉声道:“没有听到吗?拿下楚欢!”
  此时四周尚有三四十名宋州兵,付千军被制住后,群龙无首,谁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此时见付千军在胁迫之下,下令要擒拿楚欢,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上前,面面相觑。
  “付千户,看来你手下这些当兵的并不将你的性命放在眼里。”田候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他们……!”
  “不要伤了千户大人!”兵士之中,少不得付千户的心腹干将,已经出声大叫,“大伙儿听着,拿下叛贼楚欢……!”便有数人刀锋对着楚欢,四下里兵士们互相看了看,也都是调转枪头,对准了楚欢。
  楚欢扫视众兵士一眼,尚未说话,身后已经传来一个刚猛的声音道:“老子看谁敢动手。”却是祁宏已经赤手空拳上前来,站在楚欢旁边。
  “本来今天不想杀人,现在看来没法子了。”媚娘幽幽叹了口气,也是上前来,指缝之间已经扣了数枚银针。
  宋州兵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猛听得一声吼叫,一名宋州兵已经挥舞大刀,冲上前去,其他兵士见状,也都不甘人后,一阵呼叫,已经有十多人围冲上前,楚欢脸色一冷,媚娘便要抬手打出暗器,却听得一个清丽的声音喝道:“都住手!”
  这一声倒也不如何响亮,可是冲在前面的兵士却都是听的清楚,声音之中,从楚欢后面缓缓走出一人来,正是皇后。
  皇后虽然穿着粗布衣衫,可是气质使然,站出来后,自有一股尊贵之气,不怒自威。
  楚欢倒是有些惊讶,想不到皇后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却见到那群兵士都是呆了一瞎,却无人再冲过来。
  皇后扫视众兵士一眼,面容冷秀,道:“你们即刻撤走,带百姓离开村子。”
  她语气干脆,宋州兵都是一愣,见这样一个中年美妇站出来下令,都是愕然,有人已经沉声喝道:“你是谁?”
  皇后一双眼眸子却是盯着不远处的汉王,道:“你们问问他,我到底是谁!”
  汉王此刻脸上也是一片震惊之色,皇后站出来的一刹那,他便感到异常熟悉,等皇后站正身子,汉王已经瞧见皇后的脸部轮廓,认出这突然站出来的,竟豁然是大秦的皇后。
  汉王只觉得匪夷所思,皇后却已经冷冷道:“瀛平,他们都是秦国的将士,有父母妻儿,你身边的妖人下手残忍,连百姓也不放过,还要让这些兵勇送死吗?”
  楚欢闻言,这才释然,明白皇后这时候为何挺身而出。
  毫无疑问,皇后显然不是未了出面保护自己,而是顾念这些人的性命,虽然宋州兵人多势众,可是皇后自然明白,一旦动起手,无论是楚欢还是祁宏,甚至是媚娘,那都不是普通角色,必然是死伤惨重,更何况这里一大群百姓,说不得就要殃及池鱼祸及百姓,皇后出面,无非是不想看到有人继续惨死。
  汉王呆了一下,终是缓步上前,黑先生却是眯着眼睛,瞧了瞧皇后,又瞧了瞧汉王,问道:“殿下,她又是何方神圣?”眼眸一转,严重忽地现出一丝惊色,这天下间,敢直呼汉王其名的妇人少之又少,或许也只有当今皇后有此资格,而黑先生已经看出皇后气质非比寻常,脑子一转,已经猜到一丝端倪。
  汉王却已经向皇后拱手道:“瀛平见过母后!”
  皇后为人贤淑,汉王幼时在宫中长大,时常就受到皇后的照顾,那时汉王年纪尚小,皇后待他倒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汉王对皇后倒是十分的敬重,今日突然见到皇后显身,吃惊之余,便想到皇后曾经对自己的关护,他心中虽然对皇帝太子等人恨之入骨,却对皇后毫无恨意,依然存有敬重之心。
  宋州兵将听见,更是骇然,此时才知道,这眼前打扮似村妇的美妇人,竟然是当今皇后。
  汉王亲口称呼母后,这群人已经毫无怀疑,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显出骇然之色,当兵的一片茫然,倒是有一名将领知道朝廷的礼数,犹豫了一下,终是跪倒在地,其他兵将正不知如何是好,见有一人跪下,也不敢犹豫,纷纷跪下,一时之间,四下里的兵士呼啦啦俱都跪倒在皇后四周,皇后身后的那些百姓有些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已经听见宋州兵将中有人大声道:“小人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宋州兵哪里见过皇家贵胄,也不知道见到皇后该是什么礼数,见有人跪也都跪着,见有人高呼千岁,也都如法效仿,纷纷叫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参差不齐,乱成一团,这下子那群村民也都明白怎么回事,距离皇后近的村民已经是纷纷跪倒,也不敢叫什么千岁,头埋在湿泥地上,片刻之间,皇后和楚欢等人四周,都是跪倒在地的宋州兵将和百姓。
  皇后气质典雅,天鹅般的颈项微微抬起,夜风吹起她腮边一绺青丝,端庄华贵,母仪天下!


第一七零四章 骨肉之恨
  田候和虬将军眼角抽搐,不看皇后,目光都是死死盯在楚欢身上。
  这两人曾经也都是风光一时,一个是太子府护卫统领,一个曾经在葫芦山啸聚为王,可是下场却都凄惨无比,往日风光烟消云散,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源,便在楚欢。
  今日冤家路窄,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无论是田候还是虬将军,那是铁了心要将楚欢杀死在此。
  皇后深色平静,只是淡淡道:“你们都起来,所有的兵将连同村民,撤到村外!”
  皇后有令,宋州兵自然不敢违抗,早有一名宋州将起身来,大声道:“皇后有旨,撤到村外!”
  兵士们见到先前自己同伴傻笑毙命那一幕,心中其实都已经是发毛,当兵吃粮,剿匪杀敌,天经地义,若是真刀真枪厮杀倒也罢了,可是这半死的诡异不明,着实让人心寒,只是没有命令,不敢撤走,此时既然皇后有令,也不耽搁,兵士们纷纷起身来,便向村外去,一众百姓也是扶老抱幼急匆匆向村外去,便是那被射杀的村民,也被人抬出了村子,只是片刻间,宋州兵和村民都走了个干干净净,皇后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绵绵细雨打在众人的身上,男人倒也罢了,皇后和媚娘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但是夏日时节,衣裳十分轻薄,细雨打在身上,衣衫却也已经淋湿,那轻薄衣衫虽然不似丝绸那般紧贴肌肤,可是却也将两人的身段曲线勾勒出来,媚娘身材自然是火爆性感,皇后亦是圆润丰腴。
  汉王眼角微微跳动,终于问道:“母后怎会和他们在一起?”他自然不可能想到皇后是被楚欢挟持出天宫,此后得知齐王在西北,甘愿随同楚欢前往西北与齐王相见。
  皇后并没有回答,反问道:“瀛平,你怎会这样?”
  汉王一怔,随即唇边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母后是指什么?是说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是说我怎么没有死?”
  他曾经是皇家贵胄,享尽荣华富贵,亦曾百官捧持,宛若众星捧月般,可是通天殿事件之后,他忍辱装颠,饱尝心酸痛苦,心性已经是大大改变,乍一见到皇后,想到皇后为人,心存敬重,可是此刻冷静下来,面对皇后,立时又想到自己受到的屈辱,他对皇帝存有怨恨,对整个大秦皇室都视为仇敌,虽然心中依旧敬重皇后,却已经无法将皇后当成自己的亲人。
  相比起从前的俊美飘逸风采,如今汉王的外貌已经是大大改变,虽然轮廓眉眼已在,可是却再无当年那俊美的外表,身形消瘦,脸骨浮凸,对他来说,与从前相比,今日容貌,就如厉鬼一般。
  皇后蹙眉道:“你为何这般说?”
  汉王淡淡道:“母后莫非不这样想?所有人都想着让我自生自灭,唔,或许除了我那位太子哥哥,也没有人想到我,当年的汉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缩在狗圈里等死的一条狗而已。”
  “瀛平,你与太子的恩恩怨怨,本宫不想多问。”皇后叹道:“可是你为何会与这些人在一起?”瞥了黑先生一眼,魅力的眼眸子带着厌恶之色。
  “什么人?”汉王笑道:“母后是说这几位英雄好汉吗?母后莫非不喜欢他们,他们可是大秦的忠臣,要帮着我成就大业!”
  “大业?”
  汉王冷笑道:“我的父皇当年放出风声,要废了那个残废,而且放任汉王党壮大,他给了我希望,天下人都以为,他要将皇位传给我,既然他要给天下人这样的感觉,我当然不会让他失望,这大秦的皇位,当然该由我来继承。”
  皇后叹道:“太子并没有被废,你又为何心存他念?难道做一个太平王爷不是很好吗?为何非要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这怪不得我,甚至也怪不得那个残废。”汉王冷声道:“是那个老怪物,那次过后,我一直在想,老怪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他既然不废太子,为何又要让汉王党壮大?他明知道黄矩掌管户部,帝国财政控制在黄矩之手,却为何要将如此重臣故意推到我的身边……那时候我确实很傻,我以为他真的将我当成他的儿子,我以为他真的要废掉那个残废,将皇位传给我,直到在马棚里的那些时日,我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皇后蹙眉道:“你想明白什么?”
  “老怪物从来就没有想过将皇位传给我们。”汉王冷笑道:“他一心修道,想要长生不老,他既然觉得自己会长生不老,又怎会将皇位交给别人?他扶持汉王党,不过是因为他醉心修道,无暇理政,担心朝政落入太子之手,所以要拿我当一面盾牌,挡住太子党独大,我只不过是他用来平衡残废的工具而已,我们在朝中斗的你死我活,他才好安心修道。”
  皇后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可笑那残废也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汉王淡淡道:“老怪物担心残废掌握朝政,用我来扼制他,同时又何尝不担心汉王党掌控朝政,用太子党来遏制我们?可笑我们还毫无察觉,朝野斗的你死我活,倒是让那个老怪物安心修道,在他眼中,我们只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而已。”他抬头望着黑色的夜空,细雨打在他的脸上,声音变的轻了一些,“我以前也听人说,宁为田舍郎,莫做万户侯,皇家子嗣,命运最为悲惨,可是我一直不相信。我一直以为他真的将我当成他的儿子,母后可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他还亲自教我骑马射箭,也曾检查我的功课……每年的生日,他都会送我礼物,甚至会陪着我过生日……!”
  黑先生和楚欢等人都是不发一言,可是双方都不敢懈怠,楚欢知道黑先生是用度高手,固然要小心黑先生神不知鬼不觉施毒,而黑先生以前与楚欢有过交手,知道楚欢并不容易对付,而且那边大火虽然在细雨中小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烈火熊熊,却也依然继续燃烧,火光照射着四周,他自然也能借着火光,瞧见媚娘指缝间寒光忽闪,便知那是暗器,自然也是心存戒备。
  汉王依然是望着夜空,任由细雨打在他的脸上,“我一直都以为,他虽然立残废为太子,那也不过是立储为长而已,他心里最喜欢的,是我瀛平,所以我就算不能成为太子,也要成为他最优秀的皇子!”
  皇后道:“你文韬武略,圣上一直以你为傲。”
  “母后,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他说话?”汉王看向皇后,嘴边划过不屑笑意,微一沉吟,才继续道:“当他下旨让我开府,而且当着我的面,嘱咐黄矩要好好指点于我,我便以为他已经有了改立太子的心思,那时候朝野内外,也都在传言他有废储之心……!”
  皇后摇头道:“你本就不该心存异想,是你的,不必你去抢,也会到你手中,不是你的,便是头破血流,你也得不到。”
  汉王冷笑道:“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可是他既然给了我希望,就由不得我不想。他自以为运筹帷幄,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既然如此,我就奉陪到底。他既然不将我当成他的儿子,我自然也没有必要将他当成父亲……!”
  皇后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大秦皇族中,我对你还有一丝旧情。”汉王向前走出一步,“我只想劝你,那个老怪物沉迷修道,已经没有了人性,他固然不将我当儿子看,也未必会将你当妻子看。”扫了楚欢一眼,沉声道:“楚欢,你是聪明人,应该清楚,当初你被派到西北,不过就是送到西北的棋子而已,老怪物送你入绝地,如果你运气差一点,早就身首异处,如今天下纷乱,你手掌西北雄兵,总不至于还要当那老怪物的一条狗!”
  楚欢神情冷淡,“哦”了一声,反问道:“那汉王觉得楚某应该怎样做?”
  “应该怎样做?”汉王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你不需要问本王。”顿了顿,道:“他自以为武功卓著,只要长生不老,天下就算纷乱,他也可以一手手势,只可惜……他既然不将我当儿子,那我也就不再是秦国的皇子,他毁了我,我便要毁了这江山。”
  皇后眼角微微跳动,长叹一声,道:“瀛平,你心中的恨意太深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你的父皇……你所说的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当初你与黄矩谋反,天下皆知,他没有杀你,留你一条性命,已经是看在了父子情分上……!”莲步轻移,上前两步,媚娘却是瞥了她一眼,倒似乎是提防她逃脱,听得皇后声音温和起来:“瀛平,听母后一句话,既然活下来,就好好活下去,你既然饱尝皇家子嗣的痛苦,如今大可以不问世事,过平静的生活去,那……那才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汉王摇头道:“由不得我选择,我既然生在皇家,也就没有平静生活可选……!”看向楚欢,道:“楚欢,本王只问你一句,可愿与本王一同成就大业?”


第一七零五章 欲盟
  楚欢淡然一笑,反问道:“成就大业?不知汉王这话从何说起?”
  “京城已经陷落,天门道已经过了秦水,就在几天前,先头兵马已经进城。”汉王道:“洛安京城落入天门道手中,瀛元已经坐不住几天,事到如今,你若是愿意与我联手,打到河西,本王自有重报。”
  皇帝遇刺,汉王显然还不知情。
  楚欢却是笑道:“必有重报?却不知王爷有什么重报!”
  汉王道:“本王坐了江山之后,可以将汾水以北的土地全都给你,你我划水而治,你看如何?”
  “划水而治?”楚欢笑道:“汾水以北之地都交给我?王爷,你这也未免太大方,汾水以北之地如果都给了我,那你又去向何方?莫不是要西北军帮你也将南方打下来?”
  汉王笑道:“这就不必你担心,只要拿下河西,本王就会兑现承诺,将北方之地拱手相让。”
  媚娘在旁轻笑道:“汉王,你放心,西北军打入关内,拿下河西,那是迟早的事情,甚至拿下整个北方,也用不了多少时日,只不过却用不着与你联手。”戏谑地瞧了瞧汉王身边那几名同伴,不屑笑道:“你现在不过是想空手套白狼而已。你身边除了这几个废物,还有一兵一卒?你无非是恨极了狗皇帝,所以想要借西北之兵帮你解恨,以你现在的境况,实在没有资格与我们谈条件。”
  汉王却是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们愿意与本王联手,本王自然有可用之兵,到时候西北军入关,北王的兵马,自然会全力配合你们。”
  “瀛平,你疯了吗?”皇后骤然变色,“你不满圣上,本宫可以理解,可是……你身为大秦的皇子,怎能起兵对抗大秦?”
  汉王冷笑道:“母后……不,我该称你为皇后,我已经不是秦国的皇子,也与秦国势不两立……!”双目一寒,“楚欢,本王言而有信,只要你西北军愿意与我们结盟,你一定可以得到许多你想要的东西。”
  “哦?”楚欢若有所思,忽然笑道:“汉王,如果你真的要与我结盟,也并非不是不可能……!”
  皇后闻言,微微变色,汉王眼中微亮,道:“你愿意与本王结盟?”
  “我有一个条件。”楚欢道:“只要你接受了我这个条件,西北军入关,倒也可以考虑。”
  “什么条件?”
  楚欢看了黑先生一眼,道:“此人实在是邪魔外道,居心险恶,你身边有这样的人,我实在不敢与你走在一起。而且此人当初对我突下杀手,你若真想与我联手,只要杀了此人,我们就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知汉王意下如何?”
  不等汉王说话,黑先生已经笑道:“想不到楚总督对我的误会如此之深。你既然是一道总督,手握重兵,目光也就不该如此短浅。即使你我在私人方面有恩怨,可是公大于私,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存在永远的敌人,既然我们有共同的目标,那我们就完全可以从敌人变成朋友。”向前走出一步,“如果楚总督真的愿意与我们合作,却又对我心存怨恨,我愿意现在当着汉王的面,向楚总督道歉,楚总督既然是做大事的人,就该放开胸怀,从前的一切,大可一笔勾销,不要再追究,我也保证,只要楚总督和我们走在一起,那么我自今而后,一定以诚相待。”
  媚娘冷笑道:“欢哥,这人心肠歹毒,不要相信他的话。”
  “姑娘何必固执,你既然是楚总督身边人,就该为楚总督的前程考虑。”黑先生笑道:“汉王既说要将汾水以北之地交给楚总督,意思也就很清楚,到时候划水而治,各自称帝,楚总督到时候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帝,姑娘也就成了皇家内眷了,哈哈哈……!”
  汉王也道:“楚欢,黑先生说的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既然有结盟之心,又何必在乎黑先生的性命?如果黑先生从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本王在这里代他向你道歉,你看如何?”
  楚欢叹了口气,道:“看来王爷并不诚信,连这么小的代价也不愿意付出,我很难想象你会付出更多。”
  汉王皱起眉头,楚欢又道:“罢了,王爷,我倒是想问,你所说的兵马,又从何而来?”
  汉王道:“等你起兵之后,自会明白。”
  “恐怕等不了那个时候。”楚欢摇头道:“王爷知道我手中有西北军,对我一清二楚,可是我对王爷的实力却是一无所知。你我结盟,自然都要拿出一点东西,我有什么,王爷很清楚,可是王爷有什么,难道不该摆上台面来?总不至于王爷张口,我就要相信,如果王爷只是随口说说,我便轻信,甚至压上西北十万儿郎的性命,这也未免太过草率!”
  汉王皱眉,田候已经道:“王爷,楚欢狡猾多端,此人不可信。”
  “看来王爷要与我结盟,只是一厢情愿。”楚欢淡淡笑道:“就连你身边的一个随从,也能够对如此大事指手画脚。”
  汉王瞥了田候一眼,才道:“楚欢,你是诚心要与本王结盟?”
  楚欢叹了口气,道:“王爷,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我是从河西逃脱出来,朝廷对我已经视若眼中钉肉中刺,既然有机会多王爷这样一个朋友,如果可能的话,为何不能结盟?”
  “你果真是逃出来的?”汉王道:“那……那皇后为何与你在一起?”
  楚欢反问道:“王爷觉得,如果没有皇后,我们能离开河西吗?”
  汉王一怔,他毕竟也是聪明人,明白什么,有些惊讶道:“难道……你们挟持了皇后为人质?”有些匪夷所思,“这……这怎么可能?”
  楚欢笑道:“田候本是太子身边的护卫统领,换作几年前,王爷能否想到此人会跟随在你身边?世事无常,这天下本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汉王若有所思,一时没有说话,小半晌才道:“如此看来,你回到西北,便要起兵?”
  “那倒未必。”楚欢摇头道:“王爷应该知道,西北虽然辽阔,可是土地贫瘠,戈壁群山众多,而且兵灾战祸连年,说句实在话,如今实在孱弱的紧,以目前的实力,自保或许可以,想要轻易发兵,除非拥有助力,否则不会草率入关。对我而言,守住西北大地,休养生息,在目前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王爷掌控西北,应该也会如此选择吧?”
  汉王微微颔首。
  “所以王爷不必怀疑我的诚心。”楚欢叹道:“我回到西北,当然只能先保住西北的一亩三分地,可是我也明白,朝廷既然视我为大患,只要北方微定,说不准就要并发西北,去征伐楚欢,所以在我而言,倒是左右为难。出兵,目前实力不济,不出兵,就只能等着有朝一日朝廷发兵征伐……所以王爷如果果真有与西北结盟的实力,我确实诚心想要与王爷成为朋友。”
  汉王听楚欢一番言语,倒确实是实情,见楚欢神色诚挚,想了一下,看向黑先生,楚欢察言观色,见状笑道:“王爷说话,难道还要看这位黑先生的意思?”
  他知道“黑先生”只能是此人的一个代号而已,至若到底什么来头,心中却还是没有头绪。
  黑先生却已经笑道:“楚总督多想了。我们都是王爷的随从,辅佐王爷成就大业……!”
  “罢了,这些话本督不想听。”楚欢摆手干脆道:“王爷,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我之间也该坦诚相对。西北步卒不下三万,骑兵也有近两万,如果再加招募,凑上七八万人应该不成问题,再多也就拿不出来,而且粮草也根本无法撑得住。西北军的战斗力,你应该也清楚,骑兵主要是从天山的黑风骑,至若步卒,是以当初余不屈老将军统帅的平西军为主……!”顿了顿,道:“这就是我手中的东西,想来也是王爷看中的东西,那么王爷又有什么?你既然自称不是秦国皇子,我也就不必以秦国皇子看你,你要与我结盟,凭的是什么?是可以供应西北大批的钱粮装备,还是有强大的兵马可以与我们协同作战?如果有兵马,又在何方?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不察,不到万不得已,自然是不可轻易用兵,如果对王爷的实力一无所知,我们的结盟,只不过是一场空话而已。”
  汉王微一沉吟,终于道:“本王手中的兵马,虽然比不得西北人多势众,但却也都是装备精良……!”
  “哦?”楚欢笑道:“敢问都是哪路人马?”抬手摸着下巴,盯着汉王,“总不至于是王爷暗中训练的精兵吧?神衣卫无孔不入,而太子党这些年也一直紧盯着王爷,王爷想要私下里暗中训练兵马,自然是不可能的。”
  汉王犹豫了一下,终于道:“金陵道……!”
  他刚说几个字,黑先生已经笑道:“楚总督,王爷可以将我们的兵马告诉你们,可是楚总督如果知道了真相,就只有与我们结盟,否则楚总督今日只怕是无法离开这里。”
  “哦?”楚欢淡淡笑道:“如果你们真的有足够的实力,多了你们这群朋友,我又何乐而不为?”
  黑先生等人当然也看得出来,楚欢一行四人,皇后自然可以忽略不计,祁宏看上去威猛健壮,但是黑先生完全可以判断出祁宏的武功深浅,无论是田候还是虬将军,武功都只会在祁宏之上,至若媚娘,黑先生知道那显然是个使暗器的好手,武功却未必当真了得,唯一忌惮的,也就是楚欢。
  黑先生当初与楚欢交过手,对楚欢的身手,也大致了解。
  反观自己这边,无论虬将军还是田候,武功都是不弱,虬将军固然一身横练功夫,而田候更是刀法了得。
  至若汉王,武功也是不弱,相较而下,在黑先生等人看来,汉王这边显然是占据了上风。


第一七零六章 奇兵
  汉王终于问道:“你可知道袁不疑?”
  楚欢只觉得这名字异常熟悉,微一思索,立刻想起来,道:“王爷说的可是之前的金陵道卫所军指挥使袁不疑?”
  汉王点头道:“正是。”
  “袁不疑之前在金陵道起兵,杀了金陵道总督,自立为顺王。”楚欢道:“不过据我所知,他当顺王没几日,就被手底下的将官所杀。”
  汉王点头笑道:“楚大人看来对天下之事也是了如指掌。”
  楚欢皱眉道:“王爷为何突然提起袁不疑?你的兵马,难道与他有干系?”
  “楚大人,袁不疑不过是金陵道卫所军的指挥使,金陵道距离京城不远,也正因如此,金陵道的卫所军其实并不多。”汉王道:“满打满算,金陵道所有的兵马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人,这还要连上总督禁卫军和地方州兵,如此兵力,远不能与你的西北军和赤练点的辽东兵甚至是河西冯元破的河西军相提并论,你们这些封疆大吏都没有轻举妄动,袁不疑为何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在金陵起兵?那可是在经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朝廷发兵,几日之内,便可抵达金陵,他难道真的吃了雄心豹子胆?”
  楚欢一怔,一瞬之间,灵光陡显,瞬间明白什么,“难道……袁不疑在金陵起兵,竟与王爷有干系?”
  他此时想起,当初袁不疑在金陵起兵,确实是让所有人大出意料,只觉得袁不疑简直是愚蠢透顶,竟然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强作出头鸟。
  楚欢也是一度疑惑,袁不疑既然坐上了金陵指挥使的位置,那就应该不是白痴,做出那等违反常理之事,实在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此时汉王这几句话,一时间便点醒了楚欢。
  “不错,袁不疑敢于起兵,正是本王的吩咐。”汉王淡淡笑道:“东南沦陷,瀛元北巡,京城乱作一团,多少人心怀异志,但是却都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不是本王,袁不疑又怎敢轻举妄动?”
  楚欢皱眉道:“袁不疑一道指挥使,又如何任你指挥?”
  “因为本王提出了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汉王淡淡道:“而且他当时也很清楚,卫戍京城的十二屯卫军几乎都调干净,京城极度空虚,只要发兵,很容易便能打下京都。如果仅仅是他,就算拿下京都,也要面临群起而攻之的下场,可是有本王在,他当然就不会担心,只要拿下京城,本王身为皇子,站在城头,便可稳住京城局势,到了那个时候,他袁不疑也就不是什么谋反逆贼,而是扶持本王的大功臣了。”
  楚欢叹道:“王爷深谋远虑,让人钦佩,如此看来,他自立顺王,也未必是他袁不疑胆子大,而是王爷你承诺要给他王爵之位。”
  “与聪明人说话,就轻松多了。”汉王笑道:“如果没有本王弄到的兵部行文,他又如何能够轻易调动金陵的卫所军?”
  楚欢道:“王爷当初装疯卖傻,忍辱负重,可是暗中却大动干戈,能够在兵部弄到调兵令,王爷果然是神通广大。”
  皇后听到这里,凝视着汉王,眼眸中显出悲哀之色,却又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只是乔明堂的动作比本王想的快。”汉王叹道:“本王知道乔明堂是太子党人,本王也想过,一旦金陵起兵,西山乔明堂会不会轻举妄动?本王想着,京城已经乱成那个样子,秦国也已经算是半壁沦陷,天下动荡,各地盗贼入云,那些地方大员自然都是各有心思,乔明堂掌控西山,应该也不至于对太子忠心耿耿,只是本王却想错了,乔明堂亲率西山兵马进京援救,而且堵住了袁不疑……!”叹道:“这世间最难算的,就是人心。”
  “既是如此,袁不疑缘何被杀?”楚欢问道:“难道这与王爷也有干系?”
  “本王说过,天下最难算的,就是人心。”汉王道:“袁不疑在金陵谋反,自立为王,坐了几天顺王,他就真的当自己是割据一方的枭雄,本王令他不必管京城,领兵进攻西山,可是他却找寻诸多理由搪塞,本王自然看穿他的心思,他是真的想要割据金陵……!”
  “王爷想要一条狗,谁知道这条狗却变成了狼。”楚欢道:“王爷也当然不会允许有这样一条狼存在!”
  汉王笑道:“所以本王做了一个安排,他做了顺王之后,对自己的安全看的极重,就算有人想要杀他,也并不容易。可是本王给他一份书信,又有好东西给他,他当然会如约相见,与本王相见,他当然会很隐秘,不会带很多人,只是他并不知道,他前往赴约,不过是踏入了陷阱而已。”
  楚欢道:“他手下的将领,找到了机会,杀死了他,然后各据一方,纷纷称王,这也都是王爷安排?”
  汉王摇头道:“本王本是想等他一死,再扶持一人上位,只是结果并不如本王所想……!”
  “金陵那几个自立为王的鼠辈,虽然并非都是王爷的人,可是至少有一路人马,如今还在听从王爷吩咐。”楚欢叹道:“所以王爷所说的兵马,就在金陵,金陵如今据说有三个王,德王、仁王、成王,却不知哪一位又是王爷的傀儡?”
  汉王道:“德王孟飞,金陵半数兵马都在他的手中,楚总督,这应该算是本王的一支奇兵吧?你西北军入西谷关,自然是先要攻打西山道,乔明堂只能将兵马调到西边抵挡,如此一来,金陵兵突袭而上,配合西北军夹击西山,不出意外的话,极短时间内,就可以拿下西山。”
  “果然是好计谋。”楚欢道:“只是王爷也说过,金陵兵马,能战之兵也不到两万人,孟飞就算占了半数兵力,也不过万人而已,难道王爷就依靠这近万兵马与西北军结盟?西北三道,虽然贫瘠,但毕竟根基在那里,三道数百万之众,王爷所说的金陵兵,不过占据金陵一半地盘,连一道都没有,而且尚有其他几个伪王虎视眈眈,一旦孟飞率兵出击,所占之地,自然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占据,我很难想象,这支兵马一旦离开金陵,后勤供应从何而来?”
  “楚大人又何必为此担心?”汉王道:“本王知道,你西北如今粮草紧缺,即使不入关,西北也会闹大饥荒,而西山道和安邑道并无兵灾,两道百姓耕作如常,距离秋收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只要到了秋天,西山和安邑就会有大批的粮草,我们只要拿下西山和安邑,要养活十万兵马,根本不在话下。”
  楚欢道:“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王爷是看中了安邑和西山的粮食,准备在秋收之前,拿下这两道,有了粮食,招募兵马不在话下,而且可以以此为根基,攻打河西!”
  汉王点头道:“不错,河西相比起西山和安邑,产粮远远不如,如果继续被秦国控制西山和安邑,那么秋收之后,这两道的粮食必然会调运到河西,河西之兵身经百战,作战能力极强,如果粮草充足,便难以对付。可是我们如果抢在秋收之前拿下这两道,河西的粮食供应就成问题,到时候对付河西,也就容易得多。”
  黑先生此时终于插话道:“正是如此,行军打仗,打到后来,就是比双方的后勤供应谁优谁劣。拿下了西山和安邑,此消彼长,再打河西,易如反掌。楚总督,打下这两道,你西北的燃眉之急便可迎刃而解,而且你手下的西北将士,都能够吃饱肚子,相比起王爷,打下这两道的意义,对你更为重要。”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楚欢叹道:“如果没有王爷的金陵兵配合夹击,西北军就算入关,要想拿下西山,恐怕也不是容易之事,一个不慎,甚至会僵持很久,这对西北军大大不利,而王爷的金陵兵与西北军结盟,对西山发起突袭,随后北上攻取安邑,即使河西发兵救援,以盟军的实力,扼守关卡,想要守住所取之地,应该也不困难。”
  汉王道:“不错,楚总督,现在你该明白本王与你结盟,对你我双方都是大有好处之事吧?你也不必担心本王会与你争什么,本王的目的,就是打到河西,毁掉秦国,拿下西山和安邑,一切都由你处置,本王手中的兵马,就算相争,也争不过你西北军。本王先助你拿下这两道,你只要答应本王,随后会找寻机会,协同本王攻打河西,那么你我的结盟,便是合则两利了。”
  “王爷当真要帮我拿下西山和安邑,却不与我争夺?”楚欢眼睛微亮,向汉王走出几步,黑先生微眯起眼睛,汉王却是往后退了两步,含笑道:“楚总督难道不相信本王的话?”
  楚欢却是皱眉道:“我相信王爷,可是王爷却似乎并不相信我!”
  “哦?”汉王道:“楚总督何出此言?”
  楚欢道:“我想靠近王爷,王爷倒似乎担心楚欢会对王爷不利……!”
  汉王一怔,随即笑道:“楚总督多虑了,既然结盟,自然是坦诚相对,本王又何尝担心楚总督对本王不利?楚总督是聪明人,至少明白,现在就算本王真的落在你手中,你杀了本王,远不如留下本王做同盟有用。”他背负双手,竟是往前走了两步,田候皱眉提醒道:“王爷,小心此人,此人口蜜腹剑……!”
  “田候,不必多言。”汉王慨然道:“楚总督是英雄好汉,又怎会对本王不利?自今而后,本王与楚总督就是朋友,以前我们双方的恩恩怨怨,就此烟消云散,谁也不要再提。”


第一七零七章 雷霆
  楚欢笑道:“王爷胸怀开阔,现在看来,皇帝没有将储君之位交给你,实在是最大的错误。”肃然道:“既然王爷看得起楚欢,那么今夜我们就在此达成盟约,自今而后,我与王爷就结成盟友,共同进退,王爷意下如何?”
  汉王道:“如此甚好。”
  “只是这里并无酒肉……!”楚欢皱眉道:“王爷,你我击掌为约,结成盟友,不知可否?”
  汉王笑道:“本王也正有此意。”向黑先生道:“先生,楚欢是本王的朋友,以后你们看到楚欢,就像看到本王,不得怠慢。”
  说完,他已经抬起手来,向楚欢走过去,楚欢也是迎面走来,两人面含微笑,似乎都为找到这样一个盟友感到满意。
  两人相距几步之遥,楚欢和汉王的面色几乎是同一时间沉下去,只见的“嗖嗖嗖”几声响,从汉王的袖口,几枚极细巧的暗器已经爆射而出。
  楚欢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整个人如同狼一般扑上来,右手呈刀。
  那暗器爆射速度极快,而楚欢距离又极近,汉王眼中已经显出冷厉之色,在他看来,如此距离,楚欢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逃脱。
  可是他显然对楚欢还不太了解。
  楚欢的双膝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屈了下去,身体后仰,而双膝借着向前冲的惯性,往前滑行过去,也便在此时,听得一声厉吼,虬将军一脚踢起一名中毒而死的兵士尸首,那尸首如同炮弹一样,向楚欢打过来。
  汉王显然没有想到楚欢的反应速度竟然是如此迅速,眼见得楚欢竟是避过暗器,双膝滑行过来,他反应也极为迅速,立刻向后退,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已经在自己身前挥动,提防楚欢靠近过来。
  媚娘反应速度极快,她对楚欢颇为了解,见得楚欢靠近汉王,心中便存疑,不管楚欢是否出手,她都已经是全神戒备。
  等到楚欢突然出手,她也毫不犹豫地手臂挥出,只是目标并非汉王,而是黑先生。
  媚娘对形势早已经判断的十分清楚,她当然明白,以楚欢的功夫,对付汉王,绰绰有余,反倒是黑先生,显然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她出手倒未必是真的存了想要击倒黑先生之心,却是想着只要能够阻止黑先生救援汉王,那么楚欢拿下汉王,胜负便见分晓。
  擒贼先擒王,楚欢显然便是这个策略。
  数枚寒星又快又急,直往黑先生打了过去,黑先生当然也知道媚娘是用暗器的高手,媚娘打出暗器之时,他也已经挥动手臂,手中也是几枚寒星打了出去。
  “叮叮叮!”
  火星四溅,媚娘和黑先生的暗器互相交击,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媚娘打出第一轮暗器之后,身若蝴蝶,轻盈移动,手臂又是一挥,在第一轮暗器互相交击之间,他已经打出了第二轮暗器,而黑先生也是移动身形,长跑飘荡,也几乎在同时打出第二轮暗器。
  两人都是使用暗器的高手,甚至出手的手法也都相似,打出的暗器,也都是分成上中下三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双方瞧见对方的动作,就知道是个中行家,都是不敢掉以轻心,媚娘固然担心黑先生的暗器淬有剧毒,暗器一旦击中身体,便有见血封喉的可能,而黑先生也是同样有这样的担心,双方身形闪动,既打出暗器,却又担心自己被对方暗器所伤。
  汉王虽退,但是楚欢的速度比他快出许多,没退两步,楚欢一只手已经切向他小腹,汉王变色之际,一具尸首已经是从汉王侧后方飞过来,直往楚欢撞过来,楚欢右手只能挥起,一拳打在那尸首上,将那尸首击飞,身形不停,已然向汉王抓过去,只是这尸首一阻挡,却是让汉王拉开了一些距离。
  楚欢虽然得到罗多指教,明白了经文效用,但是他的劲气却还没有完全恢复,否则汉王必然是难以脱身。
  也便在这一瞬间,田候已经是敲晕付千军,挥刀从汉王身后冲过来,别话不说,手中恨刀已经夹着凌冽的劲风,兜头往楚欢砍了下去。
  田候对楚欢有滔天之恨,这一刀砍下来,充满恨意,而地狱刀法,恨意越浓,威力越强,刀未至,楚欢却已经感到刀身上那逼人的杀气。
  他就地一闪,闪到一旁,却感觉边上一道庞大的身影撞过来,听得虬将军声音厉声道:“纳命来!”
  楚欢眼角余光却是瞧见,虬将军左臂绑着绷带,可是右拳却是如同铁锤般照着自己打过来,虬将军的右拳,并非赤手空拳,而是戴着黑色皮质的手套,那手套表面一层,却镶嵌着斑点般的凸起铁刺。
  田候在右,虬将军在左,两人合攻楚欢,都是毫不留情。
  猛听得楚欢一声清啸,虬将军的刺拳和田候的恨刀便要击在楚欢身上的那一刻,楚欢却已经是拔地而起,宛若一只灵雀,以闪电般的速度腾身而起。
  虬将军的拳头收势不及,田候的恨刀是全力一击,两人出手,本就没有想过留手,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楚欢却匪夷所思拔地而起,便见得刀光一闪,半截手臂已经是带着血雾飞起,虬将军惨叫一声,刺拳竟是被恨刀从手腕处削断,而他那蛮牛般的身体难以止步,重重撞在田候身上,田候也是闪躲不及,被撞了个解释,他的恨刀固然比虬将军的铁拳犀利,误砍了虬将军手腕,可是他的身体却显然不如虬将军强壮结实,被虬将军这庞大的身躯一撞,整个人已经被撞飞出去,随即重重落在了地上。
  楚欢根本不看两人,他身体极度轻盈地跃起之后,落下来之时,正踩在虬将军的头上,脚下一蹬,如同雄鹰展翅,呼啸着往汉王扑了过去。
  汉王退后之时,眼瞧见田候和虬将军夹击楚欢,本以为这一击楚欢不死也要重伤,绝无逃脱之理,可是他却万万想不到,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楚欢依然能够匪夷所思地躲避,其速度和身法的结合,当真是超越常人想象,也达到了几近完美的地步。
  只是这一怔之间,楚欢已经是扑到面前,汉王牙关一紧,知道楚欢既然扑来,自己根本没有退路,眼中寒光闪动,手上匕首已经挥向楚欢。
  汉王虽然被称为文武双全,但是真要论起武功,比之田候甚至都差一截子,面对武功突飞猛进的楚欢,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那匕首挥动之间,在楚欢看来,速度实在是极慢,他手刀已出,从那赫赫匕首的光芒之中穿过,已经是横切在汉王的手腕子上,汉王只觉得一阵酥麻感从手腕子蔓延到整个手臂,手臂剧烈一抖,手中的匕首已经是脱手而落。
  黑先生与媚娘连续打出三轮暗器,虽然大部分暗器在半道上便已经互相交击被打落,但是两人打出的暗器,都有漏网之鱼击向对方,两人既都是暗器高手,对暗器的来路判断的也都是十分准确,全力闪躲,媚娘身段柔软,闪躲轻盈,黑先生的动作也是敏捷异常。
  听得身后虬将军传来的一声惨叫,黑先生没有余暇去看,却已经猜到那边大事不妙,他此时与媚娘拉开距离,双方手中的暗器都打出,此时却瞧见不远处的皇后,眼中光芒一闪,身形如鬼魅,此时也不去管汉王,亦不管媚娘,一只手朝着皇后直抓过去。
  皇后本以为楚欢和汉王真的要誓约结盟,孰知双方说翻脸就翻脸,只是眨眼之间,双方便毫不犹豫地动起手来,她甚至没有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见的几道身影你来我往,等她微缓过神,黑先生便已经向他抢过来,一只手已经朝着她的脖子直抓过来。
  皇后双眸微显惊骇之色,猛听得身后一声厉喝:“休伤皇后!”一道身影已经是抢出来,横在皇后身前,这人自然便是祁宏。
  他没有轻举妄动,便是站在皇后身边,保护皇后安全,黑先生和媚娘互斗,乍看去皇后似乎并无威胁,可是那黑先生说来就来,速度之快,让祁宏心下都骇然,黑先生与皇后的距离,本来比祁宏要远的多,可是黑先生抢过来之时,眨眼间与皇后便已经是两步之遥。
  见黑先生袭击皇后,祁宏想也不想,立时冲上前,赶在黑先生制住皇后之前,横在了皇后身前,只是他自己却并不知晓,他这一抢,速度亦是极快,换做从前,他根本不可能在黑先生制住皇后之前能挡在前面,只是他受到楚欢的传授,也是习练过龙象经,他知道这是好东西,但有时间,平日里也是时常修炼,若在平时,虽然感觉呼吸与修炼龙象经之前略有不同,却也不会有太大的发现,可是临战之际,龙象经的威力便能够凸显出来,虽然只是修炼前面两道,但是祁宏的身法速度,也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
  祁宏拦住之时,黑先生倒是有些诧异,显然没有想到祁宏的身法竟也是如此迅速,眼中寒光一闪,却也不犹豫,一只手已经掐向了祁宏的喉咙,祁宏只见到眼前黑影扑来,二话不说,便是一拳向眼前那图黑影击过去,打到什么地方不重要,只盼这一拳能够将黑先生逼退。


第一七零八章 一针见血
  祁宏这一拳刚猛十足,乃是皇家近卫军武士最常用的军中拳术,虽然没有花巧,可是实用性却极强,只是这样的拳法对付黑先生这等高手,自然是远远不够,黑先生的身形微闪,手腕子一扭,已经如同蛇一样反缠在祁宏的手腕子上,却已经扣住了祁宏脉门。
  祁宏自然知道脉门的重要性,被对方扣住,便觉得手脉一阵酸疼,心下吃惊,此时却也顾不得,另一拳挥过来,黑先生却如同鬼魅般闪到祁宏身后,却发现皇后竟已经退开,媚娘已经是趁着祁宏挡住黑先生一刹那,欺身上前来,将皇后护在了身后。
  黑先生闪到祁宏身后,见到皇后已经被媚娘护住,知道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一只手从后面掐住祁宏脖子,另一只手却是将祁宏的手臂反扣到后面,已然扣住祁宏脉门。
  楚欢却极乐刀切在汉王的手腕上,汉王手中匕首脱落,楚欢顺势闪到汉王身边,一只手也已经横在汉王的脖子边,几乎是在黑先生制住祁宏同时,也制住了汉王。
  田候被虬将军撞倒在地,虽然并没有受重伤,可是这一撞的力道也是不弱,让他五脏六腑一阵翻滚,勉强起身来,颇为恼怒地看了虬将军一样,却见到虬将军已经坐在地上,从身上撕扯下一块布巾,正迅速包住自己的断臂,以免继续留学,虬将军脸色铁青,可是此刻却没有哼一声,倒也算是一条铁汉。
  “楚欢,你这是什么意思?”汉王叹了口气,“你我既然结盟,这就是你要和本王结盟的方式?”
  楚欢淡淡一笑,道:“王爷结盟的方式,似乎也很特别,楚某倒一直不知道,王爷既然也是使用暗器,这袖里乾坤的功夫,实在让人防不胜防。不过据我所知,这些袖里藏乾坤的手段,乃是江湖上颇为卑鄙的手段,王爷虽然不承认自己是大秦的皇子,但毕竟也曾是皇家贵胄,身份高贵,想不到身边多了几个蛇虫鼠蚁,便也学会了使用这些下三流的手段。”
  “看来你并没有真心想与本王结盟。”汉王叹道:“你从一开始,便心存不轨,说了半天,无非是想让本王放松警惕,然后出手偷袭。”
  “哦?”楚欢笑道:“王爷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来王爷对我们也是有所忌惮,双方交手,胜负未知,只要找机会先伤了楚某,你们的胜算也就大大增加。”
  汉王冷笑道:“你若是诚心要与本王结盟,本王当然也会以诚相待,只是你心存不轨,故意要接近本王,本王就看穿了你的诡计!”
  “王爷可知道,猛虎有猛虎之道,耗子有耗子之道,他们或许都不会觉得自己的道路有错。”楚欢缓缓道:“可是猛虎与耗子,永远都不会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汉王虽然生死控于楚欢之手,却也并无畏惧之色,淡淡笑道:“你的意思,你是一头猛虎,本王只是一只耗子?”
  “我只知道,你身边的所谓黑先生,杀人不眨眼,杀死士兵,或许是为自保,那么他擅杀无辜百姓,又是为了什么?”楚欢缓缓道:“你与这样的人走在一条道路上,莫非还觉得自己很高贵?”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样?”汉王问道:“要杀了本王?”
  皇后被媚娘护在身后,已经道:“不……不要杀他……!”她眼眸中满是矛盾之色,却又带着一丝怜悯。
  汉王听得皇后之言,冷笑道:“皇后莫非是在可怜我?”
  黑先生此时却已经笑道:“楚欢,你怪责我滥杀无辜,意思自然是说你顾惜他人生命……!”双眸盯着楚欢,“这人既然跟在你身旁,自然是你心腹部下,你连区区一个贱民的性命都那么看重,对自己手下的性命,当然更加看重,照此说来,你当然不愿意看到他死在你面前。”
  楚欢反问道:“你想如何?”
  “放了汉王。”黑先生道:“一命换一命!”
  祁宏却也是毫无惧色,笑道:“一命换一命?你也太瞧得上我了,我的性命卑微如草芥,岂能与汉王相比?楚督,你不用管我,汉王与这帮狗贼狼狈为奸,若是放他离开,必然会折腾出许多风浪来,只怕有无数无辜之人会因他们而家破人亡……!”
  汉王已经放声笑道:“楚欢,你听到他说的了?他虽然卑贱,可是倒也有几分见识,他没有说错,你放我离开,自然也知道后果,本王就是要将这天下闹个天翻地覆,今日你我为敌,若是我还活下去,你麻烦不小,如何,是否该一掌毙了本王?”
  媚娘高声道:“欢哥,祁宏说的对,不能放他走,今天放了他,日后必成大患。”
  “楚欢,不必犹豫了。”汉王叹道:“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扮作假仁假义,你当然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随从,就放过本王性命。只是你就算杀了本王,到最后也难逃大劫……你虽然手握西北,可是想要图霸天下,还是欠了火候,当今之世,进则为必胜,不进,则必死无疑!”
  楚欢淡淡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汉王笑道:“本王的意思难道你不明白?天门道已经占据了汾水以南,南方乃是富庶之地,只要天公休养生息,等到钱粮充足……!”
  他尚未说完,黑先生已经沉声道:“王爷,不必与他说这些废话。”
  楚欢却是眼角微跳,沉声道:“你说什么?天公?”心下大是惊奇,汉王的语气,竟似乎对天公十分尊敬,而且话里行间,竟似乎对天门道大为看好。
  汉王却是淡淡道:“先生,到了现在,便算他知道,又能如何?”
  楚欢意识到什么,皱眉道:“难道……你竟然与天门道有勾结?”目光投到黑先生的身上,明白过来:“看来阁下却是天门道的人。”
  黑先生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楚欢,废话少说,放了汉王,咱们各走各道……!”
  “我明白了。”楚欢冷笑道:“汉王,你想要与我结盟,让西北军入关攻打河西,看来目的也并非只是出你胸中恶气,而是另有盘算。”
  “哦?”
  楚欢道:“天门道虽然人多势众,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今虽然扰乱半壁江山,但这群乱兵,便如同蝗虫一样,可以逞一时之勇,既伤敌,却也伤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汉王淡淡道。
  楚欢冷笑道:“天门道虽然看似所向披靡,已经打到了京城,可那不过是一时之勇,当初天门道在东南烧杀抢掠,劫掠了大批的财物钱粮,东南也毕竟是富庶之地,所劫钱粮,可以支撑一时,再加上天门道众大都是受蛊惑而生乱,即使条件恶劣一些,可是他们对秦国充满怨恨之心,在打到京城之前,士气可用。不过东南乱成那个样子,生产商贸都已经受到严重的破坏,这样造成的结果,便是天门道的后勤只出不进,一时半会还能坚持,时间一长,根本无力支撑,再加上京城被拿下来之后,对于大多数的天门兵士来说,他们推翻秦国的目的已经达到,连京城都被他们打下来,他们自然觉得秦国已经灭亡。”
  黑先生眼角抽搐,只是冷冷一笑,却并无说话。
  “后勤供给出现严重的问题,将士的士气也已经严重衰弱。”楚欢似笑非笑道:“天门道号称百万之众,可是真正能打仗的,恐怕没有多少,反倒是这百万之众,一天的吃喝拉撒,便是沉重的负担,我很担心,你们那位天公是否负担得起?一旦军中连续饿死人,那么必然会造成军心动摇,士兵流失也不可避免……说到底,天门道打到京城,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且不说天门道众本就不是正规军,没有严格的训练和纪律性,就算是正规军,到了这个份上,便是再往北进一步,那也是困难重重……黑先生,本督没有说错吧?”
  黑先生笑道:“楚督不愧是西北枭雄,对形势看得如此清晰,不过天公神通广大,天门道众信仰鉴定者不在少数,只要假以时日,恢复元气,越过汾水,北上征伐,却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或许天公正是如此打算。”楚欢叹道:“他知道天门道到现在为止,已经是到了极限,继续打下去,很有可能面临崩溃的局面,所以想要暂缓刀兵,稍作恢复……只是天公想必也很清楚,一旦天门道停止进军,等到北方缓过气来,到时候谁胜谁负,却也是尚未可知。所以天公派出了你们这些人,到处渗透……汉王要与我结盟,合攻安邑,兵锋指向河西,说到底,更大的目的,或许就是完成天公当前的战略。”
  “当前战略?”
  “让北方各路人马互相征伐,刀兵相接,互相消耗。”楚欢缓缓道:“北方争杀,便都没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反倒是互相消耗兵马钱粮,而天公便可以坐山观虎斗,坐视北方各部残杀,等到天门道缓过气来,继续北进之时,面对的就有可能是一群残师弱旅,那还不是所向披靡,手到擒来……却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黑先生叹了口气,道:“王爷,楚欢的狡诈,你现在可曾瞧见?你暴漏自己的底牌,他便对幕后之事了若指掌……!”摇了摇头,显然对汉王轻易暴漏天门道身份颇有不满。


第一七零九章 未雨绸缪
  雨势渐息,不过那冰雨洒在人的身上,此时一阵风过,倒是觉得有些冰冷,汉王竟似乎比楚欢还没有耐心,道:“楚欢,你也是三尺高的汉子,做事痛快一些,要杀便杀,杀了本王,你在天下的声名,自然大震。”
  楚欢想了一下,终是道:“黑先生,本督倒真想瞧瞧,你们天门道究竟闹出多大的动静来……!”脸色一沉,“你我交换人质,各走其道,他日相逢,再一决生死!”
  黑先生一怔,似乎有些意外。
  擒住祁宏,本是无奈之举,并不觉得真可以与楚欢交换汉王,可是楚欢却主动提出交换,折让黑先生大感意外。
  “楚督……!”祁宏急叫道,只是眼中,却已经显出感激之色。
  楚欢并不多言,向媚娘道:“媚娘过来!”媚娘并不犹豫,护着皇后绕到了楚欢身后,田候却也是握着刀,脸色苍白,缓缓推到黑先生身边。
  楚欢挟持汉王,缓步前进,黑先生见状,也挟持着祁宏上前去,距离三步之遥,便都停下了步子,楚欢淡淡道:“我数三声,同时放人!”
  黑先生点头道:“好极!”
  “三!”
  “二!”
  “一!”
  楚欢顺手一推,将汉王推了过去,但是全身在这一刻却是绷紧,手刀锋利,只要黑先生没有放人,他完全可以立刻欺身上前,重新控制住汉王。
  好在黑先生也知道楚欢实在是棘手的人物,松了手,将祁宏向前推过来,汉王和祁宏擦身而过,楚欢顺手带过祁宏,将他扯到了自己身后,而黑先生也握住汉王手臂,连退数步,田候更是身形一闪,护到汉王身前。
  汉王站住身形,回头看了楚欢一眼,目光奇怪,却已经笑道:“楚欢,看来本王从前是小瞧你了……为了小小一名随从,竟然放过本王,也不知道你当真是讲情义,还是太过愚蠢!”
  楚欢冷然一笑,道:“我留你性命,只是让他亲眼看到天门道毁灭的一天。”沉声道:“我们走!”他知道在这里暴漏踪迹,太子的人马未必不会找到,如今是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越好。
  祁宏早已经过去拉了几匹马,那都是宋州骑兵留下的马匹,在汉王的注视下,媚娘扶着皇后上马,然后也翻身坐在皇后身后,祁宏上了一匹马,牵着另一匹马到了楚欢身边,将马缰绳递给楚欢,“楚督,咱们走!”
  楚欢翻身上马,骑在马上,看了汉王一眼,见汉王也正看着自己,也不多言,调转马头,驰马便走,田候见楚欢眼睁睁离开,有些不甘,冷声道:“先生,我们当真就这样放他离开?”
  黑先生见楚欢离开,经似乎是松了口气,远远望着楚欢等人远去的身影,似乎是在自语:“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真要力拼,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先生为何不使毒?”田候道:“我们事先都已经服用过先生的解药,只要施毒,楚欢他们必然葬身在此!”
  “没那么简单。”黑先生淡淡道,这才看向汉王,问道:“王爷,你感觉如何?”
  汉王却是整了整衣衫,道:“楚欢的武功,今非昔比,本王没有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身手。”
  “他的武功,只怕比我们想的还要恐怖。”黑先生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问道:“看来湖津这边不好应付,王爷接下来要去哪里?”
  汉王整了整青布帽,道:“去辽东!”
  “辽东?”黑先生一怔。
  汉王淡淡道:“你放心,本王选的人不会有错,我们去往辽东,也必有收获!”
  田候皱眉道:“王爷,辽东是赤练电的地盘,难道……王爷想要说服赤练电?”
  汉王并不回答,只是抬头望着阴暗的夜空,喃喃自语:“或许并不用本王说服他,他恐怕正缺本王这样一个人!”
  楚欢等人飞马奔驰,马不停蹄,直到天亮时分,已经远离了村子。
  行到一片树林边上,楚欢率先拍马进了树林,媚娘和祁宏飞马跟上,进到林中,却发现楚欢已经下了马来。
  媚娘勒住马,楚欢已经过来,看着皇后,拱手道:“皇后受惊了!”
  皇后也不置可否,与媚娘先后下了马,两人身上的衣襟未干,曲线婀娜,皇后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转身便往一颗大树后面走过去,媚娘便要跟上,楚欢叫住道:“媚娘,让皇后独自静一静!”
  媚娘微蹙柳眉,也便任皇后去了,祁宏已经走过来,跪倒在地,哽咽道:“楚督,是卑职坏了您的大事,卑职无能……!”
  楚欢已经伸手扶起,笑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有什么错处。”
  “如果不是卑职,楚督已经拿住了汉王。”
  楚欢笑道:“拿住他又能如何?”
  媚娘也怨责道:“汉王诡计多端,而且与天门道的妖人狼狈为奸,此人如果不除,日后只怕要成为你的挡路石。”
  楚欢摇头道:“他便是最风光的时候,我也没有怕过他,难不成现在他落魄之际,我还忌惮他?”
  “话是这样说,可是如果杀了他,总是除掉了一个祸害。”媚娘轻叹道:“你救下祁宏,咱们便可以将他们全都杀死在那里,你为何要急着离开,放他们生路?”
  楚欢犹豫了一下,笑着摇头道:“我功力没有恢复,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尚未可知。”媚娘察言观色,却觉得楚欢这话言不由衷,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楚督,接下来怎么怎么走?”祁宏低声问道。
  楚欢道:“咱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要尽快离开湖津。稍作歇息,咱们即刻出发,早一日出了西谷关,早一日才安全。”
  媚娘蹙眉道:“欢哥,如果太子存心不让你回去,恐怕已经派人封锁了西谷关,咱们的样容,也有可能已经被送到关隘,到时候如果关隘严加盘查,咱们未必出的了关。”
  “事在人为,先赶到西谷关,再考虑如何出关。”楚欢道:“你们先歇息片刻,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即刻出发。”向皇后方向瞧了一眼,见皇后掩身在一颗大树后面,犹豫了一下,终是缓步走过去,媚娘见状,忍不住低声嘟囔道:“就是见不得女人,这时候巴巴跑过去,又是过去献殷勤。”
  祁宏在边上陪笑道:“夫人,楚督不是那样的人,恐怕是找皇后有事。”
  “哟,你比我还了解他?”媚娘瞥了祁宏一眼,一扭腰,走到边上一块古藤坐下,向祁宏招手道:“你过来!”
  祁宏走过去,他知道几位夫人之中,这媚娘夫人最是刁钻,行事诡异,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夫人,有……有什么吩咐?”
  “祁宏,听说你是近卫军出身?”媚娘似笑非笑问道。
  祁宏点头道:“卑职跟随楚督之前,是在皇家近卫军当差。当初跟随楚督出使西梁,后来楚督前往西北赴任,点了卑职相随,从那以后,就一直跟随在楚督身边。”
  媚娘笑的十分妩媚,“如此说来,欢哥对你有知遇之恩?”
  “那是自然。”祁宏叹道:“卑职若在近卫军,出身寒门,永无出头之日……如果不是承蒙楚督看重……!”摇了摇头,并不多言。
  媚娘笑道:“如果不是欢哥看中,你现在应该也在河西那支近卫军团之中……祁宏,这样说来,轩辕绍以前岂不是你的上司?”
  祁宏脸色微变,道:“夫……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媚娘笑的更是妩媚:“你可别多想,我就是想随便问问,闲来无聊……!”
  祁宏道:“以前在近卫军当差的时候,轩辕绍是近卫军统领,卑职确实是他的属下……!”
  “当年你能跟随欢哥出使西梁,当然也不是偶然。”媚娘幽幽道:“近卫军既然是归属轩辕绍统帅,那么护卫使团的近卫武士,当然是由轩辕绍调拨,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初是轩辕绍将你调到使团护卫队,如此看来,轩辕绍对你也算是十分的器重。”
  祁宏正色道:“夫人,当初在轩辕绍麾下当差,轩辕绍便是让我杀人放火,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如今跟随在楚督身边,那就只能效忠楚督。”
  “你别激动。”媚娘娇笑道:“祁宏,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轩辕绍派人偷偷找你,让你做对不起楚督的事情,你会如何抉择?”
  祁宏笑道:“夫人莫非是在怀疑祁宏对楚督的忠诚?若是如此,大可以现在便一刀杀了我,以除后患。”
  “人心险恶,隔着肚皮,谁也不知道别人的心思是怎么想的。”媚娘幽幽道:“你若是对欢哥忠心耿耿,光宗耀祖自然是指日可待,可是如果有朝一日你背叛欢哥,可别怪我辣手无情。朝廷对欢哥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出意外的话,必然会派许多奸细潜入西北,欢哥对你信任有加,如果你一时鬼迷心窍,出卖欢哥,欢哥一定会很伤心。”
  祁宏并不恼怒,微微颔首,“夫人所言极是。只是夫人有所不知,当初在西梁的时候,如果不是楚督,我已经客死异乡,我这条性命是楚督所赐,除非我死,否则定会誓死效忠楚督。”凝视媚娘,轻声道:“夫人对我疑心,只是心中关护楚督,楚督有夫人这样的红颜知己,实在是天大的福分。”
  “我这是未雨绸缪。”媚娘轻叹道:“你与欢哥也算是同生共死,所以天下人谁都可以背叛欢哥,你和我却绝对不能。”
  楚欢此时并没有注意媚娘这边,走到大树后面,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皇后,一路辛苦了。”
  皇后却是在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乌丝,听到楚欢声音,停下动作,微斜睨了楚欢一眼,问道:“楚大人有事?”
  楚欢道:“楚欢想请教皇后,昨夜在那村中,不知皇后可否瞧出什么古怪!”
  “古怪?”皇后一怔,转头看着楚欢,“你是指什么?”
  “汉王!”楚欢走到皇后面前,“皇后是否瞧出汉王有什么古怪?”


第一七一零章 闭关
  皇后秀眉微蹙,她坐在大树后面,坐姿优美,显然是十分疲惫,一双长腿伸直,曲线柔美,凝视楚欢问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原来如此。”楚欢若有所思,含笑道:“那是我多虑了。”转身便要离开,只是走出两步,皇后已经叫住,“楚大人就是要问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楚欢没有回头,背对皇后,道:“汉王幼时在宫中长大,与皇后多有接触,所以我以为皇后对汉王的性情十分了解,如果汉王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别人看不出来,皇后或许能够看出端倪。”
  皇后微一沉吟,才道:“你本来有机会杀死他们,可是你并没有那样做,莫非你是故意而为之?”
  楚欢这才回过身,轻叹道:“也许是我多想,可是如果我没有想错,汉王是绝对不能杀的。”
  “哦?”
  “据我所知,汉王应该是一个行事十分谨慎的人。”楚欢靠近皇后,此时距离近了些,便能闻到皇后身上那种成熟妇人特有的体香,“可是昨夜,他去说了本不该说的话。”
  皇后盯着楚欢的眼睛,问道:“你是指什么?”
  “当然是天门道。”楚欢轻声道:“天门道中人,素来行事缩头缩尾,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会轻易暴漏自己的身份,而且汉王他们显然是渗透到北方,暗中拉拢北方官员,既是如此,他们对自己的身份,应该更会竭力保密。”
  “你是说瀛平不该暴漏自己与天门道有牵连?”
  楚欢淡然一笑,“并非觉得不该,而是觉得有些意外。只不过那位黑先生,显然是不想让汉王暴漏与天门道的关系。”
  皇后轻叹一声,道:“那孩子禀性其实并不坏,只是……!”顿了顿,终是道:“楚欢,你看出了什么,能否告知本宫?”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于道:“皇后难道不觉得,汉王很有可能是被天门道操控,他虽然是王爷,但是那位黑先生,却未必真的是他的随从。”
  皇后凤目微挑,“你的意思是说,瀛平被黑先生所控制?”
  “这只是我的猜测。”楚欢若有所思道:“天门道众,都是被洗脑……!”
  “洗脑?”皇后似乎对这个词颇有些陌生。
  楚欢解释道:“便是让天门道众成为行尸走肉……如果汉王当真投入天门道,即使没有变成行尸走肉,却也定会遵守天门道的规矩,不会轻易透漏天门道的讯息。”
  皇后蹙眉道:“你是否想说,瀛平虽然和天门道徒在一起,却并非是真的与他们沆瀣一气?”
  “言多必失。”楚欢道:“汉王今日要与我结盟,甚至将结盟之后的计划都说出来,乍看他似乎是真的想要与我结盟,可是……我觉得太急!”
  “太急?”
  “有些话,他本可以不说,也没有到非说不可的地步。”楚欢双目闪动,“可是他却偏偏说了出来……但是结果却适得其反,让我明白了天门道当下的战略意图。”
  皇后道:“是否就是你所说,天门道已经是强弩之末,暂时无力北进,却又不肯坐视朝廷在北方壮大,所以他们竭力挑起北方各部人马的争斗?”
  “不错。”楚欢道:“汉王暴漏出来的关键,便在于此。天门道百万之众,席卷南方,声势浩大,可是那位天公神神秘秘,明明天门道众遍布南方,可是天下人对他们却又知之甚少……!”凝视着皇后的眼睛,此时只觉得皇后那一双眼睛十分迷人,“皇后跟随在皇帝身边,虽然并不参与政事,可是应该对朝廷的态势颇为了解,在皇后看来,河西那边,又是如何看待天门道接下来的行动?”
  皇后犹豫了一下,才道:“朝廷觉得天门道占据京城之后,会继续北上!”
  “是了。”楚欢道:“天门道对秦国的动态和实力,应该是十分清楚,可是秦国对天门道却几乎是一无所知,直到现在河西都在担心天门道继续北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天公知己知彼,而秦国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皇后道:“可是你现在知道,天门道根本无力北进。”
  “不错,而这正是拜汉王所赐。”楚欢皱眉道:“皇后,依你之见,这是汉王考虑不周,还是他故意透漏出这样的消息?”
  皇后轻叹道:“本宫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圣上派你前往西北,你非但安然无恙,反倒是控制了西北……这其中的关窍,并非谁都能够揣测出来,你能够想的如此之深,能有今日,并非偶然。”
  楚欢道:“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却并不一定是正确的。汉王仅仅透漏出蛛丝马迹,我也无法确定他到是何用心!”
  “如果他当真被天门道控制,黑先生自然就是在旁监视他的人。”皇后轻声道:“在黑先生面前,他当然也只能说到那个份上。”
  楚欢道:“皇后也以为汉王有蹊跷?”
  皇后微抬螓首,望着前面的一棵树干,轻声道:“如果他当真如此,却是难为他了。”
  ……
  ……
  西谷关坐落在八百里北岭之间,八百里北岭就如同一座匍匐在苍茫大地之上的巨龙,横阻帝国西北部,将西北三道生生阻隔开来,形成一道几乎是难以逾越的天谴。
  西谷关绵延数十里,巍峨耸立,关墙高而厚,宽度亦有数里之路,在秦国境内,西谷关可称之为天下第一内关。
  关门更是纯铜所制重达数千斤,设有机关,无论是开门还是关门,都需要启动机关,而操动机关,必须要数十人之力方可。
  时当盛夏,天气炎热,连绵起伏的北岭山脉,草木葱翠,西谷关头,更是守兵林立,西谷关有一支五千人的关军,其职责便是守卫这座关隘。
  楚欢一行四人乔装打扮,一路跋涉,好不容易来到西谷关,却发现西谷关内,却是人满为患,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群,自西谷关下向东蔓延十多里地,少说那也有一两万人,一时间根本挤不上前,要靠近西谷关更是难上加难。
  人群之中,多是普通百姓,其中却也不少士绅商贾,许多车队东一簇西一簇挤在一起,车上多是满载的物件,更有许多看上去颇为华丽的马车,马车边上多有佩刀护卫的随从,楚欢知道那定然是关内的豪富之家。
  难以靠近西谷关,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西谷关下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干脆就在道路上搭起了简易的帐篷,甚至有人用木棍支起了晾衣架,露天晾晒衣裳。
  西谷关作为通往西北的唯一关卡,历来是人来车往络绎不绝,可是楚欢却从未见过如此状况,吩咐媚娘和祁宏照顾好皇后,往前到了人群之中,却见边上传来一阵哄笑,凑近过去,竟发现一名老者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边上围着一群人,正听他说书。
  楚欢在人群中转了一小圈,却发现这人群之中,当真是别有洞天,固然少不了少数的,甚至还有卖艺耍猴的,更有几个算命的卦摊,身在其中,倒宛若是到了哪座繁华的城镇的闹市一般。
  正自皱眉,猛觉得腰间异动,想也不想,探手抓过去,抓住了一只手腕,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瘦弱似猴的小子正咧着嘴笑,楚欢低头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小子竟是一个扒手,心下好笑,想不到在这种地方,竟已经有人干这样的营生,笑道:“你是想要银子?”
  猴子勉强笑道:“大哥,是……是我不好……!”
  “先别急着道歉。”楚欢道:“我问你几句话,你若是你老实回答,这事儿就算了,否则咱们现在就见官去,光天化日,偷盗良民,你胆子也可真够肥啊!”
  猴子忙道:“别见官,大哥,你要问什么,我只要知道,全都告诉你。”
  楚欢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问道:“前面到底怎么回事?怎地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
  “你不知道?”猴子显然有些诧异,打量楚欢一番,见楚欢衣着朴素,看上去也像个落难的流民,“都要出关去西北,可是关隘封住了,不让出关,都在这里等着打开关门呢。”
  “西谷关封住了?”
  “是啊。”猴子道:“已经有几天了。本来还好好的,先前那几日,已经有许多人出关,可是就在前两天,官兵忽然封锁了关隘,也不说明缘由,就是不让咱们出关,许多人一路辛苦跑到这里来,总不能半道折返回去……所以许多人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总不成一直关着不让走。”
  楚欢抬头望着远方那巍峨的关卡,甚至能够看到关墙之上兵士林立,一派肃杀之气,微一沉吟,才问道:“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难民?”
  “什么地方的都有。”猴子道:“不过大都是从京城附近过来的,还有金陵道的……”!抬手指着不远处一处车队,有十几辆马车,更有数十名护卫随从,占据一块地方,边上也没有人敢靠近,猴子压低声音道:“听说他们是从金陵道过来的,还是当官的,嘿嘿,他们刚来的时候,听说还特地挤到关下去疏通,可是这一次那些当兵的还算公道,管你是讨饭的还是当官的,谁都不许出关……哎,以前一个个都抢着往京城和金陵去,谁在意西北那狗不拉屎的地方,现在倒好,都他娘的往西北去……!”


沙漠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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