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宝库秘影


  日光朗朗,照得围观的百姓好像要沸腾起来。
  妫家没有赃物?
  妫览果然是个清官!这个单飞竟然在冤枉妫览!
  很多人都露出我早有预料的神色,如果不是看到人群外还有官兵,说不定早对单飞破口大骂起来。
  孙河听到这个结论,眼中寒光大盛,却仍微笑望着单飞道:“单统兵,我觉得你应该给本官、给丹阳失窃的几家、甚至给丹阳百姓……一个解释!”
  单飞立在阳光下,眼眸微眯,一时沉默。
  范校尉、张发两人齐声道:“我等早就说了,单统兵冤枉了妫大人!”
  “幸好有孙大人在此。”罗掌柜擦了下额头的冷汗,瞥了眼百姓之外的丹阳兵士道:“我等还是抓紧搜捕盗贼为好。”
  范校尉不依不饶道:“可单统兵方才说……若是在妫大人府上搜不到赃物……就要向妫大人磕头认错!”
  众人随着范校尉咄咄的目光望过去,见单飞孤单的立在阳光下,都是暗自摇头,心道这年轻人啊……还是太过年轻。
  庞统忍不住道:“单统兵也是在为丹阳盗案操心……”他本想为单飞分辨几句,但话到嘴边,心上却如压块石头般。
  “我倒觉得庞郡丞说的不错。”一人突道。
  众人一怔,扭头望去,发现说话的竟是妫览,不由窃窃私语。
  妫览立在台阶上,有阳光洒落身上,让其看起来比单飞要伟岸许多。环望众人的激动,妫览神色却带些悲天悯人之意,“单统兵也是心忧丹阳失窃一事,这才行事略有偏颇。”
  众人神色诧异,有的人已满是尊敬。
  方才单飞咄咄逼人,一口咬定妫览是策划此事的主谋,对妫览不留情面。如今他们见单飞失算,本以为妫览不会放过单飞,哪想到妫览竟会为单飞开脱。
  妫览神色少了沉冷,多了些和善,望着单飞道:“想当年我妫览初次为官,也是一时冲动下,好心办过坏事。单统兵这般作为,我倒是很能理解。”
  他神色感喟,众人望见,均是暗自点头,心道妫览毕竟是孝廉,为人行事那是没有话说。
  单飞啊……毕竟太过年轻一些。
  “让单统兵磕头认错,我是不愿。”妫览宽恕笑道:“今日的事情,不如就这么算了。只盼单统兵下次莫要如此冲动,我也算心满意足。”
  他说完后,转身就要走回府中,身影颇有落寞之感。
  众人摇头叹息,倒没想到此事竟这么解决,亦没想到妫览心胸如此宽广。
  “且慢。”单飞突然道。
  众人一怔,不知道单飞还要说些什么,有人不由在想——此子莫非心中有愧,想要主动认错不成?
  妫览身躯颤了下,缓慢转过来,神色安然道:“不知单统兵还要说些什么?”
  “这件事并未完!”单飞坚持道。
  众人都是露出愤慨之意,有的百姓忍不住鼓噪起来。他们见妫览大度不追究此事,均为单飞庆幸,哪想到单飞居然不知好歹,好像还要执意追查此事?
  妫览望见单飞眼中的执着,脸色一丝丝的变冷,“单统兵真的不知悔改吗?”
  单飞看了妫览许久,摇头道:“不知悔改的不是我。风虚搜不到贼赃,不意味着我不能搜到。”
  见群情耸然,就连庞统都是暗使着眼色,单飞道:“我若错了,定会磕头认错。但我知道,我没有错。”
  他说出这几字时,神色中有着无边的自信。
  众人本是议论纷纷,望见单飞沉静的表情,议论声稍小。不知为何,他们竟觉得这少年的自信并非无因。
  “这么说……单统兵还要再搜一次了?”问话的却是孙河。
  单飞点头道:“不错,这次请孙大人、顾掌柜、张奋先生和我一同走一趟。风虚,你再带三人就好。”回首转望庞统,单飞道:“传我之令,此间人等不得擅离,若有抗令者,杀无赦!”
  他话语落地,威肃无限。众百姓人人自危,暗想这个统兵莫要搜不到赃物,将怒火发到我等身上,这么说,他们言论还是要谨慎一些。
  单飞下令后,从妫览身边而过,看妫览脸色阴沉如水,单飞微笑道:“阁下说错了,我今天不是一时冲动,我要找出真相,就不会和别人一样,被你的几句话所蛊惑!”
  妫览双拳紧握。
  单飞却是不再理会妫览,径直踏入庭院,风虚一旁道:“统兵,我等是从主堂搜到正房、厢房,连室内隔层、茅厕、柴房、马厩都没放过,但就是一无所获。”
  单飞点点头,根本不理妫府内的各个房间,径直穿回廊而过,到了后花园才问道:“这里搜过了吗?”
  后花园有一方池塘,水中有亭台一座。
  池塘上有彩虹一般的横桥跨波,过池塘前方有片林子,其中桃木杏树林立,池塘边上有假山流水淙淙,假山旁有石榻供人休息,池塘周边铺有花岗岩石地面,端是好一派园林风光。
  风虚四下望了眼,苦笑道:“统兵,这里的土地没有翻过,除此外……”
  他没说下去,但众人知道风虚的意思,心道此地一览无遗,怎么会有东西藏着?
  单飞嘴角带笑,东瞧西望,过了横桥后一直走到了假山之旁这才立足道:“这里风光倒好。”
  众人心道这都是什么光景了,你还有心观赏风景吗?
  单飞倒是神色悠闲,只是端详着那座假山。
  众人随着他目光望过去,见到有流水从假山顶瀑布一样飞泻而下,有水流顺山道而走,有的水流冲击在乱石上,点点乱溅飞扬,阳光照耀下的流水飞瀑,美妙的端是不可方物。
  古代城池,多要引外河入城来方便用水。有豪富的私家园林中,自然少不了占用地利,借水入宅,因此苑囿中这种假山流瀑从不缺少。
  张奋和顾掌柜都是大户人家,自家后园也有类似的设计,见单飞看的出神,都是暗自摇头。
  这少年没见过世面,总不会觉得这假山会藏有赃物吧?
  假山是由乱石所砌,每块乱石看起来都是沉重无比。张奋、顾掌柜望见,当然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问题。
  单飞凝望那假山许久,突然道:“各位不觉得这假山很是有趣吗?”
  他探手出去,正够到假山上的一块活石,稍微拨动下,堵住了其中的一条水道,假山上倾泄而下的水流立即改变了流向,顺着另外一条道路流淌而下。
  单飞似觉有趣,又连续拨弄了假山上的两块石头,假山的飞瀑流水很快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终于止住了看似无聊的举动,单飞喃喃道:“这东西真的有趣。”
  众人差点晕倒,从未想到单飞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这种幼稚的举动。
  孙河嘴角带丝冷笑道:“单统兵,你若再不做点什么,我担保很快会有更有趣的事情发生!”
  “是吗?”单飞拍去手上的水渍,坐到湖边的一个石榻上。
  众人见他这般举止,均是感觉忍无可忍,不等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单飞用脚尖点点花岗石地面道:“孙大人,你说的有趣事情是什么?还能比这里地下裂开个窟窿更加有趣吗?”
  孙河目光微凛,倏然向单飞脚下望去,却见他脚下还是花岗岩,并没有什么变化,孙河眼中闪过分怒意。
  风虚暗自摇头,心道我可不是吃白饭的,你单飞让我搜妫府,我可是尽心尽力的在搜。他身为贼曹掾,常年和盗贼为伍,捉贼拿赃的,自然也见过些暗道机关。路过这里时,他也曾稍有留意探测,知道这地上的花岗岩足足有三四尺厚,周围滑不溜手,就算拿镐头来刨,没有几个时辰也是搞不定这里。
  单飞认定这里有地道?
  开玩笑!
  天底下绝不会有这种费力的入口。
  风虚思绪转动,不等劝单飞不要浪费气力时,陡然嘴巴张开,吞下个鸭蛋的模样。因为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单飞脚下的花岗岩倏然无声无息的塌陷,侧壁的方向竟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张奋、顾掌柜均是哑口无言,看向单飞时,眼中已有惊惧之意。
  他们自负颇高,感觉见识过人,可跟随这少年一路,却根本不知道这少年是如何开启的机关。
  这里的机关设计的如此巧妙,绝非是仓促为之,谁都没想到孝廉家还有这种机关暗道。知人知面难知心,妫览家地下竟有这般地道机关,究竟所为何来?
  孙河目光冷然,望向了洞口片刻,再望风虚。
  风虚额头冷汗冒下,知道在孙河、单飞眼中,自己这个贼曹掾很不合格。为求将功补过,风虚当先进入了地道。
  单飞跟在他的身后,孙河竟也亲自踱入,张奋、顾掌柜本是有些害怕,但见太守、统兵如此,倒激发出好奇之心,亦跟随走了下去。
  风虚见过道口有油灯一盏,内有灯油,暗想这里恐怕还有人经常走动,随手点燃了油灯举步上前。
  没走多远,前方现出一正方形的石室。风虚拎起油灯向前一照,石室内五彩缤纷,光彩夺目。
  这绝对是间宝库。
  众人嗔目结舌,不等再说什么时,不知为何,均是心中一凛。
  左前方有黑影闪动。
  顾掌柜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道:“有人!”


第三百零一章 奇特的白骨
  众人心中均是一寒。
  他们不等顾掌柜喊出声时,其实也看到左前方有黑影晃动,不由都是后退。
  这里的藏库设计的很是巧妙,若不是单飞发现开启的机关,他们绝不会想到后花园的地下竟然会有这么个所在。
  可所有人都未想到这地下的密室居然会有人存在。
  风虚的手一抖,油灯跌向了地面,晃得那黑影更是诡异,可油灯未等落地时,已落在一人的手上。
  众人举目望去,见单飞沉稳的拿着油灯,神色冷静。
  这种情况下,这种冷静给了众人极大的心安。
  孙河望了单飞一眼,似在诧异这少年恁地沉稳,可他还是飞快向有人影的地方望去,嘴角露出丝哂笑,轻轻的摇摇头。
  顾掌柜、张奋等看清楚情况时,也是脸有愧色,张奋费力的拉起坐在地上的顾掌柜,笑道:“原来不过是面铜镜而已。”
  左前方只是立着面铜镜,灯光突照下,将众人的影子照入其中,这才让众人看到有黑影晃动。
  这情况在平日倒不稀奇,但在地下的这种环境,蓦地出现这种情况,还是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风虚满脸通红的接过单飞手上的油灯,喏喏道:“统兵,我……我……其实胆很大……方才不过是意外……”他正要解释下自己的心理情况,就见单飞根本没听到他话般,正向他身后望着什么。
  陡然瞥见顾掌柜亦是望着他的身后,一脸肥肉都在颤抖,显然满是惊骇的模样。风虚心中又骇,一个纵步窜到单飞的身后,回头一望,心中打了个突儿。
  他身后不远处,赫然立着具白骨。
  风虚不是没有见过尸体,但进入这里后,先被镜中人影所吓,后有羞臊在心,如今再看到石室除了珠宝遍布外,居然伫立着一具白骨,一颗心难免“怦怦”直跳,再顾不得解释什么,只感觉这里有着说不出的邪门。
  单飞仍如平时一般冷静,端着油灯缓步走到那具白骨前,仔细看着那白骨半晌。
  白骨仍是白骨,不过此情此景,能这般面对的,倒只有单飞一个。
  这种心理本是多经墓室探险磨砺而出。
  众人不知这缘由,见少年如此,均是在想,这人看似年纪轻轻,可遇事不惊,着实有些门道!
  风虚本以为自己胆大,但和单飞一比,真的有些自愧不如。
  他这时候终于发现除了那面铜镜和立着的那具白骨外,石室内满是玲琅的珠宝,其中价值让他着实咋舌。
  张奋、顾掌柜也算见过大世面之人,回过神来打量周围,一见其中的宝器玉金,也是吃了一惊。
  他们这时没有艳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妫览完了。
  一个孝廉统兵无论如何都不该拥有这多珍宝,这石室内的藏宝说明了一件事,这个妫孝廉实则是个大大的贪官。
  三人都是先被惊吓,后被珠宝吸引,一时忘却自身的处境。只有孙河目光略过珠宝,顺着单飞的目光望向白骨,片刻后,回望单飞。
  半晌的功夫,孙河终道:“单统兵,你在看什么?”
  众人一听孙河所言,终于感觉到奇怪之处。铜镜、白骨虽然诡异些,但相对石室内的珠宝,显然吸引力很小,这个单飞看那具白骨如此出神,又是为了什么?
  单飞眼皮不经意的跳动下,只是他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惊诧,皱眉道:“不知道这白骨……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话说的有些别扭,顾掌柜一听,不知他的言下之意,想当然道:“单统兵,妫览人面兽心,看起来不但拼命收刮民脂民膏,居然还会谋财害命。这人……”指着那具白骨,顾掌柜猜测道:“应该是被妫览所杀!就算不是妫览亲自下手,也可能是被妫览派人所杀。”
  张奋连连点头,“顾兄高明。”
  二人见到满室的珠宝,早信了单飞所言,更觉得妫览用心险恶的拖他们下水,其心可诛,不免对妫览异常愤怒。如今他俩见这统兵虽是年轻,但镇静老辣着实不凡,因此早收起小窥之心,悄然向单飞这面靠拢。
  风虚倒不太关心白骨,游目四望间,突然叫道:“单统兵,这里果然有春家报失的财物。”他伸手取过一支金钗,指着金钗道:“你看这个金钗,上有七颗明珠,还刻着春字,当初春扩的管家向我描述窃物时,还着重说了这点。”
  他口中啧啧有声,多少有些惭愧道:“统兵大人,卑职失职,竟然没有查出这里的密室。可卑职也真没想到过,妫览身为孝廉,居然会收刮了这多珠宝!”
  单飞心道你这是少见多怪,在我那时候,清廉的看起来穿不起裤子的人,家里藏个一吨黄金的事情也是有的。
  妫览这种人,你真以为他会两袖清风的行事?
  不过他还是在观察着那白骨,又回头望了眼铜镜,脑海中浮出了一个念头——这人是对着铜镜的时候死的?
  他不是验尸官,但知道人若是中毒死亡,或有外伤的话,在骨头上总会留下点痕迹,可他查看那白骨许久,全然没有发现。
  低头向地上望去,单飞眼皮子又跳动下。
  意识到孙河目光一霎不霎的望着他,单飞心中微动。
  他入这里后,就被这具白骨吸引。在顾掌柜、张奋眼中,这白骨不过骇人些,但看多了也是平淡,可在他这个常见骸骨的人眼中,这具白骨的古怪简直超乎想像。
  可孙河为何也不被珠宝所迷,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举动?
  单飞留意到这点,却是不动声色,走到那面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端灯的身影,也见到镜子中的孙河虽是移开目光,但仍悄然的观察他。
  伸手摸摸铜镜,没有察觉其中的异常。
  这镜子比秦皇镜要小很多,看起来不过是面普通的铜镜,只不过年代应该有些久远。
  单飞轻轻敲了铜镜几下,侧过身来观察铜镜的方位。
  铜镜只是立在墙壁处,后面也没什么古怪。
  这样的一面铜镜,为何立在宝库中?
  风虚这时早举着火折子找到春府失窃的珠宝,用布包了起来,感觉春府失窃的珠宝不足这里库藏的百分之一呢。
  这个妫览装得一手好孝廉啊。
  不过风虚垂涎虽有,知道这时候还是办点正事弥补过失才好。捧着那些珠宝路过白骨,他就要走到单飞的近前,陡然手一软,差点又将珠宝丢在了地上。
  “怎地?”孙河沉声道。
  风虚只感觉心口剧烈的跳动下,看着那具白骨半晌,“孙大人,这白骨有点邪门。”
  “怎么个邪门?”孙河问道。
  风虚手有些发抖,看着那白骨越来越是心惊。见孙河目光咄咄的望着自己,风虚瞥了单飞一眼,见他没什么阻拦,风虚终于道:“回大人,人体本是由筋膜牵连,人死变成白骨后,骨头是散的。”
  单飞暗自点头,心道这个贼曹掾总算没有白领俸禄,开始看出问题了。
  人体骨骼本是由筋膜肌肉牵连运作,人死后,因为筋膜腐朽消散,整体骨架也就散乱成一堆枯骨,像这种能立在地上不倒的完整人骨,除了医学院教学用具外,真实世界是很难存在的。
  风虚伸手想要推下白骨,却又不敢。
  孙河似想伸手,终于也缩了回来。
  “而且这人死前……应该是穿衣服的是不是?”风虚道:“可这附近,并没有发现什么布片。”
  顾掌柜、张奋二人在观赏珠宝时也在留意这面的动静,闻言都是脸色改变。
  孙河沉吟道:“这人说不定是不穿衣服死在这里的。”
  顾掌柜脸上肥肉又颤,显然感觉很是刺激。
  风虚皱眉道:“那也不对啊,孙大人,卑职常见尸体,知道尸体死后,会有尸油堆积的。”
  顾掌柜一听,早饭差点都吐了出来,冲到洞口干呕了半晌。
  “就算尸油干了,可这人脚下应该有尸油的痕迹才对。”风虚从怀中拿出个铜钱刮了下地面,举起来向孙河道:“大人,你看,地上干干净净的。”
  单飞一旁听了,感觉这个风虚倒也有点本事。
  他方才在看尸体时,的确留意到这几点,这才越想越困惑,越想越觉得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孙河点点头,赞了句,“贼曹掾果然见识不凡。”见风虚兴奋的脸上发光,孙河问道:“因此……你能得到什么结论?”
  风虚沉默许久,苦笑道:“在卑职看来,这人应该不是死在这里,而是死后被人用奇特的手段将骸骨连接起来立在这里,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卑职方才的疑问。”
  单飞闻言若有所思,感觉这个风虚天马行空的想象,听起来竟有些道理。
  “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孙河皱眉道。
  风虚摇头。
  张奋也早被这里的怪事吸引,不由道:“这……会不会是巫术的一种?”
  单飞知道华夏自古以来就是巫术横行,到汉朝时更是发展到个顶峰。如今受汉思想影响,这些世家子弟对巫术等神奇现象又多有知晓,见这件事古怪,也就让张奋难免向这个方面想象。
  孙河却已向单飞望过来,沉声道:“不知单统兵对这件事如何来看?”
  单飞见众人望过来,心中亦是困惑,不过只是笑道:“这是妫览的密室,妫览就在外边,我们去找他问问不就知晓?”


第三百零二章 秋后算账
  众人被白骨怪事吸引,听单飞所言才意识到外边还有不少人在等着消息呢。
  孙河略有点头。
  单飞见状道:“张先生,顾掌柜,你二人想必是亲眼见到赃物是从妫府的密室起出来的?”他知道这是废话,但他做事谨慎,知道这时候有世族中人证明此事,再不虞妫览翻案。
  顾掌柜、张奋本是倨傲,但这刻对单飞很有些畏惧,连连点头道:“我等知晓。”顾掌柜更是补充道:“我等定会当众揭发妫览的恶行!”
  单飞吩咐道:“贼曹掾,带赃物去妫府前。”
  他见孙河仍在看着白骨,似对白骨的兴趣也是不小。不过单飞目的已达,暂时不再理会,当先走出了密室。
  张奋、顾掌柜见密室的珠宝虽然琳琅满目,可无论如何都分不了一杯羹,同时又感觉石室内着实有点诡异,亦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跟着单飞向府外行去。
  几人不等出了庭院,就见孙河手下的一个兵士如飞而出,不到片刻的功夫,又招了数十兵士涌入妫府。
  知道孙河是下令守护藏库的宝藏,单飞不予理会。
  这是公家财物,充公的可能极大。如今江东的公家就是孙家,孙河身为孙家人,紧张这些珠宝不足为奇。
  等走到府门前时,单飞就见妫览满是怨毒的望过来。
  单飞知道妫览不傻,想必早察觉到什么。见妫览目光歹毒,单飞也不介意,站在府前高声宣布道:“贼赃已经找到,张、顾两家亲眼所见,绝对不虚!”
  妫览身躯忍不住一颤。
  众百姓正等得不耐烦,不想剧情蓦地反转,均是哗然。
  顾掌柜怒视妫览喝道:“妫览,我等真没想到你枉为孝廉,竟如此贪婪,单统兵对你的指责,丝毫不错!”
  张奋亦跟道:“妫览,你在家中私设藏库,其中正有春家失窃之物,这是我等亲眼目睹,你如何解释?”
  众人议论声更响。
  待风虚将包着的那些珠玉金器亮出来时,妫府前早就人声鼎沸。
  那些方才听到妫家没有赃物,早认定单飞是骗子的人又露出愤怒的表情,纷纷道——这个妫览,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个大大的贪官。
  他们风向转的极快,和金鱼一样不过七秒的记忆,转眼就忘记自己方才所言,见众人望来时崇拜的目光,那些人立在人群中难免洋洋得意,又是自感高人一头的模样。
  有人已开口骂道:“妫览,你这个骗子败类,你如何混得上孝廉?当得了统兵?你这般诬陷清正廉明的单统兵,良心可是被狗吃了。”
  妫览冷然立在那里,再无言语。
  如今证据确凿,群情汹涌,他任凭有三寸不烂之舌,亦是难以分辨。
  单飞一伸手,众人喝骂声立止。他们虽不如顾掌柜等人渐渐对单飞产生畏惧之意,但见其揪出丹阳蛀虫,年纪轻轻行事淡静,心中着实有些佩服。
  “这笔财物,究竟怎么到了妫家的密库?”单飞盯着妫览道:“还请阁下解释一下?”
  妫览冷冷一笑,并不回答。
  “不打不行的!”有人已然叫道。
  单飞微笑道:“妫览,你不要以为一声不吭就能过了此关。你指使旁人制造假案,又故意派人去顾家、张家行窃,意图拉这两家人下水以壮声势,混淆是非,这件事虽是你主谋,却不是你一人能够做到,你不说……旁人未见得如你般守口如瓶。”
  他的目光从罗掌柜、范校尉、张发身上掠过,暗想不要看你们当初跳得欢,我今日就统统的给你们拉下清单!
  “罗掌柜,你家失窃,不知财物怎么会到了妫府?你是否也准备和妫览般绝口不言?”单飞虽只见到春家财物,可知道罗家多半亦是如此,此刻根本不怕罗掌柜反驳。
  罗掌柜一哆嗦。
  “来人。”庞统见单飞竟然成功大逆转,不由松口气,暗想这时候总得帮兄弟威风一把,高声叫道:“刑具伺候!”
  众百姓一阵欢呼,没想到郡丞居然要公开审案。
  罗掌柜不等刑具送到时,再也难耐心中的恐惧,“咕咚”跪倒在地磕头道:“大人饶命!小人招了,这一切……都是妫览指使!”
  当初他听妫览吩咐,那是因为妫览位高权重,但这时候怎么看妫览都是此生不得翻身,这时候他早投降说不定惩罚能打个八折,若不供出妫览自保,等打到皮开肉绽再招认,那不是傻子一个?
  他片刻间就算明白轻重,话一出口,几乎再不犹豫道:“妫览恨单统兵夺了他的职位,授意让我等来对付统兵大人。我等本没什么计策,但妫览认为丹阳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做出点问题,只要丹阳盗案一起,丹阳百姓必定记得他的好,也就能赶走单统兵,重让他回转。”
  围观的百姓嘘声一片,从未想到妫览阴险如斯。
  单飞心中冷笑,对这种钓鱼执法早就见怪不怪。他更知道妫览、罗掌柜这些人看似朋友,可这种人自私贪婪,从来只想着自己,在大难临头时,咬出身边人的速度绝对一流。
  罗掌柜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继续道:“前晚春扩就找我去了春家,将妫览这些无耻的话给我说了,他说自己是赞同的——他和妫览本是一家,自然没有问题,他说等我的想法。”
  庞统立即下令道:“来人,捉春扩归案。”
  早有兵士应令而去。
  罗掌柜接着道:“我本不想对单统兵不利的,但他们威胁我,我若是不从,只怕难免遭他们的毒手。”
  妫览冷冷望了罗掌柜一眼,目光如刀。
  罗掌柜心中发寒,但这时候知道没有回头路可走,声嘶力竭道:“我是被逼无奈,这才称丢失了一批珠宝,然后将珠宝送到妫览这小人的府上。单统兵,我是不愿这么做的,我也知道这财物一到妫览的手里,肯定有进无出的,可我有什么办法?我真的逼不得己,求单统兵大人大量,放过小人的一条狗命。”
  百姓中咒骂声不绝,半是骂罗掌柜无耻下流,半是骂妫览虚伪狠毒。
  妫览脸色青冷,居然仍旧保持沉默。
  单飞早瞥见妫览看似镇定,但眼珠子急转,显然在谋划着什么。
  这种人不会坐以待毙!
  单飞不知妫览还有什么翻身之法,但知道这时候敲死妫览的罪名再说。
  “这么说,你是主动将自家财物送给了妫览,春扩亦是这般,却都谎称被盗了?”单飞温和道。
  罗掌柜见单飞言语和善,感觉看到了希望,不迭点头道:“就是这样。”
  “那扮作盗贼去盗窃顾、张两家的人,又是哪个?那肯定不会是你吧?”单飞脑筋绝对清楚,就等着罗掌柜招认后,将所有参与此事之人一网打尽!
  范校尉、张发一直都是尽力缩着身子,只盼无人发现,但单飞早下令在前,任凭谁都是无法离去。二人竭力沉默,本盼事后溜走,听单飞这么一问,均是脸色苍白。
  罗掌柜连连摆手道:“这当然不是小人做的,小人怎么会有这个本事?对于此事……小人不太清楚……”
  见单飞目光一厉,罗掌柜心寒道:“但小人觉得,此事只怕和范边、张发两位校尉有关。”
  “你胡说八道!”范边、张发闻言同时厉声怒喝。
  可这二人声音虽然响亮,却拉不回罗掌柜早就说出口的话儿,百姓听到罗掌柜的判断,轰然叫骂。
  众百姓当初见范边、张发两人为妫览站台,还觉得这二人忠心耿耿,但妫览倒台,这两人在众人眼中自然是和妫览沆瀣一气的小人两个。
  范边方才说妫览这等好官廉政清明,单飞不过上任数日,还是不了解妫览。张发亦曾说过——单飞为了自己破案,诬陷好人。
  言犹在耳,啪啪作响!
  众百姓一方面痛恨这两人身为丹阳校尉,竟然行强盗般行径愚民,另一方面却因自己被糊弄而愤怒,恨不得当场砸死二人,对罗掌柜的推断根本没有丝毫怀疑。
  单飞见众人愤怒如火,微笑的看着范边、张发二人道:“你们不承认?那很好,真的很好!”
  他嘴角带笑,但眼中有寒光闪现。
  范边、张发以前从未见过单飞,听说单飞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更有不少人说其借孙尚香上位,对其着实看不太起,这才听从妫览的吩咐和单飞做对。
  可如今二人见单飞连妫览都已掀翻,张家、顾家更为其撑场,二人知道大势已去,再行狡辩的话,后果如何,他们想想都是胆寒。
  张发最先跪倒,哀求道:“单统兵,这一切不过是范边吩咐主使,小人不过是受他的威胁。”
  范边怒喝道:“是你说要讨好妫大人……不是,是要讨好妫览这个败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说,要不是你用赌债威胁我,我怎会对单统兵不利?”张发狡辩道。
  范边额头青筋暴起,反驳道:“要偷顾家、张家的主意,可是你亲口对妫览说的。”
  二人狗咬狗,一嘴毛,平日称兄道弟的朋友这时候只想推出对方吸引百姓的注意,减轻自己的问题,百姓闻言早就怒不可遏,纷纷涌上前道:“单统兵,处死这些衣冠禽兽,处死妫览!”
  先是有一两人呼喝,转瞬众人叫的排山倒海,就连丹阳官兵见状,都忍不住跟着叫起来!


第三百零三章 穷追猛打
  妫府前群情激奋,众人怒潮一波接着一波。
  庞统额头微有冒汗,振奋中还带分凛然。他饶是想到各种可能,却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
  单飞竟轻易的就破解了妫览的阴谋,而且将其打得万劫不复?
  庞统不知这沉默的少年究竟还蕴藏着多少能量,但若真让他找出个深不可测之人,他一定会选单飞。
  如今妫览死或不死都已无关紧要,这样的一个人,名声臭了,在庞统看来,仕途从此没什么指望,人生也不会有太大的希望。
  庞统知道眼下当权者要是好脸到没有那么无耻,无论如何的都很难启用妫览这种人物。
  单飞立在那里,神色却有些落寞,他并不喜欢这种局面,但他又知道——事情迟早会变成今日的局面。
  他早有预期。
  妫览这些人如此肆无忌惮,只因犯罪成本太低,若真的知道如今的情况,这些人行事或许就会收敛一些。
  只是这世上,没有什么后悔药来吃。
  众人正愤怒时,就听一人道:“单统兵,妫览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愧对孝廉两字,实在罪难可赦。”
  百姓扭头望去,见到说话那人时,呼喝声稍弱。
  孙河在兵士的簇拥下,走出了妫府。
  百姓见孙河都对妫览大加斥责,暗道这次太守都不给面子,妫览看来离死不远了!
  孙河见众人情绪稍平,沉声道:“不过此人关系重大,本官还要询问他几件要案……”
  单飞目光微闪。
  众百姓面面相觑,不知道妫览还有什么罪恶,有明白之人暗想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一个贪官自己能贪起来?
  贪官的土壤从来都是一片一片的。
  孙河这是要大规模反腐吗?
  “待本官带其到太守府审完后,将其数罪并罚,到时候再将其交给单统兵处置,不知道单统兵意下如何?”孙河商量道。
  张奋等人闻言,暗想单飞虽是丹阳统兵,可以孙河的资历,在江东绝对能排得上前十,他对单飞商量处理妫览的事情,已算是很给单飞面子。
  单飞微笑道:“孙大人这么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庞郡丞,你可觉得有什么问题?”
  庞统一怔,忙道:“一切听两位大人的吩咐。”
  妫览设计单飞,单飞肯定要还击,只是这时妫览事败,如今比死还要难受,单飞倒不急于给妫览一刀。他内心对石室内白骨一事也很奇怪,直觉中认为孙河恐怕是为了此事要问妫览。
  孙河是庐江太守,人在江北,为何突然会到了丹阳?
  单飞素来想的多,别人要是惹他,他做事务求一击得手给对方个教训。不过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行径,可这世上就是有些人总无视别人的苦痛,喜欢玩弄这些道道,这种人若是招惹上了他,他从不介意还击。
  孙河若是执意针对他单飞,他就未见得客气,可人家这么说了,单飞目的已到,倒想看看孙河究竟要做什么。
  孙河嘴角露出几分微笑,“单统兵通情达理,倒是丹阳百姓的幸事。来人,将妫览押到太守府。”
  有兵士上前,押着妫览出了人群。
  张奋、顾掌柜等人亦对妫览的死活并不在意,这毕竟和他们没什么利益纠纷,可见孙河来时还是气势汹汹,这会儿竟对单飞颇为和善,他们不由琢磨其中的门道,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围观的百姓感觉不算痛快,但既然孙太守下令,单统兵、庞郡丞亦不反对,他们自然不敢阻挠。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结束,或许不过将将开始……
  单飞心中琢磨时,转望罗掌柜,范边和张发三人道:“孙大人可要审问这几人?”
  孙河微笑道:“本官不过是庐江太守,如何管得了丹阳的事情。单统兵肯将妫览交给本官处理已是破例,本官怎会越俎代庖……接下来的事情,单统兵处置就好。”
  单飞见孙河对其的态度突然转弯,倒没什么沾沾自喜,反倒暗自留个心眼,他转望庞统道:“接下来、还请庞大人处理此事。”
  庞统心气虽高,但在单飞、孙河面前自觉放下架子,立即招呼道:“决曹掾何在?”
  有一人上前,恭敬道:“属下在。”
  “方才单统兵询问此案,你可听得清楚?”庞统问道。
  决曹掾又叫墨曹,本来主刑法、盗贼定罪的事情。
  庞统没做过什么官,但平时一直模拟自己替帝王出谋划策的情况,对丹阳各职怎会不一清二楚?他知道如今事情顺理成章,只要掌握办事的尺度即可,剩下的事情,让这些曹掾去做就好,不然事必躬亲,设这些职位何用?
  决曹掾敬畏道:“属下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将此案当众说个分明。”庞统吩咐道。
  决曹掾抖擞精神,在百姓面前将妫览等人的所为重新述说一遍。他倒也用心,竟将案情始末说得抑扬顿挫,清楚分明。众百姓听得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等叙说完案情,决曹掾望向庞统、单飞,见其均没什么异议,决曹掾宣布道:“妫览、罗劝、范边、张发四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暂时关入大牢,等禀明太守后,再做最终定罪。到时东城会张文公布,绝不怠慢。”
  众百姓纷纷叫好,对这个办事效率倒是满意。
  庞统揪了一天的心总算放下,吩咐道:“来人,将这三人暂押大牢……”他见孙河还在听案,正要请孙河去太守府和孙尚香一叙,就听单飞道:“且慢。”
  众人一怔,不知单飞还有什么结论。
  罗掌柜见单飞盯着自己,心中发颤。
  单飞含笑道:“昨夜盗案已算了结,可慈济堂一案,我倒觉得不妨顺便审审。”
  众百姓精神一振,又是议论起来。
  罗掌柜只感觉眼前一黑,见单飞只是盯着他,罗掌柜哀声道:“单统兵,小人当时是不知道大人……”
  他本想说我不知道你是给慈济堂撑腰的,但见单飞目有寒光,罗掌柜咽下口水道:“小人是被猪油蒙了脑袋,这才去慈济堂讨账,如今小人知错了,求大人大量,不要再计较这点小事。”
  “这不是小事!”
  单飞凛然道:“当初我本以为这是小事,但事后听夏伽蓝哭诉我才知道,这本是关系到二十多条人命的要案。”
  众百姓哗然。
  孙河脸色发寒。
  风虚更是肾亏般冒汗道:“大人,此话怎讲?”
  庞统再望那神色决然的少年时,心中有热血激荡。
  他从夏伽蓝口中已知道慈济堂的惨案,这几日奔波忙碌,能为慈济堂夏季常申冤,庞统都是暗叫侥幸,他哪想到单飞从未忘记此事,今日竟要刨根问底,为慈济堂彻底讨回这个公道!
  单飞目光从一帮百姓身上略过,昂首道:“当初谁都认为徐过客是个骗子,这才蜂拥到慈济堂前讨债。尔等却不知道,徐过客如今下落不明,慈济堂运回的药材本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不知是谁针对慈济堂的无辜伙计下手,酿造了一起惊天惨案!”
  他将事情原委略讲了遍,隐去自己出手一事,全当从夏伽蓝口中得知。众百姓闻言不由议论纷纷,再看单飞的目光着实不同。
  单飞虽不居功,但有心之人早听出其中的门道,暗想单飞、庞统不过一介白丁,竟然能挺身而出为慈济堂讨回公道,这种行径,让人不服不行。相反丹阳这般地方,世族名流难数,遇到这事儿居然藏头露尾,实在让人羞煞。
  张奋、顾掌柜见到众人望过来的目光,心中也是暗自惭愧。
  不过这件事本是太守传令,他们看看风头并不稀奇。不过他们今日听单飞提及此事,若再是置之不理,难免让人非议。
  张奋咳嗽一声道:“单统兵,我等真的不知此事,可如今既然知晓,绝不会视若等闲,慈济堂的惨案,我等倒是无能为力,但慈济堂的债务,张家定为慈济堂担保,助慈济堂一臂之力。”
  有百姓连声喝好。
  顾掌柜见状不能落后,颤抖着声音道:“这事儿、也得算上顾家一个。”
  百姓又是颂词如潮。
  顾掌柜身为生意人,投入本钱没啥收益难免肉疼,但见百姓纷纷赞颂,暗想花钱买点名声也算不亏,心中总是好受一些。
  庞统倒没想到单飞这般解决了慈济堂的债务,感动中又学会一招——绝境时不要怕,能拖就拖,能抱就抱,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绝处逢生。
  单飞抱拳施礼道:“单飞替慈济堂、亦替丹阳百姓谢谢两位先生仁义,两位先生义举,让我等看到丹阳世族大多仍是公道正义,而不是和妫览一样虚伪贪婪。”
  有人轰然叫好。
  顾掌柜、张奋连称不敢,但感觉面子十足,不由暗自得意。
  “可慈济堂的问题不止债务一事。”
  单飞神色萧肃,“谁无父母,谁无子女?这二十多个伙计无辜惨死,这世上又多了孤独的父母,失亲的幼子,他们无处申冤,你们说这个冤情,我们该不该替他们申述。”
  “该!”众人高声响应。
  “我们应当不应当替他们报仇?”单飞沉声又道。
  众百姓心中热血沸腾,轰然响应道:“应当!”
  单飞目光一转,落在抖如筛糠的罗掌柜身上,冷然道:“罗掌柜,据我估算,慈济堂惨案才起,药材未被掉包时,你就已然知道此事,暗中召集了那多人前往慈济堂前闹事,不知究竟是受谁的指使?!”


第三百零四章 行刺
  单飞疑问一出,众人哗然。
  他们听单飞详述慈济堂的冤情时,只替慈济堂难过,但听单飞一语提醒,终于感觉此事的确很是蹊跷。
  这件事竟和罗掌柜有关?
  这个罗圈腿怎会有这么毒辣的心肠?
  罗掌柜抖的几乎站立不稳,见众人目光要将他剐了一样,哑声道:“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杀的慈济堂的伙计,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范边、张发额头亦是冒汗,见罗掌柜望过来,异口同声喊道:“也不是我们!”
  他们知道栽赃嫁祸、拉人下水虽然麻烦,但终究不会要命,但慈济堂一案可是关乎二十多条人命,那绝对是要砍头的!
  单飞冷望三人的表情,平静道:“我知道不是你们。”
  范边、张发瘫软在地。
  单飞见他们这般如释重负的模样,直觉中认为这两人对此并不知情。
  “可是罗掌柜……若是没人提早告诉你这个消息,你绝对不会这快找人到慈济堂前,是不是?告诉你消息的那人是哪个?”
  罗掌柜大汗淋漓道:“是春扩,春扩让我这么做的!不然春若扬也不会那么快到来。”
  单飞心中微凛,倒没想到那个会医术的老头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罗掌柜见单飞沉吟,只以为他是不信自己所说,急声分辨道:“单统兵,真的是春扩。你忘记了,春若扬拿个卖身契过来让夏伽蓝签,他们若不是早知道这个消息,如何会早有准备?”
  众百姓闻言,忍不住又要骂了起来。
  有人已在设想——慈济堂、回春堂一直算是竞争对手,难道回春堂真的对慈济堂心怀不满,这才下得了这般狠手?
  庞统听了心中发寒,询问身旁的兵士道:“春扩呢?还没带到吗?”
  兵士摇头。
  单飞瞥见后心中微动,喃喃道:“春扩真的有这般狠辣?他为什么对慈济堂不利?宁可杀了二十多个伙计也要栽赃嫁祸给慈济堂呢?”
  他心中有些怀疑。
  这件事他是颇知内情的,亦知道渠帅那种人不应该是春扩所能够合作的,更不是春扩敢去合作的!
  这是通匪的罪名!慈济堂好像没有将回春堂逼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春扩怎么会冒如此的风险和这些亡命的盗匪合作?
  罗掌柜听到单飞的喃喃自语,为求保命,竭力的回忆,突然叫道:“单统兵,我知道了,他们是因为长生……”他‘长生’两字才一出口,蓦地收声。
  单飞听到“长生”两字时心头微震,可见到罗掌柜的模样时,心中发寒。
  孙河闻言亦是神色改变,喝问道:“什么……”他本要追问下去,但蓦地目光凛然。
  太守府前那一刻寂静若死。
  所有人都是看着罗掌柜,眼中露出骇然之意。
  罗掌柜眼中亦露出恐怖之意,只是捂住咽喉。有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汩汩而出,那一刻他还想再说什么,只是身躯晃了晃,终于软软倒下。
  “抓住凶徒!”孙河一声暴喝。
  他跟随孙家多年,着实身经百战,那一刻最先反应过来,有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罗掌柜,只为不让罗掌柜说出下面的话。
  凶手就在人群之中。
  这人恁地胆大包天,竟然视他孙河于无物?
  百姓骚乱起来,瞬间就乱的不可收拾。
  孙河本想诈出凶徒,没想到百姓比凶徒还要不抗诈,他们陡然见罗掌柜死于非命,难免人人自危,虽有官兵在外,亦是左冲右奔起来,只想逃离这个凶险之地。
  单飞一见这种情况,暗叫糟糕,知道这种形势闹不好就会演变成更惨的悲剧。快吸一口气,单飞厉喝道:“全部蹲下,若有随意走动者,杀无赦!”
  他蓦地大喝,声音激荡开来,众人只感觉如雷般的声音传来,先是骇异,随即看有人蹲下,亦是跟着蹲了下来。
  民众多是盲目,骚乱往往都在转瞬之间。就算是现代都是从无两样,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践踏致死的事情发生。
  单飞这招是从警察捉匪的桥段中学来,蓦地呼喝,竟有成效,心中微喜。
  这时人群多数蹲下,场中却还站着十数人。
  孙河一见,眼中杀机闪现——这时候,还敢站立的绝非寻常百姓,可这些人难道尽数是凶徒不成?
  他正要下令让兵士围攻这十数人,蓦地发现这十数人竟然对打起来,一时错愕。
  单飞心中微凛。
  他早就看到出手人分为两伙,一伙人正是赵一羽这帮兄弟。
  对于这点,单飞并不意外。
  他早知道这帮兄弟一直藏身百姓之中为他通风报信。
  若非如此,他怎么能这快的断定妫览是幕后主使、决然做赌?就算他通晓暗道机关,也不会径直去妫府的后院找出密室!
  他素来少打无把握之仗,这般孤注一掷的行事,在旁人眼中多少有点冲动,但他知道是因为这帮兄弟暗中通知他真相,他虽有些奇怪赵一羽他们如何知道的这些消息,但他选择信任这帮兄弟。
  当众审问罗掌柜时,单飞亦考虑凶徒会不会藏身其中。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在他心中,除妫览外,绝对还有别人暗中策划,就因为如此,他才让庞统调集丹阳兵围住百姓,又暗中让赵一羽留意动静。
  可他没想到对手这般狠辣高明,一出手就要了罗掌柜的性命,更让他惊疑的是——赵一羽带着陆六、白印七八个兄弟,竟然收拾不下场中的四人。
  单飞知道赵一羽等人身手着实不弱,可那四人显然更是高明。
  这四人不过寻常百姓的装束,又是什么来头?
  眼下那四人就要向外冲去,单飞喝道:“若有外逃者,格杀勿论!”
  丹阳兵一声断喝,挺枪前顶。
  有寒光耀天。
  森冷一片。
  那四人作势要冲,闻言出手陡然间转为凌厉,陆六闷哼声中,肩头血现,白印也是滚倒在地。
  赵一羽接了对方一刀后,被劈退一步,脸上色变。
  他们均是黑山军高手,除了张飞燕、单飞外,这些人少服他人。这一路南下,他们也震慑了不少盗匪,对自身的武功多少自傲,哪想到这里蓦地伏着这种好手,竟然让他们也是抵挡不住。
  那四人一鼓作气的击退赵一羽等人,不冲反退,倏然向妫府门前冲来。
  众人交手极快,变化不过刹那。
  庞统虽有文韬,却少实战经验,眼见这些人在百姓中乱战,知道绝不能发箭,瞥见这四人居然向这面冲来,脸色遽变,喝道:“保护……”
  他话未说完,早已拔剑。他就算没吃过猪肉,总是看过猪跑,见众人交手几招,快准凶狠,招招要命,绝非他平日舞剑弄文的风情,保护两字后跟着的恐怕是……尔等不但要保护太守孙河,单统领,还要保护我一下了。
  那四人一冲就分,两人杀向单飞、庞统,另外两人却是飞身到了孙河的身前。
  这几人竟然要行刺庐江太守?
  众人均惊,赵一羽等人鞭长莫及,不过他们倒是不急。他们知道单飞的武功,暗想单飞绝不会有恙,至于旁人如何,他们也是顾不了太多。
  那两凶徒向单飞、庞统冲来,亦是冲向张奋、顾掌柜的所在。顾掌柜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张奋倒还机灵,连滚带爬的退后数步。
  庞统见两凶徒面容狰狞可现,一咬牙,挥剑就要挡在单飞的身前。
  陡然间,庞统只感觉手腕微麻,转目间,那长剑已到了单飞手上。
  我擦!
  你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庞统早习惯了单飞的甩锅,做梦也没想到过这小子生死关头居然还抢了他的宝剑,这小子太不厚道,我有剑都是抗不住,没剑了,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他思绪微转时,就见那两凶徒已持刀向单飞劈来。
  单飞横剑!
  当当!
  有火花四射,那两凶徒的两刀被单飞一剑荡在半空。
  庞统傻眼。
  他一直见单飞躲在别人身后,推别人顶缸,哪里想到单飞竟然会武。本来统兵会点武技并不稀奇,但庞统见两凶徒利刃挥来,知道要是自己的话,恐怕已经变成三段,可单飞居然能挡下凶徒的两刀。
  单飞比他武功还要高明?
  庞统庆幸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那面的两个凶徒已经窜到了孙河的近前。
  “保护太守!”
  呼喝声中,早有孙河的贴身兵卫拦在了孙河的面前,左手的凶徒只是一挥手,有数点亮光无声无息的射到那几个兵士的近前。
  几个兵士只感觉眼前一亮,根本没看清对手的暗器时,早翻身栽倒,咽喉上血窜如泉。
  孙河已拔刀在手,却是退后一步,心中凛然。
  他这次前来丹阳,实则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他才一入城,就听范边、张发传言,知道孙尚香任命单飞为统兵,心中不满这才寻来。
  孙河生性谨慎,既然带了护卫,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哪里想到来敌如此强悍,他身边的护卫不到一个照面就已倒下数个。
  那两人挥刀再击,早有另外两个士兵扛不住大力,倒飞而出。
  刀光再闪,那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劲斩孙河!
  这是哪里来的高手?
  恁地这般武功?
  他们要行刺我孙河,究竟所为何来?


第三百零五章 高手如“云”
  孙河心中闪念,但单刀早举,只是能不能抵抗住对手,心中着实没有太多把握。
  就在这时,有两人一左一右的窜来,正拦在孙河的面前,一人运剑、一人出刀。
  孙河心中叫惨,暗想就算应对眼前这两个凶徒都是艰难,突来的这两人身手着实高明,若是对他出手,他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当当”两响。
  火光四溅。
  那窜来的两人已为孙河挡住了凶徒劈来的两刀。
  孙河心颤,不知道究竟是谁为其抵抗住凶徒。
  单飞早瞥见那两人出手,心中微怔。他认得持剑那人正是陆逊,但使刀的汉子颧骨高耸,脑后亦是高耸,看起来面容着实有些凶恶的模样,那人不是太史享。
  攻向孙河的那两个凶徒功夫虽是高明,但陆逊看起来英气内敛,在武功上绝对下过苦功,他能接住凶徒的一刀,单飞并不意外,可那汉子竟也能接下刺客的一刀,看起来武功着实不差。
  这长相凶恶的汉子又是哪个?
  交手不过电光石火间。
  单飞崩飞那两刀,只感觉对手的势道沉猛,甚至不逊当初被他斩杀的渠帅。
  这些人是和那渠帅一伙的?
  罗掌柜只说了“长生”两字,就被他们杀死,难道这些人图谋竟和长生香有关?
  单飞转念间,心头一跳。
  袭击单飞的两人却是心中诧异,他们混在人群中一路跟来,见单飞轻而易举的戳穿了妫览的算计,着实有些摇头,难信这少年聪明如此。
  他们更没想到这少年一路追查下去,竟然将他们的所图都要查了出来!他们心凛之下,先杀罗掌柜灭口,转念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单飞,顺手再解决掉孙河,为他们的计划扫清障碍。
  他们有图谋,如今本不想张扬,只怕计划有失,但此刻如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可既然做了,就要做个干净利索!
  他们盘算杀了这少年是轻而易举之事,却没想到这少年一剑格挡后,竟还行有余力的样子。二人弯刀荡起之时几乎没有犹豫,左手均是一扬。
  微光闪动。
  那是他们这帮人的独门暗器,几近无色,杀人无形,二人同时出手,早认定单飞绝躲不开这暗器。
  不想单飞又是长剑一转,那两点微光倏然入了剑芒,再一爆,有寒光万道反向二人袭来。
  那两人武功高明,也是对敌难数,一直觉得自己暗器古怪,从未想到对方的武功亦是古怪莫名,长剑闪动间,竟然有寒光难数的反射回来。
  这是什么剑法?
  这是什么武功?
  两人顾不得再杀单飞,飞身爆退十数步,等意识到那些寒光不过是阳光,二人嘴角露出哂笑之际,脸色突变,蓦地仰天栽倒。
  妫府前一时静寂。
  众人见两个凶徒和罗掌柜般,咽喉有鲜血流淌而出时,转瞬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横剑的少年,几乎怀疑少年是在施展巫术。
  如非巫术,这两凶徒怎会毙命?
  陆逊和那长相凶恶的汉子与来敌交手数招,瞥见这面的异样,均是手下微缓,退后了几步,幸好对方亦是震惊单飞所为,下手亦慢。
  陆逊心中惊骇莫名。
  他医术不行,对武功却是着实自负。
  今日春府被盗一事很快传遍了小半个丹阳,陆逊知晓此事后,早悄然混入人群中就是想看看单飞如何处置此事。
  他没想到单飞破案居然比治病还要快,不但当天当众宣告破案,甚至将妫览揭得底裤都不剩。
  陆逊很少服人,但那一刻对单飞已有敬畏之意。
  等见到单飞轻易的击杀两个凶徒,自己竟还和一个凶徒缠斗时,陆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单飞医术高明也就罢了,破案睿智也就算了,可这人的武功竟然比他陆逊还要高明数倍?
  这怎么可能?
  他心中难信,被对方急攻下,连连退后。
  单飞眉头微皱,就要举步上前……
  方才那两人用的是极为巧妙的暗器,如玻璃般近乎透明。若是头次出手,他还真的难以防备,可这招已然用过,他在拦下对手的时候早有准备。
  对手暗器一出,他长剑涡旋,径直将那两枚暗器卷入涡中,附在剑身之上。
  这时候阳光正耀眼,他在运剑时早算定这点天时,手腕一抖间,剑身急剧震颤,早折出光线千万迷乱对方的视线,趁敌手失色时,他将那两枚近乎透明的暗器运劲射了出去。
  那两人只以为自己暗器发出,少有人能挡,却做梦也没想到过单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暗器一出,夹杂在阳光中更是难辨,那两人避不开阳光,亦是避不开其中的暗器,被射中咽喉而亡。
  这招说起来简单,但若没有巧妙运劲的妙手,借用天时的明锐,镇静自若的判断,又如何能够做到这点?
  不止陆逊惊讶,庞统和张奋等人亦是背心发寒,搞不懂这少年怎么杀人竟如杀鸡一般的简单?
  张奋松了口气,也感觉背脊发凉,实在难想自己初见单飞时,居然还敢对其大声呵斥。
  单飞身形微动间,陡然一凝,因为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破空而来,“单大人,许久不见。功夫大涨啊。”
  那人声到人到,人到剑到,竟然从妫家院门之上翻出,一剑就向单飞劈来。
  天地都燃。
  如今已是深秋,日光虽艳,天气却已转凉。
  但那人突如其来,一剑之威,似乎又将人置入了炎炎烈日般。
  檀石冲!
  单飞心中凛然,他一听那人的狂傲之言,已感觉有些耳熟,等见到那人出剑时,几乎立即断定这点。
  他接过檀石冲三剑,对这人火焰一般的剑法实在记忆犹新!
  檀石冲居然来了。
  他就是冥数之人!
  慈济堂这件事果然有冥数的参与!檀石冲前来,可是为了长生香?
  念头如电般划过,单飞那一刻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单飞出剑。
  双剑陡交!
  众人见檀石冲突然冲来,一剑劈下竟如烈阳般灼热,无论懂不懂武功的,均感觉这人不但武功高明,力道恐怕更是猛烈。
  本以为双剑相交,必定会有惊天响动,不成想檀石冲火焰般一剑劈下,单飞手中的长剑竟软了下去。
  不是火焰灼烧下的融化,而是水波一样柔软。
  众人心中骇然,不解为何会有这种现象?那一刻他们只见到画面转慢,再柔,然后就望见单飞手上的那剑韧性十足的弯下去,剑身管弦般震颤个不停。
  等长剑弯到个不可能的角度时,单飞闷哼一声。
  檀石冲如烈焰般的一剑高高扬起。
  而单飞长剑一弯就弹,反刺檀石冲的咽喉!
  单飞震开了檀石冲势如破竹的一剑!
  檀石冲眼中闪过丝讶异,他长剑劈下,虽是没有用尽全力,但是在涉县那时候,这样的一剑,也绝对不是单飞能够接得起!
  实际上在涉县时,单飞虽接了他檀石冲三剑,但均在取巧,没有一剑算是和他硬碰硬。
  檀石冲一剑劈出,本以为单飞或是躲避,或是逃命,却没想到他竟有勇气接自己一剑,而且还接得下来!
  这是硬碰硬的一剑!
  檀石冲心知肚明,别人不解单飞的武功,他却知道自己在劈出那一剑时,就如同劈在软中带刚的涡流中一般。
  伊始虽是不费力气,但入涡流后每前进一分,就要多花数倍的气力!
  这是什么武功?
  檀石冲转念间,身形突如羽箭般倒射出去。
  单飞反弹一剑虽快,可檀石冲的身形竟还能抢在单飞之前飞了出去。
  一剑刺空。
  单飞眼中寒光闪动。
  檀石冲飞去的方向,正是孙河、陆逊等人所在之地。檀石冲人在半空,话也不说,信手两剑击了出去,取得正是陆逊和那长相凶恶的汉子。
  陆逊大喝声中,亦如单飞般长剑一横。
  他不服,亦不信单飞挡得下的一剑,他陆逊会挡不下来。
  当!
  有巨响轰鸣。
  陆逊在双剑交击时,就感觉剑身上有股灼热的力道击来,瞬间传到了他的周身毛发。
  知道不妙,陆逊身形急闪。等重重撞在院墙时,陆逊脸色苍白如纸,虎口都裂,手中那千挑万选的宝剑早就弯曲的不成模样。
  那长相凶恶的汉子却是聪明,在檀石冲一剑袭来时,立即翻身爆退,落地时,手中单刀已断,衣襟的下摆亦断。
  可他知道自己若不是见机闪得快,又用单刀格挡一下,檀石冲那一剑恐怕早将他腹部划穿。
  这是什么人?
  这人恁地这般的武功?
  在场众人都是骇然失色,知道檀石冲若是再出手的话,任凭孙河怎样的武功,都是不能抵抗檀石冲的一剑。
  檀石冲竟然没再出手。
  他身边的那两个刺客也是止住了脚步。
  单飞居然也没有冲上来救助孙河,那一刻他的眼中蓦地闪过极为古怪之意。
  有白云在天,轻掩日光。
  日光烈,却也穿不破悠远的云朵。
  一人负手正立在孙河之前,衣衫或许洗的发旧,但穿在那人的身上,依旧和天空的云彩一般的洁白。
  檀石冲瞳孔微缩。
  他认得这人,甚至和这人交过手,知道此人的深不可测。
  那人笑容淡淡,如同朋友般问候道:“冥数中人,也开始插手世俗的事情了?”


第三百零六章 冥数定规
  云轻天高,身着白衣那人面对如凶神般的檀石冲如白云般平淡冲和。
  孙河这片刻的功夫惊诧连连,早趁着白衣那人替他拦截的光景退得稍远,可心中难免诧异。
  他不认得此人,此人为何要替他挡住檀石冲?
  众人亦是错愕十分,不知白衣人为何会有这般的胆量?
  此人亲眼目睹了檀石冲和单统兵交手后,接连败退陆逊和那长相凶恶的汉子,居然还是若无其事的挡在檀石冲的面前?
  单飞却知道天底下有把握面对檀石冲的人不多,眼前这人就是一个。
  赵云赵子龙!
  如云般轻淡的一个男子,用着一杆如水般的长枪!
  单飞见过赵云两面,不过直到鬼丰说出赵云的名姓时,单飞才算真正认识这传说中的男子。
  此人在邙山时曾经出现,在黑山前抢通灵镜的时候亦是神龙一现,单飞不解他的目的,但今日见到他无征兆的出现,却突然想起一人——刘备!
  刘备也到了丹阳,他说带来了几个兄弟,这几个兄弟中如今看来是有赵云。
  那赵云出手,是不是刘备的意思?
  檀石冲听赵云询问,眼中有战意燃起,反笑道:“传说中的神女传人,不是亦在插手天下的事情。”
  赵云似笑笑,笑容中带着些许无奈。
  单飞心中微动,赵云是神女传人?他单飞不是亦有神女灵符?听檀石冲和赵云的意思,冥数中人和神女传人,好像都要远离世俗的事情?
  他的神女灵符是马未来给的,马未来不也是整天跑得连尘土都追他不上?
  “你错了!”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檀石冲看也不看说话那人,他根本对旁人所言无所谓。在他眼中,真正的敌手只有赵云一人。
  人群中那人却不住口,接着又道:“单统兵为民除害,孙河太守忠正敏行,这二人一直为地方百姓着想,绝对是少有的好官。尔等倒行逆施,不分缘由的行刺这两人,天底下,不论哪类人,但凡有正气的人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尔等施暴!”
  众百姓纷纷点头,他们有的亦如说话这人的想法,可见檀石冲如夺命阎王般,真不敢开口,亦不敢替孙河抵挡。
  这世上多数人不怕君子、反怕小人;不怕侠客,倒怕恶棍。
  实则就算得罪了君子侠客,他们行事多有分寸,往往一笑泯恩仇,少有计较,可你被小人、恶棍惦记上了,他就如个神经病般穷一生之力没事就来算计你,你却很难耗得起这个时间。
  这人说出他们心中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来,倒让他们着实钦佩此人的胆量。
  单飞略有惊奇之意,认出说话之人正是刘备!
  这次他在妫府前破案,看来倒有不少人暗中观察动静。
  妫府前风波骤紧,一帮百姓有的暗自后悔,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众丹阳兵却是均望单飞,就连庞统也不例外。
  在他们心目中,如今能主持大局的只有单飞一个!
  威信本是悄然而立。
  单飞并未发号司令。
  若是寻常的统兵,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会让兵士来保护孙河,哪怕损伤难数。但单飞却知道,在这种百姓兵士杂陈的情形下对檀石冲进行攻击,官兵一定死伤难数,一帮百姓亦是难以幸免。
  幸好孙河也是知道这点,见有人帮其拦住檀石冲,倒不如寻常自惜性命的官员般乱了分寸。
  檀石冲仍不回头,只是扬声笑道:“常山赵子龙既然在此,想必在我身后说话的人,这般大义凛然、一定就是素有‘仁德’之称的刘备刘玄德了?”
  他一言落地,孙河、陆逊等人均是耸然动容。
  如今交通不便,能知道更多消息的多算是有点势力的人物。
  赵子龙之名对众人来说很有些生分,但刘备刘玄德这名字对他们来说,绝不陌生。
  平黄巾起义时,刘备算是稍有名声,之后刘备和青州刺史一直在对抗冀州牧袁绍,刘备甚至因此领了平原国相。当时刘备着实有着不小的名声,黄巾军率众攻打北海时,北海相孔融就曾派太史慈向刘备求救。
  那时刘备很是讶然,曾说过——孔融居然也知道世上竟有刘备?
  孔融当世名士,居然能知刘备之名,可见刘备在那时已经跻身当世名流圈。
  而让刘备一举扬名的本是徐州一役,那时曹操借收编青州三十万黄巾军之猛,进攻徐州,本以为可一举吞并徐州。
  徐州告急。
  徐州牧陶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备,向刘备求救。
  刘备当时不过一两千兵马,手下不过关羽、张飞两将,但闻陶谦求救,竟义无反顾,带兵来援。
  当时曹操连攻徐州十数城,“围而后降者不赦”的军令铁血无情,可说是所到之处,鸡犬不留。但以此之威、以此之猛,竟然攻不下刘备带千余人帮陶谦守的一个郯城,之后曹操无奈粮尽退兵。
  凭此一役,刘备不能以用兵之猛称霸天下,但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仁义”二字天下闻名!
  之后刘备对曹操倒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可凭借这些义举,天下无论识或不识的均是知其仁德之名。
  孙河听刘备到了丹阳,竟然为其撑场,感谢中带分困惑。陆逊见刘备居然对檀石冲直言斥责,心中倒想——刘玄德不愧是刘玄德!
  檀石冲提及“仁德”二字时,刻意拉长了声调,很有讽刺之意,刘备听到并不恼怒,只是微笑道:“不错,正是刘玄德。”
  “只是说理的是你,打架的恐怕还是赵子龙了。”檀石冲冷笑道。
  刘备淡然道:“阁下若不是这般逆天行事,我等本不想和阁下为难。”
  檀石冲长剑微扬,其上竟有红光闪动。
  赵云仍是负手,轻声叹道:“传说中的冥数从不理会世俗之事,如今看来,倒是传闻有误。”
  檀石冲微笑道:“赵子龙,你错了。如今冥数已有偏差,我等即为冥数之人,当求纠正这个偏差!”
  单飞心中错愕,倒不解檀石冲所言究竟何意。
  赵云俊眉微轩,似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刘备说什么,我都当他是放屁,乱世之中,仁德何用?他的作为若真的让世人承认,得世人拥护,为何在曹操的面前始终不堪一击?”
  刘备双拳微握,指甲已深入掌心,眼中终有痛苦之意。
  赵云的神色倒是如常,“我倒和阁下的看法有所不同。”顿了片刻,赵云轻声道:“这世上虽是难改弱肉强食的本质,但人不同于禽兽,只因为有见识的人都知道——只有脱离弱肉强食的窠臼,我等才会有分希望。人本应该是为希望而活着,而不是为了贪婪强横而活,不然叫个人做什么?难道不是吗?”
  他说的从容平静,但双眸中的自信之意不言而喻。
  “说得好!”单飞忍不住赞了声。
  他对赵云的这个观点很是赞同,暗想这就是三民主义的古代版本了。方才檀石冲当众对刘玄德打脸,单飞倒不赞同,无论何时,仁德并非无用,但以结果衡量仁德的作用,还是有失偏颇。
  赵云转目望来,微微一笑,神色很是和善。
  庞统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见到这些人如此辩论,忍不住插言道:“赵将军说的不错,越是有能力之人,本应该让所有人看到一个希望。既然有能力脱离禽兽之伍,就不应该再行禽兽之事,你虽然强煞,可就算强的如董卓、吕布般又能如何?行禽兽行径后,不过惹世人唾骂,转瞬烟消云散,徒给世上添加混乱!”
  檀石冲放肆笑了起来,看也不看庞统一眼,冷望赵云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可若非你赵子龙更强,恐怕我没有耐心听他的这些废话。我一剑后,什么道理都会烟消云散的,不是吗?”
  庞统面红耳赤,饶是他学富五车,对这些话偏偏无法驳斥。
  赵云半晌才道:“檀石冲,我本以为冥数之人会有几分见地,可如今一见,却多少有些失望。”
  “我为何要让你期望?”檀石冲满不在乎道:“赵子龙,神女传人本不应该参与世俗之中,更不应该和冥数为敌。都说‘天涯流年逝水枪,逝水方出人早伤’,逝水枪虽强,但强不过天涯、流年……”
  单飞一听“天涯流年逝水枪,逝水方出人早伤”这句话,心中微动,只感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不知掩埋了多少英雄壮志,黯然神伤。
  马未来拿的不是流年?
  那天涯是什么?
  他听檀石冲继续道:“马未来只将最没用的逝水传给你,对你期许不高,你也不过算是半个神女传人,如今真的要和冥数作对不成?”
  赵云闻言微笑道:“逝水或许强不过天涯和流年,但只要比你檀石冲强上一些就好。”
  檀石冲握剑手紧,不想没有激怒赵云,反倒被赵云平淡的话语刺穿。他本是自负自傲之人,但当初在太行山和鬼丰、赵云交手后,对这二人却是有着深切的忌惮。
  高手之争和疆场纷争没什么两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檀石冲从不知道赵云真正的实力,当初他和鬼丰合力一击,竟被赵云轻易化解。
  长吸一口气,檀石冲摇头道:“看来你一定要出手了?”
  “异地之人若不参与进来,我本是不会出手。”赵云道。
  “可我若一定要出手呢?”檀石冲笑眯眯道。
  赵云眼中有些无奈,负手望向天空,“那我倒很想看看,冥数高手是如何给天下苍生定下的宿命!”


第三百零七章 枪王
  赵云、檀石冲话语落地,妫府前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懂不懂武功的,都早见到了檀石冲惊人的能力,亦知赵云敢于拦截檀石冲,只怕更有无双的武功,这两人若是交起手来……
  百姓、连同士兵纷纷后退。
  单飞那一刻心中只想着赵云说的最后一句——冥数高手竟能定天下苍生的宿命?
  这是什么意思?
  他微有出神,知道无论赵云还是檀石冲,对白狼、冥数等异地的了然都远超于他,那赵云究竟还知多少?
  他寻思的光景,天空遮阳卷云已过。
  秋阳出。
  日华明耀、再耀、陡然间,天地间萧杀中带着灼热,灼热中又带着萧冷,在那一刻,天地间的杀机尽数落在了檀石冲的身上!
  有绿叶旋落檀石冲的身上,似亦枯竭。
  众人心中大骇。
  孙河自负身为疆场骁将,也跟孙坚、孙策征伐天下,但见到檀石冲的这种武功,未等出手,竟让人心中已怯,不由脸色改变,陆逊更是诧异,他自认对天下名将很是了然,但见檀石冲犀利如斯、赵云淡定如此,方知人外有人。
  有些事情,本不是管窥蠡测所能猜度!
  檀石冲出剑。一剑如火,倏然就到了赵云的咽喉。
  他出手前,和赵云距离尚有数臂之远,但蓦一出手,瞬间就拉近了赵云的空间。
  众人只见他出剑、剑至,动作清楚分明但又快捷无比,不知真正的高手居然这般威势。单飞却早看出,檀石冲那一剑几乎凝聚了全身的神气,无论四肢胸腹的动作,均是和长剑配合的天衣无缝,那一刻,檀石冲全身并无半分累赘,似都融入了长剑之中。
  人剑合一?
  单飞脑海中默然想到这个念头时,就见赵云已退。
  檀石冲一剑刺来,犀利无比,赵云却像早有预料,身形如落叶轻纸般飘起。
  众人望见,眼中又露出惊奇之色。
  赵云如同被那一剑的剑风震起,又似绑在了剑尖之前的半尺——剑动身动,剑催身旋,就算落叶也没有赵云这般飘忽的身形。
  单飞望见,不由热血澎湃。
  他以水悟道,早就破了世俗武学的窠臼,再加上勤奋思索,对武道领悟亦多,但见檀石冲人剑合一、赵云融云入风的那一刻,蓦地感觉原来这二人也是道法自然才得这般出类拔萃的身手。他这时似又窥到一个新的武学境界,不过究竟如何来做,始终还是摸不清方向。
  檀石冲一剑萧肃,早预计了赵云的千般反击,却没料到赵云会退。可他知赵云强悍,如今他势头已起,力道正盛,当求一鼓作气摧敌致胜,怎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剑火更烈。
  灼如火蛇。
  赵云退,檀石冲人随剑走,剑随人冲,却是勇猛直前。
  二人一退一冲,倏然到了妫府的院墙之前。
  赵云无路可退!
  有火蛇张口、长剑明光倏然就到了赵云的眉睫。
  “叮”的声响!
  赵云终于出枪,枪一动,正迎上檀石冲的剑尖。两点锐利撞击一出,有狂风张扬,吹落叶尘舞,天地少光。
  单飞见赵云手中所持正是那如水之枪,不过那枪此刻只有三尺长短,赵云持在手中,看起来并不起眼。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短枪信手挥出,檀石冲全力的一剑,竟然奈何不了赵云的分毫。
  狂风中,二人身形陡凝。
  单飞却是目光一凛,突然喝道:“小心!”
  他本不解檀石冲这种时候为何执意出手,檀石冲虽狂于武学,但不像打无把握阵仗之人。
  可这时单飞终于明了檀石冲的真正用意。
  檀石冲有杀机!
  他就是要将赵云逼入这种绝境。
  狂风劲舞,长街两侧的树木不堪催动,呼啸声声。就在赵云无路可退,被檀石冲束缚之时,一人倏然从妫府门顶翻身而出。
  人一出,就到了赵云的身前,刀一横,霍然到了赵云喉间!
  那人身手简洁明快,着实利索的干干净净,可若非有无双的身手和眼光,怎能抓住这般最致命的时机出手?
  檀石冲原来还有后招!他竟然有同伴藏匿,而这个同伴的武功看起来,竟然和檀石冲不相上下。
  赵云终处绝境!
  众人的哗然声均是窒在嗓口,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情况,却是无能为力。
  单飞脸色改变,虽早知檀石冲行事不羁,却没想到冥数之人做事居然这般的不择手段,但他此刻实在鞭长莫及,想帮赵云,亦是难快过那人的刀光。
  就算刘备都是脸色微微改变。
  赵云眼中突然有了丝无奈——那不像是身在绝境的放弃,而更像是看破世情的苍凉。
  难道这就是冥数安排的宿命?
  逝水暴涨!
  那本不过宝剑长短的短枪倏然间就涨到了丈八之长,枪尖寒光一点,反刺偷袭那人的喉间。
  兔起鹘落,变化瞬间。
  出刀那人自认为时机把握极佳,趁赵云和檀石冲僵持之际,正要了结赵云。
  他和檀石冲本是冥数的两大高手,自诩极高,他们联手如此对敌一人,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觉得高看了赵云。
  可他却没想到这时候赵云居然还有变化。
  变化处有绝处逢生,变化就意味着赵云并没有入了真正的绝境,变化看得出赵云还是行有余力。
  刀光堪堪到了喉前,但枪光却先一步到了敌手的喉结汗毛间。
  长枪出,不过寒光一点;逝水流年,谁人可以转换?
  出刀之人头一次感觉死亡如此接近,大喝声中,再顾不得斩了赵云,手中刀锷突回,正挡在了自己的喉间。
  这些人的武功均已随心所欲,刀长未及,但在他们手中的利刃,本是每一部分都能克敌救命。
  出刀那人刀锷回转,对赵云的攻势不攻自破。
  刀锷裂!
  裂的如面粉般,散散落落,可刀锷虽裂,余力未尽,出刀那人就感觉刀锷上还有劲道一点,正中他的嗓间。
  嘴边有一丝鲜血溢出,那人脸色改变,飞身爆退,半空还能嘶声道:“你……”
  他武功本高,见识亦高,知道赵云是在分力出手,他的刀锷本是硬木雕琢,刀砍不动,可赵云一枪不但击碎了他的刀锷,余力还将他击伤。
  逝水之枪,恁地这般威不可挡?赵云此人,本是声名不显,为何武功如斯高强?
  赵云致命危机已解,但眼前还有更大的危机。
  长枪出,守势顿弱。
  檀石冲是何等高手,眼看赵云守势本如铜墙铁壁般,突然露出了缝隙,他如何会不趁隙而入?
  高手之争,一丝机会足以致命。
  檀石冲手中的剑火长驱直入,一剑破了赵云的防御,穿过赵云的衣裳,刺在了赵云身后的墙上。
  赵云在长剑刺来时只是稍侧了身躯。
  长剑如火,几乎点燃了赵云、刺透赵云的身体,但仍旧差了毫厘。
  高手间,毫厘之差就是谬以千里。
  檀石冲一剑失手,早知道不好,高手相争,一招之差、切掉个衣角,断了点头发后就是自愧不如在他看来纯属放屁。
  既然对敌,就和疆场征战没什么两样,务求以击溃对手的战斗能力为第一要务,不然敌手反扑,你莫怪对方不讲仁义。
  刺穿赵云的衣裳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反倒让他檀石冲自陷险境。
  赵云显然知道这点,他如运兵对敌般,先退却以弱对方的攻势。
  一鼓作气、再鼓而衰,如今檀石冲竭相未现,但对赵云来说,已到了出手之机!
  赵云反击。
  长枪倏缩,缩得比宝剑要短,但枪尖已划过了檀石冲的咽喉之前。
  一寸短,一寸险!
  檀石冲身形倏倒,躲过这致命的一枪。
  他早知逝水枪奥妙无方,却不想在赵云的手上使来,逝水枪的圆转变化,简直是无所不能的模样。他躲过那枪尖破喉的危机时,瞥见赵云的眼中寒光微闪,檀石冲知道不好,竟能在绝无可能的情况下一剑反劈!
  剑如火,火如阳,熊熊之下,甚至不减方才的模样。
  赵云出枪。
  一寸长,一寸强!
  逝水暴涨,逝水的枪身有丈八长短,但在赵云刺出的那一刻,众人倏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赵云使的不是枪,而是推出一道狂潮。
  狂潮汹涌澎湃的冲来,如同要席卷天地万物的模样。
  那一刻,众人不见赵云,只见逝水汹涌澎湃,激荡着千古流年的沧桑!
  逝水去不返,今朝谁可挡?
  檀石冲终于变了脸色。
  剑如火。
  枪却似海啸。
  不但众人从未想到天地间竟有这种枪法,这种的威势,就算他檀石冲天不怕、地不怕,率性而为的人物,见到赵云反击势道的时候,亦不知道海啸之后的怒海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道。
  剑火灭。
  檀石冲几个跟头越翻越高,人在半空时发髻早破,披头散发的模样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放声长啸。
  长啸声中,檀石冲和那使刀偷袭的高手半空倏并,而先前那两个刺客亦是飞来而聚,看起来四人就要迎逝水而上。
  他们本是冥数之人,遇挫更强,眼下就要合力与赵云一战。
  围观百姓、官兵见赵云恶斗檀石冲等人,本已心情激荡,恨不得能助其一臂之力,见檀石冲几人联手,早就骂了起来。
  单飞身形微动就要窜出时,有金光更早。
  半空只听到尖锐的破空声响,然后就见那金光飞过逝水,追到空中四人的身上。
  先前那两个刺客才纵到半空时,同时暴喝一声,脖颈后有鲜血飞射。
  有两点金光破二人脖颈而出,远远的射出,钉在街旁树上,颤颤巍巍!


第三百零八章 新月
  场上的局面兔起鹘落不过须臾之间。
  从檀石冲出剑,到有人偷袭,再到赵云反击,单飞看的清清楚楚,但对旁人来说,不过是稍纵即逝的时光。
  那金光突出,居然分击四人,实在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方才袭击孙河的两个刺客虽比檀石冲要弱,但身手着实不差,在场众人间,这两个刺客除了留意单飞、赵云的举动外,对旁人并没有瞧在眼中。
  可他二人没想到对方还有高手埋伏。
  有金光四点,竟然分袭他们四人。
  金光是金箭!
  那四箭几乎没有先后的射来,二人才闻弓响,就见箭影;才见箭影,死神已现!
  刺杀孙河的那两人饶是武功高明,但半数心思在警惕赵云,半数心思放在单飞的身上,等到那金箭及颈之时早就猝不及防,被一箭射穿了脖颈时,那两个刺客眼中还有不信之意,但人已和麻袋般从半空跌落下来。
  众人亦是惊诧难言。
  “当当”两响。
  檀石冲和那使刀偷袭赵云之人毕竟武功远胜过那几个刺客,竟在间不容发的光景以刀剑挡在身前,崩飞了那两枝金箭,可刀剑亦是被金箭震的乱颤。
  檀石冲两人都是绝顶高手,但接箭均感觉手臂发麻,二人心中微沉,实在难信丹阳城内除了赵云、单飞外,还有旁人能射出这匪夷所思的四箭!
  单飞瞥见树上的那两枝奇特的金箭,立即联想到射穿春若扬手掌的那一箭,心中微动——难道是孙尚香?孙尚香什么时候来到的这里?
  她竟能抓住这种机会连毙两人,箭术之强,简直超乎他的想像。
  檀石冲二人目光闪动,早随金箭射来的方向望见远方有个骑着白马的少女,正持锦弓在手,弓弦正在震颤不休——如同众人急震的心弦。
  一瞥不过如白驹过隙的瞬间,逝水已至。
  狂风起。
  有落叶纷飞,尘土卷扬。
  檀石冲和那使刀之人见赵云这般攻势,陡然间大喝一声,刀剑相交。
  众人都是不解二人的古怪法门,就算赵云亦是眉头微皱的光景,檀石冲二人却借刀剑相震之力,凌空再度高飞。
  这二人配合默契,冲天而起时有如双鹤高飞,冷望逝水滚滚而过时,二人飞身纵越,竟向远方的孙尚香冲去。
  他们在丹阳行事,本有极为重要的目的,不想另起枝节,眼见难奈何赵云,一股怒气似要发泄在孙尚香的身上。
  众百姓惊呼声一片。
  赵云不想这两人如此,身形如云般飘逸转折,但已稍缓一步。
  檀石冲两人空中纵越间,已如苍鹰般飞到孙尚香的眼前。
  二人刀剑齐出,就要向孙尚香攻去,陡然间瞥见孙尚香望来的目光,二人心中均是诧异。
  这女子见他们凶悍杀来,脸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只有朦胧如新月的神色,清澈如皎月的眸光。
  有寒风袭到,直追檀石冲二人的背后。
  单飞终于出手。
  他先想助赵云一臂之力,不想赵云武功还要超过他的想象,竟然凭一己之力击溃檀石冲和同伴的联手。
  眼见檀石冲二人向孙尚香冲去,单飞知道凭孙尚香一人实难抵抗檀石冲二人。他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已断。转瞬拂袖一挥,两截断剑只是微转间,倏然破空而出,分刺檀石冲和那使刀之人的背心。
  他这种运力非一般的投掷方法可比,可说是极为巧妙,是将从水涡中悟得的离心之力运用出来,经过他不断时日的打磨,如今使用的早就炉火纯青。
  摘叶飞花即可伤人他还是无法做到,但这两截断剑贯注上他奇特的力道,倏然划空而飞,看起来实不亚于孙尚香射出的金箭。
  如果当初他在斗孙轻、雷公时,运用的就是这般劲道,只怕二人一个照面就被他毙了。
  众百姓看的嗔目结舌,如同看仙人飞剑般。
  檀石冲二人不是孙轻、雷公,但对单飞的出手早不能等闲视之,二人刀剑倏背,击在单飞射来的断剑上,有响声嘹亮!
  檀石冲和同伴本对孙尚香有分轻视,暗想挡开单飞一击时,还能将这娇滴滴的女人斩杀于长街之上。
  这时秋阳微暗。
  众人先是微呆的光景,随即见到半空有新月微亮。
  檀石冲和那使刀的同伙都是一怔——如今未至夜晚,怎有新月出现?
  就算有了新月,如何会是这般的清亮?
  清亮的如在眼前一样。
  转瞬间他们心中凛然,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手持锦弓的女子已然拔刀。
  她腰间挂着把如月般的弯刀。
  那是个眸如月牙的女人,或许眼眸不是那般的明睐闪亮,但其中却有种新月般朦胧的月光。
  刀身弯如月,未尽团圆意。
  新月曲如眉,一泓相思心。
  孙尚香出刀!
  淡无声息的出刀,就如新月悄然的挂在柳梢之旁一样。
  一抹如新月般的刀光,从一个如新月般的女人手上逸了出来。
  檀石冲和同伴同时怒喝。
  他们眼中满是难以想象的惊诧,这女人挥刀信手,圆转轻柔,可致命的杀伤却在你不加提防时到来!
  刀剑再出。
  刀横行,剑如火,霸气威风却是挡不住相思的月色。
  竟有血光飞洒!
  单飞远处望见,眼中露出分讶然之意,他看到檀石冲二人的刀剑尚未及孙尚香身上时,那相思的刀色就已划过两人的衣襟。
  月色带血。
  檀石冲和那使刀之人怒吼声中,身形如鹞,早就翻过了妫府的围墙,顺着绿树屋瓦一溜儿消散不见。
  只余空中点滴的鲜血,月回云遮,刀如笙歌。
  有风吹,吹干了地上点滴的鲜血,吹得树摇竹唱,伴随着众人的目瞪惊错。
  许久的光景,孙尚香的眸光才从檀石冲两人消失的方向回转,望向了单飞,眸光中带分新月般的寂寞。
  “单统兵……”
  “在!”单飞差点一口咬下了舌头。
  他和众人一般,也实在难信孙尚香居然会有这般高明的身手。
  当初孙尚香一箭射穿了春若扬的手掌,箭矢的凌厉之处也让他微有吃惊,可春若扬实在没什么可比性。他那时候只认为这能击败陆六、白印的女人,不是她太强,而是陆六等人可能有点弱,也可能有点大意。
  他没有追问陆六等人和孙尚香交手的场面,他只怕这帮汉子羞愧的睡不着。
  可是今日,孙尚香竟然面对檀石冲两大高手出刀?
  而且一刀似乎伤了两人?!
  虽说檀石冲和同伴对孙尚香或有轻视、虽说这两人先和赵云恶战,再被他单飞干扰,未见得使出全力,可这两人竟然伤在孙尚香的刀下?
  这是什么样的一把刀?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单飞难以想象,他虽然从不轻视任何人,但真未想到过孙尚香的身手居然这般高强!
  这女子怎么会有这般耸人听闻的武功?
  他呆呆的看着孙尚香,心中疑云阵阵,就听孙尚香轻声道:“你这几日做的很好,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单飞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笑笑。
  庞统等人却是笑都笑不出来。
  满街百姓、丹阳兵士也是望着白马上那个红衣女子,一时神色各异。
  他们都知道孙尚香是个任性的女魔头,可就是这个女魔头在檀石冲等人横行丹阳的时候,给其创伤?
  众人难以置信,一时间倒是忘记了离去的檀石冲。
  许久的光景,有掌声响起,一人抚掌赞道:“锦弓金箭新月刀,沉鱼落雁第一骄!刘备早听说江东孙郡主刀箭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窃窃私语,很多人倒没听过这句话。
  这是杜撰的,还是真有这句话?
  单飞心中怀疑,但听出说话那人正是刘备,他不等回头望去时,就听孙尚香问道:“单统兵,这是哪个?”
  “刘备刘玄德,当今天下的仁义之士。”单飞介绍道。
  他介绍时心中多少有些古怪,暗想据历史记载,孙权为了联姻和控制刘备,好像把个妹妹嫁给了刘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孙尚香?
  刘备听单飞这般介绍,微笑道:“单统兵实在过奖。”
  “听闻刘将军如今是在刘表的手下,不知来此作甚?”孙尚香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可目光却在看着赵云。
  赵云枪早收,他退到一旁时,和常人无异。
  但经过方才惊心动魄的一战,还有谁会轻视这个男人?孙尚香也不例外。
  单飞看了庞统一眼,暗想你的机会到了——当初刘备来说刘表、孙权联手,我看你倒挺热情的。
  庞统感觉这一天大起大落的实在太刺激了,每个人都像换个模样般,只有他庞统好像鼻子还是朝天,见单飞眼神示意,庞统心中感动。
  这才是兄弟。
  真正的兄弟!
  什么时候都记得我庞统。
  伊始单飞在慈济堂前抱他大腿时,他对单飞这小子心中着实嘀咕,但经过今日后,他才发现二人中真正的大腿是哪个。
  不过大腿是哪个其实不重要,真正的兄弟怎会计较这个?
  庞统修正自己观点的时候,激动的挺胸道:“郡主,朝廷左将军刘玄德到此,只是想来帮刘荆州化解和江东多年的恩怨。”
  “一派胡言!”有人沉声怒喝。
  庞统扭头望去,见孙河怒不可遏,心中叫苦。见单飞扭过头去,事不关己的样子,庞统心中暗叫——原来你小子又在丢锅给我!


第三百零九章 大乱将成
  从外人的角度来讲,如今曹操势力最大,各方势力若是不想被曹操逐步的吞并,联手抗衡曹操绝对没错。
  庞统自刘备走后,对这个建议着实考虑了许久。
  这建议成则功垂千古啊!
  他庞统眼下声名不显,要按部就班的熬上去并不容易,毕竟上面都有老资格占据呢。可如果凭此策略改变了天下大势,那他在历史的功劳簿上绝对会记上一笔。
  能不能扬名就看这一个计策!
  不过庞统倒知道这种计策不适合当众来说,含糊其辞的点了一下,想郡主这么有头脑的人多半会想到这点。
  郡主有意的话,咱就太守府里去详谈。
  听孙河怒喝,庞统立即意识他一时激动疏忽了最棘手的问题,孙坚死在黄祖手上,孙河跟随孙坚多年,对这件事如何会淡漠视之?
  单飞这小子让他来说,绝不是希望他庞统扬名立万,而是早考虑到孙河的因素,又将黑锅丢给他庞统来扛。
  果不其然,孙河脸现怒意,冷望庞统道:“你小子一派胡言,你知不知道江东、荆州本是仇深如海,这仇恨,除了用血来还外,再没有别的方法!你小子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究竟所为何来?”
  这主意不是我出的啊。
  庞统立即将名垂千古的念头丢在脑后,心道这都是刘备出的馊主意。
  他和单飞不一样,单飞总是破釜沉舟,抱着干一票就撂挑子走人的念头,但他好不容易的当了个郡丞,本以为干不了几天,没想到单飞居然又将妫览扳倒,在他庞统看来,他这个郡丞的位置竟有可能长久的坐下去。
  人最痛快的事情是来场说走就走的旅游,可人最痛苦的事情却是始终羁绊在说走不能走的加班点灯熬油。
  他既然准备将郡丞的位置坐下去,就要遵循官场的潜规则。
  庞统从长远考虑,知道孙河在江东的威信,肯定不想得罪孙河,正急得额头冒汗时,就听孙尚香轻声道:“庞郡丞只是说出实情罢了,孙大人不必动气。”
  孙尚香一发话,孙河冷哼一声,倒是不再言语。
  孙河在江东资格虽老,但和孙策、孙尚香是平等辈分。他跟随孙策许久,早知道孙策武功绝高,孙翊亦是不差,但这些年他只听说孙尚香为“祸”江东,混个女魔头称号。孙河虽不知道孙尚香真正的武功,但对其胡闹的作风很是不满,不然也不会听范边等人一说单飞的事情,就怒不可遏的赶来。
  很多人的火气,本是挑人来发。他们对陌生人客客气气的,对家人却是火爆的脾气,就是因为知道对陌生人发火可能遭砍,但对家人发火却基本不会有什么祸事。
  你要是没事看到家人拿把刀什么的,绝对要小心注意,因为那可能是家人对你也是忍无可忍了。
  孙河对孙尚香无法发怒,怒气自然出在单飞的身上,他对荆州、江东化解恩怨的建议不满,可刘备的手下赵云才救过他一命,他总不能对刘备当场发飙,这才选择对庞统发怒!
  孙尚香这么一说,孙河虽是心中忿然,绝不赞同江东和荆州和好,可他不瞎,方才看到孙尚香居然连战两大高手,甚至伤了对方,心中着实惊骇难言,对孙尚香亦是敬畏起来。
  他孙河竟也不知道孙尚香的武功精湛如此!
  “只不过刘将军的提议,倒需要从长计议。”孙尚香略微沉吟道:“还请刘将军稍候一段时光。”
  刘备拱手施礼道:“多谢郡主肯于考虑。”
  孙尚香转望单飞道:“单统兵,有贼人入侵丹阳,只怕图谋不轨,还要有劳你带人多加防备。”
  众人见她一介弱女子、不,如今应该说是个女强人,无论对敌对外、处事传令都是合乎大体,不由暗自点头。
  丹阳百姓本有些惊慌,可见孙尚香如此镇静,又觉得贼人不过如此。江东世族见状,心道怪不得孙家能几年光景就一统江东,不要说孙策、孙权,只凭这个孙尚香,就是非同凡响。
  单飞暗自皱眉。
  他和庞统不同,庞统只想一辈子在丹阳混下去,他却是随时准备走人的,不过听孙尚香传令,他还是吩咐丹阳士兵开始疏散安抚百姓。
  众百姓虽感觉此行风险极大,但着实看到了此生难见的画面,离去时均是议论纷纷,唾沫横飞。
  等百姓散去后,单飞、庞统又吩咐兵曹掾,贼曹掾风虚等人,让众人对丹阳城加强戒备,巡查放严。
  风虚见单飞没将捉拿檀石冲的任务交给他,倒是心中感激,暗想如果真的揽上这活儿,我可卸任不干。
  单飞心道檀石冲这种人能力高强,绝非寻常兵士能够捉拿,倒不想让无辜人去送死。
  等见局面和缓,孙尚香向孙河使个眼色,又对刘备道:“刘将军,我等还有他事处理,还请莫要见怪。”
  刘备连道郡主客气,目送孙尚香、孙河离去。
  单飞这时蓦地想起一事,四下望去,不见赵云,只见刘备还站在那里,单飞拱手笑道:“今日多亏刘将军出手,单某感激不尽。”
  刘备笑道:“单统兵可是有事?”
  单飞知道刘备这种人和曹操一样,看人精准,不再隐瞒道:“不知赵云将军去了哪里?”他想找赵云询问白狼秘地一事。
  “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若单统兵喜欢,我倒可以让子龙来找单统兵谈谈。”刘备微笑道。
  单飞看着刘备的笑脸,半晌才道:“如此有劳刘将军了。”
  “单统兵实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刘备客气道。
  这时妫府前的军民俱是散去,就算陆逊都是不见踪影,张奋、顾掌柜看起来似有话和单飞来说,但见单飞公务繁忙的样子,也没有过多打扰。
  单飞点点头才待离去,突然看到那长相凶恶的汉子仍在妫府前,心中好奇心微起,倒不知道这汉子是哪个。
  刘备见单飞注目,微笑招手让那汉子上前道:“文长,过来见过单统兵。”
  那长相凶恶的汉子对单飞抱拳施礼,礼数甚恭,“魏延魏文长见过单统兵。”
  见单飞怔了下,刘备目光微闪,“单统兵难道见过文长吗?”
  单飞摇摇头。
  这汉子竟是魏延?
  他自然听过魏延之名。此人本为刘备手下的猛将,入川征伐刘璋时因为战功赫赫,甚至被刘备破格提拔为汉中太守,镇守汉中近十年,着实劳苦功高。
  受演义影响,很多人不知魏延真正的功绩,只知道他和诸葛亮的不对付,脑后长有反骨……
  单飞想到这里,忍不住向魏延脑后看了眼,见其脑后和额头都是突起,倒是的确有点怪异。
  可这不过是人家脑壳长的有问题罢了。
  演义中说诸葛亮认定魏延脑有反骨,临死还设计将其诛杀,但实际上魏延对刘备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单飞暗自摇头,感觉人家凶是凶了些,可巴黎圣母院敲钟的长的丑,心灵却美啊。
  看人不能看外貌的。
  再说看多了庞统,也不觉得魏延怎么凶恶。
  他本想说声久仰的,但最近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别人看他总是眼神怪怪的,觉得他是个大骗子一样,他索性装作从未听过的模样。
  见刘备和魏延关系绝对不错,单飞想起一事道:“这位魏……魏将军可是刘将军的手下?”他一时不知怎么称呼魏延,不过很是客气。
  魏延尴尬笑道:“在下不过是刘荆州手下部曲,怎敢担当将军一称?单统兵说笑了。”
  刘备一旁道:“是刘荆州派我前来丹阳,我请人手随行,这才选中了文长。”
  单飞不能不说刘备选人还是有眼光的。
  现在什么选秀啥的,一张脸不行就是基本没戏,他单飞要不是早知道庞统的名字,说不定已和庞统拆伙了。刘备不和导师一样,选人能够摒弃成见,这是真正的眼力。
  又客气几句,单飞这才拱手离去。
  刘备倒不挽留,和魏延一路回转到住的地方。那地方不过是间极为简陋的客栈,房中暗黑,少见天光。
  魏延对刘备极为恭敬,门前道:“将军,可还有他事吩咐?”
  刘备摆摆手道:“你也辛苦了,没有受伤吧?”
  魏延摇头笑笑,转身离去。刘备却是坐了下来,神色略有疲倦,轻轻的叹口气。
  “大哥,你不觉得今日的选择有错吗?”黑暗中传来个阴冷的声音。
  刘备对房中还有别人倒不意外,反问道:“我有什么错?”
  暗中那人略有不满道:“你明知冥数的人不好招惹,还让子龙出手……我们得罪了冥数,只怕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刘备沉默良久,“我不说,子龙在场亦会出手。不但子龙那时会出手,云长和我亦会出手相助。我等若不出手,实在空负仁德之名。你不要忘了,当初我等不过千余人的时候,还义无反顾的去帮陶谦抗曹。”
  “你是说我如今不会出手了。”黑暗中的那人反问道。
  刘备并没回答,只是接着道:“再说单飞处事公正、孙河为人不差,冥数之人说杀就杀,行事暴戾,我等相助绝不能算错。”
  房中寂静。
  良久,暗中那人才道:“单飞如今对大哥如何?他……应该知道我们的底细,也知道……我曾对他出手。”
  刘备突然岔开了话题,“丹阳有大乱子了,今天的事情,在我看来,或许不过是丹阳大乱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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