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灯现
作者:墨武|发布时间:2024-06-28 23:51:07|字数:37016
夜星沉说话间手腕轻挥,杨秋腾云驾雾的飞了出去,他本以为跌落在地就要筋骨断折,不想双脚蓦地站到了实地后再无稍动,竟像被夜星沉缓缓放下一般。
杨秋不是没脑子的人,细想其中的奥妙,背心的汗水涔涔而下——夜星沉的这一招看似轻易,他杨秋却是毕生都是无法达到。
有寒风从林中梢头扫过,刷刷的响声,更显林中静幽。
暗中隐藏的那帮高手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再无一人敢质疑夜星沉的决定。
阎行双目中闪动着兴奋的神采。
富贵险中求!
他阎行就是为达目标、敢执着冒险的人。今日他得见单飞,发现单飞武功只怕还在他之上时,难免心中沮丧。
这怎么可能?
当初在黑山时,他和张飞曾联手对付单飞,不过被郭嘉搅局,单飞反击的气势虽酣,弱点亦大。
阎行在黑山时,自信对单飞有绝对胜出的把握,但如今再次面对单飞时,阎行却发现自己竟没有半点击败单飞的机会。
高手之间,有时候不用出手就能看出彼此的境界。
单飞面对他阎行时,有着无边的自信。
自信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有实力在支撑。
这小子究竟有何机缘,才达到今日的强悍?
阎行心中不服,却不是莽撞之人,绝不会冲动行事。如今见夜星沉这般能力,他不惊反喜。夜星沉说的凝重,阎行并不当作一回事,做人想那么多做什么?说不定明天死了呢?既然如此,先解决眼下的难题再说!
“先生高人,我等极为钦佩。”
阎行一顶高帽子送过去,见夜星沉没什么表情,阎行暗自心惊。他是场面人,见过太多名利场的出色人物,知道人都有喜被奉承的弱点,这个夜星沉为何油盐不进?
鼓足勇气,阎行坚持道:“可在下真的不明,据在下所知,边风的确有不小的把握才会和那个亚克西深入云梦泽,他们再联手单飞,探得秘地的机会大增。”
“天底下能找到云梦秘地的人着实有几个。”
夜星沉淡淡道:“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阎行闻言大喜道:“那先生为何不带我等一观?”
看着夜星沉讥诮的表情,阎行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仍坚持道:“我等和先生合作,还望先生能够开诚布公。”
夜星沉缓缓道:“知道云梦秘地的人有几个,但眼下能进入云梦秘地的恐怕只有一个。”
阎行虽不想承认,却不能不皱眉道:“先生说的是单飞?”
夜星沉负手再次望天道:“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为什么?”阎行这次真的不解。
夜星沉未答。
见夜星沉望天不再看向自己,阎行神色羞怒,语气却是益发的恭敬,“在下真的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你知道最近此间流传个桃花林的传说?”夜星沉蓦地道。
阎行皱了下眉头,“桃花林的传说和许愿神灯看似截然不同,实质却很是相似。”见夜星沉不语,阎行试探道:“它们都和异形香相关?”
夜星沉居然点点头。
阎行心中大喜,继续道:“可异形香只能提升一人的能力,却不能给人金银药材的,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夜星沉反问道。
阎行解释道:“据我所知,近来曾有个叫言有信的人看到了桃花林,而且从仙女手上得到了仙药和金子,治好了久病的老娘。”
夜星沉笑了起来,“很有趣。”
阎行不知道哪里有趣,困惑道:“这样看来,桃花林又和异形香没什么关系。”
夜星沉很有些失望之意,叹口气道:“不如我告诉你几件事吧。”
“先生请讲。”阎行抛砖引玉,就是想从夜星沉口中得到点有用的消息,闻言大喜。
“第一,你猜的不错,许愿神灯的确是有的,而且和异形香有关,亦和此间有关。”
阎行沉吟不语。
“第二,许愿神灯会让人达成心愿,但不是所有的心愿。”
阎行对夜星沉说的话感觉有些费解。
什么叫不是所有的心愿?
许愿神灯还要挑心愿来实现吗?
夜星沉却不解释,继续道:“第三,如今云梦泽很热闹,阿猫阿狗都被桃花林的传说吸引而来,吸引这些人的不是许愿神灯,而是金子,亦是贪婪。”
“先生是想告诉我……人为财死吗?”阎行听懂了一些。
夜星沉回了句很玄的话,“信则有,不信则无。”
阎行又糊涂起来。
夜星沉不做过多的说明,接着道:“不过除了阿猫阿狗外,绝对有不少势力闻风而动的来到这里,他们知道的更多,也懂得更多,你虽自诩明晓三香的玄奥,但在我看来,你在此事上连个门外汉都算不上。我教你一件事情……”
“先生请讲。”
若是别人这么对阎行说话,阎行说不定一链子枪刺过去,夜星沉这么说,阎行除了脸色发红,只能听着。
夜星沉淡然道:“人在狩猎的时候,总要驱狗放鹰的来惊动些猎物了。”
阎行恍然道:“先生是说,言有信的事情,是有人在驱狗放鹰?”
夜星沉伸手拍拍阎行的肩头,赞许道:“你终于开窍了。”
阎行猝不及防间被夜星沉拍中肩膀,想退已是不及。
见夜星沉随即收回手去,阎行暗自舒了口气,心中终于有些后怕——他虽在提防着夜星沉,竟还躲不开夜星沉的手掌。夜星沉方才若不是拍他的肩头,而是取他的喉结,他阎行说不定已毙命在此。就算夜星沉不取其要害,以夜星沉的本事,一掌下去……
他在夜星沉手下,居然过不了一招?
阎行吞了下口水,“先生一直不急,因为知道桃花林是个幌子?亦在等更大的猎物出现?”
夜星沉眼中有嘲弄之意一闪而过,“这是刘表的地盘,刘表的人始终没有出现,你难道从不感觉到奇怪?”
阎行真没察觉这点,听夜星沉提醒,越想却越是惊诧。
“刘表比韩遂更关心此事,他苦心经营了荆州多年,绝不会让好处落在别人的手上了。”夜星沉看着阎行道:“你和刘表大不相同,不过你们有共同的特点,你们都不放心单飞的。可刘表任由单飞去探云梦秘地,反倒是你却如此的迫不及待。”
阎行脸上又红,迟疑道:“这么说,要去云梦秘地还会有陷阱?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陷阱?”
夜星沉又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会是什么陷阱,我只知道,刘表这些年都是无法越雷池半步的地方,你阎行就这么前去,肯定是死路一条的。”
他说的不中听,阎行深想之下却是毛骨悚然,“多谢先生提醒。原来先生的意思是……让单飞去试那些陷阱,我等只要跟在他们后面……坐享其成就好。”
“没人能够坐享其成的。”
夜星沉望向阎行,眼眸中有寒芒闪烁,“这或许已不是一场狩猎,而是一场绞杀。其中没有猎人,都是参与绞杀的猎物,尽力不死在这里,已是很多猎物最好的结局。你若不想快点死在这里,听我的吩咐,不要自作主张。”
风吹过,夜星沉的声音听起来更像诅咒。
阎行暗自心凉,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
边风等人也是周身发冷,一离开阎行等人的视线范围,边风立即道:“单老大,我们去哪里?”
他一出口,群盗均是沉默下来。
边风随即对众人道:“以后单统领就是我们‘杀韩帮’的老大,你们对他,要比对我边风还要恭敬。听到没有?”
众盗面面相觑,心道单飞是朝廷军,我们这是不当山贼,要去举孝廉吗?见边风等着他们的回复,群盗七嘴八舌道:“听到了。”
那被单飞击倒的两个盗贼更是灰溜溜的转到众人的身后。
边风满意一笑,向单飞赔笑道:“单老大,接下来怎么做,看你的吩咐。”
你不应该叫边风,叫做见风不更好一些——见风使舵的人也没你转的这么快。
单飞明白边风转换风格的原因。
一来自己算是救了他,二来边风多半图谋如何和他联手对付阎行、搞死韩遂!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单飞如何会不明白?
看向亚克西,单飞根本不将“杀韩帮”老大的位置放在心上,建议道:“我们还是听听亚克西有关‘神的启示’再说。”
亚克西一张脸和红布般,结巴道:“单老大说笑了。我们要向……向……南走。”
众人知道危机未除,和亚克西、单飞趁夜南行。
云梦泽环境可说是极为险恶,白日都不好走,更不要说是晚上。众人摸索间走了十数里就感觉晕头转向,这时有盗贼叫道:“前方有灯光。”
边风很快摆正了身份,向单飞请示道:“单老大,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能不能歇息一晚?”
群盗都是心中高兴。
单飞却是暗自警惕,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云梦泽的人,都不是寻常百姓的路数!不过他并未反对边风的建议,跟随群盗向有灯光的地方行去。
灯光看近实远,众人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前方地势稍高,在云梦泽中算是少有的干燥地带。其上有简陋的木房三间,勉强可挡风避雨。
群盗中已有人在喊道:“有人没有?”
若是以往,他们根本不会询问,可边风早就吩咐,跟了朝廷军,就要有朝廷军的虚伪,边风见单飞行事和铜钱般外圆内方,亦让群盗规矩些争取单飞的信任。
房门开启,有个妇人端着盏油灯走了出来,静静望着众人。
单飞见那妇人四旬年纪,不施粉黛,乍一看着实朴素无华。不过妇人眉间微蹙,似有心事的模样。
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何会出现在此间?
单飞困惑间,感觉亚克西扯着他的衣袖,单飞扭头望去,就见亚克西的五官已然错位,鼻子都要造反上天了……
心中不解,单飞才待询问,亚克西浑身打摆子般的颤抖,他的两只眼居然分了开来,一只眼看着单飞,另外一只眼看着那妇人的手上,用颤抖的低音道;“灯……灯……是阿拉丁!”
第五百零一章 神灯的秘密
单飞见到亚克西怪异的模样,不由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听到亚克西用蚊子般的海豚音说出“阿拉丁”三字,单飞心中微震。
阿拉丁神灯?
亚克西是在说妇人手上拿的就是阿拉丁神灯?
妇人手上有盏铜灯,造型古朴,不是当今三国的铜器,更似殷商的样式。
单飞一眼认出这些常识,无法进行更近一步的判断。
那面的边风见到正中的木房内走出个妇人,亦是发怔。他想这荒郊野岭中,居然有这样的一个妇人在此间出没,着实要有非一般的胆色。
云梦泽本来就是人迹荒芜,兽迹却绝不稀少。在这冬风阴冷的夜中,时不时的有野兽哀嚎声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人多气壮,更兼其中有不少好手,才对野兽的出没并不在意,若只有一人行在此间,胆小的说不定都会被吓死过去。
这妇人……
众人都在转着这个念头时,就听房中有人叫道:“娘……怎么了……”
随着叫喊声,有两个女孩子蹦蹦跳跳的出来。
一个女孩子十二、三岁的模样,容貌清秀,见房前突然多了这多人,略有讶异,更显文静。
另外个女孩子更是年幼,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蓦地见到群盗在前,有些胆怯的躲在娘亲和姐姐的身后,只露出黑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偷望着众人。
这娘仨在群盗面前,如同面对群狼的绵羊,那妇人神色却是镇静,凝望众人不语。她看出小女儿的害怕,以手轻轻拍着小女儿的头顶。
就算荀攸、张辽、白莲花都是讶异,他们没见到房中还有旁的男人,不知道这娘仨如何能在这种环境存活下来。
边风略有尴尬,转望单飞,静等他的示下。
单飞的目光从油灯上移开,见妇人目光微掠,落在他的身上,单飞上前一步道:“夫人,我等在云梦泽有些事情要办,不是……”
他“坏人”两字没出口,因为看到边风那帮人的装扮实在不像是好人,改口道:“我等对旁人没什么恶意,不过想要稍加休息,看看天明就走。你们不用担心害怕。”
那妇人的眸子极为明澈,看了单飞半晌,“此间简陋,恐怕容不下这多人了。”
一滴水露在单飞的脸颊上,单飞抬头望去,见有阴雨淅淅沥沥的从上空树叶间隙中渗落,意识到开始落雨了。
冬雨阴寒,再加上云梦泽泥泞非常,探险只怕更是艰难。
单飞大为皱眉,还是决定道:“那我等不再打扰。”他一摆手示意离去,亚克西拼命的抓住他的手,眼中全是话儿——你不能走啊,阿拉丁神灯就在这里!
单飞却感觉巧的不能再巧——他们正要寻第二盏神灯,神灯转瞬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如何会有这种事情?这种神灯,又怎么会在妇人手上当作油灯来用?
“娘,下雨了。”那大些的女孩子轻声道:“他们也挺可怜的。”她没有明言,不过为单飞等人求情的意思很是明显。
边风等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闻言倒是深感惭愧。
那妇人见状终道:“诸位若不嫌简陋,此间的中堂和右手的空房,就为诸位遮挡风雨用了。”
亚克西忙道:“多谢夫人。”
他一扯单飞,显然不肯舍阿拉丁神灯而去——他就是为神灯来的,如今见到神灯,甚至把云梦秘地的事情都抛在脑后。
单飞转念间,微笑道:“多谢夫人。”他低声对边风道:“你叫你的手下老实一些。”
边风毫不犹豫的回身喝道:“承蒙夫人借个避雨的地方,你等都给我老实一些,若有不轨的行为,别怪老子三刀六洞!”
群盗轰然响应。
那妇人当先走进正中的房间,将油灯顺手放在房中的木桌上给众人照明。
房间一时间明亮温暖。
单飞、边风几人入了木房,见木房倒还宽敞,不过仍旧挤不下许多人。那妇人善意的让出两间木房,他们自然不好意思再连另外一间也占了,好在群盗早有准备,边风让人在房前屋后搭起了携带的帐篷,又升了几堆大火,给这冷夜中带来些温暖之意。
让群盗自己用饭,边风却捧了点简单的干粮肉脯送到单飞、荀攸几人面前。
荀攸几人不想转瞬和凉州的盗匪扯上关系,见边风很是恭敬,除白莲花外,荀、张均是还以微笑。
边风更是振奋。
他在凉州倒是大大的有名,但知道单飞等人名头更响,存心恭敬。被单飞出言救命后,边风早有了盘算,侧身挤到桌前低声道:“荀侯,我看韩遂早有反意,绝不如阎行说的那般对曹司空言听计从,曹司空若有意取韩遂的狗命,边风愿身先士卒的为曹司空卖命。”
见单飞看着他,边风补充一句,“边风这条命也是单统领的。”
你属猫的?有几条命卖啊?
单飞不想管此间恩怨,沉默不语。
荀攸早见多了这种场面,微笑道:“我若回转许都,定向曹司空禀明此事。”
他合纵连横多年,知道话不说绝对的道理,如今暂时敷衍边风,到时候无论鼓动韩遂剿灭边风,还是让边风进攻韩遂,都看时势而定。
边风兴奋的搓手道:“多谢荀侯,边风绝不敢忘记荀侯的指点恩情。”
那面的亚克西也早挤在桌前,随意吃了两口干粮,眼珠子几乎都挂在桌案上的油灯上。
见边风说着闲话,亚克西再也忍耐不住,蓦地伸出手去,将油灯一把抓在手上。
灯影摇曳。
边风一惊,低声道:“你做什么?”
“是……是……阿拉丁。”亚克西双手捧着油灯,颤声道。
除单飞外,众人并不知此事,闻言都是耸然动容。
边风霍然站起,张治头自入此间后,始终不和众人为伍,静坐房屋的角落,听亚克西说那油灯就是阿拉丁神灯,身形微弓。
张辽目光如刀,倏然钉在边风和张治头身上。
荀攸看着单飞不语,白莲花却为单飞留意着周边的动静。
只有单飞还稳坐在位置上。
房中静寂。
灯火昏黄,照众人神色迥异。
张辽当初对三香就不热切,如今对许愿神灯亦无感觉,他和郭嘉等人失散后,一直想着如何来寻郭嘉,但当神灯出现时,却想着这东西可能对单兄弟有用,就不能让别人拿去。
半晌的功夫,边风压住心中的贪欲,缓缓坐了下来,皱眉道:“亚克西,你可看清楚了?”
“绝对清楚。”
亚克西一手拿着油灯,一手从怀中哆哆嗦嗦的拿出块羊皮,“这是我找人绘制的帕提亚宫中的神灯图,你们看!”
他将那羊皮图铺在桌案上,众人举目望去,又看向亚克西手上的神灯,均是露出讶异之意。
若不是亚克西说明,众人几乎以为羊皮卷上画着的就是此间的那盏油灯。
油灯样式古朴,灯座上有水形的暗纹雕琢。
“油灯看似一样,但两个油灯的灯座暗纹是不同的。”白莲花轻声道。
她一直安静的守在单飞的身旁。
无论如何的风云变幻,她感觉只要留在单飞身旁已是极大的安乐。不过见单飞对油灯很是留意,白莲花不由也在观察那油灯,很快就发现不同之处。
“可这绝对是第二盏神灯,绝对是!”亚克西激动的嗓子都要哑,“我知道它是的,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我要找的神灯就是它。花纹虽然不同,不过真的是第二盏!”
他情绪激动起来,听白莲花否认他的判断,如看着敌人般。
白莲花倒没想到亚克西有这大的反应,讥诮道:“那你不是可以许愿了?”
她说到这里时心中微动,暗想若真的有灯神出现,我要许第一个愿望才行!
至于她要许什么愿望,根本不用任何思索的。
亚克西怔了下,神色有分喜意,转瞬不理白莲花,见众人也不反对,亚克西双手握住油灯的底座,缓缓的搓动。
众人见他虔诚的样子,哑然失笑中还有些紧张的看着那盏油灯。
真的有灯神、或者仙女、或者桃花林出现?
许久,亚克西额头上有汗珠子冒了出来。
再过片刻,亚克西颓然的放下油灯道:“不对,这个神灯和帕提亚王宫的神灯一样,都失灵了。”
众人松了口气,心中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高兴。
单飞终于拿起了油灯。
他方才见亚克西如叼着骨头的狗一样,倒不好和亚克西争抢,不是单飞怕亚克西,而是感觉亚克西有点可怜。
此人的一生,是不是只有这盏神灯?
单飞想着这些时,将油灯和亚克西拿出的那张羊皮并在一起,对比油灯上花纹的不同之处。
亚克西为寻神灯的确下了很大的功夫,羊皮上绘制的油灯活灵活现,应和帕提亚王宫那盏神灯是完全相同的比例。
“花纹似有可以相接的地方。”白莲花突然道。
单飞亦发现这点,将两物并放着错动,低声道:“好像真的可以合成一幅图案。”
众人都探头过来张望,发现油灯和羊皮的图案合在一起后,其中的暗纹虽是不同,但其中的曲线断点居然真的能遥相的接拢。
“这两盏油灯绘制了一幅图案,不过后来分开了。”荀攸一旁亦道,他看着图案大惑不解道:“不过这图案很是奇怪,像水纹一样,不过有不少弯曲,还有很多黑点,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图案。”
单飞亦是困惑。
他见过太多青铜器物上的纹路,知道古人铸物和风俗图腾有关。
这油灯像殷商式样,殷商时期华夏人好神鬼,因此铸器图案多是神神叨叨的,但这幅图案根本不是神鬼,甚至可说不是图案,不过像是很多石子同时投入到了一个水面激发出的波纹,然后被绘制下来。
单飞见多识广,可看了那纹路许久,真不知这图案绘制的是什么,要表达的又是什么意思?
第五百零二章 弦曲
单飞正在看着那油灯时,听闻房外有脚步声传来,他缓缓的放下油灯,回头望去,见到那年纪稍大的女孩正立在房门外,咬着嘴唇看着他们。
众人微有讶异,不知道这女孩要做什么?
白莲花见其对自己频频注目,心中微动,盈盈站起走到那女孩子的身前道:“你叫什么名字?”
油灯晕黄。
白莲花蓦地发声却让房中明亮,她姿态轻柔,声音婉转动听的如百灵鸟般,边风、张治头、亚克西听了均是微微一震,不想这女人的风情是如此的醉人。
单飞等人是曹营中人,这女人又是哪个?什么来头?
边风他们方才留意的始终是单飞、阎行、神灯一帮人事,对在单飞身边、如小鸟依人般白莲花并不留意,如今见白莲花如此,才觉得这女人的神秘。
那女孩望见白莲花明艳的不可方物,缓缓垂下头来,低声道:“弦曲。”
白莲花微有讶然,不想这女孩的名字如此文雅。
见那女孩对她的神态,她似看到自己当初面对曹宁儿时的自卑,心中微有酸楚,白莲花更是亲切道:“那你的妹妹……”
“她叫弦歌。”弦曲见白莲花光彩夺目,早有钦慕之意,听白莲花柔声问话,弦曲立即回答。
女孩子对更加美艳明丽的女子素来都有羡慕,幻想有朝一日能变得一般的明艳动人,这和男孩子对英雄素来敬仰是同样的心境。
“弦曲,弦歌?”白莲花念着这名字时,心中微动,“那你们肯定会弹琴唱歌了?”
弦曲眼中有光彩流露,“会一点儿。你……”她欲言又止,很有些羞涩。
“我叫白莲花。”白莲花拉住那女孩子的手,见其十指纤细如春葱般,着实是一双弹琴的好手。
她自出冥数后,对旁人素来冷淡,因为她真的难从旁人那里得到丝许的温暖。
黄射的那种的温暖,只让她感觉到厌恶。
如今她对弦曲很是亲热,心中想的是——神灯不见得有假,不知道这女孩子对神灯知晓多少?我若是为单大哥探听出这些事情,他一定喜欢。
弦曲不知道白莲花的心意,咬唇道:“白莲花……好美的名字。”
“是吗?”
见弦曲亲热的神色,白莲花盈盈一笑,从腕子上褪下个白玉无瑕的手镯,轻轻的戴在弦曲的手腕上,“你以后也一定会和我这般的。”
弦曲的眸光更亮,摸着那手镯着实爱不释手,但终究褪下递回去,“娘亲不让我们拿别人的东西。我……我可以叫你一声姐姐吗?”
白莲花微笑道:“当然可以,弦曲妹妹。”
弦曲嫣然一笑道:“白莲花姐姐,你真好。”
众人都看出弦曲对白莲花的亲近之意,暗叫缘分。单飞倒不意外,只感觉弦曲平日恐怕少见外人,这才和白莲花一见投缘。
白莲花轻轻将那玉镯又戴回弦曲的手腕上,微笑道:“我此生难得认个妹妹,这个玉镯,不是你拿的,而是姐姐送的。你对娘亲这般说,她应该不会见怪。”
说话间,白莲花从白皙的脖颈上取下串珍珠项链递过去道:“这个送给弦歌,你说好吗?”
边风、亚克西看的眼红心跳。
他们均是识货的人,见白莲花送出的手镯和项链均是玉洁无暇,灯光照耀下,半透明的散发着迷人的辉晕,知道这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白莲花信手就将其送了出去,着实是大手笔。
弦曲毕竟年幼,见到的又是女人最中意的珠宝,想要推辞,却又不舍。
白莲花看出她的为难之意,轻声道:“你若觉得无功不受禄的话……”
亚克西耐着性子倾听,心中暗叫道——问弦曲有关神灯的事情。
不想白莲花温婉道:“你就为姐姐弹奏一曲可好?”
弦曲欢欣道:“好。姐姐,你等我,我去取琴。”她说话间拿着玉镯和项链飞快离去。
亚克西一见弦曲不见,按捺不住道:“单老大,怎么不问神灯的事情?要不,我们用那镯子和项链买了这神灯不是更好?”
他说的自认是客气,要不是单飞在此,他早就鼓动边风开抢了。
单飞看了亚克西一眼,淡淡道:“你可以尝试用金子买一下。”
亚克西微怔,看出单飞的不悦,讪讪道:“单老大说笑了,一切都听老大的吩咐,反正……这是神灯不假!”
荀攸突然道:“我觉得此事大有蹊跷。这娘仨不像久居此地之人。”
众人均有这般感觉,听荀攸又道:“那妇人若知是神灯,随手将此灯放在桌上,只怕更有深意。”
单飞心中亦是奇怪,却扭头向门外望去。
荀攸知趣的闭嘴。
弦曲捧着一具瑶琴已奔到门前,见到白莲花时,激动道:“姐姐,娘亲让我和妹妹收下姐姐的礼物了,她让我谢谢你。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众人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怀疑之意。
白莲花见弦曲兴奋的秀脸通红,轻轻摸摸弦曲的秀发,微笑道:“那很好啊。你要为姐姐弹什么曲子?”
弦曲略有扭捏道:“娘亲说,姐姐肯定也会的,让我不要献丑。”
白莲花琢磨着那妇人的用意,含笑道:“我只会一点儿。”见弦曲将瑶琴双手递过,眼中满是期待,白莲花知道弦曲的害羞,暗想不抛砖引玉恐怕不行。
她在冥数习得的绝非武功一种。
轻轻接过瑶琴,白莲花轻舒白裙,如莲花盛开般席地而坐,将瑶琴横在膝上,略一沉吟,白莲花轻舒玉腕略调琴弦轻弹起来。
夜已深。
雨滴落。
琴声一起,雨柔风清。
众人不想这明艳的女子如此精通琴律,只是三两声曲调就让人心醉其中。
白莲花眸光轻闪,早见到那不过五六岁的女孩弦歌亦依偎在门前,心中微动,白莲花纤指微变,曲风已转,由适才的轻柔微变婉伤。
弦歌倚在门旁听到这曲子,小嘴微动,望见白莲花鼓励的目光,弦歌壮胆跟着唱起来。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深夜幽。
童音清澈。
弦歌尚幼,虽会吟唱,却不知歌词的含义。可唯有这般,配合那伤婉的曲调,才是更加的动人心弦。
歌词浅显却激人心曲,众人均有所思,就算边风、亚克西这种老粗都是心中微颤。
荀攸更是不由看了单飞一眼。
白莲花弹的是汉朝乐府常见的一曲《上邪》!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弦曲见白莲花重弹此曲,跟着妹妹不由轻唱一遍,等曲终后不知为何,弦曲早就泪盈眼眶。她少见外人,乍见白莲花时心生好感,知彼此随即分散,心中激荡下才刻意亲近。
浮萍远,天各一方。
哪怕只言片语,也能带来回忆的时光。
她生在孤僻的环境中,心中却无时无刻不想着遇到种轰轰烈烈、生死不弃的情感,乍一听白莲花此曲,思索其中的深意,着实不能自己。
那一刻弦曲心中只是在想——这曲子唱的是个女子誓不和心上人分开的心意,白莲花姐姐弹的这般至情至真,莫非是有了意中人吗?
她琢磨间,眸光从桌旁众人的脸上掠过,却找不到是哪个。
在她想来,白莲花直如天上的仙女般,让人只能仰望,能配上仙女姐姐的人物,必定是玉树临风的风流倜傥。
弦曲感觉在场众人都是不符她心中的想象。
她记得白莲花姐姐方才是坐在那少年的身旁。
可那少年头发乱糟糟的和鸟窝般,和她心中的潇洒形象相去甚远,姐姐怎么会喜欢这般人物?
她毕竟年少,不解深邃的感情会让人忘记了旁的肤浅,还是以外貌来做着心中的评判。
白莲花眸光晶莹,却不敢再看单飞一眼,忍住心中的震颤,将瑶琴递给弦曲,白莲花声音微颤道:“姐姐已经献丑了,如今该你了。”
弦曲回过神来,羞涩一笑,“娘亲说的不错,我真的不如姐姐。”
白莲花轻声道:“你的心是真的,你的曲子就是好的。你对姐姐,莫非不存真心吗?”
弦曲忙道:“不是,不是。”
她被白莲花言语激将,终于如白莲花般坐下来,横琴在膝,略有沉吟后开始弹奏了起来。
弦曲远无白莲花的风情,可曲声一出,深夜顿暖。
弦歌在门前又跟唱起来。
——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弦歌和姐姐似乎常在一起玩耍,一拂曲、一歌唱。
边风和亚克西听的糊涂,荀攸等歌曲稍歇后,却抚掌赞道:“好一曲《南风歌》。”
白莲花轻声道:“原来是舜帝亲做的《南风歌》,满是忧民爱民的心肠。”
荀攸讶然,他自诩博学多识,不想白莲花亦是绝佳的见识,听出这曲是传说中舜帝所做的《南风歌》。
弦曲才要起身,却被白莲花轻声止道:“弦曲妹妹肯定还有别的曲子让我等欣赏。”弦曲咬了下红唇,见白莲花满是鼓励,盈然一笑道:“好,我再弹一曲,姐姐莫笑。”
她虽是这般说,但舒腕轻弹时,众人只觉得寒冬木屋中蓦地变得春风拂面,有鸟语花香,燕子归来的感觉。
众人惊叹,暗想这少女若论风情实在远差白莲花,可若论琴曲造诣,和白莲花各擅胜场。
白莲花眸光微亮,终于向单飞望去。
烛火朦胧。
单飞只是望着那神灯,有如未曾听到曲调般,白莲花轻声道:“原来是上古葛天氏之乐中的一阕《玄鸟》。”
烛光微跳。
单飞心头亦跳!
第五百零三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弦曲弹的居然是古曲《玄鸟》?
单飞对曲律并不擅长,不过记忆力极佳,恍惚中回过神来,刹那间忆起刘表曾经说的事情。
——《玄鸟》不是什么东西,是上古葛天氏之乐中的一阕。
在鲁恭王的时候,自鸣琴曾经会自鸣一曲《玄鸟》,后来自鸣琴渐渐没有了声息,直到接近云梦泽后才重新有了感应,自鸣琴渐成曲调,重奏《玄鸟》。
弦曲弹的是《玄鸟》,怪不得有鸟语花香、燕子归来的感觉。
据考证,古人记录的玄鸟更像是燕子。
自鸣琴和云梦秘地有关!
神灯亦和云梦秘地有关!
方才的《南风歌》和舜帝有关!
湘妃祠的湘妃不就是舜帝的女儿?
弦曲的娘亲手上拥有神灯,弦曲会弹《南风歌》、《玄鸟》,弦曲娘仨会不会是云梦秘地的人?
单飞很难做出这种猜测。
从他的角度来看,弦曲娘仨除了带着些秘密外,和寻常百姓其实没什么两样,弦曲、弦歌更像是邻家小女孩。
冥数中高手如云,云梦秘地比冥数还要神秘,可想而知,其中的人都是怪胎。
弦曲娘仨是正常人。
可单飞又很难不做出这般猜测。
一两个巧合还可说是偶然,可弦曲的娘亲和弦曲、弦歌实在有太多迹象和云梦秘地有关,她们蓦地出现在这里,亦是古怪。
心中转念。
琴曲欢快。
白莲花提醒单飞一句,再没有多言,这是她和单飞从刘表那面探来的秘密,她不想和旁人分享。
听着弦曲轻弹《玄鸟》,古朴中带着万物复苏的盎然生机,白莲花静静的立在那里,心中恬和。
此生始终这般该有多好?
她满足于此情此景,悄然望向单飞时,笑意涩然——单飞握着油灯在出神。
单大哥究竟是否知道她弹奏一曲《上邪》的用意?
他是知道的,他这般聪明的人,什么事情会不知道?他甚至知道远在万里的帕提亚帝国,又怎不知道近在咫尺的情感?
现在不是时候?
白莲花心中幽叹,看着单飞握着神灯的手有些抽紧,她心中微酸——若许愿神灯真的存在,她只许一个愿望。
一个足矣。
人总是不知道需要什么,贪婪的不停追逐,一直到毁灭还在惦记自己的贪婪。她却清楚自己的愿望,直到地老天荒。
单大哥呢?他会许什么愿望?若是真有可能,他一定会许愿早点见到晨雨。
咬了下红唇,白莲花感觉泪冲眼眶,微昂起螓首,却不肯移开目光。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单大哥,这已是她期盼许久的愿望。
曲声欢快。
似有燕子盘旋飞舞。
春暖花又开!
众人沉醉在《玄鸟》古曲中,宛若忘记了冬的严寒,只有亚克西身躯颤抖,目光始终盯在单飞的身上。
单飞有点不对。
亚克西感觉到单飞少有的走神,具体哪里不对,亚克西却是说不出来。
这些中原人也真忍得。
明知神灯在前,居然还能忍住不问,旁敲侧击的试探?这就是中原的文明?虚伪!亚克西心中暗叹,决定一有机会就再来游说单飞。
做人要直接一些。
他不敢抢神灯的。
在场的哪个都比他要高明,他若开了先例,后果不堪设想。
单飞心中震颤。
他那一刻也感觉自己有点不对,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亦说不明白。
白莲花在和弦曲闲谈的时候,他已知晓白莲花的用意。
这是个聪颖非常的少女,她准备旁敲侧击打听一些东西。白莲花还和从前一样的善良,尽管她从冥数出来。
看着白莲花望着弦曲的表情,单飞知道白莲花在想什么。
感同身受的感觉,单飞了解。
很多人都是爬到顶峰后,就拼命遮掩自己曾经不如意的时光,因为每次回忆起来,会给他们一种重新泯然和众人般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人虚弱。
他们要消灭这种感觉。
白莲花不会,她记得从前的一切。
听着白莲花和弦曲的闲谈,单飞心中有着少有的轻松,他喜欢这种感觉,他的目光也很快重回到油灯之上。
这油灯究竟是不是神灯?它能够让人得偿所愿?
《上邪》乐起,弦歌无邪的歌声回荡在单飞的耳边。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单飞心中震颤。
他知道《上邪》,亦知道古曲的含意。他知道远在万里的帕提亚帝国,如何会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少女感觉?
可他无法接受。
他不知道多少次想要和白莲花提及晨雨的事情,可话到嘴边时,白莲花总能巧妙的岔过去。
他不能开口,他已知道白莲花知道的比他想的多,他亦清楚白莲花的感觉。
白莲花从未求他什么。
这是白莲花用身心在求他的一件事,他既然了然,如何会开口伤害这少女唯一的期盼。
他不知道如何解决。
或许云梦秘地事了,他就有离开白莲花的借口,那时候白莲花亦会明白他的心意。他如此想的时候,听到了《上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白莲花借弦歌之口要对他说的话?单飞心中震颤,曲声过,言语刻骨,他有了恍惚的感觉。
他记起和晨雨初见的时光。
——我认识你?
——应该不会吧?
——那你认识我?
——应该也不会吧。
从初见的陌生,到生死不弃,直到默许三生后,他和晨雨说的话真的不多,亦没有轰轰烈烈。
平淡如水的相依。
铭心刻骨的诀别。
他泪眼盈眶,依稀看到朦胧的灯火那面立着带着面纱、同样朦胧的晨雨。
——单飞,我在等着你!
春暖花再开。
燕子归来。
伊人呢?何日归来?
他平日不想,但一想起来就感觉心口抽搐般的痛楚,他想要伸手去捂心口,他从未这般撕心裂肺的痛过。
原来思念如酒,时间久了,从来更烈。
他的手却无法动弹,他的手如黏在了油灯上一样,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虚弱。
燕鸣揪揪,掠过长空剪开了冬的阴冷,露出了春的温暖,晨雨在春光中越走越远。
晨雨!
单飞心中狂叫——你等等我。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苦好累,我不怕苦累,只求你能让我看你一眼,知道你在哪里!晨雨,你告诉我!
亚克西眼中突然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
玄鸟欢唱。
就算边风、张辽这般粗人,听到乐曲的美妙都是陶醉其中,一时间忘记了身处何在,只有亚克西盯着单飞、还有单飞手上的神灯。
亚克西听不懂中原的乐曲。
对牛弹琴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他只在想着如何将神灯带到帕提亚帝国和另外一盏汇合,因此在众人独“醉”的时候,他是清醒的。
单飞有问题。
灯火变暗,单飞一双迷惘的眼眸中像有什么在隐藏,逐渐的明亮……
亮的骇人。
如同油灯上雕刻的花纹。
花纹陡亮!
投入单飞眸子里面,瞬间燃了起来。
亚克西心中大骇,立即认为自己是错觉,青铜油灯怎么会燃?单飞的眸子如何会燃?
他就在否定自己时,油灯突灭。
玄鸟止鸣。
众人倏然陷入了黑暗中,可在陷入黑暗前,众人就感觉有股寒意倏然从单飞的方向扩散出来。
不是风,是寒。
众人均是说不明那种感觉,但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种感觉——就如曲音高亢,穿墙裂壁、透过人体的感觉。
无形却让人清清楚楚的察觉。
那股寒意从单飞身边倏扩,经由房中众人的身上,像从木板上透了出去,一直到了遥远的暗夜。
“小心!”边风由“醉”到醒,蓦入黑暗,只以为有敌来袭,一个滚翻早到了墙角处。
灯光亮。
有点亮光从白莲花的手上倏然到了油灯之上,重燃了油灯。白莲花在那片刻,竟然拉着弦曲、抱着弦歌到了单飞的身边,急声道:“单大哥,你怎么了?”
亚克西到了桌下。
张治头上了房梁。
边风躲在墙角处,见荀攸居然未动,张辽横刀守在单飞的身旁。边风暗叫惭愧,亡羊补牢道:“单老大,什么事?”
众人见房中依旧,错愕间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单飞松开了油灯,就感觉周身前所未有的虚弱,亦不解发生了什么。见众人均在望着他,单飞迟疑道:“我不知道。”
张辽没见到周围的异样,回刀入鞘。
房外突有尖啸连连。
边风听到那是同伴的示警,低声道:“有敌!”他说话间飞身扑出屋外,却感觉一股微寒擦着他身边到了房中。
灯火又闪。
房中众人惊诧,边风感觉有人入了房中,实在不信这世上有人会有这般敏捷的身法,回头望去,就见房中灯火又亮。
有幽香暗传。
一女子已站在了单飞的对面。
单飞听到有敌前来,第一意识就是阎行等人在暗处偷袭,示意白莲花守着荀攸,他闪身就要冲到房外,蓦地止步。
灯光亮,却亮不过来人如新月般明亮的一双眼。
微微吸气,单飞放下敌意,讶然却起。
“是你?”
来人竟是孙尚香!
孙尚香如何会到了这里?
单飞心中奇怪,就见孙尚香眸光闪亮,似有惘然一闪而过,见到他时,孙尚香很是惊喜,轻声道:“你果然在这里。你方才……方才,在喊我?”
房中静寂。
白莲花玉容微冷,单飞心头狂跳,难抑热血上涌,双眸如有烈火燃烧,“你……你……说……什么?”
第五百零四章 撒谎?
单飞一颗心怦怦大跳不休,听孙尚香所言,瞬间想起个极为关键的事情。
孙尚香少见单飞这般冲动的样子,迟疑道:“我说……我感觉到——你方才在喊我。”
房中的众人困惑不解。
他们适才和单飞同处房中,听弦曲弹琴,见单飞静默,都未听到单飞说话,单飞什么时候在喊孙尚香?
边风、张治头、张辽均不认识孙尚香,不过见这女子身法如电,几乎是从边风身边硬生生的挤到这里,均知道此女子绝非等闲人物。
单飞心情激荡,感觉嗓子都哑,“你如何感觉我在喊你。你听到我喊了什么?”
孙尚香默然下来,似不知如何解释,半晌才道:“我那时候离此间不远,不过并没有看到这木屋。那时候四周都是暗的……然后我就突然感觉看到了你……看到你坐在一间木房中,周围坐着几个人,不过我只看清了你。”
众人惊诧。
什么叫感觉看到了你?
瞥见众人的嗔目结舌,孙尚香哂然一笑,“不用说了,不管怎地,我找到你就好。”
“说下去。”单飞握紧双拳,就感觉拳心都是汗水,坚持道:“郡主,请说下去。”
众人错愕。
他们不解单飞为何如此的执着,更不明白孙尚香在形容什么,不过他们均知单飞对此事很是看重。
孙尚香心中亦是奇怪。见到众人的神色,她知道大家是在怀疑她,她本来不打算说下去,见单飞如此,她还是轻声道:“那时候我看到你握着个油灯。”秋波微掠,落在木桌上的油灯上,孙尚香秀眸中闪过异样,惊奇道:“真的有这个油灯?和我方才见到的一模一样。”
单飞迅疾取了油灯递给孙尚香。
孙尚香不解的接过,不明白单飞是什么意思。
单飞盯着孙尚香,见伊人拿了油灯后除了不解外,倒没什么异样的表情,他心中略有失望,追问道:“你看到的就是这盏油灯?”
孙尚香打量下手上的油灯,肯定道:“不错,就是这盏油灯。我见到……”感觉措辞不对,她那时离单飞还远,无论如何都是看不到这油灯的,孙尚香改口道:“我感觉到你握着油灯,心中满是……伤感。”
“越来越奇了。”
白莲花自孙尚香到来后,始终神色不善,此刻忍不住道:“我不知道你那时在哪里,可你那时应该还在门外,而且出了边风手下的视野范围,不然就会被边风留下的哨兵发现。你能看到单大哥都是匪夷所思,如何能看到他心中的感觉?”
众人点头。
他们心中均有这般怀疑,唯独白莲花说出来而已。
单飞伸手止住了白莲花的下文,盯着孙尚香道:“你不用介意莲花说什么。然后呢?”
白莲花垂下头来不再言语。
孙尚香半晌才道:“然后我就感觉到你看着我,对我说——你在哪里?”顿了半晌,无视众人的异样,孙尚香咬下嘴唇道:“我以为你是在找我,我也很快发现这里的亮光和木屋,然后就冲进来看看。”
“你只听到这四个字?”单飞追问道。
孙尚香点头道:“怎么,你还说了旁的话?”
单飞神色失落,半晌才道:“你那时候有没有旁的感觉?”
我只怕你有危险。
孙尚香并没有说出这句话,摇摇头后沉默下来。
众人亦是默然。
房中静寂。
亚克西突然叫道:“单老大,你是许了愿?你一定是对许愿神灯许愿了!”
众人齐声道:“什么意思?”
亚克西见众人望来,想当然道:“这还用说,方才单老大不是一直握着油灯吗?他在许愿!”
白莲花失声道:“单大哥……你……”她才要问单飞许了什么愿望,却又住口,因为她知道单飞不会有旁的愿望。
她一点不笨,不等亚克西说明,从许愿神灯、单飞见到孙尚香的表情早猜到些端倪,可她绝不承认!
亚克西激动问道:“单老大,你方才是不是真的许愿了?”
单飞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自己方才那种情况算不算许愿的。
不见单飞点头,亚克西肯定道:“你一定许愿了,而且你许的愿望,和这个姑娘有关。这位姑娘听到了你的愿望,这才过来和你相见。”
转望众人,亚克西大声询问,“你们方才都感觉有股寒意在流动是不是?那股寒意来的很突然,而且传自单老大这面,是不是?”
众人缓缓点头。
亚克西坚持道:“那肯定是许愿神灯有了作用。许愿神灯并没有完全失灵。”
众人向单飞望过来,见他脸色苍白,并没有一丝血色。
在场众人均知道单飞的沉稳,见到他这般神色,心中均想——难道亚克西所言竟是真的?可单飞如果是许愿见到孙尚香的话,孙尚香赶来,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单飞心在颤栗。
只有他明白自己为何这样?
方才他握着许愿神灯坠入一种恍惚的境界,思念晨雨是在内心呼喊,然后有一股寒意、或者说是一股能量传了出去,偏巧被孙尚香听到!
这种事情说给在场众人来听,无一人会信,这超越他们的认知。
单飞却是坚信不移。
在他那个时代的几百年前,又有谁会想到能有无线通话,无线充电?这种想法说出去,都会被人耻笑,可后来这些事情均已实现,科技不停的进步,耻笑的人早化作了尘土。
人类所谓的科技和认知,还是太过的肤浅。
异形香和许愿神灯都有激发人意志的功能,激发意志就是在加强人的脑电波!
神灯比无线传输要高明许多,它能够传递脑电波?
方才是神灯将他单飞的意思加强传远,被孙尚香感应?虽然孙尚香感应到的不过是几个字,但孙尚香的确是感应到了,她甚至感应到单飞所在的画面!
为何只有孙尚香能感应到他的想法?
难道说……孙尚香就是晨雨?!
一念及此,单飞就感觉口干舌燥,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会不会是这样?还是有别的可能?为何晨雨和孙尚香并不相像?
他迅疾的回忆当初和晨雨相遇、分别的情况,知道曹棺若是改变了晨雨的命运,正常的情况下,晨雨绝不会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情。
从荀攸带来的消息——邺城大面积失忆可证明这点。
旁人都开始慢慢的遗忘晨雨,作为当事人的她,能记住多少?
晨雨虽然立志要打破无间的宿命,但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单飞不得而知。
最坏的情况是——晨雨根本忘记了单飞。
不绝望的情况是——晨雨还有点滴的记忆。
还有一种情况,晨雨以无边的毅力保存住对他单飞的记忆,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记起。单飞见多识广,知道藏边的“伏藏”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无论如何,眼下的异样值得他仔细研究!
单飞寻找晨雨许久,蓦地发现这种线索,如何会错过?心思如电般,见众人讶然的看着他,单飞对着孙尚香道:“你那时候记得你是哪个?”
孙尚香真的不解道:“你怎么了?我当时如何会不记得我是哪个?你总不会不认得我了?”
“单统领自然知道孙郡主是哪个?单统领的意思恐怕是……希望郡主知道自己是哪个?”荀攸突然道。
单飞一震,转望荀攸道:“你……你……都知道了?”
他不想荀攸聪明如斯,居然猜到了他要说的意思——孙尚香就是晨雨!
荀攸微愕,心道我知道了什么?
他是曹操的谋主,见单飞和孙尚香走的如此之近,难免忧心。
人才难得。
奇才更是各方势力全力抢占的资源。
像单飞这样的人,有雄心野心之人若不除之,必定拉拢,雄主都不会放心这种人才落在旁人的手上。
孙策是雄主,此人为求成事定然不择手段,他派孙尚香来荆州,用意显然。
联姻本是权术之人用感情拉拢人才的最有效手段。
看着单飞和白莲花亲近,荀攸绝不反对。白莲花不和司空的敌对势力有关,白莲花对她荀攸虽是冷淡,却无敌意。
荀攸对于男欢女爱的事情持开明态度,单飞找一个也好,找八十个女人也罢,那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不过单飞喜欢的人如果是江东的人,那绝对另当别论。
单飞若和孙尚香有了关系,对司空大大的不利!
见单飞神情很是急迫的模样,荀攸完全不知单飞的心思,但是他按照自己的套路道:“我想单统领的意思是——郡主乃江东郡主,蓦地到了这里,难道有什么想法不成?”
边风、张治头都傻了眼。
他们知道单飞是摸金校尉的统领时,都是震惊的不要不要的,如今见单飞认识的女人是江东郡主,而且和其藕断丝连,倒都了解了荀攸的苦心。
孙尚香是来搞破坏的!
你扯什么王八犊子?!
单飞差点破口大骂出来,他如何不知道荀攸转的弯弯肠子?不过这时的他真的无暇理会这些,皱眉道:“……郡主,我没有怀疑你的用意。”
他还待再说什么,就听房门处有人道:“单统领,我娘想要见你。”
众人回头望去,见是弦曲在说话,微有诧异,不知道弦曲的娘亲在这种热闹的时候找单飞做什么?
单飞转念间就做了决定,“好,我立即去见她。你先回去告诉你娘亲,说我马上就到。”他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问弦曲的娘亲,难得她主动来找。
看着孙尚香,单飞请求道:“郡主,我要出去一趟,你能否不要离开,等我回来再说一些事情?”
孙尚香含笑道:“我不会离开的,我还有事要和你说了。”
单飞略有紧张道:“你答应我,真的不会离开!”
众人均有困惑,不知道单飞为何会特别强调此事,孙尚香亦是诧异,半晌才道:“我答应你。”
单飞长舒一口气道:“多谢。”
看着单飞快步离去,孙尚香感受到房中众人或好奇、或疏远、或排斥的感觉,她略觉孤单,才要找个空的地方坐下来,就听一人道:“你在撒谎。”
声音冷冷的激荡在孙尚香的耳边。
孙尚香缓慢抬头望去,迎上白莲花寒冷的目光,听白莲花一字字道:“我知道你在撒谎,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撒谎!”
第五百零五章 晨雨的事情
我在撒谎?
孙尚香先是茫然,随即冷然。
众人屏住了呼吸。
亚克西伊始时还觉得单飞好命,能认识这两个美艳如花的女子那可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不过见到白莲花咄咄逼人的模样时,他认为有一个女人其实就足够了。
等他再见到孙尚香冷漠的表情时,突然感觉自己单身多年还是很幸福的。
这两个女人突然冒出来的杀气,连帕提亚帝国最高明的杀手都是无法比拟。
这个白莲花明艳的动人,方才和弦曲交谈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但她真正冷酷的时候,杀气都现。
孙尚香亦是如此。
她在面对单飞时,完全是个惹人喜欢的女人,可她露出冷漠的时候,旁人只想离她八百里远。
边风和亚克西类似的想法,他自认在凉州算是少有的狠辣人物,但见到这两个女人的情况时,也是感觉脖颈冒着凉气。
“我知道你为何要撒谎。”白莲花沉声又道。
孙尚香沉默。
“你要不要我说出来?”白莲花不依不饶道。
“你的嘴长在你的鼻子下面,你想说什么,我不会阻拦。”孙尚香漠然道。她问心无愧,她说什么慌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白莲花欲加之罪的言语实在让人好笑。
“你喜欢单大哥。”白莲花咬牙道。
众人从未听到有人将“喜欢”二字说的如此咬牙切齿,让人入耳后,毛发都要竖了起来。
见孙尚香不语,白莲花追问道:“你敢说你不喜欢单大哥?”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件事情?”孙尚香反问道。
“你喜欢单大哥,但你不敢说!你承认了此事,我就可以证明你在撒谎。”
孙尚香冷笑不语。
白莲花执着道:“你喜欢单大哥,因此一直跟着我们,可苦于没有什么接近单大哥的借口。你不放心我的,是不是?”
孙尚香秀拳已握,却未开口询问。
荀攸感觉房间内烛光太暗,“添火”道:“孙郡主不放心公主什么呢?”
白莲花看了荀攸一眼。
若是以往,她只认为荀攸随口一问罢了,今时今日,她早明白荀攸是在帮她。
荀攸和她非亲非故,这般点火自然是为了曹营打算。
心思转念间,白莲花嫣然笑道:“荀先生,你说呢?”
荀攸倒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自从他见到白莲花后,心中已感觉到白莲花对他的不耐烦。他自已也觉得在单飞、白莲花之间,实在过于多余。白莲花能照顾他,不是因为他是大名鼎鼎的荀攸,而是因为单飞的吩咐。如今见白莲花这般温柔的姿态,他知道白莲花的用意,也知道和白莲花结盟是最佳的打算。
“我虽不明白究竟,但经历的事情多了,也有点不成熟的想法。”荀攸迂回道。
“荀先生请讲。”白莲花微笑道。
荀攸眼珠微转,叹息一口气道:“单统领为人睿智,性格又好,最难得的是成熟稳重,少有不通的事情。他眼下不到弱冠之年就已是摸金校尉的统领,假以时日,不知能到何等境界。”
见白莲花笑靥如花,知道自己所言切合她的心思,荀攸又道:“我若有个女儿……肯定是想让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了。”
望见白莲花秀容发寒,荀攸忙道:“不过公主放心,我是没有女儿的。”看到白莲花脸色立缓,荀攸暗想自己好在真的没有女儿,不然看白莲花的神色,只凭这句话,自己就和她结下了不解之仇。
“像单统领这样的人,少有女子能够匹配。”荀攸亡羊补牢道:“不过我想公主就是难得的和单统领珠联璧合的女子。”
白莲花脸色微红,低声道:“荀先生……所言很有道理。”
众人傻眼。
就算张治头都是神色讶然,不想白莲花在众人面前能如此大胆的表白心迹。
荀攸嘴角笑容浮现,瞥了沉默冷然的孙尚香一眼,“孙郡主若真的喜欢单统领,自然不放心公主这样出众的女子留在单统领的身边。因此……”
他咳嗽一声,没再说下去。像他这样的人,素来点到为止就好。
白莲花接下去道:“她想要亲近单大哥,可苦于没有理由,这才编了这么个匪夷所思的谎话来见单大哥。”
房中众人虽不明白其中的八卦,听到这里,倒有大半恍然了。
边风、张辽均是认可白莲花的理由。
白莲花说的话毕竟能解释得通,一个像孙尚香这样的女人为了喜欢的男人用点心机也是正常。
他们想相信白莲花,是因为孙尚香说的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孙尚香如何能在很远的地方,听得到单飞的呼喊,还看得到单飞?
唯独亚克西皱眉不语。
“孙尚香,你真以为我们都是傻的不成?”白莲花咄咄道:“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的。暗中使用心机,明里却装作好人惹人可怜。到现在你还是一声不吭,真以为能欺瞒过去?”
荀攸添油加醋道:“我觉得郡主的确要解释一下。”
“我要解释什么?”孙尚香忍无可忍,霍然站起。
孙尚香愤怒中带着孤单。
边风、张治头是陌生人,只在看戏。
张辽不认识她,荀攸对她有算计——在荀攸对单飞说出那几句话的时候,孙尚香就察觉到荀攸对她的排斥,她明了荀攸为何算计。
她孙尚香出生丧父,随即大哥遭遇厄运、娘亲病逝。
江东基业一直是二哥苦撑,她暗中协助,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如她那般环境长大的女人,只要有心,早就通晓太多的算计——疲倦、无奈、厌恶到极点却始终不能摆脱的算计。
她一直默默忍受,可她眼下实在忍无可忍。
白莲花对其有着深切的敌意。
她发现自见到白莲花的第一眼,二人就没有任何调和的可能。
孙尚香不想激化这种敌意,她不想无谓的斗气,可望见屋中所有人看着她的异样目光,她终于决定不再忍下去。
荀攸露出“讶然”之意,“郡主这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该解释什么。”
“你要不承认自己撒谎!要不就在所有人面前立誓,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单大哥,那我们自然不再认为你在撒谎。”白莲花说出自己真正的用意。
孙尚香冷笑道:“我不用你的方法,也能解决此事。”
她举步向外走去。
我为何要受他们的奚落?我孙尚香不用留在这里向你们证明解释什么!我喜欢不喜欢单飞,为何要对你们来说?
见到孙尚香怒气冲冲的走出去,白莲花眼中露出喜悦之意,荀攸亦是嘴角带笑。
阴雨连绵。
有冷风拂面。
孙尚香走到房门前,蓦地止住了脚步。
白莲花目光微闪,悄然握拳嘲讽道:“你不会离开的,是不是?”
孙尚香听到白莲花的言语刺耳,想的却是单飞离开前对她说的话——你答应我,真的不会离开!
单飞考虑到这种情况了?单飞怕她离开?她如何能对单飞失信?
回想到单飞焦灼难安又满是期待的神色,孙尚香用力握紧了秀拳,缓缓的又松开,回转身来,恢复到平日的冷静,“你说的不错,我不会离开!”
荀攸笑容僵凝。
白莲花眸中有寒芒闪现。
※※※
单飞有点担心孙尚香会离开,不过他听到孙尚香应承后,知道孙尚香定能说到做到。
他本来悠哉悠哉的,刹那间又变成全世界最忙碌的人。千头万绪的不知从何捋顺,不过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整理出脉络。
弦曲的娘亲来找他,若是旁人在这种情况多是不耐烦的拒绝,他却知道那妇人不会无聊的找他聊天,他虽不知妇人的用意,自己却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晨雨的事情经历这久,不在乎一时片刻,只要孙尚香还在这里,他就有信心查个水落石出——也必须查个清楚。
单飞到了那妇人的房门前,见弦歌正蹲在门前,瞪着大眼睛望着他,单飞微笑道:“你娘亲在房中?”这是废话,不过他知道对于这等年纪的孩子,本来说些废话就好。
不想弦歌瞪着眸子道:“你这多废话?”
单飞讶然,随即笑着轻叩房门道:“夫人,单飞请见。”他不会和孩子一般见识,对于妇人有邀,他暗想自己虽是问心无愧,可瓜田李下的,难免还是要注意些影响。
弦歌“哼”了声,“娘找你,自然会在房中等你,你进去就好。难道怕人当你是贼吗?”
单飞在小女孩面前两次吃瘪,并没什么恼怒,微笑道:“你说的很对,我是有点怕……不过是怕你把我当作贼了。”
弦歌怔了下,看着单飞和善的笑容,冷哼一声装作大人道:“那你大可放心,我们对付贼素来都有方法的。”
“弦歌,不要给单公子找麻烦了。单公子,请进。”那妇人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弦歌向单飞做个鬼脸。
单飞亦向弦歌挤挤眼睛,这才推门入内,他目光微转,已看清楚房中的情况。
房中简陋。
弦曲坐在木凳上,托腮看着手腕上的手镯若有所思。
那妇人正站在窗旁,见单飞入内,微笑道:“还未感谢单公子等人赠与小女的手镯和项链。”
单飞微笑道:“夫人客气了,东西是白莲花所送,在下叨扰荣耀,倒是心中有愧。”他心中略有奇怪,暗想自己从未报名,这妇人居然知道他的姓氏,莫非是弦曲听别人叫他什么单统领,这才转告这妇人。
这些是细枝末节,但是单飞在和陌生人交谈时,素来都是从这些细节下手,进而预测接下来的变化。
“单公子客气了,白莲花若非因为公子的缘故,也不会赠与小女此物。”那妇人淡然道:“一切本是命运所然。都说无功不受禄,我本来不准备说些什么,但受了单公子的心意,却不能不和你说说晨雨的事情了。”
“什么?”
单飞霍然站起,错愕难言。
第五百零六章 曹棺的失误
单飞知道这妇人会对他说些事情,没料到妇人开口就提及晨雨一事。他才考虑到孙尚香是否就是晨雨,蓦地再听妇人异常熟知的提及到晨雨,单飞惊诧难免。见那妇人静静的望着他,单飞很快镇静了下来。
“还不知夫人贵姓?”
“你叫我葛夫人就好。”那妇人淡然道。
葛夫人?
《玄鸟》乃葛天氏之乐,葛姓应是葛天氏传下的姓氏,这妇人是葛天氏的后人?单飞能这般想,是因为他在冥数的时候,见到的话事人均是极有背景的人物。
这妇人是云梦秘地的人?
单飞心有猜测,不想唐突,缓缓道:“我倒真没见过葛夫人。”
葛夫人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轻淡道:“我本来也不知道你的。”
本来不知道?
单飞困惑时,听葛夫人道:“单飞,单鹏之后,巫灵儿之子。单鹏、巫咸本是女修护卫,两家遵女修之令,世代以诛杀使用异形香为己任。如今的单飞,是曹操手下摸金校尉的统领,为人……值得信任。”
见单飞益发的愕然,葛夫人笑了起来,“我说的对不对?”
单飞不想葛夫人对他如此的了然,掩盖了错愕,微笑道:“除了最后值得信任的一句外,其余的事情,倒可信任。”
弦曲在屋中一直默默倾听,闻言“咯咯”一笑。
“你不奇怪我怎么知道你的事情吗?”葛夫人若有所思道。
单飞径直点头道:“是有点奇怪。”
“我知道你,是因为一个人。”葛夫人幽幽叹道:“和你们对待我女儿一般,多年前他见到我的时候,亦给我一块玉佩,博取了我的好感。”
伸手出来时,她手上多了块雕琢精美的玉佩。
玉佩是汉时的花纹,这不是太罕见的玉佩,不过极为的美丽。
男人看东西,多看功用;女人看东西,留心美丽。
单飞见葛夫人还珍藏着玉佩,暗想那人难道是葛夫人的情人?他这么想倒是自然而然,女人保留男人的东西,多是为了记念。
“我知道人都如此。付出点儿东西,总是希望有些收获的,当初他给了我这块美玉的时候,我就想他会有目的。”
葛夫人悠然道:“人性本如此。他这么做,总比土匪要强很多。”
“是啊。”单飞有些尴尬,想问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弦曲、弦歌都是天真的邻家女孩,这个葛夫人却是阅尽沧桑的女子。在这种女人的面前,他如果还想知道事实,就最好不要动用什么心机。
心机这玩意,谁都会用。碰撞下的变数,谁都难以预测。
单飞是个忍得住的男人,虽然急切要听晨雨的事情,还是静等葛夫人主动说出。
“我那时真的无法抗拒这玉佩的诱惑,我收下了这玉佩,也就算答应了为他要做的事情。”
葛夫人看向单飞道:“方才对你评价的那番话,是他十数年前告诉我的,那时候的我,还是个未嫁的少女。”
单飞脑海轰鸣,感觉有些眩晕。
见到单飞怪异的表情,葛夫人轻声道:“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他是哪个了?”
“曹棺?”单飞说话的时候,声音干涩。
只有曹棺!
若不是曹棺,谁能在十数年前就知道他单飞是摸金校尉的统领?
葛夫人缓缓的点头,“不错,他自称是曹棺。他不是土匪,长的倒和土匪一样。很奇怪的一件事是不是?我在遇到你前不久,突然就想起了此事。他见到了我,给我一块玉佩,然后托我做一件事。”
神色有些异样,葛夫人轻叹道:“很奇怪的一件事。我以前从未记起,但就在不久前突然就记了起来,然后我就有了这块玉佩。”
单飞一点不奇怪。
这和甄宓、甄逸他们的记忆完全一模一样。
曹棺和他如今所为仿佛,在十数年前同样的时间段到了云梦泽。
他和曹棺处于个平行的空间内,曹棺生活在那个空间,还在不停的改变事情。
曹棺遇到了葛夫人,那时候葛夫人还是个少女。曹棺算定他单飞在年底会来,而且极可能碰到葛夫人,这才让葛夫人传言。
因为曹棺,葛夫人才知道晨雨。曹棺要托葛夫人说的就是和晨雨有关的事情!
单飞在刹那间就贯通了一切线索,实在是因为他已熟悉了曹棺的套路。
就在十数年前的平行空间内,曹棺着手改变事情,而这个效应,转瞬影响到如今的单飞。
只是曹棺知道他单飞会来云梦泽还是情有可原,曹棺又是如何知道葛夫人肯定会出现在这里?
葛夫人看着单飞怪异的表情,喃喃道:“你对他好像没什么好感?”
单飞笑笑,“是啊,如果可能的话,我恨不得立刻穿过十数年前,打他一顿的。”
一旁倾听的弦曲又笑了起来。
葛夫人看了女儿一眼,轻声道:“弦曲不懂得事情,还请单统领莫要见怪。单统领年纪轻轻,就能让那些桀骜不驯的人听命,想必很有本事?”
单飞感觉说是说否都不妥当,微微一笑。
葛夫人静默了片刻,重回话题道:“我记得自己当初并不明白。”
她说的古怪,但说的亦淡然,“不过我事后很快醒悟过来,曹棺用了无间是不是?”
这本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单飞见葛夫人如常说出,更确定她是云梦秘地的人——只有云梦秘地的人才会对这种事情这快了然,因为他们接触的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环境。
“是的,他是用了无间。”单飞坦陈道。
“你是单家人,想必也会用无间?”葛夫人又道。
单飞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现在我终于确定,无间是真的可以改变某些事情的。”葛夫人幽幽一叹,喃喃道:“你知道吗?我决定见你的时候,本来准备请你帮忙改变一件事情。”
见单飞皱下眉头,葛夫人笑道:“你不用为难了。我改变了主意。”
单飞真的莫名其妙,不懂葛夫人的真正用意——她想改变什么?为什么又不想改了?
“其实……”
单飞琢磨着措辞道:“我每次使用无间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因为我不知道改变后是否如我们所愿。”
葛夫人凝望单飞良久,这才道:“如你这样的年轻人,却有这般的想法,也就怪不得你能掌管无间。”
她摇摇头,不再提及无间的事情,继续道:“曹棺说,我就算不理解,也记住他的话传给你,因为你一定会理解的。”
沉吟片刻,葛夫人终究道:“他说他去年在邺城……”顿了下,葛夫人补充道:“他说的去年,离现在应该是十数年前了,因为我的记忆虽是近来的日子才有,记起的却是十数年前的事情。”
见单飞完全理解的样子,葛夫人不再解释,接着道:“他劝诗言做了一件事情,改变了晨雨的命运。他本来算的极好。”
单飞握紧了拳头。
葛夫人喃喃道:“就算不听曹棺说,看你的样子,曹棺改的也像出了问题,看来这世上真的没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无论你如何去改。”
看了弦曲一眼,葛夫人见女儿正凝望着手上的玉镯出神,完全不再听这面的谈话,葛夫人暗自摇头。
“曹棺说,结果他发现他的改变出现了可怕的错误。”
“什么错误?”单飞忍不住问了句。
“晨雨没有如他意料般的走向,如今他也不知道晨雨去哪儿了。”葛夫人重复着曹棺所言。
单飞心头剧烈一跳。
听魏伯阳所言,晨雨是白狼圣女,可如今他发现孙尚香和晨雨有很大的关系,甚至有可能是晨雨。
如今的曹棺竟不知道晨雨的下落,那曹棺究竟在改什么?
“不过这也不完全是他的问题。”
望见单飞不满的表情,葛夫人道:“他是这么说的。他说是出了意外,而所有的意外,是因为鬼丰!”
单飞倒吸口凉气,“鬼丰?”
葛夫人确定道:“不错,是鬼丰。”
“他也用无间去了十数年前?”单飞心中凛然。
葛夫人摇头道:“曹棺料到你会这么问,对我说,鬼丰没去十数年前,而是他曹棺的改变,引发十数年前鬼丰的反弹。”
她说出这话来,只以为单飞不理解,没想到单飞居然点点头。
“你明白?”葛夫人迟疑道。
单飞真的明白。
使用无间后并非是去改变一个木偶世界,而是去影响一个真实的世界,这种影响并非你预知事情的走向就能改变。
如当初他在冥数的岛上遇到赵云般,他的改变,就引发了赵云的反弹,甚至可说是致命的危机。
这又如一拳打在弹簧上,你以为可以将弹簧如棉花糖般打扁,可弹簧若是极具韧性,就会将同样的力道还给你!
你改变多少,就有多大的影响还给你!
曹棺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了个改变,偏偏他遇到了十数年前的鬼丰,引发鬼丰的反弹影响,鬼丰不知做了什么操作,让晨雨不知去向?
十数年前的鬼丰改变了什么?他应该知道晨雨的去向?
单飞琢磨间,葛夫人舒口气道:“你明白就好,我还真的头疼如何解释这件事情。曹棺告诉我,你眼下必须要找到晨雨。”
单飞恨得牙关发痒。
你曹棺搞的什么破事?你把晨雨搞没了,如今又让我去找她?我是要找晨雨,可没有你曹棺,我根本不需要去找好不好?
曹棺你这个猪对手,你是鬼丰派来的卧底吧?
葛夫人望着单飞沉声道:“他请你一定尽力而为,因为只有你和晨雨联手,才能对付鬼丰的计划,因此他让你到了云梦秘地后,用自鸣琴和他联系,他会全力帮你来寻找晨雨!”
第五百零七章 心诚则灵
单飞完全无语。
他感觉曹棺对他的要求就和他那个时代的客户经理对分析师的要求类似。
我们改改这个,我们改改那个;这个好像有问题,那个也有问题。都是你自己闹出来的问题好不好?
曹棺自己搞出了问题,自己搞不定,一定要他单飞来收尾了。
单飞暗自叹息,知道眼下如果不能去把曹棺搞死,那就只能再和曹棺合作。
“你很爱晨雨是吧?”葛夫人突然道。
单飞不想葛夫人有此一问,沉默片刻才道:“是。”
“曹棺不知道你喜欢晨雨的。”葛夫人缓缓道。
单飞有些意外葛夫人为曹棺的辩解,半晌才涩然道:“如今已没什么关系了。”
“有关系的。”
葛夫人轻声道:“我看得出,你对曹棺很有不满。但他真不知道你喜欢晨雨,他提及你的时候,我听得出来,他对你十分想念,亦很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如果他知道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他恐怕会更后悔。”
单飞默然。
他曾对曹棺有过千般猜测,亦对曹棺很是埋怨,听到葛夫人这般说时,心中的怨气蓦地少了很多。
“他眼下……是他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他后悔了?”单飞听出了葛夫人的未尽的言语。
葛夫人回忆片刻,轻叹道:“我看得出他并不幸福。”
为什么?
单飞微有意外,他知道曹棺穿到十数年前不止为了捣蛋,而是为了弥补曾经对诗言的过错。
曹棺忙了一堆事情,还没有挽回和诗言的感情吗?
除了这个问题,单飞不知道曹棺为何不幸福。
“你知道云梦秘地所在吧?”葛夫人轻声道。
单飞沉吟片刻,“是在此地以南百里?”
他本以为葛夫人不会回答,没想到葛夫人居然点点头,“看来你的确值得曹棺信任。你去那里后,只要再拿到自鸣琴……”向窗外看了眼,葛夫人喃喃道:“今天有雨看不到月亮,不过近月底了,只要你在月底前拿自鸣琴到了云梦秘地,就一定会和曹棺联络上的。那时候,曹棺就会告诉你寻找晨雨的详细计划。”
她说的很有自信。
单飞却没有那么强烈的信心。
葛夫人是什么意思?
他单飞一定能找到云梦秘地?他一定能拿到自鸣琴?有这两个不确定的因素,他能完成任务的把握可说微乎其微。
曹棺玩的就是心跳,他单飞被玩的已是心惊肉跳。
见葛夫人不再说些什么,单飞感觉葛夫人言尽于此已是仁至义尽,“那我……就回去了。”
他才走到门前,听葛夫人道:“方才你用神灯许愿是为了晨雨吗?”
单飞一怔,吃惊道:“你知道我用了……许愿神灯?”
他惊诧不但是因为那时候的葛夫人根本看不到他单飞,还因为葛夫人如果知道那油灯就是许愿神灯,还随随便便的放在桌上,用意就很值得琢磨。
“不错,我知道你用了许愿神灯,我也感觉到你很痛苦。”葛夫人喃喃道:“那股入骨的寒气就是痛苦。”
单飞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葛夫人的意思,听葛夫人主动提及此事,他终于问道:“许愿神灯真的能让人得偿所愿?”
葛夫人默然片刻才道,“这世上有些人做事需要用鞭子去鞭策,有些人行事可能后知后觉,有些人一生都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单飞不解葛夫人的用意,却在用心的倾听。
葛夫人又道:“许愿神灯能给那些清楚明白自己做什么的人一些力量,却不能让混沌的人清醒,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单飞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要推门的时候迟疑问道:“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葛夫人带着和蔼的笑,“我若知道就会回答。”
你为何要帮我?只是因为曹棺的托付?
单飞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自鸣琴究竟是什么?”他知道这世上如果有人能解开他这个困惑的话,葛夫人肯定是其中的一个。
眼下能回答的却只有葛夫人。
葛夫人果如单飞所料,沉吟道:“我听到过一些自鸣琴的传说,不过不知道是否确切。”
“夫人能说,我已是不胜感激。”
葛夫人思索道:“传说中,自鸣琴本是上古神物,后来落在女修之手,女修用其来和单鹏交流。”
看着单飞,葛夫人皱眉道:“你也知道,单鹏擅用无间,也因此经常和女修失去联系,女修就用自鸣琴和他保持联络。”
原来如此。
单飞这才明白曹棺为何确定用自鸣琴能和他联系,这本是女修和单鹏间的联络工具!
“多谢夫人。”
单飞推门要走时,就听葛夫人又道:“我本来不想将曹棺的话传给你。”
“为什么?”单飞反问道。
葛夫人轻叹道:“因为我感觉很多改变带来的只有痛苦,你和曹棺一起,不见得能打破这个宿命。”
“那夫人……”单飞欲言又止,显然是询问葛夫人为何要改变主意。
“许愿神灯已经死了。”葛夫人突然道。
单飞一怔,不解神灯死了是什么意思。
“可你能让许愿神灯复活,你就是……”葛夫人言语感慨,却未说单飞是什么,“许愿神灯死了,再不能让有野心的人膨胀,但还会帮你这样的人一臂之力。单飞……”
单飞回转头来,就见到葛夫人满是慈爱的眼眸。
“你一定会见到你爱的人,你既然许愿了,你就一定会见到,相信我,相信自己,相信神灯会帮你。”葛夫人柔声道。
单飞见到葛夫人如慈母般的目光,心中着实感动,许久才道:“多谢。”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这一次,葛夫人没有再挽留。
弦歌贴在门板上,在开门那一刻差点跌倒,单飞伸手扶住弦歌,微笑道:“你要听什么?为何不进房去听,偷听很辛苦的。”
“我就是想听听,娘亲是否在说我的坏话。”弦歌咬唇道。
单飞笑笑,看着狡黠的弦歌道:“你娘亲说你很乖,她对你最是疼爱。”
他说完后转身要走,就听弦歌低声道:“你撒谎。”
单飞不等回答时,弦歌又道:“我知道你很伤心,你那么伤心为何不说出来,还和我有说有笑?”
单飞怔住,回头看着人小鬼大的弦歌,竟是无言以对。
弦歌半晌又道:“是不是像你这种人,只会和别人分享快乐,却不想和别人分享痛苦的?”
单飞轻轻摸摸弦歌的秀发,笑了起来道:“怪不得你们对付贼很有方法,有你这样的小鬼当家,我真的不敢再来了。”
他转身离去,却没看到弦歌在他离去后,摸摸自己头顶,静静的倚着门板坐下来,眼中有晶光闪亮。
细雨淅沥。
孙尚香坐在木墩上,看着房外的落雨。
除落雨外,她怕看到哪个都会一刀劈过去。
“荀先生,你可见过这般脸皮厚的女人?”白莲花嘲讽道。她刻意为难孙尚香,只想让其远离,不想孙尚香很快平静了下来,而且大模大样的留下。
荀攸眼珠转转,“我以前倒是没……”
他“见过”两字不等说完,蓦地住口。
孙尚香霍然站起。
荀攸武功粗糙,但能感觉到孙尚香的杀气,立即止住了话头。他是在和白莲花联手打击孙尚香,却不想因此赔了性命。
张辽身形微凝戒备,心中多少有些嘀咕。他明白荀攸的用意,却不认可荀攸的做法。
孙尚香横了荀攸一眼后,走到了白莲花的面前,字字凝霜道:“我要和你说几件事情。”
“请讲。”白莲花笑容绽放,她知道只有最没有办法的女人才会撕破脸皮的大打出手,让旁人笑话。
真正聪明的女人,不需要出手,甚至不需虚言恫吓,那本是下等的手段。
“首先,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情,不用向你禀告。”孙尚香凝声道。
白莲花嘴角带笑,却多少有点勉强。
她发现姜叔叔说的一点不错——她不能小瞧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韧性、自控能力远较寻常女人要强大得多,甚至男人都不如她。
“再次,我留在这里,是因为单飞让我留下。你若想赶我走,可以去问问你单大哥的意思。”孙尚香又道。
白莲花淡笑道:“我要和单大哥说什么,也不用向你禀告。你既然说了首先、再次,这么说还有第三了?”
孙尚香玉容冷漠,无视白莲花的挑衅,缓缓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人不找我的麻烦,我也不想找别人的。”
荀攸含笑不语,心中却在画魂。他不确定这是否是孙尚香给他的警告。
“可别人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的麻烦……”
孙尚香盯着白莲花,寒声道:“我不敢保证那人会不会有什么自找的麻烦!”
“是吗?”见孙尚香露出少有的敌意后,白莲花丝毫不让道。
“你不信?”孙尚香反问道。
白莲花笑意更浓,“我是有点不信。”
孙尚香居然回转到桌案旁坐了下来。
众人略有惊诧,不想孙尚香会服软,他们早就看出来,白莲花锋芒毕露、孙尚香却是软中带刚。
孙尚香绝不是服输的人。
坐在桌案旁,孙尚香嘴角亦有笑容浮出,淡然的看着白莲花道:“你不信?那你可以试试。”
她说的平淡,眼眸中却带着挑战之意,她已有了决定。
烛火黯。
两女目光相对,却如要将房子点燃一般!
第五百零八章 夜雨心声
荀攸暗自叫苦,他方才唯恐白莲花不对孙尚香下手,等见到两女剑拔弩张的形势,他却有点后悔。
这两女若是动手,在房中最先倒霉的恐怕是他荀攸!
张辽、边风等人都是神色讶异。
他们和孙尚香、白莲花均不熟悉,可在孙尚香和白莲花针锋相对的时候,他们却清楚的感觉到这两女子的犀利。
这两个女人恁地会有这般强大的气场?
边风当初认单飞为老大的时候,就看出单飞的非同凡响,能让凉州阎行商量说话的人物岂是等闲?
在边风看来,有两个女人为单飞争风吃醋再正常不过,男人能为女人争风,女人为何不能为男人暗战?
在这世上,优质的资源都是要抢来的。
边风既然有墙头草的特点,天生就有辨清今天吹的是什么风的本领,可他真的从未意识到,为单飞争风的这两个女人的武功均是如此的强悍。
未动手,这两个女人显露的锋芒就让他已心生颤栗,悄然的向后退去。
张治头才从房梁上下来,看起来亦要再窜到房梁之上。
白莲花右手微扬,房中大亮。
谁都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就见许愿神灯上的灯火一暗再跳,有火星从油灯上分离,倏然就到白莲花的手上。
火星瞬间怒燃如炬,燃在白莲花白玉无暇的手心之上。白莲花身着的洁白襦裙微微扬起,房中有气流暗涌,她那一刻看似就要将如炬的火球向孙尚香掷了过去。
妖术?仙法?
众人一见白莲花如此,心中惊悚,不想天底下会有一种武功如此的诡异难言。
亚克西终于看出不妙,连滚带爬的冲出房外。
张辽亦扛不住二女子之间的杀机,伸手一带,拉着荀攸贴木板而立。
荀攸舒了口气,暗想回转许都后,定要向曹司空说说张辽的好话——此人仗义。
房中众人均不堪白莲花油然而起的气势,纷纷躲避,唯独孙尚香还是坐在桌旁,纹丝未动。
火光怒燃间,迷幻千万。
眸光如月,破障清然。
孙尚香就那么坐在桌案之旁,心中讶然,她早知道白莲花必有非凡的本事,却不想其出手的招式居然这般诡异,不过她全然不惧。
惧就会退,退就会输。
她绝不会输!
有新月刀鸣,清音绕梁。刀未出鞘,已凤鸣千里,刀若出鞘,或许斩不断相思的缠绵,却破得了如魔的侵染。
房中欲炸。
边风、张治头已准备向房外退去,他们看得出来,白莲花仍在蓄力,她的出手一击甚至可说是石破惊天。
孙尚香能否接下来白莲花的一击他们不得而知,但他们已自认无法接下。
雨丝落。
夜风轻轻凉凉的吹到了房中。
火光陡灭!
唯有桌案上许愿神灯的一点昏黄独落在两女子的身上。
众人呆住时,就听白莲花娇然笑道:“单大哥,你回来了。”众人扭头望去,就见单飞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前。
“怎么了?”单飞目光微闪,微笑问道。
白莲花在望见单飞那刻早熄了手中如炬的灯火,而她的手掌仍如羊脂般白洁,没有半分灼烧的痕迹。
“单大哥,我和孙郡主好久不见,想给她变个戏法。”白莲花轻轻走到单飞的身旁,关切道:“你方才去见那夫人,没有什么问题吧?”
众人讶然。
他们虽知女人心思难测,却从未见过如白莲花这般的女人,从上一刻的杀气千万,瞬间就能变成温柔如水的样子。
见单飞摇摇头,白莲花扭头看向孙尚香道:“郡主,我戏法变的不好,还得请你多多担待。”
孙尚香冷然不语。
白莲花蓦地收手,孙尚香自然不能趁势斩杀,她也感觉到单飞到了她的身后。
见孙尚香不答,白莲花又望向荀攸道:“荀候,我知道你对孙郡主所言很有怀疑……”
“啊?”
荀攸不想白莲花灭了手中的火,却将火引到他的身上。
“在场这多人都看着呢,荀侯男子汉大丈夫,总不会否认自己说过的话吧?”白莲花轻声又道。
荀攸脸色微红。
他自然记得曾说过什么,可一切都是白莲花引起,他是随声附和。此刻的他却不能同样的反咬白莲花,那实在是有失风范,也没有任何意义。
白莲花轻叹一口气道:“我知道荀侯一直对江东之人很是怀疑,自然也就怀疑孙郡主所言。可是……”
望着脸色红的发蓝的荀攸,白莲花缓缓道:“如今我等在这诡异难测的云梦泽,无论有什么恩怨,都应该齐心面对,而不是自乱阵脚。荀侯,你说是不是?”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
荀攸差点吐血。
他本自负才智,若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绝不让旁人,哪想白莲花或许没有疆场的运筹,但在方寸之间的变化,实在让他应接不暇。
“那是,那是。”荀攸强笑道。
白莲花望向默然的孙尚香道:“郡主,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呢?”
孙尚香冷哼一声,站起向门外走去。
单飞转念间,跟随孙尚香走出了木房。
白莲花望见单飞、孙尚香先后出了此间,却没有跟上去,转头看向荀攸笑道:“荀侯,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经方才一事,我只怕孙尚香会将怨气出在你的身上,荀侯不得不防。”
荀攸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白莲花轻声道:“不过荀侯若是有难,我不会置之不理的。”
荀攸咳嗽道:“多谢公主。”
我谢你个大头鬼。
事到如今,他再也不敢小瞧眼前这看似天真的少女,此女人为了单飞,随时都会毫不犹豫的卖掉他荀攸。
不过他亦知道白莲花的意思,要想除去孙尚香,白莲花会和他合作。
大伙彼此间不过是利用的关系。
能有这种盟友加盟,他荀攸自然信心大增,但和这样的盟友合作,他着实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夜雨凉。
孙尚香远离了木房,走到一棵大树下,感觉单飞跟在她的身后不远,她缓缓转身过来道:“我答应过你,要等你回来。”
单飞看着垂头的孙尚香,心中热血激荡,终于忍住呼唤“晨雨”的念头,“多谢。”
你不用谢的。
你为孙家赴汤蹈火,我为你做这点小事,又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呢。
“如今你回来了,我要走了。”孙尚香轻声道。她只走了一步,就止住了脚步,低头望去,就见衣袖牵绊。目光移上,就见到衣袖的另一端正在单飞的手上。
回眸凝望单飞的双眼,孙尚香未语。
“你说过有事要对我讲的。”单飞微笑道。
孙尚香哑然失笑道:“我差点忘了。”
她“感觉”到单飞的忧伤,“见到”单飞痛苦期盼的眼神,“听到”单飞的呼唤,只以为他处于极为紧迫的情况找她,这才飞奔前来。
寻到单飞,见其安然无恙时,她满心欢喜;察觉到他喷火炽热的目光时,她心中讶异;没来由的受到白莲花的奚落,她心中委屈。
究竟委屈什么,她自己不愿深想。
她没有撒谎。
为何所有人都不信她?
见到单飞温暖的目光时,孙尚香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决定不再提及那稀奇古怪的事情。
如今想想那件事,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吕布追杀你的事情,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离开了襄阳。”孙尚香解释道。
单飞“嗯”了声,他虽有心仔细询问孙尚香如何感受到他许愿之事,见伊人轻声细语,还是耐心的听下去。
“刘备、关羽很是着急,不过追不上你们。”
他们最好别追上。
单飞感激这两位的热心,但实在担忧他们会再和吕布遭遇。
“他们见到我时,说刘表说了,你如果逃过吕布的追杀,一定会到云梦秘地的。刘表说,云梦秘地应该在华容湘妃祠以南的百里左近。”
单飞见伊人在侧,并没有着急离去的模样,心情放松下来,点头道:“我们正要赶赴那里。”
“你不觉得奇怪吗?”孙尚香问道。
“奇怪什么?”单飞顿了下,突然道:“你等等。”
孙尚香微怔,就见单飞飞身到了旁的树上,再落下时手上多了几根丈高的树枝,抖去其上的雨水,单飞将树枝斜插在周围。
寒风凉,夜雨菲菲,却已不能冷到二人的身上。几根树枝就在森冷的云梦秘地搭建出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孙尚香目露喜悦,赞道:“你很聪明,我就没想到这点。”
单飞微笑道:“我以前的时候多在野外做事,倒是习惯了这些事情。”轻拍下额头,单飞回到正题,“你想说刘表既然知道云梦秘地,为何不想法进入,还谎言欺骗我等?”
他曾和孙尚香、鲁肃提及过刘表的事情。
探寻云梦秘地可说是千头万绪,一定要有可靠的帮手。在单飞心中,孙尚香和鲁肃是可信的。
见伊人轻点螓首,单飞道:“我想刘表不是不想进入云梦秘地,而是因为那里有极大的障碍或危险。他不和我提及此事,一方面是怕我拒绝帮他,一方面亦可能以此当作和我讨价还价的本钱。”
孙尚香轻轻点头道:“我和鲁先生均是这般想。刘备和关羽随即赶赴云梦秘地,我让鲁先生带人去那里等我,我问了城兵……看了马蹄痕迹,发现你是向北离去。我……”她欲言又止。
“你怕刘表消息有误,又感觉我可能迂回撇开追踪。”
单飞目光灼热,轻声道:“你担心我,于是……你就跟了下来。”
孙尚香玉容泛红,移开了目光,许久的功夫才道:“你说的没错。”
冬风寒,孙尚香说出那几字的时候,内心颤的脸颊都在发热。
你说的没错,我担心你,我也很在意你,因此在白莲花让我发誓说从未喜欢你的时候,我是如此的怒然。
第五百零九章 致命的危机
夜雨连绵,点点滴滴的落下。打湿不了随风飘动的衣袂,却拨动着难安的心弦。
孙尚香感觉到单飞在望着她。
她不敢去看。
等心弦稍平时,孙尚香才回头飞快的看了单飞一眼,很快的将视线移向自己的脚尖,“我一路跟过来,始终感觉你就在我前方不远。”
“感觉?”单飞心头颤抖。他想起和晨雨攻克邺城时的场景。
孙尚香嫣然一笑道:“你恐怕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追踪的好手,无论别人藏在哪里,只要在不远的地方,我想去找,就能感觉的到。”
“很厉害的本事。”单飞若有所指道。
孙尚香笑笑,“我在找你的时候,在路上发现个垂死的人,他是个发丘中郎将,你的同行。”
单飞皱了下眉头,想起玉尺、博山发疯的事情,“那人疯了吗?”
孙尚香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听单飞将湘妃祠的事情简略说了遍,孙尚香目露诧异道:“他们恐怕是受人的暗算。”
单飞早有这个想法,也一直担忧郭嘉的死活,虽说郭嘉好像过几年才会死,但如今万事没有定论了。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到看似风平浪静的云梦泽中,随时都会爆发无边的险恶。
将心中的担忧说出,单飞只想让孙尚香提高警惕。
孙尚香点头道:“我亦这么感觉,因此……”她没说下去。
单飞接道:“因此你一觉察我有危险,就如飞的奔来?”
孙尚香抬头看向远方,“你信我说的?”许久不闻单飞的动静,孙尚香娇躯微颤,凝向单飞道:“你……”
“我信!”
单飞轻声但坚决道,“人这一生,总有值得相信的事情,不然未免太过可悲。”
孙尚香芳心舒畅。
她一直憋着股怒气,若是单飞也怀疑她的话语,她说不定拂袖就走,可望见单飞坚定的目光,孙尚香微笑道:“你就是与众不同,或许你见识广,总会信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单飞心中微酸。
他一直想将事实说出,可见到孙尚香如此,他试探的话语已然无法开口。
孙尚香是个独特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判断,若是他单飞冒然说出将孙尚香当作晨雨的事情,伊人会如何反应?
不信,不满,忿然,排斥……
或许会适得其反。
单飞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没有哪个独立的女子会喜欢男人将她当作旁的女人。
孙尚香若是不满离去,他恐怕更加的麻烦。
单飞想到这里时,提醒自己莫要心急。孙尚香只是感应到他的心声,这件事实很难说明别的事情。
他虽未多问,但已清楚明白,孙尚香仍无晨雨的半分记忆,不然孙尚香对他肯定是另外的一种感觉。
伊人不是晨雨?还是伊人就是晨雨,却将和他单飞的经历彻底忘记?
单飞默然难语。
孙尚香不知道单飞的心思极为复杂,蹙眉道:“那个发丘中郎将没有发疯,最少在我看到他的时候是没有发疯,我知道他是清醒的。”
单飞相信孙尚香的判断,“然后呢?”
“他受了致命的伤,见到我的时候回光返照,求我立即赶赴湘妃祠去告诉……郭嘉。你认得郭嘉?”
见单飞点头,孙尚香凝声道:“他让我告诉郭嘉,千万不要去云梦秘地,谁都不要去,那里有杀人的陷阱!”
单飞皱眉。
孙尚香道:“我虽不认识郭嘉,不过我感觉你会和郭嘉相会,这才赶到湘妃祠。”
单飞不能不说孙尚香的直觉很正确。
孙尚香接着道:“结果我只发现两具尸体。之后……我继续追踪你的下落,然后在深夜就……”
摊摊手,孙尚香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见单飞沉默不语,孙尚香纤手十指微绞,随即松开双手故作轻松道:“好了,我要告诉你的事情都说完了。我……”
“你还不能走。”单飞突然道。
孙尚香嘴角浮出丝笑意。
无论白莲花如何奚落,无论荀攸等人如何看她,只要单飞说上这么一句,她就会义无反顾的留下来。
“我需要你帮手。”单飞心思飞转,见孙尚香微有不解,单飞微笑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
孙尚香立即道:“你为了孙家出生入死,我这次前来,就是……就是……告诉你,孙家不会算计你。你的问题,就是孙家的问题。”
单飞心下稍安,沉吟道:“你遇到的发丘中郎将是被人所伤?”
孙尚香点点头。
单飞喃喃道:“他多半是探得到什么秘密,却被敌人发现后追杀。”
“我也这样想的。”孙尚香蹙眉道:“云梦泽不但地势险恶,还有很多波势力隐藏。杀死发丘中郎将的人不是孙家的人,那就可能是刘表的人。”
“亦或是……不应该是他们……”
单飞又将阎行的事情略有说及,分析道:“阎行是个谨慎的人,没必要先和曹营交恶。”摇摇头,单飞道:“发丘中郎将见过世面,他都认为是危险的事情,那肯定是有致命的危机,我们一定要多加防范。”
“但无论那里有多危险,你一定要去的,是不是?”孙尚香明了道。
单飞苦笑道:“我一定要去的,因为我不但要去找潜艇的说明书,还要去见曹棺。”心中只是道——你若是晨雨,我去那里,本来就是为了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孙尚香极为讶然,“你去见曹棺……他……”
单飞看着孙尚香道:“他说要帮我寻找晨雨。”他将曹棺的事情亦是如实的说出。
对于孙尚香,他不再隐瞒什么。孙尚香知道的越多,越有利形成她自己的判断,说不定……会让她记起什么!
孙尚香玉容微黯,转瞬强笑道:“你让我帮忙去找晨雨?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忙的。”
单飞留意到孙尚香表情的变化,忍住心中解释的冲动,微笑道:“那好,一言为定。”略有沉吟,单飞建议道:“你今晚莫要在这儿站一个晚上了,我带你去葛夫人那里,她会让你留上一晚。”
孙尚香赞同道:“好。”
“你一定要帮我的。”单飞才待离去,止步道:“尚香,你能不能答应我,一定要和我到秘地见到曹棺后,再想走的时候,才会离去?”
孙尚香芳心颤抖,一时间不知什么滋味。她从未听单飞这么称呼她,她面对单飞时,单飞素来称呼她为“郡主”。
客气的疏远。
今晚的他,为何会突然改变了称呼?
他这般坚持,究竟有什么用意?若他真的找到晨雨后,她就算不想走,又怎会不离去?
孙尚香心乱如麻,反问道:“你不信我?”
“我信你。”单飞看着孙尚香的玉容,良久伸出手来。他握着拳头,拇指和尾指伸展。
孙尚香不解道:“怎么?”
“我们做个约定。”
单飞含笑道:“只要我们约定后,你答应我的事情,就不能反悔。”
孙尚香凝望了单飞良久,终于伸出纤手,亦如单飞般。二人拳面相抵,四指相对良久,孙尚香脸色又红,她从未和哪个男子有如此亲昵的动作。
“要多久?”她终于问道。
单飞松开了拳头,握住了孙尚香莹白纤细的手腕。
孙尚香略有挣扎,却未发力,“这也是约定要做的?”
“不错。”单飞终于松开伊人的玉腕,轻叹道:“我们‘这次’的约定,你一定要记得了。”
孙尚香不解单飞言语的深意,微笑道:“我感觉你防贼一样呢?对于和你约定,我每次不都记得吗?我忘记了哪次?”
单飞转过身来,忍住眼中的泪光涌现,若无其事道:“葛夫人可能是云梦秘地的人,她若不说,我们也不用逼问什么。不过我想……你也不会逼问什么了。”
二人到了葛夫人的房门前,单飞轻敲房门,就听身后有人道:“你又来偷什么?”
见弦歌从柴堆后走出来,单飞微笑道:“我想让这位姐姐在这里留宿一晚,不知道……”
“你不让这位姐姐和你们一起,是怕她和那个莲花姐姐打起来,是吧?”弦歌瞪着大眼问道。
单飞略有尴尬。
他的确有点这个意思,在白莲花收手的时候,他已看到白莲花和孙尚香的剑拔弩张。他了然白莲花的性格,知道她为何出手。
往事点滴的涌过。
他已明白当初的莲花为何会说曹宁儿的不是。
“你们不会和这位姐姐打起来的,是不是?”单飞终于笑道。
弦歌哼了声,拉住孙尚香的手走入房中。
单飞在门前立了片刻,缓步向荀攸所在的木房走去。
孙尚香亦有尴尬,她进房后见葛夫人坐在窗前望过来,才要开口,就听葛夫人轻声道:“你若不嫌弦歌多嘴,可和她一起睡下。”
弦歌拍手叫好,拉着孙尚香到了房间角落的一处地席下坐下,和孙尚香共盖一床被子,弦歌凑到孙尚香耳边道:“你是不是就是晨雨?”
“什么?”孙尚香不想这小女孩蓦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不是晨雨?”弦歌诧异道,“那就奇怪了。”
“奇怪什么?”孙尚香不由问道。
“你还不知道?”弦歌瞪着大眼道:“方才那个贼……用许愿神灯许愿,想要见他最爱的女人,然后你就到了他的身旁。神灯很灵的,你若不是晨雨,怎么会突然到了他的身边?”
孙尚香心中微颤,蓦地醒悟白莲花为何对她那般敌视,为何一口咬定她在撒谎。
这是巧的不能再巧的事情。
她亦明白单飞今晚看她的眼神为何那般……温柔,以往的时候,他对她虽是真诚,但一直都有点客气的疏远。
夜雨寒,她的一颗心始终温暖,哪怕这温暖到了云梦秘地后就会烟消云散……
“你不是晨雨,你又是哪个?那个贼为何对你像对最爱的人般?”弦歌又道,她没留意到娘亲若有所思的坐在窗旁,正透过窗前的一面铜镜看着她和孙尚香。
孙尚香一颗心慢慢沉冷,听着房外淅沥冰冷的雨声,涩然道:“我是孙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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