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 奸细


  楚欢坐在马车之中,神情冷峻,车行辚辚,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青衣小厮的声音:“竹大侠,已经到了!”
  楚欢下了马车,却发现马车停在一座宅邸的后门,高墙大院,虽然是后门,却也十分宽大,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主人说,竹大侠应该不希望太招摇,所以没有从正门而入。”青衣小厮恭敬道:“竹大侠请随我来。”
  青衣小厮带着楚欢从后院进门,入门之后,便见得院内亭台楼阁,鸟语花香,入眼处皆是秀美园林,顺着小道行了片刻,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呼喝声,似乎有人在搏斗,青衣小厮领着楚欢过去,那声音也就越来越清晰,很快,只见到前面出现一处极为空阔的演武场,演武场四周环绕这一圈兵器架子,刀枪剑戟等兵器俱在其中,演武场中,只见到五六个人都是穿着长裤,却是赤着上身,正在场内搏斗,演武场四周,站了十几号人,都是肃然而立。
  青衣小厮停下脚步,向楚欢恭敬道:“竹大侠,我家主人就在那边!”伸手向演武场指了指,并没有继续过去,而是向楚欢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楚欢微眯着眼睛,缓步上前,此时却是看的清楚,虽然演武场中有六人,但却明显是以一敌五,都是赤手空拳,被五人围攻的那人,楚欢一眼便即认出来,正是那位河西少帅。
  五名孔武有力的大汉连续出招,冯少帅以一敌五,看上去却是游刃有余,他脚下灵活,动作敏捷,赤着上身,精壮结实,身上竟然有多处伤痕,楚欢心中已然清楚,这冯少帅虽然出身豪门,其祖父和父亲是河西两代总督,可说是含着金汤勺出身,但他显然不是养尊处优,非一般的纨绔子弟。
  此时场中拳来腿往,楚欢看的出来,虽然那几名壮汉是陪练,但是显然都是尽了全力,并没有丝毫留手。
  “砰!”
  一声闷响,冯少帅一拳击中一名壮汉的小腹,那壮汉整个人顿时便已飞出去,也几乎在同时,冯少帅整个人已经腾身而起,两腿齐出,各踹在一名壮汉的身上,那两名壮汉顿时都被踹翻在地,剩下的两名壮汉见状,身形都是一顿,不敢再继续向前。
  被冯少帅击倒的三人,一时间却也难以爬起来,冯少帅此时却是站住身形,抬起手,边上早有一名侍从拿着温热的毛巾上前,冯少帅接过毛巾,擦拭脸庞,他身上留着汗水,随意擦拭几下,将毛巾丢给身边侍从,这才道:“倒下去的三人,每人领二十两银子……!”瞥向那两名没敢再进攻的壮汉,淡淡道:“你们两个下去自领二十军棍!”
  “少帅……!”
  “本少帅的规矩,莫非你们不知道?”冯少帅淡淡道:“全力以赴,若是上到本少帅,非但没有惩处,还会重重有赏,若是怯懦不前,只能军棍伺候……!”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那两人低着头,屈身退下,边上又有几名侍从上前将那三名受伤的壮汉抬了下去。
  冯少帅从边上侍从手里接过一件衣裳,套在身上,这才转过头来,缓步向楚欢走过来,经过楚欢身边,冯少帅竟然没有停步,只是道:“随我来!”
  楚欢微皱眉头,冯少帅领着楚欢到了院子深处,院内竟是有一处颇为宽阔的水池,池塘中间,修了一座八角亭,楚欢跟着冯少帅进了八角亭之后,亭内却早已经备下了瓜果酒食,两名俏丽的侍女正垂手站在亭中伺候,冯少帅大马金刀坐下,这才向楚欢含笑问道:“竹大侠,你饮酒的时候,可喜欢旁边有人伺候?”
  楚欢在冯少帅对面坐下,手中包裹横放在自己面前,淡淡道:“少帅是请我来饮酒?”
  冯少帅挥挥手,哈哈一笑,示意那两名侍女退下,这才笑道:“听说楚督的内眷个个都是如花似玉,我这边的庸脂俗粉,楚督当然是看不上了。”
  楚欢心下一惊,但面上却毫无表情,笑道:“本督也想不到,冯都竟然有这样一位公子。”
  冯少帅直呼“楚督”,楚欢当然已经清楚冯少帅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他心内吃惊,实在料不到自己的身份竟然如此轻巧就被对方识破。
  他与冯少帅从未见过,心知冯少帅能够识破自己,只怕是另有缘故,只是一时间却想不出自己究竟在哪里出现了破绽。
  但是对方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到了这种时候,也已经没有必要再藏头露尾。
  “楚督这话,天笑倒是听不懂了。”冯少帅含笑道:“楚督是觉得我不如家父,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楚欢暗想原来冯少帅的名字叫做“天笑”,笑道:“少帅莫非很期望胜过冯督?”
  冯天笑哈哈一笑,楚欢此时却已经将那只木盒子放在桌上,盯着冯天笑的眼睛:“这份礼物,是少帅送给本督的?”
  冯天笑瞥了那木盒子一样,哈哈一笑,道:“实不相瞒,圣上要举行祭天诞礼,我奉了父帅之令,维持武平府的秩序安全……楚督也知道,如今不管是天门道还是青天王,都是为乱一方,祸国殃民,他们无孔不入,若是趁此机会渗透到河西,破坏圣上的祭天大礼,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我等做臣子的,那也是无法向圣上交代。”
  说话之间,冯天笑已经起身为楚欢面前的被子斟上酒,笑道:“楚督,这是夷蛮人酿造的酒,夷蛮人虽然不通教化,是群野兽,但是平心而论,他们酿造出来的酒,倒也别有味道。楚督可以尝一尝……楚督总不该会怀疑天笑会在酒中下毒吧,哈哈哈……!”
  楚欢却也是含笑道:“少帅有话直说,其实不需要多费周折!”
  “也好。”冯天笑叹道:“事情是这样的,为了遵从父帅之令,天笑在武平府城布满了眼线,说到底,还是为了保证这边的安全,不让别有居心之人有机会渗透进来,其实这些时日,我们已经抓了不少奸细,非常之时,对奸细的惩处,也是从重惩处。”
  楚欢只是盯着冯天笑的眼睛,并不说话。
  “就在昨天,我们又抓到了两个人。”冯天笑凝视楚欢,神情肃然:“一男一女,但是那女人却是女扮男装,明显有问题,他们行踪诡异,在武平府城鬼鬼祟祟,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将他二人抓住,本已经准备从严惩处,只是……只是他二人自称与楚督相识,是楚督的随从,我自然是不相信……!”
  楚欢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问道:“所以少帅派人送了礼物给我?”
  “楚督千万不要怪责。”冯天笑正色道:“父帅在京城与楚督见过,对楚督是好生相敬,会到河西之后,多次对天笑提起楚督,说楚督乃是少年英杰,楚督在西北平定叛乱,更是名震天下,如此人物,天笑心中也是钦佩万分。那二人既说与楚督相识,天笑自然要小心谨慎,万一真是楚督的人,我错手杀了,又如何能向楚督交代?所以这才从那女子身上这把弯刀,送给楚督看一看,如果真是楚督部下,楚督自然能够认出来。”
  楚欢笑道:“你是说,那两人是被你的部下所擒?”
  “正是。”
  “少帅,其实本督有些奇怪,你又如何认识本督?”楚欢笑道:“你我似乎从未见过,又如何知晓竹大侠就是楚欢?”
  冯天笑哈哈笑道:“楚督光辉夺目,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鹤立鸡群,再加上家父曾经对楚督的容貌有所描述,所以昨天见到,我便已经认出,只是当时楚督故意隐瞒身份,天笑以为楚督另有原因,自然不好揭破。”
  楚欢心知冯天笑这话是一派胡言,他外貌并没有明显的特征,即使冯元破果真对冯天笑说起自己的容貌,冯天笑也不可能认出自己,这其中必有其他原因。
  “却不知少帅所说的两名奸细,如今身在何处?”楚欢微笑道:“是否与我相识,只凭这盒中的东西,我也不好断定。”
  冯天笑点头道:“应当的。”起身来,两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响哨,很快,就见到不远处出现几道身影,楚欢凝神望去,只见到两名黑衣大汉正推着一人往这边过来,楚欢一眼便看出来,那人正是祁宏,却是面不改色。
  祁宏被两人带过来,只看了楚欢一眼,却装作不认识,只是盯着冯天笑,一脸怒容。
  他不知冯天笑已经知晓楚欢身份,楚欢前来河西,乃是隐匿真实身份,祁宏自然不会当众相认,以免坏了楚欢之事。
  楚欢神情淡定,却听得祁宏身后一人笑道:“楚督,昨晚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那声音十分熟悉,楚欢看过去,只见那人粗眉大眼,阔口高鼻,顿时显出笑容:“原来是你,风萧萧兮易水寒,此荆柯非彼荆轲。”
  楚欢听那人声音,再看那人身形轮廓,瞬间便已经断定出来,正是昨夜为自己付了茶钱,后来又设圈套袭击自己的荆柯。


第一六零零章 没规矩
  祁宏听到荆柯称呼楚欢为“楚督”,心知楚欢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心下一沉,却并不吭声,冯天笑已经走到楚欢身边,含笑问道:“楚督,此人你可认识?”
  “还有一人呢?”
  冯天笑道:“你说的是那位女奸细?不瞒楚督,那位女奸细性子不是很好,所以我给她喝了一些东西……不过楚督放心,她绝无性命之忧,只是让她全身没有力气,就是连自尽的力气也没有。”
  楚欢叹道:“少帅,看来你真是误会了,恐怕你抓到的两名奸细,真的是我的部下。”
  “啊?”冯天笑变色道:“楚督没有认错?”
  楚欢道:“他们是本督的亲随,怎能认错?”
  “这……!”冯天笑看上去颇有些意外:“如此说来,这两人并无说谎?只是既然是楚督部下,为何没有跟随在楚督身侧,却偷偷摸摸来到武平府?”
  楚欢皱眉道:“少帅刚才也说过,如今天门道和青天王都是十分猖獗,无孔不入,本督奉旨前来河西,当然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你有所不知,西北贫瘠,我便是出门想要弄个仪仗队的银子都拿不出来,此番前来河西,一来是要参加祭天诞礼,二来也是想要找冯都借些银子。”
  “借银子?”
  “不错。”楚欢淡淡笑道:“少帅刚才也说过,冯都和我在京城相见,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所以西北出现财政困难,朝廷困难,所以才准备向冯督借点银子。如今我手头上是捉襟见肘,倒也想摆些排场,大张旗鼓来河西,可惜囊中羞涩,既然不能带太多人,带少了人也无法保证我的安全,所以思来想去,倒不如乔装打扮来到河西,如此一来,也就安全许多。”
  “原来如此。”冯天笑似乎是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这两位当真就是楚督的部下了。”立时吩咐道:“还不解开绳子。”
  祁宏双手被反绑,绳子被解开之后,祁宏便要上前来拜见楚欢,但只是走了一步,身体便摇摇晃晃,几欲跌倒,楚欢伸手扶住,皱起眉头,还没动问,冯天笑便带着歉意的口吻道:“楚督,实在是对不住,我误以为此二人是奸细,为了防止他们生出事端,所以给他们都用了一些药物,恐怕三五天内,都是全身无力,难以行走。”
  “哦?”楚欢神情一冷。
  冯天笑立刻道:“但是楚督不必担心,这两人我这边会尽一切办法照顾他们,五天之内,必然会让他们安然无恙,楚督给我五天时间,五天过后,必将他们完好如初交给楚督。”
  “五天?”楚欢摸着下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圣上的祭天诞礼,就在五天之后。”
  冯天笑含笑道:“正是,等到圣上祭天诞礼结束,楚督这两位部下,自然就能回到楚督身边,这一点天笑可以用人头担保。”
  楚欢叹道:“少帅的意思,难道是想挟持他二人?”
  “岂敢岂敢。”冯天笑道:“楚督千万不要误会,只因药物特别,若是没能好生调养,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他挥挥手,“先带这位壮士下去调养,我和楚督还有话要说。”
  荆柯挥手示意部下带着祁宏离开,楚欢却是向祁宏笑道:“既然少帅如此客气,你就在这边安心调养。”等那人带走祁宏,荆柯却并没有离开,随着冯天笑一起回到了亭中,落座之后,冯天笑这才道:“楚督,这么大的误会,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少帅找我来,看来还另有他事。”楚欢淡淡笑道:“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你我也就不必拐弯抹角。”
  “痛快!”冯天笑拍手笑道:“楚督,其实真有一桩事情要烦劳楚督相助,此事太过棘手,思来想去,除了楚督,还真没有别人可以胜任。”
  “哦?”楚欢含笑道:“却不知是什么事情?”
  冯天笑却是指着旁边的荆柯道:“楚督想必已经认识了荆柯壮士!”
  “既然是壮士,看来也并非朝廷官吏。”楚欢凝视冯天笑,“本督听说许多官员私下里豢养门客死士,想必这位荆柯壮士也是少帅的门客?”
  冯天笑哈哈一笑,这才道:“楚督,想要你相助之事,其实就是相助荆柯,恕天笑冒昧,将要做的事情,现在还不方便透漏,但是一旦行动,荆柯自会联络楚督,楚督到时候只要听从荆轲的吩咐,帮他完成大事,我和父帅将会对楚督感激不尽,至若楚督所说的借银,我们也定当全力以赴。”
  楚欢盯着冯天笑眼睛,目光深邃,却并不说话,冯天笑被楚欢看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勉强笑道:“楚督莫非不愿意?”
  楚欢叹了口气,问道:“我只奇怪,此事本该是你的父亲与我商谈,为何他却不见踪迹?”
  “实不相瞒,父帅也想见楚督,但是这阵子操劳祭天诞礼诸般事宜,身体不适,只能由天笑出面为父帅分忧。”冯天笑道:“楚督不知对我的提议是否接受?”
  楚欢道:“少帅的意思是,我的两名部下作为人质被少帅扣押在此,然后利用他们挟持本督,让本督为你们做一件大事,如果我不答应,那我两名部下的性命堪忧,却不知是不是这个意思?”
  冯天笑眼角微微跳动,却还是勉强笑道:“楚督如果非要这么理解,那也就只能这样理解了。”
  楚欢微微颔首,道:“我只见到了一人,另一人在何处,我也要见到!”
  “楚督……!”
  楚欢不等他说完,已经打断道:“少帅,却不知你的父亲是否告诉过你,本督行事,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要挟。”
  冯天笑道:“楚督的意思是拒绝天笑的提议?”
  “少帅抓了我两个人,便以为能够挟持本督为你做事,未免异想天开。”楚欢含笑道:“少帅莫非不知道,本督布衣出身,能有今日,说到底,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莫说两名部下,便是本督的亲人被你所抓,就凭你也能够以此挟持本督?”话声刚落,他的手已经如电般探到桌子上,抓住了包裹,电光之中,包裹如剑,直往冯天笑胸口戳去。
  冯天笑万没有想到楚欢出手如此迅速,他反应倒也不慢,可是速度远不如楚欢,见得包裹戳来,要起身闪避已经是不及,只能向后一番,从石墩上向后仰翻倒地。
  楚欢却是如影随形,人已经腾身跳上石桌,居高临下,包裹再次戳下去,冯天笑只能在地上连续滚动,一时间狼狈不堪。
  荆柯也是骤然变色,他虽然已有察觉,但是楚欢动作太快,一时救援不及,等到冯天笑滚开,他却已经扑上前去,楚欢连续出招,冯天笑只感觉劲风阵阵,一时间毫无还手之力,又是连续几滚,已经滚到亭子边缘,随即一个滚动,听得“哗啦”一声响,却已经从亭边滚落到池塘之中,此时荆柯也终于抢过来,横在了楚欢身前,楚欢包裹戳在荆柯胸口,却听得“噹”一声响,荆柯低吼一声,稳若泰山,楚欢却感觉自己的包裹戳在荆柯身上之后,就宛若戳在一堵铜墙铁壁之上,竟是不能前进分毫,心中顿时明白,这荆柯十有八九是练了金钟罩一类的功夫,可谓是铜皮铁骨。
  楚欢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收回包裹,荆柯深吸一口气,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转身过去,只见到冯天笑已经双手搭在亭边,浑身上下一片水渍,他在地上滚动之时,发髻便已经散开,落水之后,长发满是水渍,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忽听得远处传来笑声道:“楚督好武艺!”楚欢转视过去,却见到岸边此时正站着一人,一身锦衣,正是冯元破。
  楚欢走到亭边,对岸边笑道:“冯督日理万机,若不是这般,只怕冯督不愿相见,冯督可千万莫见怪。”
  冯元破哈哈大笑,已经向亭中走来,冯天笑此时也被荆柯拉上来,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异常狼狈。
  冯元破走到亭中,向楚欢拱手道:“楚督,小犬傲慢任性,冒犯大驾,你可千万别见怪。”
  “富贵人家,自然有些任性。”楚欢笑道:“令公子也算是一时俊才,只是年轻人难免自视甚高,冯督以后可要好好管教一番。”
  冯天笑眼中划过厉色,但是这眼色一闪即逝,不等冯元破说话,已经向楚欢拱手道:“楚督教训的是,天笑鲁莽,还请楚督恕罪。”
  楚欢摇头道:“少帅其实说不上鲁莽,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
  “还请楚督指教。”
  楚欢老气横秋道:“本督与冯督在京城相见,一见如故,算得上是老朋友,不客气地说,少帅在我面前,只能算是晚辈,有些事情,其实还轮不上少帅和我说道,用我们家乡的话说,那是长幼无序,不讲规矩,不懂礼貌。”
  他其实和冯天笑年纪相仿,甚至比冯天笑还要年轻,但是说话的语气,分明是长辈训斥晚辈的口吻。
  冯天笑眼角抽搐,却还是勉强笑道:“楚督教训的是。”
  “楚督不必生气,小犬失礼,我代他向楚督赔不是。”冯元破笑道,转视冯天笑,沉下脸来,冷声道:“我告诉过你,楚督一到,立马报我,为何没有派人禀报?你是什么身份,怎有资格和楚督平起平坐?”


第一六零一章 难言之隐
  冯天笑嘴角抽搐,却是低着头,不敢多言。
  楚欢含笑道:“冯督随便教训几句就是了,毕竟年轻,咱们总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楚督说的是。”冯元破立刻道,随即向冯天笑冷哼一声,道:“还不退下!”
  冯天笑到了这个时候,却还不忘礼数,向楚欢行礼,这才退了下去,荆柯则已经迅速收拾八角亭内的狼藉,楚欢看着冯天笑离去的身影,虽然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但是心中却是暗暗吃惊。
  冯元破为人狡猾多端,楚欢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这冯天笑能屈能伸,显然也不是一个普通角色,也难怪冯家能够在河西稳若磐石,连续几代人,都不是无能之辈。
  冯元破虽然笑容可亲,但是楚欢却已经知晓自己已经陷入了危局之中。
  此番他可说是单枪匹马来到了河西,本想藏匿行迹,可是到河西仅仅一天时间,就被冯元破知道了行踪,楚欢知晓这中间绝不简单,即使冯家父子在河西实力雄厚,手下多有能人异士,可是楚欢很难相信自己的行踪就这样被人轻易看穿,他只觉得冯元破能够知道自己的行踪,定然是另有玄机。
  只是他更加明白,如今冯元破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行踪,那么自己已经是陷入危局,需知冯元破在河西兵强马壮,自己就算尽率西北之兵,也未必能够击败河西军,更何况自己当前只是个光杆司令。
  冯元破既知自己身在河西,自然不可能轻易让自己从河西脱身,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当真棘手。
  “楚督,请坐!”回到亭内,冯元破抬手请楚欢坐下,这才笑道:“楚督,小犬所说奸细之事,其实我也已经知道,原来这是一场误会,不过楚督尽管放心,小犬说五日之后便可让楚督两名部下安然无恙,那是绝不会食言的。”
  楚欢盯着冯元破眼睛,却并没有说话。
  “楚督,京城失陷,此时你只怕已经知晓?”冯元破叹道:“大秦半壁江山沦陷,北方这边,还有青天王十数万兵马为非作歹……!”摇头苦笑道:“正当乱世,楚督不知对时局有何看法?”
  楚欢终是露出一丝浅笑:“冯督又有什么看法?”
  冯元破犹豫了一下,神情终于严肃起来,道:“楚督,其实我并不担心天门道,更不担心青天王,楚督坐镇西北,西北雄兵十数万,冯某在河西也是励精图治,强兵练马,那是定要将为祸江山的叛匪一网打尽……雷孤衡老将军为国捐躯之后,现如今天下真正可以为朝廷解忧的兵马,已经不多,楚督的西北军是一路,赤炼电的辽东铁骑是一路,冯某的河西军,那也是勉强算一路的。”随即嘴角显出不屑之色:“至若其他各路兵马,难成大器,也无法为朝廷真正解忧。”
  楚欢笑道:“辽东铁骑名震天下,冯督的河西军纪律严明,与夷蛮人打了多年,那也是兵强马壮,两位都有匡扶天下的雄才大略,至若西北……冯督,西北先遭西梁人侵犯,随后又是盗匪横行,伺候肖焕章和朱凌岳连续叛乱,整个西北,本就是贫瘠之地,如今久经战事,伤痕累累,已经是疲惫不堪,想要匡扶天下,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冯元破哈哈笑道:“楚督自谦了,谁不知道西北军剽悍勇猛,其战斗力绝不在辽东军之下,更加上楚督的旷世奇才,当今天下,谁敢小视西北军?”
  “冯督过誉了。”楚欢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赤炼电的辽东军已经出兵攻剿青天王,冯督的河西军,为何却迟迟按兵不动?冯督该知道,相比起青天王,天门道的威胁更重,他们已经席卷南方,而且直逼京城,如果不出意外,只怕洛安京城此时已经落入到天门道之手。天门道徒凶残成性,所经之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乃是帝国第一威胁,当前应该早早平定河北青天王,然后集结官兵,挥师南下,平灭天门道才是……!”
  冯元破叹道:“我知道楚督的意思,楚督是觉得河西军应该配合辽东军,两路夹击,尽快击灭青天王,然后南进收复失地?”
  楚欢微微颔首,“据我所知,安邑袁崇尚和西山乔明堂手底下也都有精兵强将,辽东兵、河西军加上安邑、西山的兵马,青天王就算是天神下凡,那也断无活路。”
  冯元破凝视着楚欢,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却偏偏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冯督是否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冯元破叹了口气,道:“楚督,河西军迟迟没有出兵,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河西从冯某到军中的小兵,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兵南下,荡平贼寇,为国尽忠,可是……可是我们却偏偏不能动弹。对外人,我们只说圣上祭天诞礼在即,不宜大动干戈,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一回事。”
  “哦?”
  “我与楚督虽然相处不久,但是一见如故,情投意合,冯某一直是将楚督当做知己来看。”冯元破肃然道:“而且我知道,楚督对大秦忠心耿耿,对圣上更是没有二心,所以有些不能对外人说的话,却能对楚督透漏。”
  楚欢“哦”了一声,冯元破身体已经微微前倾,低声问道:“楚督可知道辽东到底有多少兵马?”
  楚欢摇摇头,“我只知道辽东铁骑所向披靡,少说也有五万铁骑。”
  “不错。”冯元破点头道:“辽东五万铁骑,那都是精猛的骑兵,除了五万骑兵,辽东还有数万步兵,骑步兵加起来,不下十万之众。”
  楚欢皱起眉头,“竟有如此强大的兵力?若是如此,朝廷要剿灭叛匪,绝非难事。”
  “楚督错了。”冯元破摇头道:“辽东军就是辽东军,真要说起来,兵部难道还能调的动辽东军?楚督有所不知,辽东军突然杀进福海,虽然连战连捷,眼见便要将青天王的人马全都逐出福海道,但这一切,却并非朝廷所调,更不是圣上的意思。”
  “此话怎讲?”楚欢皱紧眉头。
  “圣上自然也是准备调动辽东军剿匪,但是圣上运筹帷幄,做事情素来都是谋划周密,圣上来到河西之后,就秘密召见冯某,计划辽东军和河西军两路出兵,以最快的速度收服河北。”冯元破正色道:“只是河西军兵力薄弱,圣上为了加强河西军这一路的实力,准许夷蛮人调兵补充,按照圣上的本意,等夷蛮兵编制到河西军之后,便可以指定两路出兵的计划,但是圣上旨意还没有下达,赤炼电的兵马就已经杀到了福海……!”凝视楚欢,问道:“楚督,你说赤炼电这是不是有抗旨之嫌?”
  楚欢道:“或许赤炼电眼见青天王步步紧逼,福海危在旦夕,所以忍耐不住,这才出兵,他也是剿贼心切……!”
  “楚督就是心肠太好。”冯元破叹道:“其实这中间是大有门道的。冯某刚说过,赤炼电麾下有十万带甲之士,他真要剿贼,该当派遣主力,可是此番他派到福海的兵马,据我所知,还不到三万人。辽东三骑,黑甲狼骑,黄甲虎骑,赤备突骑,三万黑甲狼骑,一万五千黄甲虎骑,三千赤备突骑,楚督可知道他派到福海的三万兵马,有多少骑兵?”
  楚欢摇头道:“东边的战事,我知之甚少。”
  冯元破竖起一根手指头,“只有一万骑兵,而且几乎都是黑甲狼骑,最有战斗力的黄甲虎骑,派到福海的数量少之又少。”
  “哦?”楚欢奇道:“这是为何?”
  冯元破冷笑道:“如果赤炼电尽遣他的骑兵出动,青天王怎可能在福海撑到现在……辽东铁骑所向披靡,若是尽全力,莫说福海,只怕河北如今也被收复大半了。”
  楚欢想了一下,才道:“莫非赤炼电是担心高丽人会趁虚而入,所以不敢让后背空虚,这才不敢尽遣主力?”
  “楚督,自从赤炼电坐镇辽东之后,这都二十多年了,只有赤炼电打高丽人的份,赤炼电不去打高丽人,高丽人就已经是烧高香感谢菩萨,哪里还真的敢对赤炼电动手。”冯元破淡淡道:“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赤炼电将辽东兵马全数调到福海,放一座空巢在那里,高丽人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动手,要是真的趁虚而入,等赤炼电回过头,高丽人那可就有得受了……退一步讲,就算赤炼电是真的想要提防高丽人,有棒子山做屏障,何需留下那么多兵马在辽东?当前形势,是平剿乱匪要紧,还是提防一个被打怕了的异邦要紧?”
  楚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冯督的意思是,赤炼电虽然出兵福海,却没有派遣主力,真正的主力,还留在辽东道……而提防高丽人,用不着那么多的兵马,那赤炼电却又为何在辽东留下那么多兵马?冯督的河西军没有出兵,与辽东军又有何干系?”
  冯元破神情严峻起来,低声道:“其实道理很简单,赤炼电留守主力在辽东,却又多次催促我和河西军出兵共剿青天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他的目标就是我,明里是要平剿青天王,暗里却是想要吞下我冯元破!”


第一六零二章 请君入瓮
  楚欢闻言,骤然变色,四下里看了看,低声道:“冯督,有些话可万万说不得。”
  “楚督,换作别人,这些话我只能藏在心里。”冯元破苦笑道:“可是对你,我就只能说心里话。”
  楚欢神情看上去也是颇为凝重:“冯督的意思是说,赤炼电出兵福海,是一个阴谋,他故意领兵出征,尔后催促河西军两路进击,冯督只要率兵出阵,河西空虚,那么赤炼电留守在辽东的主力就会趁机偷袭河西,那时候河西兵力薄弱,辽东主力又是兵强马壮……!”
  “楚督果然是慧眼如炬。”冯元破叹道:“你一语道破天机,事实上就是如此,赤炼电并发福海,其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平定青天匪,而是想要引河西军出阵,再来个背后偷袭……!”
  楚欢愕然道:“冯督,若是如此,赤炼电那可就是谋反了……可是据我所知,赤炼电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而且对圣上忠心耿耿,圣上对他,那也是信任有加,否则也不至于让他坐镇辽东,如此人物,怎会想要谋反?”
  “人心隔肚皮。”冯元破长叹一声,“楚督,人心善变,二十年前忠心耿耿,不等于二十年后还能忠心耿耿。当初我大秦定鼎天下,四海皆安,西北有风寒笑,朝中有雷孤衡和余不屈,赤炼电则是坐镇东北,各道总督,那也是跟随圣上南征北讨的功臣,而且圣上正值壮年,君临天下,谁敢轻动?”
  楚欢微微颔首,似乎对冯元破所言深以为然。
  见楚欢神情,冯元破更是肃然道:“可是近些年来,我大秦日衰,天下有目共睹,虽然是犯上之言,但在楚督面前,冯某也是不会藏着掖着,圣上崇信修道,国势一年不如一年,西北风寒笑遇害之后,西梁人趁虚而入,虽然西梁人最终退兵,但是自那一战,我大秦已经是伤筋动骨,衰弱至极。”
  楚欢叹了口气,道:“幸好北疆有冯督坐镇,否则若是夷蛮人也进犯过来,我大秦实在是……!”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冯元破道:“冯某是不敢居功的,但是风含笑和余不屈先后离去,国力也每况愈下,天下盗贼丛生,乱民如潮,连京城都是岌岌可危……外有强敌,朝廷因为储君之争,太子党、汉王党和齐王党明争暗斗,曾经强盛一时的大秦帝国已经是分崩离析,这种情况下,楚督难道以为某些人还能一直对朝廷忠诚下去?”
  楚欢似乎明白过来:“冯督是说,看到国势日衰,赤炼电就起了造反的心思?”
  “当年为了定边,无论是西北军还是辽东军,朝廷都是十分重视。”冯元破正色道:“特别是赤炼电,相比起西北和西梁还有金谷兰大沙漠横亘其中,辽东道与高丽国只有棒子山作为屏障,高丽人一旦出兵,可是朝发夕至,所以朝廷对辽东赤炼电的支持十分充足,不但将辽东马场直接交由辽东总督掌控,而且将帝国四大粮仓之一的吉平仓直接划为辽东的军仓,至若辎重装备,多少年下来,朝廷也不知道给辽东勃发了多少……赤炼电手握辽东铁骑,坐有吉平仓,高丽人一直不敢对辽东有任何的动作,而赤炼电坐镇辽东二十年,辽东已然是他的独立王国,虽然帝国这些年疲惫不堪,可是辽东却是分好没有受损,到现如今,放眼天下,反倒是辽东道最为强大,辽东铁骑也成了现如今最强大的军团,楚督,你说到了这个份上,赤炼电还能心静如水,不生非分之想?”
  楚欢微微颔首,微一沉吟,才问道:“冯督所言,可有证据在手?虽说今时今日,赤炼电兵强马壮,钱粮充足,但却也并不能因此就断定他有谋反之心,冯督说的如此肯定,难道已经掌握有他准备谋反的证据?”
  冯元破诡异一笑,低声道:“楚督可知道,就在一年前,赤炼电新娶了一房妾室?”
  “妾室?”楚欢不知冯元破为何说起赤炼电的私事,但知道此人狡猾如狐,既然这样说,自有缘故,他心知当下决不能与冯元破撕破脸皮,反倒是要虚与委蛇,故作疑惑:“赤炼电今年也有五十多了,看来精力不错,人过半百,新娶妾室,看来此女定然容貌出众。”
  冯元破嘿嘿笑道:“是不是容貌出众倒是不知,但是身份却绝对出众。”
  “哦?”
  “他新娶的妾室,乃是高丽王的女儿,高丽公主。”冯元破冷笑道:“或许天下人都不知道,赤炼电不但娶了高丽公主,而且暗中还和高丽签下了一项协议。”
  “协议?”
  冯元破肃然道:“这项协议约定,无论是高丽还是辽东,十年之内,互不侵犯,为此,赤炼电秘密娶了高丽公主,实际上就是作为人质,而高丽也从赤炼电的手中得到了不少的战马钱粮,此事做的极为隐秘,恐怕到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楚欢显出愤慨之色:“没有经过朝廷应允,赤炼电竟敢私下与高丽签订如此协议,他究竟想做什么?”
  “用这份协议,保证后方的安全,楚督难道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冯元破握起拳头,冷笑道:“此人的狼子野心,由此可见一斑。”
  “那圣上可知道此事?”
  “圣上君临天下,睿智非凡,此事已然知晓。”冯元破轻笑道:“圣上不但知晓了赤炼电的野心,而且还知晓了赤炼电的一个同党。”
  “同党?”楚欢奇道:“谁是同党?”
  “这同党我若是不说,楚督是绝对猜不出来的。”冯元破抚须道:“此人如今就在圣上身边,而且身居高位,他暗中与赤炼电串通一气,自以为无人知晓,可是圣上英明,已经是了然于胸。”
  楚欢轻声问道:“既然已经与赤炼电串通一气勾结在一起,怎能还留在圣上身边?圣上为何不将之除去?”
  “圣上要除掉他,自然是轻而易举。”冯元破目光变得森然起来:“但是如果轻易动手,就会打草惊蛇。赤炼电手握雄兵,一旦知道他的同党已经被圣上处决,自然就知道自己谋反的阴谋已经败露,如此情况下,此人定会撕下面皮,倾巢来攻……!”握起拳头,苦笑道:“不得不承认,当今天下,赤炼电的辽东铁骑乃是最强的军团,一旦开战,河西军必将是凶多吉少……!”
  楚欢眯起眼睛:“冯督的意思是说,要想除掉内奸,就必须将赤炼电一起除掉?”
  “正是。”冯元破笑道:“在没有除掉赤炼电之前,圣上便故作不知,其实圣上何其睿智,他南征北讨,当年平灭十八国诸侯,一统天下,区区赤炼电,圣上自然早就有了锄奸的计划。”
  楚欢似乎明白过来,小心翼翼问道:“冯督,难道这次祭天诞礼……?”
  “楚督,国难当头,天下纷乱,圣上毕竟不是凡人,这种情况下,你当真以为圣上有心情举办寿诞?”冯元破叹道:“这其中,当然是另有玄机的。”
  楚欢欲言又止,却没有问出话来。
  冯元破压低声音道:“楚督是想知道圣上举办寿诞的真正目的?我既然今日对楚督坦露心扉,自然不会对楚督有所隐瞒,我知道楚督对朝廷对圣上都是忠心耿耿,所以如此机密大事,才会告知楚督,实不相瞒,此番的祭天诞礼,实际上是锄奸计划的一部分。”
  “锄奸计划?”
  “不错。”冯元破冷笑道:“剪除奸贼赤炼电和他的同党,一网打尽,这就是锄奸计划……祭天诞礼,就是为了借此让赤炼电前来河西,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冯督,赤炼电难道真的敢来河西?”
  冯元破皱眉道:“这便是最为关键之处。到现在为止,在圣上的运筹帷幄之下,知道锄奸计划的寥寥无几,圣上稳住了那名内奸,赤炼电到现在也应该不会知道他的奸谋已经败露,圣上为了让祭天诞礼显得真实,故意宣召了数位总督,其实就是为了迷惑赤炼电,让他相信这次祭天诞礼并没有其他目的……赤炼电现如今还装作对朝廷和圣上忠心耿耿,圣上传下了圣旨,而且派人带着圣旨前去宣召,他若不来,那便是抗旨……!”
  “如果他当真不来,那又怎么办?”楚欢皱眉道。
  冯元破叹道:“如果真是那样,锄奸计划也就等若失败,圣上也就不必再隐忍,会在祭天诞礼之上,先出掉那名内奸,然后向天下宣诏,赤炼电图谋叛乱。”他神情凛然:“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河西军明知不是辽东军敌手,也会迎难而上,奉旨讨贼!”
  楚欢终于问道:“冯督,赤炼电的那名同党,又是何人?”顿了顿,道:“若是此事太过机密,冯督大可不必告诉我。”
  “连锄奸计划我也没有对楚督隐瞒,内奸是谁,自然也不会隐瞒。”冯元破一字一句道:“与赤炼电串通一气狼狈为奸的内奸,便是皇家近卫军统领……轩辕绍!”


第一六零三章 密诏
  楚欢豁然站起,显出震惊之色:“冯督,你……你这是在开玩笑?”
  “楚督以为我是在说笑?”冯元破叹道:“其实我知道此事的时候,吃惊之情不在楚督之下。可是……这是圣上亲口对我所言,圣上总不会有错。”
  楚欢缓缓坐下,依然带着吃惊之色:“轩辕绍乃是轩辕世家的人,而且是近卫军的统领,谁都知道,轩辕世家对圣上忠心耿耿……他怎么可能与赤炼电串通一气?”
  冯元破轻声道:“轩辕世家被称为帝国第一武勋世家,为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这自然是不假,可是正因如此,轩辕世家对圣上只怕是心有不满。”
  楚欢疑惑道:“冯督此言,我有些听不懂。”
  冯元破身体前倾,低声道:“楚督自然知道,圣上当年起兵,手下有两位重臣,起兵之初,正是靠着这两人才发展壮大起来。”
  “你是说安国公黄矩和义国公轩辕平章?”楚欢问道。
  冯元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不错,黄矩家财丰厚,圣上起兵,黄矩捐献了所有的家财,而且帮着圣上收集物资钱粮,正因如此,圣上招兵买马才没有困难。”顿了顿,低声道:“而轩辕世家多有勇武之将,当年对圣上也是忠心耿耿,圣上刚起兵的时候,麾下最能打的将领,都是出自轩辕世家,至若赤炼电等人,那都比轩辕世家的资历要浅。立国之后,赐封四大上将军,没有轩辕世家的人,道理很简单,只因为轩辕世家在平定天下之时,死伤惨重,立国之后,轩辕世家是老的老,小的小,所以四大上将军之中,没有轩辕世家的人。”
  “此事我也知晓。”楚欢微微颔首:“不过圣上赐封轩辕平章为义国公,而且轩辕绍后来也成了近卫军的统领,由此可见,圣上对轩辕世家也是十分器重……!”
  “轩辕世家虽然战死许多栋梁,可是轩辕平章还在,而且还有后起之秀的轩辕绍……虽然后来四大上将军实权在握,但是轩辕一族的威望在帝国军界实在是无人可比。”冯元破缓缓道:“风寒笑被圣上重用,成为一代名将,那可是轩辕平章当年举荐之功,所以风寒笑对轩辕平章一直是感激有加,其他几位上将军,见到轩辕平章,那也都是不敢失了礼数的。”
  楚欢“哦”了一声,冯元破继续道:“圣上虽然还赐封轩辕家族为第一武勋世家,但是后来真正提拔的,仅仅只有轩辕绍而已。按道理来说,既然是武勋第一世家,该当对轩辕世家大加提拔才是,可是楚督看一看,除了轩辕绍身居近卫军统领,轩辕世家真正身居高位掌握军权的,却并无他人,至若轩辕平章,虽然被封了义国公,可是此人早已经淡出了朝堂,有虚名而无实权。”
  楚欢问道:“这是为何?”
  “就是因为轩辕世家在军方太大的影响力,所以朝廷对轩辕世家也是一直提防。”冯元破轻声笑道:“轩辕世家为圣上打江山死了那么多族人,到最后反倒被圣上所忌惮,而且轩辕平章更是被圣上所冷落,楚督,你仔细想一想,若换做你是轩辕世家的人,心里会好受?”
  楚欢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都说轩辕世家对圣上忠心耿耿,可是说这些话的人,无非是看到当年轩辕世家为了圣上战死许多人,极尽忠烈。”冯元破苦笑道:“死人已矣,但是因死人之心而揣测活人之心,那就有些不合情理了。更何况当初轩辕世家战死的那些人,他们固然是为圣上尽忠,却也是想着为自己的家族谋一个好前程,如果他们知晓立国之后轩辕世家受此冷落,却不知道他们在九泉之下会作何感想?”
  楚欢显出恍然大悟之色,低声道:“冯督的意思是说,轩辕世家因为圣上的冷落,觉得圣上对他们不公,所以早就生出了埋怨之心?”
  冯元破点头道:“可以这样解释的。轩辕世家乃是武勋世家,他们看重家门的荣耀,死了那么多人,这些年来,轩辕世家非但没有被圣上大家提拔重用,反倒是冷落在一旁,武名自然也是大受损伤,当年的轩辕世家何其的荣耀,可是立国之后,虽然名声依在,但是手无实权……!”凝视楚欢眼睛,却是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件东西,乃是一卷黄帛,“楚督或许还不相信,但是看了这个,一切就都明白了。”
  说完,冯元破将黄帛递给楚欢。
  楚欢接过来,展开看时,却发现这是一份密诏。
  密诏之中,清晰明白写明轩辕绍和赤炼电串通一气,狼狈为奸,意欲谋反,下旨冯元破借助祭天诞礼之机,剿贼锄奸,匡扶社稷。
  密诏盖有皇帝的玉玺,显然是皇帝所颁。
  楚欢立时神情变得肃然起来,将密诏双手呈还给冯元破,肃然道:“原来圣上有密诏在此,冯督既然将这些告知于我,看来是有事要吩咐楚欢。”
  冯元破收起密诏,肃然道:“楚督,大秦危在旦夕,但是身为大秦的臣子,你我都是伸手圣上隆恩,当此危难之时,你我更要同心协力,携手锄奸,为保大秦的江山社稷,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圣上可有具体吩咐?”
  “轩辕绍的近卫军守卫在天宫,如今想要见圣上也是十分困难。”冯元破低声道:“最后一次见到圣上,圣上特地颁下了这道密诏,令我随机应变,相机行事。祭天诞礼锄奸剿贼,这一条不会变,但是具体如何操作,却要看我等如何谋划了。”
  “原来如此。”楚欢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有了圣上这道密诏,事情就好办得多。河西乃是冯督的地盘,只要赤炼电前来,到时候冯督一声令下,赤炼电和轩辕绍必然是束手就擒。”
  “楚督,轩辕绍的武功,自不必说,赤炼电亦是武功高强。”冯元破正色道:“最为紧要的是,轩辕绍现在就在天宫之内,此人诡计多端,我们若是稍有疏忽,被此人察觉,圣上的安全就会受到威胁,所以要对这两人下手,必然要保证万无一失。”
  楚欢轻声问道:“冯督可有计划?”
  “祭天诞礼,圣上下旨,那是请君入瓮。”冯元破道:“只要赤炼电前来,在祭天诞礼之时,我们就要出其不意,瓮中捉鳖,行动之时,必须要保证一击而中,觉不能失手,否则一旦被这两人任何一人走脱,后果将不堪设想。”
  楚欢点头道:“冯督所言极是。”
  “其他人倒也罢了,但是必须要迅速将赤炼电和轩辕绍擒拿。”冯元破微微起身,低声道:“所以此番,需要楚督竭力相助,到时候楚督……!”凑到楚欢耳边,低语几句,楚欢微微点头,道:“既然是圣上旨意,自然是万死不辞。”
  “我便知道楚督乃是深明大义忠心耿耿之人。”冯元破笑道:“到时候楚督只要依计行事,铲除奸佞,我大秦必将转危为安。圣上到时候必然也会对楚督从重嘉奖。”
  “圣上嘉奖,倒也无妨。”楚欢肃然道:“但是为国锄奸,乃是我等做臣子的分内之事,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皱一皱眉头。”顿了顿,向冯元破道:“冯督,我那两名部下……?”
  “楚督放心,祭天诞礼之后,两位身体必然会康复,到时候自然会跟随楚督回到西北。”冯元破笑道:“楚督难道还不放心?”
  “他们在冯督这里,自然是安然无恙。”楚欢含笑道:“只是我现在想见一见我的那名女部下……!”
  “哦?”
  楚欢有些尴尬,凑近低声道:“冯督有所不知,那名女子,其实……哎,其实是我的红颜知己,我……!”
  “原来如此。”冯元破大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楚督是担心她现在处境不好?楚督放心,你那位红颜知己虽然貌美如花,但是我这边却是小心侍候……这样吧,我带楚督前去看一看,也好让楚督安心。”
  楚欢拱手笑道:“如此有劳了。”
  媚娘其实就被关在府内,这处院子四周却都是安排了兵士守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异常森严,冯元破带着楚欢进了院子,进到屋内,只见媚娘此时就坐在一张椅子上,边上还有两名丫鬟,见得楚欢过来,媚娘眉角微挑,看到冯元破,那双迷人的眼眸子立刻显出凛冽的杀意。
  “楚督,你现在看到了,我并无怠慢这位姑娘。”冯元破含笑道:“现在你可放心了?”
  媚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楚欢却是使了个眼色,媚娘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她微微动弹一下,但是明显虚弱得很,楚欢知道她和祁宏都已经中了毒,体力虚弱,已经道:“你就在这边安心调养,冯督会派人好好照顾你们。”
  楚欢说完,转视冯元破,含笑道:“要让冯督费心了。”
  “不敢。”冯元破笑道:“楚督,刚才亭中未能尽兴,我令人略备薄酒,咱们再喝几杯?”
  “却之不恭。”楚欢抬手道:“冯督请!”
  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什么,楚欢笑道:“差点忘记了……!”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子,道:“这虫子都快饿死了,你自己在这边调养,闲来无事,正好自己照顾就是。”
  竟是走过去,将那瓷瓶子放在媚娘面前的桌子上。
  冯元破眉角微动,却不动声色走过去,含笑问道:“楚督,这又是什么稀罕物?是否能让冯某见识见识?”


第一六零四章 西北野望
  楚欢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冯元破目光闪动,媚娘却已经将那瓷瓶子握在手中,冷声道:“这是我的东西,为何要给你看?”
  冯元破正要说话,楚欢却已经伸手过去,道:“拿来!”
  媚娘瞪了楚欢一眼,但终究还是将瓷瓶子递还给楚欢,楚欢拿在手中,含笑道:“冯督,咱们出去说话!”
  冯元破跟着楚欢走出门,楚欢这才将瓷瓶子递给了冯元破,冯元破笑道:“楚督,这……是否方便?”
  “若是换作别人,还真是不方便。”楚欢神情看上去有些古怪,“但是我与冯督无话不谈,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冯督先看一看。”
  冯元破这才接过,打开一看,却见到瓷瓶子里有一只碧色的小虫子,待在瓶底一动不动,宛若死了一般。
  冯元破大是疑惑,奇道:“楚督,这又是什么稀罕物?”说话间,已经将瓷瓶子递还给楚欢。
  楚欢接过,左右看了看,才露出古怪笑容:“冯督,实不相瞒,这东西叫做‘春鸣’!”
  “春鸣?”冯元破一怔,“这名字倒是古怪,以前并未听说过。”
  楚欢低声道:“冯督有所不知,当年我奉旨前往安邑抄家,和鬼方人有些渊源,对他们有些恩惠,这是从鬼方得到的东西。”
  “哦?”冯元破笑道:“这春鸣有何作用?”
  “顾名思义,春鸣春鸣,可以让人精神抖擞,焕发春天般的谨慎。”楚欢看上去颇有些神秘,“其实这东西……哎,冯督不要笑话,这是闺房之物……!”
  冯元破一怔,随即显出古怪笑容:“楚督的意思是?”
  “冯督若是感兴趣,这春鸣就送给冯督。”楚欢十分慷慨将瓷瓶子递到冯元破面前:“个中妙处,回头我再仔细告知冯督,这东西我已经用了几年,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手,直到遇见了屋里那位红颜知己……!”说到这里,楚欢看上去有几分尴尬,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冯元破已然抚须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原来如此,哈哈哈,楚督风流倜傥,实在让人羡慕……!”将瓷瓶子推还回去,“我已经老了,用不上这种东西,既然是楚督之物,我又岂能夺人所爱?”压低声音道:“河西倒也不乏美人,楚督若是有意,我这边可以给楚督安排几名色艺双全的佳人相伴。”
  楚欢摆手笑道:“现在大事未成,等到除掉奸佞,我们再一醉方休。”
  回到屋内,楚欢将瓷瓶子给了媚娘,在媚娘耳边说了两句,冯元破微眯着眼睛,却见到媚娘脸颊绯红,似嗔似怪瞪了楚欢一眼,自是以为楚欢风流性子,是在调笑媚娘。
  “五天之后,便是祭天诞礼。”楚欢离开之时,向媚娘道:“等到祭天诞礼结束,我再来接你们离开,返回西北。”
  媚娘也不多言,只是微点螓首。
  出了院子,冯元破才低声道:“楚督的身份,依然可以保密,知道楚督身在河西的人并不多,如此一来,冯某在明,楚督在暗,到时候必能一举铲除奸佞。”
  “现如今最要紧的却是赤炼电。”楚欢肃然道:“只盼他真的有胆子来到河西,若是抗旨不从,就算我们除掉了轩辕绍,赤炼电却已然是个大麻烦……!”
  冯元破叹了口气,仰视苍穹,喃喃道:“但愿上天保佑!”
  楚欢并不是从正门离去,而是从进来的后门离开,等楚欢离开之后,冯天笑立刻到了冯元破的身边,心有余恨道:“父亲,楚欢既然来了,此番定然不能让他离开,若是被他回到西北,必成大患。”
  冯元破抚须淡淡道:“这个道理莫非我还不明白?”
  冯天笑握着拳头道:“父帅,楚欢此来河西,神不知鬼不觉,并无多少人知道,今日便算将他斩杀在这里,也不会有别人知晓……孩儿不明白,如此大好机会,父亲为何要放过楚欢?”
  “你不明白为父的意思?”冯元破盯着冯天笑的眼睛,“要杀人,很简单,可是杀人之后能够得到什么,对我们更为重要。杀人要讲火候,太早不成,太晚不成,要恰到好处,这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现在即使能够斩杀楚欢,可是火候还不到……!”
  “父亲的意思是?”
  “此事我自有计较。”冯元破淡淡道:“先盯紧楚欢,可别让他生出别的乱子来……!”
  “父亲不是说,只要那两个人质在手,楚欢便不敢轻举妄动。”冯天笑低声道:“只要我们牢牢将这两个人质掌控在手,便能够让楚欢俯首听命。”
  冯元破神情严峻,道:“话虽如此,但是人心隔肚皮,今日的楚欢,是否还是几年前的楚欢,实在不好揣测。他在西北九死一生,如今威服西北,这样的人物,是否真的还能被两个人质所挟持,那也是难以预料的事情。”
  “既然如此,父亲为何要将祭天诞礼之事告知楚欢?”冯天笑皱起眉头:“他如今已经知道我们要对轩辕绍他们动手,会不会……会不会暗中向轩辕绍通风报讯?父亲可莫忘记,轩辕绍的堂弟轩辕胜才如今就跟着楚欢,楚欢和轩辕世家的关系,恐怕不简单。”
  冯元破笑道:“你错了,且不说楚欢在祭天诞礼之前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轩辕绍,就算见到轩辕绍,他也绝不会和轩辕绍走在一起。”
  “哦?”冯天笑奇道:“父亲为何如此肯定?”
  冯元破抚须冷笑道:“我今日和他说,与赤炼电串通一气的是轩辕绍,轩辕绍乃是内奸,你觉得楚欢心里真的相信?”
  “他不相信?”
  冯元破诡异一笑,“他当然不会相信,就算他相信赤炼电有谋反之心,却也绝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便相信轩辕绍和赤炼电串通一气。”
  “既是如此,父亲为何还要和他多费唇舌?”
  “你要明白,以后无论你做什么,都要有个理由。”冯元破盯着冯天笑眼睛:“师出无名,自己的气势便弱了三分,只要有了名义,哪怕明知是假,却也有了底气。”
  冯天笑似懂非懂,冯元破淡淡道:“你觉得楚欢心中会怎样想?”
  “此人心机深沉,孩儿难以猜测。”
  “楚欢知道轩辕绍谋反不一定是真,但是他却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冯元破淡淡道:“楚欢能够答应和我们一起行动,绝不仅仅是为了那两名人质,最为紧要的是,在他看来,这次行动对他也有着极大的利益……!”
  “对他有利?”
  “你自己没有瞧见楚欢在西北所为?”冯元破冷笑道:“此人在西关的时候,开盐路,建新军,固然是形势所逼,但是却也表明此人并非一个安于现状之人。他镇北山,定天山,势力笼罩整个西北,而且盐路大开,关内已经随处可见他西北运输过来的新盐……据我所知,他已经下令,聚集西北所有的战马,组建西北骑兵军团,开矿炼铁,而且在雁门关外还建立了贸易场……如此连番动作,若说此人没有心怀异志,谁又能相信?”
  冯天笑冷冷道:“难不成他还想凭借西北贫瘠三道,准备图谋天下?”
  “那又有什么不可能?”冯元破淡淡道:“西北虽然贫瘠,地广人稀,但是你莫忘记,现如今他的新盐每天都像洪水一样流入关内各个角落,而大批的钱粮也如同洪水一样涌向西北,还有雁门关外的贸易场,虽说设立不久,一时半会还胜不过我北疆贸易场,可是用不了多久,我北疆贸易场必然不敌雁门贸易场。”
  “这……这是为何?”
  “北疆贸易场的贸易对象是夷蛮人。”冯元破眯起眼睛:“而雁门贸易场的贸易对象,那可是西梁人,论起货源和商贸,夷蛮人可远远比不上西梁人。你读书的时候,先生莫非没有讲过,当年西北就是因为和西梁人进行贸易,才让西北繁盛一时,西北商绅一度比肩关内豪商,后来闭关,才让西北商绅失去了锐气……如今楚欢重开贸易场,与西梁人通商,短时间还看不出什么,可是时间一长,西北便再也不能称为贫瘠之地了。”
  冯天笑明白过来,握拳道:“父亲这样一说,看来楚欢还真有图谋天下的野心。是了,他这次托病不来,却又秘密赶过来,便已经显出他心怀不轨……!”
  “西北野望……!”冯元破淡淡笑道:“只要楚欢有野望之心,这一次他就必然会配合我们的行动,赤炼电不单是我们的威胁,对野心勃勃的楚欢来说,那也是一大威胁,如果有机会除掉赤炼电这一大威胁,你觉得楚欢会放过?”
  冯天笑露出笑容:“楚欢既然也想除掉赤炼电,自然可以被我们所用。到时候大功告成,楚欢卷入其中,那时候天下人都知道他是秘密潜入河西,如此一来,他此行的目的便会大受怀疑,我们只要将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他眼中显出兴奋之色:“到时候他便是一个最合适的替罪羊!”
  父子二人正在低语,却见一人匆匆过来,拱手禀道:“国公,刚刚得到消息,太子已经来到河西,距离武平府不过一日路途!”


第一六零五章 闯宫
  时当黄昏,武平府城西二十里地,冯元破率领一干官员在路边临时搭建的草亭里等候,昨日得报,太子距离武平府城不过一日路途,冯元破心下倒是吃了一惊,万想不到这个时候太子竟然横空杀出来,他立刻吩咐部下做好准备,一路打探太子的位置,知道太子今日便要抵达武平府,估算好路途时间,带人出城迎接。
  夕阳西下,地平线上的余晖将苍茫大地照射的黄灿灿一片。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冯天笑已经迎上前去,沉声问道:“太子到了哪里?”
  那人翻身下马,跪倒在地,禀道:“启禀少帅,太子中途改道,并没有往武平府来,而是直接去了天宫,说是要先去面见圣上。”
  冯元破微微变色,立刻吩咐道:“去了多久?”
  “按照路途估计,只怕很快就要抵达。”
  冯元破立刻吩咐道:“备马,前往天宫!”
  他心中颇有些焦急,宫中的那位皇帝,是他偷梁换柱的伪帝,而且利用伪帝,下旨任何人不得觐见,一直以来,不但是臣子们无法见到皇帝,便是皇后也是难见一面,毕竟皇帝的旨意,谁也不敢违抗。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竟然神兵天降。
  如果说这普天下还有一个人敢抗旨觐见,那就只能是太子,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京城失陷后,远赴河西,这时候要觐见皇帝,那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如果此时皇帝并不召见,反倒是显得蹊跷,毕竟皇帝乃是一国之君,太子坐镇京师,监国理政,如今京城丢失,太子前来,皇帝如果不召见询问一番,那也实在是太过诡异。
  冯元破相信伪帝有能力阻止臣子们甚至是皇后的觐见,可是太子求见,冯元破实在没有把握伪帝能够应对。
  飞马如电,冯元破赶到天宫之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他是骑了最快的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天宫,就是担心太子在自己之前入宫觐见。
  到得天宫之外,冯元破便见到一队兵士正在宫殿之外,这些人风尘仆仆之色,冯元破心下一沉,知道太子已经入宫。
  他在天宫自由进出,也顾不得许多,匆匆进了宫门之内,只见到广场上的夜明珠灼灼生辉,在广场的天河边上,见到一队人影正往居仙殿那边过去,他快步过去,渐渐靠近,只见一名武士推着太子的轮子,正沿着汉白玉铺就的道路缓缓前行,在太子边上,一名身姿绰约风华绝代的佳人披着一条青色大氅,正跟在太子身边,而轩辕绍此时正在前面领路。
  听到动静,众人回过头,便瞧见冯元破已经快步过来,冯元破上前去,立时跪倒在地,大声道:“臣该死,臣该死,请太子殿下降罪,臣该死,请太子殿下降罪!”
  太子打量两眼,含笑道:“是冯总督吗?”
  “臣河西总督冯元破,拜见太子殿下。”冯元破大声道:“臣在武平府城西等候殿下大驾,可是听闻,殿下直接来了天宫,臣这才匆匆赶来,臣下来迟,未能迎候殿下,罪该万死!”他如同一只大蛤蟆般匍匐在地上,看上去是诚惶诚恐。
  太子笑道:“冯总督,这不是你的错,本宫此来,本就匆忙,你不必自责。你来了也好,本宫现在要去面见父皇,要向父皇请罪,如今形势危急,本宫会向父皇请旨,到时候父皇只怕要传召你,你可在这里等候……是了,安邑总督袁崇尚是否也已经抵达?”
  “回禀殿下,袁总督如今就在武平府。”
  “也好。”太子颔首道:“轩辕,你派人去府城召来袁崇尚,本宫也要和他议事。”
  轩辕绍立刻转身,招手叫来一名部下,吩咐两句,那近卫武士立刻快步而去。
  太子不再多言,只是淡淡道:“咱们去见圣上吧。”
  冯元破已经起身来,拱手道:“殿下,圣上似乎龙体不适……!”
  “哦?”太子皱起眉头,看向轩辕绍,轩辕绍微微点头:“圣上龙体微恙,前天找寻玄真道宗前来看视过。”
  “既是如此,本宫更要去看一看。”太子催促道:“赵权,快些过去。”
  太子护卫统领赵权推着轮椅,加快步子往居仙殿过去,冯元破心下有些着急,他知道太子绝非泛泛之辈,别人或许看不出伪帝的破绽,可是一旦太子见到伪帝,说上几句话,只要伪帝有一丝一毫的纰漏,必定会让太子起疑心。
  可是这时候,他却又不能多说其他,自己匆匆赶来,说是请罪,那倒并不显得突兀,可是如果自己这时候阻止太子去见皇帝,以太子之精明,很有可能就会发现其中有问题,说不定还会生出其他的变故来,这种时候,自己固然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阻止太子觐见皇帝。
  众人来到居仙殿外,大门紧闭,轩辕绍低声道:“殿下,圣上有旨,除了宫人,内外大臣都不得进入居仙殿,所以要先通禀圣上。”
  冯元破在边上听到,弓着身子,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轩辕绍带人守在居仙殿,轩辕绍能够经常进入见到皇帝,轩辕绍也是精明过人之辈,若是被他瞧出破绽,那也是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此刻听轩辕绍之言,伪帝显然是下旨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入居仙殿,这自然也包含轩辕绍在内。
  太子微微颔首,神情肃然,示意轩辕绍去禀报,轩辕绍到了门前,敲了敲殿门,殿门很快拉开一条缝隙,一名太监探出头来,轩辕绍已经道:“禀报圣上,太子殿下已经来到天宫,要即刻面圣!”
  那太监忙转身进去。
  太子这才看向在旁恭敬无比的冯元破,含笑问道:“冯总督这阵子都在忙着祭天诞礼之事吗?”
  “这是圣上旨意,臣下谨遵圣旨办差。”冯元破忙道。
  太子皱眉道:“你可向圣上进言,要发兵剿贼?”
  “回禀殿下,臣下已经多次进言,圣上也已经示下,等到祭天诞礼一过,河西立刻出兵,收复河北。”冯元破正色道:“臣下已经令河西军做好了各项准备,整装待发,直待圣上旨意下来,立刻发兵。”
  太子温言道:“冯总督有这样的准备,可见是老成谋国之人。”
  “殿下过奖了,保家卫国,剿灭叛匪,这都是臣下分内之事。”冯元破恭敬道:“冯家世受圣上隆恩,必当尽心竭力报效朝廷。”
  琉璃在旁轻笑道:“殿下,你常说冯总督忠君爱国,如今国难当头,冯总督更是大秦的擎天之柱!”
  “冯总督,这是琉璃夫人。”轩辕绍在旁介绍道。
  冯元破忙道:“夫人谬赞了。臣下只是个粗人,也不懂别的,只知道拿刀杀人,臣下早就说过,臣下是圣上的一头猎狗,谁要是敢危及大秦,圣上一道旨意,臣下就会像猎狗一样冲上去撕咬,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太子颔首笑道:“忠心可嘉,忠心可嘉!”
  冯元破虽然在这边恭敬应对,一脸谦恭,可是心里却还是有些焦急,他只怕那伪帝忌惮太子之名,不敢阻拦,若是这时候召见太子,事情可就实在有些不妙。
  片刻之后,便见太监匆匆过来,出了大门,大声道:“圣上口谕,朕身体略有不适,很是疲倦,今日不见任何人,钦此。”
  太子皱起眉头,沉声道:“你可有说是本宫前来?”
  “回太子殿下的话,奴才已经向圣上禀明,圣上便只有这道口谕。”
  太子冷笑道:“本宫有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现在就要见父皇……!”他沉声道:“赵权,推本宫进殿!”
  赵权犹豫了一下,太子冷冷道:“本宫的吩咐你不想听?”
  冯元破皱起眉头,却是盯着那太监,悄无声息间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是他安插在伪帝身边的人,居仙殿分为中殿和东西两殿,巍峨宏伟,仅一个中殿就是宏阔无比,其中的太监宫女,都已经更换了一批,居仙中殿里的宫人,如今大都是后来更换进去,几乎清一色都是冯元破的人马。
  那太监看到冯元破的眼色,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殿下,这是圣上的口谕。”那太监见太子要硬闯居仙殿,急道:“你若是没有圣上的旨意硬闯进殿,那可是抗旨。”
  太子锁起双眉,琉璃此时柔声道:“殿下,圣上既然龙体不适,下旨暂不召见,殿下那就先等一等,你一路奔波,也已经十分劳累,等休息好了,圣上召见,再商谈国家大事,那时候反倒是事半功倍。轩辕将军奉旨守卫这里,殿下若是硬闯进去,圣上不单要降罪殿下,只怕还要牵累轩辕将军……!”
  “殿下,武平府城,已经为殿下准备好歇息的地方。”冯元破不失时机道:“河西的官员,此时都已经往天宫这边来,想要听候殿下的垂训。”
  太子盯着那扇只开了一道缝隙的居仙中殿大门,沉吟片刻,终于道:“本宫去见皇后!”


第一六零六章 遮风挡雨
  居仙东殿寂静无声,这一次太子却并没有让任何人陪同,只是下令包括琉璃在内,都在外面等候,这大殿之前的广场修建的平整光滑,宛若一面巨大的玉镜,道路也是宽阔整齐,太子的轮椅拥有机关,并不费力气便到了居仙东殿门前。
  皇帝没有召见,但是作为太子,求见皇后,向皇后请安,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虽然皇帝身边的宫人大肆更换,但是皇后身边却并没有被调换宫人,居仙东殿上上下下服侍皇后的太监宫女也有二十多号人,作为大秦帝国的国母,区区二十多人,实在不多。
  太子来到东殿门外,吩咐守在门外的殿前太监进去通禀,那太监显然也没有想到太子竟然来到河西,急忙入宫禀报,太子静静坐在轮椅上,抬头望着天上已经升起的明月,看上去满腹心事。
  并没有等太久,太监出来回道:“殿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凤体不适,此时不宜相见……!”
  太子脸色一沉,只是冷冷道:“推我进殿!”
  “殿下……!”
  太子双眸如冰,盯着太监,“本宫之命,你难道敢违抗?”
  那太监左右为难,太子已经沉声吼道:“还不过来。”
  太监打了个冷颤,竟是不敢抗命,上前来,从平梯将太子的轮椅推到殿门前,见到太子冷视自己,急忙吩咐两人过来将太子的轮椅抬入了大殿之中,进了殿内,太子才淡淡道:“推我去皇后那里。”
  “殿下……!”太监为难道:“皇后娘娘的旨意……!”
  光芒一闪,太子手中竟是多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来,冷视太监,“你若再多一句话,本宫现在就割了你的喉咙。”
  太监又是一个冷颤,哪里敢抗命,硬着头皮推着轮椅,在冷清的宫殿之内穿梭,片刻之后,到了一处精雕细作的大门之前,那大门紧闭,门前却站着两名宫女守卫,太监低声道:“殿下,皇后娘娘就在里面歇息……!”
  太子微微颔首,挥挥手:“你们都退下!”
  太监犹豫了一下,不敢多言,向那两名宫女招招手,几人匆匆退了下去,太子这才启动机关,轮椅径自到了大门前,太子伸手推了推门,那大门竟然没有关严实,嘎嘎响动之中,缓缓打开,太子这才自己滚动着轮子,进到屋内。
  这屋内精美奢华,太子入内之后,便闻到一股子檀香味道传过来。
  他滚动轮椅,缓缓过去,绕过一道屏风,屏风后面是一道朱红色的木质拱门,门上则是垂着一道轻纱帘子,到得门前,太子微一沉吟,正想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没有本宫吩咐,你为何敢擅闯宫门?”
  太子顿时停住轮椅,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母后向来可好?”
  “本宫很好。”屋内传来皇后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听上去十分冷淡:“圣上令你守卫京城,你为何会来河西?”
  “京城已经失陷。”太子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我前来河西,是要面见父皇,集结北方兵马,南下收复京都。”
  “瀛仁现在在哪里?”皇后问道。
  太子脸上立时显出冷意,淡淡道:“京城动乱,兵荒马乱,不知下落的人太多,他如今究竟在哪里,是生是死,我也不知。”
  “你……!”皇后的声音终于充满了怒气:“你在京城,难道没有看住他?”
  “看住他?”太子冷笑道:“母后恐怕忘记了,父皇下旨他留守京城,辅国理政,他已经是大人了,不再是孩子,就算我想看住他,母后觉得他会听我的?”
  一道身影出现在轻纱后面,拱门内外,乃是两道轻纱垂下,太子虽然能够依稀看到皇后的轮廓,却无法看清楚脸庞。
  “你是他兄长。”皇后声音明显充满担忧:“你知道他一直在深宫长大,全无心机,京城动荡,你作为兄长,本就应该注意他的安危。”
  太子笑道:“母后忘记了,我与他一般大的时候,便早已经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不知经历多少考验……瀛仁既然是瀛氏子孙,祸福安危,他便要自己承担起来。”
  皇后带着恼怒道:“你为何如此待他?”
  “母后想我如何待他?”太子脸色一沉,冷冷道:“是否日夜要守在他身边,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有风有雨,我都给他顶着?父皇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快二十年了,从瀛仁出生之后,父皇就一直为他遮风挡雨……他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为他遮风挡雨,我无话可说,可是我又为何要替他遮风挡雨,我自己头上满是风雨,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皇后抬手抚着胸口,身形微微摇晃,太子脸色骤变,失声道:“你……你怎么了?”便要冲进去,皇后已经厉声道:“不要进来!”
  皇后这一声决然至极,太子愣了一下,却终究没有继续往里去。
  片刻之后,皇后有些无奈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太子,瀛仁现在到底怎么样?你……你就算不顾其他,总该估计一个母亲的感受。”
  太子眼角抽搐,许久之后,终于道:“你放心,他没有死,还好好活着。”
  皇后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如果是我,你是否也会如此担心?”太子沉默片刻终于问道:“京城失陷的消息,你是否早已经知道?”
  皇后道:“我也是几天前才听到这个消息。”
  “知道京城失陷,我知道你一定会很担心瀛仁。”太子凝视着轻纱后面的那个身影:“母后是否担心过我?”
  皇后叹道:“太子现在安然无恙,也无需人再担心了。”
  太子眉头一挑,“如此说来,幕后也确实担心过我?”
  “你是大秦的储君。”皇后缓缓道:“京城失陷,为你担心的人很多,这边知道消息的人,都在为太子祈福,太子如今安然无恙,我想所有人心里都很高兴。”
  太子发出古怪的笑声:“所有人都在为我担心?你觉得我会在意别人是否担心我?”
  屋内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才听得皇后轻声道:“本宫已经倦了,太子……也该去歇着了。”
  “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见面?”太子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紧紧握着椅把,“十年……还是十五年……我已经记不得了。”
  皇后并没有说话,屋内死一般寂静。
  “父皇北巡,从你们离京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担心。”太子缓缓道:“你是南方人,河西地处北疆,这里的气候南方人并不适宜……!”
  皇后终于道:“有劳太子费心了。”
  皇后的声音不冷不热,十分淡漠,似乎并没有兴趣继续说下去,太子闭上眼睛,脸庞微微抽搐,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问道:“母后是否心里一直在怨恨我?”
  皇后声音陡然冷酷起来:“太子住嘴。”
  太子皱起眉头,皇后已经冷声道:“太子已经请过安了,该说的,也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本宫也不想再听。”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在怨恨我。”太子叹道:“十八年了……!”
  “来人……!”皇后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外面立时传来一阵脚步声,数名太监宫女已经迅速进到屋内,齐齐跪倒在地,“皇后娘娘……!”
  太子神情复杂,闭上眼睛,他双手紧握椅把,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太子已经累了,你们送他出去。”皇后冷冷道:“你们记着,以后没有本宫的应允,不许放任何人进殿,谁若是抗命,本宫决不轻饶。”
  一众宫女太监纷纷跪着转向太子,哀求道:“殿下请出宫!”
  太子深吸一口气,终于道:“母后多保重。”转过轮椅,犹豫了一下,终是启动机关,自行出了门,几名宫女要进到轻纱后面去,皇后已经冷声道:“你们全都退下,没有本宫吩咐,谁也不可进来打扰。”
  众人哪敢违抗,纷纷推出,随即将屋门带上,两名太监则是跟在太子身边,出了东殿,一名太监上前要帮着太子推轮椅,太子摇头道:“你们回去吧,好好照顾皇后。”
  太监称是,太子这才下了平梯,到得广场上,这边琉璃和赵权已经在等候,见太子过来,琉璃立刻迎上来,月光之下,见太子神情黯然,不好多说什么,赵权却忍不住道:“殿下,你……!”
  太子皱眉,琉璃柔声道:“殿下,您……您眼睛红了……!”
  太子勉强笑道:“刚才觐见母后,被纱幔扫到了眼睛,并无大碍。”吩咐道:“先去武平府,本宫要先见见袁崇尚。”
  太子抵达河西,楚欢却并不知道这消息,这两日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驿馆之内的下人增多,心里十分清楚,那是冯元破派来的耳目。
  楚欢知道自己的行踪既然被冯元破发现,冯元破当然不会让自己脱离他的掌控之中,他虽然和冯元破虚与委蛇达成协议,可是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已经是十分危险,此番河西之行,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是简单之事。


第一六零七章 一箭数雕
  驿馆孔雀台所暂住的院内,此时围了一圈人,楚欢亦在人群之中。
  祭天诞礼近在眼前,河西礼部司主事杨振亲自过来巡视过,而且已经确定,将会由孔雀台作为压轴的大戏,最后一个向皇帝陛下献技。
  孔雀台对此自然也是十分重视,今日晴空万里,金陵雀吩咐众人聚集起来,作表演前的最后一次大排练。
  虽然舞技超群,但是宫内献技,不比寻常,孔雀台众人都是绷紧了弦。
  金陵雀过来的时候,这一次只有小宁跟随在侧,却不见小怜的身影,穿着淡雅,依然是面罩轻纱,众人本来还低声私语,见到金陵雀过来,顿时都鸦雀无声。
  “昨日礼部司的杨大人来过一趟。”金陵雀扫视众人,轻声道:“此番祭天诞礼,艺团众多,献上的艺目也是不少……本来我们孔雀台上下要献上三个艺目,但是杨大人说,祭天诞礼的时间安排的本来就不短,圣上也不能长时间参加祭天诞礼,所以众艺团都只能献上最拿手的艺目,咱们孔雀台本来准备的几个艺目,只能保留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孔雀台上下为了此番祭天诞礼,确实经过了精心的选择。
  孔雀台自然是一个比较大的艺团,这样的艺团,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十个精彩的艺目来,从中挑选出三四个精彩的艺目,那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礼部司一句话,孔雀便只能保留一个艺目,这自然已经没有什么好选择,孔雀台的镇台之艺,自然就是金陵雀的“孔雀流云”。
  金陵雀轻声道:“杨大人点名让我们孔雀台献上孔雀流云,所以……等到祭天诞礼之日,咱们孔雀台就不能尽数前往了。”
  不少人顿时便显得有些失望。
  河西兴建天宫,工程浩大,此行河西,其实许多人就是想看看仙宫到底是何等恢宏,那天宫戒备森严,而且是皇帝的道场,别说这种艺团,便是达官贵人,那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入天宫,此番有机会进入天宫,大家心里自然是十分兴奋,可是此时才知道,孔雀台此番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
  毛人驹此时终是出列道:“姑娘,如果只是孔雀流云的话,咱们此番进入,至少是五个人……!”
  金陵雀微点螓首:“除了我,双花双羽必不可少。”
  楚欢有些疑惑,不知这“双花双羽”指的是什么,毛人驹就在楚欢身旁,见楚欢疑惑,解释道:“竹大侠,姑娘的孔雀流云,是在云团之上表演,所谓双羽,就宛若是孔雀的两只翅膀,一个顶住祥云团,一个则是在旁协助姑娘起落,至若双花,便是九天之上的两株仙花,是孔雀流云的一部分。”
  楚欢对艺团并不了解,毛人驹这般解释,楚欢却还是有些听不大明白。
  金陵雀此时已经向楚欢道:“竹大侠,我已经答应携你入宫,自然不会食言,可是却要委屈你成为双羽之一。”她说到这里,挥手道:“竹大侠和毛领队先留下,其他人先下去歇着吧。”
  众人都有些无奈,却还是遵令纷纷散去。
  毛人驹等众人离开,才问道:“姑娘,竹大侠既然作为双羽出场,不知是重羽还是轻羽……?”
  金陵雀想了一下,才向楚欢道:“竹大侠,重羽托祥云,轻羽则是要与我配合默契……时间匆促,这一两天也不可能练的出来,若是竹大侠愿意,不知是否能够担任我的重羽。”
  楚欢笑道:“姑娘是说,重羽是力气活,对不对?”
  金陵雀微点螓首:“确实是这个意思。”
  “力气活就交给我。”楚欢笑道:“我不懂艺技,要说配合,实在是难为我,倒是力气活不成问题。”顿了顿,问道:“只是我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江湖浪人,登不得大雅之堂……!”
  “竹大侠放心。”毛人驹在旁笑道:“咱们既然是双羽,自然是要精心装饰一番的,保证谁也看不出我们的样子。”
  ……
  ……
  河西总督府内,冯元破此时正皱着眉头,冯天笑就站在他身边。
  “你确定他们没有谈到其它?”冯元破神情严峻问道。
  冯天笑点头道:“太子去往行辕之后,立刻召见了袁崇尚和梅隆,太子召见他们,主要还是为了剿匪之事,太子让他们在祭天诞礼的时候,向圣上进言,定要发兵剿匪。”
  “没有说其他?”
  冯天笑道:“我们的人从头到尾都一直听着,并无说到其他,太子其实没有说太多,倒是袁崇尚再三向太子表忠心,说祭天诞礼之后,他立刻赶回安邑,召集兵马,听从旨意,只要旨意一下,立刻发兵。”
  冯元破淡淡笑道:“安邑缺兵少粮,当初为了清算黄氏一门,皇帝派楚欢前往安邑抄家,倒是搞出个木将军来……木将军死了,黄家被抄了底,这安邑早已经是元气大伤了。”
  “父亲说的是。”冯天笑冷笑道:“当初西梁人打到西北,西北物资紧缺,安邑和西山两道被抽调了大批物资前往西北……本来就已经十分虚弱,黄家后来又被抄掉,看似是斩草除根,可是安邑哪一处没有黄家的影子?这一刀砍下去,不但砍掉了黄家,也将安邑砍得支离破碎。抄没黄家的钱粮,都被纳入国库,送到京城,安邑早已经是空空如也了,他袁崇尚大言不惭,要召集兵马剿匪,朝廷拿不出钱粮,他自己也无钱无粮,我倒要看看他能召集多少人马?”
  冯元破不屑一笑:“袁崇尚、梅陇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父亲说的是。”冯天笑低声道:“袁崇尚和梅陇不足为虑,便是西山的乔明堂,虽然比袁崇尚要强一些,可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说到底,还是赤炼电最难对付。”微一沉吟,目光中显出几分钦佩之色来,低声道:“父帅当初想到修建天宫,而且不要朝廷分文,只凭河西一道之力便要建出天宫,孩儿当时还颇有微词,便是手下那些官员,似乎也心中不满,可是现在回过头去看,父亲这一招实在是一箭数雕,精妙绝伦。”
  冯元破端起茶杯,拿起茶盖吹了吹茶末,笑道:“一箭数雕?你又明白什么了?”
  “当时西北动乱,东南造反,河北青天王也是死灰复燃。”冯天笑在冯元破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反观朝廷,皇帝修道,兴建通天殿,朝中的官员更是贪墨成风,国库空虚,那种时候,朝廷必然会向各道伸手征钱征粮。”
  冯元破放下茶盏,只是轻抚长须,并不言语。
  “看看安邑各道,这几年下来,底子都已经被抽空。”冯天笑冷笑道:“可是父亲早早就向皇帝上谏,要在河西修建天宫,不要朝廷一分银子,只是朝廷却想不到,我们固然不需要向朝廷索要一分银子,可是朝廷却也没有道理再向咱们征调钱粮。”
  冯元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依然没有说话。
  “不但如此,我们既然要为皇帝修建天宫,那么河西的钱粮,自然都由父亲一手掌控,无论增加何样赋税,朝廷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不会再插手。”冯天笑轻笑道:“如此一来,父亲可以在河西增加赋税,河西百姓都知道这些赋税是要为皇帝修建天宫,如此一来,我们增赋加税,老百姓怨恨的只能是皇帝,而不是我们……!”
  冯元破终于笑道:“河西百姓对朝廷都是满腹怨言?”
  “父亲只要下去走一圈,就知道老百姓的心思了。”冯天笑道:“河西百姓对皇帝恨之入骨,这几年来增加的赋税,他们都以为是皇帝的意思。”
  冯元破叹道:“民心可用啊。”
  “除此之外,为了修建天宫,父亲征召了大批的青壮,这上上下下十几万人,都是身强体壮的劳力。”冯天笑轻笑道:“如果他朝真要剿匪,只要打开兵器库,这些人转眼就能编制入伍,根本不必再大动干戈四处征兵……虽然在修建天宫上花费了无数银钱,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些银钱终究还是留在了河西,不似安邑等道,被生生抽空。”
  冯元破道:“若不是因为修建天宫,平定河北青天王的钱粮,朝廷必然是要从河西征调,若果真如此,你我父子现在只怕是连吃糠咽草也困难了。”
  “放眼天下,现如今能够强过我们的,也只有赤炼电了。”冯天笑握拳道:“只要赤炼电一死,他手下那帮部将必然四分五裂,辽东必将动乱不堪,到那时候……!”说到这里,冯天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眼中却是灼灼生光。
  忽听得门外传来声音:“急报!”
  冯天笑立时起身,问道:“何事?”
  “谭千户派人急报,辽东总督赤炼电已经进入武州。”门外来人禀道:“最迟明日,就能抵达武平府!”
  冯元破也是霍然起身,神情变得严峻起来:“赤炼电果真来了?”
  “谭千户禀报,赤炼电带了八百赤备突骑,已经在樊门一带。”来人恭敬道:“谭千户请冯督指示,是否要拦住那八百赤备!”


第一六零八章 赤备
  河西道下辖三州之地,武平府城座落在武州境内,武州下辖九县,樊门县是九县之一,距离武平府其实并不遥远,只是河西道境内多山,道路颇为曲绕,所以就算进入樊门,想要直入武平府,却也并不容易。
  樊门县得名自境内的樊门山,樊门山陡峭险峻,可说是武州南面的门户之地,就如同一座大门横亘在武州大地之上。
  一直以来,在樊门山一带,河西都是驻有军队,居高临下,占据地势之利,若是没有河西军的允许,任何队伍想要通过樊门山,那几无可能。
  旗帜在风中飘动,一队清一色红甲骑兵立于樊门山下不到十里地,所有骑兵都已经下马来,他们的战马也都配着最精良的马鞍,这些战马腿长膘肥,身体的线条流畅,棱角分明,没有丝毫的赘肉,而且毛发油亮,风儿一吹,鬃毛飘动,肌肉则是散发着雄浑的力量。
  便是再不懂马之人,也能看出这些战马绝对是一等一的良驹,而精通马道之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些马匹都是辽东马,而且是从辽东马中千里挑一精选出来。
  马是好马,人也是勇士。
  数百红甲骑兵都是背挂弯弓箭盒,腰配长形马刀,而且头盔也都是异常精良,头盔更是设计了铜皮面罩,可以将双眼直下全部都照在铜皮之下,更加增添威势。
  辽东铁骑,天下闻名,赤备一出,谁与争锋?
  没有人敢否定,辽东的赤备突骑,乃是天底下最强的骑兵,这些骑兵战士,无一不是从成千上万的兵士之中挑选出来,他们所经过的训练,也是常人难以想象,对于辽东数万骑兵来说,他们最终极的荣耀,便是成为赤备突骑的一员,赤备突骑就象征着荣耀。
  很多人都知道,当年赤炼电作为皇帝陛下手下的勇将之一,征伐辽东,便是由他全权负责,要从高丽人手中夺回被他们吞食的辽东道,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高丽骑兵也曾横行东北,杀人如麻,那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军团。
  赤炼电攻伐辽东,手中不过千骑而已,大秦强大的骑兵军团,由皇帝带领攻伐关中,但是凭借手中的骑兵,赤炼电生生击败了兵力远胜于他的高丽铁骑,甚至最终将高丽人完全驱逐出辽东,只有高丽人才知道赤炼电的凶狠,也只有与赤炼电手下骑兵交锋过的人,才知道赤炼电手下骑兵的残忍。
  那支凶残勇悍的骑兵,便是赤备突骑的前身。
  夕阳西下,所有的赤备突骑都是站立在自己战马边上,虽然身负长弓箭盒,却毫无疲倦之态,他们都是铁打的身体,更是铜铸的意志。
  终于,夕阳余晖下,一队骑兵自前方飞驰而来,当先一人黑甲在身,率领十多骑飞马驰近,距离不到百米,勒马停住。
  赤备突骑之中,一人翻身上马,一抖马缰,缓缓上前,他头盔的铜皮合上,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到得近处,勒马停住。
  对方众人扫视数百赤备突骑,眼中都是显出惊讶之色,惊讶之中,却也不无钦佩,他们都是军人,当然能够看得出来赤备突骑是何等的训练有素。
  “我是武州军千户谭庐,敢问电帅是否在此?”黑甲将高声问道。
  上前的那名赤备突骑淡淡道:“赤备千户武玄,赤备八百,请你们准备八百人的帐篷,另有我们的口粮,明日一早,我们要过山。”
  他的声音平淡冷漠,语气也说不上是请求还是命令,就像是再说一个天经地义不容拒绝的事实。
  谭庐笑道:“武千户?实在是对不住,你说的话,本将听不明白。”
  “八百人的吃住,由你们即刻安排。”武玄重复一句道:“我们是奉旨护卫电帅前来参加祭天诞礼,所需一切,必须由你们提供。”
  谭庐笑道:“武千户此言差矣,圣上只是召见电帅,却并没有要召见赤备突骑,若是几十号随从护卫,我们还能够勉强尽一尽地主之谊,可是你们一下子来了近千人,我们实在无法提供吃住。”再一次问道:“电帅在哪里?”
  武玄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谭庐,沉吟片刻,终于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奉旨而来,你们却不想解决我们的吃住?”
  “武千户,如果电帅带领千军万马过来,难道我们还要负担千军万马的食宿?”谭庐大笑道:“至若你们明天早上想要过山,我已经派人飞马去报,上面如果同意,我自然是遵令放行的。”扫视了八百赤备一眼,心里虽然对赤备突骑的装备以及气势颇有些钦佩,但面上自然不能露出丝毫的钦佩之色,只是嘀咕道:“电帅虽然名动天下,却也用不着八百赤备跟随保护吧。”
  武玄却不再多言,调转马头,回到阵前,高声道:“原地歇息!”翻身下马,盘膝坐在马边,竟是闭上双目,宛若在闭目养神。
  谭庐身后一骑凑近上前,低声道:“千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谭庐淡淡一笑,低声道:“不管什么意思,在冯督吩咐下来之前,便算他们是赤备突骑,也不许走过樊门山。”
  “赤炼电怎么没有出现?”身边部将低声问道:“他是不是在这其中?”
  谭庐扫视一眼,也是有些疑惑:“我们已经问过,既然没有答话,我们就当他不在。”调转马头,领着部下,将八百赤备突骑丢在旷野之上,并不理会。
  夕阳缓缓落山,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武玄终于睁开眼睛来,沉声道:“百户近前,取樊门地图!”
  从队伍之中,立时有四人起身,迅速到得武玄身边,都是单膝跪下,其中一人已经将一张地图铺在武玄身前的地面上。
  武玄扫了一眼,这是一幅极其详细的城池平面图,斜角写着“樊门县城图”五个字,平面图上,竟是将樊门县的大小街道都是表明的十分清楚,便是连县衙门等诸多所在,也都是清晰地标注在其上,武玄扫了几眼,双目寒光闪闪,按住了地图。
  谭庐率众径自回到樊门山,樊门山上有精心建设的兵营,连绵数里,作为河西南方的门户,樊门山的驻军一直都不在少数,而最近又是调来了不少兵马,山上的兵力,不下五千人,扼守住樊门山一带。
  因为祭天诞礼在即,正是非常之时,谭庐奉冯元破之命亲自在樊门山坐镇,所以径自回到樊门山,吩咐部下守住樊门山一带的各个要地,而且派人远远顶住赤备突骑,但有轻举妄动,立刻来报。
  谭庐知道赤备突骑乃是极其强悍的骑兵军团,但是却也明白,樊门山一带地势起伏,山岭众多,便是道路也都是曲折环绕,守在樊门山上,居高临下,四周情景尽收眼底,这片地区实际上并不适宜骑兵作战,而且山上有数千守军,谭庐倒也并不担心赤备突骑敢在自己眼皮底下闹出事端来。
  深夜之时,谭庐忽然得到消息,近千赤备,已经离开先前所在之地,暂时下落不明。
  谭庐皱起眉头,他现在只担心赤备会悄无声息跃过樊门山,他奉令看守门户,若赤备果真穿到樊门山以北,对谭庐来说,自然是奇耻大辱。
  当下传令各处加强戒备,更是亲自巡视各处,好在各处要道都没有赤备的身影,谭庐微微松了口气,他巡视到半夜,回到住处,还没喝上一口茶,已经有人匆忙来报,樊门县城遭遇不明袭击,数百骑在半夜突然冲入城中,直取县衙门。
  谭庐大吃一惊,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赤备突骑,樊门县城在樊门山以南不过二十里地,乃是河西南部的第一座城池,此时听闻竟然有数百骑兵杀进县城,自然想到就是先前没了踪迹的赤备突骑,心下吃惊,暗想难不成赤炼电竟是凭借八百骑兵,出其不意便攻下了樊门县城?
  若情况属实,赤备突骑就等若是造反了。
  事出意外,手下部将纷纷请求立刻召集兵马,杀到樊门城,虽然赤备突骑名声响亮,可终究只有八百人,而樊门山有守军五千,兵力是赤备的六倍都不止,赤备既然敢突袭樊门城,河西军当然要迅速前往救援。
  谭庐却是心下惊骇,他无法肯定樊门城被攻,是否就是赤备突骑所为,就算是赤备突骑所为,是否真的就代表辽东军开始对河西发起进攻?
  谭庐作为河西军的高层将领,心里其实也很清楚,河西军只怕迟早与辽东军有一战,但是至少在目前,在没有任何借口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启战端,谁要是先动手,也就等若是谋叛,是朝敌,大秦固然已经摇摇欲坠,可是只要稍微聪明一些,谁也不想背负叛逆的罪名。
  辽东军今夜突然发起袭击,这让谭庐措手不及,他瞬间就想到,如果辽东军真的已经准备对河西发起全面进攻,那么绝不可能仅仅派出八百赤备,八百赤背很可能只是先锋,在其背后,必然还跟着辽东主力兵马,樊门山虽然有数千兵马,可是如果此时真的下山救援樊门城,很有可能落入辽东军的圈套之中,到时候樊门山无兵驻守,南部门户大开,辽东军过了樊门山,便可以直插武平府,整个河西便将危急。


第一六零九章 鬼不受
  谭庐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当下传令驻军严阵以待,扼守樊门山,随即派人立刻向武平府飞马传报,令派人迅速赶往樊门附近打听,探听明白樊门的具体情况。
  等到天亮时分,谭庐终于弄清楚,夜袭樊门县城的,竟当真就是那八百赤备。
  樊门城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但是作为河西南边的第一座城池,城内自然也是有近千驻军,而且樊门县城的戒备十分森严,太阳下山,便会立刻关闭城门,太阳不出,樊门县城的城门也不会打开。
  按照谭庐得到的情报,八百赤备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太阳下山,就算脚下飞快,赶到樊门县城的时候,城门也必然已经关闭,他们都是身着甲胄,骑着战马,这样的军团,樊门城自然更是戒备,绝不会轻易放他们入城,探路很难想象,那八百赤备是如何攻入城中。
  等到朝阳升起,终是有人来报,樊门县城有守军趁夜逃了出来,已经上山来求援,谭庐立刻吩咐将人带过来,询问樊门城的具体情况。
  原来樊门县城昨日倒也是按照往常一样,早早地关闭了城门,半夜的时候,守军听到城外动静,便瞧见八百赤备已经是兵临城下。
  赤备叫喊守军开城,守军职责所在,而且赤备手中没有冯元破的手令,自然不可能打开城门,再三要求赤备撤军,孰知赤备根本不予理会,守军拒开城门,赤备竟然有人直接攀爬城墙,爬上了城头。
  “爬上城头?”谭庐吃惊道:“他们如何能够爬上城头?”他心里很清楚,樊门城虽然只是一座县城,但是城池高大,便是江湖高手,想要徒手爬上城头,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赤备都是身负重甲,想要爬上城头,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来人解释道:“当时我们也是惊骇不小,后来看到,他们手中都是套上了铁钩子一样的武器,就像多出铁爪来,攀爬城墙的时候,铁爪牢牢扣在城墙上,他们攀爬城墙,几乎是如履平地。”
  “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谭庐怒道。
  来人忙道:“他们自称是辽东赤备突骑,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护卫赤炼电前来河西参加祭天诞礼,他们说要入城休整……我们看他们的装备和战马,倒像真是赤备突骑,我们虽然关闭城门不放他们入城,可是……可是他们直接爬上城头,我们……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谭庐冷笑道:“如此说来,樊门近千守军,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大摇大摆进城?”
  “当时我们已经禀报了县令,县令吩咐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说一旦动起手来,很有可能就会引发双方的大战……其实我们心里也是担心,所以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开城门,八百赤备,尽数入城……!”来人苦笑道:“他们入城之后,倒也没有胡作非为,可是兵分两路,一路人马控制了樊门城的仓库,仓库里都是兵器和粮食,另一路则是驻扎在县衙门,现如今樊门县令也落在他们的手中……!”
  谭庐恼怒不已,骂道:“愚蠢至极,都被人打到家里,还他娘的不要轻举妄动,连仓库都被人家占了……!”
  “千户大人,赤备突骑进了城之后,霸道至极,说是他们奉旨护送赤炼电前来,河西却不负责他们的吃住,他们只能自己取用。”来人也是有些懊恼:“而且当时他们已经入城,知县和许多官员都已经在他们手中,我们就算再要动手,也是投鼠忌器。”
  “我问你,除了那八百赤备,樊门附近,可还有其他的辽东兵马?”谭庐沉声问道。
  “不曾瞧见,入城的就只有那几百号骑兵。”
  谭庐握起拳头,当下又召来人手,第二拨信使急速赶往武平府。
  武平府此时已经是张灯结彩,虽然祭天诞礼是在天宫举行,但是皇帝的祭天诞礼,那是万民同乐,近在咫尺的武平府城,自然也是要一副喜气洋洋的气氛。
  官府早已经向城中下令,要贴上喜庆的对联,但凡是商铺大宅,更是要在自家的门头挂上灯笼,如今武平府城的大街小巷,几乎是处处张灯结彩。
  不管百姓心中如何想,表面上,到处都是一片喜庆气氛,可是此时的河西总督冯元破,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
  赤备突骑并不血刃占据了樊门城,这对冯元破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实际上樊门山和樊门城形成了一个掎角之势,樊门县城的地理位置十分的特殊,处于高低,与樊门山遥遥相对,而且城池坚固,对河西来说,樊门城与樊门山实际上就组成了河西南部的第一道樊门防线,在这道防线上,河西兵没有少花费心思。
  樊门山居高临下,俯瞰大地,拥有地利之势,扼守制高点,也就让自己处于绝对的战略优势,而樊门城距离樊门山不过二十里地,城墙高大,城内则是储存了大批的粮草器械,与樊门山遥相呼应,当初樊门城的修建,本就是以樊门山为基点,形成一个完善的防御体系。
  可是一夜之间,樊门城就兵不血刃被赤备突骑所占据,这就等若在一夜之间,将河西南部的第一道防御体系瞬间破坏,对冯元破来说,这当然是一个极其严重的事件。
  “自给自足?”冯元破神情阴冷,唇角泛起阴笑:“赤炼电啊赤炼电,你还真是老奸巨猾,率领八百赤备前来河西,本就没安好心,转瞬之间,却又找到借口,占据樊门城,这……这无疑就是要造反……!”
  总督府内,已经聚集了数名将领,河西近卫军统领冯破虏已经冷声道:“冯督,赤炼电让八百赤备占据樊门城,其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樊门城乃是我河西南边的第一道据点,距离樊门山近在咫尺,而且樊门山的供给补充,一直也都是储存在樊门城,如果樊门果真被他们掌控在手中,咱们的南部门户,也就等若是被他们打开。”
  云州军千户卫庵也是点头道:“冯督,卑职只是担心,赤备突骑只是前哨,赤炼电只怕已经准备进袭我河西……如果他的主力从后面跟上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冯元破却是抚着长须,紧皱眉头,若有所思道:“赤炼电当真敢在这个时候对我河西进犯?”
  “赤炼电用兵,素来不依常理。”卫庵道:“咱们都觉得他这个时候不会轻举妄动,所以在樊门一带并没有囤积太多的兵力,可是赤炼电是否就是看到此情景,所以要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咱们都以为他正在和青天王杀的你死我活,而且正值祭天诞礼来临,这种时候突然发起侵袭,实在是让人难以防范。”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颔首。
  冯元破摇头道:“不对,本督知道赤炼电用兵不遵常理,可是那只是说明他善于打仗,但是现在的问题,却并非是战场问题,而是能不能打的问题。赤炼电不是糊涂人,圣上在河西,这种时候他进袭河西,对他没有一点好处,是明目张胆的造反,谁都在做婊子,可是那面牌坊,谁都不会弃之不要……!”
  在场众人,大都是武将,虽然都是河西骁将,但是显然不能深究其中的利害。
  “父帅,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冯天笑肃然道:“樊门城落到辽东人的手里,咱们的门户就等若是握在他们手中,当务之急,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樊门城。”
  冯破虏拱手道:“冯督,占据樊门城的,不过八百骑兵而已,卑职请命,率领两千禁卫军,协同樊门山守军,一举夺回樊门城。”
  冯破虏显然并没有轻敌,虽然赤备只有八百之众,但是他当然知道八百赤备绝不是普通的骑兵可以比拟,赤备突骑号称以一当十,虽然有夸张之嫌,但是若不能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想要击败赤备突骑,几无可能。
  冯元破微一沉吟,终于问道:“本督现在想知道,赤炼电到底在何处?他是否与八百赤备在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从樊门传来的消息,虽然确定赤备已经夺取了樊门城,但是却并没有确定赤炼电的下落。
  赤备所至,很难想象赤炼电不在其中,但是到现在,却并无人确定他的行踪,他就如同游魂一样,行踪难觅。
  “父帅,管他在哪里。”冯天笑握拳道:“如果他真的和八百赤备在一起,那倒是好事,他率人夺取樊门,公然造反,咱们趁势就在樊门城将他和他的八百赤备尽数灭了,咱们大可以将夷蛮骑兵也调动过去,让那些夷蛮人和赤备厮杀一场,我就不相信,咱们聚集十几倍的人马,还能击灭不了几百赤备。”
  冯元破冷笑道:“如果赤炼电如今就在樊门城,那就是本督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只要赤炼电在那里,莫说他那边有八百人,就算是只有八十人,想要击灭他们,也绝非易事!”
  众人互相看了看,有几人眼中便显出不以为然之色。
  “你们不相信?”冯元破冷冷道:“四大上将军,你们可知道最难对付的是谁?”他扫视众人,“四人之中,最年轻的就是赤炼电,而活到现在的,也只有赤炼电,你们或许不知,当年他有一个外号,只怕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
  “外号?”冯天笑皱眉道:“什么外号?”
  “鬼不受!”冯元破一字一句道:“意思是说,连阎王小鬼都怕他,不敢收他进鬼门。”


第一六一零章 人屠
  冯天笑忍不住道:“鬼不受?大言不惭,我就不相信,一刀砍了他脑袋,他还能不死?”
  冯元破瞥了冯天笑一眼,淡淡道:“你们可知道赤炼电是什么地方的人?”
  “卑职知道,他的父亲曾经是华朝的一个小官吏,当时就在金陵一带为官,华朝灭亡,诸侯争霸之时,天下动荡,盗寇丛生,那些盗寇最喜欢的就是劫夺官吏士绅的家财。”卫庵年过四旬,倒是老成持重,缓缓道:“赤炼电一家子,就是被盗寇所害,家人几乎全部丧命……!”
  众人顿时都看向卫庵。
  “赤炼电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结交游侠儿,虽然是官家子弟,但却喜欢与市井之人混在一起,当时他并没有在家中,等他回到家里,已经是家破人亡。”卫庵回忆道:“那时候赤炼电不过二十岁出头,据说他打探出仇敌的下落,乃是当时在金陵一带势力不小的盗匪,上上下下加起来,据说竟然有上百号人,赤炼电纠集了平日的好友,大概有十来人,便是他们直接杀到了盗匪的巢穴。”
  “哦?”冯天笑皱眉道:“那后来如何?”他明知道赤炼电现在好好活着,而且名动天下,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赤炼电这边,最后活下来三个人,其他全都死在盗匪巢穴……!”
  冯天笑忍不住笑道:“意气用事,凭借十几号人,就想闯盗匪巢穴,那些盗匪打家劫舍,都是亡命之徒,岂是那样容易对付。”
  “少帅错了。”卫庵叹道:“一百多号盗匪,全军覆没,鸡犬不留,而且一把火烧了盗匪巢穴……据说当时匪穴还有老人孩子,也全都没能幸免……!”
  冯天笑一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冯元破看着卫庵,问道:“后来又如何?”他显然并非不知道这些事,这般问,明显是让卫庵将赤炼电的往事告知众人。
  卫庵对赤炼电倒似乎真的颇为了解,继续道:“报仇雪恨之后,赤炼电自己却是纠集了一帮人,干起了打家劫舍的买卖,不过时间并不长,因为那时候圣上已经在现如今的安邑道起兵,招贤纳士,说起来赤炼电的眼睛倒也是毒辣的很,他没有留在金陵,反倒是带了几十号人去了安邑,投奔到了圣上的兵马之中……!”
  众人互相看了看,其实心里都是颇有些赞叹,需知那时候诸侯林立,实力强大独霸一方名闻天下的便有十八路诸侯,其他自立为王为候的势力更是多如牛毛,有志之士投奔诸侯,那也是多如牛毛,只是那时候秦侯瀛元虽然起兵,却也并不见得异军突起,赤炼电在那种情况下,竟然从金陵跑到安邑去投奔瀛元,如果不是运气好,那就是确实有着独到的眼光,不过谁也不会以为那仅仅是赤炼电的运气。
  “那时候投奔到圣上麾下的人才,不在少数,圣上当时有黄矩等人在后面的钱粮支持,招兵买马,可说是兵多将广,赤炼电一开始的时候,只因为带了几十号人过去,做了一名小校,那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可是短短几年,他就一路高升,等到最后,更是带领一支军团征伐辽东,更是成为四大上将军之一,能有这般成就,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卫庵神情凝重,眼中并无钦佩之色,只有担忧之色,显然是对河西有这样一个敌手感到忧虑。
  冯元破神情也变的凝重起来,缓缓道:“四大上将军之中,论起战功,实际上赤炼电个人的战功最为了得,他从小校开始拼杀,秦军一开始的攻伐,他几乎每一战都参与,而且每战都能立下战功,冲杀在前,从不落后,也正因如此,赤炼电一开始还被人称为人屠。”他若有所思,缓缓道:“我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是看到他带着十几名兵士从战场厮杀回来,这些人无一例外,腰间都挂着人头,你们可知道赤炼电当时是什么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都看着冯元破。
  冯元破冷笑道:“他腰上挂了一圈人头,密密麻麻,鲜血淋漓,披头散发……那时候他已经升任为百户,却依然冲锋陷阵,据说他有一本账簿,记录的不是钱粮车马,而是每一战砍落人头的数目,从安邑开始打天下,南征北讨,到得后来征伐辽东,打过高丽,也杀过夷蛮人……本督实在想知道,那本人头帐薄上,究竟有多少亡魂在其中,赤炼电这绝世人屠,手中到底有多少血债?”
  其实包括冯元破在内,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勇悍之辈,但是谈起当年的赤炼电,众将领显然还是颇有些心悸。
  冯元破凝视卫庵,赞赏道:“卫庵对赤炼电的前事十分了解,你们都该向他学习,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们应该清楚,我们最大的威胁,就是赤炼电,既是如此,自然要对他了如指掌。”随即才道:“本督先前说过,此人有个外号叫做鬼不受,据我所知,他至少有三次必死无疑,却偏偏活下来……!”
  “哦?”冯天笑却是来了兴趣,“父帅,是哪三次?”
  “攻打琥国的时候,赤炼电部下竟是有人被地方收买,泄露了军情,赤炼电那次亲率一小队人马潜入敌人的境内,本想夺关,放大军入关,当时只带了不到一百个人,却中了敌人的圈套。”冯元破缓缓道:“他们被敌军设下的圈套团团围住,当时谁都以为他们必死无疑,便是皇帝都觉得他断无活命之理,可是最后他不但好好活着,而且还杀出一条血路,攻占了关隘……他手下那一百多名兵士,最后只活下了十来人,他自己在那一战之中,身负十七处伤口,却偏偏被他活下来。”
  众将情不自禁想到当时的情景,神情愈发地凝重。
  “第二次的时候,攻打墨合城,一个多月都没能打下来,他亲自冲阵,却被敌方一名箭手射中了喉咙……非但如此,他胸口还被射中两件,抢回阵中,已经是奄奄一息。”冯元破叹道:“当时军中最好的大夫全都抢救,无力回天,都是伤了要害,换做一般人,只怕还没有抬回大营就死了,可是他却生生撑住……按理说连大夫们都已经无力回天,他是必死无疑,可是……他这一次却又偏偏没死成……!”
  “喉咙胸口都中箭,伤及要害,还能活命?”冯天笑吃惊道。
  冯元破淡淡道:“只因为他命不该绝,竟是有人出手救了他一命……!”
  “谁能救他?”
  “当时有人送来了一种奇药,具体是什么样子,本督也只是听说,并不曾亲见,据说那是世所罕见的奇珍,宫廷瑰宝,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冯元破缓缓道:“就算这只是传言,但是那奇药最后却是被赤炼电服下,赤炼电不但活下来,据说还大大增进了功力……你们自然也听说过西北的天山雪莲,那奇药恐怕也不弱于天山雪莲。”
  “父帅,那到底是什么药?”冯天笑好奇道:“赤炼电的性命,又是何人所救?”
  “你们自然想不到,当时出手相救的,乃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冯元破道:“你们或许不知,皇后娘娘其实是前朝的公主,国破之后,流落天涯,后来投奔到了圣上身边。她是华朝公主,身上带有宫廷瑰宝,也并非什么奇事,只是当时赤炼电的地位还远不能与余不屈等人相提并论,那奇药可说是价值万金而不可求,皇后身上却偏偏拥有那等奇药,而且将之用来救下赤炼电的性命,你说此人是不是命不该绝?”
  众人闻言,都是暗暗称奇,暗想着赤炼电还真是福大命大。
  “自那以后,赤炼电便有了鬼不受的外号。”冯元破抚须缓缓道:“他半生征战,生死无数,加上后来在征伐辽东时候的一次险境,三次必死却都大难不死,置若其他险峻时刻,更是多如牛毛,如此人物,想要取他性命,绝非易事……就算他如今在樊门城,我们集结重兵前去围剿,十有八九也是无功而返……!”双眸泛寒:“赤备虽然占了樊门城,却好歹拿出了一个借口,说明他们也还有所顾忌,如果这时候我们攻打樊门城,不但要损兵折将,而且必然会和辽东全面开战……!”他扫视众人一眼,问道:“你们觉得这是与辽东全面开战的好时机?”
  冯天笑犹豫了一下,终于道:“父帅说的是,樊门城被他们占据,南部防线已经崩溃,如果攻打樊门却不能立刻拿下,等到辽东主力赶上来,咱们手中没有樊门,只怕将难以抵挡。”
  “不错。”冯元破点头道:“樊门城,咱们必须要夺回来,但是却有其他法子,他们兵不血刃拿下了樊门城,咱们为何不能兵不血刃收回?”
  众人见冯元破双眸闪烁,知道冯元破心中很有可能有了计较,这些部将都知道冯元破十分狡猾,对付敌人,通常都是使出计谋,只有万不得已,才会动用武力。
  “天笑,你和卫庵即刻调动夷蛮骑兵,往樊门山秘密移动,记住,动静越小越好,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到了樊门山,也不要张扬,没有本督的命令,更不能对樊门城轻举妄动。”冯元破神情严峻,随即又吩咐冯破虏:“破虏,你这边按照原计划不变,注意皇家近卫军的动静……另外派人打探赤炼电的下落,一定要弄清楚,他现如今是否就在樊门城?”
  “报……!”冯元破话声未落,门外响起急报之声:“禀报冯督,辽东总督赤炼电,已经抵达天宫!”


沙漠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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