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给老爷宽衣
作者:沙漠|发布时间:2024-06-28 23:53:51|字数:355961
楚欢看到素娘那怒凸而起的饱满翘臀,喉咙不由蠕动一下,竟是感觉喉头有些发干,而且一股血气从他小腹燃烧起来。
楚欢常听人说,心静自然凉,他心中暗想说这话的人肯定是没有女人在旁边,如果有一个性感的小媳妇在旁边,孤男寡女,恐怕再怎么心静也不会凉,他自问自己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不是那种看到女人就迷糊的男人,但是此时此刻,双手在素娘腰肢轻轻揉捏,旁边就是被裙子包裹的紧绷翘臀,这还是让楚大总督感觉身体已经有了一些反应。
他感觉自己开始口干舌燥。
素娘可不是笨女人,而且这种时候,两人都变得特别敏感,楚欢的手虽然在腰肢上揉捏,但是似有若无似乎慢慢往翘臀那边靠近过去,素娘心思在那里,心儿怦怦直跳,闭着眼睛,呼吸急促,却是能够最清晰感觉到楚欢的手距离自己的翘臀越来越近。
俏媳妇并不知道自己的臀儿对男人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因为紧张,腰肢微动,那臀儿也就轻动,摇曳生姿,楚欢喉头再次蠕动两下,轻声问道:“是不是感觉好一些……!”
素娘心儿跳得厉害,只是轻声“嗯”了一声,她这鼻音宛若轻声娇吟了一下,很是勾人,楚欢只觉得身上的热意更浓,心里已经想着,素娘本就是自己的媳妇,迟早是自己的人,自己有何必如此辛苦忍耐,心中一热,忽地一翻身,身法灵敏,已经翻到了床上,翻身就是骑在了素娘的肥臀之上。
这一下十分突然,素娘冷不丁感觉屁股上一重,楚欢竟是翻身骑在自己屁股上,心下吃了一惊,“哎呀”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就要挣扎,却听得楚欢已经用一种命令式的口气吩咐道:“不许动,乖一点……!”
素娘本已经准备用力挣扎,可是听到楚欢的声音,威严霸道,顿时就不敢动了,乖乖趴着,一时间连大气也不敢喘。
楚欢坐上素娘臀儿的一刹那,就像坐在了云朵上面,只感觉素娘的大屁股软绵绵肉乎乎的,软的像云一样。
只是一瞬间,本就有所反应的小总督已经坚挺如石,他坐的位置恰到好处,小总督怒挺起来,竟是挤进了素娘那深深的臀缝儿之中,被两片臀瓣夹在中间,楚欢只觉得浑身一阵热血上涌,素娘比之楚欢更是敏感,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东西挤到了自己的臀缝之中,感受到坚挺火热,身体不由起了鸡皮疙瘩,一时间不适应,禁不住又轻轻摇了摇屁股,楚欢身体已经俯下去,凑到素娘耳边,声音十分威严:“让你不要动,你没有听到?”
素娘不敢再动,带着一丝哭腔道:“我……我不小心……对不起……!”
楚欢此时的手已经没有心思在素娘的腰间揉捏,已经顺手到了素娘的胸脯,他身体伏在素娘的上面,两只手环到前面,一手一个,已经抓住了素娘胸前的两团柔腻,握在手中,那种久违的感觉重新来临,在京中的时候,除了正事没办,素娘的身体倒已经被楚大总督看了个遍,也摸了个遍,知道素娘的屁股不但又翘又圆,这胸脯更是又白又大,一只手是无法掌握一个的,琳琅的胸脯本来也是不小,丰满肉感,但是比之素娘,好像还是略逊一筹,这两团柔腻握在手中,即使隔着小衣和肚兜,却依然绵软而肥腻,软乎乎的,没有丝毫的僵硬之感,这倒也是因为如今素娘的衣裳料子非常好,丝纱轻薄,所以隔着衣裳依然有感觉。
“这里酸不酸?”楚欢凑在素娘耳边,闻着素娘身上的香味,低声问道。
素娘感觉楚欢的手像捏棉花糖一样在自己的胸脯肆意揉捏,甚至能够感觉楚欢的手指很有技巧地从自己那如同花蕾一样的乳蒂刮过,柔软火热的两只大白兔在楚欢的手中变幻着各种形状,声音有些发颤:“哪里……哪里?”
楚欢手两只手的手指同时从她的乳蒂刮过,轻声道:“这里……!”
刮过的一刹那,素娘全身如同触电一样,身体很想扭动,但是却没有忘记楚大老爷的命令,不能乱动,鼻息开始急促粗重起来,让人清晰可闻,闭上眼睛,先是咬着红唇,但大老爷问话不敢不回答,终究还是怯生生道:“痒……!”
楚欢道:“是问你酸不酸,不是问你痒不痒!”
“酸……!”素娘感觉全身发烫,她感觉男人真是好奇怪,平时一本正经,看上去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说话深思熟虑,可是一旦情动,就会变的轻薄,连说话都带着暧昧的陷阱,似乎在这个时候让女人越尴尬就会让他越开心,心想或许每一个丈夫都是这样对妻子,虽然是故意挑逗自己,而且十分霸道,但是素娘却感觉自己骨子里似乎并不讨厌楚欢如此,反而有一点点喜欢,甚至期盼着楚欢更霸道一些。
楚欢两手不安分地揉捏着那两团柔腻,手感奇佳,质感十足,他的鼻子贴在素娘粉粉的脖子上,似乎想要用鼻子将素娘身上的体香全都吸出来,为了不至于将自己的体重完全压在素娘的身上,两条腿分开支住,不过裆部却是紧贴在素娘的翘臀上,而且身体上下动弹,小总督挤在肉感十足的深邃臀缝中,很有节奏韵律地轻轻耸动,就在那圆鼓鼓的丰臀中间摩擦着,虽然还没有剑指桃源,深入幽境,但这一竟是让楚欢全身血脉喷张,感觉说不出的刺激。
素娘似乎忍耐不住这样的撩拨,虽然有大老爷的叮嘱,但终究还是不由自主扭了扭腰肢,颤声道:“不……嗯……不要……!”
“不要什么……!”楚欢伏在素娘身上,嘴唇已经凑到素娘耳畔边,闻着素娘秀发上散发出来的异香,忍不住轻轻吻在素娘的耳垂上,素娘的耳朵很薄,宛若透明的一样,尤其是而沟,细长如切割出来一样,素娘感觉楚欢的舌头在自己的耳沟里挑动,滚烫的舌头让素娘全身颤动,似乎要痉挛,将头埋在枕头中,尽力不敢让自己动的太狠,免得大老爷又不舒服,听得大老爷在自己耳边问道:“你不要什么,告诉我,是不是不要我这样对你……?”
素娘口鼻之间如同梦呓般嘤咛,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虽然对楚欢的挑逗确实不是很适应,感觉全身酥麻,但是这种挑逗却又十分刺激,楚欢的技术似乎很了得,都是在挑动着素娘身体最敏感的地方,这让素娘身体起了很大的反应,她早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间水淋淋的一片,早已经夹住了双腿,生怕被楚欢看到自己这么快就流了这么多水水,要被笑话,她若回答楚欢说要,那就没了女人的矜持,那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可是要说不要,却又是心口不一,只怕自己一说不要,楚欢真的当真,就此离开,又像上次一样半夜靠着自己抚摸自己睡着。
“怎么不说话?”楚欢咬着素娘的耳廓,继续挑逗,不知为何,平时倒也罢了,楚欢对素娘还多少有些敬重,虽说两人是夫妻,但楚欢终究不可能忘记这个俏媳妇曾经是自己长嫂的事实,而且素娘对楚家有恩惠,所以楚欢平常并不敢轻待素娘,可是只要和这俏媳妇单独在一起,风月之欢的时候,看到小媳妇怯生生小心翼翼的模样,便让楚欢心里生出故意挑逗的心思,楚欢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恶趣味,一想到曾经对自己指手画脚以长嫂自居的俏媳妇如今像小羊羔一样任由自己调教,楚欢骨子里就感觉到特别的刺激,也特别的舒畅,“回答我,要不要继续?”
素娘螓首埋在枕头里,只能道:“我……我不说……!”
楚欢闻言,嘴角泛起笑意,这俏媳妇显然也是深陷其中,她不是说“不要”,而是说“不说”,心思已经明了,虽然身体火热,浓情似火,但楚欢却还是在意素娘身体,在素娘耳边轻声问道:“身体如何?能不能……能不能圆房?”
素娘面孔不敢从枕头里拿出来,“嗯”了一声,生怕楚欢听不到,点点头,楚欢听素娘这样说,这才放心,翻身而起,竟是站起身来,素娘感觉身体一轻,楚欢竟是从自己身上离开,身体轻松之间,心里却是一急,暗想难道二郎听错了自己的答复,以为自己身体还没好透,所以不忍继续,顿时有些失望,心中有些嗔怪,暗想二郎怎么连话也听不明白,自己明明说“嗯”,还生怕他听不见,示意可以,他平时那样聪明,连大老爷都做了,怎么这次变得这样笨,却总不能叫住别人继续,心里又是嗔怪又是失望,却已经听到楚欢威严的声音响起:“素娘,起来,帮老爷宽衣……!”
素娘一怔,终是扭过头,转头去看,却见到楚欢站在床上,人字站立,双手张开,如同帝王一样威风凛凛,一双眼睛正瞅着自己,努努嘴,“起来,给本老爷宽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霸气十足。
第一零零一章 异物
素娘这才明白,楚欢并没有听错自己的意思,失望之情顿去,见得楚欢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很不好意思,脸上通红,不敢看楚欢,但是楚欢的吩咐她也不敢违抗,从床上起身,跪着转过身来,看上去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楚欢见到这小媳妇脸上都是汗水,鬓角的秀发已经被香汗打湿,贴在脸颊上,看上去真是娇艳欲滴,妩媚动人,这熟透的俏媳妇,此时这妩媚娇艳的样儿,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儿一般,任谁瞧见了,都想狠狠地咬上一口。
方才一番折腾,楚大老爷两只手肆无忌惮在她胸脯折腾,胸口衣襟已经是一片狼藉,凌乱不堪,那雪白色的小衣早已经被拉开,里面淡黄色的肚兜露出来,系在肩头的带子松脱,半边肚兜垂下来,粉腻的两团挤在一起,此时素娘就跪在楚欢脚边,居高临下看着,那一道深邃的雪沟是撩人心魂。
素娘瞧见楚欢眼睛盯着自己胸脯,虽然自己胸脯早被楚欢折腾了小半天,此时却还是不好意思,正想着要将自己的衣裳收拾一下,免得春光外泄,却听得楚老爷已经吩咐道:“把小衣脱了吧……!”
素娘“啊”了一声,立刻明白过来,粉脸通红,低下螓首,楚欢却已经蹲下来,伸出手,一根手指挑着素娘的下巴,挑起素娘脸庞,素娘心慌意乱,紧张无比,不敢闪躲,楚欢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就在眼前,素娘不敢去看,目光左闪右躲,楚欢已经吩咐道:“别看别的地方,看着我……!”
素娘很是为难,但是楚欢如今的话,在她看来,如同皇帝的圣旨一样,不敢反抗,只能怯生生地看着楚欢,那眼眸子闪动,她有些敬畏楚欢,楚欢这样命令,总是让小媳妇有些委屈,脸上那委屈样儿看上去当真是楚楚可怜,楚欢看着眼前这张脸庞,不得不承认,虽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是素娘却是有着一股子诱人的少妇味道,虽然还是黄花闺女,但是那股子味道已经洋溢出来,最为紧要的事,素娘并不是有意做出妩媚的样子,她的娇媚是天生,以前穷家生活掩饰住,如今渐渐弥漫出来,特别是唇下那一刻殷红的粉痣,更是让这俏媳妇透着几分风流味道。
“你好美!”楚欢凝视着素娘脸庞,情不自禁道。
素娘心中有事娇羞又是欢喜,脸上更是发热,目光想要闪躲,楚欢却已经命令道:“不许躲开!”素娘没有办法,眼巴巴地看着楚欢,楚欢却是一边瞧着素娘,一边将素娘的小衣解开,褪下,只留一件肚兜在身上,素娘禁不住双臂环住胸口,可是瞧见楚欢眼中显出些许不悦之色,可怜巴巴地又将双臂松开,任由那巍峨挺拔的酥胸顶着肚兜挺立在楚欢眼皮底下。
楚欢伸出一只手,勾住素娘肚兜边沿,向外拉了一拉,里面那壮观的美景尽收眼底,那两团比大馒头还要浑圆丰硕的饱满呈现在楚欢眼皮子底下,素娘娇羞无限,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被相公玩弄,就怕楚欢不高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她那一对大白兔没有丝毫的下垂,黄花闺女,挺拔如山,差不多有大碗碗口那么大,雪白雪白的,犹如两个规则的雪白半球贴在素娘的身上,方才被楚欢揉捏了小半天,两只雪白丰腻的肉团微微泛红,尤其是顶端那鲜红欲滴的乳蒂,因为情动,早已经凸起,硬邦邦地如同黄豆米粒一样翘着,形状十分的好看。
看到那两点樱红挺立,楚欢忍不住拉开肚兜,那一对大白兔顿时便从里面蹦出来,楚欢早已经伸手,一手抓住一个,将头埋了进去,乳香四溢,深吸几口气,舌头已经在樱桃之上搅动起来,素娘呼吸急促,全身发颤,一瞬间就感觉全身没有了气力,情不自禁地挺起酥胸,倒似乎是配合着要将雪白的丰乳全都塞进楚欢的口中一样,她只觉得全身像触电一样,楚欢的舌头在她的乳蒂上扫动的时候,她全身的毛细孔就好像全都打开,身上的汗珠子已经从肌肤之中向外渗透出来,喉咙里发出极为压抑的呻吟声,两只手臂已经不由自主勾上了楚欢的脖子,带着楚欢的脸部完全埋进了自己的胸脯之内。
楚欢手没闲着,已经扯开素娘的腰带,在素娘的配合下,将外裙退下,只留下了里面一条薄若蝉翼的丝质小裤,那圆润白腻的两条腿儿,却是紧紧夹住,楚欢此时似乎忘记让素娘给自己脱衣裳,一根手指顺着小腹往下滑落,到的双腿间,感觉到素娘双腿紧紧并拢,那是连一根手指也塞不进去,轻声道:“打开一些……!”
素娘最怕的就是楚欢会探摸她的桃源,那里春水泛滥,心里很不好意思,感觉到楚欢手指头要探入双腿之间,紧紧并拢,不让他去探摸,只怕楚欢发现春水太多会觉得自己是个轻浪的女人,可是此时楚欢命令下来,她又不敢违抗,很是为难,可怜楚楚微微松了一些,仅仅一道缝隙,楚欢的手就像泥鳅一样探到那美处,素娘全身一颤,条件反射般迅速夹紧,将楚欢的手紧紧夹在两腿之间,楚欢只觉得这小媳妇双腿的力量还真是不小,这一下子夹住,手一时还动不了,只觉得那里温热如火,湿漉漉一片,就像有一碗温水泼在了那里,暖洋洋的。
隔着薄薄的纱裤,楚欢虽然一时瞧不见,但是手的感觉却异常灵敏,他常听到肥美多汁这样的词儿,现在想来,倒似乎是为素娘量身定做,他已经与几位美娇娘有过鱼水之欢,琳琅、绮罗甚至是林黛儿,对她们身体还是很熟悉,此时只觉得素娘那处比之其他几位娇娘有着明显的不同,异常的饱满肥润,其中一根手指就贴在那桃源秘处的缝隙边缘,竟是感觉随着素娘身体的紧绷,那妙处竟似乎有一股吸力,将自己的手指带着往里扯。
楚欢十分惊讶,他从没有经过这样的妙物,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竟真是感觉那肥美多汁的妙处真的有一股子吸力般,蠕动之间,饱满的缝隙已经是将一根手指扯进去,素娘似乎并无察觉,躺在床上,此时已经闭上眼睛,脸上一片潮红。
“怎会这样?”楚欢心下惊疑,忍不住掉过身来,硬生生地分开素娘双腿,素娘羞臊无比,她毕竟是黄花闺女,楚欢如此直白地打开她双腿,让她十分的不适应,不由轻轻挣扎了几下,楚欢低声道:“不许乱动,跟你说了多次,乖一些,不要动!”
素娘无可奈何,两只手照着自己的脸,火烫火烫,只能任由楚欢胡作非为,楚欢打开双腿,这才看得真切,小裤之内,兵无穿其他的东西,这小裤轻纱所制,雪白的紧,又薄若蝉翼,此时已经是被春水打湿了裆部,真像是被泼了一碗水在那里,裆部的轻纱紧紧贴着,这层轻纱此时已经失去了掩饰的作用,那里已经是清晰可见,黑白相间,芳草异常的茂盛,下面却又是粉嘟嘟的异常勾人,一条细细的缝隙密不透风,但却从里面不停地向外渗透出水水。
楚欢一根手指贴近过去,不知道刚才是不是错觉,贴近之时,素娘全身又是一颤,这一次楚欢却是感觉的一场清楚,那细细的小缝儿张开来,就像一个等待猎物的兽口,瞬间张开,一股吸力便将手指往里面扯,楚欢这才确定,这巧媳妇的身体果然异如常人,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他从没有听说过女人那里还有吸力,如果不是今日自己碰到,那是万万不相信的。
其实他现在也已经察觉出素娘的与众不同,不但桃源秘处异常的饱满丰腴,而且溢出的春水比自己所经的几个女人都要多,他已经看过《红楼梦》,书里说女人都是水做的,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刺啦”一声,楚欢竟是没有褪下素娘的小裤,而是直接撕开了素娘的裆部轻纱,将那美妙处显露出来,素娘虽然双手掩在脸上,但是楚欢这个动作她是知道的,又羞又急,气息急促,声音如同梦呓:“二郎……你……你别这样……我有些……有些怕……!”
楚欢却是将素娘抱起来,轻声道:“不要怕,我会小心……!”竟是下了床,抱着素娘,素娘睁开眼睛,吃了一惊,不知道楚欢要做什么,失声道:“二郎,你要做……你要做什么?”
楚欢却已经抱着她,将她放在房中的那种大椅子上,放她坐好,将她双腿一左一右搭在椅子两边的把手上,这个动作,在这个时代,就是久经人事的妇人也会羞臊无比,更何况素娘这样的黄花大闺女,一时骚的面红耳赤,她虽然不知道别的女人圆房之时会不会也这样,但是却明白,这个姿势一定是十分羞人,靠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蒙着脸,不敢再看楚欢一眼。
第一零零二章 绝世人鼎
素娘捂着脸,两条白生生的腿儿却是分开着,忽然感觉到有东西凑近到自己的桃源洞口,娇躯急颤,似乎很是害怕,条件反射般伸过伸出一只手,似乎要阻拦楚欢继续往自己身体凑过来,那只手儿正推在楚欢的小腹处,那里紧绷结实,六块腹肌如同石头一样。
“老实一些,我不舒服……!”楚欢低沉声音响起,素娘心里顿时有些害怕,不自觉中,本来是推向楚欢的手不由下垂了一些,立时碰到一根坚挺如石的东西,素娘虽然闭着眼睛,却是知道那是什么,手儿像触电一样,便要迅速收回,却听得大总督已经吩咐道:“抓着它,带它进去……!”
素娘自然不笨,当然知道楚欢是要自己抓住什么,更知道是要将它带到哪里,她其实自己对自己的身体也不算真的很了解,她并不知道,她的身体异于常人,乃是一等一的上佳人鼎,万中无一,当初在云山府,便是被道士看出,这才将她骗到了静慈庵之中。
人鼎之身,自然非比寻常,特别的敏感,其实在楚欢抚弄她胸脯的时候,小媳妇就感觉身体如火,春水汪汪,桃源之处奇痒难忍,此时更是全身酥麻,被楚欢都弄到这个地步,确实有些难以忍耐,只是女人的矜持,让她不敢表现得太过迫切,楚欢这一声吩咐,让俏媳妇不敢再耽搁,虽然羞臊,但还是用颤抖的手儿抓住了坚挺,她的手微微发抖,手心中都是汗,楚欢感觉到那里被素娘用小手抓住,亦是感觉全身一麻,低声道:“带它进去……!”
素娘又是紧张又是期盼地将小总督带到了桃源洞口,她此时姿势固然羞人,更加上小裤未脱,只是在裆部撕开裂缝,瞧上去更是充满了视觉的诱惑,当小总督碰上洞口的一刹那,素娘紧要贝齿,似乎要接受一场生死考验一般,全身急颤,臀儿扭动,却似乎又要躲闪。
楚欢并不犹豫,被素娘带到洞口,在素娘闪躲开之前,再不说话,整个人就势向前,已经压在了素娘柔软香绵的身子上。
“啊……!”当楚欢缓缓挤进素娘的身体内时,素娘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她是黄花处子之身,从来没有经过男人,更何况楚大总督的又是那般的庞大坚硬,她本来分开的两条白生生的腿儿,此时已经是禁不住收拢,环住了楚欢的腰。
楚欢刚刚进入的时候,并没有其它几个美娇娘那种紧窄的感觉,一开始反倒觉得进入十分容易,似乎里面很宽敞,肥腻多汁,但是当他挤入的深一些之后,陡然间就感觉到里面瞬间收缩,就像是进入一个布好的陷阱,初时一片空旷,但是瞬间伏兵四处,四面八方瞬间紧绷,竟似乎是将自己的小总督咬了起来,而且越咬越紧,那已经不仅仅是处子之身的紧窄,完全是一种异乎寻常的紧缩,刚才还没进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俏媳妇异乎寻常的体质,此时却是真正体会了这异物的滋味。
楚欢感觉到素娘那里肥腻异常,软软的,肉肉的,甚至有种油油的感觉,挤入进去越来越紧,瞅着素娘脸庞一片酡红,香汗淋漓,楚欢愈发的坚挺,素娘上身倒似乎是因为紧张和痛苦卷缩起来,如同受惊的小白兔儿,当楚欢完全进入之后,尚未动弹,已经是感觉肖总督完全被箍住,俏媳妇里面的力量当真是不小,那种紧迫的挤压感,差点让楚欢把持不住,如同在云霄一般,差点进入就喷射。
楚欢心中暗叫非同小可,这一刻他也知道,身下这个怯生生的小媳妇,从这一儿刻便真正地成了自己的人儿。
楚欢压在素娘香软的身子上,轻声道:“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有……!”素娘依然不敢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痛苦,甚至还有一丝儿委屈,“你……你舒服就好……!”
楚欢看着她怯生生的脸蛋儿,心中有些怜爱,道:“那你不舒服,就告诉我,我……我小心一些……!”
素娘“嗯”了一声。
楚欢此时也是烈火烧身,不再多言,开始在素娘体内挺动,素娘一根手指塞进口中,贝齿咬着,极其娇媚。
只是楚欢挺动两下,便又有要喷射而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从前行房的时候从来不曾有过,明白原因,只因素娘天生尤物,异于常人,那桃源洞中不似别的女人,其他女人一开始紧窄无比,渐渐便会畅通起来,而素娘却是恰恰相反,开始进入的时候,十分顺利,如同进入油脂之中,但是身体一旦经受刺激,便会很快收缩起来,而且收缩的越来越紧,紧紧包裹,正是因为天赋奇趣,所以若是换做一般男人,撑不住数下便会泄露阳身,便是楚欢,只是挺动数下,便已经感觉到有些忍耐不住,知道若是再动弹,定然撑不住,瞬间就会喷发出去。
但凡男人,这种时候,自然是不甘示弱的,若是这般三两下便出了身体,反倒是让身下的女人瞧不起,便是楚欢,那也是有这样的心思。
这闺房奇趣固然让人惊叹,可是却也不是谁都有能耐享用,楚欢停了下来,不敢再动,素娘全不知道自己是上等人鼎,有奇趣在身,正感受着楚欢的火热和充实,虽然很有些疼痛,却是咬牙忍着,在疼痛中感受着其中的欢愉,只是楚欢没有几下便即停住,正自奇怪间,猛然感觉楚欢只是停顿片刻,又重新挺动起来,她身体敏感,感受十分敏锐,隐隐感觉着楚欢的小总督似乎在瞬间有庞大了一些,身体顿时更加的充实起来。
素娘却是不知,楚欢只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奇法,他运气在身,身体的韧性就会变的强大许多,因为血气的流通,也就不至于让血气太盛,如此一来,即使被包裹的很紧,却也不至于很快就产生喷射的感觉,这气息一运气来,还真如同楚欢所想,全身那种血液沸腾的感觉便即平静许多,挺动之间,虽然素娘的身子依然将楚欢紧紧包裹住,但是却已经不再有那种转瞬便出的感觉。
楚欢这也是灵机一动,此时却等若是一边行房,一边练功。
素娘一开始身体火辣辣的有些疼痛,但是片刻之后,那种辛辣的疼痛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初尝禁果的快感,楚欢的身体强壮,床第间的功夫本就了得,素娘渐渐地只觉得腾云驾雾,身上的男人就好像狂野的骑士,在他强悍的驯服下,自己这匹胭脂马载着他,越飞越高,在他粗暴的骑乘下,飞向一个又一个云端。
不知道多久,素娘已经忘记了身在何处,体内的潮水一次又一次喷涌而出,而身上的男人竟没有停歇的迹象,反倒像是越来越勇猛。
楚欢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行房练功,按照《龙象经》宝象道的运气法门运气,目的本是为了让血气平静,不至于做一个快枪手,他的目的确实达到,《龙象经》护身,确实没有让他做成快枪手,可是不知为何,素娘体内每一次洪潮涌来,楚欢就感觉那股滚烫的春水似乎被吸纳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之内,本来这种事儿十分耗费体力,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累,但是楚欢每一次被素娘体内滚烫春水洗礼后,却是感觉身体内的气血流通十分迅速,整个身体就像火烧一样,宛若置身于熊熊的烈火之中,在这烈火之中,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的精力和体力越来越强。
那烈火滚烫,楚欢本来有些黝黑的肌肤,此时却布上了一层红晕,大汗淋漓,在素娘体内进进出出,畅快无比,楚欢就似乎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团烈火的种子,这火种必须从自己的体内发出去,否则自己很有可能就要被烧成灰烬。
他的速度频率越来越快,素娘俏脸酡红,香汗淋漓,似乎经受不住楚欢如此快速的折腾,身体此时已经如同一弹软泥,她不知道楚欢为何会如此勇猛,也不知道这样的冲刺什么时候会结束,任由楚欢在自己白生生香软软的身体上纵横着,享受着自己从来不曾经历过的快感,不知不觉中,她的手指已经从嘴里拿开,或许真的是被楚欢带上了云端,她忘记了置身何处,喉咙里发出了大声的娇吟。
楚欢听到素娘那媚人的叫声,情难自禁,但是此时虽然情浓之中,却还是想到如莲也住在这个院子里,素娘叫的太大声,他倒是担心如莲听见,不又低声命令道:“不要叫……!”
素娘被楚欢吓的惊醒过来,急忙捂住嘴,不敢再大声媚叫,只是捂着嘴闷哼。
一开始楚欢担心自己喷射的太早,可是现在虽然还是被素娘紧紧咬着,却没有了喷射的感觉,知道这样折腾下去,素娘也是经受不住,搂住了素娘性感的身体,将她倒转身体,跪在椅子上,抱着素娘的腰肢,看着那两片雪白滚圆的臀瓣,肉感十足,被轻纱小裤裹着,更是诱惑无比,楚欢顺手从旁边桌子拿过茶壶,倒了一点在手中,温水,当下不犹豫,将壶嘴对着素娘的臀瓣,里面的茶水倒在上面,素娘全身发颤,那臀儿禁不住轻轻摆动,扭过头来,云鬓凌乱,眼若媚丝,星眸迷蒙,见得楚欢正往自己的臀儿上倒茶,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却是不敢多说。
茶水倒在臀瓣上,小裤便湿了,贴在臀瓣上,这情景当真是撩人无比,楚欢将茶壶丢到桌上,再次抱住素娘的腰肢,吩咐素娘拿手握着自己的坚挺,带进了洞口,洞口都是水水,像是发了洪灾,楚欢进去,一只手摸在素娘滚圆丰满的臀瓣上,心里忍不住赞了声,舒服,手感极好,两瓣臀儿湿亮亮的质感十足。
随着楚欢动作渐渐快起来,素娘虽然想极力克制,但是却还是闷哼着,她此时全身乏力,被楚欢弄得迷迷糊糊,但却还是记着楚欢的吩咐,不敢叫出声,只能用手捂着,但是那种感觉太过压抑,很不舒服,她只觉得如果能够叫出声来,才会舒服一些,在楚欢的挺动之间,扭过头,哆哆嗦嗦请示道:“二……二郎,我……我可以……我可以叫出声……叫出声吗?我……我小点声……!”
第一零零三章 奇货可居
楚欢情在浓处,随口恩了一声,于是在她的冲刺之中,素娘终是再次叫出声来,虽是如此,却还是不敢太过放纵,尽力压制,她叫的声音却是十分的野性,野性之中带着一股子天然媚意,楚欢听着那声音,看着那粉白的臀儿如同波浪般滚动,一时间再也控制不住,在素娘的媚叫声中,终是一泄如注,那一刻,身体内的烈火种子似乎也喷发而出,全身上下一阵通泰。
素娘此时已经如同烂泥,软绵绵趴了下去,全身上下香汗淋漓,香汗珠子顺着滑嫩的肌肤滚落下去,楚欢担心她凉着,瞧见小裤已经湿透,将她小裤褪下,抱着素娘丰腴的身子,放好在床上,素娘又是疲倦又是羞臊,不敢睁开眼睛。
两人都是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用被子盖好,楚欢将素娘抱在怀中,亦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素娘却是疲软无比,她不知道被楚欢带上云端多少次,已经再也没有了精力,闭着眼儿,迷迷糊糊睡去,反倒是楚欢却并不觉得身体疲倦,而是精力极佳,体力竟似乎也没有什么损耗,似乎比行房之前的精力和体力更盛。
楚欢抱着素娘软绵绵的身子,心中很是奇怪,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是却隐隐感觉似乎与素娘有些关系。
行房之中,素娘每一次腾上云端,就会春水喷涌,而每一次楚欢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获益匪浅,他此前一直修炼宝象道,身体并无任何异状,反倒是今日行房练气,身体却出现古怪的症状,如同烈火燃烧,要将他的躯体焚毁一样,也恰恰只有通过行房,才能将体内的火种放出去。
只是片刻功夫,搂着素娘香香软软的身子,楚欢兴致再起,可是他也知道不能再胡来,莫说素娘是黄花处子,今夜刚刚破了身子,就是久经房事的妇人,那也是难以经受自己这样的折腾,幸亏素娘农家出身,身体结实,这才承受了自己半日的折腾,若换做琳琅那样的大家闺秀,就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不知不觉中也睡着,这一觉竟是睡得十分香甜,等到醒来之时,天已经亮了,感觉怀中热乎乎的,睁开眼睛,便看到素娘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庞,素娘早已经醒来,被楚欢抱在怀中不敢动弹,一双秀眸也是睁开,正看着楚欢,楚欢眼睛突然睁开,正与素娘四目相对,素娘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闭上眼睛,动也不敢动一下。
楚欢瞧着素娘脸上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手此时正搭在素娘的翘臀上,光滑腻手,圆滚滚的手感极佳,心中一荡,反应起来,素娘似乎感觉到什么,睫毛闪动,脸上瞬间便红了,楚欢见她装睡,心中好笑,凑到素娘耳边,轻声道:“是不是不舒服?”
他想着自己做完狂风暴雨,心中倒有些后悔,暗想自己当时也实在是太过冲动,折腾的太生猛了一些,这俏媳妇虽然身体结实,但终究是黄花大闺女,只怕自己狂风摧花,伤了小媳妇。
素娘不敢睁眼睛,但也不敢不回答,怯生生轻声道:“没……没有,很……很舒服的……!”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有些没羞没臊,更是将螓首贴到楚欢怀中,生怕楚欢看到自己羞臊的表情。
楚欢正想再次翻身而上,将素娘压在身下,便在此时,外面院子里传来声音:“师傅,你醒了没有?老太爷过来了,在大堂已经等了一阵子!”
楚欢听孙子空叫声,一开始有些恼火,但听到老太爷过来,倒是不敢怠慢,在素娘额头亲了一下,柔声道:“我去见客,你再休息一阵,我让他们准备早点。”
素娘乖巧点头,楚欢这才起身来,穿了衣裳,出门漱洗,收拾一番,这才到了正堂,此时杜辅公正在大堂陪着苏老太爷。
楚欢知道老太爷为何会来,他昨日就卖了个关子,让老太爷今日再过来,见到楚欢过来,老太爷已经笑道:“大人,昨日回家,一直不知道大人有什么妙招,一宿都睡不着,这一大早,就登府打扰了。”
杜辅公也已经道:“大人,昨天晚上,两名疫病患者已经送到,孙博柳隔了一间院子出来,今日为那两人治病。”
楚欢没有忘记和马神婆的赌约,点点头,孙博柳之前为素娘扎过针,清楚用针扎医除疫毒的方法,并不担心,宾主落座之后,这才看向杜辅公,问道:“杜先生,昨晚府里的菜肴,你觉得味道如何?”
楚欢让厨房用新盐做菜,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孙子空和那几名厨子,另外还有林黛儿,除此之外,并无对别人说,便是杜辅公也不知道。
杜辅公不知楚欢为何会有此一问,抚须道:“说起来,昨晚我还多吃了一碗饭,这厨子的手艺似乎有了长进……!”
楚欢心中暗想,此前食用的是西关七姓送来的盐巴,西北缺盐,就算是世家豪族,也没有上等精盐,粗盐不但有咸味,还夹杂着其他的怪味,用那种粗盐做菜,手艺再好,也会破坏菜肴的味道,楚欢让厨子用上经过精心提炼的新盐,除了咸味,再无其他杂味,味道自然是强出许多来,杜辅公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还以为是厨子的手艺有了长进。
楚欢并不卖关子,叫了孙子空进来,孙子空手中端着一只小瓷碗,里面正是放着楚欢昨日提炼出来的新盐,示意孙子空将新盐送到老太爷面前,老太爷还有些迷糊,不知道楚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得碗里的东西细若沙,白中带青,还真是从未见过。
“老太爷,你可以沾一点尝一尝。”楚欢笑道:“你猜猜这是什么?”
杜辅公已经背负双手靠近过来,瞅着碗里的新盐打量,老太爷探出一根手指,蘸了一些在手中,随后放入舌尖,眯着眼睛品了品,很快,脸上就显出惊讶之色,再次探出一根手指,这次蘸的多了一些,放入口中,闭上眼睛,嘴唇动了动,陡然间睁开眼睛,失声道:“这……这是从何而来?”
杜辅公见得老太爷一脸震撼之色,知道这碗里的东西非同小可,不等楚欢说话,自己也蘸了一些,放入口中,啧吧了几下,饶是他满腹经纶,此时也显出骇然之色,失声道:“这……这是盐!”
楚欢拍手笑道:“杜先生说的不错,这就是盐!”
老太爷已经急道:“大人,这是从何处而来的盐?老夫从没有见过这种颜色的盐巴,是从关内弄过来的?”他双眼眯起,一脸迷茫:“这好像……不是海盐,但是味道……味道并不比海盐差!”
楚欢点头道:“老太说的不错,这不是海盐,也不是出自关内,至如颜色,这是刚刚出来的新盐,过上几日,青色会褪去不少,会渐渐泛白……!”
“不是海盐?”杜辅公摸着胡须,纳闷道:“湖盐和井盐我也是见过的,可都不是这个样子,而且味道……也没有大人这盐纯!”
楚欢看着老太爷,问道:“老太爷,这种盐,如果让你售卖,你觉得大概能买到多少一斤?”
老太爷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头,“一斤三百文!”
楚欢一怔,“三百文?”
“商人做买卖,讲究的是奇货可居。”老太爷解释道:“朝廷控制食盐的生产和调运,这食盐的生产成本并不高,但是谁都缺不了,朝廷要安民生,价钱制定的不会太高,至少能让老百姓都能吃得起盐,即使如此,其中的利润也是十分庞大。若是天下相安无事,倒也没什么,可是一旦乱起来,这食盐就成了最不起眼却又最为紧要的东西,盐道一断,食盐供应不足,大伙儿又缺不了,那么价钱便是连朝廷也难以控制的。以前从关内运来的那些海盐,盐质极差,太平无事的时候,也能卖出近百文,如今西关百废待兴,什么都缺,那价钱就更了不得,以前不到一百文,如今已经是一百四五十文……大人这新盐的盐质,十分纯粹,乃是上等的精盐,如今要在西关的市面上售卖,三百文也是很容易脱手的……!”
楚欢微微颔首,道:“我相信三百文一斤,西关也能卖出去,不过西关能够买得起这种盐的毕竟不多,而且我也并不想以西关为主要的销售市场……老太爷,你说这种新盐,运到关内,能不能卖得出去?”
“当然可以。”老太爷毫不犹豫道:“关内也不是不缺盐,前阵子老夫还打听过,天门道的反贼已经占据了东海道十之七八,整个东海道几乎都要沦陷,帝国的海盐,主要出自东海、江淮和福海三道,这三道频临大海,是帝国海盐的产地,东海和江淮遍布天门妖人,虽然还有些盐场控制在朝廷手中,但是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运盐,有天门妖人的骚扰,产盐的数量也是大大降低……如今只有福海道还保持着帝国的食盐供应,东海和江淮产出来的食盐,不足从前的十之二三……!”叹了口气,抚须道:“这时间长了,到时候不仅仅只是西北缺盐,关内恐怕也会出现盐荒,如果朝廷不能迅速平定东南的叛乱,等到后来,贼势日盛,恐怕就只有福海道支撑帝国的食盐,可是仅靠福海道,又岂能供应整个帝国所需?”
楚欢眼睛微亮,“老太爷的意思是,这种新盐如果进入关内,会有很大的市场?”
老太爷正色道:“不说三百文,如果价格定在两百文至两百五十文之间,这种新盐在关内必然会十分抢手……!”随即狐疑道:“大人,这种新盐,能有多少?如果只是为利润,数量又不多,并不需要买到关内,在西北就能以高价卖出。”
楚欢叹道:“关键是数量太多,我只怕仅仅西北三道吞不下来……!”
第一零零四章 命脉
老太爷和杜辅公相视一眼,老太爷年纪老迈,一生所见多如牛毛,杜辅公满腹经纶,亦是见多识广,但是却实在很难明白楚欢的话。
“子空,拿上来吧!”楚欢向孙子空示意,在这两人面前,楚欢不卖关子。
孙子空出去一下,很快就进来,手里捧着一块白色的石头,正是寒石。
老太爷嘴角蠕动,神情更是迷茫,楚欢已经含笑道:“老太爷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寒石。”老太爷道:“算得上是西北的特产……大人,这寒石与你那新盐又有何关系?”这个时候楚欢让孙子空抱进一块寒石,老太爷当然明白这寒石可能与新盐有某种关联,但是他便再睿智,也不可能想到寒石会制作成盐,所以不可能往这方面想,脸上一脸疑惑。
杜辅公轻抚胡须,若有所思,陡然间身体一震,似乎想到什么,双眉一锁,匪夷所思道:“大人,你……你该不会说,这新盐……这新盐会是……!”只觉得不可思议,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欢已经含笑点头道:“杜先生,你猜的并没有错,这新盐,就是从寒石之中提炼出来!”
杜辅公张大了嘴巴,老太爷虽然听见,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忍不住问道:“大人,你……你说什么,你是说……新盐是从寒石里面提炼出来?”
楚欢神情变的严肃起来,正色道:“正是,新盐是从寒石里面提炼出来!”
老太爷这次听得明白,禁不住道:“大人,你可不要那老头子开玩笑,这……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都要进棺材的人,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可从没听说过寒石可抑制作成食盐……!”老太爷只觉得实在有些荒谬,他宁可相信楚欢是在逗他老太子取乐,也不相信石头可以变成食盐。
楚欢肃然道:“老太爷,你是我的长辈,您老德高望重,我怎敢与你开玩笑?”
孙子空也在旁边道:“老太爷,师……唔,总督大人并没有开玩笑,这食盐,确确实实是从寒石之中提炼出来,是总督大人亲自动手,小的在旁边协助,小的亲眼看着大人从石头之中提炼出来食盐。”向杜辅公道:“杜先生,大人没有事先告诉你,只是想确定是否真的可以成功,昨天晚上的菜肴,都是出自用新盐做出来,所以味道和平时不同。”
老太爷还有些不相信,杜辅公见楚欢神情严肃,而且知道这种场合,孙子空绝对不敢胡言乱语,虽然这事儿确实是匪夷所思,但他却相信楚欢并没有开玩笑。
他所知甚广,却从不知道西北寒石可以制盐。
他明白这其中的意义,知道这不仅仅是个小发现,这是一个关乎到民生大计的大事,关乎到后代子孙的生活。
从石头里面提炼食盐,这在从前,从来不曾有人发现过,甚至从来不曾有人想到过。
杜辅公陡然间感觉自己此前是否还是低看了楚欢,这位年轻的总督,似乎比自己所知道的要强大的多。
老太爷的手有些抖,大堂之内,一时寂静无声,许久之后,老太爷才长叹一声,道:“大人,你初来西北,却……却已经给西北上下带来了天大的礼物……!”老人家眼圈已经泛红,“老夫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吃到西北自己产的精盐……!”
他异常的激动,杜辅公明白寒石产盐利在千秋的意义,而老太爷亦明白寒石产盐对当前西关形势的意义。
老太爷虽然是世家商贾,属于地方豪绅,但是对天下的形势并不糊涂,其实他已经看明白很多事情,朝廷在东南用兵,迟迟不能平定天门之乱,反倒是东南那边的形式越来越恶劣,他心里很清楚,朝廷的心思在东南那边,不会对西北给予太多的帮助,西关想要复兴,只能靠西关人自己,而且他更知道,照目前的形势下去,东海和江淮的盐道最终会完全断绝,帝国只能依靠福海道一道的食盐供应全国,那样必定会产生盐荒。
西北与福海道山高路远,关内的食盐到时候都供应不上,就更别说会有食盐运到西北来,老太爷一直忧心此事,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西北必然有将面临一场大灾,这场灾难,甚至不下于西梁兵的入侵,也正是因为有此担心,老太爷甚至已经暗中找人秘密寻找私盐,尽可能地储存一些食盐。
但是楚欢此时却是如同变魔法一样,将石头变成食盐,而且石头还是西北数量庞大的寒石,老太爷就等如是在大海之中的一条随时可以沉默的小破舟中,瞧见了一艘富丽堂皇的龙舟,心中岂能不激动,而且他更明白,食盐等如银子,当西关拥有了这样一条经济命脉,那么西关的复兴,指日可待。
老太爷因为激动而头晕眼花,身体摇晃,旁边杜辅公急忙扶住,楚欢也起身来,“老太爷,你没事吧?”
杜辅公扶着老太爷坐下,老太爷缓过神来,摆手笑道:“大人,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这等法子,你……你又是怎样想出来……!”心中竟是真的觉得,莫非楚欢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西关的菩萨。
楚欢笑道:“也是从前听一位高人说起过,当时只以为是开玩笑,这次试了一下,不想竟真的成功,实在侥幸……!”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而来,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后世,岩盐制盐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换句话来说,自己知道岩盐可以制作食盐,也确实是上学时候化学老师所教,那老师个头很高,算的上是一个高人。
杜辅公惊讶之余,也是十分激动,他知道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机遇,已经道:“大人,想要在这边做点事情,并不容易,常言道的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银子,兴复西关只是一句空话。既然大人有这样的发现,那么便要立刻着手准备。”
楚欢道:“杜先生有什么建议?”
“首先一点,西关所有山脉,必须都收归官府所有。”杜辅公正色道:“有不少山脉湖泊,属于地方士绅的私产,寒石既然可以制盐,而且盐铁属于官营,那么带有寒石的矿山也就不能交由私人开采……!”看了老太爷一眼,道:“老太爷,杜某直言,便是西关七姓的私山,那也是要收归官府!”
老太爷皱起眉头,西北多山,其中不少山脉都属于私人所有,西关七姓是西关道世族豪绅之首,每一姓名下却也有不少矿山。
矿山收归官府所有,自然触及到了十足大家的利益。
“我们苏家名下,倒是有几座矿山。”老太爷沉吟片刻,终于道:“苏家的事情,老夫还能做主,将矿山交出来,倒也不是为难的事情,即使族内有怨言,老夫也能镇得住,不过……!”顿了顿,终于道:“拥有私山的世家豪族不在少数,西关四州,都有世家豪族的私山……老夫只担心大人如果强行将私山收归官府所有,会造成人心不服,产生怨言……!”
楚欢颔首道:“老太爷说的是,我初来乍到,根基未稳,还要仰仗西关的世家豪族们帮忙,但是盐铁官营,开盐场制盐,方法不会瞒住很久,迟早会泄露出去,如果矿山收不归官府所有,那么许多人就可以开采自己的私山,暗中制盐,到时候只怕会出现诸多私盐交易,整个盐市就会乱……!”顿了顿,道:“杜先生说要收山,这是免不了的事情,我是下定决心要收山的,不过我倒是想出一个法子来,两位看是否能够实行!”
老太爷问道:“什么法子?”
“说到底,收山触及到世家豪族的利益,不过如今的世家豪族,多数只有地契在手,地契,并无太多的财力。”楚欢缓缓道:“我听说许多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如今连饭都吃不上,既然如此,我倒觉得有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法子,官府收山势在必行,但是却会给予他们补偿,按照矿山面积的大小,给予相应的补偿,老太爷,你觉得这个法子如何?”
老太爷微一沉吟,点头道:“若是如此,倒可以一试。大人说的不错,其实许多曾经家财殷实的家族,如今已经不比从前,如果给予他们一定的补偿,想必就不会有太大的怨恨。而且盐铁官营,这是历来的王法,老夫想他们应该这其中的道理。”
楚欢看向杜辅公,问道:“杜先生,除了收山,还有什么建议?”
“一是产,一是卖。”杜辅公道:“既然要制盐,少不得要开盐场,盐场制盐,还需要商道将食盐变成银子。”向老太爷拱了拱手,继续道:“有西关七姓的帮忙,开办盐场应该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但是要将食盐卖出去,却不是简单的事情。”
老太爷立刻道:“总督大人,杜先生,我们西关七姓在关内都有生意往来,可以帮助售卖食盐!”
杜辅公摇头道:“首先,盐铁官卖,西关七姓都不是官商,如果由你们售卖食盐,就坏了王法,只怕别有居心之辈会对我们不利。此外,大人是西关总督,可以利用西关官盐署在西关买盐,若是将西关的盐擅自运入关内,朝中必定会有人弹劾大人。”
楚欢靠在椅子上,摸着下巴道:“杜先生有什么主意?”
“上折子是免不了的,恳请圣上颁下食盐内进的旨意,关内如今也缺盐,西关有盐入关,也是为朝廷解决一件棘手的大事。”杜辅公道:“盐场可以尽快建起来,在朝廷的旨意下达之前,大人可以在西关先卖盐,大人自然可以签一道命令,指定经营食盐的官商,这权利,大人是有的。”
楚欢道:“这倒不难,老太爷可以从族里挑出能干的人才,开设盐铺,我会下一道命令,指定其为经营食盐的官商。”
老太爷知道这是楚欢对苏家的信任,立刻道:“大人放心,老夫会挑选族中最能干的人手出来筹办此事。”顿了顿,不无担忧道:“只是大人确定朝廷会同意大人的食盐入关吗?老夫直言,这是一块肥肉,朝廷不会如此轻松就让大人取得食盐入关的权利吧?”
第一零零五章 新盐入关
楚欢点头道:“这一点我也考虑过。盐铁官营,各道设立官盐署和官铁署,管理地方的开采生产和调运出售,官盐署和官铁署,都隶属于户部衙门,要得到跨境的销售权,就需要户部衙门的授权文书……!”摸着下巴,淡淡笑道:“若是以前,我在户部之中,要弄到这样的文书,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不过……如今已经从户部衙门出来,这事儿就变的有些复杂了。”
老太爷颔首道:“正是如此。据老夫所知,如今的户部尚书是马宏,高廉他们曾经想要出粮租地,就曾经派人往京城去找过那位马尚书,那位马尚书与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
“这事儿我也知道。”楚欢道:“马宏曾经是极力赞同高廉他们的出粮租地之策,不过户部左侍郎郎毋虚和我都是希望西关的豪族能够自己恢复过来,当时以我和郎毋虚二人之力,马宏倒是没能遂了心愿。”
楚欢提到郎毋虚,就想到杜辅公与郎毋虚还有些仇隙,瞧了他一眼,见得杜辅公云淡风轻,并无什么异色,这才放心。
杜辅公似乎也明白楚欢心思,已经道:“大人,这一份授权文书,必须要弄到手。大人虽然远离京师,但是在朝中却并不是无人,开发新盐,这样是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大事,就算马宏那帮人从中作梗,但朝廷也不会全都是糊涂人。”顿了顿,低声道:“大人与齐王殿下是有交情的,黄矩死后,中书省如今管事的是徐从阳徐大学士,大人可以给齐王殿下去一封书信,陈述新盐入关对帝国的益处,新盐入关,不但可以解决关内食盐供应不足的问题,还能够让西关得到财政上的补充,让西关能够早日恢复元气,这是一举两得事情……!”
楚欢明白过来,笑道:“向齐王解释这新盐入关对帝国的益处,殿下自然会找到徐大学士商议,徐大学士是朝中有大智慧的人,看事情看的远,他当然明白这中间的利害。”
“朝廷着力于东南战事,无法给予西北太多的照顾,但这并不是说朝廷就要放任西北不管。”老太爷道:“朝廷只是腾不出手来,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其实能够派大人来西关,已经表明朝廷对西北其实还是十分的在意。如果西关能够自己想出法子,迅速恢复元气,这当然是朝廷愿意看到的。大人如今找寻到寒石炼盐的法子,不但是对西关,对整个帝国也是居功至伟的。”
杜辅公点头道:“正是如此。朝廷不会意识不到关内迟早会出现盐荒,也不会意识不到新盐入关对西关复兴的重要,就算大多数人看不明白,徐从阳还是能够看明白的,都说他徐从阳是老成谋国之人,如果传言没有错,他徐大学士定然是竭力赞成大人新盐入关的策略的。有齐王和徐从阳的支持,再加上户部衙门如今可不仅仅只有马宏一人在当家,郎毋虚是户部左侍郎,此人极为狡猾,更加上他如今是齐王党中正当红的人,未必会甘愿受马宏的摆布,马宏想要从中作梗,郎毋虚未必会让他如愿。”
楚欢笑了一笑。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黄矩死后,郎毋虚以齐王党的重要人物自居,拉拢了许多的官员进入到齐王的势力范围。
杜辅公并没有说错,郎毋虚是个狡猾的人,更是个小人得志的类型,汉王党崩溃后,太子党和齐王党是朝中两大势力正盛的党派,至若新党,实力虽然不俗,但是却还是难以与这两大党派相争。
齐王出宫开府,楚欢一早就猜到了皇帝的心思,皇帝善于帝王之术,对臣子采用的是平衡之策,当初有汉王党与太子党相争,维系着朝堂势力的平衡,等到汉王党势力强盛,压过太子党,皇帝在不动声色之中,逼迫汉王党的核心人物安国公造反,然后辣手无情予以铲除。
皇帝这事儿干的干净利落,朝中最强势的汉王党,一夜之间便遭受灭顶之灾。
但是汉王党的凋落,就代表着太子党必定会重新崛起,皇帝当然不愿意看到太子党一家独大,提拔徐从阳统揽中书省事务,下旨让齐王出宫开府,甚至一度提拔齐王的亲信楚欢,给予楚欢前所未有的恩遇,甚至让他在年纪轻轻便统领一道,这一切都是表明皇帝要扶持起齐王势力。
皇帝扶持齐王党的目的,当然不是因为他宠爱齐王,楚欢如今已经渐渐看清一些事实,或许在皇帝看来,他本就不存在爱与不爱,天下人,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而已,他要专心修道,就必须要朝堂的势力能够互相制衡,有了平衡的朝堂,他才可以安心修道。
如今正是齐王党最甜蜜的时期,皇帝一直对新党的人有所宠爱,但是在如今这种时刻,就算宠信马宏这群新党中人,却也不会因为新党而对齐王党给予打压,不管齐王子承不承认,朝堂内外,都会将郎毋虚当成齐王党的重要人物,作为齐王党的重要人物之一,郎毋虚即使在户部衙门的地位比马宏低,却也会因为身后的势力,不会太过忌惮马宏,反倒是马宏,明知道皇帝要扶持齐王党,他当然不会和齐王党中的郎毋虚撕破脸皮。
郎毋虚当初背弃了安国公,投到齐王门下,等到黄矩被杀,汉王党崩溃,他更是将全副身家前程压在齐王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郎毋虚阴险狡猾,他当然看得很清楚,齐王党和太子党的争斗,你死我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齐王党想要取得最终的胜利,自身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在郎毋虚看来,楚欢是绝对的齐王党人,楚欢的实力强大,也就代表着齐王党的实力强大,新盐入关,对楚欢壮大自身的实力自然是至关重要,为了壮大齐王党的势力,给自己一个美好的前途,郎毋虚自然也会竭尽全力帮助楚欢运作授权文书。
楚欢之前就已经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窍,有齐王、徐从阳和郎毋虚以及齐王党势力的帮衬,楚欢倒是相信那份授权文书应该还是能够弄到手。
“给朝廷的折子,杜先生帮我草拟一份。”楚欢吩咐道:“至若盐场,确实是越快越好,不过一开始倒不宜大肆开矿炼盐,需要找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开设盐场,先试着制盐,等到一切上了轨道,再做其他计较……!”向老太爷问道:“老太爷,我觉得这一处盐场,倒不宜与朔泉城相距太远,您老可有适合的地方?”
老太爷略一沉吟,双眉一展,道:“城西不到五十里地,有西峡山,虽然在西北算不得大山脉,不过山上布满了寒石,而且还有一处大山谷,十分宽阔,如果在那里修建盐场,就地开采寒石,就地制盐,老夫觉得倒是一个极佳的处所。”
“西峡山?”
“正是。”老太爷道:“大人不妨抽时间去看一看,确实是个好地方,而且城西外十里,就是平西军‘坤’字营的驻地,一旦西峡山盐场有变,平西军可以随时前往接应。”
楚欢笑了笑,道:“老太爷既然如此说,那么西峡山定然是一个好地方,就先这样定下来,第一处盐场,就建在西峡山。”
老太爷立刻问道:“大人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其他人不好说,我苏家定然是全力协助大人建设盐场,需要些什么,大人尽管开口,苏家会竭尽所能。”
楚欢拱手笑道:“一切有劳老太爷。”心中却是想着,开设盐场迫在眉睫,没有银子,自己什么事而也干不了,不过开设盐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自己制盐,只是个小实验,要开设正规的盐场,规模就大得多,而且按照工序,分批进行,例如开采寒石,例如过滤,例如消毒,例如煮盐,每一道工序都要分开,进行流水式的生产。
除此之外,盐场的工人还真是要好好挑选,正准备与老太爷商议工人的人选,一名家仆却是急匆匆过来,禀道:“大人,董知州求见!”
“董知州?”楚欢皱起眉头,董世珍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太爷已经起身道:“大人有公务在身,不便多扰,老夫这就先回复,准备建设盐场的事宜,先派人往西峡山勘测一番,画一张详细的地图过来。”
楚欢拱手感谢,让杜辅公送老太爷出去,老太爷前脚出门,董世珍后脚便已经到了大堂,一进大堂之内,立时便道:“总督大人,大事不好!”
楚欢见董世珍神情凝重,看上去倒似乎真有什么大事,请董世珍坐下,令人上茶,这才道:“董大人不要急,天还塌不下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董大人如此着急?”
董世珍喘气急促,神情凝重,那小眼睛中甚至带着恼怒之色:“一早就有人来报,刁匪洗劫了一处村子,村中男女老幼一百多号人,全都死在刁匪的屠刀之下,村子被洗劫一空,更是被一把火给烧了……当地县令来报,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满目苍夷,鸡犬不留……!”他看上去愤怒之极,双手已经握起了拳头。
第一零零六章 云里风
楚欢心中也是大吃一惊,急问道:“是什么地方?”
董世珍已经拿了一副卷轴,在桌上打开,楚欢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西关道的地图,西关道四州的州府县都在其上。
“大人,就是在这里。”董世珍指着地图道:“就在越州境内,西泉县下辖的一处村子,叫做牛栏村。”
楚欢神情冷峻,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县衙门的人赶到之时,牛栏村的火势还没有熄灭,遍地尸首。”董世珍叹道:“刁匪已经没有了踪迹,只有满地的尸首,男女老幼,一个不剩……那场景,真是惨不忍睹……!”
“刁匪行凶,滥杀无辜,当地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楚欢握拳道:“难道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倒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董世珍忙道:“在现场看到了许多的马蹄印,可以猜测,那帮行凶的悍匪,应该是一帮马匪,他们来得快,去的也快……!”顿了顿,才道:“西关道有多股流寇为非作歹,但大多是乌合之众,能够配备马匹行凶的马匪,在西关并没有几个。”
楚欢看向董世珍,并无说话,董世珍明白楚欢意思,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云里风的人马所为。”
“云里风?”楚欢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云里风是不久前突然出现的悍匪,他们有三四百号人,在西关众流寇之中,人数算不得多,但是却心狠手辣。”董世珍解释道:“这群人都配有马匹,屡次行凶,据下官所知,他们领头的戴着青铜面具,谁也看不到他的真面目,跟着他的匪众,行凶之时,也都蒙着面纱,来去如风……!”握拳道:“正因为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捉摸不透他们的踪迹,所以被人称作云里风,意思是像云里的风一样,谁也捕捉不透……领头的就被称为铜面人。这次牛栏村遭受屠杀,依照现场留下的马蹄印来看,行凶的十有八九就是云里风了。”
楚欢冷笑道:“好嚣张的名字,还云里风……!”皱眉问道:“董大人,这西关到底有多少悍匪?”
“恐怕比大人想象的要多。”董世珍苦笑道:“西关几乎每一县都有不安分的流寇,只是人数多少而已,人数较多的,也有十几股……!”
“听说西关最强的一股悍匪,是葫芦寨?”楚欢忽然展眉道:“董大人自然听过葫芦寨?”
董世珍忙道:“大人英明,葫芦寨已经是西关最大的毒瘤,为祸一方,祸害不浅啊。”
“听说葫芦寨有不少人马,依仗着地利,甚至不将官兵放在眼中。”楚欢凝视董世珍问道,楚欢赴任的途中,在闫平山被一批刺客行刺,那批刺客却又是分数两路人马,其中一路人马便是葫芦寨的人手,据楚欢了解,葫芦寨位于葫芦山,处于越州和天山道沙州交界之处,葫芦山绵延百里,群山环拱,地形复杂,葫芦寨的虬将军就是依仗着地利,纠集了数千人马,为祸一方。
董世珍点头道:“葫芦寨的匪首被人称为虬将军,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他的葫芦寨,啸聚了数千人,打家劫舍,不少流寇都是往他那里投奔过去,势力日壮,这毒瘤若是不早日拔除,后果不堪设想……!”
“官兵剿匪,天经地义。”楚欢道:“董大人,本督很想知道,本督赴任之前,你们这边是如何剿匪的?据本督所知,西梁人撤退之后,朝廷还是从关内送来了一批军械粮草,余老将军临去之前,组建了平西军,就是为了剿平乱匪,恢复西关的治安,怎地这么久过去,西关的治安还如此恶劣,更有甚者,明知道有葫芦寨这颗毒瘤,平西军却屯驻府城,根本没有人动作。”见董世珍还站着,示意董世珍先坐下说话。
董世珍坐下之后,这才解释道:“大人,其实东方将军对葫芦寨也是恨之入骨,东方将军两次发兵葫芦寨,可是虬将军的人马坚守不出,这葫芦寨地形太过恶劣,易守难攻,虬将军更是专门派人在葫芦山设立屏障陷阱,他几千人马,分成数个营寨,扼守在险要之处,东方将军两次率军攻打,都是无功而返,反倒是折损了不少将士……!”
“两次攻打不下,就任由葫芦寨祸害一方?”楚欢叹道:“董大人,你是越州的知州,一州的父母官,越州是你的辖区,你总不能任由越州境内存在如此大的毒瘤吧?你和东方将军一文一武,莫非你二人联手,对葫芦寨也是束手无策?”
“东方将军日思夜想,正在思量攻打葫芦寨的策略。”董世珍道:“不过这次牛栏村惨案,却是影响巨大。西关还有不少的百姓并没有返乡,返乡的百姓,那也是想要重建家园,安居乐业,牛栏村的村民也正是在不久之前才络绎返乡,可是经此一案,恐怕西关人心惶惶……大人,您可得想出一个法子来,以安民心啊!”
楚欢微一沉吟,已经分府门外的孙子空,令他去请东方信。
楚欢手中只有两百近卫军,兵权在东方信手中,剿匪事宜,不管楚欢情不情愿,都需要与东方信商榷。
东方信这一次倒是来得痛快,一身戎装,到得总督府,不等楚欢说话,已经道:“牛栏村的事情,末将已经得到了消息,总督大人准备怎么办?”
楚欢笑道:“东方将军手握兵权,平西军归属东方将军统属,这平西军是余老将军编制,就是为了确保西关的治安,本督倒想问东方将军,牛栏村的惨案,将军又准备怎么办?”
东方信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道:“按照我的意思,自然是要剿匪,狠狠地杀一杀那帮流寇的气焰,不管牛栏村是哪路流寇所为,所有的流寇,都要斩尽杀绝。”
“东方将军说得很好。”楚欢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将军准备从何处入手?本督刚刚与董知州谈论过,这越州境内,少说也有数股流寇,势力都是不弱,将军要剿匪,心里总该有个计划吧?”
“大人要将士们剿匪,自然是天经地义。”东方信看着楚欢,神色不变,“拔刀子和流寇拼命,这是当兵的分内事,可是大人是否已经准备好出兵的钱粮?大人应该知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足够的粮草,如何剿匪?而且出兵的规矩,大人应该多少知道一点,调动兵马,那是要花银子的,先要给弟兄们发下安家费,谁也保不准能活着回来,不给家人留下点安家费,谁会去拼命?除此之外,还有剿匪过后的抚恤金和赏金,不知大人是否都已经准备好?”
楚欢摸着下巴,亦是面不改色,问道:“抚恤金?赏金?安家费?”
东方信点头道:“正是,这都需要银子,本来这事儿用不着末将提醒,末将带兵打仗,去流血拼命,钱粮的事儿,本就是由大人来操办。末将只是担心大人以前没有带过兵,不知道出兵的事宜,等到回来,伸手找大人要银子抚恤和赏赐,到时候如果大人拿不出来,将士们可就不答应了,万一闹出什么事端来,后果不堪设想……!”
董世珍在旁已经解释道:“大人,抚恤金和赏金,这不必多说,将士们流血拼命,若是战死,少不得抚恤,若是立功,那也少不得奖赏,这两项是不小的支出,必须准备好。至若安家费,其实这也是环境所逼,从前到也没有这档子事儿,只是西关的情况,不同别处,平西军中,有不少都是西关本地人,家眷都在西关,贫苦无食,许多人家,就是靠着家里有人当兵,靠着那点口粮和军饷过活……所以东方将军上任之后,第一次率兵剿匪,军中将士就要求发下安家费,否则拒不出兵……当时就斩了十几号人,差点酿出兵变,后来还是朱总督亲自出面,抚慰将士,立下了出兵先发安家费的规矩……!”
楚欢明白过来,问道:“也就是说,东方将军麾下这只平西军,只有拿了银子才会剿匪,否则不会服从军令?”
“大人也不必说得如此难听。”东方信靠在椅子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皇帝不差饿兵,大伙儿吃不饱,谁会去拼命?说到底,当兵固然是为国尽忠,也是为了填饱肚皮,大人是西关总督,三军将士就指着大人给口饭吃,大人如果喂不饱,他们难不成饿着肚皮上阵杀敌?末将倒是无所谓,不过三军将士可是不答应的。”
楚欢心中冷笑,转视董世珍,问道:“前几次出兵剿匪,从户部司拨银子下去了?”
“没有。”董世珍摇头苦笑道:“这户部司如今是徒有虚名,一贫如洗,朝廷迟迟没有银子拨下来,户部司空空如也,哪里能拨出银子。之前乱匪猖獗,不剿是不成了,下官无奈,只能和城中的豪绅们商量着,让他们捐献一些银两出来,剿匪也是为了保一方平安,他们出些银子,那也是无可厚非。”
东方信嘴角浮现怪笑,起身道:“如今总督大人坐镇西关,末将想,那些士绅应该不会抚了大人的面子……大人尽管先筹银子,末将去营中准备出兵,只要第一批安家费发下去,末将保证立刻出兵,不剿灭几股刁匪,便决不回师……!”很随意地拱了拱手,“末将先告退,等着大人的好消息。”不等楚欢多言,转身便走。
第一零零七章 借力
东方信尚未走出大门,楚欢声音已经从后面传过来:“且慢!”
东方信嘴角泛起冷笑,也不回头,只是道:“不知大人还有何指教?”
“你的意思是否说,如果本督拿不出银子,平西军就不会出兵剿匪。”楚欢缓缓道:“余老将军重组的平西军,并非是救命于水火的正义之师,只是一群想着领安家费的老爷兵?”
东方信眼角微微跳动,回过头,只见到楚欢一双眼睛正犀利无比看着自己,他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年轻的总督目光如此冷峻,虽然是武将,心中却也是一跳,却还是面不改色道:“大人这些话,其实不用和末将说,四营官兵,就在城外,大人如果实在拿不出银子给他们安家,大可出城对他们说!”
楚欢缓缓起身,背负双手,淡淡道:“如果需要本督对他们训话,平西军也就用不上东方将军了!”
东方信瞬间变色,怒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楚欢淡淡道:“西关本就是百废待兴,这一点,你东方将军比本督要清楚得多。户部司有无银子,你比本督清楚,本督素来只听说为国而战的将士,却没听说过国难当头之时,没有银子,却眼睁睁看着匪患成灾,按兵不动。”他双眸如冰,“东方将军,平西军这规矩,总不是余老将军定下的吧?”
东方信立刻道:“这是将士们自己的心思,总督大人也不用多问末将,就像你所说,没有银子,便是末将,也无法号令三军!”
“如此说来,本督是否该上奏朝廷,你东方将军无力指挥平西军,需要朝廷另派大将?”楚欢缓缓坐下去,盯着东方信眼睛:“朝中猛将如云,治军之将也不在少数,要派一名精通治军打仗的勇将,并不是难事!”
东方信不怒反笑,大声道:“总督大人若是这样说,尽管向朝廷上折子就是。我东方信戎马生涯,那可不是吓大的,平西军这烂摊子,朝廷愿意派人来接手,末将还真是求之不得。”摸着钢须,冷笑道:“只是末将不得不提醒大人,平西军都是骁勇之士,虎狼之性,如果朝廷要派大将,最好还是派一名能够镇得住的,若是派来无能之辈,恐怕会适得其反,西关反倒更是不安宁。”
他话中有话,楚欢又何尝听不出其中的讽刺意思,此时董世珍已经起身打圆场道:“东方将军,总督大人,两位都是为了平定匪患,目的相同,倒也不必起争执。”向楚欢道:“大人,实在不成,这一次就由下官出面,去向士绅们征调一些军费……!”
楚欢已经看向董世珍,问道:“董大人向谁征要?”
“这个……自然是城中的各豪商富贾。”董世珍忙道:“从其他地方,也难以征调到什么东西,百姓如今能吃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从他们那里征不了什么……!”
“难得董大人还想着百姓。”楚欢道:“只是董大人或许忘记了,那些士绅,也是百姓,他们也都是返乡不久,重建家园,处在困难时期,官府帮不了他们倒也罢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屡次三番向他们征调军费。且不说他们是否承受得起,只怕心中也会有怨言吧?西关重建,本也就要靠他们帮衬着,若是他们对官府不满,这以后办差也就更加困难了。”
董世珍皱眉道:“可是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法子?户部司倒也不是没有向朝廷催要银子,三天两头上折子,可是京城那边,并无任何动静……!”
“高廉那帮外来士绅不是家资殷实吗?”楚欢道:“他们不比西关的士绅,西关士绅都是遭受过西梁人的破坏,许多人已经是家破人亡,损失惨重。西梁人没有打进北山和天山,从那两道来了不少士绅,他们的元气未伤,听说仅仅那位高廉一家,在越州买房置地,都是大手笔,那可是一等一的有钱人,像他这样的人,此番不是有许多迁到了西关吗?前番还听他们说,要为西关的重建出一份力,如今东方将军缺银子,正是他们出力的时候,能者多劳嘛,他们既然银钱多,就让他们多拿一些出来,董大人,你看如何?”
董世珍为难道:“大人,官府办事,素来讲究公平,虽然高廉这群外来士绅家资确实殷实一些,但……如今在西关买房置地,还在官府入了户,他们也就都是西关的人,咱们总不能厚此薄彼,若是如此,只怕人心不服,反倒要酿出事端来……!”
楚欢靠在椅子上,瞅着不远处的东方信,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本督只有休书往朝廷去催要安家费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督也是难做无银之官,一面是乱匪肆虐,荼毒百姓,一面是平西军按兵不动,要安家费才能出兵,本督夹在其中,两面为难,只能向朝廷伸手了。”
东方信眼中划过一丝怪异之色,却还是道:“既然如此,那就祝愿总督大人马到功成了。”
他不再多言,转身出门,董世珍见气氛尴尬,只能道:“下官也先回去想想别的法子,这匪患,不得不除啊!”
董世珍出了总督府,上了马车,只见车内已经坐了一个人,董世珍吓了一跳,瞧清楚是东方信大模大样坐在上面,这才松了口气,吩咐马车离开,东方信已经得意洋洋道:“瞧见姓楚的脸色没有?他还想将老子的军,要换将?哈哈哈,老子倒要瞧瞧,他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董世珍含笑道:“朱总督将平西军交给将军,自然会竭力保住将军的,朝廷那边也不得不掂量朱总督的意思。而且这平西军也不是谁都能够镇的住的,东方将军是西北名将,如今平西军上下,对将军都是敬畏有加,换了旁人来,谁也坐不住那位置。”抚须道:“楚欢也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
“你去找到祝青叶。”东方信道:“让他放出风去,就说牛栏村的案子,是云里风干的,本将是有心要去剿匪,可是姓楚的推三阻四,舍不得银子,庸碌无能……!”见董世珍皱起眉头,忍不住道:“怎么了?”
董世珍叹道:“祝青叶不好使唤了。”
东方信一怔,随即怒道:“他娘的,一个地痞流氓,老子一根手指便可以弄死他……!”皱眉道:“他之前不是一直和你走得很近吗?你不是说他惟命是从,是条听话的狗吗?”
“这次碰上高人了。”董世珍眯着眼睛道:“祝青叶曾经是在江湖中混迹多年的,倒是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听说这次楚欢前来,身边带了几个人,其中有个家伙此前与祝青叶是故交,祝青叶对此人十分敬畏……!”
东方信明白过来,“你是说祝青叶投到姓楚的门下?”
“暂时倒没有。”董世珍摇头道:“不过想要用祝青叶去对付楚欢,如今已经不好用……!”
“既然不好用,找个由头将他抓起来。”东方信怒道:“或者找个人将这不听话的狗给宰了,老子最疼恨这种朝三暮四之人。”
董世珍道:“抓起来是不成的,楚欢知道后,随时可以插手,编织罪名是行不通。至若找人宰了他……祝青叶在这边门人众多,三教九流都与他有交往,若是事情败漏,反倒有些棘手……这种事情,最好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过祝青叶江湖经验很深,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真要对付起来,还要好好斟酌才是……!”
东方信眼中不无鄙夷道:“你们读书人,做事情就是婆婆妈妈,杀个人没有那么困难,就算败露,又能如何,也让别人都知道,与咱们为敌,绝没有好下场……!”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事儿你自己想办法吧。不过安家费的事儿,你可得盯紧些儿,姓楚的说要找朝廷拿银子,朝廷现在只顾着东南,不会想着这里的。把牛栏村的消息传出去,百姓们必然会群情激奋,一定会想着平西军出兵,咱们按兵不动,责任就都推到楚欢头上,朝廷不拨银子,最后他实在撑不住,就只能从士绅那边想办法……他做恶人,咱们拿银子,实惠咱们得了,那些士绅到时候就只会怨恨楚欢,若是人人喊打,姓楚的在西北也就呆不久了。”
东方信在马车之中得意而笑,楚欢此时却也是脸带笑容。
董世珍前脚出门,杜辅公后脚就进了门内,开门见山道:“东方信自以为是将大人逼到困境,却不知恰恰帮了大人的忙。”
楚欢含笑道:“先生的意思是?”
“大人不正想着要找户部批下新盐入关的授权文牒吗?”杜辅公道:“说到底,新盐入关有两大益处,一来可以解决关内盐荒,二来可以为西关的重建筹措银子,如今关内还没有到盐荒的时候,毕竟还有屯盐能够支撑,但是西关却支撑不下去了,大人大可以在折子中将此事呈奏上去,便说西关匪患成灾,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大人手无兵权,负责剿匪的平西军却又需要安家费才能出兵……户部司一贫如洗,大人可以在折子中将西关的局势说的越严重越好,而且定要在折子中向朝廷催要钱粮……!”
楚欢示意杜辅公坐下说,才道:“我找寻朝廷要钱粮,朝廷肯定拿不出来,可是却又不能置西北恶劣的局势于不顾,这种情况下,只要西关这边自己能够想到法子筹措到剿匪的银子,朝廷一定会大力支持,至如什么办法,我想朝廷也不会太计较……!”
“正是如此!”杜辅公含笑道:“牛栏村惨案,东方信索要安家费,只能帮助大人向朝廷施压,徐大学士如果有了这个理由,就更容易帮助大人得到新盐入关的授权文牒。”
“东方信敢这样做,无非是觉得自己的位置稳如泰山,他自以为身后有朱凌岳撑腰,平西军又被他大力安插心腹排除异己,除了他谁也镇不住。”楚欢摸着下巴道:“咱们这道折子呈上去,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朝廷另派大将,不过有朱凌岳力保,而且目下东方信确实能够镇住平西军,朝廷如今只求西北太平,应该是不会罢免东方信,不过只要朝廷不罢免东方信,那么就只能拨银子剿匪,朝廷拿不出银子,就只能支持西关利用其它法子筹措银两……!”含笑向杜辅公道:“先生妙笔生花,这道折子,还请先生挥墨!”
第一零零八章 礼物
洛安,皇宫,雪花内殿。
皇后站在光明殿外,心中有些委屈,也有些愤怒,她恬静如水,温柔贤德,从她的表情上,很难看出她心中的所想,只是她那一双柳眉蹙起,就已经是很少见的事情,如果不是心中却是有些恼怒,她那双很漂亮的柳眉很少会紧蹙起来。
她委屈,带着些许愤怒,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忧。
她跟随皇帝二十多年,皇帝对她一直呵护有加,每个人都有愤恼的时候,当皇帝不愿意见任何人的时候,身边却总是有皇后陪伴着。
但是现如今,皇后想要见皇帝一面也变得困难起来。
皇后虽然从不恶意中伤别人,但是在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将那位雪花娘娘看成狐狸精,皇帝修道,本来就已经对朝政很冷淡,但是不管怎么说,在修道之余,隔三岔五还是会召集重臣在殿中议事,群臣还是能够有机会见到皇帝。
但是自从雪花娘娘那个狐狸精来了之后,皇帝竟似乎忘记了他是一国之君,至少在许多人看来,皇帝开始不理朝政,甚至很少出光明殿,整日里和雪花娘娘呆在雪花内殿之中。
皇后虽然担心皇帝这样不理朝政会误国,但是她素来不插手朝政,也从来不在皇帝面前提及国事,她今天来到光明殿,只因为她确实担心皇帝的身体,皇帝已经老迈,莫说他如今年纪已经大了,便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经不得如此日夜沉迷在歌舞风月之中。
皇后从来没有想到过,当初那位纵横天下抱负远大的一代英主,随着岁月的流逝,竟然越来越荒唐,也越来越昏聩。
难道他的智慧和英明早早地消耗完毕,在皮囊衰老的同时,智慧也渐渐衰退萎缩?
皇后知道,那位雪花娘娘是河西道总督精忠候冯元破敬献的美人,皇后甚至还知道,皇帝修道,要冲破关卡,需要人鼎帮助修炼,这位雪花娘娘,就是冯元破送来的人鼎。
雪花娘娘媚骨天生,虽然体型玲珑,但却是胡人出身,体质极好,妖娆风骚,精通床第欢愉之术,皇后很难想象一个老迈的皇帝与与一个妖娆风骚的狐女在一起,身体还能够保持健康。
一名高大的胡人太监缓步过来,皇后蹙着眉头,已经问道:“圣上是否让本宫进去?”
“对不起,皇后,圣上说了,今天谁也不见。”胡人耶利辛知道眼前这名贵妇是皇后,虽然平时气焰嚣张,此时倒也不敢太过放肆,上次楚欢在光明殿大打出手,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倒是让他的气焰弱了不少,知道在皇宫之中,就算有雪花娘娘撑腰,也照样有厉害的人物敢对自己动手。
皇后一双柳眉锁得更紧,在皇后身边的水涟忍不住道:“耶利辛公公,你可向圣上说清楚,是皇后求见?”
水涟对几名胡人又何尝满意。
他本是皇帝身边最近的人,在宫中的地位极高,莫说宫中的宫女太监,就是那些后宫的妃嫔们,也都要给这位水公公几分面子。
但是自打雪花娘娘到来之后,他就只能在光明殿伺候着,没有资格进入雪花内殿,想要通禀求见圣上,还需要两名胡人太监通禀,他这位曾经红极一时的公公,如今想见皇帝一面也变的困难,这在众多宫人的眼中,等若是失宠,宫中的人们再见到水涟,也就不显得如何尊重了。
水涟知道,要想将皇帝的心思从雪花娘娘那里拉出来,如今也就只有皇后能做到,只有将皇帝从雪花娘娘身边拉出来,胡人太监在宫里的地位才会下降,而他水公公,才有可能恢复往日的辉煌。
皇后宫中的宫女太监,水涟自然是少不得派自己心腹太监去接近,看似不经意地将胡人太监的嚣张跋扈以及雪花娘娘的欲求无度透露给皇后宫中的人知道,而皇后的宫人知道,少不得就流入了皇后的耳朵之中。
皇后好不容易前来,皇帝却不见,水涟便有些急了,耶利辛对水涟却没有什么好脸色,翻着怪眼,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道:“杂家当然说清楚了,圣上说了谁都不见,杂家是按照圣上的意思传达……!”并不多说,只是向皇后弯弯腰,转身便要回到殿中。
皇后愣了一些,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酸楚,落寞之中,正想离开,却瞧见一名官员正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过来,皇后瞧了两眼,认出来者是吏部尚书林元芳,这是皇帝极为宠信的臣子,但是皇后对这人却并无什么好感。
林元芳身后是四名随从,四人用两根扁担挑着一只大木箱子,木箱子乃是上等木材所制,外面漆了金漆,金光耀眼,看上去十分的昂贵。
见到皇后,林元芳急忙小跑过来,跪伏在地,“臣林元芳参见皇后,皇后万安!”
皇后挤出一丝笑容,“林尚书平身吧。”忍不住问道:“林尚书这是送来什么东西?”
“回禀皇后,这不是臣所献。”林元芳立刻道:“这是精忠候千里迢迢从河西道呈献过来,臣正要敬献给圣上。”
皇后闻言,顿时就没有什么兴趣。
皇后当然知道精忠候冯元破是什么样的人,林元芳溜须拍马显露在外,谁都能看出他的阿谀奉迎,而冯远破却不同。
冯元破是杀猪出身,乍看上去憨厚朴实,但是皇后清楚得很,比起林元芳,冯元破的奉迎功夫那才是炉火纯青,至少皇帝一直都很喜欢这位精忠候,多次夸赞冯元破忠心耿耿,是少见的既忠诚又有能力的臣子。
皇后从前对冯元破也并无什么感觉,海纳百川,皇帝要治理天下,什么人都要用,但是上次冯元破敬献雪花娘娘之后,皇后对冯元破就有些不满,今日瞧见冯元破又送来东西,心中更是有些不舒服,她也没有心思多问,只是瞥了那漆金的金丝大木箱子一眼,便即转身离去。
林元芳见得皇后离开,这才起身来,望着皇后的背影,整了整官袍,扭过头去,却见到那位正准备入殿的耶利辛重新出来。
林元芳本来已经冷淡下去的表情,重新堆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耶利辛似乎对这位林尚书也有好感,那张死人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这不是林尚书吗?”
林元芳已经拱手笑道:“耶公公,你日夜操劳,可真是辛苦了。”看也不看一旁的水涟,上前去,旁若无人地取了一锭金子放在耶利辛手中,“公公操劳太过,也要注意身体才是,不知道圣上现在可方便?”
水涟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大是不平,心中暗想着林元芳果然是带着面具活着,以前雪花娘娘没有入宫之时,这林元芳瞧见自己,那都是客客气气,隔三岔五少不得也会塞点东西表示一下,但是现如今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
一想到这里,水涟竟是忍不住响起楚欢,真要说到为人,水涟还真是觉得楚欢有情有义,即使知道自己失势,那也是对自己客客气气,并不虚伪。
耶利辛不动声色收起金子,眉开眼笑道:“圣上刚刚见过玄真道宗,现在真在歇息,不过杂家现在去为林尚书通禀。”
“有劳有劳!”林元芳一脸笑意,“公公就对圣上说,精忠候冯元破有礼物敬献上来,下官送到宫中,是要请圣上观看!”
“是精忠候的礼物?”耶利辛立刻道:“杂家这就去通禀。”
耶利辛进去通禀,林元芳让随从先放下木箱子,背负双手,在殿外等候,目光扫过站在殿外的水涟,依然像没瞧见一样,顺势划过。
没过片刻,耶利辛便已经出来,道:“林尚书,你的随从是不能入殿的……!”招手示意几名殿前武士,“你们几个将木箱子抬进去。”这才向林元芳笑道:“林尚书,圣上在里面等你,请随杂家来!”
耶利辛在前领路,林元芳跟在后面,身后四名殿前武士抬着木箱子径直跟着进入了雪花内殿之中。
林元芳被带到内殿的一张大床边上,这大床四周都是金色的幔帐,已经垂下,瞧不见里面的动静,林元芳示意殿前武士将木箱在放在内殿中间,等到武士退下,这才跪在床边,恭敬道:“微臣林元芳,拜见圣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雪花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已经听到金色幔帐之内有些许动静,轻笑腻语之声隐隐传出,知道皇帝和雪花娘娘应该在其中,虽然这雪花内殿没有几个人可以进来,但是玄真道宗和林元芳却是例外,玄真道宗每日都要与皇帝参禅,虽然如今多了雪花娘娘,却依然不会影响皇帝对玄真道宗的宠信,每日里玄真道宗都会前来雪花内殿,至若林元芳,虽然不会像玄真道宗这么频繁,但是只要入宫求见,皇帝通常都会接见。
里面很快就传来皇帝慵懒的声音:“是林爱卿?听说你是送礼物过来,到底是什么礼物啊?”
“回禀圣上,不是微臣敬献的礼物,是精忠候派人从河西道送过来的。”林元芳撅着屁股,脑袋挨着地面,“微臣恭请圣上龙目一观!”
第一零零九章 碧玉宫殿
金色幔帐一条缝隙打开,旁边伺候的宫女立刻上前去,挑起了幔帐,老皇帝身着金色的轻衫,坐起身来,那妖娆如狐的雪花娘娘已经在后面为老皇帝披上锦袍,她狐女性子,入宫之后,未曾受过宫中礼仪的教导,颇有些随性,搂着老皇帝的脖子,在皇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贴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老皇帝顿时放声大笑。
林元芳撅着屁股,恭恭敬敬跪着,老皇帝抬手道:“林爱卿平身吧。”
林元芳谢恩起身,皇帝问道:“精忠候又派人敬献礼物?上次送来雪花娘娘,让朕很喜欢,此次又是送了什么稀罕东西上来!”
林元芳立刻道:“启奏圣上,东西就在箱子之中。精忠候派人送入京城,这礼物密封在箱子之中,谁也不曾见过,精忠候托人带话过来,这件礼物要送到圣上面前,由圣上龙目亲自一睹!”
皇帝抚须笑道:“精忠候是个实诚人。”挥手示意打开木箱子。
耶利辛立刻从殿外传进来几名殿前武士,令他们打开箱子,几名武士也知道箱内的东西非同小可,小心翼翼打开。
箱子打开之后,便见到底座是碧光闪闪的碧玉,上面则使用黄绢盖着。
“取下黄绢!”皇帝瞧见,来了兴致,雪花娘娘也已经坐在皇帝身边,斜倚在皇帝身体上,美目闪动,对黄绢下的礼物也是很有兴趣。
黄绢被小心翼翼拉下,随着黄绢拉开,内殿之内,光芒晶莹,一阵碧油油的光芒弥漫在内殿之内,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栋纯粹用碧玉制作而成的宫殿模型。
内殿所有的人顿时都是目瞠口呆,皇帝纵横四方,富甲天下,但是见到眼前这碧玉宫殿,却也是微微色变。
“咦,圣上,这里有一份奏折!”林元芳眼尖,瞧见那宫殿里面放了一份奏折,急忙取过来,呈给皇帝,皇帝却是抚须笑道:“精忠候怎地也会这样的心思?林爱卿,你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是!”林元芳恭敬道,打开折子,轻声念道:“臣河西道冯元破朝南而拜,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臣遥在河西,日夜思念吾皇万岁,仙宫日夜赶工,如今已经完成主殿,臣请良匠三十六人,合天罡之数,精雕细作仙宫主殿之形。仙宫共修有大小三十六殿,今主殿已成,恳请圣上龙目一睹,但有不妥之处,再行修造。”
林元芳尚未念完,雪花娘娘已经拉着皇帝那干枯的大手,走到了碧玉宫殿边上,这碧玉宫殿虽然只是模型,但是琼楼玉宇,雕梁画栋,九阙横斜,尽显富丽堂皇,多处造型都是别出心裁,妙到巅峰,鬼斧神工,当真不是人脑所能想象出来。
雪花娘娘一双美丽而狐媚的眼睛圆睁着,那眼眸子里已经不是妖魅之色,而是惊叹。
皇帝脸上却也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欢愉,仔细观看之下,愈发觉得这宫殿模型实在是大费心思,这冯元破花了这么大的心思,皇帝心中大是满意。
仅仅天宫主殿的模型就已经如此富丽堂皇让人惊叹,这样的实景宫殿,恐怕更会给人带来震撼。
“圣上,您看……!”雪花娘娘牵着皇帝的手,绕着碧玉宫殿转了数圈,声音娇脆甜腻:“真的有这样的宫殿吗?”
皇帝笑道:“这是精忠候为朕修造的行宫……!”看向林元芳,见林元芳恭敬站在旁边,并没有继续念下去,问道:“念完了?”
“圣上,还有一段……!”
“不用文绉绉地念,告诉朕,后面都是些什么意思。”皇帝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宫殿的顶端,那里有一颗红宝石,碧光之中,璀璨生辉。
“圣上,精忠候在奏折里的意思是说,天宫的主殿已经修造完工,如今正在抓紧修造辅殿……!”林元芳弓着身子跟在皇帝身后,“河西道百姓自从得知是要为圣上修造天宫之后,上下齐心,人人都是奋勇争先,精忠候也是征调了数万人修造宫殿,加上辅助的,为了修造宫殿,河西道已经动员了近十万人,工程浩大,修造的速度却是很快……所有的费用,都是精忠候在河西道筹措,如今将主殿的模型送进京城,圣上若是有不满意之处,河西那边,会立刻重新修造……!”
皇帝放了雪花娘娘的手,让她自己围着碧玉宫殿转悠,背负双手,转身道:“河西道的天公,一年半前开始修建,这速度倒是不满。林爱卿你也知道,当初在铁血园中,冯元破献上了一副天宫图,上面就已经将仙宫的模样画了出来……!”指了指模型,“你觉得这宫殿与当初那幅画可有差别?”
林元芳瞅了几眼,惊叹道:“鬼斧神工,圣上,这宫殿的模型,依臣之见,就是从画上搬下来的……这精忠候是真的用了心的……!”
“大鼻子虽然是武人出身,但是外粗内细。”皇帝抚须含笑道:“朕交给他办的差事,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林爱卿,你拟一道旨意,就对大鼻子说,朕对主殿很满意,不用修改了。”
林元芳弓着身子谄笑道:“圣上英明。圣上,精忠候还在折子上说,三十六殿,除了主殿,另有三十五座辅殿,按照天罡位修造,圣上是真君降世,这行宫从选址开始,就注意灵气,如今位置、布局以及材质都是尽可能地让灵气凝聚,可是除此之外,还要一个名字!”
“名字?”
“正是。”林元芳道:“精忠候上奏,他找寻了阴阳师看风水,三十五座辅殿的名字倒也罢了,这主殿的名字,至关重要,阴阳师说,只有王者与真君合为一体的至圣者,才有资格为主殿命名,精忠候当时就明白过来,这王者与真君的合体,当今天地之间,就只有圣上!”
皇帝哈哈笑道:“大鼻子是让朕为天宫主殿命名?”略一思索,道:“朕是天子,更是道宗真君,朕赐主殿天道二字!”
“天道……天道殿!”林元芳轻念一遍,立时赞叹道:“圣上英明,天道二字,尽显王道霸气,又有道法自然蕴藏其中……妙,妙,实在是妙……!”看了一眼折子,又道:“圣上,精忠候这最后的请求,恐怕……恐怕有些难办……!”
“哦?”皇帝斜了林元芳一眼,“他有什么请求?”
“是这样,精忠候在折子里说,当初是因为圣上的道身出现在河西,天公与圣上显圣,这才让精忠候想到了修造天宫。”林元芳道:“主殿造好,有了殿名,就可以上匾,只要上匾,就要进行入殿仪式……但是精忠候让阴阳师们算了许多次,这入殿仪式,只怕……只怕暂时是无法进行了……!”
皇帝微皱眉头,问道:“为何?”
“按照阴阳师的说法,修建的是天宫,主殿是天宫的心脏,灵气汇集之地。”林元芳道:“若非大富大贵之人,根本无法镇住主殿的灵气……所以进行入殿仪式,第一个踏入主殿的人,必须要有富贵之气,这才能与灵气相融,否则换成普通人,无此福缘,反倒要破了天宫的风水!”
皇帝道:“冯元破已经是河西总督,而且朕已经赐封他为精忠候,算得上是大富大贵……由他第一个踏入天道殿,莫非也镇不住?”
“折子里说,阴阳师们的意思,虽然冯元破也是富贵之身,但是他终究是俗世之身,五根不净,非是纯正的富贵之身。”林元芳道:“真正的富贵之身,乃是天赐,而不是人赐,天赐福贵,万物朝圣,人赐福归,终是俗身……!”
雪花娘娘在旁听到,美目流转,道:“若是这样说,天下谁是真正的富贵之身?人赐福贵不是富贵,可是这普天之下,又有谁的富贵不是圣上所赐?”
林元芳立时跪倒在地,“普天之下,只有圣上是天赐福贵,世间万物,都只是圣上赐福!”
皇帝抚须道:“如此说来,天道殿要举行入殿仪式,必须要朕前往才成?”
雪花娘娘闻言,美丽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拉住皇帝的手臂,娇滴滴媚若春水般道:“圣上,天宫既然这样美轮美奂,圣上就带臣妾去河西看看。臣妾离开河西的时候,足不出户,只是听他们说,冯总督正在为圣上修造行宫,可是臣妾从不曾见过……!”她看着碧光幽幽的碧玉宫殿,“这样美丽的宫殿,只要看一眼,就是死了也好啊……!”
皇帝道:“爱妃莫要胡言。”
雪花娘娘撒娇道:“圣上,你就带臣妾一起去看看嘛……圣上贵有天下,万里江山,都是圣上所有,圣上为何也不出京去看一看您的江山……!”
皇帝若有所思道:“你是让朕北巡?”
“天宫本就是为圣上北巡而修造的行宫。”雪花娘娘娇媚腻人,“如今天道殿已经修好,圣上为何不借此机会北巡,一来可以巡视天下,二来正好可以为天道殿举行入殿仪式……圣上修道成仙,需要道场,通天殿本是圣上修建用来修道的道场,可是被污血玷污,臣妾听说天宫所在,灵气四溢,或许在那里,圣上可以找到真正可以修道的道场!”
第一零一零章 母子
皇后回到宫中,宫人们很少看到皇后的表情会如此凝重,许多年来,宫里的人们都知道皇后温良谦和,几乎从未发过脾气,皇后如今为何苦恼,宫人们心里并不是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敢多一句嘴。
皇后静坐床边,看着窗外的梅花。
听得身后脚步声响,皇后并没有回头,直到脚步声到的身后停住,皇后这才回头,却见到齐王瀛仁已经跪下叩拜,皇后伸手拉住,柔声道:“来,坐到母后身边来。”
瀛仁十分温顺地在皇后身边坐下,看到皇后眼圈有些泛红,皱起眉头,“母后好像哭过!”
“没有。”皇后拿着黄绢擦了擦眼角,“只是刚才有东西飞进眼睛里……!”
齐王立刻道:“孩儿这就去传唤太医……!”便要起身,皇后已经拉住他的手,摇头道:“并无大碍,你不用担心。”
齐王脸色有些难看,道:“母后,孩儿不是三岁孩童,并非什么都不明白,有些事情瞎子都能看出来,孩儿不是瞎子,也会看的明白。”
皇后柳眉微蹙:“瀛仁,你想说什么?”
“母后最近一直烦恼,孩儿问过宫人们,母后的食量也大减……最近夜里时常从梦中惊醒,这一切,孩儿知道都是因为什么。”齐王凝视着端庄美丽的皇后,“都是因为那个狐狸精……!”
皇后骤然变色,低声斥道:“住口!”
“母后害怕她吗?”齐王瀛仁双眉锁起,眼中显出愤怒之色,“她只是冯元破送来的一名胡女,蛮邦野女,靠着美色迷惑父皇,这样的妖女,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
皇后拉着齐王的手,伸手要去捂齐王的嘴,“瀛仁,不要胡说,那是你父皇的妃子,你是皇子,这样说话,是以下犯上,若是被你父皇知道……!”
“知道又如何?”不等皇后说完,瀛仁便已经冷笑道:“莫非父皇知道了,还要砍了我的脑袋?母后,父皇曾经与你相敬如宾,可是现在,一个月都不能见上一次,日夜只是和那妖女混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妖女所致,孩儿恨不得……!”他眼露杀机,已经握起拳头来。
皇后眼中显出惊恐之色,四下里看了看,并无宫人在身边,却依然不安,压低声音道:“瀛仁,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些话,难道是你能说的?”
“母后,难道你就愿意这样一直难受下去?”瀛仁咬紧牙关,“你身份尊贵,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父皇……他不能如此对你,一个贱婢胡女,更没有资格夺走父皇对你的关心。”
皇后凝视着瀛仁,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幽幽轻叹道:“瀛仁,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多管……母后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就好!”
“平平安安!”瀛仁摇头道:“母后,你比孩儿更清楚,孩儿既然是皇子,就算想求平平安安,那也是求不得的。”
皇后蹙起柳眉,瀛仁已经道:“母后应该还记得两年前,孩儿在西山道曾经被刺客行刺……!”
皇后握紧瀛仁的手,“你以后一定要小心……!”
“孩儿在西山被刺,母后可知道是何人所为?”瀛仁缓缓道:“当初孩儿前往忠义庄,是太子去密信让孩儿为他取刀,忠义庄被刺,刺客早就做好了准备,孩儿抵达忠义庄之前,无人知道孩儿的目的地,可是……刺客却事先知道了孩儿的行踪,甚至早早就在忠义庄做好准备,母后,你说,幕后主使是谁,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
皇后两只手微微发抖,“你是怀疑太子指使人要行刺你?”
“其实这个答案孩儿早就应该知道。”瀛仁紧握拳头,“但是这么多年来,太子一直披着假仁假义的面具,看上去对孩儿呵护有加,但是他的双腿瘸了,心也变得恶毒了。孩儿一直被他假仁假义的面孔欺骗,虽然答案显而易见,可是孩儿却一直都不相信他会有害死孩儿的心思……但是现在想起来,孩儿脑子也变得清楚了,他去密信让孩儿前往忠义庄,就是让孩儿进入陷阱,想在忠义庄害死孩儿……只有他知道孩儿要前往忠义庄,所以才会事先做好准备……!”
皇后握着瀛仁的手,感觉瀛仁的手已经开始变凉。
“三哥疯了之后,太子根本没有顾念兄弟之情,派人对三哥极近侮辱。”瀛仁眼中闪着寒光,“母后可知道,孩儿听说,就在前几日,太子派人送给三哥一坛酒,说是上等的美酒,要让三哥将那坛酒一滴不剩地饮完,可是……那酒坛之中盛装的,根本不是美酒,而是……而是马尿……!”
皇后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无奈,身体却已经微微发抖。
“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太子不出面,却派人三天两头去侮辱三哥,当初他不是三哥的对手,与三哥争斗,落于下风,心中一直有怨气,所以如今是连本带利找寻三哥讨要回来。”瀛仁缓缓道:“母后,孩儿现在已经出宫开府,门下的人多起来,懂得也就多了……既然孩儿已经被放到那个位置,就注定要与太子争个你死我活,道理很简单,如果孩儿输了,孩儿的结局,只怕比三哥还要惨,太子笑里藏刀,他早就想过要致孩儿于死地,如果孩儿败在他的手中,母后你想,孩儿还能平平安安吗?”
“瀛仁,母后去见你父皇,让你离开京城好不好?”皇后抚摸着瀛仁的脸庞,“大秦万里江山,让你的父皇赐你一块封地,远离京城,不要再和太子争了。只要太子感受不到你的威胁,他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母后,你觉得这可能吗?”瀛仁苦笑道:“你是英明睿智的女人,可是怎地变的糊涂了?大秦虽然是万里江山,可是终究是大秦的天下,孩儿就算离京千里,又能怎样?从太子对待三哥的事情上,孩儿已经看得很清楚,太子是个口蜜腹剑、心胸狭窄、瑕疵必报之人,他对孩儿既然已经生出嫌隙之心,等到他朝继承大统,你觉得他会放过孩儿吗?他若真的要对孩儿动手,孩儿就算是在千里之外,也逃不脱他的毒手。”
皇后眼眸闪烁,语气带着一丝痛苦,“事情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母后,父皇为何选在这种时候让孩儿出宫开府,难道你心里当真不清楚?”瀛仁压低声音:“三哥不成了,可是父皇担心太子的势力会越来越大,最后会不受控制,威胁到父皇的地位,所以父皇必须要找出一个人来与太子相争,就像当初三哥与太子之争,如此才能让朝臣分成两派,互相对立……其实父皇的选择并不多,他要找的这个人,只能是孩儿……!”
皇后眼圈泛红,“母后从来都不希望你被卷入皇储之争,母后一直想着,等你大了,恳求你的父皇给你一块封地,咱们不管是谁继承大统,只在自己的封地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
“母后,京城不太平,天下也不太平。”虽然刚刚出宫开府不久,但是瀛仁脸上那种稚气正在迅速地消退,变的日益成熟,“且不说孩儿离不开京城,就算离开京城,也未必能够过上太平日子……!”凝视着皇后,声音压得更低,“更何况,如果真的有人要离开京城,那也绝对不是孩儿,这天下,本就应该属于孩儿!”
“你说什么?”皇后全身一震。
“母后,我的外祖父,是大华朝的皇帝,我的父亲,是大秦帝国的皇帝,这万里江山,除了孩儿,还能归谁?”瀛仁握起拳头,“孩儿说过,您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您的父亲,是大华帝国的皇帝,你的丈夫,是大秦帝国的皇帝,蛮邦野女,有什么资格夺走您的丈夫?”
皇后那本来端庄凝重的脸庞,显出惊骇之色,“瀛仁,你……你是怎么知道……!”
“母后是否准备瞒着孩儿一辈子?”瀛仁苦笑道:“孩儿提到的忠义庄,母后或许不会熟悉,但是它的另一个名字,母后一定不会忘记!”
皇后盯着瀛仁的眼睛,只听瀛仁一字一句道:“母后可还记得忠孝别院?”
“忠孝别院?”皇后轻轻念了一遍,随即身体剧震,失声道:“是……是那里……!”
“孩儿一直没有对母后详细诉说那件事情,只是怕勾起母后的往事,让母后伤心。”瀛仁轻声道:“忠孝别院,是当年汉阳国忠孝陵王的别院,在攻灭汉阳国之前,母后曾经在忠孝别院住过一段时间,而且那里还有母后的至亲之人,母后当然不会忘记……!”
皇后此时已经控制不住,眼角泪水滚落,颤声道:“你……你都已经知道了,如此说来,你……你已经见过……见过他?他……他现在还好吗?”闭上眼睛,“我已经二十年不曾见到过他!”
“一百六十三名大华帝国的勇士,在忠孝别院一战,几乎是全军覆没。”瀛仁的声音也有些发颤,“母后,如此说来,那个人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第一零一一章 最后的皇族
皇后脸蛋有些泛白,问道:“他……他都说了些什么?”
“该告诉我的,他都已经告诉了我。”瀛仁看着皇后,“母后,你是大华帝国的公主,我的血管之中,既流着大秦王朝最尊贵的血液,也流淌着大华帝国的血液。舅舅告诉我,这江山,如果拥有真正的主人,那就只能是我。”
皇后那丰润的嘴唇微颤着,“他已经告诉你,他是你的舅舅?”
“母后,他是不是我的舅舅?”瀛仁盯着皇后的眼睛,“这个答案,只有你能告诉我。”
皇后长叹一声,终于道:“他如今可好?”
瀛仁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我一直没有告诉母后真相,只是害怕……害怕母后会伤心……!”看着皇后,欲言又止。
皇后是何等聪明的女人,瀛仁的神情和他的欲言又止,顿时让皇后明白了什么,两只手已经握起来,颤声道:“难道……难道他已经……!”
“母后,舅舅已经走了。”瀛仁低声道:“他是为了我,他救了孩儿的命,如果他不是我的舅舅,又怎会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皇后眼角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去,眼眸中充满着无尽的哀伤,瀛仁凑近过来,握着皇后的手,“母后,你不要伤心,舅舅虽然不在了,但是孩儿还在,孩儿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母后,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皇后悲声道:“他没有骗你,他确实是你的舅舅,他是大华帝国的皇子……二十年前,忠孝别院一战,大华帝国最后的武士几乎尽丧忠义别院,你的舅舅不认丢下他们,留在了那里……忠义庄,这个名字改的好,大华最后的勇士们,都是忠义之士!”
瀛仁皱眉道:“舅舅是母后唯一的亲人,难道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皇后苦笑道:“在你父皇统一天下之前,母后就已经与皇上有了婚约,母后答应过他,只要打下洛安城,让母后亲眼看到屈楚离那奸贼被除,母后就嫁给皇上……母后六岁之时,屈楚离攻占了洛安京,母后只能跟随你的舅舅,在大华帝国最后那帮武士的保护下,流落天下。当时天下大乱,诸侯纷争,你的舅舅带着母后辗转各地,最后投奔到你父皇的身边……!”
瀛仁微微点头道:“孩儿知道,父皇当时打出来的旗号,就是要诛除屈楚离,重振大华帝国……!”
“这不怨你父皇。”皇后轻声道:“天下四分五裂,争夺天下,名不正则言不顺,大华是关中四姓撑起来的朝廷,屈楚离打下京城,残酷无情,大肆诛杀关中四姓的人,元、单、诸葛、成四大姓,遭受了灭顶之灾,屈楚离更是建国伪齐,自称皇帝……他是国之恶贼,你父皇打出诛除伪齐,那也是让天下归心的事情……!”
“可是……伪齐虽然被灭,但天下最后却是大秦的。”瀛仁轻声道:“父皇是在说谎。”
“不管你父皇初衷如何,后来已经由不得他。”皇后幽幽叹道:“跟他征战天下的文臣武将,到头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光宗耀祖,他们跟着你父皇打天下,本就是要成为开国之臣,那时候大华皇族只剩下母后和你的舅舅,就算你父皇愿意将天下交还给元家,但是他手下那帮人会愿意吗?”
瀛仁知道瀛元征灭诸国,最后却让元家的人来做皇帝,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初跟随你舅舅投奔你父皇,一开始确实是觉得你父皇或许真的可以复兴大华。”皇后声音很轻,她虽然年过四十,但是保养的极好,气质天成,雍容华贵,肌肤也是十分有光泽,并没有因为年纪而显得松弛老迈,反倒是因为那股成熟的气质,更显得典雅端庄,高贵自然,“母后跟随你舅舅流落十年之久,投奔到你父皇的身边,你父皇对我们十分的照顾……!”
“父皇可有向天下人宣告,大华的公主和皇子在他身边?”瀛仁眼神闪烁,低声问道。
皇后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瀛仁,似乎对瀛仁问出这样的话感到吃惊,片刻之后,才叹道:“瀛仁,你……真的已经长大,也真的已经变了……!”她用手抚摸着瀛仁的脸庞,“你的父皇曾经和我说过,要让一个男人迅速地成长,就要让他去争斗……他说的没有错,你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可是……母后心里……!”说到这里,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母后,通天殿死了那么多人,你没有亲眼看到。”瀛仁眼眸子闪动,“那是孩儿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场景,什么是敌人?我现在明白了,如果你的刀子犹豫,没有果断地砍下对方的脑袋,那么敌人的刀子一定会割断你的喉咙……就是这么简单,孩儿要保护母后,就要先保护好自己,郎毋虚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要保护自己,就只有除掉敌人,对待敌人,不可留情。”
皇后闭上眼睛,瀛仁忙道:“母后,是不是孩儿说错话了?”
“孩子,你这话也许并没有错,但是……幕后从来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的人。”皇后幽幽道:“你刚才的问题,是否是觉得我们当初投奔你父皇,皇上会利用我们打出旗号?”
瀛仁道:“父皇当初征战天下,打出的旗号本就是兴复大华,母后你是大话的公主,舅舅是大华的皇子,如果向天下宣告你们的存在,大秦的军队,自然是更加的名正言顺!”
“母后钦佩你的父皇,最重要的原因,与此有关。”皇后道:“其实你舅舅一开始也说过,我们投奔你父皇,他一定会将我们的身份告知四方,用我们作旗号,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投奔你父皇的时候,虽然向你父皇告知了身份,但是你的父皇却并没有将我们的身份公之于众,当时知道我和你舅舅身份的,寥寥无几,并无几个人,哪怕是今天,这大秦朝堂之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母后是大华的公主,许多人都只以为你舅舅是投奔你父皇的义军,并无几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她的神情变的和缓下来,“你父皇告诉过我,那时候诸侯争霸,不但明里在战场上厮杀,而且诸侯互派刺客,暗中刺杀,你父皇就经受过无数次刺杀,有几次差点被刺客得手,他担心如果我和你舅舅的身份一旦被人知晓,别有居心之人就会派出刺客前来行刺,所以为了保护我们,从来不曾将我们的身份公之于众。”
瀛仁只是若有所思,并没有说话。
“不过后来秦国的铁蹄征伐天下,十八诸侯国一个接一个地被大秦的铁蹄所攻灭,你舅舅渐渐看的清楚,大华已经不可能复兴,你父亲的麾下,从来都是以大秦的臣子自居,没有一个人会说自己是大华朝的臣子,甚至到后来,所有人都好像已经忘记有大华朝的存在……!”皇后轻声道:“忠孝别院一战之后,死了那么多人,你父皇派人过来接母后离开,但是你舅舅那时候终于向母后告别,他告诉母后,他要留在忠义别院,为那些死去的大华武士守陵,他们是大华最后的武士,他作为大华的皇子,留在那里守卫他们,才能让他们的忠魂安息。”
瀛仁眉头微紧,想了一想,嘴唇微微动了动,终于道:“母后,舅舅……舅舅宁可与你分离,也要留在那里,难道……仅仅是为了给武士们守陵?”
瀛仁本就是个头脑聪明之人,以前喜欢玩乐,无忧无虑,没有将心思放在人心争斗之上,但他毕竟是徐从阳的弟子,读过了众多的书籍,徐从阳也没有少给他叙说从前那些帝王将相的轶闻正事,如今陷入党争之中,头脑便显得异常的灵活。
皇后蹙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其实母后应该比孩儿清楚。”瀛仁看着皇后双眸,那双漆黑的美丽眼眸子在闪动着,“舅舅留在那里,也许只是为了保护母后而已。”缓缓道:“忠孝别院一别,母后虽然再也没有见过舅舅,可是……难道二十年来,母后不曾与舅舅有过书信往来,难道对舅舅的一切都是一无所知?”
皇后身体轻颤,泪水又从眼角滚落。
“母后,舅舅留在忠孝别院,恐怕是因为他知道,如果继续跟着母后,最后很有可能会连累母后。”瀛仁低声道:“舅舅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是大华帝国的皇子,他没有忘,父皇也不会忘记,父皇是九五之尊,定鼎天下,母后则是母仪天下,但是舅舅呢?父皇难道会忘记舅舅是大华皇子的事实?”
皇后握着瀛仁的手,声音发颤,“孩子,不要再说了,这些话……本就不是你该说的……忘记这些,母后会想办法,让你离开漩涡,让你……让你太平无事!”
“舅舅留在忠孝别院,是迫不得已。”瀛仁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低声道:“因为舅舅很清楚,等到父皇登基,他若是还跟在父皇的身边,必然会有杀身之祸,甚至……会因为他的原因,连累到母后。”
第一零一二章 失之争者
皇后抓紧瀛仁的手,柳眉竖起,神色变得寒冷起来,面带寒霜,低声斥道:“瀛仁,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如果被你父皇知道你是这样想,他……一定会很伤心!”
皇后显然担心隔墙有耳,身体轻颤,警觉地看向四周。
“母亲为何会担心有人偷听?”瀛仁道:“这宫里的都是母后的人,母后本不应该如此警觉,可是孩儿每次过来,母后说话都十分小心,难道母亲觉得在你的身边,会有人在时刻监视着你?”他的拳头握起,“母亲如此警觉,是为了提防谁?”
皇后声音已经发颤,“孩子,你为何会变成这样?这些话……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母后,我已经十九岁了。”瀛仁双目泛光,“母后,如果我没有记错,祖父是在父皇十八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父皇不到二十岁,就继承了武侯的爵位,天下大乱之时,父皇也不过二十多岁,他二十多岁就已经开始与诸侯争夺天下,孩儿已经十九,即将满二十,已经不是小孩子。”他坐正身体,“有很多事情,孩儿从前想不明白,现在回想起来,却已经想的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什么?”皇后蹙眉道:“有些事情,不用去多想,想得太多,对你并不好。”
“孩儿以前也一直以为,母后和父皇十分恩爱,可是孩儿现在突然明白,或许在母后心里,一直都在害怕父皇。”瀛仁双眉锁起,“母后在宫里很小心,是否害怕什么?”他的声音虽然低,但是言辞却很尖锐,“都说父皇对母亲很好,可是孩儿忽然想到,父皇其实和母后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多,这些年来,父皇迷心修道,虽然也偶尔来看母后,可是却很少住在这里,母后,你告诉孩儿,父皇对你是不是真的很好?舅舅留在忠义别院,是否因为担心连累你,他二十年守在忠义别院,是真的想留在那里,还是另有原因?”
皇后脸色有些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道:“不要再问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舅舅竟然已经走了。你说的不错,二十年前,和你舅舅在忠义别院分别,虽然再没有见面,可是却并没有因此而失去联系。母后当初和你舅舅分别,身边还是带了四名随从,两男两女,他们都是跟随母后多年的侍从,他们跟随着我一起入宫……有他们在身边,母后虽然不能出宫,但是他们几个可以,每年母后都会派人去往忠义别院见你的舅舅,告诉他,你正在慢慢长大,你舅舅最想知道的,就是你是否平安……!”她的泪水禁不住滚落,手捏着丝绢,轻轻擦拭。
“四名随从?”瀛仁回想着,忽然明白什么,“母后,你说的是齐伯伯和姚姑姑他们几个?”
“你还记得他们?”皇后眼中显出欣慰之色,“就是他们几个……!”
“怪不得他们对我那样好。”瀛仁轻叹道:“孩儿一直都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是皇子,原来,他们几个是跟随母后入宫的,如此说来,他们也都是……大华遗臣?”
皇后犹豫了一下,终是微点螓首,“他们从未忘记自己是大华的人!”
“可是后来他们突然不见了。”瀛仁皱起眉头,“孩儿还记得,最早没有踪迹的,就是齐伯伯,他……他好像是在七八年前就不见了……后来是姚姑姑,再后来另外两个人也都没了踪迹……!”看着皇后,“母后,他们都去了哪里?”
皇后眼中划过一丝痛苦之色,欲言又止,起身来,道:“瀛仁,母后倦了,你先回去吧……!”
“母后,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孩儿什么?”瀛仁也站起身来,急道:“你身边,现在只有孩儿,也只有孩儿能保护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告诉孩儿……!”他拉着皇后的手,眼中带着乞求之色,“母后,孩儿已经长大,孩儿想知道,齐伯伯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皇后看着瀛仁眼眸中既有乞求,又有一丝痛苦,心中不忍,重新坐下,低声道:“瀛仁,你答应母后,母后告诉你之后,你赶紧忘记,不要记在心中……!”
“母后你说!”
“母后入宫之后,一直没有中断和你舅舅的联系,每年最少都会和你舅舅通一份书信。”皇后轻声道:“其实书信之中,也从来不会多说什么,只会问候彼此的身体,最多的,就是提到你,你舅舅想知道你所有的一切,而母后,尽可能地让他知道你的成长……!”
瀛仁眼眸闪动,“原来舅舅一直在关心我……!”
“负责联络的,就是你齐伯伯。”皇后道:“和你舅舅分别之时,你舅舅特意让你齐伯伯跟随我,你可还记得你齐伯伯的名字?”
瀛仁摇摇头,懊恼道:“孩儿记得曾经问过他,他也告诉过孩儿,可是……孩儿并没有放在心上,已经忘记……!”
“他的名字,不要忘记,他是个忠义的人。”皇后低声道:“他曾经是大华帝国御前侍卫总管,城破之后,就一直护卫着我们,洛安京城陷落之时,你的舅舅不过十岁,而母后,才六岁,我们流落在外,遇到无数的苦难,却都是因为你齐伯伯,逢凶化吉。你舅舅让他跟随我,只因为你齐伯伯是顶尖的武道高手,而他……为了入宫保护我,甚至……甚至不惜净身……他曾经甚至想过要将一身功夫传授给你,但是……母后当初不希望你卷入争杀之中,所以……!”轻叹一口气,道:“他的名字,叫做齐白河,不要忘记!”
瀛仁郑重点头,立刻问道:“可是他后来去了哪里?为何他杳无音讯?”
“我与你舅舅通信十多年,一直都是十分顺利。”皇后道:“八年前,你齐伯伯带着我的书信前往忠义别院,可是从此便杳无音讯,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我们等了几个月,都没有消息,你姚姑姑一直喜欢你齐伯伯,她担心你齐伯伯,恳求我,要出宫去找寻,母后心里也担心他,虽然觉得事有蹊跷,可最后还是同意你姚姑姑出宫……!”说到这里,喟然长叹道:“如果我知道结果,一定不会让她离开……!”
“难道姚姑姑也是一去不复返?”瀛仁一怔,蹙眉回忆,“不错,孩儿记起来了,齐伯伯消失几个月之后,姚姑姑也没了踪迹……!”更是疑惑道:“还有另外两个人呢?他们好像隔了没多久,也没了踪迹,母后,你可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道。”皇后摇头道:“你齐伯伯和姚姑姑是出宫之后没了音讯,另外两人,则是突然在宫内消失……已经过去了许多年……!”皇后长长的睫毛闪动,眼眸子深处,隐藏着一丝恐惧,“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与你舅舅便再也没有联系,这些年来,母后一直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在一年前就已经……!”声音带着无限的伤感。
瀛仁却是皱眉道:“母后,我记得齐伯伯那时候也不算苍老,不过五十岁年纪,他的武功,应该还不弱……他当初担任大华御前侍卫总管的时候,如果按照年纪来算,应该很年轻,那么年轻就能成为御前侍卫总管,那么他的武功一定很厉害。”
“确实很厉害。”皇后点头道:“母后那时候还小,只是后来听你舅舅说过,你齐伯伯当上御前侍卫总管,凭的是真本事,击败了许多的高手,他的武功,十分了得!”
“齐伯伯武功本来就很厉害,而且又是奉母后之命秘密办差,他在宫中多年,与世无争,又怎会有人要对他不利?如果真有人对他不利,又会是谁?”瀛仁眉头紧锁,“后来为何连姚姑姑也不放过?还有另外两人,也在宫中消失,母后,你不觉得这事情大大蹊跷吗?从那以后,你身边便没有亲信之人,而且……再也无法与舅舅通信,你说这一切……!”他双眉扬起,似乎明白了什么,凝视皇后眼睛,“母后,你是否早就猜到是谁?”
“不会的……!”皇后摇头道:“他……瀛仁,记住你齐伯伯的名字就好,其他的就都忘记吧,母亲……母亲真的倦了……!”她爱怜抚摸瀛仁脸庞,“以前的就随他过去,只要以后你能平平安安就好,母后会想办法,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漩涡……!”
“怎样离开漩涡?”瀛仁看着皇后,“母后有什么方法?”
“你现在的对手是太子。”皇后目光闪动,无奈道:“母后会找机会,告诉太子,你……你并没有与他争斗之心,母后会帮你劝说太子,让你们化干戈为玉帛,你们是……你们是兄弟,不能血脉相残……!”
“母亲错了!”瀛仁摇头道:“如果是半年前,孩儿或许真的不会争什么,即使舅舅的话孩儿没有忘记过,却也从来不想去争斗。可是……孩儿现在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能成为刀蛆,那么就只能成为鱼肉……!”压低声音,“父皇让孩儿出宫开府,就是为了与太子相争,如果孩儿退却,太子不会放过孩儿,就像他不会放过三哥,而父皇也不会让孩儿那么轻松脱身,他既然让孩儿与太子相争,又怎会坐视孩儿退下去……!”他的目光锐利起来,“母后,其实孩儿已经退无可退,而且……孩儿也没有想过要退,有些东西既然是孩儿的,孩儿就会重新拿回来!”
第一零一三章 玉台照水
太子府。
太子坐在轮椅上,透过那巨大的窗口,看着外面如画一样的风景,梅花飘香,小桥流水边上,便是一片梅花林。
太子面无表情,呆呆地望着院中的梅花林,看上去有些呆滞。
“殿下……!”身后传来琉璃夫人轻柔的声音,她行走之时,宛若一朵云儿,悄无声息,异常的幽静,端着小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玉碗,里面的汤水还在冒着热气,“妾身已经煎好了药,你趁热喝了吧!”
太子扭过头来,看着琉璃夫人美丽的容颜,露出一丝笑容,琉璃夫人走到太子身边,喂着太子喝了小半碗汤药,嫣然一笑,宛若春风,“殿下气色这几日好了许多,等喝完了药,妾身陪太子到花园处转一转,好不好?”
“好。”太子点头道:“琉璃,你说梅花美不美?”
“殿下很喜欢梅花。”琉璃微笑道:“每年梅花开得艳,殿下都会坐在这里赏梅。”
太子轻声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它们饱经苦寒,却从来没有被苦寒击倒,环境越是恶劣,开的也就越漂亮。”
“妾身听说,梅花有很多类型。”琉璃夫人喂着太子喝药,她的声音温柔婉转,让人心神愉悦,“殿下在这院子里,似乎只种了一种梅花。”
太子望着园中梅花,轻声道:“这是玉蝶梅,叫做玉台照水……!”顿了顿,轻叹道:“玉台照水……当初为这梅花取名字的先贤,果真是一个雅人。”他转视琉璃,忽然皱起眉头,问道:“琉璃,你是否有什么心事?”
琉璃夫人忙道:“没有,殿下,你……!”
“你的眼中有忧虑。”太子轻叹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苦笑道:“是否在府里待得太久,有些闷?”
“殿下多想了。”琉璃放下药碗,柔声道:“妾身陪在殿下身边,就已经十分开心。”
“你的眼中深处,有忧虑。”太子凝视着天下间最美丽的容颜,“告诉我,你担心什么?”他伸手握住琉璃的手,“你有什么难处,我会竭尽一切帮助你。”
“其实……!”琉璃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殿下,你可知道,西北传来消息,在那边,很快就有一场瘟疫要发生。”
太子颔首道:“我已经知道,西关道总督派人回京,禀报西北已经出现疫情,而且会随着天气变热,疫情将会急剧蔓延……他需要朝廷派出御医前往,研究对付瘟疫的办法。此事已经报到了中书省,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殿下可知道朝廷会怎么办?”琉璃长长的睫毛闪动着,看上去忧心忡忡。
太子摇头道:“我并无插手此事。朝廷现在的心思主要是放在东南,很难抽出精力放在西北那边,不过这次西北的疫情看来非同小可,不但是楚欢,还有西北不少官员往京中呈来了折子……朝廷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虽然拨付钱粮很困难,但是派一些医道高手前往救灾,倒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轻轻摩挲着琉璃夫人光滑如瓷器般的手,“琉璃,你老家在西北,所以对西北十分关系,我心里明白,回头我也会尽可能想办法,让朝廷给予西北一些帮助。”
“多谢殿下。”琉璃夫人道:“可是……!”犹豫了一下,终是幽幽叹道:“殿下,我推你出花园……!”
“你还有话要说。”太子道:“琉璃,你想说什么?”
琉璃夫人叹了口气,道:“其实妾身也想前往西北去看一看,妾身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是对歧黄之术也是有些通晓……!”顿了一下,丰润的红唇轻轻蠕动:“如果妾身能够去往西北,或许能给那里带去一些帮助……!”
太子皱眉道:“你要去西北?”
“这只是妾身心血来潮的想法。”琉璃道:“妾身如果去往西北,就要离开殿下身边,而……而妾身不想离开殿下身边。”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太子道:“毕竟是自己的故乡,先是兵灾,如今又是瘟疫,你心中担心,那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就算你有应对瘟疫的能耐,我又怎舍得让你去那里受苦冒险……!”
“其实妾身去往西北,不仅仅是为了疫情。”琉璃想了一下,终于道:“西北的百姓对京城的事情知道的很好,他们并不知道殿下的仁义,妾身如果能代表殿下去往西北救灾,那里的百姓一定会对殿下感恩戴德……!”
太子含笑道:“琉璃是想为我收揽民心?”
“其实妾身更希望殿下能够早日站起来。”琉璃柔声道:“妾身跟在殿下身边几年,却一直没能让殿下早日站起来,心里……心里很愧疚……!”
“琉璃,我不许你这样说。”太子皱眉道:“你来到我身边之前,我如同行尸走肉,只是坐以待毙而已。但是自从你到了我身边,我才知道,其实这世间还是美好的,你让我重新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意义……我的病症已经大有好转,有你在身边,我相信迟早我都会重新站起来。”
“但是……但是妾身希望你能更快站起来。”琉璃粉嫩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握着太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上,“殿下是否知道医圣世家?”
太子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当初我也曾派人四处找寻医圣世家的人,可是医圣世家随着天蜀国的灭亡,也早就不知所踪,便是连神衣卫,也不曾找到他们的下落。”
“殿下找寻他们,当然是因为知道,医圣世家在医道之上无与伦比。”琉璃那一双美丽的碧色眼睛流盼之间,风情万种,“医圣世家的家主张一阳,更是世所罕见的神医,他的医术,据说已经不在他的先祖张仲景之下。”
“医圣世家的名头,早就是流传的神乎其神。”太子叹道:“据说那位张一阳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却也不知道是否徒有虚名。”
“起死回生或许是夸大其词。”琉璃道:“但是如果能找到张一阳,琉璃相信,他绝对可以让殿下在最短的时间内站起来。”
太子奇道:“琉璃今日为何会提到张一阳?”
“其实妾身是在怀疑,医圣世家的人,或许已经出现在西北。”琉璃轻声道:“虽然他们销声匿迹,但是绝不会消失在人间。张仲景以悬壶济世为己任,他的子孙后代,也绝不可能就此不问世事,将祖上传下来的医术就此埋没。妾身早年也听父亲说过,他就曾见见过一名了不得的神医,虽然对方没有表明身份,可是父亲猜测,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医圣世家的人,隐姓埋名,却依然在世间救死扶伤。”
太子若有所思,“琉璃是说,医圣世家的人听说西北有疫情,也会前往?”
“这是妾身的猜测,并不敢肯定。”琉璃微锁柳眉,“那位张一阳是否在世,妾身也无法确定,可是妾身倒是觉得,他们既然是医圣张仲景的后人,就不会忘记先祖的教诲,当年天蜀国发生瘟疫,就是医圣世家的人出身解除了灾难,如今西北疫情发生,医圣世家的人只要知道消息,妾身相信他们一定会派人前往……!”顿了顿,这才道:“妾身就是想前往西北一趟,一来可以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出分力,二来可以代替殿下抚慰百姓,最紧要的是,妾身可以就地找寻医圣世家的人,只要找到他们,妾身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恳求他们前来为殿下治好腿!”
“西北苦寒,而且我不希望你离开我的身边。”太子伸出一根手指,托起琉璃的下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毫无瑕疵,古往今来无数的仕女图,可是似乎没有哪一幅画比得上琉璃的容颜,琉璃的容颜,或许本就不是画像所能表现出来,“我会派人去西北,让他们打听医圣世家的消息……山高路远,我不想看到你受苦。”
“殿下忘记了,妾身本就是出自西北,对那里的环境十分适应。”琉璃嫣然一笑,“而且医圣世家既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一定会想尽办法掩饰痕迹,不是医道中人,很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妾身也是杏林中人,或许能够找寻到蛛丝马迹……!”
太子犹豫着,琉璃却已经柔声道:“殿下若是真的不希望琉璃前往,琉璃就陪在殿下身边,哪里也不会去的。”
太子正要说话,忽听得有声音传来:“殿下,有人求见。”
太子转动轮椅,回过身来,只见到鬼刀田侯站在不远处,问道:“何人?”
“他自称是河西道礼部司主事,叫做邹泓!”田侯恭敬回禀。
“邹泓?”太子皱眉道:“他是冯元破的人?”
“是冯元破所派。”田侯道:“据说他这次是奉了冯元破之命,向圣上敬献礼物,而且冯元破也为殿下准备了礼物,他亲自带人送来。”
“礼物?”太子淡淡道:“这冯元破素来与本宫没有交往,怎地会想到本宫?”看着田侯,“送了什么礼物?”
“狼獒!”田侯道:“他送来两头狼獒!”
第一零一四章 狼獒
太子府演武场,这里十分开阔,太子府的护卫们,每日里都会在鬼刀田侯的带领下,在这里进行操练,他们是太子府的私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他们是太子最忠诚部下,可以随时为太子献出自己的生命。
田侯推着太子的轮椅,来到演武场的时候,早有一名官员快步迎过来,不到五十岁年纪,一副文士气息,跪在太子脚下,“河西道礼部司邹泓,拜见太子殿下。”
“听说精忠候让你给本宫送来礼物。”太子开门见山问道:“本宫很想知道,你们不辞辛劳,长途跋涉,从河西给本宫带来了什么礼物!”
邹泓跪在地上,“回禀殿下,敬献给殿下的礼物,是冯总督亲自挑选,费了很大的心思,他交代下官,一定要将礼物亲自送到太子府交给太子,而且冯总督还说,这礼物,太子一定会很喜欢。”
“冯总督莫非连本宫的心思都能猜到?”太子不动声色,淡淡道:“是冯总督太聪明,还是本宫太笨?”
邹泓脸上变色,额头贴着地面,“下官该死,是下官失言,恳请殿下赐罪!”
“起来吧。”太子道:“远来是客,你从河西长途跋涉给本宫送来礼物,本宫若是赐罪,岂不是要被人说成好歹不分?”
邹泓起身来,回过身,拍了拍手,不远处便有几人推着两辆车子过来,车厢四周都是铁栅栏,每辆车厢内,都关着一头凶悍的动物。
乍看起来,如狼似狗,可是却又比它们体型大的多,如同一头小牛犊子。
“这是狼獒!”邹泓看着那两头猛兽,虽然被关在笼子里,但是邹泓眼中还是显出一丝紧张之色,“这就是敬献给殿下的礼物。”
狼獒在笼子里,双目如铜铃,圆睁着,瞳孔漆黑,看上去异常的凶恶,张着嘴,那锋利的獠牙显露出来,看上去比刀子还要锋锐,狰狞可怖,两头狼獒都是通体黑毛,毛发如钢针,让人一看就心生惊悸。
太子给了田侯一个眼神,田侯推着轮椅过去,绕着车厢转了一圈,太子已经问道:“冯总督怎会想到给本宫送来这样的礼物?”
“殿下,这不是一般的猛兽。”邹泓解释道:“他们是狼王和獒王配生而出,比之虎豹还要凶猛,但却又可以被驯服。”
“哦?”太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狼王?獒王?”
“夷蛮境内,狼群众多,夷蛮曾经向冯总督敬献了最凶狠的狼王。”邹泓道:“至若獒王,是从西边高原所得,一獒抵十犬,一头普通的獒,比之十头猎犬还要凶猛,就别说獒王了,獒王见到虎豹,也不会有丝毫惧怕……这狼獒,就是獒王和狼王杂交而生,出自獒王之体。”
“这两头狼獒都被训练过?”太子问道。
邹泓立刻道:“正是。殿下,这两头狼獒自幼便经受训练,十分凶猛,它们是以人肉喂养大!”
“人肉?”太子皱眉道。
“夷蛮总有不安分的部落,冯总督会时常出兵征伐,抓到的俘虏,就会关入死囚牢。”邹泓道:“狼獒就是吃夷蛮人的肉长大。”
“都知道冯总督是屠户出身,果然是心狠手辣。”太子淡淡道:“只是本宫这里并无人肉喂它们,冯总督将它们敬献给本宫,莫非还让你带来夷蛮俘虏,让本宫喂食?”
“不敢。”邹泓急忙道:“这两头狼獒,除了人肉,还会吃牛肉马肉……不过它们不吃死肉,喂食的时候,需要活牛活马……!”
“牛马倒是不成问题。”太子与那狼獒的眼睛对视,换做普通人,看到狼獒那凶恶的眼睛,定会不寒而栗,但是太子却淡定自若,“你说它们比虎豹还要厉害?”
“正是。”邹泓道:“一头狼獒,可以轻松对付一头猛虎,两头狼獒合力起来,三五头猛虎都未必是它们的对手。”顿了顿,拱手道:“总督大人说,这两头狼獒敬献给殿下,可以帮助殿下看守府邸,保护殿下的安全。”
“保护本宫的安全?”太子哈哈笑道:“邹泓,你回头看一看,本宫府里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以一当十,有他们在本宫身边,本宫还需要两头畜生来保护?”
十多名太子府的护卫一字排开,一个个虎背熊腰,看上去都是十分的彪悍。
邹泓看了那十多名护卫一眼,眼眸子深处明显划过一丝不屑,但却还是恭敬道:“殿下,恕下官无礼,若真是比较起来,这两头狼獒,未必……!”顿了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什么尽管说,你既然是客人,就算说错了什么,本宫也不会怪罪!”太子平静道。
邹泓这才道:“下官亲眼见识过狼獒的厉害,所以……下官以为,这两头狼獒,未必比太子府的护卫要弱……!”
他话一出口,田侯已经皱起眉头,十多名太子府的护卫都是听得清楚,一个个显出怒容,更有人眼中划过杀机,只是太子在这里,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太子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是否说本宫的护卫,连畜生也比不上?”
邹泓“噗通”跪下,“殿下说过,不会怪罪,下官才敢这样说。”
“你起来吧。”太子道,“你凭什么这样自信?”
“回禀殿下,在河西的时候,三名一等一的勇士合力对付一头狼獒,但是只片刻之间,三名勇士就都丧生在狼獒的利齿之下。”邹泓道:“那三名勇士都是河西军中一等一的骁勇之士,面对狼獒,却不堪一击,那是下官亲眼所见,所以……!”
田侯终于忍不住冷冷道:“那只不过是因为河西军的勇士能耐太弱,河西军的人,怎能与太子府的护卫相比?”
“下官当然不敢这样认为。”邹泓道:“河西军的勇士,当然不能与太子府的高手相比,不过那三名勇士确实是千里挑一,三名勇士合力,或许能与太子府的一名高手一较高下!”
太子瘦削的脸庞反倒是流出笑容,“你是说,一头狼獒可以击败我太子府的一名护卫?”
邹泓点头道:“或许不止一名……!”
众护卫更是怒容满面,蠢蠢欲动,他们都是彪悍之士,虽然狼獒的体型外貌却是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对于这些本就是置之生死与度外的护卫来说,比起性命,荣誉更为重要,邹泓声称他们不是狼獒的对手,这让他们大是愤慨。
太子自然看出护卫们的不满,道:“邹泓,你可知道,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本宫虽然不会与你计较,但是你在本宫面前信口开河,本宫不治你的罪,但是他们却未必心甘!”
邹泓无奈道:“下官在殿下面前,不敢说假话,只是将心里的真话说出来。”
“那本宫再问你一次,是狼獒厉害,还是本宫的护卫厉害?”
“殿下,这……!”邹泓一犹豫,终于咬牙道:“殿下,太子府的护卫虽然厉害,但是比起狼獒,他们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狼獒一较高下……!”看了田侯一眼,补了一句,“当然,田统领不在此列之中。”田侯是太子府护卫统领,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田侯就是三刀四枪破天弓中的鬼刀,但是邹泓却是知道的,他当然也知道,田侯既然被称为鬼刀,与狂刀风寒笑、霸刀冯元破齐名,那么就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田侯面无表情,太子却道:“邹泓,本宫给你一个机会!”
“请殿下示下!”
“本宫就派一名护卫和狼獒比试一下。”太子缓缓道:“如果狼獒确实能够伤了本宫的护卫,本宫就收下这两头狼獒,而且赏你黄金百两,但是如果狼獒无法伤及本宫的护卫,反倒被本宫的护卫所伤,那么……你就该为你的信口开河付出代价!”
“殿下的意思是?”
“你自己送到狼獒面前,不是说它们喜欢吃人肉吗?”太子看着邹泓,“本宫倒想看看,他们是否喜欢吃你的肉。”
邹泓微微变色,太子已经道:“怎么,不敢?”
“一切听凭殿下处置。”邹泓立刻道:“若是狼獒被伤,下官甘愿舍身饲狼獒!”
“好!”太子吩咐道:“田侯,你挑一人,与狼獒一较高下!”
田侯指向一人,“宋明!”
一名护卫站出来,他是这群护卫之中,武功最强者,众人已经散开,邹泓也吩咐人打开铁笼子,铁笼子的门一打开,里面的狼獒如同豹子般窜出来,速度快极,叫做宋明的护卫拔出刀来,抬起手臂,刀锋前指,看到牛犊子般提醒的狼獒,宋明倒也不敢疏忽大意。
那狼獒瞧见宋明用刀指着它,缓缓转向宋明,宋明咬紧牙关,目露杀机,稳住底盘,握紧了刀,他尚未动手,那狼獒却已经嚎叫一声,声音响亮,让人毛骨悚然,嚎叫声中,巨大的体型却以闪电般的速度往宋明扑过去。
宋明也是大吼一声,飞身上前,寒刀如电,横里划过去,刀光闪过一半,却突然顿住,宋明只觉得大刀似乎被卡死,电光火石间,却已经看的清楚,自己的刀刃,竟然被狼獒生生咬住,宋明惊骇之间,狼獒一只利爪已经划过来,速度如电,这宋明知道大事不妙,松开刀柄,向后急退,那狼獒一抓抓了个空,却并没有丝毫停顿,宋明后腿之间,狼獒两条后腿一蹬,庞大的身体凌空而起,然后如同一座小山般往宋明压过来。
它的速度比之宋明只快不慢,宋明想不到这畜生的反应如此敏捷,速度如此快速,已经闪躲不开,握住拳头,无可奈何之下,挥拳迎上来,他这一拳卯足了力气,几乎是下意识打出去,做最后一搏,可是狼獒比他想象还要凶猛,他这一拳打出去,狼獒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生生将那拳头吞到嘴中,一口咬住,一下子便将那拳头咬断,宋明惨叫声中,狼獒已经将他扑倒在地,所有人目瞠口呆,见到那狼獒口爪并用,只片刻间,宋明已经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胸膛被狼獒抓出偌大的血空,内脏被抓出来,他半边脸更是被撕咬下去,更恐怖的是,宋明一时间还没有死去,剩下的一只眼睛睁着,瞳孔巨大,身体兀自在剧烈抖动。
第一零一五章 城头
狼獒如此凶狠,众护卫都已经是悚然变色,虽然这帮护卫一个个也都是视死如归的勇士,但是见到如此残忍的凶兽,心中却也是生寒。
狼獒蹲在宋明尸首边上,吞食人肉,太子微皱眉头,看向邹泓,道:“果然残忍……这两头畜生,本宫收下,但是……本宫如何驯服它们?”
“殿下,有了这两头狼獒,就等若有了两名强大的护卫。”邹泓不无得意道:“它们从此以后,一定是对殿下惟命是从。”一个眼神瞟过去,一名随从过来,捧着一只木制的盒子,邹泓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副白色的手套来,“殿下,这并非是另外敬献的礼物,这天蚕手套,一直都是这两头狼獒的驯兽师所带……还有着一根青竹筒,殿下只要戴上白丝手套,它们就会视殿下为主人,这根青竹筒,就像是将军的令旗,指向哪里,这两头狼獒就扑向哪里!”
天蚕手套做工异常的精致,看似轻薄如蝉翼,却偏偏韧性极强,至若青竹筒,只是用碧玉制作成竹筒的模样,不过大拇指粗细而已,做工也十分的精致。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打量那两样东西,邹泓当然不是笨人,将手套递给身边随从,那随从戴上手套,这才走向狼獒,那狼獒正在吃人肉,却依然十分警觉,听到身后有身影,瞬间起身,转过头来,獠牙如刀,上面还挂着鲜血淋漓的皮肉,异常狰狞可怖,但是瞧见那随从戴着手套,就变得出奇的温顺起来,如同被驯服调教的十分乖巧的小狗,走到那随从身边。
随从伸手在它背上抚摸,然后拍了拍它背部,那狼獒十分顺从地蹲了下去,那随从随即也蹲下身子,抓了抓狼獒的下颚,这才回头去看邹泓,见邹泓点头,随从这才起身过去,引导着狼獒重新回到铁笼子里,关上了铁门,这才回到邹泓身旁,摘下了手套,呈给邹泓,邹泓将手套和青竹筒都重新放入木盒之中,十分恭敬地转呈给太子,“请殿下笑纳!”
太子示意示意田侯收下,吩咐道:“厚葬宋明,重加抚恤他的家人……!”田侯恭敬称是,吩咐人将宋明的尸身收拾好,太子吩咐田侯推着轮椅,令邹泓跟在身边,顺着演武场长长的道路向前行,问道:“你们冯总督很喜欢豢养这种凶兽吗?”
“回禀殿下,总督大人最喜欢做的事情不是豢养凶兽,而是尽忠圣上和太子殿下,为朝廷镇守北陲,驯服那些夷蛮人。”邹泓弓着身子道。
太子含笑道:“你是礼部司主事?能言善道,却也不负你的伶牙俐齿。”又问道:“听说冯总督在河西边陲见了北疆贸易场,如今情形如何?”
“得蒙圣上准许,总督大人早早就在北疆开始筹建贸易场。”邹泓应道:“夷蛮人素来敬慕我大秦的丰饶富庶,对我大秦的货物很是喜爱,而他们虽然是蛮夷之地,却也颇有些好东西,这北疆贸易场建立之后,贸易便十分的红火,国内许多的商贾都前往北疆贸易场做贸易,而夷蛮诸部也都有专门的队伍前往贸易场交易……!”
太子道:“本宫听说,夷蛮诸部,不下几十个,互相仇视,常年争杀,北疆贸易场听说是设立在我大秦和夷蛮漠北边境的一处驿站……!”
“黄风驿!”邹泓立刻道:“河西最北部梁邑境内,距离梁城不过十里地之遥,黄风驿本是巡驿,如今正是北疆贸易场所在,在梁城城头,就可以对北疆贸易场的情况一目了然。北疆贸易场秩序井然,梁城是面对漠北的第一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冯总督一直派人加固加高,从当初的一座边陲小城,已经扩建的颇有规模,总督大人在那里布防了重兵,有梁城的兵马,足以保证北疆贸易场的安全。”
“本宫的意思是说,从夷蛮境内进入北疆贸易场,不是夷蛮诸部都可以做到的吧?”太子缓缓道:“北部的夷蛮部落要到达北疆贸易场,便要经过其他部落的境内,其他部落莫非会让他们经过?据说夷蛮人都是残暴凶狠,各部落之间互相仇视,如此一来,能够在北疆贸易场做买卖的,岂不是只有南部的夷蛮诸部?”
邹泓立刻摇头笑道:“殿下,建立北疆贸易场,其实早在多年之前,总督大人就有这样的打算。冯总督坐镇河西,从前夷蛮诸部时常侵扰我大秦北部边境,但是被冯总督打了多年,夷蛮诸部现在对总督大人畏之如虎。冯总督在治理河西之时,早年就发现边境的商贸虽然繁盛,但是十分凌乱,所以一直有心整顿两边的贸易,如此一来,每年可以为朝廷多缴纳出一大笔的赋税。”
太子并无说话,田侯推着他在平坦的道路上缓缓前行,邹泓则是跟在旁边解释,“冯总督在向圣上提出建立贸易场的设想之前,事先已经做了一些安排,召集了夷蛮几个大部落的乞头……!”顿了顿,解释道:“殿下,乞头便是夷蛮部族的首领……总督向他们询问贸易场的事项,其实夷蛮人自然也是愿意和我们大秦好好做贸易,总督提出这个想法,那些夷蛮乞头立时都表示赞同。总督大人当即和他们做出了约定,一旦北疆贸易场设立,夷蛮诸部与大秦的贸易,便必须规范起来,不允许那种杂乱无章的私下贸易,冯总督允许夷蛮每一个部落都拥有一直有资格与大秦做贸易的商队,而且给每一个部落发了一面旗子,只有拥有资格贸易的商队,才能够打出这面旗子,而商队的组成,完全由各部落自己筹建,在漠北大草原上,只要看到这样的旗子,任何部落都不能够以刀兵相加,否则人人得而诛之!”
太子含笑道:“看来精忠候真是吓破了夷蛮人的胆子,夷蛮人对咱们这位精忠候,还真是言听计从啊!”
邹泓忙道:“殿下,其实这倒不是夷蛮人顺从,只是此事与他们利益相关而已。以前有不少夷蛮人是私下里与咱们交易,连各部族本身也不知晓,还有一批则是夷蛮乞头们特地派来贸易,其实是为了进入我大秦境内,打听消息,是夷蛮的探子。但是如今冯总督设立北疆贸易场,夷蛮的商队,就只能在北疆贸易场做买卖,无法深入大秦境内,他们的商队进到北疆贸易场,那里就有专门的官吏登记他们的人数和名字,来时几人,走时也要几人,杜绝了他们趁机潜入我大秦的机会。”
“精忠候还是很有能耐的。”太子颔首道:“照你所言,北疆贸易场的设立,会给朝廷带来一笔赋税?”
“这个……!”邹泓弓着身子道:“殿下,如今河西倾力在为圣上修建行宫,耗资巨大,人力物力财力所耗都是不菲,所以……圣上也已经下旨,近几年内,北疆贸易场所得的赋税,暂时都划入河西道户部司,用于修建行宫……!”
太子叹了口气,道:“以一道之力,修建那么庞大的行宫,倒也是难为精忠候了。”顿了顿,这才道:“回去之后,告诉精忠候,他送给本宫的两头狼獒,本宫很喜欢,让他费心了。”
邹泓立刻道:“下官一定转达殿下的意思。”
冯元破对皇帝和太子大献殷勤,楚欢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身在西北,目下对京城关注的也就少了,至少在当下,他的主要精力是放在西关。
楚欢此时正在朔泉城的城头之上,朔泉城高有十数米,城投眺望,可视范围极远,此时楚欢就背负双手,眺望着城外。
城下,人群熙熙囔囔,黑压压的一大片,老百姓最爱看的是热闹,而今天,在这朔泉城的城头,就有一场大热闹可看。
城中这两日最热闹的话题,就是马神婆与新任总督的赌约,茶肆酒楼,几个人聚在一起,就会将这事当做最有味道的话题谈论出来,似乎这两天不谈这样的话题,那就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总督大人,听你传唤,下官急忙赶来。”身后传来声音,楚欢背负双手回过头,见到越州知州董世珍正快步过来,到得近处,董世珍已经拱手行礼,“大人今日为何要到这里来?这城下,怎地聚集了这么多百姓?”
“董大人事务繁多,恐怕还不知道。”楚欢叹了口气,“今日请董大人前来,只是让你做个见证,本督此前与马神婆有过约定,今日是约定的最后一天,总要分出个胜负的。”
董世珍一拍脑袋,自责道:“下官差点忘记了。这事儿这两日一直在城里说起,下官倒也听人说起,只当是玩笑话,大人身份尊贵,怎会与那马神婆计较……难道,市井流言是真的,大人真的……真的与那马神婆有过赌约?”
“马神婆说总督大人是瘟神,但是总督大人是圣上派来的地方大员,圣上是天上的大仁真君,下旨派来的,只能是解救黎明苍生的正神,又岂是瘟神?”楚欢身旁杜辅公神情淡定,平静道:“反倒是我们已经知道马神婆才是真正的瘟神,祸乱西关,今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大家看一看,谁是瘟神,谁是真神!”
董世珍尴尬笑道:“这……这怎地与瘟神扯上了干系?”
“董大人,瘟不瘟神,已经不重要。”楚欢叹道:“今日如果马神婆真的证明本督是瘟神,那么本督自然再无留在西关的可能,一切都由马神婆发落,她若是让本督滚出西关,本督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今天就启程离开,如果她这样还不甘心,非要除了本督这尊瘟神……!”楚欢转过身,目光落到城外,“本督就只能从这城头跳下去,还西关百姓一个太平之世!”
第一零一六章 托梦
董世珍听楚欢这样说,神情倒有两份尴尬,挤出笑容道:“大人这是说哪里话,那马神婆……不过是市井之流,大人……大人身份尊贵,岂是那等人可以与你相比的……!”
楚欢叹道:“董大人,你比本督更清楚,本督在这西关的声望,甚至比不上你所说的那位市井之流……!”故作疑惑道:“董大人,这马神婆以前经常带人堵着官府衙门吗?”
董世珍一怔,摇头道:“这个……以前并无如此,其实……其实这神婆倒也不是什么坏人……!”
“本督的运气看来很不好。”楚欢叹道:“本督到朔泉不过几日时间,这位马神婆就敢聚众堵在总督衙门前,董大人,你说如果本督当时令人将她逮捕起来,会不会惹出大乱子?小小一个市井神婆,聚众堵在总督府衙门前,这神婆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董世珍神情愈发尴尬,此时城下的人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攒动,闹哄哄的,忽见得人群散开来,拥挤的人群,分开一条道路,正在城内墙头观察的轩辕胜才已经回头道:“大人,人来了!”
楚欢背负双手走过去,从城头俯瞰下去,只见到一队人手正往这边过来,前面是几名近卫军武士开道,中间便是那位马神婆,马神婆依然是那副怪莫怪样的打扮,在其身后,两幅担架抬着,其后则是十多名汉子。
两边的人们议论纷纷,近卫武士径自将那马神婆带上了城投来,那马神婆被带到楚欢这边来,却见到仇如血已经从后面上来,拱手道:“大人,神婆已经被带到。”
楚欢点点头,仇如血却已经回头道:“还不过来请罪!”
从他后面立刻上前来一人,却正是在朔泉城很有名气的混混头子祝青叶,立时跪倒在楚欢脚下,恭敬道:“小的祝青叶,拜见总督大人,上次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特来向大人请罪,还请大人降罪!”
楚欢淡淡道:“祝青叶,本督知道你在朔泉城有些势力,也知道你不务正业,你带人跟着马神婆擅闯总督府衙门,你可知道这是死罪?”
祝青叶低着头,“小人有罪!”
楚欢看了仇如血一眼,道:“不过仇如血对本督说起你,虽然你做了不少措施,但也是个讲义气的汉子,算不得大奸大恶,你的罪,本督暂时不会治罪,不过也不会就此免了你的罪,就看你日后的表现,是否能够将功赎罪!”
祝青叶抬起头,道:“总督大人,小人这条命,是仇大哥所赐,仇大哥让小的将这条命交给你,从今日开始,这条命,就是总督大人的,总督大人有令,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旁边董世珍眼角抽搐,瞥了跪在地上的祝青叶一眼,眼中划过阴冷之色,但此时此刻,他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仇如血此时这才道:“总督大人,马神婆回到神庙之后,我怕她明知必败,会偷偷溜走,更害怕中间会出现其他的意外……!”似有若无看了董世珍一眼,“所以这两日都是死死盯着她……这两日她几次想出门,都被我们拦住,而且也里还有人想到神庙去找她,可是见到我们在那边,掉头就走,这三日,她没能接触到任何人……!”
楚欢点头,看了马神婆一眼,这才走到城头边,抬起手,示意城下的人们静下来,城下的人们见到一身官袍的楚欢立在城头示意,声音顿时渐渐小下来,其实朔泉许多人都不曾见过他们的新任总督,此时见到城头是一位年轻的官员,都是十分惊讶。
“诸位父老乡亲,大伙儿今日来这里,本督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楚欢高声道:“大家是否都认识这位马神婆?”说完,示意仇如血将马神婆推到城头边上,马神婆此时早已经没有上次那种装神弄鬼的表情,脸如死灰,走到城头边上,百姓们的目光都投到马神婆身上,楚欢淡淡一笑,道:“诸位乡亲父老,大伙儿也许都知道,西关最近祸从天降,疫病开始蔓延,就在城外,设立了疫病区,本督问大家,那疫病区内,是否有你们的亲人?”
此言一出,城下的人们许多顿时都露出伤感之色,已有许多人显出惊恐之色,已经有人大声问道:“总督大人,疫情一天比一天厉害,我们该怎么办?城外的感染者越来越多,我们听说西关各州的疫情都在加重,城中虽然暂时还没有出现疫情,但是疫情蔓延起来,这朔泉城也不可能避免……!”
“是啊,大人,朔泉如今的吃喝生活都要从外地运送过来。”随即有人跟着大声向城头喊道:“如果城外到处都是瘟疫,谁敢保证疫病不从外面传进来?”
楚欢肃然道:“大家说的不错,瘟疫流行,天灾人祸,咱们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应对。”指了指身边的马神婆,“你们中间很多人应该知道,这位马神婆自称能够与神灵想通,据她所言,西关瘟疫的蔓延,是因为瘟神的出现,她说瘟神降临到了西关,才会有这样的灾难……!”
城下立刻有人喊道:“谁是瘟神?”
“把瘟神找出来,找个道士把瘟神驱赶出去!”
“其实这位马神婆所说的瘟神,就是本督。”楚欢苦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按她的意思,是本督来到西关,才出现了这场瘟疫。”
人们顿时面面相觑,虽然许多人知道总督大人和马神婆似乎有赌约,但是到底赌的什么,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今日在这里聚集的人们,许多都只是凑过来看热闹而已。
“那倒说不准。”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来:“真要说起来,瘟疫也是最近一阵子蔓延起来,总督大人好像也正是最近才前来赴任……!”
人群拥挤,这声音很大,许多人都听到,但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是谁冒出这话来。
楚欢微微一笑,道:“本督与马神婆打了赌,谁是瘟神,其实也容易辨别,瘟神只会带来瘟疫,带来灾难,不会带来幸福,不知道本督这句话说得对是不对?”说完,看向身畔的董世珍。
董世珍忙点头道:“大人说的极是,瘟神……瘟神是恶神,只会带来灾难。”
“那么就很简单,如果本督能够应对瘟疫,就不会是瘟神,不知对不对?”楚欢笑道:“马神婆既然是神婆,能够与神灵对话,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西关先遭战祸,如今又经受瘟疫,老天看到如此景象,又怎能不解救百姓黎民于水火之中?”双目凌厉,看着马神婆,“你能与神灵沟通,神灵自然会传授你应对瘟疫的方法?”
马神婆身体已经不自然发抖,“我……这是大难,神灵……神灵也无法……无法应对……!”
楚欢哈哈笑道:“照你这样说,如果本督能够应对瘟疫,岂不比神灵还要厉害?”
马神婆知道今日事情不妙,看了城下黑压压的人群一眼,一咬牙,看着楚欢道:“你……你就是瘟神,你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应对瘟疫……!”
楚欢背负双手,扫视众人,终于道:“父老乡亲,本督奉圣上旨意前来西关赴任,没有其他原因,就是要保一方利民的平安,让你们能够过上好日子。本督不敢保证自己有多大能耐,但是只要力所能及,便会竭尽全力去保护你们……本督知道许多人觉得马神婆有些门道,觉得她能够通神灵,所以有许多人相信她,但是本督今日要告诉大家,这个马神婆,不过是故弄玄虚招摇撞骗的骗子而已,她根本无法与神灵对话,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欺骗世人而已。”
“不能这样说神婆。”城下立刻有人叫道:“神婆有法力,官府也不能亵渎她。”
顿时便有一小群人都叫喊起来。
待众人静下来之后,楚欢这才道:“她说神灵没有办法应对西关的瘟疫,这就证明她是骗子,其实……本督得到神灵的托梦,从神灵口中知晓,这马神婆才是瘟神,而神灵却是将应对瘟疫的方法教给了本督……!”
城下众人顿时神情各异,有惊讶,有怀疑,有不屑。
朔泉城内虽然暂时并无瘟疫大肆蔓延,但是城外传来的消息却是众多,很多人都知道,这次爆发的瘟疫,十分的厉害,只要感染上瘟疫,几乎注定要死亡,在楚欢到来之前,朔泉周边就已经出现疫情,董世珍对这种事情倒也处理的及时,即刻下令严密检查入城人员,而且在城外设立了疫病区,但有感染疫病者,立刻送进疫病区。
除此之外,官府自然少不得组织当地的大夫研究应对疫情的方法,但是面对此次瘟疫,无数大夫都只能喟然长叹,束手无策,官府的衙差们倒是没有放松搜查,但凡搜寻到有疫情症状的,哪怕是没有感染,也会送到疫情区,瘟疫已经是让西关人们为之色变的大灾难,比那些到处烧杀劫掠的凶残土匪更让人们恐慌。
城中不少人的家眷都被送到了疫情区,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旦进入疫情区,与送上刑场并无什么差别,迟早都要死去。
非但是普通的百姓,就是有些大夫的家眷,也出现了疫病症状被送到疫病区,人们都已经绝望,只觉得这是西关百年一遇的大灾难,回天无术,许多刚刚在战乱之后返乡的人们,准备着重新背井离乡,躲避这场灾难,可是就在这两日,从外面传来消息,天山和北山两道,已经在交界处设下了关卡,为了防止瘟疫蔓延到本地,这两道已经封闭了西关百姓外流的道路。
此时楚欢声称神灵将应对瘟疫的方法托梦告知他,众人惊讶之余,有的心中惊喜,但更多的人却觉得楚欢是在说大话。
第一零一七章 血口喷人
董世珍在旁闻言,忍不住道:“总督大人,这话……这话要慎重……!”
楚欢呵呵笑道:“董大人看来也是不相信。”问马神婆:“你即说自己能与神灵对话,那么那两名瘟疫感染者自然已经被你治好?”
马神婆脸色难看,并不说话。
仇如血在旁冷笑道:“那两名患者已经死了。”一挥手,后面便有人将两幅担架抬了过来,“大人,马神婆对两名患者的疫病束手无策,两人已经因为病重死亡。”
旁边许多人听说担架里就是疫病死者,顿时都往后退几步,生怕被感染。
楚欢向城下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今日就请你们做个见证,这位马神婆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法力,可是送到她那里的两名患者,病重不治,已经死亡。”
城下立时议论纷纷,忽听得有人高叫道:“总督大人,听说当日你们打赌,也有两名患者送到你那里去,送到马神婆那里的人死了,也不能因此就证明她是瘟神,除非总督大人真的救活了送到你那里的患者。”
立时便有不少人附和。
楚欢笑道:“你们说的不错,要证明本督不是瘟神,不是本督说了算。”挥手道:“带他们上来!”
城投人群中,被搀扶着两人出来,这两人衣着普通,看上去还颇为虚弱,走到城头边上,很快,就从城下传来惊叫声:“父亲……!”
又听有人叫道:“大哥……!”
从人群之中,挤出来五六人,都是瞧着城头。
楚欢扭头看身边那两名被扶出来的人,含笑问道:“他们是你们的家人?”
老者率先点头,探出头去,他虽然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行动自若,冲着下面挥手,竭力喊道:“不用担心,我没事,总督大人菩萨心肠,已经治好了我的病,我死不了……!”
“兄弟,我治好了,总督大人将我们治好了,他是活菩萨,大家都有救了……!”旁边那名中年人也伏在城头,激动地对着城下喊道。
城下的那几名家属都是激动万分,抱在一起,楚欢已经笑道:“两名的疫毒已经被清除,回头去总督府衙门再领几副药服下便好,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和你们的家人团聚。”
两人立刻向楚欢跪倒,楚欢立时扶起,道:“治理一方,本就要为你们消灾解难,这是本督的本分,不用谢我,快去和家人团聚吧。”
两人欢天喜地,虽然虚弱,却还是在旁人搀扶下到了城下,与家人聚在一起,抱头痛哭,却又欢喜万分,人们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
忽然间从人群中又冲出一大群人来,就在那城下跪下,“总督大人,你救苦救难,我们的家人也都还在疫病区,求大人开恩,也救救我们的家人……!”
人们看到楚欢竟果真治好了疫病患者,惊讶之余,不少人已经欢喜万分,那些有家眷感染的人们,此时顾不得其他,只想着能够救回家人的性命。
城下一时间乞求声一片,楚欢抬起手,示意众人静下来,等到众人静下声来,楚欢这才高声道:“大家不要急,从今日开始,我们就会实施营救,本督会尽快派人前往疫病区,帮着患者清楚疫毒,本督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城下一时间欢声如雷,待众人静下来,楚欢又道:“大家现在觉得,这瘟神到底是本督,还是这位马神婆?”
人群先是静了一下,很快,便有人高声道:“那老巫婆是骗子,她自称有法力,可是却救不活人,她是瘟神……!”
“杀死这瘟神,是她害了我们西关。”
马神婆此时已经是面如死灰,全身发抖。
楚欢摇头道:“诸位父老乡亲,其实这马神婆根本不是瘟神。”
所有人都是一怔,楚欢已经接着道:“马神婆最多只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而已,她故弄玄虚,只是为了欺骗世人。真正的神灵,并不在人间,而是在天上,在心中,这世间有神灵,那是天,那是我们的祖先,绝不是那些招摇撞骗的世俗人……!”
所有人都静下来,看着城头的楚欢。
楚欢神情肃然,大声道:“像马神婆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她们仗着自己的把戏,妖言惑众,其实就是为了欺骗世人而已。”
城下有一个声音忍不住问道:“可是神蛇引路又是怎么回事?如果马神婆真的没有神通,怎能让神蛇引路?”
楚欢看向马神婆,问道:“本督已经调查出为何会有神蛇引路一幕,但是今日给你一个机会,由你当众向大家解释……!”
马神婆咬牙道:“那……那就是神灵的缘故……!”
轩辕胜才怒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
“本督记得,我们打过赌,如果你输了,就要从城头上跳下去,是也不是?”楚欢背负双手,气定神闲问道。
马神婆眼中显出恐惧之色,左右看了看,似乎要找什么人,瞧见不远处的董世珍,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董世珍微微变色,沉声道:“马神婆,你既然和总督大人打了赌,谁也救不了你……!”挥手道:“来人,将她从城头丢下去。”
从董世珍身后,立刻窜出两名随从,马神婆惊恐叫起来,轩辕胜才却已经是挡在那两名随从身前,声音冷厉:“总督大人是要让她自己跳下去,并不是让人扔下去,你们要是再往前走一步,那就是要滥杀无辜,本将先一刀斩了你们!”
那两名随从的身形并不比轩辕胜才矮小,可是轩辕胜才杀气凛然,手握刀柄,两名随从一时间竟是不敢往前再走半步。
董世珍眼角抽动,那马神婆却已经缩到城头边上,惊恐道:“董大人,你……你要杀我?”
“不是本官要杀你,是你冒犯总督大人,所以该死!”董世珍冷着脸,“马神婆,你还不自己跳下城去。”
“我不要死。”马神婆嘶声道:“你……你好狠毒,这都是你……是你让我干的……!”
董世珍深色更是难看,却并没有慌乱,冷笑道:“马神婆,你妖言惑众倒也罢了,今日还想血口喷人吗?你可知道,诬陷朝廷命官,那是死罪!”
“反正……反正你要杀我,我也活不了……!”马神婆嘶声道:“董世珍,你个乌龟王八蛋,都是你派人找到我,让我……让我诬陷总督大人是瘟神……!”
这马神婆鬼哭狼嚎般,声音极大,城下的人们不少都是清楚听到,一时间议论纷纷,不少人心里都是有些吃惊,暗想此事怎地与董大人扯上了干系,但是马神婆这样一说,那倒是实实在在证明楚欢是瘟神的说法纯粹是谣言。
董世珍依然没有丝毫慌乱,单手背负身后,抚须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要血口诬陷吗?好,你说是本官指使你诬陷总督大人,那本官是什么时候找上你,又和你说了些什么?”
马神婆一怔,呆了一下。
董世珍冷哼一声,“如果是本官找你,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你即说是本官指使,本官如何指使,你莫非都说不上来?”
“是你……是你派人找我……!”马神婆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自己找我……!”
董世珍淡然笑道:“原来不是本官亲自找你,那你为何敢诬陷本官?你说是本官派人找你,你有何证据证明那人是本官所派?本官与总督大人并无仇怨,为何要派人找上你去诬陷总督大人是瘟神?如此下三滥的手法,岂是我辈读书人所为?本督是朝廷命官,岂会知法犯法,派人去总督府闹事?”
马神婆张了张嘴,一时无从辩白,楚欢在旁心中叹气,暗想这马神婆从前装神弄鬼蛊惑百姓很有一套,本以为这神婆还有几分脑子,可是现在看来,只是一个愚蠢透顶的老妇而已,董世珍是何等样的人,狡猾多端,就算真的是他在背后指使,又怎可能留下半点证据给马神婆。
“来人啊,这老巫婆诬陷朝廷命官,给本官拿下了。”董世珍脸色一寒,看向楚欢,拱手道:“总督大人,这老巫婆信口雌黄,满口胡言乱语,她靠欺骗为生多年,愚弄百姓,今日更是被大人当众揭发,这样的骗子,大人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话。”
“自然是不相信的。”楚欢轻叹道:“董大人老成持重,读书人出身,岂会做那等下三滥的事情,只有卑鄙下流,无耻至极的无耻之徒,才会使用那种愚蠢的手段来给本督制造麻烦,本督当然相信董大人是个知书达理道德高尚的人。”
董世珍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受了冤枉的表情,“大人英明。大人,马巫婆如此败类,实乃祸根,她与大人打赌输了,又污蔑下官,罪上加罪,今日是万万不能轻饶的。”
楚欢含笑道:“本督也觉得确实不可轻饶。”
马神婆嘶声叫道:“总督大人,你不要听他说,他道貌岸然,不是好人,他……他会害你……如果不是他派人指使,我……我哪里敢去总督府闹事,都是他,对了,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楚欢双每一锁,道:“你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
董世珍本来还是十分镇定,听马神婆高喊有证据,不由微微变色,怒喝道:“马巫婆,你还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来人,将她丢下城去……!”
“呛!”
轩辕胜才大刀出鞘,厉声道:“谁敢!”
第一零一八章 城头立威
楚欢饶有兴趣瞧着马神婆,问道:“你说你有证据?”
“是……!”马神婆急忙道:“他们让我去诬陷总督大人,我一开始并不同意,只是他们向我保证,大人……大人你在西关没有任何根基,不用怕你,真要出了事情,他们会为我撑腰。而且他们事先给了……给了我一百两银子,银子还在我手里……!”
楚欢闻言,有些失望,“你的证据就是银子?”
“是他们给我的银子。”马神婆似乎找到救命稻草般,“大人,我告诉你银子存放的地方,你们找到银子,那银子就是董大人托人交给我的,他们还说,只要让大家都相信总督大人是瘟神,将你从西关赶出去,事后还会给我二百两银子……!”
董世珍长叹一声,道:“总督大人,这老巫婆看来是疯了,她知道死到临头,却还在存心挑拨你和下官的关系,下官现在倒觉得,她真的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是了,下官听说,那天门道徒无孔不入,妖言惑众,虽说西关目下还没有天门道徒的踪迹,但是下官以为,保不准那些妖道邪徒已经流窜到了咱们西关境内……!”
楚欢“哦”了一声,问道:“董大人是觉得这马神婆有可能是天门道徒?”
“她平日里装神弄鬼,蛊惑百姓,如今又挑拨下官与大人的关系……!”董世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据说天门道除了蛊惑百姓外,最喜欢的招术,就是挑拨官府内耗,这马神婆未必就不是天门道徒!”
马神婆立刻尖叫道:“我不是……我不是天门道徒……!”
城下不少人都是能够听到马神婆叫喊,此时许多人都已经明白,先前说楚欢是瘟神,那是彻彻底底都诬陷,这马神婆竟似乎是受人指使,而且以前对马神婆颇为敬慕的许多百姓,此时更是怒火交加,他们本以为马神婆真有神通,可是看到马神婆现在的样子,那完全是一副江湖骗子的嘴脸,这么多年来供奉这样一个老骗子,甚至视她为无所不能的大师,这让众人心中大是窝火。
“马神婆,你说的银子上面,可有什么记号?”楚欢淡淡问道:“你说那银子是董大人派人送给你的,有什么证据证明?难道那些银子上都写了董大人的名字,又或者有什么记号可以证明是董大人的?”
马神婆顿时语塞。
董世珍哈哈大笑道:“一介市井骗子,竟然在这里信口雌黄,总督大人,决不能放过这样的人。”
楚欢叹了口气,问道:“马神婆,你是否承认,你与本督的赌约,你已经输了?”
马神婆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本来按照赌约,你现在就要从这城头跳下去。”楚欢叹道:“但是本督初来乍到,虽然你是罪有应得,可是这样做,未免也太过残暴了些……本督问你,你想不想活?”
马神婆听楚欢这般说,竟似乎还有一线生机,“噗通”跪倒,乞求道:“求大人开恩,绕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
楚欢道:“饶你一命,也很简单,你先告诉城下的人们,你所谓的神蛇引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神婆一愣,旁边轩辕胜才冷声道:“还不快说!”
马神婆爬起身来,到得城垛边上,俯身探出头,大声道:“我……我没有神通,其实……其实我都是骗你们,神蛇引路……神蛇引路也是假的!”
城下有人立时问道:“我们明明瞧见那神蛇自己带路,难道它会听你的话?它是蛇,就算听话,又怎能听得懂人话?”
“有一种菜,叫做蛇竹菜,那是蛇类唯一喜欢的草木味道。”马神婆此时为了保命,再不敢装神弄鬼,“我那条蛇,被我训练的更是喜欢那种味道,要让神蛇引路,事先只要在道路上撒上蛇竹菜的菜汁,蛇竹菜的味道,咱们不用心,很难闻到,但是蛇类对蛇竹菜的味道最是熟悉……!”
她这样一说,城下的人们陡然间就恍然大悟,已经有人大声道:“对对对,有蛇竹菜这种东西,原来这老妖婆是用了蛇竹菜!”
马神婆身体还在发抖,瞥了楚欢一眼,见楚欢只是淡淡看着自己,只能继续道:“去往总督府的前天夜里,我让人雇了一辆马车,马车地板开了口子,从神庙到总督府门前,一路上都在马车中往地上洒菜汁,那时候天色很晚,菜汁落到大街的石板上,就难以看出来,到第二天早上,菜汁就干了,可是那味道还留着,神蛇最喜欢蛇竹菜的味道,只要闻到这种味道,就会……就会顺着味道一直走下去……!”
“你这个老妖婆,罪该万死,你骗了咱们这么多年,你不得好死……!”
“老妖婆,咱们还供奉你香火,原来你都是骗我们,大家打死这老妖婆……!”
“你害我们跟着你一起去大闹总督府,如果不是总督大人大人大量,没有和我们计较,咱们也要被你连累关进大牢……!”
“总督大人,杀死这个老妖婆,杀死这个老妖婆……!”
城下群情激奋,当大家发现自己一直膜拜的神婆竟然是这样一个老骗子,这么多人竟然被一个老妇骗的团团转,可以想见,大伙儿心中是何等的愤怒。
楚欢立于城头,抬起双手,众人声浪渐渐小下来,待众人没了声音,楚欢这才大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本督今日来到这里,当着大伙儿的面,揭穿马神婆的骗局,并不是只是为了针对这样一个小小的神婆而已,不错,马神婆妖言惑众,欺骗大家,她是该死,但是我问大家,大伙儿自己有没有错?”
人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说话。
“我来说句良心话,马神婆有错,大家也有错。”楚欢正色道:“马神婆只是一个小小的骗子,本来不值一提,但是她却能够在朔泉混得风生水起,连官府都要为他造神庙,许多人还要拜她为神,相信他真的可以与神灵对话,谁都知道,围堵总督府衙门,与造反无疑,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神婆,却能够蛊惑数百人去围堵总督府,诸位父老乡亲,大家扪心自问,这仅仅只是神婆一人的过错?”
人们顿时都沉默起来。
“我们敬天,我们敬祖先,我们要保持一颗虔诚的心。”楚欢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中气十足,声音从城头传下去,“可是这并不表示,那些歪门邪道的胡言乱语,也能够迷惑我们的心智,我们更不能人云亦云,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前次神婆可以利用大家围堵总督府,那么日后有人妖言惑众,利用大家去造反,大家是不是也会被人所蛊惑?”
“今日借此机会,我只想告诉大家,西关虽然经受了灾难,但只要人还在,就不会垮。”楚欢双手搭在城垛上,“我希望咱们能够上下齐心,重建我们的家园,虽然这个过程还很艰难,我们还要遇到很多麻烦,但是我们抱着一颗振兴西关的信念,必然能够将自己的家园建设的富庶太平。本督很清楚,我初来乍到,根基很浅,而且年纪很轻,很多人都会怀疑我真的是否能够带着大家走出低谷,实话和大家说,我也没有想过自己真的可以无所不能,真的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支持,一起走出困境,但是我会竭尽全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顿了顿,扫视人群,忽然皱起眉头,神情怔了一下,但是这表情瞬间即逝,目光移开,继续道:“有些人或许想要让我离开这里,我今天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一些别有居心之辈,想要在本督背后阴阳怪气,本督绝不会有丝毫的畏惧,本督既然敢来到西关,也就不怕有人给本督使绊子,想要本督离开西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里的百姓觉得我楚欢不配做西关的总督,当这里的老百姓都在骂我楚欢,骂我是昏官,骂我是庸官,即使大家不赶我走,我也没有脸皮继续留下去……!”
人们看着城头上的楚欢,谁也想不到,身为封疆大吏的总督大人,竟会如此坦诚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番话说出来,不少人只觉得这位年轻的总督并不是高高在上,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今日,我不会让马神婆跳下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她也不能再留在朔泉,今日便要被驱逐出朔泉。”楚欢神情严厉,“马神婆一事,给我和大伙儿一个告诫,有些妖言惑众别有居心的人,咱们万万不能轻信,蛊惑百姓,造谣生事,是本督最为痛恨之事。我会竭力带着大家吃饱穿暖,但是同时我也在这里告诉大家,本督对于那些蛊惑人心之徒,绝不会有丝毫的手软,诸位父老乡亲或许知道,朝廷正在东南征讨天门道,本督立过誓言,天门道蛊惑人心,荼毒百姓,本督要杀天门,所以,在西关境内,但凡有煽动人心妖言惑众者,本督都不会手软,听说天门道无孔不入,但是在西关境内,本督决不允许他们的存在,出现一个,杀一个,出现一双,杀一双……今日,本督在这里也立下一个规矩,日后但凡有妖言惑众者,第一个举报的人,调查属实,定当重赏,但是如果别有居心之人觉得本督是在这里说笑话,要在西关道兴风作浪……!”他右手成拳,一拳猛击在城垛之上,喀拉拉之声响起,那城垛的石头竟然被打裂,碎石石屑从城头落下去,楚欢的目光冷厉无比,“那就尽管试一试!”
第一零一九章 恰是故人来
城下的人们看到楚欢一拳便能击碎城垛的石头,都是吃惊,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何曾见过如此凌厉雄浑的拳头。
“该说的,本督都已经说了,此后,就要仰仗各位父老乡亲一同帮衬了。”楚欢环顾城下,“城里的大夫,黄昏时分,都赶往总督府集合,本督要与诸位商议对付瘟疫的办法,希望大家都时候都能够准时到达,这是为西关万千百姓的性命谋划,本督希望不要有人迟到。”
此前的官府,一直对瘟疫都是束手无策,人们心中已经有了怨恼,此时听楚欢要召集大夫应对瘟疫,都是欢欣鼓舞。
“马神婆,本督饶你不死,不过刚才的话你也听见。”楚欢移目看向马神婆,“朔泉你留不得,你即刻回去,收拾东西,离开朔泉,这一次本督可以饶你,但是如果再听说你在西关境内装神弄鬼,莫怪本督不客气。”
马神婆先是显出惊喜之色,但似乎想到什么,瞥向董世珍,见到董世珍正看着别处,并不瞧自己,这才弓着身子,战战兢兢跑开。
“好了,大伙儿都散了吧。”楚欢示意众人散去,人们议论纷纷,虽说没有看到马神婆从城头跳下来,但是这样的结果,大家却还是满意,更为紧要的是,总督大人当众承诺,要召集大夫应对瘟疫,这让众人更是欢欣鼓舞。
“大人,你过来看。”城投另一头,近卫军云尉祁宏皱起眉头,回过身道:“好像有些不对劲。”
楚欢有些奇怪,但并没有立刻转过去,而是靠近仇如血身边,低声在仇如血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仇如血微微点头,目光向内城下扫了一遍,不动声色,一旁董世珍见到楚欢在与仇如血私语,心下疑惑,微侧着耳朵,到似乎是想知道楚欢到底说些什么,但是楚欢声音如丝,他又如何能听见。
嘱咐几句,楚欢这才走到外城头,楚欢身边诸人跟了过去,唯独仇如血并没有跟过去,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大人,你看,那好像是一队人马。”见楚欢走过来,祁宏抬手指向城外大道,楚欢远眺过去,阳光之下,只见得天边果真出现了一队人马,人马竟是不少,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往朔泉城过来,轩辕胜才已经皱眉道:“大人,他们马匹可不少,这西关如今最缺的就是马匹,谁会有这么多马匹过来?这些会是什么人?”
祁宏不由问道:“该不会是土匪吧?”
“当然不可能。”楚欢摇头笑道:“城外十五里处,驻扎着平西军,这平西军虽然如今不能出兵剿匪,但是营地所在,土匪想要打到朔泉,那也要先闯过平西军的营地才成。”
“大人说的不错。”轩辕胜才道:“自然不可能是土匪,莫非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商队?不过这支商队的规模倒是不小,我瞧着有好几百号人……!”
“大人,你看,他们好像有人正往这边快马过来……!”祁宏抬手指道。
楚欢定睛细看,果真瞧见那边有三四骑正飞马而来,速度极快,这几匹马也都是十分剽悍,刚才还似乎远在天边,只是片刻,那几匹马就已经距离朔泉城越来越近,楚欢瞧见那几名马上的乘者,先是眉头所起,但很快就舒展看来,眼中显出惊讶之色,等到那几匹马渐近,楚欢脸上却是显出喜悦之色,道:“是自己人!”并不多说,便往城下去。
楚欢从城头到得城门外时,跟在他身后的轩辕胜才等人还是懵然不明,倒是那几匹马已经飞驰过来,还没靠近城门,当先一人已经欢声道:“大人,楚大人,你怎地在这里迎接我们?你知道我们今天要到吗?”那人身着劲衣短裤,身形粗胖,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已经翻身下马来。
“胖柳,你们怎么来了?”楚欢上前两步,惊喜道:“王涵……咦,小六子,你们……你们怎地都过来了?”
楚欢万万没有想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都是自己的故人。
这当先一人,正是自己在云山府总督禁卫军担任牙将之时,自己的部下胖柳,当时卫天青派了两人作为楚欢的随从,一名是胖柳,一名是王涵,只是楚欢入京之后,这两人自是不能相随,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很有几分感情,楚欢万想不到今日胖柳和王涵却都是同时来到了朔泉。
更让楚欢惊讶的是,连小六子也跟着来到了朔泉,小六子是琳琅的家仆,聪明伶俐,当初楚欢闭门为琳琅调酒,小六子就是跟在旁边打下手,小六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但是楚欢却颇为喜欢这小子的聪明伶俐。
胖柳下了马,听楚欢这样一问,有些奇怪,问道:“大人,你……你不知道到我们要过来?那……!”扫视楚欢身后一眼,跟着不少人,其中白瞎子胖柳是见过的,“那为何会带着这么多人来迎接我们?”
楚欢叹了口气,道:“胖柳,你的体重增加了,可是你的智慧真的没有多少长进,就算我真的知道你们要来,又何必亲自在这里迎接,难道你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
胖柳顿时有些失望,楚欢哈哈笑起来,瞧见王涵和小六子已经过来,两人已经对着楚欢行礼,楚欢急忙示意免礼,他知道胖柳有些颠三倒四,说话喜欢夸大几分,但是王涵精明干练,已经问道:“怎么你们都到这里来了?小六子,家里可都好?”
小六子看到楚欢,显然是十分欢喜,道:“楚大哥……!”话一出口,胖柳怪眼一翻,道:“小六子,路上老子交代你多少次了,楚大人如今是封疆大吏,必须称呼大人,要尊敬,你都忘记了?”
小六子有些慌,脸上一红,楚欢呵呵笑道:“小六子,这个规矩是给胖柳定的,人前人后,他都必须敬称我为大人,但是你不用这样,叫我楚大哥,没有关系。”
胖柳更是沮丧,心想总督大人真是厚此薄彼。
王涵此时已经含笑道:“大人,咱们是奉了统制大人之命,护送车队前来,这一次统制大人从禁卫军中挑选了一百名好手,专门护送车队来到西关,统制大人之交代过,车队必须一辆不少送到朔泉,若是少了一辆马车,咱们就提着脑袋回去。”
“车队?”楚欢奇道:“什么车队?这车队是卫大哥派来的?”
王涵摇摇头,见到四下里都是人,许多人都是十分陌生,并没有立刻解释,楚欢也明白王涵是个谨慎人,肯定有顾忌,当下也不追问,王涵等人是骑马过来,速度极快,后面的队伍却还距离有一段路途,楚欢回过头,吩咐白瞎子,“回府去告诉夫人,让夫人准备一下,就说有客人过来。”又向杜辅公笑道:“杜先生,咱们客人不少,府里只怕要大宴,素娘未必能张罗的清楚……!”
杜辅公自然明白楚欢意思,从楚欢的言行之中,也明白楚欢对这群客人十分的重视,点头道:“我先回府,帮助夫人一同张罗。”
董世珍刚才也是跟着从城头一起下来,在旁边探头探脑,此时终于笑道:“总督大人,既然是您的客人到来,不如由下官去酒楼张罗,那样方便许多。”
楚欢含笑摇头道:“不必如此,董大人,本督已经下令黄昏时候,全城的大夫都要往总督府去集中,本督对城里的大夫并不是十分熟悉,而且未必所有大夫都会知道这样的通知,你看……!”
董世珍当然明白楚欢的意思,只能勉强笑道:“那下官先告退,派人去通知城内的大夫……!”
“那就有劳董大人了。”楚欢微笑颔首,也不多理会,董世珍有些尴尬,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回过头,打量胖柳等人几眼,眼中显出疑惑之色,实在不知道这群人是哪路来的神仙。
董世珍带着身边的随从离开后,楚欢回过头,确定身后都是自己人,这才笑道:“王涵,现在可以说了,这里都是自家人。”
王涵这才道:“大人,护送车队的人手,倒是卫统制挑选派来,不过车队,却并不是卫统制派来,而是苏东家派过来。”
“琳琅?”楚欢一怔,随即惊喜道:“你们是说,琳琅……琳琅过来了?”
“苏东家并没有过来。”王涵急忙道:“事情是这样的,苏东家知道大人前来西关赴任后……!”顿了顿,转视小六子,“小六子,你是苏东家府里的人,事情你比我们更清楚,你向大人禀报。”
小六子有些尴尬道:“我……我又不会说话,王大哥,还是你说吧……唔,要不等苏伯过来,所有事情,他最是清楚。”
“苏伯?”楚欢一怔,苏伯是苏府的老管家,也是琳琅最为倚重的人,只是年事已高,楚欢料想不到连苏伯也来到了西关。
第一零二零章 关内佳人意
楚欢看到苏伯的时候,苏伯一副风尘仆仆之色,看上去十分疲倦,年过半百,就算是年轻人,如此长途跋涉,也会十分疲倦,就别说上了年纪的老人。
苏伯是乘坐马车而来,下车之后,虽然脸上显出疲倦之色,但是老人家却是抬头望着高高的城墙,只是片刻间,眼角竟然泛出泪花。
当初琳琅之父一怒之下,率众入关,历经艰辛,在关内站稳了脚跟,苏伯当年拖家带口跟随入关,一晃快二十年,近二十年来,苏伯再无回到朔泉,如今重归故土,依然是那熟悉的城墙,苏伯一时百感交集,情不自禁老泪夺眶而出。
见到楚欢已经过来,苏伯急忙擦拭眼睛,迎上前去,楚欢见到苏伯脸上疲态,看到老人家眼角还带着未擦拭干净的泪痕,能够理解苏伯此时的心情,不等苏伯说话,已经上来握住苏伯的手,关切道:“苏伯,一路上可好?怎地要劳动您老亲自从关内过来?”
苏伯看到楚欢虽然已经位居高位,但对自己依然如同从前那般尊敬,心中甚是欣慰,道:“大人,你一向可好?小姐……!”微压低声音:“小姐日夜都在担心你。”
楚欢心中一暖,瞧见长长的车队在两三百人的护送下绵延而来,竟是有数十辆马车,一时也不清楚车里都装了些什么,回头道:“都先回府吧,我陪苏伯同坐一辆车。”扶着苏伯重新上了马车,虽然朔泉城如今进出城门检查严格,但是这车队是楚欢的人马,城门的守卫当然不敢上来盘检,反倒是大开城门,放队伍入城。
“苏伯,琳琅最近可好?”扶着苏伯进了车厢内,楚欢十分关切问道。
苏伯笑道:“小姐身体倒是无妨,不过最近可是日夜忙碌。”
“哦?”楚欢皱眉道:“是否酒坊的生意太过辛苦?”
“并不是如此。”苏伯摇头叹道:“大人,我们这一批,是率先过来,大人可知道车队都是装运了什么过来?”
楚欢摇了摇头,苏伯已经压低声音道:“大人前番从京城派人送了几箱东西到云山,可还记得?”
楚欢自然是记得,他从西梁得了一批横财,有从普照寺长眉阿氏多手中得到的几箱财宝,还有与绮罗成婚之时,西梁王公贵族送过来的礼物,满满几大箱子,那可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真要将所有的财宝古董字画尽数换成银钱,少说那也是近百万两银子的财富。
当初白瞎子守着那几箱财物,可是日夜都不敢闭眼。
楚欢出京之时,却也不好带上这几箱财宝离京,毕竟太过招摇,事先秘密安排白瞎子通过京中和盛泉那条秘密道路,将财宝秘密运送到云山,交给了琳琅保管。
“小姐说了,西关这边一穷二白,这里民风彪悍,大人来到西关,没有任何根基,如果手头上再没有银钱,那就是寸步难行。”苏伯解释道:“东西送到云山之后,小姐派人打听,知道大人已经赶往西北来赴任,所以便想着法子,将东西尽早运到西关来,有了这些钱财在手中,大人无论想做什么,也就容易得多。”
楚欢皱眉道:“我记得送往云山的是四只箱子,可是这车队……可是好几十只大箱子……!”
“大人送往云山的箱子,里面的东西一个不少。”苏伯忙道:“这几十只箱子,并非都只是大人的东西,许多都是小姐派我们送过来交给大人……!”
“琳琅派你们送东西过来?”楚欢皱眉道:“还有些什么?”
苏伯耐心解释道:“有许多是小姐平日的生活用度,不过大都是小姐变卖产业换取的银钱……!”
“变卖产业?”楚欢双眉一紧,“苏伯,这是什么意思?琳琅……琳琅变卖家产?”
苏伯凝视着楚欢,轻声道:“大人,小姐对你的情义,你是清楚的,小姐听说你被调任到西关,几天几夜不曾睡过,她说西关现在局势混乱,这种时候你到西关,必然是处处棘手……她想了两天,终于决定,要将和盛泉在关内的产业尽数变卖,然后带领族人前来西关。她担心西关七姓不能全心帮衬着你,所以……别人不帮衬,她自己来!”
楚欢心头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琳琅竟然做出如此决定,而且事先也没有告知他一声。
楚欢明白和盛泉对琳琅的意义,和盛泉是苏老爷入关之后,好尽心血打拼出来,能有今日的成就,那是费尽了无数的血泪。
琳琅继承父亲的遗志,对琳琅来说,和盛泉与她的性命一样,重要无比。
楚欢的瞳孔收缩,他能够体会到,当琳琅做出如此决定的时候,内心深处的痛苦,双手微微发抖,苦笑道:“傻丫头,她……她为何要这样……她怎地事先也不告诉我一声……!”
“小姐说了,如果事先告诉你,你一定不会同意。”苏伯轻叹道:“小姐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做事情素来果断,她既然决定了此事,我也就不好多劝。小姐其实也有过犹豫,这是老爷留下的产业,打拼了那么多年,她也舍不得,但是小姐又说,老爷最大的志愿,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老爷当初离开西北,一怒之下入关独创家业,最终的愿望,就是证明他酿造出来的酒,能够成为御酒,能够与天下名酒一较高下。老爷在世的时候,没有完成这个愿望,但是大人你帮助小姐一起完成了老爷的夙愿,老爷泉下有知,知道和盛泉的美酒能够成为御酒,也就能够心安瞑目了。”
楚欢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感激,琳琅为他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他深知琳琅对自己的情意,问道:“和盛泉的酒坊都已经卖出去了?”
“大人也知道,和盛泉在云山也算是家大业大,更何况如今有了御酒之名,那名望更是水涨船高。”苏伯道:“按理说,和盛泉的酒坊和铺面要盘出去,价钱都不会低,而且想要购买的人,那是趋之若鹜,绝不在少数,只是小姐突然要将和盛泉的产业都卖出去,那些生意人头脑也都是精明的很,知道小姐定然是着急出手,越是如此,买家反倒竭力压价,尽可能用低价买过去。”
楚欢皱眉道:“这是趁人之危了。”
“小姐也是这样说。”苏伯叹道:“一开始的时候,小姐着急过来西北,还真准备低价卖出去,可是后来听人说,西关这边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严峻,小姐便耐下了性子,她说那些产业能够多买一两银子,就能够多给大人一两银子的帮助,对和盛泉的产业来说,多拖一天,价钱也就高一分,所以小姐放出话去,谁要想低价购买,尽早退出去,她宁可不卖,也不会将和盛泉低价出售……这话放出去之后,那些买家也就慌了,虽然还没有出到理想的价钱,但是各家都已经增加了价码,如今还剩下青柳县的那处酒坊,还有云山府的宅子,除此之外,便是和盛泉的牌子了,这是小姐最在意的三样产业,定然是要卖出高价的,所以小姐如今还留在云山,与买家商讨价钱……!”
“如此说来,你们这次运过来的东西,全都是琳琅变卖家产之后的财物?”
“正是。”苏伯道:“这些货物,包括小姐平日用的东西,还有一些酒坊的用具,虽说和盛泉要变卖,但是小姐并不准备丢掉酿酒的本行,她说到了西北,终有一日,还要东山再起,在西北再打出新的名气来……唔,大人,你瞧见队伍的这些马匹没有?小姐另外在关内找人买了一百匹骏马,价钱都不便宜,换作别人,未必能买到这么多马匹,是卫统制帮忙,才买到了这些马匹,小姐说这些马匹日后大人未必不能用上。”
楚欢此时只想飞到琳琅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这个女人看上去温柔如水,但是骨子里却如同火一样,爱上一个人,却是愿意付出一切。
“从关内过来,道路不近,而且西北土匪众多,你们这一路上可真是辛苦。”楚欢心下倒是有些后怕,“路上可碰上乱匪?”
“小姐最担心的就是这事儿。”苏伯道:“货物装车之后,小姐没有立刻让咱们出发,她知道西北很乱,如果护卫不利,车队被抢,后果不堪设想。他找到了云山府城最有名望的三家镖局,雇佣三家镖局联合走这趟镖,出发之前,卫统制知道了此事,立刻从总督禁卫军调集了一百名精兵,加上三家镖局的镖师,大伙儿这才一同上路。”压低声音道:“其实大伙儿并不知道车上都是装着金银财宝,装有金银的箱子,下面一层放上金银,中间做了隔板,隔板上面则是放上了面粉和食盐,小姐说关西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和食盐,能够顺带送一些过来,也能够掩饰车里的钱财。”
楚欢心中只想着琳琅,问道:“那么琳琅可说什么时候过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快则十天,慢则半个月,应该就能够来到朔泉了。”苏伯道:“不过小姐希望能够卖出个好价钱,所以……真要说还有几日能过来,倒是无法确定。”
第一零二一章 天山下的西北马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总督府内的一处厅内,只有四人在座,除了楚欢,杜辅公和苏伯俱都在座,除此三人,另一人气定神闲,一身长袍,竟霍然是楚欢的结拜义兄裴绩。
“今日一来为苏伯接风洗尘,二来也是要敬大哥。”楚欢端起酒盏,看着裴绩,“大哥及时赶到,对付疫毒的配方已经颁告了下去,如果不是大哥,这一场大难,在所难免。”
杜辅公也是颔首道:“裴兄世外高人,救民于水火,常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裴兄今次那是救了千万人的性命……!”
裴绩神情淡定,含笑道:“这是我辈份内之事……!”看向楚欢,笑道:“二弟,如今全城百姓都以为是神灵托梦给你,传授你解毒的配方,这事儿很快就会传扬出去,西关的百姓,定然是要对你感恩戴德了。”
楚欢苦笑道:“这还不是大哥教我的,其实……小弟心中实在惭愧,这都是大哥和张医圣的功劳……!”
他话未说完,裴绩已经抬手道:“不要这样说,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私心?”
“一开始找寻师兄研制配方,倒真是想着能够为西关的难民尽一份心。”裴绩抚须笑道:“不过知道二弟前来西关赴任,为兄就一心想着要将配方交给你了。”
楚欢感激道:“大哥是想帮助我收揽西关的民心。”
杜辅公却已经正色道:“其实裴兄看似是帮助大人,似乎是私心,但是真要说起来,却依然是大公之心……大人要治理一方,首要一点,就是要安民心,得民心,民心是根基,没有了民心,便是再有远大抱负,那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裴兄今次以配方,让百姓对大人感恩戴德,如此一来,大人也就初步有了根基,这样才能顺利治理一方,说到底,能够将一方治理的井井有条,本身也是有利于民的好事。”
裴绩哈哈笑道:“杜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裴绩这私心,还真是包藏着大公之心啊!”
众人顿时都大笑起来,楚欢随即叹道:“只可惜张神医和叉博大师闲云野鹤,却是不能当面向他们道谢,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他们再相见。”
“相见不如不见。”裴绩微笑道:“他们都是医道中人,他们出现的地方,必定有病灾,按我的意思,越少见到他们越好。”又问道:“是了,二弟,你昨日提起食盐的事情,可做了安排?”
“苏老太爷已经派人去往西峡山勘测地形,如果不出意外,第一座盐场,就建在西峡山谷。”楚欢解释道:“本来还要西关七姓凑些银钱建造盐场,不过苏伯今次从关内带来了银钱,银钱的事情也就解决了,不必劳动西关七姓。”
“制盐的问题解决之后,就是商路的问题。”裴绩抚须道:“如果东南战事久拖不决,关内必定会很快陷入盐荒,新盐入关,收益必定是不小的。”
杜辅公含笑道:“我这两天也打听过,寒石算得上是西北的特产,倒也不是说关内并无寒石,但是与西北相比,不值一提,而西北的寒石集中地,有七成是在西关的境内,北山那头占了两成,天山道则是不足一成。”
“杜先生,今日正好在这里,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楚欢郑重看着杜辅公,“这两天我思来想去,此事也只能交给先生去办。”
“大人请吩咐。”
“我准备新设立一处衙门。”楚欢道:“本来从关内运过来的官盐,都是由官盐署负责调配,但是我现在倒不准备再用官盐署,官盐署虽然是不起眼的衙门,但是十分重要,董世珍那伙人早就盯上,里面已经是安插了他们的人。本来我倒是准备找个由头换了里面的人,不过想了一想,花费功夫去对付那些人,还不如直接新设立一处衙门。”
杜甫公道:“大人的意思是说,架空官盐署?”犹豫道:“不过官盐署管理食盐,大人另设衙门,恐怕有违朝廷的法度,董世珍那干人不可能善罢甘休,必然会奏报朝廷。”
“正是。”楚欢道:“官盐署是调配官盐的衙门,而官盐此前直接是由户部衙门往各道调运,它隶属于户部,盐税也是直接缴纳入户部。”微微一笑,道:“不过圣上可是亲自下过旨意,免除西北三年的赋税,官盐署说到底,管理食盐的目的就是抽缴赋税,如今用不着他们缴纳赋税,自然也就用不着他们来管理食盐。三年之内,收回官盐署的调配权利,由地方新设立的衙门管理食盐的开采调配权,三年过后,可以视情形将权利转交回去。”
杜辅公和裴绩对视一眼,眼中都显出笑意,朝廷虽然只是一句免税三年的旨意,但是这中间的门道其实很多。
所谓的免税三年,并非是指整个西北农工商已经不必缴纳赋税,而是指赋税减轻,有些捐税还是存在,但是这些税收,纳入地方财政,用于地方的建设。
如此一来,地方的财政,将由地方调整,官盐署属于朝廷机构,收纳的赋税,缴纳入户部司,而后转入户部,但是如今不必向朝廷缴纳赋税,地方上为了财政便于管理,另设新的衙门,倒也并非说不通。
“大人设立的新衙门,可有名称?”
“新盐局如何?”楚欢笑道:“咱们开采出的是新盐,建立新盐局,新盐局管理整个西关道境内的寒石开采,除此之外,制盐、销售,都需要新盐局负责管理,售盐的财政收入,直接纳入新盐局。”
杜辅公想了一想,问道:“大人是说,由杜某担起这新盐局的事务?”
“非杜先生莫属。”楚欢正色道:“除了杜先生,我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裴绩已经笑道:“杜先生,你现在已经是总督府的账房,二弟只是让你管理的更大一些,去管理新盐局的账务,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
杜辅公犹豫了一下,并不矫情,道:“大人既然信得过,杜某大可一试。”
楚欢哈哈笑起来,端杯敬了杜辅公一杯。
觥筹交错,夜深时分,苏伯率先下去歇息,杜辅公也是不胜酒力,退了下去,只留下楚欢和裴绩,兄弟二人连饮数杯,都略有几分醉意,楚欢放下酒盏,道:“大哥,今次你我兄弟在此相聚,说什么也不要再分开,以后大哥就留在小弟身边,帮衬着小弟。”
裴绩看着楚欢,平静道:“二弟,你来西关赴任,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楚欢一愣,想了一想,才摇头苦笑道:“真要说起来,也只是希望能够让百姓能够安定下来……!”
“为兄知道这是你现在的心愿。”裴绩轻叹道:“可是二弟觉得要想让西关安定,可是容易的事情?”
“这个……其实我现在也是走一步算一步。”楚欢叹道:“大哥也知道,小弟入朝为官,也不过两年,机缘巧合,陡然就被调到西关来担任总督,诸事都是毫无头绪的,正因如此,才需要杜先生和大哥你们在身边帮助。”
裴绩凝视着楚欢,缓缓道:“二弟,你可知道,朝廷……又或者说,皇帝派你前来西关,所为何因?朝廷并非没有适合担任西关总督的官员,为何让你前来?”
楚欢看着裴绩,反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一山要二虎。”裴绩叹道:“西北是一座山,皇帝不希望看到一头老虎在西北称王称霸,自古至今,西北本就是乱象丛生之地,东南正乱着,朝廷当然不能放任西北不管,可是以朝廷现在的能力,未必有能耐控制西北。”
楚欢皱起眉头来,裴绩已经笑道:“二弟,你来到西关,是否感觉到处处受制?”
楚欢是真心将裴绩当成自己的兄弟,并不隐瞒,点头道:“大哥是说朱党?”
“不错。”裴绩正色道:“二弟当然已经感觉到,朱凌岳虽然名义上是天山道总督,但是此人的手可是伸的极长……西北三道,遍布他的势力,所谓时势造英雄,朱凌岳绝非泛泛之辈,西北三道总督,只有朱凌岳能够趁战乱之机,迅速发展自己的实力。”顿了顿,问道:“二弟应该知道,大秦有八大马场之说,西北就独占三大马场……!”
楚欢颔首道:“小弟听说过,西关道便有落日马场,只是……这落日马场如今真是日落西山,马场一片空旷,匹马无存……!”
裴绩摇了摇头,“秦国有两种马可以上阵杀敌,一是辽东马,一是西北马,相比而言,西北马比之辽东马似乎还要胜出一筹……当年大秦铁骑纵横天下,骑兵军团所用的,就是西北马。”凝视着楚欢,问道:“二弟,可是你现在可见到有多少西北马?”
楚欢若有所思,裴绩已经淡淡笑道:“都说西梁人打进关内,烧杀抢掠,夺走了许多的东西,无论是矿产还是马匹,西梁人从西北大肆抢夺……但是如果你前往天山下的牧场去看,你就知道,天山下的西北马,黑压压的一大片,西北马固然被西梁人抢夺了一部分,但是更多的马匹,却都已经到了天山脚下!”
第一零二二章 祸心
“天山脚下?”楚欢一愣,他其实一直也有些奇怪,西北三大马场,最大的马场,其实就是落日马场,落日马场鼎盛之时,马匹数以万计,当初西北军骑兵军团的马匹,主要就是由落日马场供应。
西关沦陷,许多马匹物资落在西梁人的手中,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楚欢来到西北,却是发现西关的府城都是很少见到马匹,而他也打听到,曾经辉煌一时的落日马场,如今只是一片荒地草场,难觅骏马踪迹。
之前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面,此时听裴绩一说,立时便觉得大有问题。
裴绩轻抚黑须,“天山道境内有百里天山,从山腰开始向上,终年积雪,但是在山脚之下,却又是另一番光景,数百里的草场,一马平川,西北三大马场之一的天山马场,就在那里。本来天山马场的马匹数量在三大马场之中,位居最末,可是现如今,天山马场马匹成群,而且已经设立禁区,到达天山马场的各处要道,都要兵丁把守,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马场。”
楚欢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什么,吃惊道:“大哥,你是否说,朱凌岳趁战乱之时……!”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裴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你猜的不错,天下人都知道,西北军在雁门关兵败溃退,兵败如山倒,西梁兵则是紧随其后,穷追猛打,后来是朱凌岳率领他的天山禁卫军奔赴前线,收拢溃兵,构建防线,且战且退……二弟,你可知道,在西梁人还没有打到落日马场之前,朱凌岳的兵马就已经在前线阻击西梁人。”
楚欢道:“天下人只知道朱凌岳率兵阻击西梁军,只不过当时兵荒马乱,朱凌岳也是且战且退,现如今也无人说清楚朱凌岳最初的阻击线究竟在哪里。”
“朱凌岳不是简单的人。”裴绩缓缓道:“当时谁也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谁都以为朱凌岳是精忠报国,挺身而出……但是现如今看来,朱凌岳倒也没有那么伟大,他出兵西关,绝非只是单纯地为了阻击西梁军,其中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为了物资。”楚欢终于明白过来,“朱凌岳率兵在前线阻击西梁军,后方却是吞噬西关的物资。”
“不错。西关当时局面混乱,一盘散沙,朱凌岳突然出现,如同神兵天降,所有人自然都是将他当做挺身而出的大英雄。”裴绩淡淡道:“在余不屈抵达之前,西北的战事由朱凌岳统领,物资自然是由他调配,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落日马场的战马就已经被调运到天山,非但如此,当时西关各州县的仓库还有不少存粮,应该也被朱凌岳调走了大批的粮草。”
楚欢拳头握起来,“军中当时都饿死了人,朱凌岳……他竟然做出这等事情……!”想到朱凌岳风度翩翩,儒雅体面,与他阴狠的内心当真是判若两人。
“朱凌岳算得上是一位枭雄。”裴绩微笑道:“二弟,平心而论,对朱凌岳此人,我倒还真是有几分佩服。能够抓住时机,就地坐大,不但要有敏锐的眼力,还要有超乎超人的魄力和胆识……他野心勃勃,当然不会在乎有多少人饿死,在乎的只是增加自己的实力而已。”
楚欢皱眉道:“从西关调走大批的战马和物资,就算做的隐秘,也不可能滴水不漏,而且天山马场有那么多的战马,也不可能完全隐瞒住……神衣卫的人耳目遍天下,朱凌岳所作所为,朝廷难道一点也不知晓?”
“不知晓?”裴绩哈哈笑起来,“二弟,你也太小瞧你们的皇帝了,以我断定,你们皇帝对此事应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楚欢心下感觉有些奇怪,裴绩也是大秦的子民,却称呼皇帝为“你们的皇帝”,倒似乎他并非秦国子民,只是此事也顾不得这些,问道:“大哥,既然朝廷知道,为何没有半点动作?我在京城的时候,也从没有听人说起这样的事情……!”话刚问完,立时就明白什么,“难道是……圣上故意装作不知?”
裴绩笑道:“二弟终于明白了。”
楚欢拎起酒壶,先为裴绩斟上,再给自己斟上,这才道:“东南现在正在打得不可开交,按照目下的形式,虽然天门道不至于进逼京城,可是……官兵好像一时半会也难以剿灭天门道,朝廷这些年大肆挥霍,户部捉襟见肘,如今也只能勉强支撑东南的战事,拖得越久,对朝廷也就越不利。据说河北那边,青天王虽然一度被韩三通击败,但是却并没有被击垮,青天王的旧部依然是在蠢蠢欲动……!”端杯饮了半杯,恍然大悟,“大哥,我明白了,圣上就算知道朱凌岳的所作所为,但是当前局势下,却不敢轻易动弹朱凌岳……!”
裴绩哈哈笑起来,点头道:“如果猜得不错,就是如此了。朱凌岳在西北声望不弱,最为紧要的是,他的心腹遍布西北,虽说他手中只有几千禁卫军,但是那只是明面上的兵马而已。”声音微微放低,“朱凌岳坐镇天山道多年,从上到下的官员,清一色都是他的人,他对天山的百姓倒也算得上不错,在天山一呼百应,一旦要扩军,朝夕之间便能做到,养了那么多的战马,定然也储存了大批的武器装备……你莫忘记,还有平西军,平西军有许多都是西北土生土长的将士,如今是东方信统领,而东方信又是朱凌岳的心腹将领……!”说到这里,裴绩并无说下去,但是后面的话,楚欢已经是一清二楚。
诚如裴绩所言,朱凌岳在西北的根基,那是根深蒂固,西梁人退兵了,等若是前门拒虎,可是朱凌岳却趁着战乱,扩张势力,等若是后门入狼,朝廷现在倾尽全力对付东南天门道,楚欢在户部待过,知道朝廷的底子,皇帝这些年大肆挥霍,而官员们贪腐成风,帝国看上去似乎还是一个庞大的帝国,但是内部已经是虚弱不堪。
皇帝对此肯定是十分的清楚,他知道以朝廷目前的实力,只能应对东南的战事,东南是燃眉之急,不能不打。
他就算清楚朱凌岳的勃勃野心,可是在这种时候,却也不能对朱凌岳下狠手,朱凌岳手掌大权,一旦朝廷操之过急,朱凌岳必然会趁势而反,他手里有钱粮,有物资,能在短时间内招募大军,西北一旦反了,那大秦帝国可就真是分崩离析,岌岌可危了。
楚欢明白,不到万不得已,皇帝就算知道朱凌岳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轻举妄动。
“余不屈死的也正是时候。”裴绩叹道:“平西军组建完成没多久,他就魂归九泉……如果说当初余不屈还能稍微镇住朱凌岳,等到余不屈一死,放眼西北,在无人能够镇住这位朱总督了。”
“余老将军……!”楚欢若有所思,“他去世之前,我还与他见过一面……!”
“他年事已高,据说是带着病体前来西北统兵……!”裴绩道:“这位老将,倒是值得人尊敬。”
“大哥,我记得……余老将军临去之前,极度衰弱……!”楚欢缓缓道:“出使西梁之前,余老将军身体虽然已经不是很好,可是却也雄风不减……几个月后回来,他就瘦骨嶙峋,再不见从前的雄风……!”楚欢缩紧眉头,若有所思,沉默一阵,裴绩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并不打扰,片刻之后,楚欢双眉一展,眼眸子之中划过凌厉之色,转视裴绩,低声道:“大哥,你说,余老将军的死,会不会……会不会与朱凌岳有干系?”
裴绩亦是一怔,立刻问道:“二弟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莫非有什么疑点?”
楚欢道:“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我记得,余老将军临去之前,守在他身边的是老将军的一名心腹将领,叫做许邵,当时老将军与礼部尚书薛怀安在内室说话,我与许邵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许邵当时好像说过,为老将军治病的大夫,是……朱凌岳派过去的。”
裴绩立时显出肃然之色,问道:“你是说,为余不屈调治身体的,是朱凌岳的人?”
“老将军来到西北之后,军务繁重,所以身体很不好。”楚欢道:“朱凌岳派了一名大夫,专门为老将军调治身体……!”
裴绩问道:“二弟是觉得余不屈是死在那名大夫的手中?”
“小弟只是突然想到当初这件事情,不知道是否有蹊跷。”楚欢道:“大哥刚才也说了,老将军去世的时机刚刚好,平西军刚刚组建完成,而且……当时使团前脚离开,老将军后脚就去世,时机是太过凑巧……!”
裴绩闭上眼睛,轻抚胡须,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缓缓睁开眼睛,“二弟,你的猜测大有道理,时间太过凑巧,有时候事情太过巧合,就存在问题,或许余不屈当时的身体确实很不好,但是如果真的精心调理,未必那么早就过世,他是武将出身,大秦四大上将军之一,体质非同一般……!”轻叹道:“如果真是如此,余不屈临死之前,只怕是死不瞑目了!”
第一零二三章 建军
楚欢叹道:“余不屈的死究竟与朱凌岳有无关系,那也只能是一桩悬案,以朱凌岳的为人,做下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顿了顿,冷笑道:“或许那位为余不屈调治身体的大夫,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裴绩问道:“二弟,我说的这些,你是否明白意思?”
楚欢微微颔首,道:“大哥是说,朱凌岳在西北根深蒂固,我的处境不容乐观。”
“我是想告诉你,你最大的敌人,不是那些乱匪,真正的敌人,正是朱凌岳。”裴绩缓缓道:“朱凌岳心存野心,志向不小,当然不允许西北还存在与他对立的势力。”
楚欢叹道:“可是自从我踏入西北之后,似乎每一桩事情都是与他对立,他的心腹爱将东方信,恐怕心中是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你们的皇帝派你来西关,当然不是临时起意。”裴绩含笑道:“出使西梁,已经让二弟名声大噪,在太原诛杀木将军,粉碎天门道在太原的阴谋,亦是证明了二弟的才干,二弟为人不屈,这或许是皇帝最欣赏的地方。乍一看去,似乎前来西关赴任的人选并不少,但是细细想来,恐怕并无几人。”
楚欢笑道:“小弟倒也算不上不屈,只是膝盖稍微硬了些。”
“朝中正直有胆识的官员,已经是凤毛麟角。”裴绩轻叹道:“在官场上混的久了,便有一身的官僚习气,反倒是二弟在官场时间不长,并没有被大染缸所染。二弟,如果换做其他的官员来到西关,你觉得他们有胆子敢与朱党针锋相对?要么迫于朱党的威势,沦为他们的人,要么就是被他们所收买,惟命是从……皇帝派你来,只因为皇帝看得出来,二弟身有傲骨,绝不会屈服在朱凌岳的势力之下。”
楚欢若有所思道:“大哥是说,圣上派我前来,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他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让我与朱凌岳对立?”
“正是这个意思。”裴绩道:“我刚才也说过,西北是一座山,山上只有朱凌岳这头老虎,对朝廷就有着极大的威胁,朝廷现在抽不出手对付朱凌岳,可是却不能任由朱凌岳在西北坐大,如果真的被朱凌岳完全控制西北三道,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楚欢端起酒盏,敬了裴绩一杯,道:“朝廷害怕朱凌岳坐大,所以派我前来搅局?”
“搅局这个词用的妙。”裴绩笑道:“依我看来,二弟与西关七姓的关系,皇帝未必不知道……或许皇帝早就知道二弟与西关七姓有过交集,这也是皇帝派你前来的原因之一。”
“神衣卫无孔不入,我实在不知道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皇帝不知道的。”
“以西关掣肘朱凌岳,这西关总督当然不能是西北人,西北是朱凌岳的势力范围,如果是西北本地官员担任总督,很容易就会被朱党拉拢过去。”裴绩轻声道:“但是外地官员前来西关任职,人生地不熟,更容易被朱党玩弄于手掌之中,反倒是二弟有了西关七姓这样的本地士绅支持,便有了天然的人脉关系,这也就等若是有了根基,比之其他官员,已经占了地利人和。”
“虽然有西关七姓的支持,但是比之朱凌岳的势力,还是天壤之别。”楚欢皱眉道:“且不说西关如今一穷二白,这西关的军政大权,小弟如今还不能握在手中,军务有东方信,政务还有董世珍,此二人狼狈为奸,有这二人掣肘,日后凡事都会十分麻烦。”
“皇帝确实是想让你前来西关搅局。”裴绩道:“以朱凌岳现在的势力,还不足以与朝廷叫板,除非朝廷逼得太急,否则在没有控制住西北三道之前,朱凌岳倒是不敢轻举妄动。皇帝利用二弟先在西关搅局,只要西关不能被朱凌岳控制,朱凌岳就不敢妄动,他虽然会在暗中使些手脚,但是在明面上,却也不敢直接插手西关的事务,只能利用东方信和董世珍与二弟为难……或许皇帝对二弟很有信心,觉得二弟足以与东方信和董世珍厮缠下去,有二弟在西关,朱党就无法控制西关,那么朱凌岳图谋掌控西北的目的,就难以实现。”
楚欢只是仔细聆听,裴绩继续道:“只要二弟在西关撑住,稍有根基,不但可以阻止朱党控制西关,还可以给朱党另一层打击。”
“另一层打击?”
“二弟可莫忘记,西北有三道,除了西关和天山,还有北山。”裴绩缓缓道:“北山总督肖焕章也不是省油的灯。二弟前来西北之前,朱凌岳势大,肖焕章不敢与朱凌岳对立,明知道朱凌岳往北山道插入了许多的心腹,却也不敢阻止……你说这肖焕章就甘心听从朱凌岳的摆布?”
“肖焕章我见过一面,确实不是泛泛之辈。”楚欢道。
“在我看来,二弟前来西北,这肖焕章只怕是心中高兴得很。”裴绩道:“此前朱凌岳以肖焕章为敌手,步步紧逼,势力渗透北山,想来肖焕章也是苦不堪言,但是以他的势力,不足以与朱凌岳对抗,只能任由宰割,但是二弟来到西北,朱凌岳的视线便从肖焕章身上移到二弟身上,肖焕章能够缓一口气,你说肖焕章能不欢喜?”
“肖焕章能够忍耐,这样的人已经是十分可怕。”楚欢道。
裴绩端杯饮酒,放下酒杯,“现在肖焕章便可以坐山观虎斗,二弟如果在西关站稳脚跟,那么肖焕章必定会靠近二弟,北山与西关联手,制衡朱凌岳,如此一来,西北就会出现僵局,其实这是肖焕章希望看到的,更是皇帝最希望看到的。”
“朝廷现在无力腾出手对付朱凌岳,如果西北三道出现僵局,朱凌岳不能迅速壮大,也就给朝廷争取了时间。”楚欢也是聪慧之人,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朝廷只要能够剿灭天门道,那么转过手来,便会立刻收拾掉朱凌岳。”
“不错。”裴绩点头道:“这就是皇帝的打算,利用二弟在西关稳住,北山肖焕章靠近过来,二道联手,制衡朱凌岳,这对皇帝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最坏的结果是?”
“二弟在西关无法立足,朱党控制西关,肖焕章见二弟无力相争,只能向朱凌岳俯首,朱凌岳迅速壮大,坐拥西北。”裴绩缓缓道:“这是朱凌岳最想看到的结果,也是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同样,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为兄想看到的。”
裴绩一番话说下来,楚欢终于明白自己在西北的重要性,皇帝将自己派到西北,实际上就是一场豪赌,成败全在于楚欢的能耐。
楚欢苦笑道:“大哥一番话,让小弟茅塞顿开……!”
“所以想要阻止朱凌岳控制西北,二弟便是最重要的一环,必须能够稳住西关。”裴绩神色严峻下来,“二弟并不是没有机会,至少明面上,朱凌岳倒不敢直接插手西关的事务,他虽然野心勃勃,但是狼子野心也不敢摆在台面上,可是毫无疑问,他也是在做一场豪赌,他比谁都清楚,如果在朝廷平定天门道之前,他还无法控制住西北,那么朝廷必然会回过头来收拾他,所以对他而言,必然是希望天门道支撑的越久越好,同时更是会竭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将二弟逼出西北。”
楚欢沉吟片刻,终于问道:“大哥,要在西关立足,我该如何做?”
“你在西北最大的敌人是朱凌岳,但是当前最迫切要解决的,是东方信和董世珍。”裴绩缓缓道:“这两人存在,二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举步维艰……除此之外,二弟必须在西关借助可以利用的一切势力,迅速发展自己的势力,乱世之中,一切都是要靠拳头的。”
“拳头?”
“说穿了,就是银子和刀子。”裴绩正色道:“二弟天资聪颖,想出寒石制盐这一法子,只要善加经营,大可以解决银子的事情,这是二弟的命脉,必须竭力维护,二弟今日说出要建新盐局,那就是一招妙策,新盐必须掌握在二弟手中,决不能让朱沾手……!”
“那么刀子是……?”
“军队。”裴绩缓缓道:“说到底,银子的目的,就是为了刀子,有了刀子,才能够保护自己,斩杀敌人,二弟手中如今只有两百近卫军,虽然俱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之士,却远远不够,你必须要有一支精锐之师,完全听从你的号令,如此一来,才有能力稳住西关,与朱凌岳针锋相对。”
楚欢立时明白,“大哥是说,要建军?”
“你是西关总督,总督禁卫军必不可少。”裴绩道:“此前的西关总督禁卫军早已经不复存在,禁卫军的将士要么战死,要么逃离,剩下的也早已经被编制到其他军团,如今重建西关总督禁卫军,顺理成章,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第一零二四章 捐策
楚欢听裴绩说要建军,眼中显出光芒,但是很快就锁起眉头,裴绩问道:“莫非二弟觉得不是时候?”
“大哥误会了。”楚欢摇头道:“大哥说的不错,要在西关立足,手中如果没有一直军队,那便是寸步难行,甚至可以说是任人宰割……!”顿了顿,苦笑道:“只是小弟对建军事务一窍不通,而且……要建立一支禁卫军团,耗资不小,虽说禁卫军的军饷是有地方财政负责,但是如今的户部司,一穷二白,想要从户部司拿出银子作为军费,无疑是天方夜谭。”
“天方夜谭?”裴绩一怔,奇道:“二弟,什么是天方夜谭?”
楚欢明白自己是口误,只能解释道:“就是痴人说梦的意思。”
“原来如此。”裴绩笑道:“二弟,若真要说起来,其实二弟到了西北之后,运气一直很不错。百年一遇的瘟疫,因为师兄和叉博大师的出现,迎刃而解,已经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如今建军的军资出现问题,其实也已经迎刃而解。”
“大哥是说……刚刚从关内运过来的财物?”楚欢道:“这次运过来的财物确实不少,只是……这些都属于私产……!”只怕裴绩误会,解释道:“大哥当然明白,并非小弟舍不得这些财物,而是帝国有法度,军队的军饷,都是有朝廷和地方财政提供,如果以私人的财力建设军队,等同如造反……!”
“这一点,我自然是明白的。”裴绩笑道:“私产建军,无论哪朝哪代,都是法度所不允许的,只是二弟为何不想一想,这次从关内运送过来的财物,除了二弟的心腹,并无人知道其中有二弟的财物在其中,知道情况的,也都只是以为这是苏姑娘运过来的财物而已。”
楚欢见裴绩气定神闲,知道裴绩定然已经是成竹在胸,道:“大哥是否有什么妙策?”
“今次这批财物送到了总督府,二弟倒也不妨放言,这些财物就是苏姑娘的财物,苏姑娘本就是西北人,如今西关百废待兴,苏姑娘心怀故土,在此危难之时,想要为故土的重建增砖添瓦,出一份力。”裴绩扶着胡须,淡定自若道:“而苏姑娘这批财物,是捐献给官府的财物。”
“捐献?”
“正是。”裴绩笑道:“如果仅仅是捐献,恐怕户部司的人会来纠缠,那么直接以苏姑娘的名义说清楚,这批财物,是用来捐助官府开采盐矿,二弟不是正要设立新盐局吗?好得很,这批财物,从中抽取一部分,直接捐入新盐局,既然苏姑娘是为了开采盐矿而捐助,那么捐银缴入新盐局,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户部司就算心有不甘,却也是挑不出毛病来。”
楚欢不得不佩服配给的应变之能,拍手道:“大哥当真是好主意,这不但可以解决建军的费用问题,而且可以解决建设盐场的问题。”
“二弟,此番你可是要真正感谢苏姑娘,她这批钱财送的真是及时,建设盐场,如果以西关七姓的财力来开始,难免就要被西关七姓渗入其中。”裴绩正色道:“西关七姓当然要用,他们是本土士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们现在还不是瘦死的骆驼,在西关还是有着极强的人脉关系,二弟在当前,必须要好好利用这些关系,但是话说回来,对西关七姓,既要用,也要防……二弟需要借助他们的势力在西关站稳脚跟,同时他们也要借助二弟的实力东山再起,互相依存,可是万不能被他们占了主动,特别是开矿制盐,二弟尽可能地将其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利用西关七姓打开销售之路,但是制盐的根本,却最好不要让他们渗入。”
楚欢明白裴绩的担心,微微点头。
“大哥,建军要招募新兵,在西关招募新兵倒也不是困难的事情,但是武器装备却是大大的问题。”楚欢低声道:“大哥有所不知,我查了一下兵部司库,按理来说,西关刚经大战,最不缺的就应该是装备器械,可是大哥可知道兵库如今的情况?”
裴绩哈哈笑道:“前来赴任的时候,二弟难道还以为朱凌岳会给你留下东西?你还指望着兵库能给你库存东西?”
楚欢叹道:“其实小弟倒也没有想过能留下多少东西,只是现在留下的东西,让人触目惊心……兵库之中,一套甲胄都没有,残留下来的,只有小部分的长枪和盾牌而已……!”
裴绩皱起眉头,“兵库连一件甲胄也没有?”
“是。”楚欢神情凝重,“据说在我抵达朔泉之前,兵库还存了六百套甲胄,不过却被东方信调用到了平西军中。”
裴绩双眉一展,笑道:“二弟难道不觉得这是好事?”
楚欢想了想,明白过来,轻声道:“大哥觉得这中间有文章可做?”
“何止文章,那是有大文章。”裴绩笑道:“东方信与你已经是泾渭分明,针锋相对,就算老百姓们还不清楚,但是西关的官场之上,谁都知道你和东方信势如水火,东方信和董世珍一门心思要给二弟找麻烦,二弟自然也不能一直隐忍。”
楚欢叹道:“小弟倒也不是想隐忍,初来西关,许多事情还没有弄明白,身在这种环境,总是要谨慎一些的好。”
裴绩含笑道:“二弟知道谨慎,那是极好的,不过对方气势汹汹,二弟大可利用自己的地位,找到时机,也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有时候以攻为守,反倒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以攻为守?”楚欢笑道:“大哥擅长兵法,看来这兵法也不只是用在沙场之上。”摸了摸下巴,微一沉吟,才道:“既然圣上想要利用我搅乱西北,制衡朱凌岳,自然也不愿意看到我处处受制,建设新军,却不劳朝廷拿银子,由地方的捐献解决,我想圣上应该也是乐于见到的。”
“至少目前来说,皇帝一定会支持你建设新军。”裴绩道:“皇帝不想看到朱凌岳壮大,但是以现在西北的局面,却是愿意看到你能够壮大起来。西关的新军,本就是以应对朱凌岳而募建,剑锋是指向朱凌岳,这当然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所以如果此时上书朝廷,恳请朝廷拨送一批建军的装备器械,皇帝应该会给予支持。”楚欢若有所思道。
裴绩抚须点头,“洞悉整个局面,就知道自己的优势,知己知彼,便可从容应付。皇帝利用你在西关制衡朱凌岳,若是你不想朝廷索要一些东西,只怕老皇帝反而会奇怪。有些话皇帝不对你说破,但是他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来到西北之后,必然会很快明白他的深意,只要你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异心,定会积极制衡朱凌岳,他当然也清楚,没有朝廷的帮助,你先凭借个人之力制衡朱凌岳,无疑是痴人说梦……就是你所说的天方夜谭,所以他或许早就等着你找朝廷索要物资,如果你迟迟没有伸手,恐怕你们那位多疑的老皇帝反倒觉得你另有异心,会沦为朱凌岳一伙了。”
楚欢心中此时已经是十分庆幸,楚欢并不觉得自己是笨人,但是政治上许多的事情,他还不能一眼看透,他此时庆幸自己身边有裴绩这样的人物,裴绩一番话说下来,就已经将整个局面说得一清二楚,诚如裴绩所言,洞悉整个局面,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知己知彼,便可以从容应对。
“那小弟就狮子大开口,向朝廷索要物资。”楚欢感觉自己的脑子此时一片清明,豁然间顿悟许多东西,“他能给多少,我不管,但是这边尽量多要。”
“正是。”裴绩哈哈笑道:“二弟素来大方,这一次也不要小家子气,敞开了向朝廷开口,你越是要的多,老皇帝恐怕就会越觉得你是要卯足了力气与朱凌岳大争一场,对你有利无害。”
楚欢想通关节,虽然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依然是不乐观,心情却还是大为畅快,斟上酒,正要与裴绩一饮而尽,门外却已经传来仇如血的声音:“大人,我回来了。”
楚欢听出是仇如血声音,立刻站起,道:“仇兄快进来,还有酒,一起喝上几杯。”
仇如血进了屋内,灰色长袍,头戴斗笠,摘下了斗笠,先是向裴绩微微躬身,他早已经知道裴绩是楚欢的结拜义兄,更知道裴绩此人莫测高深,莫说其他,就说日夜跟随裴绩的秦雷,看上去瘦小的很,可是却让仇如血这位纵横江湖多年的刀客吃了个大亏,秦雷如此,仇如血对裴绩就更是敬畏,不敢失了礼数,见楚欢召唤,过去在楚欢身边坐下,楚欢已经问道:“情况如何?是否打探清楚?”
仇如血见楚欢当着裴绩询问,那肯定是没有顾忌,自己也就不用遮掩,低声道:“大人,已经打探清楚了,她就在城中!”
第一零二五章 蓄势
朝阳初升,城外的疫病区已不是此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当许多人都以为疫病区的人将会一个接一个地死亡之时,新任的总督,却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奇迹般地带来了药方,这种药方,正是针对当前蔓延的瘟疫。
最难能可贵的是,应对瘟疫的药方,十分的简单,并不需要昂贵的药材,所使用的几位药材,几乎都可以在西北本地找到。
其中最重要的一种药材,就是从前在西北遍地可循的芨芨草。
苏老太爷之前一直不明白楚欢为何要派人大量收集芨芨草,直到药方颁告出来,他才恍然大悟。
除了芨芨草,还需要几位药材,不过都十分常见,并不昂贵,朔泉城中倒是有不少药材商,得知总督大人已经下令收集药材配制解药解救百姓,他们却是自发地捐赠了不少药材,而捐赠的药材,送至城外,与西关七姓之前收集的芨芨草合在一起,熬制成药,分发给感染瘟疫的患者。
让所有人钦佩的是,总督大人的良方,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四处张贴,一般人甚至不需要劳烦大夫,自己就能够按照公布出来的药方配制解药。
药方也迅速地传开,遍布西关各道,不过数日时间,西关道的男女老幼几乎都知道应对瘟疫的配方,而且人们都知道,这药方,是新任总督带过来。
当人们绝望地等待着一场浩劫降临之时,楚欢的到来,却让这场浩劫戛然而止,虽然依然有不少人丧生在瘟疫之下,但是药方的出现,却是让大多数人幸免于难,许多已经感染瘟疫的人们,已经坐以待毙,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谁又能想到,转眼之间,就能够重获新生,无论是感染者还是患者的家属,都因此对楚欢感恩戴德。
这份功劳,谁也抢不去,在西关官府束手无策,大夫郎中们摇头之际,楚欢登上城头,向百姓们亲口陈说已经有了对付瘟疫的法子,而且转眼间就将无价的配方公告出示,所有人都只觉得是楚欢挽救了大家,楚欢自己甚至都没有估测出此事给他带来的巨大收获,许多转危为安的患者,甚至因此而在家中供奉起总督大人,视其为再世神仙。
百姓们本就迷信,一开始只是感激楚欢给大家带来了平安,但是很快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就觉得厄运降临之际,楚欢从天而降,带来福音,这绝不是偶然,或许真的是苍天有眼,看到西关的黎民刚刚经受战乱之苦,不忍西关黎民再遭受,所以派来楚欢解救苍生。
西北民风彪悍,但是西北的百姓却又最是淳朴,他们的心里都有一本账,在正常情况下,能够辨明是非,楚欢带来了配方,解救了黎民,在老百姓心中,楚欢就是一个好官,许多人此前一直对西关的未来心存黯淡,但是经此一事,心中却生出了希望来,楚大人能够解除一场天大的浩劫,许多人隐隐觉得,这位新任总督,未必不能带着西关的百姓重振家园。
户部司虽然并不在楚欢的掌控之下,但是事关西关百姓存亡,这种事情马虎不得,所以却还是在楚欢的吩咐下,积极地展开救援。
药方传遍西关,西关各州府县也都是得到了总督府颁下的命令,积极展开救援,组织当地的大夫和百姓一起,依照药方熬制解药,百姓们被组织起来,采集药材,一场抵抗瘟疫的运动在西关风风火火而起,连续近十日,楚欢出城四处巡查,检查救援工作,每到一处,当百姓们知道是总督大人亲自前来看视,都是欢声四起。
楚欢见到西关的瘟疫渐渐平复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在抵抗瘟疫的同时,楚欢自然不会忘记设立新盐局,知道楚欢准备大肆制盐的人并不多,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楚欢将会利用新盐振兴西关的经济,所以新盐局设立之后,很多人都不明白楚欢为何要设立这样的衙门,董世珍心中虽然满腹疑惑,却也无法公开阻止,毕竟在非常之时,官府偶尔设立一些特别的机构衙门,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就好比抵抗瘟疫,楚欢设立“救灾委员会”,所以很多人知道这新盐局可能与食盐有关,但是到底有何干系,知道内情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新盐局设立,杜辅公被委任为新盐局第一任总管,楚欢并没有用上“局长”这个名头,总觉得有些异类,倒是觉得总管这个词倒也不错。
杜辅公上任的次日,便有一笔资金进入了新盐局,新盐局的官吏并不多,这是楚欢掌握经济命脉的衙门,所以里面的官吏,定然是要心腹,除了杜辅公,楚欢将孙子空也调入新盐局,担任杜辅公的副手,孙子空办事伶俐,楚欢倒不想他能办什么大事,其实他很清楚,以杜辅公的能耐,足以将新盐局打理的井井有条,调入孙子空,也只是让杜辅公能够有一个用的顺手的人。
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楚欢倒是给楚欢安了个副总管的名头,这道命令下达之后,孙子空数日都不曾睡着,他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官府的官员,他只希望有机会能够回到故乡,身穿官府,在自己最喜欢的王寡妇面前走一遭,他曾经暗恋那个屁股很大的王寡妇,却自惭形秽,只将这段感情埋在心里,现在出人头地,很想飞到王寡妇身边,让她明白,自己已经是鱼跃龙门。
除此之外,楚欢与苏伯商量一番,请动了苏伯暂时也进入新盐局,暂时在里面帮衬着,苏伯一直跟随琳琅打理和盛泉的生意,老成持重,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虽然苏伯年纪大了,但是新盐局有这位老者,却等若有了镇局之宝。
此外,楚欢从近卫队中抽调了十五名近卫军,听从杜辅公的调派,初步设立的新盐局是个很简陋的衙门,但是楚欢知道,这将是自己日后最大的助力。
按照裴绩所言,楚欢将关内送来的财物,以琳琅的名义,抽取了一部分,注入新盐局,新盐局有了这笔资金,第一步就是前往西峡山建设盐场,当下新盐尚未制作出来,所以新盐局也并无大事,杜辅公亲自前往西峡山监督盐场的建造工作。
虽说盐场并没有用上西关七姓的银子,但是苏老太爷对此事依然是十分积极,抽调了苏家的帮佣,前往西峡山建设盐场。
西峡山建盐场,动工之后,董世珍当然不知道是要在这里建盐场,他虽然派人打听那边的情况,却还是知道在西峡山谷建造房舍,到底有什么作用,董世珍也是一头雾水。
西关的天气也开始热起来,身形偏胖的兵部司主事赵信比普通人更是提前感受到了热意,只是当总督府来人召他前往之时,赵信身上的热意便即全消。
楚欢是在总督府正堂接见赵信,赵信心中很是奇怪,不知道楚欢为何会突然召见他,只是看到楚欢之时,楚欢满脸带笑,询问了兵部司的一些琐事,赵信本有些紧绷的心才微微放松。
“赵主事,其实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向你请教。”当第一杯茶饮尽,添上第二杯茶的时候,楚欢脸上的笑容开始收敛起来,一本正经问道:“上次听赵主事说起过,如今兵库之内,只有小部分的长枪和盾牌,不知道本督记错没有?”
赵信顿时警觉起来,但还是含笑道:“大人没有记错,兵库现在并无什么装备,下官倒是几次往兵部呈文,希望能够拨下新的装备器械,只是大人也清楚,如今六部衙门,那都是围着东南转,无论钱粮装备马匹,都是往东南那边调运过去,头几次,兵部答复让咱们这边少安毋躁,可是后来呈文上去,如同石沉大海,连个回话也没有了。”
“都不容易。”楚欢叹了口气,凝视着赵信,“赵主事似乎上任并没有多久……听说是朱总督向朝廷保举,你在与西梁交兵之时,立过战功,功劳不小啊……!”
赵信听到“朱凌岳”三字,更是警觉,保持笑容,道:“国家有难,男儿就该效命疆场。”
“说得好。”楚欢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末,“对了,赵主事,西关道前任兵部司的主事,好像是叫……!”想了一想,才道:“好像是叫淳于环吧?”
赵信此时已经强烈感觉到楚欢话中藏有玄机,他知道眼前这位总督大人虽然年轻,但却绝不是泛泛之辈,不知道楚欢此时为何会提到前任兵部司主事,知道有可能藏有陷阱,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大人说的不错,前任兵部司主事正是淳于环,不过……此人因为勾结西梁人,有卖国的嫌疑,所以……!”
“本督知道,本督知道。”楚欢含笑道:“前番公孙楚被押赴刑场,有不少官员连同要被处斩,那其中,就有淳于环在内。”
赵信点头道:“是。”
“公孙楚的案子,本督已经呈禀朝廷,有没有卖国,朝廷自有定论,在朝廷的旨意过来之前,咱们倒也不能冤枉了他们。”楚欢语重心长道:“如今公孙楚和那一群官员被本督囚禁,是杀是放,等着朝廷的旨意,不过前两日本督过去随便审问了几句,倒是从淳于环口中审出一些东西,所以今日请赵主事过来,是想确定一下。”
第一零二六章 杀你个措手不及
赵信双眉微紧,勉强笑道:“不知大人想要确定何事?”
楚欢从桌案上拿出一份卷宗,丢给赵信,赵信探手接过,楚欢这个动作,已经让赵信有了不详的预感,却听得楚欢道:“这是淳于环的供词,赵大人可以看一看。”
赵信翻开卷宗,扫了几眼,眉头皱得更紧。
楚欢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这才道:“赵大人想必看明白了,这是淳于琼的供词,据他所言,赵大人担任兵部司主事之前,兵部司一直由他主持,当初朔泉沦陷,朔泉的各司衙门撤到了平原县城,兵库当时也就设立在了平原县。”
“确有此事。”赵信点头道:“不过……这上面所载的数目……!”
“难道有问题?”不等赵信说完,楚欢已经打断道:“淳于琼此人,应该还是有些才干的,否则余老将军当初也不会将所有的军械装备交由淳于琼管理。战事紧张,朝廷当时也是往这边调运来了大批的装备器械,甚至还有马匹……兵库在北原的时候,出出进进,具体数目有多少,咱们也就不用去多管,不过淳于琼这份供词之中,倒是明确交代了西梁撤军之后,从北原迁回朔泉时,兵库的具体数目。”想了一想,“朱总督光复了朔泉,第一时间逮捕了公孙楚,不过当时却并没有立刻逮捕公孙楚所谓的党羽,特别是淳于琼,因为管理军械,颇为复杂,在逮捕他之前,是先罢免了他的官职,由他将兵部司的事务转接给赵大人,直到迁回朔泉之后,才被逮捕下狱,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错吧?”
“确实……确实是这样。”赵信明显感觉楚欢似乎在布套,自己竟似乎是不知不觉被引入套子内。
“那就对了,说明迁回朔泉的时候,淳于琼对于兵库的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楚欢凝视着赵信,气定神闲,“淳于琼这上面详细交代了当时兵库的装备数目……!”伸出手来,赵信先是一愣,但立刻明白,急忙将那份卷宗呈上去,楚欢接过来,缓缓道:“这上面说的很清楚,刀枪等兵器的数目加起来,不下两万件,盾牌超过一万面,布战衣是两万四千套,哦,对了,长弓五千张,强弩也有五百支,铠甲倒是如赵大人上次所言,是留白副重甲……!”眯起眼睛,放下卷宗,问道:“赵大人,这上面可有出入?”
赵信眼角跳动,他尚未说话,楚欢身体已经微微前倾,含笑道:“兵库当时库存量不小,想必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淳于环所言是真是假,稍加调查,就可以知晓,赵大人,你说是吧?”
赵信无可奈何道:“大人说的极是,淳于环……淳于环所说的虽然并不能完全对上,但是……但是大致也就如此了。”
楚欢含笑点头,问道:“赵大人,本督想请教,各道兵部司兵库之内的装备,主要是用做何种用途?”
“主要……主要是给禁卫军更换装备。”赵信道:“此外地方州军的军械装备更换,也是……也是由兵部司负责。”
“原来如此。”楚欢皱眉道:“可是据我所知,战后西关的情况有所不同,地方州军和禁卫军都已经不存在,以待重建,那么兵库之中数量如此庞大的武器装备,不知去往何方?”
赵信额头已经冒出汗来,犹豫着,并没有立刻回答,却听得“啪”的一声响,楚欢一只手已经重重拍在桌子上,赵信的胆量本也不小,此时却已经是被吓了一跳,见到楚欢神情冷峻下来,声若寒冰:“赵信,本督问你,这些装备,是非都被你贪墨了?”
赵信神色巨变,失声道:“大人,这……这万万不是,下官……下官哪有那样的胆子,这可是数万件装备,下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也不敢打这些装备的主意啊!”
楚欢早已不复先前的和气,冷笑道:“赵信,你也知道,我大秦有刀狩令,百姓不得私藏兵器,更是禁止兵器私下交易,但有违令者,以谋反之罪处置,数量如此庞大的军械装备,却从兵库消失,你这位兵部司主事如果不能给个答案,本督现在就以谋反罪斩了你……想必你也知晓,本督前来西关赴任之前,圣上赐下金剑,可以便宜行事,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赵信脸色泛白,道:“总督大人,兵库的军械装备,都已经拨给了平西军,此事……此事大人尽可以去找东方将军询问。”
“东方将军?”楚欢冷笑道:“兵库装备消失,本督只需要找你,找他有何用?他是平西军,乃是朝廷的军队,不属于地方军制,并不受本督的节制,这一点,你比本督清楚。兵库的军械装备,你刚才也说过,只能提供给地方军,平西军有什么资格从地方兵库调动器械?你要知道,这是违反朝廷的法度,私调军械,亦同于谋反!”
赵信终于明白了楚欢的意图,楚欢今日这一招,却是杀了赵信一个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已经慌了神,但却还是辩解道:“大人,兵库储存的装备,许多都是朝廷调拨过来,用于与西梁人交战,平西军的前身,就是余老将军率领对抗西梁人的主力军……!”
楚欢抬手打断道:“本督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兵库的准备是朝廷拨给西北军的,将那些武器装备调给平西军,是天经地义?”
赵信感觉到楚欢目光犀利,还是颇有些胆怯,但却还是勉强道:“确实如此,下官认为平西军调用兵器,并没有什么不恰当。”
楚欢冷笑道:“赵信啊赵信,本督现在很奇怪了,朱总督怎会保举你担任兵部司主事,你对兵部司的事务简直是一窍不通,朱总督看来是看错人了。”
赵信心下恼怒,道:“下官不才,不过大人所言,下官……倒是难以接受,下官虽然任职时间不长,可是虚心请教,对兵部司的事务,还是通晓的。”
“通晓?”楚欢显出不屑之色,“西梁人如果还有一兵一卒留在我大秦境内,本督就绝不会过问此事,但是西梁人早已经推出我大秦疆土,本督到是问你,你拨出去的武器装备,还是用来对抗西梁人的?平西军前身固然是对抗西梁人的主力军,但是你莫忘记,那时候还不存在平西军,而是西北军,余老将军编制平西军,本就是看到西关局面混乱,所以是要以平西军征伐西关的乱匪,平西军直接隶属于朝廷,并不受制于地方。”
赵信眼角抽动,反问道:“大人,兵库的兵器既然是朝廷拨过来的,那么……那么调给平西军剿匪,也无可厚非。”
“各司衙门迁回朔泉,也就是说明地方衙门已经恢复正常,各司其职。”楚欢缓缓道:“兵部司进驻朔泉,兵库移回朔泉,那么兵部司就隶属于总督衙门直属,兵库也是地方兵库,兵库里的一切装备,就只能调用给西关的地方军,这一点,你难道不明白?”冷哼一声,道:“朝廷并无旨意平西军可以调用地方兵库的准备,没有这样的特旨,那么地方各司衙门就要按照朝廷固有的法度来办,东方信无权找地方索要装备,而你,更无权调动兵库的一件兵器,如今你赵大人却将兵库调送一空,本督问你,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难道你是要谋反?”
赵信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辩驳。
“退一步讲,就算朝廷真的有特旨,平西军需要更新装备,那么你将新的武器装备调送出去,更换之后的旧装备,如今在哪里?”楚欢伸出手来,“赵大人,你总要给本督一个交代!”
赵信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是……是东方将军找上门……!”
“本督不管是谁找上门。”楚欢摆手道:“东方信不受本督节制,本督无权去过问他的军务,他自然也无权从地方兵库调动装备,对本督来说,东方信上门和一个普通的百姓上门索要兵器并无区别,同样是没有资格,赵大人,如果是一名没有资格的普通百姓找你索要数目如此庞大的准备,你却大大方方地将兵库奉送一空,本督到真想问你,这与谋反有何差别?”
“那……大人的意思是?”
“按理来说,你坏了法度,本督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但是如此一来,恐怕你不会心服。西关刚经大战,有些事情还是比较混乱,你新官上任,出了差错,本督宽厚为本,也不能不给你机会。”楚欢靠在椅子上,端起茶盏,缓缓道:“本督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将调送到平西军的所有武器装备,哪怕是一块烂铁一块破布,你都要给本督收回来,本督给你三日时间,如果到了时限,本督还没有看到收回来,那么本督就只能以滥用职权,涉嫌谋反之罪向朝廷呈报上去。”
“那第二个选择是?”
“第二个选择,本督相信你不会选。”楚欢淡淡道:“如果你没有这个打算,不准备将物资收回,本督也不耽搁时间,给你第二条路,现在就将你逮捕下狱,而且本督相信这么大的事情,兵部司也不会只有你赵大人涉入其中,开诚布公地告诉你赵大人,本督要整顿兵部司……大力的整顿,本督应该还有这个权力,你堂堂兵部司主事都不称职,本督怀疑兵部司还有几个称职的官吏。”饮了一口茶,放下去茶杯,冷视赵信,“赵大人,你的选择是什么?”
第一零二七章 又白又大的馒头
赵信自然是听过楚欢的名声,他心里很清楚,能让皇帝派到西关来,这年轻人绝不简单,看似淡定自若,但是话中刀锋显现,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硬顶,肯定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只能硬着头皮道:“大人,下官自然是遵照大人的吩咐,去找东方将军讨要装备。”
“如此甚好。”楚欢含笑点头道:“赵大人,本督希望你三日之内,能够将此事办妥,也算是将功补过,如果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本官自然会网开一面,不会对此事太过追究的。”
赵信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面上却倒保持着恭敬之态,拱手道:“下官就先谢过总督大人了。”
“也不忙这些,如果未能如期讨回本该属于西关兵库的物资,本督也还是不会对你客气的。”楚欢再次端起茶杯,不看赵信,只是淡淡道:“已经到了正午饭口,本督府上都是清汤寡水,也不好留赵大人吃饭,赵大人尽早去找东方信才是。”
赵信巴不得早些离开这里,起身来,拱手退下。
楚欢看着赵信的背影,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忽听得旁边似乎有轻微的动静,他警觉性极高,如同孤狼一样敏锐,斜眼看过去,见到大堂侧面屏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似乎正在那边考虑是不是出来,楚欢一眼就看出是素娘,放下茶杯,扭头过去,笑道:“素娘,有事?”
素娘被楚欢发现,有些尴尬,却还是走出来,她此时已经输上了凤尾髻,这只有妇人才会梳理这样的发髻,表明已经婚配。
此前素娘虽然在名义上嫁给了楚欢,却一直没有圆房,也一直没有梳理这种妇人髻,此事这发髻配上她一身衣衫,却是尽显少妇的妩媚风情。
“老爷,这……这是我给你蒸的馒头。”素娘端着一碟馒头过来,馒头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你……你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忙碌,所以……!”说了几句话,瞧见楚欢盯着自己脸庞看,素娘顿时就感觉心儿跳得有些快,脸上发热,低下头,轻步走过来。
楚欢柔声道:“可辛苦你了……!”
“府里本来没有面粉,是这次从关内送过来的。”素娘道:“这阵子你整日在外忙碌,也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大中午了,你先吃两个馒头垫一垫……!”
楚欢拿过一个馒头,微一沉吟,忽然问道:“素娘,你知道西关的百姓,如今都在吃什么?”
“我……我没出过门,也不知道。”素娘眨了眨眼睛,摇头道:“二……哦,老爷,我只听他们说,西关这边粮食很少,饿死了很多人。”
“是啊。”楚欢示意素娘在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些天,我出城巡视疫病,瘟疫倒是得到了控制,但是却也看到和听到许多事,西关饿死了很多人,遍地饿殍并不是虚言,庆幸的是现在是春夏时分,草长莺飞,许多的老百姓如今都是用野菜和树皮来充饥。”黯然道:“就在前两天,到的一处村子,我亲眼瞧见一个刚刚饿死的孩子,她不过……不过五六岁……像这样的灾民,在西关很多……!”
素娘本就是穷苦人出身,感同身受,眼圈顿时变红了,问道:“那……那该怎么办?二郎,你那么有能耐,能不能想法子救他们?”
“我一直在想法子,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楚欢缓缓道:“朝廷拨不过来救灾粮,老百姓现在也只能靠野草树皮度日,好一点的,还能将就着往山上去打些猎物,采些野果,可是西关这么多人……!”顿了顿,轻叹一声,道:“好在西关各州县已经种下了粮食,按照他们的说法,今年老天爷倒也是帮忙,虽然算不上风调雨顺,但是庄稼生长的还不错,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到了秋天,应该会有个好收成。”
素娘道:“等到收了粮食,就饿不死人了。”
“但愿如此。”楚欢道:“只是西关的粮种并不多,种下的庄稼也不多,许多的田地都还荒芜着,这倒不是我最担心的……!”
素娘眨了眨眼睛,她如今不似从前,倒也习惯了每天稍作打扮,杏眼红腮,白里透红,看上去倒是十分的水灵,“老爷最担心的是什么?”
“土匪。”楚欢道:“西关的乱匪众多,打家劫舍,不过却并没有破坏庄稼……!”
“这不是很好吗?”素娘不解道:“庄稼好好长着,才能有收成,他们没有破坏庄稼,那也不算太坏。”
“流寇乱匪其实也大都是普通百姓,迫于无奈才沦为土匪。”楚欢道:“他们从前也都是种庄稼,所以对庄稼有感情,不会轻易破坏,但是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那是等着庄稼长成熟……!”看着素娘道:“咱们等着有个好收成可以让老百姓吃上粮食,可是那些土匪也等着粮食有了好收成,便会倾巢出动,抢夺粮食。”
“啊?”素娘花容失色,急道:“二郎,那你要想办法,不能让他们把粮食抢走,真要是被土匪抢走了粮食,会饿死更多人的。”
她一时着急,二郎的称呼破口而出。
其实这称呼,楚欢和素娘都是心照不宣尽力避免,二郎叫出来,总还是让两人感到是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颇有些尴尬。
楚欢道:“所以情势很急迫,官府要做好秋收之时,土匪抢粮的准备,这些粮食是救命的,不但关乎到老百姓是否能够吃上粮食,还关乎到明年的粮种,那是绝不能被他们抢了去,粮食要落到他们手中,到时候就算百姓不想反,可是为了活命,那也不得不跟着那帮乱匪造反了……!”忽地一拍脑袋,笑道:“真实的,看到馒头,怎地说这么多废话。”
素娘脸蛋微微发红,低着头轻声道:“你……你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你要是心里……心里不痛快,都可以和我说的……!”
楚欢见她羞态娇人,与当初那种村妇的风范大不相同,看来时间和环境终究还是能够改变一个人。
“好,我有不痛快的话无处诉说,以后就和素娘说。”楚欢含笑道:“不过从关内运来的白面,暂时还是不用轻动,以后说不定还能多救几个人。”
“我听你的,以后不用那些面粉了。”素娘乖顺道:“那这几个馒头,老爷你先吃了……!”
“给雷儿吃吧。”楚欢道:“他年纪轻,饭量大,长身体的时候……!”
素娘听楚欢提到秦雷,脸上便显出奇怪之色,低声道:“老爷,那……那孩子饭量真是好大,他一个人一顿饭,能顶上三个,怪不得他力气那么大,前两天那个胖子还和他打赌,说他如果能够举起后花园那块大石头,从此以后就喊那孩子大哥……!”
楚欢知道素娘所说的胖子是指胖柳,哈哈笑道:“你是说后花园那块巨石?那也不过三百来斤,对雷儿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天生神力,便是再加一块石头,他也不在话下的。”
素娘已经莞尔道:“是啊,秦雷轻轻松松就将那块石头举起来,胖柳吓了一大跳,他想耍赖,被秦雷一把拉住,逼着他叫大哥,当时在场那么多人,胖子硬是当着众人的面,喊秦雷叫大哥。”
楚欢微笑颔首,素娘随即又蹙眉道:“那……你都给他吃了吗?”
楚欢笑道:“都送过去吧,这孩子心地纯真,你今日给他这几块馒头,他日后就一直想着你的好。”
素娘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不你吃一个,剩下的……剩下的我再送过去。”
楚欢知道素娘心意,这是她专门为自己做出来的馒头,若是自己一个也不吃,倒是伤了素娘的心,拿了一个在手中,咬了一口,笑道:“你做的馒头,又大又白,最是好吃……!”说到这里,楚欢竟是脑中一闪,却是情不自禁往素娘胸口瞅了一眼。
素娘正看着楚欢吃馒头,瞧见楚欢目光在自己胸口扫了一下,女人对这种事儿最是敏感,素娘又怎能不知楚欢的心思,脑中立时就想到楚欢拿走自己贞操的那晚,床底之间,楚欢可不是夸赞过自己的胸脯又大又白,如两团大肉包子,一时间脸红心跳,羞臊无比。
楚欢也知道自己有些这话说得会让素娘有所误会,不过也不解释,见到俏媳妇低着头满脸通红,那娇艳欲滴的样子,却很是可人。
“府里的饮食,能省就省一些。”楚欢看到小媳妇太过羞臊,只能转变话题,“倒也不是小气,只是能够省下来一些粮食,以后只怕能救命,虽说苏老太爷他们送来了不少的粮食,却还是要省些,杜先生不能在府里帮忙,这府里的事情,也就要你多操劳了。”
素娘可怜巴巴道:“之前杜先生在,井井有条,可是杜先生走了之后,我有许多事情……做的不好,老爷,是不是……是不是我太笨?”
“当然不是。”楚欢温言道:“总有一个过程的,再过一阵时间,也就顺手了。”
“饮食我缩减一些,那……那给大伙儿的工钱,要不要也……也少一点?”
“工钱不要少。”楚欢道:“虽说是府里的下人,但是从关内跟着咱们出来,也都不容易,该发的工钱,一文也不要少。”
素娘急忙点头,端着盛装馒头的包子,眼神闪烁,一时间也并不离开,那唇儿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素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楚欢察言观色,立时发现。
素娘忙道:“没……没有……!”神色有些慌乱。
楚欢何等心思,素娘有心事他岂能看不出来,柔声问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咱们是夫妻,你刚才说了,我要是有不欢喜的事情,可以和你诉说,那你有什么心事,也告诉我。”
素娘咬了咬丰润的红唇,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老爷,我……我是有件……有件事情要问你!”
第一零二八章 肉包子
楚欢三两口将馒头吞下去,这才笑问道:“什么事?”
“就是……!”素娘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吞吞吐吐道:“从关内来的那些人,就是……就是苏东家府上的那些人,以后……以后都住在咱们府里吗?”
“你是说苏伯他们?”楚欢问道。
“是。”素娘忐忑不安道:“苏伯带来了十几个苏府的人,这些人现在都安顿在咱们府里……!”她不敢直视楚欢,偷瞄了两眼,“我听他们说,他们这是返回故乡,以后就不会离开了,这……这都是真的?”
楚欢点头道:“是真的,他们当初都是跟随苏老爷入关,本就是这里的人,如今回到故乡,确实是不会再离开了。”
“噢……!”素娘看上去有些沮丧,楚欢皱眉问道:“怎么了?”
素娘忙摇头道:“没……没什么!”但是那表情,分明是心中有事。
“你是担心他们一直住在府上吗?”楚欢含笑道,他如今对素娘的性情还是了解的,虽然今非昔比,从一村姑变成封疆大吏夫人,但是素娘骨子里的性情并没有完全改变,苏伯带着苏府十几号人,率先一批来到了西关,他们虽然隶属于关西七姓之一苏家的分支,但是多少年来没怎么联系,这一次也并没有直接去找苏老太爷,楚欢和苏伯商议过后,这些人暂且都安顿在了总督府内,浙总督府虽然遭受破坏,还没有完全修葺,算不得阔气,不过面积极大,庭院甚多,莫说十几号人,就是百来号人过来,也能凑合着住下来。
这群人入住总督府,也就等若是多了十几张口,而且这次跟过来的都是苏府内的壮劳力,饭量都是不小,就是在京城的时候,陡然多出这么多吃饭的口,素娘心里也不会有多舒服,更何况如今西关缺衣少食,就是总督府也要了紧裤腰带过日子,她自然对这事十分上心。
素娘有些尴尬,低着头,想了想,才问道:“他们说……苏东家……苏东家变卖了家产,很快……很快也要来西北……!”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经是极为细弱。
楚欢此时终于明白过来,素娘未必是在意苏府的人住在总督府,原来这小媳妇真正在意的,是琳琅。
建楚欢并没有立刻说话,素娘只当楚欢不愿意多说,起身来,道:“那……那我先去送馒头……!”
“素娘,你先坐下。”楚欢示意素娘坐下,然后凝视着小媳妇的俏脸,问道:“素娘,你说真心话,你觉得苏东家为人如何?”
素娘有些尴尬,但还是道:“她……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又好,还……还有那么丰厚的家产,没有多少……没有多少女人能比得上她……!”
“那你喜欢她吗?”楚欢想了一下,才问道:“你对她是什么感觉?”
素娘眼神闪烁,见楚欢看着自己,不敢与楚欢直视,只能低着螓首,“我……我也不知道,她……她是个好人,娘病重的时候,她一直都帮着照顾……!”犹豫了一下,忽然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楚欢,问道:“她……她是不是喜欢你?”
楚欢一怔,素娘幽幽道:“你在苏府的时候,只是一个下人,如果……如果她不喜欢你,又怎会对娘那么好,爱屋及乌,她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对我们十分照顾。”
楚欢心里很清楚,素娘只是淳朴,不是愚笨,这小媳妇虽然许多话不说,可是心里却是明镜儿似的,而且女人本身对感情这种事情就十分的敏感,琳琅当初又是安排宅子,在楚李氏病重的时候,更是悉心照顾,莫说素娘不笨,就算她真的不聪明,也能察觉出其中的蛛丝马迹来。
楚欢更是明白,虽然尚未给琳琅名分,但是二人早已经私订终身,琳琅更是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了自己,自己那是绝对不能有付那个女人。
“素娘,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说。”楚欢明白,素娘是自己的正室妻子,与琳琅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和素娘商量,这也是对她的尊重,“其实在我们成亲之前,我就已经与琳琅私定了终身……她是个好姑娘,我也下定过决心,不会辜负她。”
出乎楚欢的意料,素娘并没有吃惊之色,反倒是轻声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琳琅姑娘喜欢你,你……你也喜欢她……!”低着螓首,一时间沉默不语,楚欢有些尴尬,他在感情上,本就有些木讷,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和素娘说些什么,素娘沉默一阵,才轻声问道:“那……那如果不是……不是娘的意思,你……你是否就不会……不会娶我?”问出这句话时,素娘螓首垂的更低。
楚欢起身来,走到素娘身前,素娘顿时便紧张起来,楚欢却已经蹲在素娘面前,握住了她双手,柔声道:“有些话,本来是藏在心里不想说出来,但是今日说到这里,我还是愿意将我真心话说给你听。”
他此时就在素娘膝边,微抬头,能够看到素娘脸庞,却是发现素娘眼角似乎带着一丝丝泪水。
“其实回到刘家村,那天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女人。”楚欢握着素娘的手,轻声道:“如果没有琳琅,那么我会在刘家村好好照顾你和娘,一开始的时候,我敬重你是我的大嫂,但是我心里,对你很有好感,其实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没有去和盛泉,一定会守在你和娘的身边,而且日久生情,和你在一起久了,也许……!”说到这里,却不好继续说下去。
素娘眨了眨眼睛,问道:“也许什么?”
“也许没有娘的意思,有一天我也会娶你做我的妻子。”楚欢轻声道:“家里有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又怎能毫不动心。”
素娘脸颊顿时绯红,低声道:“那……那你喜欢……喜欢我吗?”
“当然。”楚欢十分肯定,认真道:“素娘,虽然咱们成亲是娘的意思,可是……如果我真的对你没有感觉,我也不会因为顺从娘的心意,将你迎娶过门,如果我不喜欢你,我只会向娘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而且我相信我一定能够说服娘,当日娘为我们定下终身,虽然我很吃惊,当时心也很乱,却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或许那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心里其实是愿意让你做我的妻子。”
楚欢这般说,素娘脸上方才的黯然之色渐渐消去,楚欢已经抬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既然娶你过门,我就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那你是不是说,你……你娶我过门,不是……不是因为看在我照顾娘多年的情分上,而是……而是你真心喜欢我?”
“是。”楚欢点头道:“你可知道,有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素娘奇道:“什么感觉?”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就是老天爷特意为我而生的。”楚欢轻叹道:“第一次抱住你的时候,那种感觉毫不陌生,就好像……就好像我们已经做了夫妻许多许多年……!”
素娘咬着红唇,双目水汪汪的,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心中却又觉得这话听在耳中说不出的甜蜜,感觉到楚欢的眼睛盯在自己脸上,心跳更是加快,楚欢的眼睛让她心慌意乱,起身来,端过碟子,慌张道:“我……我先送馒头去……!”扭着腰肢,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到楚欢正望着自己,更是尴尬,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那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出去?你还要出城吗?”
楚欢摇头道:“这两日还有其他事务,不会出城。”
“那就好。”素娘似乎心里落了块石头。
楚欢已经背负双手上前来,素娘见他过来,便要离开,楚欢已经道:“等一下。”
素娘不敢违抗楚欢命令,也不敢回头,背对楚欢,有些紧张问道:“怎……怎么了?”
楚欢已经走到素娘身后,看着素娘白皙的脖子,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沁人心脾,低声问道:“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没有……没有什么!”感觉楚欢就在自己身后,素娘身体有些紧绷,声音也有些慌乱。
“真的没有什么?”楚欢轻笑道:“说实话,是不是想我了?”
素娘脸颊飞红,心想二郎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种羞人的话在大白天都敢问出来,只能低声道:“没……没有……!”
“原来没有。”楚欢叹了口气,“我这些天在各处巡视,倒是每天都想着你,原来……原来你并没有想我……!”
“啊?”素娘听楚欢语气满是失望之情,还真当楚欢伤心,急忙道:“没有,那个……不是没有想你,我……我每天都在想你……!”话一出口,更是慌乱,暗想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被其他人听见,可就再也无脸见人了。
楚欢嘴角泛起笑意,凑近到素娘耳边,低声问道:“想我什么?”
素娘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不知道如何回答楚欢这个问题,只是这小媳妇倒也灵活,低着头,吞吞吐吐小声反问道:“那……那你又……又想我什么?”
楚欢却已经从后面抱住了素娘的腰肢,素娘全身一震,心惊肉跳,“不能……不能这样,这是白天……不能被人看见……!”
“你是我媳妇,抱住你谁敢管?”楚欢轻笑道:“我来告诉你,其实我最想的……是吃我家素娘身上又大又白的肉包子……!”
第一零二九章 小饭馆
如果说方才那两句话就已经让素娘十分羞臊,楚欢这最后蹦出来的一句话,几乎让素娘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楚欢也倒不是轻浮,他到了西北之后,所见所闻都是让人心情沉重,而且自己如今虽然是西关总督,但是却受到董世珍和东方信的掣肘,这让楚欢的心情多少有些压抑。
反倒是和素娘相处的时候,倒是感觉到有些轻松,刚才调笑两句,让他的心情得到了大大的舒缓,情不自禁中,便随后冒出了这一句。
“怎么了?”楚欢抱着素娘的纤腰,在素娘耳边低声道:“不愿意吗?”
那夜要了素娘的身子之后,接下来事情太多,楚欢还真是没有时间与素娘好好温存一下,他血肉之躯,此时抱着素娘柔软丰腴的身子,便有了一些感觉,素娘娇躯轻颤,不知为何,楚欢的话固然让她羞臊无比,可是内心深处,却又是感到十分的刺激,脑海中竟是情不自禁想到那夜楚欢抓着自己的胸脯又揉又咬,身体顿时便有些发烫。
“不是……!”素娘声音极低,“现在……现在是白天,会……会被人看见,要……要晚上……!”
“晚上?”楚欢轻笑道:“晚上做什么?”
“啊?”素娘心慌意乱,“没……没什么……!”
楚欢抱住素娘纤腰的双臂微微用力,抱得更紧,他的小腹处贴紧着素娘那滚圆挺翘的臀儿,肉感饱满的臀儿柔软中带着弹性,听着素娘发慌的声音,楚欢身体一股气血流过,感觉身体竟是有了一些反应,更是将小腹紧紧贴着素娘翘臀,素娘又怎能感受不到楚总督身下那长枪正在蠢蠢欲动,情不自禁扭了扭腰肢,“你……你先松手,你……晚上……晚上……好不好?”
“晚上住什么?”楚欢轻声调笑道:“你不告诉我,我又怎能知道?”
“那……!”素娘面红耳赤,“那晚上你……啊……!”轻声惊呼了一声,却是感觉到楚欢那小将军竟然已经隔着衣服滑进了自己的臀缝之间,不由颤声道:“晚上再吃……再吃……现在不能,求求你,不要被人看见了……!”
“吃什么?”楚欢抱着素娘转到了屏风后面,咬着素娘的耳朵,“你晚上让我吃什么?”
“吃……吃又……又大又……又大又白的肉……肉……肉包子……!”素娘声音如同蚊蚁,说完这句话,亲手已经几乎贴上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胸脯急剧起伏。
楚欢一只手已经从下面攀上去,毫不犹豫探入了素娘的衣襟之中,一把就抓住了一只肉包子,柔软中带着弹性,香香软软,“是吃这个吗?”
素娘鼻孔中发出“嗯”的一声,扭动身体,两只手差点松脱,装着馒头的碟子差一点就落下去。
“这几天,你是不是一直想着让我吃你的肉包子……!”楚欢一只手揉捏着素娘柔软的肉包子,一边轻声问道:“我出去这几日,你是不是一直在想着我?”
素娘轻声“嗯”了一声,忽然感觉腿上一凉,楚欢另一只手已经缓缓将素娘的裙子撩起来,素娘大吃一惊,惊慌道:“二郎,你……你要做什么?这……啊,这不能啊……!”楚欢竟是将她的裙裾撩到腰间,手指扣住她小裤的边缘,便要往下褪裤子。
素娘虽然身上也起了反应,可是却知道这样万万不妥,虽然此时已经在屏风后面,但是如果这时候真的有人窜进大厅之内,总是要被人看见,心下惊慌,一只手已经抓住自己的裤腰,乞求道:“二郎,你若想要,晚上你……你怎么弄我都可以,求求你……现在不行,会被人……会被人笑话的……!”
楚欢感觉着素娘腰肢的光滑的肌肤,素娘用力气抓住裤腰,不让楚欢轻松褪下去,便在此时,听得一个声音已经从外面传过来,“总督大人,在不在这里?”
楚欢听到声音,手一松,素娘的裙裾立刻落下去,俏媳妇满脸通红,也不敢回头看楚欢,急忙整理衣裳,楚欢凑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你准备好,晚上等着我去吃包子……!”素娘不敢答话,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她额头竟然渗出香汗珠子,面若桃红,绯红一片,眼眸子水蒙蒙一片,见到楚欢也看着自己,急忙离开。
素娘刚刚转到侧门,胖柳已经走到大厅门前,往里面瞅了一眼,一下子倒是没有看到屏风后面的楚欢,回头道:“老王,大人好像不在这里。”
王涵“哦”了一声,胖柳已经转身道:“要不咱们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不用找了。”楚欢已经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从屏风后面出来,笑道:“王涵,胖柳,你们找我?进来说话。”
胖柳二人这才进了大厅内,落座之后,胖柳已经道:“大人,咱们在这边也待了十来天,休整的差不多,明天准备启程回去了。”
楚欢道:“明天就要走吗?”
“明天要走了。”王涵道:“来前统制大人交代过,如果这边有能帮上大人忙的,我们可以多待些日子,听候大人的差遣,如果没有事情,就不要在这里多打扰,早些返回。这些天咱们在这里又吃又喝,也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所以明天准备返回关内了。”
楚欢想了一下,终于道:“既然你们要回去,我也不拦着,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胖柳已经大咧咧道:“什么商量不商量,总督大人,你要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
“你们两个是总督禁卫军的将领,对禁卫军还是十分了解的。”楚欢道:“西关也要组建禁卫军,不过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兵源倒是不缺,但是现在缺乏的,就是对禁卫军十分了解的将领……!”
胖柳和王涵对视一眼,王涵已经试探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我知道西关的环境并不是很好,甚至是十分恶劣。”楚欢叹道:“乱匪成群,百姓们的安危都无法得到保证,平西军……哎,想要重建西关,先要安民心,要安民心,就先要剿匪,要剿匪,这禁卫军就不得不建,要建禁卫军,就要懂得军事的将领,建军之初,未必需要能够带领军事冲锋陷阵的猛将,却需要懂得军事军制的老将领,你们两个在军中服役多年,都是老兵,却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到西关来一展抱负?”
“西关?”胖柳一怔,“大人,你是说,让我们留在西关?”
楚欢道:“当然还要你们自己同意,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觉得,当兵的如果没有杀敌的机会,也就等若很难有光宗耀祖的前程。禁卫军建立之后,以西关目前的局势,建功立业的机会实在不少,你们来到西关,自然是有足够的机会建功立业,而我也不会对你们有丝毫的亏待……!”随即笑笑道:“不过这样就让你们留下来,倒有挖卫大哥的墙角之嫌,所以……明天你们照样启程入关,不过我会让你们带一份书信回去交给卫大哥,如果你们两个愿意,卫大哥应该会将你们两个调到西关来,帮衬着我新建禁卫军,当然,我不会强求,如果你们两个不愿意的话,卫大哥会想办法给我另调人手。”
王涵和胖柳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下,王涵才道:“大人觉得我二人可以帮得上忙?”
“自然。”楚欢点头道:“而且我们之间是老关系,对你们两个人,我还是十分信任的。”
王涵思索着。
其实胖柳心里也同样明白,留在云山,目下倒是十分的安稳,但是想要升迁,却是十分的困难,两人都已经年过四十,都是中年人,呆在云山府,恐怕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前程。
反倒是西关,虽然环境恶劣,但恰恰是环境恶劣,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乱世出英雄,乱局立功业,如果真的能在西关建功立业,自然大有机会光宗耀祖。
“如果大人真的用得上,虽然王涵也没有什么能耐,但一定会竭尽全力听候差遣。”王涵沉默一阵之后,终于道:“只要卫统制放行,王涵愿意过来为大人效命。”
“老王愿意过来,我胖柳也不含糊。”胖柳唯恐落后,“在云山的时候,卫统制本就将我二人调到了大人部下听候差遣,大人愿意收用我们,我们自当效命。”
“好。”楚欢含笑而起,“那么我也不留你们,你们明日就启程吧,另外我会派狼娃子带几个人跟你们入关。”
“跟随我们入关?”
“琳琅今日就要出关。”楚欢道:“我派狼娃子带人去接过来,如果时间赶得好,你们跟随狼娃子一同保护琳琅前来朔泉。”
王涵和胖柳明白过来,齐声称是。
朔泉城最大的酒楼是北望楼,但是北望楼的价钱昂贵,不是谁都可以登上北望楼,反倒是这条街上有数家小饭铺,生意倒是不差。
在朔泉城经营酒楼饭铺的,大多数都是外来商贾,特别是北山随着高廉一同进入西关的商贾,在西关买地置楼,扩展的十分迅速。
西关本地的商贾,有许多元气实在难以恢复,没有办法,铺子只能售卖出去,如今在朔泉城经营各种生意的,大都不是本土商贾。
与北望楼同处一街的接口处,有一家小饭馆,门面其实不大,但是里面却是十分干净,在门外迎客的伙计看上去也是十分的热情。
楚欢一身普通的装束,来到小饭馆前,瞧见那饭馆的门头上挂着“西风馆”三个字,在伙计的笑脸下,进了饭馆内,这饭馆内也就摆了七八张桌子,倒有一半坐了人,楚欢在靠近墙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下,四下里观察了一番,见到帐柜后面并无人,伙计倒是凑过来,询问吃些什么,楚欢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壶酒,等到伙计退下之后,楚欢的目光已经落在饭馆后屋的门帘上。
那是通往饭馆后面的小门,垂着布帘子,无论是饭馆里面的桌椅还是柜台,包括那张布门帘子,都是极新的,显出这家小饭馆经营的时间很短。
第一零三零章 老板娘
伙计将酒菜端上来,楚欢已经轻声问道:“伙计,你们这是新开的饭馆?”
伙计堆笑道:“是的,这才开业几天,客官尝尝这菜肴,味道如何?要是喜欢,以后常来。”
“你们掌柜的是本地人?”楚欢倒了一杯酒,“听你声音,是本地人。”
“小的是本地人。”伙计道:“这饭馆开业前,找伙计,我就过来,被掌柜的雇佣了,现在能找到一个活儿干,不容易。”
楚欢微微颔首,那伙计已经接着道:“不过我们东家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来的,这边开饭馆的,许多都是外地人。”
“哦?”楚欢含笑问道:“那你们东家是男是女?”
“当然是男的。”伙计立刻道:“我们东家姓黄……!”凑近到楚欢耳边,低声道:“东家长得相貌可凶得很,不过……!”嘿嘿一笑,道:“不过老板娘却是一个大美人儿……!”
“你们东家姓黄?”楚欢轻声问道:“那你们老板娘贵姓啊?”
伙计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随即很奇怪问道:“客观打听东家做什么?”
“倒也不是打听。”楚欢指了指柜台后面,“柜台后面不见人,所以奇怪,随便问两句。”
伙计呵呵一笑,正在此时,却听得饭馆外又走进来一群人,竟是有五六人之众,数人簇拥着一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儿进来,那公子哥儿头戴冠帽,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楚欢打量一眼,倒是有些奇怪,凭着那锦衣公子的打扮,显然是富贾出身,这西风馆只是一家小饭馆,与这锦衣公子的身份大是不符,他本该是往北望楼去的排场,却屈尊来到西风楼。
伙计见到那锦衣公子,脸上微微变了颜色,但还是挤出笑容,上前去,“高公子,今天想吃些什么,小的……!”他话未说完,锦衣公子身边已经有一人横臂而出,推开伙计,没好气地道:“滚开……!”又满是笑脸道:“公子,这里有座儿。”
那高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丝巾,擦了擦嘴角,整了整衣裳,四下里扫了一眼,已经有人拉开一张椅子,高公子坐了下去,一名随从已经向四周大声道:“都吃好了吧?吃好了都快滚。”
除了楚欢之外,另有四桌坐了人,有两桌见到这位高公子的排场,身边又跟着好几名骄横的随从,有些惧怕,丢下了饭钱,起身边走,另外两桌的人倒没有立刻离开,似乎觉得这样离开很没面子,已经有随从凑上前去,脚踏在长凳上,努了努嘴,示意赶快离开。
高公子此时已经招手示意伙计过来,那伙计显然对高公子很是畏惧,有些紧张靠近过来,高公子笑眯眯道:“害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你们老板娘在哪里?快叫她出来,就说我要和她谈正事。”
伙计往哪后屋的布帘子看了一下,紧张道:“高公子,老板娘……唔,她……她不在……!”
“不在?”高公子猛地探手,一把抓住伙计的衣领,照着伙计的脸就是一巴掌,骂道:“你他娘的谎话也不会说?你可知道,说谎的人,眼睛眨的特别厉害,你他娘的眨眼睛了,你自己不知道?”
那边几名客人本想撑些面子,看到这边高公子说动手就动手,那几个随从也是凶神恶煞般,不敢再留,在这饭馆吃饭的,本就不是什么富贵发达之人,自然还是不愿意和高公子这样的富家大少起冲突。
一名壮硕的随从此时已经来到靠墙的楚欢边上,努了努嘴,示意楚欢离开,楚欢却似乎没有听见一样,就着小菜,自斟自饮。
随从用手搭在楚欢肩膀上,楚欢扭过头来,随从抬手向外指了指,沉声道:“滚出去。”
楚欢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耳朵,又要了摇头,示意自己听不见。
“是个聋子?”随从回过头,想要拎起楚欢扔出去,可是楚欢身体如同石头般沉重,这随从使足力气,竟是没能动摇楚欢分毫。
“哟呵……!”随从来了兴趣,“看来你这小子还有两下……!”收回手,撸起衣袖,正要再次搭上楚欢肩头,一个娇娆的声音已经从后面响起来,“哟,这不是高公子吗?怎么这么大火气,一来就要动手打人啊?他只是个伙计,不懂事,真要是做错了什么,你高公子大人大量,也用不着如此生气啊。”
众人目光立时朝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张后屋门帘子已经掀开一角,一张艳丽娇俏的脸庞已经从缝隙中显露出来,鹅蛋脸,丹凤眼,描着淡淡的眉,虽然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是那眉宇间这一丝微笑,却尽显妩媚之态。
楚欢微斜眼睛,目光正与那女人的目光对上,那女人瞧见楚欢,眼中微微划过一丝惊讶,但是这丝惊讶瞬间消失,眼眸子已经转到那高公子身上,高公子已经起身来,一把推开伙计,脸上满是笑容,笑眯眯道:“老板娘,你可出来了,你家这伙计真是不懂事,我过来找你谈点正事,这小兔崽子竟敢骗本公子,说你不在,你说这样信口开河的家伙,怎能留在店里?我只是帮你管教管教他,老板娘不会生我气吧?”
那女子此时已经掀开了门帘子,扭着腰肢走出来,紫色的长裙让她看起来异常的妖艳,腰间那一根黑色的腰带,将她柔软的腰肢束的紧紧的,从而更加突出了她胸脯的高耸,裙摆之下,穿一条粉色的裤子,一双粉色的绣花鞋,紫色和粉色交织在一起,让她看上去真如同一朵神秘而妖异的花朵,腰肢扭动间,却又如同扶风弱柳,妩媚妖艳中带着娇柔。
此时不但是高公子,就是高公子身后那帮随从,目光也都全部投到这女子的身上,楚欢身边那随从,也已经顾不得楚欢,将目光也往女子身上看过去,而这些眼睛,几乎都往女子的胸脯扫过去。
“高公子替奴家管教伙计,这是好事情,奴家为何要生气?”女子柔柔笑道:“只是有劳高公子为奴家管教伙计,奴家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若是老板娘真觉得过意不去,你过来陪我喝几杯酒。”高公子一双眼睛在女子艳丽的脸庞和高耸的胸脯来回扫动,目光炽热,“咱们乐呵乐呵,做个朋友,也就当做是谢我了。”
“哦?”女子美目流盼,轻叹道:“可是奴家并不会饮酒,高公子,真是对不住了。这样吧,今天几位想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尽管要,一切都由奴家来请,高公子,你看这样如何?”
高公子缓步凑近过去,嬉皮笑脸道:“老板娘当真不会饮酒?其实这饮酒并不难,只要多喝几杯,也就会了……来来来,老板娘,我教你怎么饮酒……!”说话间,已经伸手去抓老板娘的手,老板娘立时闪开,叹道:“高公子,给点面子成不成?这光天化日,奴家也是有家室的人,一个妇道人家,你这样被大家瞧见不好……!”
“面子只有熟人才有。”高公子步步紧逼过来,“你陪我喝几倍,咱们就是熟人,自然就有面子给了,老板娘,其实今天本公子过来,还真是找你谈正事,我是瞧上你的店铺了,你出个价,多少银子能卖给我,你放心,等到饭馆买下来,这铺子还开饭馆,只改个名字就成,我是东家,你……嘿嘿,你还是老板娘,你看成不成?”
“不许胡说。”老板娘板着脸,可是更加娇俏,“高公子,这话要是被我家男人听见,那……那可了不得?”
“就是那个丑八怪?”高公子啧了啧嘴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老板娘,那样的丑汉,怎能配得上你的如花美貌,可惜可惜……老板娘,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不满意现在,想要改变这些,其实很容易,本公子就可以为你改变这些,莫说这家饭馆,你要是愿意,北望楼都可以是你的……!”他盯着老板娘丰满酥胸,眼眸子越来越炽热,说话也越来越露骨,再一次伸过手来,去抓老板娘的手臂,老板娘连连后退,俏丽的脸上显出害怕的神情,忽然间脚下一崴,收不住脚,身子侧倒,她此时恰恰走到了楚欢身边,这一下子摔倒,惊叹一下子就坐倒在楚欢的怀里,淡淡的甜香瞬间萦绕在楚欢的鼻端,楚欢甚至能够感觉到女人衣服下柔柔的腰肢,嫩嫩的美臀,那种美妙的滋味妙不可言。
老板娘坐倒之后,惊叫一声,急忙撑着从楚欢的怀里站起来,那张俏媚的脸上绯红一片,娇艳欲滴,如同桃花敷面,可是那眉宇间,却偏偏又是带着娇柔的妩媚。
楚欢微蹙眉头,瞧见那位高公子靠近过来,一副猪哥模样,对这种人,以楚欢现在的身份,实在不愿意看上一眼,但是当众在饭馆调戏女子,纨绔尽显,那老板娘此时就站在楚欢身旁,道歉道:“这位客官,真是对不住……!”
高公子看了楚欢一眼,眼中显出厌恶之色,目光移到老板娘身上,道:“老板娘,你没事吧?是不是崴着脚了,快让我看看,我学过医,帮你治一治,揉捏几下,就能治好……!”弯下腰,就要去抓老板娘的脚。
老板娘看起来十分害怕,惊呼起来,一只手已经抓住楚欢的衣襟,倒似乎是要向楚欢求救一般。
楚欢叹了口气,道:“几位,差不多了,也不用太过份,到此为止,都出去吧。”
第一零三一章 谜一样的女人
楚欢话一出口,包括高公子在内,众人都是怔了一下,几人面面相觑,随即那位高公子率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放肆大笑,一名随从已经将手搭在楚欢的肩膀上,凑到楚欢耳边,问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爷没听清楚,再给爷说一遍。”
楚欢又是长叹一声,道:“诸位的耳朵都不好使吗?那我就再说一遍,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们现在都出去吧……现在可都听清楚了?”
“我操……!”那随从二话不说,抬起拳头,照着楚欢的脑袋便狠狠砸下来。
眼见得他的拳头就要落在楚欢的头上,却听得“哎哟”一声,这出拳之人身形一挫,惨叫声中,整个人已经往前跪倒下去。
旁边却是有人看清楚,在那人出拳的一刹那,楚欢已经出脚,速度奇怪,干脆利落地踢在了那随从的膝盖上,这一脚不但干脆利落,而且十分的凶狠,一下子便将随从的膝盖踢的向内凹,膝盖骨明显发出“嘎吱”的碎裂之声。
这人栽倒在地,抱着膝盖,惨嚎不止。
高公子吓了一大跳,脸上变色,立刻后退,惊声道:“好小子,给我打断他的腿……!”
几名随从如狼似虎扑上前去,老板娘早已经是花容失色,躲到一旁去,楚欢端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冲在最前面的随从已经出拳往楚欢胸口打过去,尚未碰到衣襟,楚欢一只手后发先至,已经抓住他的手腕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已经抓过抓伤的酒壶,毫不犹豫地狠狠砸在了那随从的脑袋上,一时间酒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额头留下来。
楚欢抬起脚,在这人小腹处狠狠踢了一脚,这人身不由己后退,撞在后面的同伴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侧面一名随从见楚欢手段不弱,顺手就抄起一条长凳,照着楚欢的脑袋砸下来,楚欢已经抓起桌上的一叠菜肴,照着那人的脸上就砸过去,正中那人脸庞,菜肴还是热的,那人惨叫出声,满脸油污,一时间看不清情况,楚欢已经探手夺过长凳,用力一扯,那人松脱手,楚欢长凳在手,顺势扫过去,两名正冲过来的随从顿时就被扫中,同时倒地。
只是眨眼功夫,高公子手下的五名随从,已经倒在地上四人,另一人满脸热油,正拼命拿袖子擦脸上的油污。
高公子瞠目结舌,长大了嘴,满脸惊恐之色。
他知道情势不妙,转身便要跑,楚欢已经叹了口气,道:“等一等!”
那高公子脚下发软,竟果真不敢再跑,转过身来,颤声道:“好……好汉,是我们……是我们不好,你……你大人有大量……!”
“我有没有度量不要紧。”楚欢摇了摇头,指着小饭馆内的满地狼藉,“你问问老板娘,看看她有没有度量?小本经营,这一下子,损失不少,咱们做事,总要讲道理,是你们惹事在先,这些损失,你高公子总要赔偿一下,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高公子胆战心惊从怀里掏出钱袋子,也不管有多少,丢在桌子上,“这……这都是赔偿,好汉,我……我可以走了吗?”
楚欢抬手,挥了挥,高公子顾不得随从,如同恶鬼在后面追赶,飞一般跑走,那几名随从挣扎着起来,先后逃离。
老板娘也不看楚欢,先是走到桌边,将高公子留下的钱袋子抓在手中,用手颠了颠,顿时露出妩媚笑容,吩咐躲在角落处的伙计,“快,收拾一下……!”这才扭头看向楚欢,甜甜一笑,道:“楚大人,多谢你帮奴家解围,害你没有吃好,真是对不住,要不再给你做几个好菜,上几壶好酒?”
楚欢起身来,整了整衣裳,道:“确实没有吃好,做几个好菜补偿一下,也未尝不可。”扫了一下四周,摇头道:“只是这里乱成这个样子,让我哪有心情再吃东西。”
“楚大人有解围之恩,自然不能亏着你。”老板娘娇笑道:“后屋比这里雅致幽静的多,只是……!”轻叹一声,幽幽道:“我家男人出去了,后面没有别人,如果……如果贸然带一个男人到后屋,等他回来撞上,只怕有些说不清。”
“我倒觉着玉老板从来不曾怕过虎霹雳。”楚欢淡定自若道:“玉老板曾经也说过,你我是故人,从云山府相识,到了京城还能碰在一起,如今在西北,还有缘分再次相遇,他乡遇故人,叙叙旧,虎霹雳应该也不会多说什么吧?”
那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娇笑起来,花枝招展,那丰满酥胸随着老板娘的笑声上下起伏,“小郑,你先去后厨,告诉做几个好菜,然后再拿两壶酒,送到后屋去。”过去掀开帘子,媚眼瞟向楚欢,娇声道:“楚大人,请!”
楚欢也不客气,背负双手,径自穿过帘子,从老板娘身边过时,那幽香扑鼻,老板娘放下帘子,在前面带路,带着楚欢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打开屋门,请楚欢进去,里面陈设虽然简单,但是十分干净,幽静的很,楚欢背负双手进了屋内,老板娘跟着进了门,楚欢也不回头,只是淡淡道:“关门!”
老板娘斜倚在门框边上,双手抱在胸前,吃吃笑道:“哟,楚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只是帮奴家解了围,难道就要奴家以身相许?这青天大白日……楚大人若是真的想要奴家报答,也不能选……不能选这个时候吧?”她声音娇腻,透着一股子风骚。
楚欢重复一句:“关门!”
老板娘叹了口气,关上了门,这才幽怨道:“楚大人,这门一关上,就算咱们没有什么,那也说不清了,如果……如果这时候他真的回来,只怕真的要将咱们当成……哎……!”
“当成什么?”
“你说呢?”老板娘轻笑道:“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一间屋子里,还关上房门,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楚欢缓缓转过身来,凝视眼前这个身材火爆妖艳性感的女人,蹙着眉头,问道:“玉红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楚大人这话,奴家可就听不懂了。”玉红妆扭动腰肢,走到一张椅子边上坐下,她的坐姿也是非常的优美,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闪动,“奴家在朔泉做生意,难道触犯了王法?”
“没有触犯王法。”楚欢拉过一张椅子,在玉红妆对面坐下,“虎霹雳当然不是你的丈夫,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冒牌货,你玉老板花容月貌,当然不可能看上虎霹雳。”
“哟,楚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玉红妆娇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不是我的男人?他要是听到,非要和你拼命不可。你夸奴家花容月貌,奴家心里欢喜,可是难道奴家就不能喜欢虎霹雳那样的男人?就像你们男人,有的喜欢女人瘦一些,有的喜欢女人胖一些,常言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道女人就不能有自己的选择?奴家就喜欢虎霹雳那样强壮的男人,有何不可?”
楚欢凝视着玉红妆,并没有说话。
不得不承认,玉红妆有着让任何一个男人产生最原始冲动的身体,她的媚笑,也能腐蚀大多数男人的意志,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妖艳性感的女人,楚欢如今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在云山府的时候,玉红妆和虎霹雳开了一家赌场,那时候楚欢曾经一度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三教九流人物。
但是后来,当楚欢在京城稳住脚跟将家人接去京城后,玉红妆却也紧随着去往了京城,在京城开了一家绣庄。
楚欢那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所怀疑,直到上次在城头,楚欢看到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就知道玉红妆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在城头揭穿马神婆之后,楚欢俯瞰城下,虽然人群如麻,可他就偏偏瞧见了混在人群的玉红妆,那时候并不敢太过确定,只是那身影异常的熟悉,所以派了仇如血打探玉红妆的下落,仇如血的效率不差,很快就得到了玉红妆的栖身之地,甚至在楚欢的授意下,暗中监视这家饭馆数日,直到今日,楚欢才抽出时间亲自过来。
从云山到京城,从京城到西北,玉红妆如影随形,楚欢此时已经隐隐感觉到,这玉红妆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我不想太多废话。”楚欢盯着玉红妆那一双媚人的眼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直跟随本官?”
“哟,楚大人这是要以高官的身份和奴家说话了?”玉红妆换了个姿势,斜身对着楚欢,从侧面看去,玉红妆的身材更是凸显出来,那一对肉峰如同高山一样耸立着,被长裙裹住的臀儿,因为坐姿,将她臀部的轮廓勾勒的十分优美,“楚大人刚刚不还在说,咱们是故人吗?既然是故人相见,为何要摆出官威来?”
“道理很简单,本督是想让你明白,如果你这位故人不能说实话,以本督现在的身份,要将你们驱逐出西关,实在不是困难的事情。”楚欢慢条斯理道:“你们来到朔泉,自然不会想这么快就被驱逐,所以……说些实话,或许对你们很有利。”他上前两步,与玉红妆靠近了不少,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玉红妆那张艳丽中透着妩媚的脸庞,“本督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直跟着本督?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第一零三二章 小屋,总督,老板娘!
玉红妆脸上那股子动人的笑意渐渐消失,显出无奈之色,幽幽道:“楚大人怎么像是在审理犯人?奴家在京城做生意受挫,本钱所剩无几,听说在西关开饭馆还能过生活,所以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西关来做生意,难道这也有错?”
楚欢只是面无表情看着玉红妆,眼眸子里的神色,显然是对玉红妆的话毫不相信。
“哎……!”玉红妆轻叹道:“大人难道不相信奴家说的话?那就实话实说吧,其实当初从云山府去往京城,就是听人说楚大人在京城做了大官,所以过去投奔,只以为大人能够看在故人的份上,会对奴家照顾一二。只是那边生意还没有起色,大人就被调到西关来,你也知道,在京城做生意,还是在那条金玉街上,如果没有人撑着,根本做不下去……!”
楚欢背负双手,凝视着玉红妆,“哦”了一声,问道:“是吗?”
“大人在京城应该还有耳目,其实可以打听一下。”玉红妆摇头苦笑道:“你前脚刚离京往西北来赴任,后脚便有人打我们绣庄的主意,敲诈勒索,绣庄经营不下去,没有法子,想着大人在西关,所以便辗转到西关来,其实就是想着能够得到大人的照顾,在西关立足,其实也是为西关恢复兴旺尽一份力。”
“如此说来,本督岂不是要感谢你?”楚欢似笑非笑道。
玉红妆嫣然一笑,风情万种,一股媚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奴家当然不敢要大人感谢,只是日后奴家有了麻烦,还请大人看在故人的情分上,帮奴家一把……!”
“好,我帮你!”楚欢立刻道,说话之间,他的身形却是一动,灵敏至极,速度如电,已经是在眨眼间逼近到玉红妆身前。
玉红妆坐在椅子上,动也没有动,楚欢探手已经往玉红妆的衣领抓过去,他动作极快,出其不备,本以为玉红妆会条件反射般闪躲,孰知玉红妆似乎根本反应不过来,楚欢竟然是极为轻松地就抓住了玉红妆领口衣襟,楚欢有些意外,玉红妆却是花容失色,娇声道:“你要……你要做什么?”那张俏媚艳丽的脸上,却是一脸惊恐之色。
楚欢皱起眉头,目光往下落,他那只手没有松开,因为抓住了玉红妆的衣襟,所以玉红妆领口便开阔起来,居高临下,已经瞧见玉红妆胸口雪白一片,两团丰满雪峰被紫色的肚兜照着,紫色的肚兜将玉红妆的胸口衬托的更是雪白,楚欢目光落下去之时,玉红妆已经抬起一只手,压住了肚兜的边缘,否则楚欢居高临下,完全可以从肚兜的缝隙间看到下面那两团雪肉,只是玉红妆这样一挡,楚欢就只能瞧见雪白的颈口,却无法一睹肚兜内的春光,不过即使如此,那两团丰满却还是将紫色的肚兜高高撑起,让人担心那肚兜随时都会裂开。
楚欢只是往她胸口看了一眼,目光瞬间移到她惊恐的脸上,目光如刀,毫无怜香惜玉的表情,冷笑道:“为何不还手?”
“楚大人,奴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红妆睫毛闪动,惊恐之中,带着楚楚可怜之色,“奴家一介女流,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奴家已经是为人妇,你不能这样用强,待会儿有人过来,若是被他们看见,奴家……奴家哪里还有脸见人?”
楚欢只是冷笑。
“楚大人,你若是真的……真的有心思,也不要急在一时。”玉红妆咬着丰润的嘴唇,腮边带桃花,泛起一丝晕红,那一对水汪汪的眼眸子带着一丝怯意,楚楚可怜看着楚欢,“等奴家……等奴家缓过来,到时候你……你要是还想要奴家,奴家……奴家找个机会给你……给你就是……!”
楚欢淡淡道:“玉老板不该开饭馆,应该去唱戏。”
“楚大人喜欢听戏?”玉红妆眼眸如丝,怯中带媚,低下螓首,看上去带着羞赧之色,“大人是约奴家……约奴家去听戏吗?”
楚欢实在有些无可奈何,这玉红妆聪明得很,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他从玉红妆的行走动作以及呼吸气息完全可以断定,玉红妆绝对是武道中人,而且武道修为甚至不低,他本以为方才自己突然出手,可以逼得玉红妆闪躲甚至是还手,如果是那样,自己完全可以试一下玉红妆的武功深浅,判断一下这个美艳女人的底细。
但是玉红妆似乎在楚欢一出手的那一刹那,就洞悉了楚欢的心思,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的手一直捂在胸口处,看上去这是一个女人在这种状况下的正常反应,特别是玉红妆有着一对傲人的豪乳,这种情况下,更容易春光大泻,用手按住肚兜边缘,只是为了掩饰肚兜内的春光。
楚欢一开始也以为是如此,但是陡然间脑中灵光一现。
他脑中闪过一丝印迹,方才他抓住玉红妆衣襟的时候,玉红妆的手也几乎同时抬起去掩住自己的肚兜,玉红妆的动作实在不慢,但是楚欢出手速度极快,中间有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楚欢倒还真是瞥见了玉红妆肚兜下那一对雪白的豪乳,虽然没有一窥全貌,却也可以算的上是惊鸿一瞥,脑海中竟是依稀感到,那一团白花花的雪色之中,似乎还带有其他的颜色。
楚欢眉头皱起,盯着玉红妆的脸,玉红妆怯生生地看着楚欢,一副弱女子的姿态,她身上那沁人的甜香直往楚欢鼻端里钻进去。
楚欢不说话,玉红妆一时间倒不明白楚欢心思,瞧见楚欢的眼睛缓缓从她脸上往下移,移到她的胸脯处,玉红妆一开始眼中还闪过难以察觉的轻蔑之色,但是很快她却发现,楚欢的眼睛虽然是盯着她的胸脯处,可是那眼眸子里,却并没有一丝淫亵之色,甚至连正常男人应该有的激动也没有丝毫出现,那眼眸子里竟似乎带着某种疑问之色。
楚欢的这种表现,反倒是让玉红妆更加警觉起来,身体情不自禁微微扭动,似乎被楚欢的眼睛看得有些发毛,娇声道:“楚大人,你……你放开奴家好不好?”
楚欢并没有松开手,却是忽然间展颜一笑,本来充满疑问的眼神,瞬间却似乎炽热起来,那张本来有些冷漠的脸庞,竟然显出笑容来:“玉老板说话算不算数?”
“什么?”玉红妆一怔。
楚欢凑近一些,此时两人面庞近在咫尺,楚欢一只手抓住玉红妆衣领,身体前倾,而玉红妆虽然坐在椅子上,但是肩头斜倚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酥胸隆起,一只手却是紧紧按住肚兜边缘,两人面庞不过一指距离,看上去极其的暧昧,这样的姿态,任谁此时进来瞧见,都不会相信两人没有关系。
“玉老板刚才还说,想要报答本督。”楚欢眼中竟是溢出色迷迷的眼神,在玉红妆的俏脸上打量着,“你说可以将自己献给本督,这当然不会是说笑的话?”
玉红妆本来媚意荡人,此时见到楚欢那有些炽热的眼神,眼中竟是显出紧张之色,急道:“大人,你……现在可不成……!”
“本督也没有说现在便要你献出自己。”楚欢一只手抬起,在玉红妆丰润的香唇上轻轻抚摸,光滑润手,“你从云山一直跟着本督到西北,看来对本督还真是有情有义,本督也不是无情之人,玉老板想要本督照顾,本督又怎会拒绝你这样的大美人?”
楚欢似笑非笑,让玉红妆身体绷紧,“楚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再这样,奴家……奴家要喊人了……!”
“本督是西关总督,你喊人进来,又能如何?”楚欢淡淡笑道:“如果你不想继续留在西关,尽管喊人进来……玉老板,你放心,本督现在还不会强要你,不过……!”嘿嘿一笑,眼中带着一丝戏虐之色,“本督一直对你身上的一个地方很感兴趣,今天,只要让本督瞧一瞧那里,本督就心满意足了。”
玉红妆蹙眉道:“你说的是……是什么地方?”
楚欢淡淡笑道:“玉老板难道不知道自己最大的本钱是什么?”目光下移,到得玉红妆胸口,以命令式口吻道:“松开手,让本督看一看!”
玉红妆微微变色,急道:“楚……楚欢,你是朝廷命官,你……你这是调戏良家女子……!”
“那又如何?”楚欢冷笑道:“好像不是本督闯到这里来,而是你玉老板带本督进到屋里来,刚才也是你玉老板关上屋门,卖弄风骚,勾引本督,如今本督只是想看看,难道你还要拒绝?莫非刚才你都只是欺骗本督?那你可知道,欺骗朝廷命官,又是什么样的罪过?”
玉红妆显然没有想到楚欢会来这一出,花容失色,她一只手捂住肚兜,另一只手已经握成粉拳,但只是微微握紧一下,粉拳立时便松开,便在此时,门外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那声响,不止三五人,随即听到一个声音道:“就是那里了……!”
“砰!”
一声巨响,本来被玉红妆关上的屋门,一声巨响之后,已经被踢开,在屋门被踢开的一刹那,数道身影已经是一拥而入。
第一零三三章 私刑
楚欢立刻扭头去看,只见到五六名身着蓝灰相间头戴方形帽的汉子破门而入,这些人手中竟然都拎着长棍,当先一人的方形帽上绣着三条白线,腰间配着刀,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