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背后杀心


  邱英豪只是冷笑,楚欢却是淡定自若,继续道:“马正义给了你最后的退路,可是你却根本没有醒悟,马正义见此情景,终是提出夺标,那是想以性命最后劝你一次。”说到这里,轻叹道:“邱英豪,你有那样的师兄,本是你的福气,可是你却没有好好珍惜。”
  邱英豪忽然笑起来:“楚大爷,你是自己在说故事吗?你与师兄甚至没有说上一句话,他的心思,你怎地知道?难道你比我还清楚他的心思?”
  楚欢平静道:“你不用着急。好歹你也将我们带到了这里,若是不将事情说清楚,只怕连你手下的这些骆驼客都觉得你十分冤枉。”
  邱明道怒容满面,喝道:“什么说清楚?你在这里污蔑我爹,到底是什么心思?”
  楚欢也不理会邱明道,只是道:“马当家的提出夺标,你选了你的儿子出阵,那时候本官还看不明白,也不曾多想,但是现在却明白,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存了必败之心,因为你明白,邱明道的本事固然与狼娃子有差距,更因为你儿子比你的心软,夺标比箭,他一定会中途放弃,这样一来,马家骆驼客夺标取胜,马正义自然也要跟着你进入沙漠。”摇头叹道:“当日邱明道弃阵,你怒不可遏,谁都以为你心里很不痛快,只是没有人想到,那个时候确是你心中最为开心之时。”
  邱英豪眼角跳动,冷哼一声,也不辩驳。
  薛怀安等文官在旁边却是听的心惊胆战,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为何愿意认输?”楚欢面无表情道:“为何愿意让马正义进入沙漠?当然不是真的想让马正义帮你一同护送使团,只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存了杀心。”
  邱英豪喉头蠕动,似乎有些干涩,但还是冷声道:“当官的果然是心机深沉,简简单单的事情,却被你说的如此复杂,而且颠倒是非黑白,秦国都是你这样的官吏,怪不得一日不如一日,被西梁人轻易践踏。”他显然是有些激动,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我与师兄数十年的交情,情同手足,便是我自己丢了性命,那也是绝不会伤害他。”
  众骆驼客都是微微颔首。
  邱英豪与马正义的交情,落雁镇上下都是知道,在此之前,两家关系和睦,邱英豪更是与马正义三天两头凑在一起饮酒,甚至结为了儿女亲家,若说邱英豪有心要杀死马正义,说出去谁也不相信。
  “不错,你们的交情确实很深。”楚欢叹道:“或许连马当家自己也不相信,你竟然会对他动了杀机。他带着马家骆驼客进入沙漠,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在旁监视你,也正因如此,一开始的那段路,你才十分的规矩,没有发生任何的状况。但是你心里也知道,如此下去,只要我使团上下昼行夜息,那么就算疲倦,体力和精力却也能够得到足够的保证,沙匪很难找到机会对使团下手。”
  薛怀安毕竟也不是笨人,听楚欢说到这里,抚着胡须,渐渐明白了一些什么。
  “本官不清楚你为何会如此,但是让我们使团在沙漠之中受到重创甚至是全军覆没,定然是你最终的目的。”楚欢神情虽然淡定,但是眼眸子里却已经带着冷厉之色:“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也许也猜到了马正义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一路上不敢轻举妄动,以免被马正义瞧出破绽。马当家的虽然与你交情深厚,但他更是一个纯正的骆驼客,你若是真的一意孤行,马当家很有可能会不顾你们的交情,将你的图谋抖搂出来,那是你最害怕看到的结果,所以你很清楚,马当家活着,你的计划就不能实施,想要顺利地与沙匪达成目的,马当家就必须死。”
  邱英豪脸色已经开始有些发白,楚欢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却似乎针一般,一针一针地刺在邱英豪的身上。
  楚欢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你要除掉马当家,并不容易,也很难有机会,你迟迟不动手,也是在等待着机会。”看了邱明道一眼,叹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儿子,或许你等待的机会还没有出现。”
  邱明道此时脸色难看,听楚欢这般说,冷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马姑娘与你有婚约在身,但是她却似乎并不想嫁给你。”楚欢叹道:“你一直为此苦恼,但是你的父亲以前并没有注意这些事情,他也并不知道,这门亲事实际上已经出现了极大的问题。马姑娘和狼娃子如果没有跟过来,你的父亲或许到现在也不会知道此中问题,但是他们到了沙漠,你们靠的近了,很容易就被你父亲看出了问题。”
  邱明道皱着眉头,已经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与马秀莲单独谈话,提及了马秀莲是因为狼娃子的原因,所以对这门亲事十分的抗拒,而那天晚上,邱英豪竟然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旁边,将此事听了过去。
  楚欢见邱明道的表情,知道自己所言还真是对了,嘴角泛起笑意:“其实本官一直都在奇怪,马当家的为何会独自出营,又是何人约他?如果不是特别的事情,他绝不可能轻易离开营地。我也曾一度想过他有可能去见沙匪,但是这只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性比这个可能更大……!”盯着邱英豪:“如果邱当家的有特殊的事情,要约马当家单独详谈,而且此事确实非同小可,本官想马当家的应该也不会拒绝。”
  邱英豪大笑道:“说来说去,你是说当夜师兄独自离营,是因为我的缘故?”
  楚欢点头道:“直到今日沙匪偷袭之前,这一切想法只是一种可能,本官并不能肯定,但是当沙匪真正出现,本官就知道,本官这两日所想的逻辑,应该八九不离十。”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以这门婚事,将师兄单独约了出去?”邱英豪冷着脸道。
  楚欢道:“其实本官一开始也想不出你是以何种理由将马当家的约出去,但是你却自作聪明,本官也正是因此找到了突破口。”
  “自作聪明?”
  “马姑娘当日询问你找马当家的说了些什么。”楚欢盯着邱英豪的眼睛:“你为了让马姑娘不堪,为了让她无法说下去,主动说出是因为你们两家的婚事出了问题。在当时看来,你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无懈可击,马姑娘甚至因此而无言以对。但是本官却忽然想到,这个理由也恰恰可以将马当家单独约出去。”轻轻叹道:“本官与马当家几乎没有任何接触,但是却能从点滴之间看出来,马当家是个很守规矩的人,他严守骆驼客的规矩,信守诺言,既然与你邱家定了婚事,那么这门婚事一旦出现任何问题,马当家的也一定会十分的在意。”
  邱家骆驼客都是面面相觑,一开始只觉得楚欢是在胡言乱语,但是不知不觉中,心头却隐隐感觉楚欢所言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大刀短驽相对,邱英豪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他的双拳却是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暴突出来。
  “虽然当时的情况本官并不清楚,但是本官却也能够大致猜测出来。”楚欢缓缓道:“你发现了这门婚事出现问题,自然不会着急,只会开心,因为你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我想当时你向马当家提及这门婚事出现问题的时候,马当家一定会很在意,特别是因为出现问题的一方是马姑娘,这让马当家心中一定会难堪,你当然可以趁那个机会,约定时间地点,声称要与马当家细细谈论这门婚事。这在马当家看来,是件十分丢人的事情,自然不愿意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你提出的地点与营地有一段距离,马当家与你几十年的交情,曾经亲如兄弟,他不可能想到你会对他起了杀心,更不可能知道,你提出的地点,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话到此处,骆驼们都已经微微色变,薛怀安也是吃惊道:“楚副使,难道你的意思是说,那马正义是被……是被邱英豪所杀?”
  不等楚欢说话,邱英豪已经放声大笑,随即冷冷道:“楚大人,你这一番长篇大乱,听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如果不是因为大家已经知道真凶是谁,只怕大家还真要怀疑是我邱英豪射杀了师兄。”脸色一沉,冷声道:“你莫忘记,射杀师兄的,是狼娃子,按你的意思,难不成我邱英豪伙同狼娃子一起杀害了师兄?楚大人,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十分荒谬的事情吗?”
  邱明道本来紧张无比,楚欢这一番话说下来,其实就连邱明道心中也起了某种怀疑,但是邱英豪此言一出,他心中的怀疑顿去。
  不错,狼娃子怎可能与邱英豪联手害死马正义。
  楚欢便是说的再有道理,分析的再是精辟,可是事实上真凶并不是邱英豪,而是狼娃子,此时已经众人皆知。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邱英豪当然不可能与狼娃子是一道人。


第五零一章 那一夜
  邱英豪等一干邱家骆驼客往使团营地去的时候,马秀莲并没有跟过去,而是独自在沙丘上等着,待看到邱家骆驼客被使团的兵士包围起来,马秀莲秀眉蹙起,并没有立刻赶过去,依稀看到楚欢正在那边说着什么,不由缓缓往那边走过去。
  柳媚娘此刻也已经站在沙丘之上,头戴斗笠,黑丝遮面,见到邱家骆驼客被包围,黑纱下的美眸之中也是显出几分惊疑,她身边戴着斗笠的木头本来一直都喜欢将斗笠边沿下压,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孔,此刻却是微微掀起斗笠边沿,虽然额头还在掩饰之中,但却露出了一双眼睛。
  他的眼睛不大,但是很有光,只是他一张脸显得十分僵硬,呆刻死板,没有半丝表情,眼中虽有光,却淡定无波。
  倒是水勇忍不住问道:“那边怎么了?骆驼客好像出事了?”心中有些着急,看向柳媚娘:“柳姑娘,咱们怎么办?”
  柳媚娘却是镇定自若,平静道:“静观其变!”
  马秀莲来到使团营地的时候,立刻便有两名近卫军兵士将刀锋对准了她,甚至一只短驽也对准了她,马秀莲并不畏惧,里面的声音隐隐传过来,马秀莲一时间也听不清楚到底说些什么,但是隐隐约约却能听到里面似乎是在谈论“狼娃子”。
  她秀眉紧蹙,往人群中过去,兵士们倒是没有拦阻,只是短弩相对,唯恐她轻举妄动。
  楚欢此刻却是背负双手,听得邱英豪争辩,含笑道:“邱英豪,你说马当家是狼娃子所杀,你可有证据?”
  邱英豪笑道:“楚大人,看来你的脑子实在有些问题。并非我邱英豪对大伙儿说是狼娃子射杀了师兄,而是孙郐所说。孙郐跟了师兄十几年,为人实在,他的性情,落雁镇上下也都知道,此人不会说谎,他既然说是狼娃子射杀了师兄,那就不会有错。”
  顿时便有数名骆驼客纷纷道:“不错,孙郐的性情,我们都知道,他不会说谎。而且他也没有必要说谎,如果不是狼娃子射杀了马当家的,孙郐不可能诬陷是狼娃子所为!”
  “如果在狼娃子和孙郐之中选择,我们宁可相信孙郐。”有人大声道:“狼娃子喝过狼奶,看起来老实,但是这娃子心狠。”
  “孙郐说过,当夜马当家的还打骂过狼娃子,我先前不明白,现在倒是明白其中缘由了。”一名骆驼客上前两步,却是邱家骆驼客那名叫做卫六的骆驼客,正色道:“马当家定是知道了狼娃子和马秀莲的私情,所以那天晚上才打骂狼娃子,狼娃子这小子是狼奶养过的,忘恩负义,或许是见到马当家的不同意他们的私情,所以一怒之下,才射杀了马当家的。”
  “不错,有这个可能。”立刻有骆驼客附和道:“定是马当家不同意他二人那见不得人的私情,激怒了狼娃子,所以狼娃子才动手杀人。”
  此时还无人发现马秀莲已经挤在人群之中,听到有人这般说,马秀莲神情有些惨白,身体颤了一下,并没有立刻走出去。
  楚欢却是笑问道:“邱英豪,难道你也觉得狼娃子是因为与马姑娘的私情被马当家的阻止,所以才痛下杀手?”
  邱英豪淡淡道:“这自然大有可能。狼娃子还年轻,年轻气盛之下,头脑一时发热,犯下了畜生不如的罪孽,并非没有可能!”
  楚欢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即缓缓道:“邱英豪,其实你一直在故弄玄虚,你也一直在将本官往岔路上引。”
  “岔路?”邱英豪摇头道:“我不明白。”
  楚欢平静道:“马正义与沙匪有牵连,那天晚上孤身出营,是为了去见沙匪,而且还在相见的地方,立木作为记号。但是行到中途,却发现了尾随而至的狼娃子和孙郐,于是马正义停下脚步,招过了狼娃子,因为狼娃子与马秀莲的私情,所以马正义对狼娃子一番打骂,由此激怒了狼娃子,一怒之下,射杀了马正义。射杀马正义之后,狼娃子又追杀孙郐,孙郐见势不妙,往营地逃窜,被狼娃子射中了肩膀,但却活着性命逃回了营地,得到孙郐的禀报,大家立刻赶往现场,只看到被狼娃子射杀的马正义,而狼娃子却不见踪迹,下落不明!”说到这里,他嘴角泛起怪笑:“邱当家的,这就是你想要让本官走的岔路,这条岔路,也可以将你撇的一干二净,迷惑本官和使团上下,从而继续信任你,跟着你进入陷阱,对也不对?”
  邱英豪此刻反而没有愤怒之色,只是冷笑道:“恰恰相反,经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这就是事实,根本不是什么岔路!”
  楚欢摇头道:“你错了,这个世界上,凡事的真相只有一个,许多真相或许永远都不会被揭开,但是你邱当家的运气并不好,或者说你还算不得真正的阴谋家,你的计划,实际上是破绽百出,而本官其实不用花太大力气,就足以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相?”邱英豪道:“那你所说的真相又是什么?”
  “那天中午,你找到马正义,以马姑娘之事,约好了马正义离营见面。”楚欢神情冷峻:“马正义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如果不是有心人,根本不可能发现,但是马当家的并不知道,他的营地恰恰有一个有心人,一直在注意他的动向,当马当家离开之后,此人第一时间便拉上狼娃子,一同跟随马当家。”
  “你是说孙郐?”邱英豪冷哼一声。
  楚欢只是道:“狼娃子记挂着马当家的安危,孙郐一说,狼娃子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只是他自然想不到,实际上当他离营的一刹那,也就注定要成为替罪羊。狼娃子和孙郐跟随在后,其实马当家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发现。”
  邱英豪脸上肌肉抽搐的更是厉害。
  “狼娃子和孙郐一路跟随,行到事发地点的时候,他们就瞧见马当家的忽然被一支冷箭射中。”楚欢叹道:“狼娃子追上去的时候,马当家已经倒在地上,而且已经没了气息。这个时候,埋伏在事发地点的箭手又将箭矢对准了狼娃子,狼娃子知道事情不妙,当他想要反击的时候,却不防他背后有人射了他一只冷箭,这只冷箭是狼娃子不可能想到的,因为射出这一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孙郐,只可惜孙郐的箭术实在不算很好,虽然射中狼娃子,却并没有射中要害。”
  马秀莲在人群之中,捂着嘴,娇躯摇摇欲晃。
  “狼娃子虽然看起来很憨厚,但是却并非没有头脑。”楚欢摇头叹道:“那种时候,他知道硬拼不得,最好的选择,只能是躲避追杀。好在是在夜里,而且狼娃子对沙漠地带确实很熟悉,所以竟是被他生生地逃了出去。”
  “如果狼娃子被杀,然后将狼娃子的尸首处理好,那么狼娃子弑师的恶名将永远不能洗刷。但是狼娃子逃了,无可奈何之下,这群人处理好现场,收拾了箭矢,除了孙郐和另一人,其他人都迅速撤离了现场。”楚欢缓缓道:“孙郐和那人在现场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等了好一阵子,直到风沙将现场的痕迹全都覆盖起来,这才再次行动起来。”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地下的黄沙,叹道:“沙漠之中行凶,有一桩好处,就是风沙可以抚平作案痕迹,现场的许多痕迹被风沙一盖,再难发现出来。”
  “孙郐和另一人?”邱英豪左右扫视,淡淡问道:“你说的另一人又是谁?”
  楚欢道:“其实谋害马正义,你当然不想此事有太多人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知道此事的人,也必须是你的心腹之人,本来邱明道是个选择,但是你也知道,你的儿子心肠毕竟是软了,真要知道这个计划,未必会配合你,所以你最后选定的人手……是他!”说话间,楚欢已经抬起手,缓缓指向了骆驼客卫六。
  卫六脸色骤变,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失声道:“你……你胡说八道!”
  楚欢笑了笑,道:“卫六,你既然敢做,却不敢担当,看来也算不得好汉子。你敢否认,当夜难道不是你奉命带人害了马当家?”
  卫六厉声道:“一派胡言,胡说八道。”见不少人都看着自己,握紧刀柄道:“弟兄们,秦国使团恩将仇报,诬陷咱们,你们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邱英豪却已经道:“楚大人,你的话我又听不懂了。你既说当夜有人埋伏在那边,而且事后只留下卫六和孙郐,其他人却迅速撤离现场,你口中的其他人,又是指谁?”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十几名部下,道:“他们是不是在这里?”
  楚欢摇摇头,道:“本官说过,此事你要做的隐秘,尽可能不让你的部下知道,这些人都是骆驼客,虽然你利欲熏心,但是你却不敢保证你手下的这些骆驼客都像你这般丧心病狂,除了卫六深得你的信任,你还真不敢轻易动用其他人做这件事情。”
  “那就奇怪了,不是他们,我又能用谁去埋伏?”邱英豪皮笑肉不笑道:“难道我邱英豪还能借来天兵天将?”
  “天兵天将你借不了,但是游魂野鬼你还是能够利用的。”楚欢盯着邱英豪的眼眸子,“从你踏入大沙漠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中断过与沙匪的联系,那天晚上设下埋伏,除了卫六,自然还有沙匪!”


第五零二章 插翅难逃
  邱英豪哈哈笑道:“楚大人的意思,是说邱某派了卫六,伙同沙匪杀害了师兄,然后嫁祸给狼娃子?”摇头无奈笑道:“楚大人,你在这里异想天开,自圆其说,邱某实在不知道你安了什么心。”
  楚欢淡然道:“沙匪清理完现场,立刻退走,为了取信众人,你还设下了苦肉计,孙郐中箭,当然不是狼娃子所射,而是卫六所射。孙郐中箭之后,忍着疼痛,等到卫六绕回营地,这才跑了回来,如此一来,谁都不会想到卫六会与此事有瓜葛。”
  卫六脸色有些苍白,眼眸子里显出极其怨毒的神色。
  “照楚大人这样说,孙郐难道是一个卑鄙小人?”邱英豪依然镇定自若:“他跟随师兄多年,师兄对他也是十分信任,他为何要出卖师兄?”
  楚欢叹道:“你是堂堂的邱家骆驼客当家人,与马当家几十年的感情,而且还结为儿女亲家,连你都能对你自己的师兄起杀心,孙郐为何不能出卖自己的当家人?孙郐能够背着良心出卖自己的主子,当然是有巨大的诱惑打动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条件,我相信你邱当家心里比谁都清楚。”
  邱英豪冷笑道:“其实我倒很奇怪,如果狼娃子是被冤枉的,他为何要逃走?即使当时有人追杀,他事后为何不会回来辩解?”
  楚欢皱起眉头,冷声道:“辩解?邱当家的,当夜你令孙郐带这狼娃子前往,选中狼娃子为替死鬼,想必也是经过深思深虑吧?你选中狼娃子,只因为你知道,狼娃子是个哑巴,哑巴又如何能够辩解?”顿了顿,显出冷酷的笑意:“既然孙郐已经咬死是狼娃子射杀了马当家,他只要一露面,本官相信你邱当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他无口可辨,也没有机会可辨。”
  卫六终于上前一步,厉声道:“这都是你自己在信口雌黄,当夜马当家遇害,难道你也在现场?否则你为何侃侃而言,就似乎一切都是你亲眼所见。”
  楚欢道:“本官知道你一定会这样问。不错,中间许多事情,本官之前也只是有所怀疑而已。当天晚上,赶到现场,让本官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马当家身上覆盖的沙尘。”
  “沙尘?”邱英豪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楚欢叹道:“其实本官初进沙漠,对于沙漠并不了解,但是却并不等于本官不会看。孙郐当夜假装被追杀回到营地,包扎处理伤口,然后带着大家前往事发现场,按照本官的推算,加起来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小半个时辰,但是当我们赶到现场,覆盖在马当家身上的沙尘很厚,按照当夜的风沙程度,少说也是有近个把时辰才会有那么厚的尘沙覆盖其上,所以本官那时候就知道,孙郐绝不会是在事发之后立刻便赶回营地,他至少在事发当地等了半个时辰左右。”
  邱英豪眉头皱起来。
  “一个疏忽,便让本官有所怀疑。”楚欢缓缓道:“此后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本官自然都要细细品味。孙郐声称是狼娃子向他射箭,因为天黑的原因,所以射中了他的肩头……!”他嘴角划过冷笑:“这也未免太不将狼娃子放在眼里。若没有夺标,本官还不清楚狼娃子的箭法,但是当日夺标之后,本官就清楚,狼娃子的箭术,已经超凡,不但是他射箭的技巧,还有他射箭时的心理定力,如果他真的想射杀孙郐,孙郐当夜绝不可能活着回来,孙郐既然能够活着跑回来,本官那时候就不相信马当家的是狼娃子所杀。”
  烈日之下,气氛却是异常的寒冷,马秀莲死死盯着邱英豪,身体似乎在瑟瑟发抖,眼眸子中混杂着极为复杂的神色。
  邱英豪冷冷道:“如果你所言是真,那么为何不早将此事说出来?”
  “道理本官先前已经说过。”楚欢道:“此番能够将沙匪给予重创,还要多谢你邱当家相助。沙匪迟迟不敢动作,就是在等着你邱当家的给他们制造机会,而本官没有早早拿下你,也是故意让你制造机会……你邱当家也确实是急不可耐,马当家一死,马家骆驼客护送遗骸返回,你立马就开始给沙匪创造机会。你声称要穿越风眼地段,必须连续赶路,那时候本官就怀疑其中有诈,但却还是配合你演这一场戏。你的目的,自然是要通过日夜不歇的连续赶路,来消耗我使团上下的体力和精力,你知道今天上午才让我们驻营休息,自然也是事先安排好的时间。”
  邱英豪瞳孔收缩。
  “在你看来,连续两天行路,使团人困马乏,甚至有许多人干呕乃至昏迷,体力自然已经是到了极限,将驻营时间安排在上午,自然也是因为你十分清楚,一个人在疲惫不堪的状态下,又处于一天最热的时候,精神必然是最为涣散虚弱的时候,这样沙匪偷袭而至,使团自然无力可敌。”楚欢望着一个个满头大汗却神态坚毅的近卫军勇士,摇头叹道:“但是你却不会想到,这些近卫军勇士,是我大秦帝国最勇悍的武士,虽然这两天赶路,确实体力匮乏,但还不足以让他们不堪一击,而且许多人干呕昏迷,也不过是本官事先吩咐下去,让他们故意做过你看而已。”
  轩辕胜才此刻也终于冷笑着向邱英豪道:“你当我们是穿越沙漠的商队吗?”重重拍了拍胸口,厉声道:“你忘记了,我们是大秦的近卫军,便是再行两日毫不停歇,我们也不会那般容易垮掉。”他满头大汗,肌肤上甚至冒着热气,但是神态坚毅,目光犀利。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邱英豪依然表现的十分镇定,摊开手,笑道:“楚大人,邱某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你,要你花费这样大的口舌编造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以此来污蔑邱某。”他扫视一众近卫军兵士,叹道:“其实你要杀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理由。”
  “你错了。”楚欢摇头道:“本官将事实说出来,只是要让你身边的骆驼客兄弟明白,本官要拿捕你,乃是事出有因,并非不讲道理。你勾结沙匪,害死马正义,欲图与沙匪勾结对使团不利,这每一桩都是大罪,本官不得不拿捕你。”顿了顿,目光冷厉:“你之罪,罪无可赦,但是本官却很想问你,你为何要铤而走险,与沙匪勾结在一起?难道你真的只是为了使团的财物?”
  邱英豪叹道:“你既然可以编造出那样荒谬的故事,自然也可以编造邱某动手的理由。”他双目圆睁,冷笑道:“你要动手,尽管过来,邱英豪只要皱一皱眉头,便不是男人!”他此言一出,身边的邱明道更是握紧刀柄,靠近自己的父亲,冷视楚欢。
  楚欢皱眉问道:“邱英豪,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邱英豪大声道:“邱某听说,便是你们大秦小小的县官,审讯案子,证明他人有罪,也需要人证物证齐全。你现在只凭一张嘴,毫无人证物证,就污蔑邱某勾结沙匪,谋害师兄,嘿嘿,当真是全无道理,蛮横霸道!”
  楚欢摇了摇头,终是大声道:“带出来!”
  随即便听得旁边一处帐篷后面传来呵斥声,兵士们分开一条小道,几人推搡着一人过来,被推搡之人赤着膀子,被反绑了双手,甚至被蒙上了眼睛,嘴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哼哼唧唧,在后面推搡的,正是楚欢的随从白瞎子和孙子空,孙子空此时抬头挺胸,得意洋洋,手里拿着马鞭子,虽然满头大汗,但是显得十分兴奋。
  当一众骆驼客瞧见被绑之人,顿时都骚动起来,邱英豪瞳孔收缩,本来脸上是一副被冤枉的无奈表情,此刻肌肉抽搐,阴沉的可怕。
  被绑之人,不是别人,豁然是马家骆驼客孙郐。
  当孙郐出现之后,马秀莲再也忍不住,从人群中挤出,冲了过去,轩辕胜才身形一闪,大刀一横,沉声道:“做什么?”
  马秀莲此时眼睛泛红,眼眸子充满着怨怒,向着孙郐叫道:“孙郐,你说,是不是真的?我爹……我爹是不是被你们害死的?”
  孙郐本来被推搡着向前,对身边的状况并不清楚,此时听到马秀莲的声音,顿时停住脚步,顺着马秀莲声音传出的方向转过脸来,虽然双眼被蒙上,但那时他的嘴角却在抽搐着,忽地“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秀莲,我……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当家的,我……我他妈的是鬼迷心窍,我不是人……!”他脑袋冲着杀敌,连续撞了下去,白瞎子已经上前,一把拎住他的领脖子。
  马秀莲身体颤抖,怨毒地看向邱英豪。
  邱英豪也正看着马秀莲,他的喉头蠕动着,似乎口中很干涩,此刻,又听得一阵脚步声起,从后面出来数名身着近卫军衣裳的兵士,当先一人上前来,抬手指着邱英豪,破口大骂道:“邱英豪,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平日里假仁假义,想不到当家的却是被你所害,你……你罪该万死!”
  他身边那几人也纷纷大骂邱英豪,更有一人厉声道:“你想不到我们还活着吧?若不是楚大人,我们已经死在沙匪的手里。”
  有人更是向马秀莲道:“秀莲,孙郐全都招了,当家的不是狼娃子所害,是邱英豪和沙匪勾结,设下埋伏害死了当家的。”
  马秀莲已经拔出腰间佩刀,花容如冰,双眸满是杀意地盯着邱英豪,邱明道和邱家众骆驼客也都是豁然变色,卫六见得四周被团团围住,又见孙郐出来,额头上的汗更是如同雨下,眼中显出了惊恐之色。
  “爹,这……这都是真的?”邱明道看着邱英豪,不敢置信,颤声道。
  邱英豪并没有回答,一双眼睛如刀子般盯着楚欢,而楚欢也是与他四目相对,双眸冷厉,淡淡道:“邱英豪,你想不到还能见到他们活着回来吧?”


第五零三章 一箭还一箭
  孙郐被蒙住双眼,却已经破口骂道:“邱英豪,你个王八蛋,卑鄙无耻,你……你竟然派人在半路上截杀我,老子知道你心肠歹毒,却想不到你是如此的很毒。卸磨杀驴,你……你他娘的不得好死。”他脸上显出极为愤恨之色,瞧他模样,若不是被蒙了眼睛绑了双手,都要冲上去撕咬邱英豪。
  马秀莲刀锋指着邱英豪,厉声道:“邱英豪,你说,这些是不是真的?”
  邱英豪眉头本来紧皱,此刻却慢慢舒展开,笑道:“楚大人,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狡诈,邱某却是看走眼了。”
  楚欢淡淡道:“身在沙漠,若不多长一个心眼,本官恐怕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原来你暗中派人去追赶马家骆驼客。”邱英豪冷笑道:“神不知鬼不觉,邱某竟然没有看出一丝端倪。”
  楚欢叹道:“阁下心肠之毒,本官现在想想,都是感到发寒。为了杀人灭口,你与沙匪联手,竟是让沙匪去截杀孙郐,甚至想将马家骆驼客们俱都杀死在沙漠之中。孙郐一死,死无对证,所有的罪责,你都可以推到沙匪的身上了。”
  一名马家骆驼客指着邱英豪恨声道:“你让沙匪追杀我们,如果不是楚大人的人马及时赶到,我们死都不知道一切都是你在暗中策划。”
  邱英豪摇头叹道:“楚大人,邱某还在奇怪你为何对事情如此清楚,原来也不是你有多高明,只是抓了孙郐这个活口而已。”他瞥了孙郐一眼,冷笑道:“如此小人,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知道留下此人必是后患,只可惜你楚大人比那帮无能的沙匪快了一步。”
  楚欢道:“其实我的人并不比沙匪快,只是他们和你一样,没有预料到我会派人追上马家骆驼客。”看了看那几名马家骆驼客,道:“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就被沙匪追上,好在他们都是经验丰富之人,依仗地势与沙匪僵持,否则我的人手就算追上,也未必能够及时救援。”
  一名马家骆驼客想这楚欢拱了拱手,感激道:“楚大人,此番大伙儿能活着躲过沙匪的追杀,都要多谢你及时派人救援。”
  楚欢摇头笑道:“客气了。真正让沙匪退却的,还是要谢谢另一个人。”
  那骆驼客点头颔首道:“楚大人说的不错,如果不是狼娃子连杀数人,那些沙匪只怕也不会仓皇而退!”
  “狼娃子?”邱英豪脸色又是一惊。
  马秀莲俏脸也是一怔。
  “事到如今,你恐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楚欢抬手抹了抹额头汗水,“大家陪你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现在本官就问你一句话,只要你老实回答,那么本官或许还能为你向薛大人求求情。”神情陡然一沉:“图谋使团,你是受谁指使?”
  邱英豪眼角抽搐,大笑道:“邱某做事,难道还需要人指使?”
  “你背后必定有人。”楚欢神情冷厉:“本官前去雇用你邱家骆驼客之前,你就已经策划好了诸多计划。至少马正义事先就已经知道你对使团不利,所以才会出面阻止。”
  “你又怎知师兄事先早就知道我的计划?”邱英豪冷笑道:“难道他死前就已经将一切告诉了你?”
  楚欢摇摇头,问道:“你可知道,狼娃子乃是马家骆驼客一等一的骆驼客,马当家此番却没有带他进入沙漠,而是马姑娘后来带这狼娃子赶过来,这又是为什么?”
  马秀莲秀眉锁在一起,问道:“楚大人,难道……难道爹爹将狼娃子留在落雁镇,是另有深意?”
  “不错。”楚欢点头道:“其实马当家此番进入沙漠,已经存了必死之心,他就是担心自己死在沙漠之中,马家骆驼客群龙无首,所以临走的时候,专门给狼娃子留下了亲笔信函,那封信函已经安排了后事,一旦他在沙漠中出事,马家骆驼客的当家人便由狼娃子继承。”他从怀中取出信函,上前来,递给马秀莲,道:“马姑娘,你自己瞧一瞧,这是不是马当家的笔迹?”
  马秀莲急忙接过,拆开来看,扫了几眼,眼圈泛红,点头道:“是,这……这是爹爹亲笔所书。”看着楚欢,问道:“楚大人,他……他现在在哪里?”
  马秀莲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狼娃子。
  楚欢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转视邱英豪,道:“本官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在我们使团抵达之前,率先进入了落雁镇。他带着银票,前往落雁镇,雇佣骆驼客为他办一件大事,能够接下这大事的,只有马家和邱家!”
  邱英豪身体晃了晃,瞳孔收缩。
  “此人第一个找上的,其实不是你邱家,而是马家。”楚欢盯着邱英豪道:“或许你到现在才知道,你并非是那人的首选。在那人看来,真正的首选,是马正义,因为此事要顺利达成,不但要骆驼客,还需要沙匪的配合,而那人已经打听出来,马当家对沙漠中的图胡沙匪有恩,只要马当家愿意接这趟活,那么只需要马当家的一句话,图胡沙匪为了报恩,必定会配合马当家的做这件事情。”
  邱英豪手上青筋暴突,汗流不止。
  “那人要你们做的,自然是毁了我们大秦使团,他需要的,就是我们使团那辆马车和马车里的东西。”楚欢声音很淡定,但是每一句话说出,邱英豪的嘴角就抽搐两下,“他出的价钱很高,是个巨大的诱惑,但是马当家的是个真正的骆驼客,并没有答应此事,拒绝了那人,但是马当家当时也对那人说过,马家骆驼客不卷入这次纷争,让他另请高明。”说到此处,楚欢摇头叹道:“其实马当家那时候也已经猜到,那人雇佣马家不成,必定要去找邱家,但是他当时只以为你邱英豪也绝不会背弃骆驼客的信义,根本想不到你竟然答应了那人的要求。”
  邱英豪终于道:“你知道他开价多少?”竖起五根手指头:“五万两。我们骆驼客拼着性命来回一趟沙漠,不过两三千两银子,为了那几千两银子,每一次都将走沙漠都当成是最后一次。生活在戈壁,苦不堪言,而且每年走沙漠都有可能一去不返……!”他声音陡然大起来:“我们为何要过这样的生活?为何不能大干一票,找一个好地方过日子?我们骆驼客在落雁镇已经几代人,难道还要后来人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他脸上肌肉已经扭曲变形:“只有师兄那样的死脑筋,才会守着先人的破规矩过下去,窝在戈壁小镇,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楚欢淡淡道:“本官现在只问你,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邱英豪冷笑道:“我当然不知道是谁。既然你已经知道有那人存在,难道你不知道他是谁?”
  “马当家的将这些事情告诉过狼娃子。”楚欢叹道:“狼娃子不会说话,但是他却识字,只是马当家的并没有言明那人是谁。”
  邱英豪摇头道:“楚大人,你也不必问了。那人能够轻轻松松拿出几万两银子,而且还能买通黑风,让黑风与我邱家骆驼客联手,他自然是一个手脚通天之辈。我收了银子,为他办事,也不必多问他是谁。”随即笑道:“就算我问了,你觉得他会告诉我真实身份?”
  邱明道已经抓住邱英豪手臂,脸色苍白,颤声道:“爹,你……你当真害死了马伯父?这真的是你做的?”
  邱英豪淡然一笑,正要开口说话,便在此时,却听得“嗖”的一声响,一支箭矢划破空气,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穿过人群缝隙,在邱英豪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噗”的一声,正中邱英豪的心脏,这一箭贯穿邱英豪心脏,邱英豪身体颤动一下,缓缓抬头,向前望去,透过人群,看到了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
  狼娃子站在人群之外,缓缓放下弓。
  邱英豪往后退了两步,身体缓缓软下去,众骆驼客都是变色,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邱明道却一把抱住了邱英豪,嘶声道:“爹……!”
  邱英豪躺在邱明道怀中,勉强笑了笑,声音苦涩:“明道,原谅……原谅爹……!”口中溢出鲜血,艰难道:“骆驼客用性命……性命谋生,每一次……每一次走沙漠之前,爹爹心里其实……其实都很害……害怕……!”他呼吸急促起来,狼娃子一箭正中他的心脏要害,已经无力回天,“爹只想得到一笔银子,让你……让你和秀莲离开落雁镇,去……去过好日子……爹不想让你和我一样……!”说到这里,“哇”的一声,又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抽搐两下,嘴唇动了动,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邱明道悲痛欲绝,紧抱着邱英豪身体,邱英豪急促呼吸数下,猛地身子一沉,就此死去。
  当狼娃子出现的一刹那,马秀莲又惊又喜,瞧见邱英豪中箭,也不理会,径自跑向狼娃子,眼中泪水已经冒出来。
  见到邱英豪中箭倒地,楚欢皱起眉头,随即摇了摇头,薛怀安和几名文官则是低声议论,言语中少不得说楚欢慧眼如炬,看破了邱英豪的阴谋。
  马秀莲跑到狼娃子身边,咬着红唇,狼娃子也是瞧着他,那张黝黑粗糙的脸上,汗水淋漓,忽地咧嘴一笑。
  马秀莲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摸着狼娃子粗糙的脸庞,泪水却是止不住往下流,狼娃子抬起手,为马秀莲擦拭眼泪。
  便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叫道:“不好,小心!”


第五零四章 风眼
  邱英豪死的时候,依然是背弓佩刀,这是骆驼客的标准配备,邱明道将他横放在地上,双眸含泪,默默地将邱英豪的佩刀解下来,然后解下了邱英豪背在身上的箭盒以及长弓。
  众人都只以为他是在收捡邱英豪的遗物,都是没有在意。
  但是当他手拿长弓,却陡然从箭盒中取出一支箭矢来,尔后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弯弓搭箭,箭矢已经对准了狼娃子。
  他的箭术或许比不上狼娃子,但是在骆驼客中,已经是极强的箭手,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的流畅,等到旁边的近卫军们反应过来,邱明道这一箭已经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箭如流星。
  谁都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邱明道竟然射出了这一箭。
  近卫军的反应虽然迟了一步,却只是瞬间的事情,当警觉邱明道射箭偷袭,端着短驽的十多名近卫军兵士已经先后扣动了机关。
  “突突突突突!”
  弩箭如电,纷纷射入了邱明道的身体。
  邱明道那一箭快如闪电,没有人想到他会射出这突然一箭,这一箭带着无比的仇恨,匹练般直射向狼娃子。
  狼娃子感受着马秀莲的抚摸,显得十分安宁,当那一声“小心”传过来是,箭矢已经近在咫尺,狼娃子已经避无可避。
  “噗!”
  箭矢穿入肉体的声音,狼娃子清晰可闻,他的瞳孔收缩,眼中充满了惊恐之色,箭矢并没有射入他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马秀莲身体已经毫不犹豫地横挡在狼娃子身前,那一箭从她胸口射入进去,贯穿心脏。
  十几支弩箭射入了邱明道的身体,邱明道跪在地上,上半身却是挺直,遥望着自己那一箭却是射入马秀莲的胸口,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带着刻骨的悲痛,他甚至忘记了那十几支轻弩给自己身体所带来的剧痛,身体晃了晃,用尽最后力气喃喃自语:“你……你喜欢的是他,可是……可是我先要去地府……陪着你……!”身体往前一栽,倒在邱英豪的身体上,便不动弹。
  四下里一片寂静。
  楚欢眉头锁起,便是连他也想不到转眼之间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实际上他心里也知道邱明道遇着起阴谋并无瓜葛,但是最后时刻,邱明道射出致命一箭,自己却也死在了短驽之下。
  狼娃子此时跪在地上,抱着马秀莲,神情呆滞,只觉得天地已无颜色。
  马秀莲唇边带血,俏脸惨白,艰难抬手,但身体内的力气似乎正在被抽取,竟是无法抬起,狼娃子已经握住她的手,将手放在自己黝黑的脸庞上。
  “我知道……知道你不会害爹爹……!”马秀莲唇边带着笑,“我不回去,是要……是要找着你,我怕……我怕他们害你……!”
  狼娃子呆呆地看着马秀莲。
  “以后……以后自己照顾自己,我和爹爹……都走了,你……你会很寂寞……!”马秀莲的手在狼娃子脸上轻轻抚摸着:“我答应陪你……陪你一辈子,可是做……做不到了,你不要……不要怪我……!”
  狼娃子喉头蠕动,口中艰涩地发出“啊啊”的声音。
  “我怀里……有丝巾……!”马秀莲唇边鲜血溢出的越来越多,身体轻轻颤抖着,声音也越来越轻:“你帮我……帮我取出来……!”
  狼娃子伸手道马秀莲怀中,去了一方红色的丝巾出来,马秀莲嘴角带着笑容:“盖着……盖着我的脸,我……我答应你,要做你的新娘子……!”
  狼娃子呆呆地将红色丝巾该在马秀莲的脸上,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流出。
  “你的新娘子,好不……好不好看?”马秀莲声音极其虚弱,艰难道:“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你的新娘子?”
  狼娃子用力点头,马秀莲轻叹道:“你以后……以后只有一个人,我……我放心不下你,没人……没人疼你……哎,你要照顾好……照顾好自己……!”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身体一沉,便再无声息。
  狼娃子浑身颤抖,低下头,将脸庞隔着丝巾贴着马秀莲的面孔,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就似乎害怕她突然飞走。
  四周众人瞧见,都是心中黯然,不少人摇了摇头,轻声叹息。
  忽见得狼娃子猛地抬起头,望着天空,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吼叫,就如同大漠狼嚎,嘶吼声中,充满了绝望的痛楚。
  马家骆驼客都是神情黯然,已经有人走到旁边,轻声劝道:“狼娃子,秀莲已经去了,咱们……!”却见到狼娃子陡然看过来,那一双眼睛竟是如同千年寒冰一样冷酷无比,这骆驼客从未见过狼娃子露出这样可怕的眼神,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薛怀安也终于缓过神来,靠近楚欢,轻声问道:“楚副使,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瞅了那些骆驼客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些人还能相信吗?是否还让他们带咱们走沙漠?”
  楚欢想了想,终于问道:“大人,孙郐和卫六都是与邱英豪狼狈为奸,这二人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薛怀安忙道:“一切还是由楚副使来处置吧!”
  楚欢想了想,终于道:“本该抓捕,等到回去之后交由刑部治罪,只是如果将这两人带在队伍中,反而会耗损我们精力。这二人皆是反复小人……!”凑近薛怀安耳边,低语几句,薛怀安点头道:“就如此处置!”
  楚欢这才叫过轩辕胜才,令他率人将孙郐和卫六带下,又传令将士们休整歇息。
  今日与沙匪一战,虽然击退了沙匪,但是近卫军将士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楚欢知道经此一战,沙匪已经吓破了胆,绝不敢再轻易攻击过来。
  卫六被拿下,虽然大叫着是邱英豪逼迫而为,但是邱家骆驼客却无一人为他说话,大家默默收拾邱家父子的尸首,随后派了一名骆驼客与楚欢交涉。
  邱英豪父子已死,邱家骆驼客实际上就已经名存实亡,残留下来的这些骆驼客心中其实也是十分忐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们不知道是就此带着邱家父子的尸首返回,还是继续履行骆驼客的责任,带着使团继续穿越沙漠。
  经此一事,使团是否还会相信骆驼客,其实骆驼客心里根本没有底。
  邱家骆驼客与楚欢交涉的骆驼客叫做赵诚,看上去也是个老实的人,与楚欢说话,也有些忐忑,倒是楚欢含笑道:“虽然邱英豪心存不轨,但是如今已经伏诛,此事也绝不会牵连到你们。是否继续履行约定,本官不会强求,但是如果你们愿意,我们之间的约定依然有效,穿过沙漠,酬劳我们也会分文不少地兑现。”
  赵诚想了想,终于道:“楚大爷,骆驼客的规矩,只要接了活,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履行诺言。邱当家……唔,邱英豪虽死,但是如果楚大爷用得上,咱们还是会继续带路。”
  楚欢笑道:“如此甚好。”
  赵诚想了想,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却在犹豫,楚欢见他神色奇怪,问道:“你想说什么?”
  赵诚终于道:“楚大爷,不知你的队伍何时可以启程!”
  楚欢道:“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若是强撑着赶路,体力匮乏,沙匪若是去而复返,那反而就不好对付了!”
  赵诚神情严肃道:“楚大爷,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这里不宜久留!”赵诚很认真道:“如果不能及时穿过风眼地段,情况就会很不妙。而且……而且我与几个弟兄议过,大伙儿都觉得,沙尘暴只怕很快就会到来!”
  楚欢一怔,皱起眉头,问道:“你说什么?风眼?沙尘暴?”忽地明白什么,“你是说,咱们并没有穿过风眼?”
  赵诚摇头道:“楚大爷,咱们非但没有穿过风眼,此刻恰恰就在风眼中心!”
  楚欢神情凝重起来。
  其实邱英豪说起风眼的时候,楚欢只觉得邱英豪是危言耸听,只以为是以风眼为借口,以此来让使团连续赶路,消耗使团的体力。
  今日邱英豪伏诛,楚欢甚至已经忽略还有风眼的存在。
  但是赵诚此刻这般说,楚欢知道赵诚说的不是假话,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邱英豪让使团驻营之地,竟豁然是沙漠风眼所在。
  赵诚的神情很严峻,楚欢锁眉道:“你觉得沙尘暴会过来?”
  赵诚点头道:“楚大爷,不熟悉沙漠的人看不出来,不过我们常年在沙漠来回,倒有些经验。这两天的气候其实很不正常,看起来日暑夜寒,其实已经有些不对劲,而且晚上的风沙断断续续,持续的时间也长,这都是沙尘暴来袭的前兆。”
  楚欢又问道:“沙尘暴当真很可怕?咱们是否有法子避过?”
  赵诚想了想,才道:“楚大爷,这个说不准。沙尘暴若是来临,席卷的范围很大,遮天蔽日,风沙漫天,若是处在风沙之地,避也避不开,最好的法子就是抓紧离开风眼之地。至若是否可怕……!”赵诚微一沉吟,摇头苦笑道:“大沙漠中最可怕的就是沙匪和沙尘暴,这两样无论遇上哪一样,肯定是要死人的!”
  楚欢意识到事态严重,必须和薛怀安商议接下来的行程,薛怀安已经往帐篷里去躲避烈日,楚欢往他帐篷去,却瞧见狼娃子依然抱着马秀莲的尸首,如同石头一般在那边一动不动,马家骆驼客都是站在旁边,也不知如何是好。
  楚欢想了想,走了过去,马家骆驼客见楚欢过来,都是拱手,楚欢距离狼娃子几步远站定,看着那张黝黑的脸,却也是有几分同情。
  他知道此刻狼娃子的悲痛,待他如子的马正义被害,自己喜爱的女人为自己挡一箭而死,可说他在世上最亲的两个人都已经先后离去,狼娃子便是铁石心肠,那也必定碎裂。
  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而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沉默片刻,招手示意马家骆驼客暂且退下歇息,自己则是往薛怀安帐中去。
  薛怀安其实很困倦,但是这种时候,又哪里睡得着。
  楚欢进入他帐中,薛怀安已经迎上来,开口就问道:“楚副使,你先前说,骆驼客图谋咱们是使团,是有人在背后雇佣了他们?这……这是真是假?”
  楚欢肃然道:“确有其事。这是马正义告诉狼娃子,狼娃子将此事又笔写转告给下官,下官以为,马正义没有理由告诉狼娃子假话,而狼娃子也不会欺骗下官。”
  薛怀安皱眉道:“那人雇佣骆驼客和沙匪,是为了那辆马车?”
  “是!”楚欢点头道:“至少狼娃子是这般说。”
  薛怀安抚须道:“那人究竟是谁,你心中是否有些端倪?”
  楚欢想了想,才道:“下官也不敢妄加猜测。过来找大人,是另有一件急事需要与大人商议!”
  薛怀安苦笑道:“急事无好事,这一路当真是处处不顺。楚副使,你说的急事是什么?”
  楚欢当下将赵诚所言说了一遍,又道:“大人,如果赵诚所言不假,那么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十分危险,不可久留。”
  薛怀安也有些急了:“这还了得,咱们是否现在就动身?”
  楚欢苦笑道:“为了将计就计,已经是连续两天赶路,今日又与沙匪激战一场,儿郎们就算是铁打的,那也是禁不住这般透支啊!”
  薛怀安苦恼道:“楚副使,那该怎么办?”此时此刻,薛怀安忽然感觉到,此番出使,若不是有楚欢这位副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年轻人看起来朴实无华,但是做起事来,却展现出了与他年纪极其不相符的老成狡猾。
  楚欢微一沉吟,才道:“大人,不如叫轩辕将军和骆驼客过来,好好商议此事!”
  薛怀安急忙点头,派人去将轩辕胜才和骆驼客赵诚叫过来。
  轩辕胜才到了帐中,向楚欢和薛怀安禀道:“孙郐和卫六已经就地处决,末将也已经吩咐弟兄们抓紧时间歇息。”
  楚欢颔首,等到赵诚过来,楚欢开门见山问道:“赵师傅,依你们之见,沙尘暴何时会来临?”
  赵诚回道:“具体何时来临,在下不敢断定,但是依照从前的情况判断,十二个时辰之内,这一段沙漠必定会出现沙尘暴。”
  楚欢皱眉道:“如此说来,咱们只有一天的时间?”
  “是!”赵诚点头道:“恕在下直言,目前的情况已经十分严峻。以前我们走沙漠,都会判定时间,尽可能地避开沙尘暴,沙尘暴多发的地带,就在这一片,前后大概有三日的路途,如今我们正处在风眼中间,无法确定沙尘暴会在哪一片突然发起,但是一旦发起,席卷的地段会非常大,我们处在中间地段,必然会遭遇到风暴。”
  轩辕胜才一震,皱眉道:“副使大人,如此说来,咱们难道要即刻启程?”很是为难道:“大伙儿已经是体力透支,这一次是真的有不少人干呕昏迷,强行启程,只怕……!”脸上已经显出担忧之色,他是军人,意志坚定,若非万不得已,队伍确实出现状况,也不会有此担心。


第五零五章 献命
  楚欢微微颔首道:“大人,这是事实状况,以弟兄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强撑走下去,定会有不少人患病,此次我们甚至没有带医生过来,一旦有人患病,更要耽搁行程的。”
  赵诚拱手道:“诸位大人,小的直言一句,即使现在启程,在沙尘暴来临之前,也未必能够躲过沙尘暴。”
  薛怀安皱眉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赵诚想了想,终于道:“如果实在无法避过风沙,那就只能找地方躲避一时。在下倒是知道,往西北方向行出二三十里地,倒是有一处较大的沙丘,成谷状,虽然未必绝对安全,但是实在走不出风眼地段,也只有那里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损失。”
  “哦?”楚欢立刻问道:“赵师傅知道那处地方在何处?”
  赵诚道:“大致方位,在下倒是知道,不过具体的位置,也不能确定,需要过去找寻。”顿了顿,道:“不过我们骆驼客中,对这条路也还是比较熟悉,大家伙儿齐心协力,要找到那沙丘,想必也不是困难之事。”
  轩辕胜才皱起眉头,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赵诚苦笑道:“诸位大人,邱当家……唔,邱当家做错了事,诸位大人没有将他的罪责牵连到我们,我们心里很是感激。不过这条路该如何走,还请诸位大人好生琢磨。”眼眸子中有些黯然,轩辕胜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这赵诚毕竟不是傻子,知道轩辕胜才心中所想。
  邱英豪与沙匪勾结,图谋使团,骆驼客当然清楚,因为此事,使团对骆驼客的信任定然存在问题。
  楚欢想了想,终于问道:“赵师傅,从这里出发,到得你所说的谷形沙丘,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赵诚听楚欢的意思,竟似乎真要往那里去,显然是对自己有所信任,顿时精神一振,道:“楚大人,如果速度快一些,在大风暴来临之前,在下保证能够带着使团抵达谷形沙丘。如果大人选择往那里去,那么使团还可以在此休息一阵,让大家恢复体力。”
  楚欢看向薛怀安,拱手道:“大人,依你之见,咱们是前往谷形沙丘躲避风沙,还是即刻启程,继续前行?”
  薛怀安忙道:“楚副使,本官头昏脑胀,真是没了主意,你和轩辕将军商议,由你们做主就是。”
  楚欢看向轩辕胜才,轩辕胜才已经道:“末将全凭副使大人吩咐。”
  楚欢无奈笑道:“现在启程,一路向北,自然可以避过风眼中心,但是正如找师傅所言,依然不能彻底走出风眼,还是有遇到大风暴的可能,而且那时候大家人困马乏,想要抵挡大风暴,只怕十分苦难。如果转向西北方向,去寻谷形沙丘,也不能保证万全,不过却可以让大伙儿体力得到恢复,而且到了那里,还有时间做好抵御风沙的准备。”顿了顿,终是沉声道:“薛大人,轩辕将军,依楚某之见,咱们就让赵师傅他们带路,往谷形沙丘方向进发如何?”
  薛怀安和轩辕胜才齐声道:“就这样办。”
  楚欢这才道:“赵师傅,等到黄昏时分,咱们便即启程,你看如何?”
  赵诚拱手肃然道:“小的这就回去准备。”
  散过之后,楚欢出了营帐,却有兵士上前禀报道:“副使大人,有一位姑娘求见!”
  楚欢不用问,就知道是谁,扭头望去,只见营地之外,柳媚娘正在等候,被执勤的兵士挡在营地之外,皱起眉头来,却见到柳媚娘已经瞅见自己,正抬起手臂向自己召唤,楚欢叹了口气,背负双手过去,不等他说话,柳媚娘已经娇声道:“楚大人,你手下这些当兵的真是粗鲁,媚娘要进去找你,他们硬是挡着不让进,咱们是好朋友,他们这样对待媚娘,你快些让人将他们拉下去打板子。”
  “来人啊!”楚欢沉声道。
  立刻又两名兵士过来,那两名拦住柳媚娘的兵士一怔,还当真以为楚欢要惩处他们,却见楚欢抬手指着柳媚娘,冷冷道:“将这擅闯营地的女贼抓起来!”
  兵士们又都是一怔,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否该动手。
  柳媚娘却已经咯咯娇笑起来,花枝招展,竟是伸出双手来,娇嗔道:“来啊,你抓啊?将我这个女贼抓起来啊?不过我不许他们碰我,你要抓,自己过来抓就是,媚娘保证不反抗!”
  她声音酥腻,宛若与情郎打情骂俏,她戴着斗笠,兵士们看不清她样貌,再加上身着锦衣,将自己曼妙的曲线掩饰不少,所以兵士们一时也不知道眼前这美人的勾魂之处,此刻听她声音酥媚,一个个竟是心跳加快,不知道是被这声音所致还是烈日暴晒,脸上都是有些发红。
  楚欢冷哼一声,道:“你还当本官不敢抓你?”
  “媚娘犯了哪条王法?”柳媚娘声音嗔怪:“你要抓,自己过来抓就是。”
  楚欢摇了摇头,挥手让兵士退下,这才上前两步,淡淡道:“说吧,又有什么事情?”
  柳媚娘也是莲步轻移,往楚欢靠过来,妖娆多姿,楚欢已经抬手道:“别过来了,有话就站在那边说!”此时两人距离三四步之远,楚欢倒也不是害怕柳媚娘会对自己不利,只是他知道这女子行为大胆,无论说话还是动作,时有惊人之举,如果靠的太近,对自己有亲昵的动作,被部下看了去,总不是什么好事。
  媚娘黑纱下的媚眼转了转,幽幽叹道:“原来楚大人和别的男人一样,也是这般无情无义……!”不等她说完,楚欢已经正色道:“打住,打住,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抬手指了指天上烈日,道:“太阳晒得很,有什么话快说,本官还有公务在身!”
  柳媚娘终于道:“楚大人,媚娘花了银子雇佣邱英豪护送走沙漠,如今邱英豪死了,你说……你说媚娘该怎么办?”
  楚欢嘴角似笑非笑,道:“这事儿你自去和邱家骆驼客商量,也用不着找本官。”
  柳媚娘嗔道:“如今邱家骆驼客群龙无首,自然听你的话,媚娘不找你又能找谁?”
  “你想怎样?”
  “媚娘想问,接下来是不是由楚大人保护媚娘穿过沙漠?”媚娘娇媚笑道:“如果是楚大人护着媚娘走沙漠,媚娘就安心了。”
  楚欢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打的好主意,我大秦使团,难道还要承担保护你的责任?”竟是不由道:“想要我使团护送,也并非不可以,只是你付得起银子吗?”
  “原来是个贪财的家伙。”媚娘一跺脚,随即摊开双手,无奈道:“媚娘存下的银钱,都已经用来雇佣骆驼客,没有多余的银钱。”美眸流转,娇滴滴地道:“楚大人,你瞧媚娘身上什么值钱,你看上什么,尽管拿过去就是?”
  “你这上下衣裳首饰,加起来也不过百两银子而已。”楚欢笑道:“本官实在没有兴趣。”
  “衣服下面呢?”媚娘挑逗道:“衣裳不值钱,总不会连媚娘这个人也不值钱吧?”往前又走出一步,香舌如同蛇儿一般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声音勾魂:“楚大人,你若是觉得媚娘值钱,媚娘便以身相许,你愿不愿意要?”
  楚欢就知道这尤物动不动就会施展勾魂技巧,退后一步,道:“行了,既然要过沙漠,你跟着队伍就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还是那句话,老老实实地,不要打坏主意!”
  媚娘娇声道:“如此说来,大人是愿意保护媚娘了?咯咯咯,媚娘就知道大人心肠好。楚大人,是不是媚娘被人欺负了,你就会出面保护媚娘?”
  “谁敢欺负你?”楚欢叹道:“你不欺负别人,已经是万幸了。”挥手道:“你先去歇着吧,黄昏时候启程。”
  其实他也看得出来,媚娘几日下来,其实也是疲惫不堪,声音虽然还娇腻勾魂,但是却略微有些沙哑,这日暑夜寒的大沙漠,便是连男子也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媚娘还要说什么,楚欢已经转身走开,走出几步,一名马家骆驼客却已经快步过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楚大人,这是狼娃子写给你的话!”
  狼娃子是哑巴,但是却识字,而且能写字,甚至他写的字还很是漂亮。
  他不但箭术马术奇佳,显然以前还读书习字。
  楚欢接过那张纸,没有立刻看,只是向狼娃子那边望过去,之见狼娃子依然抱着马秀莲的尸首,半跪在地上,先前面无表情,如同石头,此刻终于抬头,正望着自己。
  楚欢双手摊开纸,细细看了看,却见到上面写道:“幕后之人,意在使团,你们必能找到幕后真凶。今将性命献上,换幕后真凶一命!”
  楚欢皱起眉头,再次望向狼娃子,这上面写的简单,但是意思却是十分清晰。
  马正义父女之死,虽然直接原因是邱英豪造成,但是真正造成这场悲剧的,自然是雇佣邱英豪对使团不利的幕后真凶。
  狼娃子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但是他显然判断出,那人既然对使团不利,显然与使团有着恩怨瓜葛,使团只要用心查找,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甚至能够找到雇佣邱英豪和沙匪的幕后真凶。
  在狼娃子看来,邱英豪虽然死了,但是真正的仇人却是那幕后真凶,他此刻要献上一命,自然不是真的要自刎送命,而是要将性命交给楚欢,听候楚欢的差遣。
  换句话说,狼娃子愿意成为楚欢的奴仆,但是他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楚欢帮他找到幕后真凶,而且幕后真凶的性命,交由他来处置。


第五零六章 风暴前夕
  楚欢拿着这封很薄很轻的纸张,却能体会到狼娃子那沉痛的心情,或许在狼娃子的信念中,他接下来的生命意义,就是要找寻到幕后真凶,杀之以报血仇。
  不知为何,漫天黄沙,还有狼娃子这封等同于效忠书的纸张,却是让楚欢没来由想到了母亲楚李氏那一句颇有些古怪的箴言。
  成不离沙,败不离土,火德之命,破军、七煞、贪狼拱卫。
  如今身处沙漠,却感觉不出“成不离沙”的含义,只是狼娃子是否就是那所谓的“贪狼”?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楚欢却只是觉得有些荒谬而已。
  “对了,你们马当家的尸首?”
  骆驼客叹道:“已经葬在了沙漠,回不去了。”他们先前带着马正义尸首回返,若是赶得快,还能回到落雁镇安葬,但是中途被截杀,躲避沙匪,就只能将马正义的尸首在沙漠中找地方安葬。
  其实一直以来,骆驼客如果在沙漠腹地丢了性命,都会葬在沙漠之中,对于骆驼客来说,沙漠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楚欢望着马秀莲的尸首,骆驼客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道:“楚大爷,我们会劝狼娃子,秀莲的尸首会尽快葬下去,不会耽搁行程。”
  ……
  ……
  黄昏时分,使团已经开始收拾帐篷,整理货物,准备启程。
  歇息了半日,远远不足以让众人的体力恢复过来,但是多少也恢复了一些,夜中赶路,倒也是勉强可以成行。
  实际上大家也都清楚,这一次运气实在不好,邱英豪这个内患被除,但是沙匪的威胁依然没有消散,而且此番竟然真的碰上沙漠大风暴,文官们暗暗叫苦,将士们心中也都是觉得时运不济。
  黄昏的时候,天气就已经有些古怪。
  风沙大作,比之往日里要强上不少,而且当阳光落下去之后,气温迅速地下降,天上甚至已经开始有黑乎乎的乌云在蠕动。
  楚欢知道情况确实严峻,也幸好赵诚事先将情况说明,做好了方案准备,否则只怕后面的路会更麻烦。
  在马家众骆驼客的劝说下,狼娃子最终还是将马秀莲的尸首埋在了大沙漠之中。
  他没有让任何人插手,只是自己抱着马秀莲的尸首离开营地,直到队伍收拾完毕正要上路的时候,狼娃子才孤独地回到了营地。
  队伍不再是继续向北而行,而是在赵诚等一干邱家骆驼客的带领下,转而往西北方向行去。
  轩辕胜才一开始还真是有些不放心,找了马家骆驼客私下询问西北方向是否存在谷形沙丘,马家骆驼客倒是点头称是。
  按照马家骆驼客的说法,谷形沙丘是大沙漠中一个比较特殊的地形,大沙漠沙丘无数,但是谷形沙丘那边却是凹下去一大块,四周则是由高沙丘阻挡,对于抵御风暴,还真是有不小的作用。
  不过大沙漠的地形不同寻常,往往有时候一次大的风暴过后,就会改变许多的地貌,谷形沙丘的形成,是曾经一次大风暴制造而成,谁也不知道哪天会因为有一次大风暴,导致地形的变化。
  楚欢其实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不算好。
  赵诚向他解释,大风暴在大沙漠之中,倒也不是罕见,实际上每年都有那么几次,时节却是说不准,曾经落雁镇有一家骆驼客就是因为遭遇了大风暴,死了十几号人,连货物也是全被风沙卷的七零八落,不知所终,逃回去几个人,胆战心惊说起遭遇风暴的情景,让人毛骨悚然。
  骆驼客行走沙漠,一避沙匪,二避风暴,浩瀚沙漠,骆驼客带路的行踪也不定,沙匪其实也是难以判断骆驼客的形迹。
  不过沙匪如果碰上骆驼客,倒也很少赶尽杀绝,多是抢下财物,杀一两个人示威,其他人俱都放走,对于骆驼客来说,碰上沙匪是倒霉,但是碰上风暴那就是倒了大霉。
  碰上风暴的几率其实远比碰上沙匪要小的多,但是这次使团的运气确实很糟糕,赵诚自称走了二十多年沙漠,虽然每次走沙漠都会担心碰上大风暴,但是真正碰上风暴也不过两三次而已,而且这几次遭遇的风暴都不算太凶猛,几次都是早有准备躲过,唯有一次遇上大风暴,还是在边缘地带,不过即使如此,那次也是十分的凶险,赵诚说起来之时,还颇有心有余悸之感。
  天色很快就黑下来,风沙更是越来越大,沙漠中的大风刮在脸上,就如同刀子般刮过肌肤,感觉实在不是很舒服,更紧要的是,风中夹着细沙,尘沙漫天风舞,打在脸上也是不舒服,而钻进鼻孔眼睛中,更是让人难受的很。
  大家只能顶着风沙,抬手挡着眼睛,低着头往前走,在前面带路的骆驼客装束却是比使团要齐整的多,他们的皮毡帽在这个时候就发挥出了效用来。
  骆驼客的皮毡帽有厚厚的皮边,平时掀起扣在上面,此刻放下来,可以将耳朵尽数掩盖住,而且帽檐极低,甚至能够挡住上眼皮,此外他们对沙漠的环境十分熟悉,配备了口罩,口罩蒙上,飞沙根本进不入他们的口鼻。
  风沙如鬼嚎,发出呜呜的鸣叫,这是先前队伍根本没有见过的状况,一时间大伙儿只知道拉着马匹骆驼跟着骆驼客往前走,不知如何做出其他的应对。
  楚欢很快就意识到风沙给队伍带来的麻烦,行了大半个时辰,风沙不但没有丝毫的减弱,而且有越来越强的趋势,想到此刻就是这般,如果真正遇上大风暴,那岂不是更为可怕,见到不少人用手臂挡着风沙,立刻派人传令下去,让大伙儿从身上撕下布巾,挡住面孔。
  众人这才想到还可以从身上撕下布巾,传令下来后,都是即刻动手,用布巾蒙住面孔,如此一来,行进的速度果然加快了不少。
  风沙之夜,天上无月,楚欢又传令骆驼队和马匹在中间,两翼兵士则是一个接着一个,不要走散,以免在风沙之中走失。
  此时环境已经是极为恶劣,风沙猛刮之下,不少人脸上已经出现血口子。
  轩辕胜才依然是在队伍前后之间来回巡视,以免队伍阵型散乱,在风沙之中,正常说话的音量已经根本听不清楚,必须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方能听得清晰。
  赵诚从前面过来,好不容易找到楚欢,叫道:“楚大人,这次大风暴非同小可,咱们要加紧赶到谷形沙丘,这里是风眼,沙尘暴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楚欢其实也明白这次风暴必然不小,这些骆驼客果然还是有些能耐,在烈日当空之时就能判断必有风暴来袭。
  此刻的天气,明显是风暴来袭的前兆,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困难,还不曾到来。
  队伍盯着刀子般的寒风,一路往西北而行。
  到半夜时分,队伍也不知走出了多远的路,楚欢摸索到最前方,寻到赵诚,询问距离谷形沙丘还有多远,此时天地昏暗,骆驼客们完全是凭着他们的经验行路,只是说应该就在前方不远,但是到底还要多长时间,却也不好确定。
  从前面往使团队伍返回之时,在骆驼客和使团中间,柳媚娘三人夹杂在其中,也是顶着大风沙往前行,楚欢也只能从身形依稀判断出谁是柳媚娘,在她身边停了一下,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回到了使团之中。
  如此又往前行了大半个时辰,猛听得北边响起呼啸之声,那声音如同龙吟,将本来就极大的风沙之声顿时掩盖了下去。
  虎啸龙吟之声,似乎距离颇远,但又似乎近在耳边,楚欢身后已经有骆驼客追赶过来,大声叫道:“不好了,楚大人,那是沙尘暴的声音,沙尘暴正往这边过来!”
  楚欢紧锁眉头,往北边望去,此时已是天昏地暗,即使面向北方,也看不到多远,但是楚欢却已经感觉到北面似乎有一面大墙正往这边挤压过来,那虎啸龙吟之声,并非只是某一处,就似乎整个北边有数十条遨游九天的神龙正往这边呼啸而至。
  其实当队伍上下听到北面这声音之时,已经有不少人变了颜色。
  楚欢心中大急,高声喝道:“弟兄们不要犹豫,不要管那边,抓紧时间往前走,前面有地方可以躲避风沙,咱们要抢在风沙到来之前赶到那里,弟兄们,咱们要拼上一拼,一定要赶过去!”
  队伍之中的马匹显然也预感到什么,早已经放声高嘶起来,上百匹骏马嘶叫起来,与风声混在一起,却也是让人心惊,还有那些骆驼,本来闷声不吭,此刻也骚动起来,发出古怪的叫声,骆驼倒是能够继续前行,而使团的马匹没有经过这样的阵势,许多都已经不受控制,挣脱着要跑开,兵士们只能紧抓住马缰,往前拖拽,楚欢见到一匹烈马在挣脱,上前帮着兵士一起拉住那匹马,队伍上下都知道事态紧急,都不敢耽搁,卯足了力气往前行,便是薛怀安这几名文弱之人,也是拼了性命往前走。


第五零七章 龙卷风
  大漠的天地之间,飞沙漫舞,天昏地暗。
  如此恶劣的环境,身处其中,唯恐避之不及,但是从西边方向,却有近百骑正穿梭在飞沙之中,马上的骑着,清一色都是戴着斗笠,斗笠的边绳系在颌下,免得风沙吹走了斗笠,斗笠之下的面庞,却也是蒙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双眼睛来。
  蒙住口鼻,未必是未了遮掩面貌,而是为了抵挡风沙。
  这些骑者都是轻装上阵,除了腰间挂着一只水袋子,便只有手中握着一把刀,所有人都是大刀出鞘,一手抓缰绳,一手握着寒刀,虽然是在昏暗的飞沙之中,这支队伍还是保持着队形,并没有因为狂沙大作有丝毫的凌乱。
  行了片刻,前方一名铁塔般的汉子已经勒马,抬手令部下停了下来,在他马蹄前面不过几步之远,整个地形陡然凹了下去,出现了一处凹形的地带,就似乎大漠之中一处大碗一般,这出凹形地带,面积竟然极大,而且极深,宛若天坑。
  铁塔汉子拉下了蒙面巾,骏马立于沙丘之上,望着沙坑,其实这沙坑方圆也有数里之遥,面积甚大,昏暗之中,根本不可能看清楚沙坑之中的全貌。
  这铁塔汉子神色甚冷,目带杀机,却非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黑风沙匪头子黑风。
  “头领,他们没有过来!”旁边一名沙匪催马到得黑风旁边,“他们不一定会往这边过来,是不是咱们算错了?”
  黑风皱紧眉头,摇头道:“不会有错,那帮骆驼客对沙漠十分熟悉,今次大风暴来袭,他们定会选择此处躲避……!”嘴角泛起冷笑:“这也是他们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
  又一名沙匪在旁道:“头领,沙尘暴正往这边靠过来,他们未必能够及时赶到这里,若是他们无法到达,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此人说话之时,声音已经带着几分颤音。
  这也由不得他不怕,北面那越来越近的呼啸龙吟,正迅速逼近过来,只听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就已经让人心惊胆战。
  “你怕了?”黑风扭过头,冷冷看着那人,“出发之前,老子可说过,这次是赌了性命一搏,不强迫任何人过来,全凭自愿。只要这次行动能活下来,每个兄弟就可以得到五百两银子的赏钱。”冷然一笑,道:“你们都是自愿跟来,这时候若是临阵退缩,那已经迟了。”
  沙匪忙道:“头领,小的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才道:“只是待会儿风暴来临,天昏地暗,敌我不明,那该如何是好?”
  黑风恼道:“老子已经下过令,谁能抢到那辆马车,另有千两赏赐,到时候大伙儿只管杀人夺车,先不要管货物,抢了马车,趁乱先走,这便是咱们此番行动的目的。”肃然道:“告诉弟兄们,富贵险中求,这次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失了这次机会,便不再有机会能下手。只要抓住这次机会,今次出阵的弟兄,都将重重有赏!”
  沙匪们其实都明白,这次真是搏命之战,不但要与使团搏命,还要与大风暴搏命,而且不少人心中也确实清楚,大秦使团不是任由宰割的羔羊,恰恰相反,那是一头十分凶猛的老虎,绝不能轻易接近触碰,只能借助这次大风暴的来临,对使团发动突然袭击。
  这是一次极其危险的行动,即使不死在近卫军的手中,也有可能死在大风暴之中。
  但是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沙匪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有秦人,也有西梁人,还有西域诸小国的死刑犯,都是在本国犯了死罪,东逃西窜,最后躲到沙漠之中成了沙匪,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而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此次计划险峻异常,但是黑风沙匪之中,还是有半数人愿意冒一次险。
  “留下两个耳力好的,就在这里等着。”黑风吩咐道:“其他弟兄先往后退一退,等到秦国使团过来,立刻过去禀报,咱们再一鼓作气杀过来。”
  “若是使团没有过来,大风暴却先到了,咱们怎么办?”沙匪问道。
  黑风没好气道:“那咱们就躲到这里面。”调转马头,留下了两个人在这里等候,带着其他人往后撤去。
  ……
  ……
  使团的队伍还在风沙之中挺进,柳媚娘和两名同伴就在使团与骆驼客中间位置,拉着自己的马匹,柳媚娘几次回头望,后面是人叫马嘶之声,显得十分的嘈杂,而北边逼近过来的风暴之声,也是让柳媚娘紧蹙眉头。
  水勇拉着自己的马,闷头向前走,他常听人说红颜祸水,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此番他却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谛。
  自从认识柳媚娘,摸也没能摸一下,自己却是吃尽了苦头,此番大风暴将至,更有性命之忧,这未知的恐怖,让他对柳媚娘的冲动早已经荡然无存,只想着能够躲过这场风暴,安安稳稳活下去。
  “是否借这次机会动手?”柳媚娘拉着骏马,却已经凑到了木头身旁,凑近过去,低声问道。
  木头也是拉着骏马,冒着风沙前行,终于贴近柳媚娘耳边,“见机行事,这是次大好机会,但有机会,立刻抓住,若是勉强,继续等待时机!”
  柳媚娘神情肃然,微点螓首。
  便在此时,忽听得后方有人惊声叫道:“不好了,那……那是什么……!”
  这声音从后方传来,只是风沙太大,前面的人很难听清楚,也幸亏柳媚娘的耳力惊人,依稀听到声音,更是从声音之中听出了恐惧的味道。
  她回过头,看不清具体情况,这支队伍首尾还是有一段距离,她只感觉到队伍的尾部似乎有些混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欢却是清楚。
  其实此刻队伍最难前行的,不是骆驼马匹,更不是人,恰恰是那辆马车,这辆马车是由两匹骆驼拉动,另有神衣卫褚百户和另外三名神衣卫校尉守护,也许是这辆马车确实太过沉重,两匹骆驼消耗了巨大的体力,这紧要关头,两匹骆驼却突然停下来,不再走动,褚百户拿着马鞭抽打,两匹骆驼却还是不动弹,这一路之上,任何人不得靠近马车,此刻出现麻烦,旁边即使有人看到,也不敢过来,也幸好楚欢瞅见,过来帮着拉拽骆驼往前行。
  这马车处于队伍后方,听到后面传来惊呼声,楚欢回转头,倒也是依稀可能够看到后面的状况。
  只见从背面,竟有陀螺般的龙卷风扭扭曲曲往队伍的后方靠近过来,龙卷风过处,便将地上的沙子席卷起来,形成一个沙漏形的沙柱,黄沙在被龙卷风卷着扶摇直上,巨大的漩涡直冲天际,这样的场景,楚欢也只有前世在电视电影中见到过,但那毕竟是特效,哪里能比得上现在亲眼所见的沙尘龙卷风。
  这道龙卷风竟是有十数米高,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吼声,从地上卷起黄沙,沙柱却又散出细细的沙粒,打向四周,场面恐怖至极,楚欢一时间也是惊住,就似乎妖魔醉酒,这道龙卷风摇摇晃晃之间,已经卷到队伍后方,后方的几名兵士此时都已经是呆住,他们从没有见过这般景象,脑子中一片空白,已经忘记了躲避。
  楚欢惊了一下,很快就缓过来,见到三四名兵士牵着马还拖在后方,动也不动,大惊失色,厉声吼道:“快走,快躲开,快躲开!”见到龙卷风已经卷过来,冲上前去,抓住了一名兵士的手,怒喝道:“快走!”
  其实这道龙卷风只是边缘卷过尾部,但是哪怕仅仅是龙卷风的边缘,却依然是威力巨大,几匹马悲思之中,已经夹杂着三名兵士凄厉的惨叫,竟是瞬间就被卷入龙卷风之中,被楚欢拉着的那名兵士,一条腿刚刚被卷起,就被楚欢极尽全力扯了过去,也算是楚欢及时,更幸亏卷向了另一侧,否则这一下子不但那兵士抓不回来,恐怕楚欢也要跟着被卷入其中。
  此时此刻,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兵士们终于知道风沙的威力,三名久经训练的近卫军勇士,数匹帝国的良驹,竟是在眨眼之间,就被卷入龙卷风中,沙柱之中,甚至依稀能够看到人和马混在其中,但是那马嘶声和人叫声已经是不复得闻,入耳的只有这龙卷风发出的如同厉鬼一样的嚎鸣。
  在天地无穷威力之前,人实在是渺小的可怜,不堪一击。
  楚欢清楚,被卷入其中,几乎是必死无疑,幸存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也没有想着去救,而且也根本无法可救,听到北边还有一阵阵这样的声音过来,心中竟是骤然明白,这道龙卷风,或许只是此次大风暴的先锋,随后恐怕还有不少这样的龙卷风袭来,如果在后面的风暴到来之前还不能找到地方躲避,只要有一至两道龙卷风从队伍中间横腰而过,甚至说只要有一道极大的龙卷风横腰而过,整个使团队伍就有葬入风沙全军覆没的可能。
  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卷入风沙之中,目睹这一幕的兵士都是骇然变色,随即在楚欢厉声叫喝声中,众人体内陡然间爆出极大地气力,拼了命的往前走,但是毕竟训练有素,虽然恐惧一时间笼罩下来,但是队伍的阵型却并没有因此而乱。
  那道龙卷风从队伍尾部自北向南而去,而更大的风暴却正在袭来。
  楚欢快步往前,他毕竟对沙漠还是缺乏了解,此时此刻,只想去询问骆驼客还有什么其他应对的法子,忽听到已经有人叫道:“楚大人,楚大人在哪里?”
  楚欢快步迎过去,见叫喊自己的是一名骆驼客,大声应道:“我在这里,什么事?”
  那骆驼客顶着风沙靠近过来,大声道:“楚大人,谷形沙丘就在前面,片刻便能到达!”
  楚欢终是微微松了口气,心中却也是暗暗感谢老天也没有将事情做绝,高声叫道:“弟兄们,加把劲,前方就有地方可以躲避风暴,大伙儿加把劲啊!”


第五零八章 混战
  使团的运气似乎真的很不错,在大风暴即将到来的前一刻,使团终于来到了谷形沙丘,在不少人看来,如果沙漠是大海,那么这处谷形沙丘就是一艘大船,使团宛若溺水之人,陡然看到了这艘大船,顿时都是欣喜若狂。
  薛怀安脸色一直很苍白,当得知终于及时赶到了谷形沙丘,他终于松了口气,骆驼客率先从山坡上进入了沙丘之中,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中,自然没有人能想到一队沙匪就在不远处等候。
  沙丘面积大,骆驼客们倒是经验十足,并不让队伍在沙坑中间地段汇集,而是尽量往北边靠过去,在北边沙丘下面歇下,有沙丘的沙壁作为屏障,在大风暴袭来之时,多少还是能够有一些作用。
  众人拉拽着骆驼客马匹,尽量往北边靠过去,比起沙坑之外,里面的风沙倒真的似乎小了不少,兵士们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歇下,而是开始将骆驼背负的货物卸下来,堆积在一起,正在忙碌之时,又听到呼啸声大起,众人望过去,便瞧见靠东边又是一道龙卷风卷了过去,这一道龙卷风竟是比先前的那一道还要凶猛,众人一时间不敢动弹,直等到那龙卷风卷往南边去,这才继续忙碌。
  楚欢此时也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这次大风暴,果然非同小可,席卷而来的可不是一道两道龙卷风,听得北面依然是狂风大作的声音,知道接下来还有龙卷风卷过。
  楚欢此时也确实是十分的疲倦,在沙地上坐下,稍作歇息,刚坐下片刻,陡然间他却感觉到什么,站起身来,眉头皱起来,眼角微微跳动,向南边望过去,猛地叫道:“不好,大家小心!”
  他的声音极高,身边不少人都是一怔,却见到楚欢已经拔出了血饮刀,厉声吼道:“有敌来犯!”
  楚欢已经依稀瞧见,从南边隐隐现出不少影子来,正迅速往这边冲刺过来。
  楚欢不是圣人,他也不曾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突然来袭。
  这群人当真是亡命之徒。
  突然袭击过来的,当然是黑风沙匪,黑风一马当先,身后跟着近百名沙匪,呈扇形散开,都是卯足了劲,手握马刀,疯狂冲刺过来。
  使团大部分人还在忙碌着卸货,沙匪来袭,大家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在面对恐怖的大风暴之时,许多人早已经忘记了沙匪的威胁。
  黑风口中吼叫着,马蹄声声,只是片刻间,就已经冲到使团近处,手起刀落,一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兵士已经被砍中了脖子。
  沙匪素来擅长偷袭,来如风去如电,此番有备而来,杀意腾腾,明晃晃的马刀在纷飞闪烁,队伍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有十数名兵士葬身在沙匪的刀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除了楚欢和少数兵士,便是那些骆驼客,骆驼客不愧是常年走沙漠的,弓不离背,刀不离手,沙匪冲过来的时候,骆驼客们迅速取弓搭箭,往沙匪射过去,这些骆驼客的箭法自然不弱,便有数名沙匪中箭落马。
  狼娃子神情冷漠,当沙匪出现的时候,他并没有往前冲过去,一边往背后的沙丘上跑过去,一边取弓,到得沙壁半中间,已经处于高位,此刻也早已经备弓就绪,箭矢连发,只是片刻间,就已经射出三箭,虽然视线极差,但是这三箭射出,冲在最前面的三名沙匪都是惨叫落马。
  狼娃子的箭法奇准无比,而且箭箭辛辣,直取要害,中间者落马便即毙命。
  但是此刻沙匪却依然大占上风,他们都是骑在马上,马刀左劈右砍,杀死杀伤不少人,使团一时间却也是陷入了混乱,好在骆驼客反应及时,箭矢连发,倒是将沙匪的攻势阻了一阻,而近卫军毕竟也是训练有素,都已经迅速拔刀迎敌。
  楚欢此刻已经冲上前去,心中有些懊恼,他没有料到沙匪会在这个时候发起突袭,竟是被对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只是片刻之间,竟有二十多人非死即伤,可说是伤亡极重,厉声叫道:“轩辕将军,保护大人!”一名沙匪飞马到得楚欢边上,挥刀来砍,楚欢身体往下一矮,血饮刀挥出,已经砍断马匹前蹄,那骏马长嘶一声,往前栽倒,沙匪从马上摔落下来,楚欢早已经手起刀落,砍了这沙匪的脑袋。
  杀死这名沙匪,瞧见旁边有一名沙匪窜过,楚欢如同豹子般窜过去,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挥刀往那人砍了过去,那沙匪没防备楚欢突然杀过来,想要挥刀抵挡,却已经来不及,被楚欢血饮刀砍中了头颅,这血饮刀削铁如泥,沙匪的脑袋自然比不过钢铁,竟是被生生砍成了两半。
  楚欢也已经飞身上了马背,随手将沙匪尸首扔了下去,沙匪的马匹都是在沙漠中久经历练,虽然未必是绝世良驹,但是对沙漠却是十分的适应,在沙地中驰骋的速度也是远比一般的马匹快得多。
  他调转马头,迎着沙匪密集处直冲过去,身后已经有十多名近卫军兵士跟上来。
  沙匪突然来袭,一开始确实也是占了大大的便宜,被他们杀死了二十多人,但是这群近卫军兵士毕竟不是白给,初始的慌乱很快就消失,骆驼客将沙匪挡了一挡,近卫军们终于稳住了阵脚,楚欢冲锋陷阵,兵士们自然也是拼死相斗,轩辕胜才在混乱之中,指挥兵士保护薛怀安等文官,自己也已经与冲入阵中的沙匪交上了手。
  楚欢迎上前去,他知道此刻必须要尽可能地多杀死几名沙匪才成,未必能够逼退沙匪,但是定能给与沙匪震慑力。
  他此刻冲向沙匪最为密集之处,两名沙匪纵马要拦,楚欢却已经是厉喝一声,双腿更是一夹,骏马冲近过去,那两匪也已经呼喝着冲过来,长刀交错,斜斩过来,那是准备将楚欢拦腰两刀三段。
  沙匪出刀很凶狠,楚欢却并没有急于出刀,三马交错而过的功夫,楚欢却已经陡然出刀,寒光两抹,下一刻的功夫,拦截楚欢的两名沙匪竟然是同时落马。
  楚欢出刀当真是快速无比,跟在他身后的兵士们是头一次见到楚欢出手,当真是惊喜交加,惊的是他们甚至无法看清楚欢是如何出刀,喜的是副使大人刀法如此了得,己方有这样的骁将,实在是万幸。
  楚欢连杀数人,厉声大吼,风沙之中,极是威猛。
  身后的护卫此刻也已经执刀冲上,拼死争杀,他们徒步与骑马沙匪而战,又是以疲惫之师应对养精蓄锐的沙匪,个人条件上已经是大大处于下风,好在使团虽然已经伤亡数十人,但是数量却远远在沙匪之上,而且此刻稳下来,虽然不能发挥出绝对的战斗力,但是却也将本来处于下风的局面慢慢扭转过来,在这沙坑之中,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攻杀。
  黑风沙匪的头领黑风也不愧是一名悍勇之徒,被他连续斩杀了两名近卫军兵士,见到沙匪四散开来,与近卫军缠斗,立时高喝道:“不要恋战,抢东西!”
  他所说的抢东西,当然不是让部下去抢夺财物,而是要去抢夺褚百户看守的那辆马车,他声音中气十足,而且是厉声高吼,附近的沙匪听到他叫喊,都往他这边靠过来,而黑风此刻却已经瞅见了那辆马车,狞笑着往那马车冲了过去。
  柳媚娘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两把柳叶刀,一手一把,比之匕首稍长,却远比不得大刀厚重,见到天昏地暗之中双方战斗激烈,神情肃然,看向木头,木头却是看见黑风带了二十多号人往马车那边冲过去,神情依然是死板僵硬,但是眼中却显出一丝丝诧异,似乎在惊讶沙匪为何会对马车感兴趣,但是并没有犹豫,也不说话,已经从腰间拔出佩刀,亦是向马车那边飞奔过去。
  他动作十分轻灵,虽然经过长途跋涉,使团上下体力匮乏,但是木头却似乎体力充沛,奔行起来,十分敏捷,在软沙之地,却也是如履平地,柳媚娘也不犹豫,跟在他的身后,回头叫了一声,“水大哥,快来!”身形如魅,在木头身后如影随形,她奔行的动作,虽然也颇为轻盈,但显然不比木头那般体力充沛,速度远比不上木头。
  水勇见到沙匪突然杀过来之时,已经有些心惊,本想找个地方猫起来躲避,但是此刻柳媚娘叫了他一声,有些犹豫,但是看到柳媚娘的背影,一咬牙,终是跟了过去。
  他速度倒也不慢,也不知是媚娘体力真的匮乏还是有意等着他,水勇很快就与媚娘齐头并进,媚娘已经向他道:“水大哥,记得上次媚娘说的话吗?”
  水勇边跑边问:“什么?”
  “哎哟,水大哥,你好讨厌!”此时此刻,媚娘依然腻声道:“那辆马车,记得媚娘求过你的事,已经有机会了!”
  水勇恍然大悟,握紧手中刀,道:“柳姑娘,你放心,我明白!”
  “以后不要叫媚娘柳姑娘,叫我妹子。”媚娘掀起黑纱,媚笑道:“水大哥,此事事成,媚娘一定永远跟随你,终身侍奉!”
  水勇看到媚娘那妩媚一笑,听到她的承诺,心中一荡,顿时意气风发,道:“好妹子,水大哥绝不让你失望!”
  木头三人迅速往马车靠拢过去,黑风则是领着二十多名沙匪也往马车靠近过去,其他沙匪有的杀性大气,没听到黑风这边的声音,也没有瞧见马车位置,兀自在纵马厮杀,有些沙匪虽然瞧见了马车,但是此刻已经被稳住阵脚的近卫军纠缠住,一时脱身不得,整个沙坑,杀声阵阵,金戈铁马,嘶叫声、喊杀声。风沙声混成一团。
  薛怀安则是和几名文官挤在一个角落,二十多名近卫军兵士得到轩辕胜才的指使,护在周围,沙匪道似乎对这里并没有兴趣,没有靠近过来,偶有个别沙匪糊里糊涂靠近过来,便有近卫军兵士冲上前去围杀。
  谷形沙丘之内乱战一团,而沙匪冲下的南面沙丘之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却陡然出现了一匹通体黑毛的高头骏马,骏马之上,是一名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的骑者,此人除了两只眼眸子露在外面,再无一寸肌肤显露在外,沙坑之内战况激烈,黑袍却是云淡风轻骑在马上,在风沙之中,不动如山。


第五零九章 美人心计
  楚欢骑快马,拿血刀,所向披靡,刀光过处,已经是连杀数人,瞧见使团队伍从一开始的混乱状态渐渐稳了下来,稍稍松了口气。
  近卫军是轩辕绍的部下,楚欢自然也知道轩辕绍对近卫军训练极严,之前虽然远距离以弓箭短驽与沙匪交过手,但那毕竟是早有准备,楚欢并不清楚近卫军的应变能力到底有多强,此刻见到近卫军迅速从混乱状态稳定下来,心中暗赞近卫军果然不愧是帝国的精锐,若是换做一般的军队,绝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内便能够稳定迎敌。
  虽是如此,但是因为沙匪都是骑着快马,而且天昏地暗之中,近卫军人数虽然占了上风,但是整体战局也只是与沙匪互有伤亡,一时之间也不能制住沙匪,不少沙匪则是纵马在沙谷之中来回驰骋,找到时机便即出刀,若是瞧见有数名近卫军齐齐围上来,便会转马避开。
  近卫军终究是被打了措手不及,而且体力上存在着极大的问题,虽然单兵都已经能够挺身出战,但是整体队形却是十分混乱,各自为战,与沙匪一般也是散乱一片,否则若是能够列阵迎战,沙匪十有八九是无法抵挡。
  黑风带着一群部下冲向马车,褚百户和几名部下从沙匪出现的那一刻起,都已经拔出了流云刀,却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与三名部下牢牢护住马车,眼见得黑风率人冲了过来,褚百户神情难看起来。
  一路之上,所有人都与这辆马车拉开了一些距离,即使来到这处沙谷,大伙儿也都有些距离,实际上此刻沙谷之内金戈铁马,战况激烈,恰恰这马车边上却并没有几个人,除了褚百户和三名部下,只有不远处尚有两名近卫军兵士。
  天昏地暗之中,轩辕胜才放声指挥,有些人在保护文官,有些人则是保护货物,而其他人则是寻找沙匪击杀,黑风领着一群人冲到马车这边,实际上还真没有多少人发现,而且黑风这群人骑着快马,速度甚快,即使有人瞧见他们动静,却也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直取马车。
  褚百户双目生寒,当黑风往这边冲过来之时,他已经迅速上了自己的那匹骏马,调转马头,沉声道:“保护马车!”自己则是孤身往冲过来的黑风迎了过去。
  所谓擒贼擒王,黑风一马当先,褚百户却已经判断出这铁塔般的沙匪十有八九是沙匪的首领,自己只要能够迅速击杀甚至是拿下这铁塔大汉,便很有可能震慑住其他的沙匪,令他们不敢继续上前。
  虽然孤身冲上前,面对二十多名冲击过来的沙匪,但是褚百户却毫无惧色,催马上前,那黑风见有人迎上前来,大叫一声,两马尚未碰面的时候,褚百户竟然已经从马背上腾身跃起,脱离马背,如同鹰鹫一样陡然而起,直往黑风扑了过去。
  黑风却也不愧是纵横沙漠的头号沙匪,当褚百户从马背上跃起的一霎那,这铁塔般的沙匪竟然也已经腾空而起,他身躯庞大粗重,但是一跃之间,却也跃出极高,似乎在向褚百户展示他也是身轻如燕,刀光霍霍之中,两人齐齐出刀,那一刻双刀碰击之声有如密鼓急雷,响个不停,在风声之中异常的清晰。
  两人在空中竟是对砍了近十招,同时落地,褚百户落地之后,脚尖一挑,地上的尘沙已经扑头盖脸往黑风脸上打去,他却是身形一闪,已经绕到侧面,流云刀无声无息地从侧面斩向了黑风。
  黑风却已经大笑出声,身形如同螺旋般拔地而起,那尘沙却只是打在他的腹部,马刀挥出,“呛”的一声,挡住了褚百户这一刀,随即大刀顺势滑过去,往褚百户的手上斩了过去。
  褚百户手腕子一转,刀背嗑在黑风刀背上,身体往后退了两步,站住身形,右手握到,刀锋指着地面,斗笠之下的那张脸,冷峻的如同寒冰。
  黑风笑道:“有两下子。”挥了挥手,叫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去夺车!”
  褚百户神情凝重,他本想一击制敌,迅速制住黑风,但是这看起来粗悍的沙匪首领显然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强上许多,非但没有将之斩杀,自己甚至也没有从他身上占到一丝便宜。
  金古兰大沙漠的沙匪,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凶悍异常,黑风沙匪是其中最强大的一支,以黑风的名字命名,能够成为黑风沙匪的头领,这黑风当然不是泛泛之辈。
  他身后那群沙匪本来已经勒住马,此时听黑风吩咐,都不犹豫,催马往马车冲了过去,马车边上三名神衣校尉都是神色冷漠,握紧了流云刀,眼瞧见那群沙匪已经冲上前来,却听得“咻”的一声响,一箭北来,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沙匪已经翻身落马。
  这一箭,却是狼娃子所射。
  此刻他依然站在那沙壁之上,并不轻易出箭,但是只要射出一箭,必定能取一名,沙匪都是策马奔驰,而且许多都是与近卫军厮杀在一起,又加上天昏地暗,视线极差,狼娃子除非找到绝佳机会,否则并不轻易射箭。
  他站的比别人高,对场面自然也看的清楚一些,楚欢带着人在沙坑腹地与沙匪厮杀,轩辕胜才在货物附近带人抵御,这两路此刻都没有处于下风,但他却瞧见马车这边情况危急,立刻移动向马车这边靠近过来,一箭射出,已经是取了一名沙匪的性命。
  一名沙匪落马,当然不可能阻止众多沙匪的脚步,黑风事前已经承诺,夺得马车,必有重赏,此刻马车就在眼前,这群亡命之徒自然不会后退。
  一名神衣校尉依然守在马车前面,另外两名神衣校尉已经迎上前去,与沙匪厮杀在一起,神衣校尉的武功自然不弱,但是对方人多势众,神衣校尉当然也不可能占得上风,好在不远出两名近卫军兵士见到这边情况紧急,终是挥刀上前来援,昏暗之中,又听得脚步声响,只见木头已经往这边冲了过来,身后柳媚娘和水勇也是迅速跟上来。
  三人直往马车过来,护在马车前的校尉立刻抬起刀来,水勇已经大声道:“是自己人,我们来帮你!”
  却见到木头已经迎向一名冲过来的沙匪,他出刀如电,刀光闪过,那匹马前蹄被斩,往前栽倒,还不等沙匪落马,木头又是一挥手,刀光划过,取了那沙匪的性命。
  柳媚娘却已经向水勇使了个眼色,水勇却是往马车过去,那校尉见状,刀锋前指,沉声道:“谁敢靠近,杀无赦……!”她话声还没落,媚娘却已经从水勇身后杀出,两把柳叶刀一左一右往那神衣校尉杀了过去。
  神衣校尉微有些吃惊,但却并不慌乱,流云刀挥起,也是往媚娘砍了过来。
  “水大哥,动手!”媚娘娇声道。
  水勇等到媚娘出手的时候,早已经往马车冲过去,神衣校尉想要拦阻,却是被媚娘缠住,一时脱身不得。
  狼娃子在沙壁之上,正在寻觅机会,瞧见柳媚娘和水勇突然对神衣校尉动手,顿时皱起眉头来,瞧见水勇已经跳上马车车辕,顿时将箭锋对准了水勇,一时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也不知道这一箭是不是该射出去。
  水勇跳上车辕头,抬手便去拉那木制的车厢门,拉了一下,却并没有拉开,顿时使出全力,大叫一声,车厢门顿时便被打开。
  打开车厢门的一刹那,水勇却陡然感觉黑洞洞的车厢内,突然有寒星出现,“突突突突突”几声,竟是从黑洞洞的车厢内爆射出数枚弩箭,水勇此刻是门户大开,毫无防备,那些弩箭尽数都打在了水勇的身上,除了胸口,额头和脖子上都是中了弩箭,特别是额头那一箭,直取要害,水勇双目暴突,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设有机关,陡然间明白,柳媚娘引诱着自己一路相随,恐怕就是为了最后试探马车是否藏有机关,又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作为替死鬼来破坏机关。
  临死前的一刹那,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那几枚弩箭的冲击力,让水勇连连后退,随即从车辕头摔了下去,落在沙地上,再不动弹。
  媚娘瞧见水勇中箭而死,毫无怜悯之色,她此刻与神衣校尉交锋,却是大占上风,一对柳叶刀在她手中被舞动的出神入化,若非这神衣校尉还有些本事,早已经命丧在柳叶刀下,双刀如魅,招式诡异,这娇滴滴的大美人一旦动起手来,却是辛辣狠毒,辣手无情。
  “果然有机关。”将神衣校尉逼退几步,媚娘已经娇声道:“木头,机关被破了!”
  木头此时已经斩杀了两名沙匪,也已经瞧见水勇破了机关,身形如鬼魅,闪到媚娘身边,替媚娘挡住了那名神衣校尉,沉声道:“救人!”
  媚娘身轻如燕,上前去伸手拎起了水勇的尸首,跳上了车辕头,将水勇的尸首扔进了车厢之内,车厢之内并无动静,媚娘知道车内的机关确实已经被破除,这才进了车厢内,昏暗之中,瞧见车厢正中摆了一架强弩,强弩里面的弩箭都已经射了出去。
  这强弩的机关,就是设在车厢木门上,只要拉开木门,机关就会被触动,水勇已经做了替死鬼,机关被破,这架强弩已经没了作用。
  只是这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强弩和水勇的尸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媚娘蹙起眉头,抬头看了看,随即又往脚下看了看,想到什么,伏下娇躯,耳朵贴在地板上,用手敲了敲,听到里面发出的声音,媚娘嘴角脸上显出喜色,摸索到木板的缝隙,柳叶刀的刀锋小心翼翼地插了进去,随即用力一挑,竟是将那块木板挑了起来。
  便在此刻,忽听得外面传来惊呼声:“不好,风……龙卷风……!”惊叫者并非一人两人,竟是有不少人齐声惊呼。


第五一零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风暴确实来了。
  当大家专注于互相厮杀的时候,却似乎忘记了最恐怖的威胁一直在向他们逼近,当有人发现一道巨大的龙卷风已经席卷而来,都已经齐声惊呼起来。
  尘沙被龙卷风卷起,扶摇直上,那恐怖的风声让人毛骨悚然,这一道龙卷风靠近沙坑的西边,并没有从沙坑中间横腰而过,但是其带来的破坏力,却已经是令人震惊,所过之处,西边的沙丘瞬间就被破坏卷起,从旋风中散出来的沙子,就如同密集的子弹一样打在人的身上,只要碰上皮肤,立刻就能打出血口子。
  靠近西边,并无骆驼队,但是却有三四名和沙匪正在与七八名近卫军殊死争杀,地上也已经躺了数具尸首,当他们察觉到龙卷风已经席卷而来,根本来不及反应,龙卷风那巨大的吸力,顷刻间就将他们吸入进去。
  天地似乎重回混沌时代,宛若天塌地陷一般,无论是沙匪还是近卫军,面对这样恐怖的龙卷风,早已经没有了斗志,竟是争先恐后往东边奔跑,躲避龙卷风,风暴过处,沙丘已经不存在,地上重新出现沙坑。
  即使没有被卷到龙卷风之中,但是即使离上数十米,也能感受到它强大的威力。
  场面此时重新陷入混乱,两派人马一面迅速躲避风暴,却又一面找准机会给对方一刀。
  楚欢砍杀一人,也瞧见那道龙卷风,这道龙卷风显然比之前所见的更为恐怖,也幸好处在西边,若是从沙坑中间切过,只怕没有人能活的了性命。
  他四周望了望,似乎处处都是喊叫声,又似乎处处都是杀声,依稀瞧见有一群沙匪正在东边地带厮杀,他清楚记得,那是马车所在,立时想到什么,神情肃然,调转马头,往马车那边冲了过去。
  褚百户此时依然与黑风杀的难分难解,倒是木头将那名神衣校尉逼得连连后退,武功显然远远在那神衣校尉之上。
  黑风和褚百户厮杀之间,却也瞧见了木头的古怪,先前木头杀了两名沙匪,褚百户还以为是自家人前来救援,但是木头又突然对神衣校尉动手,这让褚百户十分吃惊,搞不清楚这木头到底是何来路,木头身穿棉袄,头戴斗笠,显得神神秘秘,但是他的武功确实是十分的了得,褚百户心中知道,不出十招,神衣校尉必将死在木头刀下,可是此刻他却被黑风死死缠住,腾不出手去救援,甚至于他自己已经看出,就算自己上前救援,也未必是木头的对手。
  黑风却已经瞧见柳媚娘钻入马车车厢之中,心中大急,他手下的马匪此时却是与两名神衣校尉和两名近卫军兵士纠缠,两名近卫军兵士,其中一人已经受了伤,但是两名神衣校尉非但对敌游刃有余,而且还能适时照顾近卫军兵士,这些沙匪虽然人多,但是人叫马嘶,却腾不开手脚,但有人往马车靠近过去,神衣校尉立刻便会出刀阻挡,这几人虽然整体处于下风,却也没能让沙匪们迅速接近。
  “都他娘的去夺车!”黑风砍出两刀,厉声吼道:“给老子冲!”
  本来沙匪们被神衣校尉缠住,甚至被斩杀了几人,都想将这几名拦路虎斩杀,此时听到黑风吼叫,顿时醒悟过来,有人便绕开正面,想从侧面摸过去,便在此刻,后面已经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又听到一声惨叫,便见到一骑飞驰而来,电光火石间已经斩杀了一名沙匪。
  来者自然是楚欢。
  媚娘此刻在车厢之内,已经掀开了几块木板,探手往里面摸过去,便摸到了一人的身体,欣喜之下,轻声道:“大哥,我是红蛇!”已经将那人从木车下面的夹层之中拉了上来,这人身体极重,却无声息,媚娘将他背到背上,出了车厢,此刻木头已经找到机会,一掌拍在了神衣校尉的肩头,将那神衣校尉击飞出去,见到媚娘出了车厢,身上背着人,沉声道:“我来夺马!”脚步如飞,已经靠近一名沙匪,探出手去,不等那人出刀,已经抓住那沙匪的一条腿,猛力一喝,将那人生生地扔了出去,随即拉拽着骏马,到得了马车边上,沉声道:“上马,快走!”
  媚娘并不犹豫,已经背着人从车辕头上了马,木头在后面一拍马臀,骏马便即向前飞驰而出,陷入混战的神衣校尉和沙匪见到柳媚娘夺人要走,都知道媚娘背负的那人非同小可,一时间都是往这边抢过来,楚欢在人群中瞧见,神色冷峻,也是拍马冲过来,厉声喝道:“哪里走,把人留下!”
  媚娘骏马驰出数米,回过头来,叫道:“木头,快走!”
  木头却已经迎头挡住一名首当其冲的沙匪,厉声道:“你先走,我马上来!”迎风一刀斩,竟是冲着马头砍了下去。
  媚娘见到众人都往木头一拥而上,大是着急,听得骏马惨嘶,木头一刀斩下,那头骏马被砍的往前栽倒,马上的沙匪已经摔下来,木头并未去斩杀那沙匪,而是探手抓住,虎吼一声,宛若天神,对着旁边一名冲过来的沙匪砸了过去,两名沙匪撞在一起,马上的沙匪竟是被从马背上砸了下去。
  木头动作敏捷异常,那沙匪落马之时,他已经如同豹子一样窜过去,翻身上马,杀马砸敌夺马的过程当真是流畅至极,一气呵成,媚娘见到木头上马,终是松了口气,已经夹着马腹往前窜出,木头在后面也已经追赶上来。
  黑风和褚百户此刻也早已经停下了厮杀,追赶过来,而楚欢在人群中往前猛突,眼瞧见柳媚娘竟是夺人而走,拍马急追。
  本来还在厮杀的两队人马,此刻都已经如同洪水般往媚娘和木头追赶过来。
  媚娘知道追兵甚急,不敢停留,连催胯下骏马,向南边飞驰,木头跟在后面,猛地感觉到侧面劲风袭来,一道箭矢如同流星般划破空气劲射而来,若是别人,骑在马上,恐怕根本无法应对这又快又急的流星一箭,但是木头却似乎全身都是眼睛,箭矢靠近过来之前,他已经察觉到,身形如鬼魅,竟是在电光火石往侧面一沉,看似是落马,实际上双腿紧夹马腹,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一个娴熟的马技动作,堪堪避过了这雷霆一箭,箭矢划过,却射入附近一名沙匪身体,那沙匪立时栽倒马下。
  这一箭依然是狼娃子射出,他此时已经肯定木头存有异心,便毫不犹豫出箭射杀,只是却被那木头匪夷所思地避过了一箭。
  木头马技惊人,提防还有箭矢来射,依然是侧身驰马。
  媚娘骏马飞快,眼见快要上沙丘,却见到那沙丘之上,却陡然冲下一匹马来,速度极快,直往媚娘迎面而来。
  媚娘柳眉蹙起,此时她已经将身负之人横放在自己身后的马背上,本来一手执缰一手向后扶着那人,此时迎面过来一骑,不敢掉以轻心,按住身后那人的手立刻收回,取出了一把柳叶刀,前面那人已经靠近过来,一身黑袍如墨,不但容貌,便是连身形也看不出。
  黑袍双眸如电,与媚娘交错而过之时,媚娘一刀砍过去,黑袍却已经身体向后一样,轻描淡写躲过,又已经探出手,竟是抓住了媚娘身后那人的腿,轻松地将之抢了过去,媚娘大吃一惊,黑袍却已经将那人横放在自己身前马背上,调转马头,往西面飞驰而去。
  媚娘又惊又急,娇喝道:“不要走,你是何人?”拍马急追,她身后木头也已经追上来,木头的马技比之媚娘显然要高出不少,已经超过媚娘,紧追黑袍而去,媚娘紧随其后,连抖马缰,又是愤怒又是焦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人救出来,却不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是被人轻而易举地夺走,这让她如何不怒。
  楚欢此时心里也是又急又怒。
  被夺走之人,自然是青天王手下四侯之一的黑蛟侯,此人刺杀摩诃藏,最后失利被抓,西梁使团提出由大秦使团将之带往西梁,交给西梁王处置,秦国答应了这个条件,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却并不多。
  朝廷清楚,青天王虽然在河北道被官兵打的连连受挫,但是青天王手下却有着诸多的奇人异士,而黑蛟侯更是青天王手下的一员虎将,他既然落网,青天王的人自然会想尽办法救援,若是被人知道秦国使团要将黑蛟侯带到西梁,青天王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在中途营救。
  为此,朝廷调动了神衣卫,专门制作了一辆马车,而且将黑蛟侯藏于马车夹层之中,车厢内却是设下了机关,其目的就是防备中途出现差错。
  柳媚娘和木头动手营救黑蛟侯,楚欢终于知道这两人十有八九就是青天王的人,趁沙匪偷袭,竟然找到机会救走了黑蛟侯。
  楚欢当然不允许他们将人带走。
  黑蛟侯是要交给西梁国,若是中途丢失,无法交差,此事甚至可能引起诸多的变故,须知大秦朝堂想要对楚欢不利的人大有人在,若是黑蛟侯真的被救走,他日回到秦国,楚欢相信必定会有人跳出来,以此事对自己发动攻击。
  他在后面紧紧追赶,却瞧见突然半路上杀出一个黑袍,那黑袍竟是轻而易举地从媚娘手中劫走了黑蛟侯,此时楚欢大是疑惑,不知道这半路杀出来的黑袍又是何许人物,为何也对黑蛟侯感兴趣。
  不过说到底,他当然不允许黑蛟侯就这样被劫走,此时他胯下是从沙匪手中抢到的骏马,适应沙漠追袭,加上他马术极佳,很快就超过众人,奔行在最前面,一手握着血饮刀,目光冷峻,紧紧盯着前面的柳媚娘不放。
  天地为之色变的大漠风暴之中,黑风、褚百户、神衣校尉、沙匪、近卫军却都如同洪水一样,在后面纷纷追赶过来,一时间一条长龙竟是往西边迅速游动。


沙漠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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