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八方来援


  二人是清晨时分放飞的信鸽,中午不到就有两名紫气高手疾掠而至。
  来的是两个中年男女,这二人貌似大有声望,来到之后一干武人纷纷出来与二人见礼,听众人称呼,这一男一女貌似是一对夫妻,男的是清羽山掌门,姓郑。那妇人姓高,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师妹。
  一干武人七嘴八舌的向二人讲说前事,二人听罢眉头大皱,转而向南风和胖子走来。
  “这两位是我的师伯和师叔,他们有话要问你们,好生答复,不得隐瞒。”一武人抢上前来,先行告诫。
  这说话的武人先前打过南风,南风闻言歪头一旁,并不接话。
  那武人见南风执拗,心生不满,伸手指他,郑掌门摆手示意那说话的武人退下,转而走上前来,冲南风抬了抬手,“两位少侠请了,在下郑祁,乃清羽山话事人,你们先前放飞信鸽所为何事?你们说王先生遭人暗算,又从何说起?”
  对方说的客气,南风便开口接话,“他们先前见到的王叔是有人假冒的,在他们围殴我们两个的时候,那些暗算和假冒王叔的人已经走了,你们上去看看吧,如果王叔还在山腰的院子里,你们可以回来再把我右胳膊也打断。”
  郑祁焉能听不出南风言语之中的不满和愤怒,但事出紧急,他也顾不得训斥众人,更何况这些武人也并不是全是清羽门派驻,和声又问,“此事内情如何,还请二位详实告知。”
  “你们先上山看看吧。”南风说道。
  郑祁闻言歪头看向自己的师妹,后者缓缓摇头,她摇头不是不相信南风的话,而是兹事体大,他们若是贸然上山,药王安好也就罢了,药王若是出现意外,二人就有瓜田李下之嫌。
  妇人终比男人要细心一些,这中年妇人猜到了南风心中所想,转身冲其中一名武人正色问道,“刁坤,这两位少年是你殴打致伤?”
  那名为刁坤的武人深埋其首,不敢接话。
  “我问你话!”中年妇人抬高了声调儿。
  “师叔,他们所言不实,神医分明就在山上,不久之前我们还见过他老人家。”刁坤虽在辩解却底气不足。
  “是啊,是啊。”有其他武人帮腔。
  “锄强扶弱乃武人之道,做人本分,传你功夫,是让你逞能作恶的吗?”中年妇人高声训斥。
  刁坤弯腰低头,不敢接话。
  训过刁坤,中年妇人又转身看向南风,“这少年,刁坤乃清羽门弟子,若有过失冒犯,我代他向你陪罪。”
  正所谓恶拳不打笑脸人,见这妇人通情达理,南风心里轻快许多,“王叔虽然遭人暗算,却无性命危险,在那山腰院落之后有处很大的密室,王叔现在就藏身其中,你们可以带他们一起上山查实确定。”
  听南风这般说,郑氏夫妇也担心犹豫蹉跎会失了救援时机,斟酌过后决定由郑祁率领各派武人二度上山,留下中年妇人看护二人。
  众人上山之后,中年妇人再度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南风并没有详细告知,此事不但关系到李朝宗和墨门,还关系到北药王王仲,目前并不清楚王叔想如何处理此事,还是不要多说,尽量多给王叔留下善后余地。
  不多时,郑祁回返,看他和一干武人的神情,就能猜到他们前去确定的结果。
  到得此时,那一干武人已经知道冤枉了好人,无颜凑上前来,只有郑祁一人走到二人近处。
  中年妇人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郑祁,郑祁表情凝重,缓缓点头。
  点头过后,郑祁看向南风,“草堂有打斗痕迹,两名老仆倒毙厢房,当死于数日之前,北侧石壁确有密室一处,但那石墙很是厚重,衔接严密,我们高声呼唤,敲击捶打,却始终不得应答。”
  南风也不接话,闭眼靠上了墙角。
  胖子也懒得与郑祁夫妇说话,事到如今王叔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接下来无非是通知王叔强敌已退,他可以自密室里出来。
  见二人这般模样,郑祁夫妇开始犯愁,二人见到信鸽立刻仓促启程,一路狂奔疾掠前来救驾,既然抢了先,自然希望王叔能知道二人是最早来到的,但南风和胖子的神情摆明了是想等更多的江湖中人到来。
  就在二人犯愁之际,上空传来了一声飞鸟唳叫,南风闻声抬头,只见天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飞鸟,那飞鸟乃鹰雕之属,体型庞大,灰羽褐翎,翼展足有五丈,颈部捆缚有驾驭缰绳,此时自高空敛翅下落。
  细看之下,那鸟背上坐了一个彪形大汉,那大汉当是西南蛮人,身穿虎皮背心,头戴五色羽冠,左手抓着控驭巨雕的缰绳,右手拿着一根偌大的狼牙大棒。
  “花刺儿到了。”郑祁貌似认得来者。
  那巨雕收敛羽翼,疾落广场,气流激荡,尘土飞扬。
  一名武人快跑上前,冲其见礼。
  “出了甚么事,放鸽子唤我?”壮汉跳下雕背,高声喝问。
  那武人急切的向其讲说事情经过,这壮汉脾气急躁,不曾听完就抓着狼牙棒向山上冲去。
  花刺儿一走,那巨雕立刻振翅腾空,自天上盘旋。
  “好大的鸟儿。”胖子仰望巨雕。
  南风手臂疼痛,无心看那巨雕,再度闭眼,默不作声。
  不多时,花刺儿的声音自山脚传来,“恩人被困在了洞里,你们两个竟不着急?快想办法,救恩人出来!”
  郑祁闻言,走上前去与花刺儿说话,听不到郑祁说什么,只能听到花刺儿不停的大呼小叫,“这可如何是好?这怎么了得?等到甚么时候?”
  二人先前放飞了六七只信鸽,日落之前,各派所派高手尽数赶到,多是本派掌门亲临。有郑祁的清羽门,花刺儿的兽人谷,青竹庵的了凡师太,离火宫的圣火娘子,还有青阳观的两位道人以及另外几个江南武林的紫气高手。
  众人来到之后凑在一处计较商议,却始终想不到办法打开密室,也无法通知密室里的王叔。
  最终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了南风和胖子身上,二人既然放飞信鸽请众人来援,又知道王叔遭人暗算,自然知道如何通知王叔。
  众人追问详情,南风只是不说,那花刺儿脾气暴躁,见二人爱理不理,屡次想要出手打砸,皆被他人阻止。
  眼见时机成熟,南风冲众人说道,“你们每人写下一封书信,写些只有你们和药王知道的隐秘之事,以蜡封了。”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急于见到药王,也就依言做了。
  待得准备妥当,南风命胖子带了众人,往后山寻那通风口,由众人亲手将蜡球放进孔道滚入密室。
  做完这些,众人便回到山腰院落等候,南风和胖子没有上山,留在了山下。
  “王叔会出来吗?”胖子心存忐忑。
  南风身上有伤,疲惫交加精神萎靡,听得胖子言语点了点头,密室里肯定有自内部开启的机关,王叔之所以不出来不是不能出来,而是不敢出来,只要确定敌人退走,友人来援,肯定会出来。
  众人去了山腰院落,半个时辰之后,门房跑来呼唤二人,“二位少侠,快随我走,先生要见你们……”


第二百零一章 补气灵丹
  二人闻言急忙站了起来,跟着门房拾阶上山。
  南风身上有伤,不敢走的太快,胖子在一旁扶着他。
  见二人行走缓慢,门房忍不住催促,“快些走,先生很是疲惫,无有精神,急需卧床休息。”
  南风闻言加快了速度,但步幅一大就牵动受伤左臂,好生痛苦。
  “来,我背你。”胖子蹲下身来。
  “不成,吊着胳膊怎么能背?”南风摇头。
  “罢了,罢了,慢些走吧,”门房无奈摆手,“你们沿着石路去山腰院落,我先走一步,去为先生和客人准备些茶水。”
  南风点头答应,门房快走离开。
  “你说他能给咱几品丹药?”胖子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补气丹药论转,不论品。”南风随口纠正。
  “哎呀,意思差不多,你说他能给咱几品丹药?”胖子搀着南风缓步行走。
  南风摇了摇头,“很难说,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咱们救了他的性命,往小了说,咱们只是跑了跑腿儿。”
  “这我知道,你估摸着能给个啥样的?”胖子又问。
  南风没有立刻答话,沉吟过后方才说道,“三转到六转都有可能。”
  胖子皱眉摇头,“三转?你要三转丹药没用啊。”
  “也不是毫无用处,补气灵丹都有补气效果,只是药力大小有所区别。”南风说道,王叔喊他们上来,自然是为了答谢他们,至于会给他们何种补气丹药实在难以预料。
  胖子闻言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快走吧。”
  唯恐王叔久等,南风就忍痛快走,不多时,到得山腰院落门外。
  大门是开着的,正屋的门也是开着的,自门外可以看到正屋的情形,那些赶来救援的武人分别坐在正屋左右的座椅上,正北主位坐着一个麻衣老者,那老者的样貌与诸葛婵娟易容的一模一样,连衣着也是一样,只是面色饥黄,精神萎靡。
  “形势复杂,你不要开口,我来与他应答。”南风冲胖子低声说道。
  “有啥复杂的?”胖子不明所以。
  “药王知道我们的姓名,那些武人都在,若是我们的姓名泄露出去,我担心太清宗……”
  南风尚未说完,门房自东厢端了茶盘出来,见到二人站立门外,便出言催促,“还等甚么,快些进来。”
  二人闻言迈过门槛儿进了院子,那门房先行,到得门口向王叔通禀,“先生,人带来了。”
  门房言罢,端着茶盘给众人上茶,胖子搀着南风走到门口,自门外停了下来。
  “进来说话。”王叔低声说道。
  二人迈步进门,也没往里走,就站在门槛内侧。
  胖子没冲王叔见礼,他不太懂得礼节,除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别的也不会。
  南风也没冲王叔见礼,他吊着胳膊,不敢弯腰。
  虽然二人礼数不周,众人却没有流露出不满,恰恰相反,二人进门之后那些武人多不自然,原因很简单,二人救了王叔性命,但他们的手下却把二人打成了这幅德性。
  王叔没有表现出不满,也没有表现出感激,平静的问道,“你们就是南风和正德?”
  南风点了点头。
  “你们打哪儿来?”王叔又问。
  “西魏长安。”南风答道。
  “来凤鸣山所为何事?”王叔再问。
  “求医。”南风答道。
  由于进门之前南风跟他打过招呼,故此南风说前来求医,胖子并没有流露出惊讶和疑惑。
  王叔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你们如何知道老夫遇到了危难?”
  南风规整了一下思绪,出言说道,“我们渡江之时自南岸发现了一辆阔气的马车,马车旁边有几个武人说话,听他们言语,好像是去江边接墨门某人,另外一人则告诉他们,他们请的那人去了玉清宗,无法按时来到。来此途中我们再次遇到了那辆马车,马车行的甚急,差点撞到我们,车夫谩骂斥责,车里有人说了一句,‘快些走,莫耽搁’,这说话之人我曾在麒麟镇见过,识得他的声音。我们二人自西魏长安到此,知道长安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此人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而墨门又以机关造物见长,此人请了墨门到凤鸣山定是有所图谋……”
  “甚么此人那人的,你说的究竟是哪个?别与老子打哑谜!”花刺儿按捺不住,出言喝问。
  王叔闻声看向花刺儿,冲其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又冲南风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讲说。
  南风接着说道,“来到此处之后,门房告知有人在此治伤,您本月不见宾客,我们无处可去,就在周围游荡,那些红花树木貌似有毒,我们不得靠近,便去了后山,自后山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武人,那武人我们曾在江边见过,是那人同党,看过那堆青石之中的通风孔道之后,我们方才明白那人为何要请墨门来此。”
  南风言罢,左右武人表情各异,多为疑惑,亦有凝重。
  见到众人神情,南风知道自己做对了,不知为何,王叔并没有告诉众人此事是何人所为,那些面带疑惑的是不明白他说的那人是谁,而神情凝重的那些人则是猜到了他说的是谁,也知道此人不好对付。
  王叔手捧茶杯,垂眉不语,片刻过后再度开口,“冒充老夫的那人,你可认得?”
  南风没有立刻答话,王叔所问异常关键,关键的不是他认不认识诸葛婵娟,而是他一旦承担认识诸葛婵娟,就很难解释他为何舍近求远,南下求医。
  “恩人问你话,装甚么哑巴?”花刺儿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
  南风摇了摇头,“我只是怀疑,却不敢确定。”
  王叔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对南风的回答还是满意的,通过他的神情也不难发现,他已经猜到是谁易容冒充了他。
  “你有何疾患,说与我知道。”王叔问道。
  “我被人毁了经络,不得修行练气。”南风说道,此番救驾的除了武人,还有青阳观的道人,这青阳观乃太清宗分支,可借他们之口将此事传扬出去,如此一来便与灵贵子所说互相呼应,太清宗就会认定他修为真的被废,或许就不会似先前那么追杀他,日子可能会好过一些。
  王叔放下茶杯冲南风招了招手。
  南风知道王叔要给他号脉,便走到了王叔近前,他左臂有伤,吊在胸前,按理说男子应该号左脉,但医术高超者亦可号右脉。
  不过王叔并没有给南风号脉,二指搭上南风右手寸关尺时送入了些许灵气,南风此时经络尽毁,龙齿天蚕正在由内而外缓慢修复,此时尚未修复到四肢,灵气送入,立见散乱。
  王叔有感,屈指收手,闭目沉吟,良久之后缓缓摇头,“老夫技艺不精,帮你不到。”
  南风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王叔撑臂起身,往东屋行去,与此同时出言说道,“老夫能够脱险,你们亦有功劳,不能治你疾患,便送两枚丹药与你们。”
  王叔说着进了东屋,眼见王叔要送丹药,包括胖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注视着东屋木门。
  王叔在东屋停留的时间比众人预料的要长,不过也不是很长,片刻过后,王叔推门而出,自壁柜拿下一只瓷瓶,将手里的两枚红色丹药放进了瓷瓶。
  “这两枚三转补气灵丹送与你们,拿了,下山去吧。”王叔盖上木塞,将瓷瓶递给南风。
  “三转?”胖子大失所望,“我们救了你,你就给个三转?”
  “老夫生平不亏不欠,得几分还几分,你们确实辛苦出力,但救我脱险的是诸位同道友人。”王叔语气平静。
  南风虽然失望,却仍然伸手接那瓷瓶,三转也好过没有。
  “南风,别拿,让他自个儿留着吃吧。”胖子高声说道。
  “少侠慎言!”清羽门郑祁皱眉看向胖子,“二位奔走忙碌为的不正是这补气灵丹?”
  南风伸手接过瓷瓶,转身而回。
  “南风,你啥时候变的这么没骨气,把东西还给他,咱不要了!”胖子喊道。
  “我没求人,没干下贱的事情,更没白要别人的东西,我怎么就没骨气了?!”南风迈步出门,“丹药是我辛辛苦苦换来的,凭什么不要。”
  “正所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这二人存有施恩求报之心,落了下乘。”郑祁摇头说道。
  “得了丹药反倒心生愤恨,好生无礼。”青阳观的道人附和。
  “人活于世谁无所求?有心换取已是上乘,贪心索取才是下乘。”说话的是个女子。
  听得有人替自己说话,南风大为感动,回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妖艳女子,一身红衣,乃是离火宫的圣火娘子。
  南风回头之时,花刺儿正在跟王叔说话,“恩人,要不你给他点好丹吧,你看他也怪可怜的,为了放鸽子叫我们来救你,胳膊都被那群兔崽子打断了。”
  王叔垂眉闭目,并不答话。
  南风也不多待,转身迈步,出了院子。
  胖子心情不好,闷头跟在后面。
  南风身上有伤,硬撑着走到山下便走不动了,坐在路边急促喘息。
  胖子折了根树枝,帮南风赶蚊子,“早知道这么抠门儿,就不救他了!”
  南风摇了摇头,“就算事先知道他会给我们两枚三转丹药,我也会救他。”
  “至于吗?”胖子撇嘴。
  “至于,”南风缓缓点头,“一口吃不出个胖子,什么都是积少成多,三转补气丹药能让你在短时间内将八部金身练到第三重,也能给我补充大量灵气。”
  胖子闻言心情有所好转,“我不要,都给你。”
  南风正色摇头,“不行,咱们修为不能差距太大,不能等我能够凌空飞渡了,你还在地上跑。”
  “唉,先别惦记凌空飞渡了,赶紧找地方养伤吧……”


第二百零二章 掩人耳目
  南风身上有伤,走不快,此处到山外有十几里,似南风这般步履蹒跚,怕是走到天亮也走不出去。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沿途寻处落脚,奈何山中无有废屋破庙,一直走到二更方才找到一处猎人樵夫休息的窝棚,眼下不是狩猎砍柴季节,窝棚无人居住,里面空无一物。
  胖子寻了干柴回来,生着篝火,此时生火不为取暖,主要是为了熏烤蒿草,驱赶蚊虫。
  唯恐火光暴露行踪,引出麻烦,二人尽量以湿蒿压火,以求多生烟雾,少出光亮。
  窝棚不远处有处小溪,胖子以竹筒盛了溪水回来,与南风解渴。
  溪水清凉,喝罢溪水,南风略生精神,自怀中拿出那只瓷瓶,咬掉木塞,递给胖子。
  “我真不要。”胖子摇头不接。
  “别啰嗦,这是我们换来的,便是吃了也不会失了骨气。”南风倒了一枚丹药给他。
  胖子知道南风在生他的气,也不反驳,讪笑两声拿了丹药,捏在指间好奇打量,“你以前吃过丹药没有?”
  “吃过。”南风说道。
  “跟这个一样不?”胖子追问。
  南风摇了摇头,“我吃的丹药只是寻常的补气丹药,比这个小,颜色也不一样,那个是浅黄色。”
  “这个怎么是红的?”胖子不无疑惑。
  “药王鼎与寻常丹鼎不同,丹色便是气色,三转灵丹就应该是这种颜色。”南风伸手拿过竹筒,将手里的丹药以水送服,转而将竹筒递给胖子,“得来不易,早些吃了,免得遗失。”
  胖子接过竹筒,将丹药放进嘴里,喝水送服。
  “等等!”南风急切呼喊。
  南风喊的急切,胖子吓了一跳,含在嘴里的那口水几乎喷吐出来,勉强止住,艰难吞下,伸手抚胸,“干啥啊,一惊一乍的。”
  言罢,忽然想到一事,“这丹药是不是有毒?”
  南风皱眉低头,没有答话。
  “问你话呀,看手干嘛?”胖子追问。
  南风仍然没有答话,而是起身走到篝火旁,撩开蒿草,吹生火焰,借着篝火光亮看向自己的右手。
  “手怎么红了?是不是丹药有毒?”胖子很是惊怯。
  “不是。”南风将右手凑近鼻端,吸气闻嗅,隐约有硫磺气味。
  胖子凑了过来,“咋啦,究竟咋啦?”
  南风抓过胖子右手,看其拇食二指,亦可见细微红色。
  “到底有没有毒,你手上沾的是啥?”胖子很不踏实。
  南风歪头看向胖子,“应该是朱砂,炼丹需要用到朱砂,朱砂为硫磺气味,但丹药经受暗火高温,杂质尽去,不应该有朱砂残留,更不应该褪色。”
  “肯定是次货,这老东西真抠门儿,连三品都不舍得给咱个好的。”胖子撇嘴。
  南风没有接话,他隐约感觉事有蹊跷,但一时之间又缕不清头绪。
  “真没毒吗?有毒的话现在兴许还能吐出来。”胖子紧张的看着南风,确切的说是南风凝重的神情令他很是紧张。
  “你试试看,看看能不能吐出来。”南风说道。
  胖子不明所以,以为南风不确定丹药有没有毒,又是捶胸又是抠喉咙,好一顿折腾,却只是干呕,始终吐不出东西。
  屡次尝试之后,胖子放弃了,“完了,吐不出来了,咱一天没吃东西,肚子是空的,要是之前吃点东西,兴许就能吐出来。”
  “丹药没毒。”南风说道。
  “啊?!”胖子好生气愤,龇牙瞪眼,“没毒你让我吐个甚么?”
  “我怀疑王叔给咱的两枚丹药以朱砂浸染过。”南风说道,此前王叔曾在东屋停留了一段时间,房门是关着的,众人只当他自隐蔽处拿取丹药,但王叔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却没人知道。
  “真是欺人太甚,还给个假的,真不该救他,让他闷死才好。”胖子气急咒骂。
  “你想哪儿去了,”南风将蒿草重新覆上篝火,“咱们可能错怪他了,我怀疑咱们先前吃下的那两枚丹药不止三转,而是更好的丹药。”
  “造假都是以次充好,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以好充次,”胖子说到此处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是不是怕那些人眼红抢咱的丹药,所以才用朱砂把丹药染成了红色?”
  南风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元安宁曾经说过一件事情,早些年一个梁国武人用一条车辕自王叔这里换得一枚七转灵丹,此人当晚就被人杀了,开膛破肚,死相极惨。”
  胖子恍然大悟,“匹夫无罪,和氏璧招灾。”
  南风懒得纠正胖子言差语误,接口说道,“担心给咱们招灾可能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王叔如果给了咱们精品灵丹,也必须给那些武人同样的丹药,不然他们就会心生不满。”
  “不怕无就怕不均。”胖子点头。
  “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南风忍不住纠正,“你不通文墨,别学那士子大夫的官话,说的不好,听着别扭。”
  胖子受了批评也不生气,又道,“你说咱是不是真的冤枉好人了?”
  南风点了点头,“九成可能,王叔应该是故意自正厅将丹药装进瓷瓶,只为让众人看到丹药颜色。”
  胖子没有再问,不过脸上的神情却仍是半信半疑。
  见胖子这般表情,南风又道,“你若细心,便能根据王叔言语看出他并不想报仇,不然他不会不告诉那些武人对手是李朝宗和王仲。他不告诉这些人是谁干的,应该有两个用意,一是息事宁人,不希望将事情闹大。还有就是他不想让那些武人尴尬,如果他们知道此事是李朝宗干的就会进退两难,去帮王叔报仇吧,他们打不过李朝宗。不去吧,又不好向王叔交代。”
  “你说这个跟咱有啥关系?”胖子往篝火里扔蒿草。
  “我的意思是王叔很沉稳,想的很周全,为了不给咱们惹麻烦,他极有可能将给咱的这两枚丹药染了色。”南风说道。
  “如果他真的那么聪明,就应该能看出来咱们一开始就是冲着丹药去的,咱俩的动机不纯,他不可能喜欢咱。”胖子说道。
  “你说的对,他可能真的不喜欢咱们,”南风说到此处伸手北指,“你还记得牌坊上的那副对联吗?”
  “什么对联?”胖子压根儿就没细看那牌坊。
  “凤鸣山下的牌坊上刻了一副对联:易换合天道,得失应阴阳,这应该是王叔的座右铭,也是他行事的准则,通过这副对联不难看出他对人的脾性有着深刻领悟,并不苛求人心至纯。”南风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不管别人想的啥,就看别人干了啥?”胖子似懂非懂。
  “对,”南风正色点头,“他不管对方为什么做,只看对方做没做,咱们虽然有私心,却救了他的命,他理应重赏咱们,所以我才怀疑他给咱的那两枚丹药是染过的。”
  “要真是这样,你感觉他给咱的是几品丹药?”胖子问道。
  南风再度摇头,“不好说,四五应该不止,六的可能性大,七转也有可能。”
  “唉,错怪人家了,要不咱别急着走,等那些武人走了,咱再回去一趟,跟人家陪个不是,顺便问问他给咱的到底是啥丹药。”胖子真性情,知错就改。
  南风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准备歇息“没有必要,丹药是咱们换来的,已经两清了。再说丹药也已经吃了,究竟是几转以后总会知道。”
  胖子也没有坚持要回去,将剩下的木柴扔进篝火,又覆了些蒿草。
  “对了,”胖子忽然想起一事,“药王给你号过脉,你说他会不会发现……”
  “不会。”南风打断了胖子的话头,经络乃是灵气运行的路径,经络损毁,没人能够探查到丹田内部的情形。
  此时已近三更,胖子也很疲累,打了个哈欠,解着腰带出去解手,不过刚刚走出窝棚,就急切的回来了,“快起来,有人来了……”


第二百零三章 兽人谷主
  见胖子神情惊恐,南风心中亦是一凛,快速起身,“谁?”
  “那个骑鸟儿的蛮子。”胖子伸手东指,“咋办,跑不跑?”
  “花刺儿?”南风问道。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在东面,马上过来了。”胖子拉着南风出了窝棚,指给他看。
  今晚有月,南风勉强能够夜间视物,那花刺儿没有骑乘巨雕,是步行过来的,此时正在东面的小路上,离窝棚不过五十几丈。
  “跑不跑?”胖子又问。
  南风摇了摇头,“不用跑,此人不会抢夺咱们的丹药。”
  “你咋知道?这家伙在山上吆三喝四,野蛮的紧。”胖子曾经受到过花刺儿的训斥,故此对花刺儿没什么好印象。
  “咱们走的时候,他为咱们说好话了。”南风说道。
  二人说话的工夫,花刺儿已经大步走近,冲二人高声吆喝,“山下有屋子,为甚不住,跑到这破地方,害得大爷寻找奔走,好生劳累。”
  “花谷主有礼。”南风冲花刺儿抬手见礼。
  “放甚么狗屁?”花刺儿张嘴就骂,“大爷姓搂衣,不姓花。”
  南风搞不懂蛮人的姓氏,不过花刺儿虽然在骂却无有怒意,骂完又抱怨,“跑这么远作甚,害得大爷辛苦,累煞我也。”
  “他想干嘛?”胖子低声问道。
  花刺儿虽是蛮人,灵气修为却不低,已达大洞,自十丈外听到了胖子言语,接口道,“大爷来送利是给你们,你们真是造化了,遇到我这样的好人。”
  胖子闻言疑惑的看向南风,南风也是糊涂的,不晓得这花刺儿所说的利是指什么。
  花刺儿快步走近,大口喘息,“累死我啦,累死我啦。”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胖子问道。
  “你们烧那湿柴搞的浓烟滚滚,哪个看不到。”花刺儿鄙夷的瞅了胖子一眼。
  “不知搂衣谷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南风问道。
  “说了送利是给你们。”花刺儿看罢南风又看胖子,见胖子跟他差不多高,瞪眼皱眉,胖子见状急忙低下头。
  见胖子低头,花刺儿很是得意,自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南风,“喏,这是恩人给你们的。”
  “这是什么?”南风疑惑的看着那个瓷瓶,王叔可能有恩于花刺儿,花刺儿一直以恩人相称。
  “好生蠢笨,连还阳丹都不认得,”花刺儿将瓷瓶塞到了南风手里,“这可是好东西,只要不曾凉尸,就能起死回生。”
  南风惊诧的看着手里的瓷瓶,这瓷瓶比存放补气灵丹的瓷瓶要大上不少,不过样式却是一样的。
  “看什么看,这是我给你们讨来的,”花刺儿双眼圆瞪,“我见你们可怜,便向恩人求情,恩人不好驳我面子,就让我送还阳丹与你们,这可是好东西,能起死回生啊,真是好东西。”
  花刺儿一口一句起死回生,说的郑重其事,说的二人心里没底,这还阳丹若真能起死回生,王叔对他们就不是对等交换而是厚报重谢了。
  “好了,东西我已经亲手交给你们了,差事我办完了。”花刺儿说道。
  “多谢搂衣谷主。”南风单手道谢。
  “嗯,”花刺儿重重点头,“那个,行吧,那个,这可是好东西呀,不曾想恩人这么给我面子,我一说,他便给了你们这般好的东西,你打开看看,好像给了不少。”
  花刺儿如此一说,南风便咬开了木塞,胖子急忙伸出双手,南风将瓷瓶里的丹药倒在胖子手里,丹药共有五枚,有拇指大小,色呈金黄,异香扑鼻,沁人心脾。
  见到丹药,花刺儿眼珠子都快瞪的掉出来了,“真是好东西呀,恩人对你们真是好,这么好的东西,他都不曾给过我。”
  听到这里,再傻的人也知道花刺儿想干什么,于是南风就拿起一枚还阳丹递了过去,“有劳搂衣谷主奔走,这枚还阳丹就送给谷主。”
  花刺儿一听,眉开眼笑,急忙伸手接过,“这怎么好意思,这是恩人给你们的,我不过是帮你们说了一堆好话。”
  “应该的,应该的。”南风笑着接话,这花刺儿虽然是个莽夫,却不惹人讨厌,无有心机,率真性情。
  “好吧,你既然非要送给我,我就勉强拿了吧,不过咱可说好,是你们送给我的,不是我自己拿的,”花刺儿说着自腰间拽下一个布袋,递给南风,“喏,这块狗头金给你。”
  “不用,不用,我们不缺盘缠。”南风摆手推辞。
  “啧,”花刺儿咂舌瞪眼,将布袋塞给南风,“给你你就拿着,我花刺儿是什么人,何时白拿过别人的东西。”
  那块布包里的黄金形状并不规则,体积不大,份量却重,南风单手持拿竟然很是费力,至少也有七八斤重。
  唯恐南风再推辞,胖子急忙自南风手里拿过布袋,冲花刺儿道谢,“多谢英雄。”
  “我走啦。”花刺儿大谱儿的摆了摆手,捏着那枚还阳丹边走边看,爱不释手。
  “搂衣谷主请留步。”南风出言喊他。
  花刺儿握拳回头,“干啥,想反悔?”
  南风没有答话,而是自胖子手里又拿了一枚还阳丹,走到花刺儿近前递给他,“我们兄弟也用不了这么多,再送你一枚。”
  花刺儿脸上的表情如同见鬼,咧嘴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啥?”
  “知道,这是还阳丹,能起死回生。”南风将丹药递到花刺儿手里。
  “真给我?”花刺儿不敢置信。
  “对。”南风点头,花刺儿虽然垂涎还阳丹却没有偷偷昧下,而是送了过来再设法讨要,比那些伪君子强上百倍,得了丹药还不忘赠以黄金,真正的性情中人。
  花刺儿握了丹药在手里,浑身上下摸索,“给我俩,剩下那仨你俩咋分哪?唉,出来的急,也没带啥……”
  “不用,不用,若不是谷主代为说情,药王也不会送这还阳丹给我们。”南风摆手说道。
  南风说的真诚,花刺儿听的舒坦,心情大好,伸手拍向南风肩膀,“好小子,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来,拜个把子。”
  花刺儿这一巴掌力道甚大,南风身上有伤,被打的龇牙咧嘴。
  “咋的,你不乐意?”花刺儿瞪眼。
  “没有,没有。”南风急忙摇头。
  花刺儿也不多说,将南风摁跪在地,自己也跪了下来,“苍天在上,今天我跟……对了,你叫啥来着?”
  南风被赶鸭子上架,只得答道,“南风。”
  “嗯,我跟南风结拜为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花刺儿说完站了起来,“也没带酒,先欠着吧,我还有事儿,得赶紧回去。”
  “谷主慢走。”南风站立起身。
  “甚么谷主,喊大哥。”花刺儿瞪眼。
  “大哥慢走。”南风急忙改了称呼。
  花刺儿大谱儿点头,屈指近唇打了个响哨,不多时,巨雕自东方飞来,到得近前敛翼俯冲。
  “忙完正事儿到兽人谷找我,大妞儿前段日子起情出去撒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出蛋来,要是孵了崽儿就送你一个。”花刺儿纵身拔高,坐上了雕背。
  那巨雕接上主人,唳叫一声,振翅拔高,往西去了。
  “他说的大妞儿是不是那只大雕?”胖子目送花刺儿远去。
  “应该是。”南风点了点头。
  “没想到啊,你这样儿的也能交到朋友。”胖子笑道。
  南风瞅了胖子一眼,转身向窝棚走去。
  “你俩这结拜算不算数啊?”胖子跟了上来。
  这次轮到南风挠头了,花刺儿结拜的太过草率,连方向都跪错了,应该往北,他往东了。
  “别走,又来一个,是个女的。”胖子伸手拉住了南风。
  南风退后几步,向东望去,“圣火娘子来干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离火令牌
  “你先应付着,我把东西藏起来。”胖子抓过南风手里的瓷瓶,转身躲进了窝棚。
  圣火娘子走的并不快,对于她的到来南风更多的是疑惑,此人在凤鸣山曾帮他说过公道话,应该不会也不屑抢夺王叔赠与的那两枚丹药。
  距窝棚五丈之时,圣火娘子开了口,“离火宫柳如烟有礼。”
  “不敢,不敢。”南风抬手还礼。
  “刚才花刺儿来过?”柳如烟缓步走近。
  “来过。”南风答道。
  “他有没有伤害你们?”柳如烟问道。
  “没有,他是受药王之托送了几枚疗伤丹药与我们。”南风并未隐瞒,人在遭受众人置疑和诋毁之时,忽然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便会感念于心,南风对柳如烟就是这般,休说柳如烟不是冲着丹药来的,就算是,他也愿意将还阳丹送给柳如烟。
  胖子此时正在窝棚里藏瓷瓶,听得南风言语,瞬时泄了气,南风都说出来了,也不用藏了。
  “是何丹药,共有几枚?”柳如烟随口又问。
  胖子闻声急忙在窝棚里冲南风伸出两根手指,南风虽然见到他的举动却没有撒谎,“还阳丹,共有五枚,我送了两枚给花刺儿。”
  南风言罢,胖子自窝棚里龇牙咧嘴,但南风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令他抬手抚额,南风说的是“你若需要,我也送两枚给你。”
  柳如烟面带微笑,“还阳丹有起死回生之效,你我萍水相逢,为何如此大方?”
  “先前在山上,你替我说了公道话。”南风坦诚直言。
  柳如烟笑着点头,“这份心意我领了,我用它不到。”
  “宫主到此有何见教?”南风问道。
  柳如烟迈步走近篝火,随手拿起一根树枝撩挑篝火上的蒿草,“我始终感觉事有蹊跷,便跟着花刺儿,以求解开心中疑惑。”
  南风走到窝棚旁边,胖子也自窝棚里钻了出来,二人面面相觑,皆不明白柳如烟此言所指。
  柳如烟又道,“王叔对你们过于刻薄,平心而论,你们救了他的性命,两枚三转灵丹不足以报偿你们。”
  南风和胖子仍不明白柳如烟用意,便没有接话。
  柳如烟又道,“王叔对得失功过拿捏的精准非常,不该只给你们三转灵丹,他暗中差了花刺儿送你们还阳丹便合理了,他之前之所以只送你们三转灵丹,想必是顾虑郑祁等人,若给你们的灵丹太好,给他们的报偿也只能水涨船高。”
  胖子闻言急忙看向南风,唯恐南风将丹药褪色一事告诉柳如烟,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南风并没有提及此事,柳如烟说完,南风只是点了点头。
  “你先前所说的那人可是紫光阁的李朝宗?”柳如烟问道。
  “对。”南风再度点头。
  “据我所知李朝宗和北药王王仲走的很近,此番李朝宗可是受了王仲所邀,前来助他抢取王叔的药王鼎?”柳如烟又问。
  “对。”南风又点了点头。
  “在你们放飞信鸽之后,那易容为王叔之人曾经下山试图带你们离开,此人可是王仲的徒弟诸葛婵娟?”柳如烟撩动篝火,并不直视二人。
  “宫主为何问及这些?”南风反问。
  柳如烟没有回答南风的问题,而是继续发问,“你得罪李朝宗,可是因为诸葛婵娟?”
  南风闻言眉头大皱,柳如烟绝非嚼舌村妇,她不会问无关紧要的问题,既然问了,肯定有其用意,但他不明白的是柳如烟为何问及诸葛婵娟。
  南风皱眉歪头之际,忽然发现一旁的胖子双目圆睁,目不转动的盯着篝火对面的柳如烟。
  见此情形,南风便循着胖子视线看向柳如烟,此时柳如烟正在弯腰拨火,红纱轻衫宽松下垂,春光隐现。
  “咳。”南风干咳提醒,虽然柳如烟出现之后并无过激言行,但根据郑祁等人对她的态度不难发现他们对柳如烟很是忌惮。
  胖子对南风的干咳置若罔闻,眼都不眨。
  好在柳如烟一直在低头拨火,并没有抬头,“诸葛婵娟天赋异禀,万万不能让李朝宗娶了她。”
  南风闻言疑惑非常,他此前只以为李朝宗想娶诸葛婵娟是垂涎诸葛婵娟的美色,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柳如烟撩火的树枝烧着了,又换了另外一根,“你的修为是被何人所废?”
  “练功出了点意外。”南风说完再度干咳了两声,胖子仍在盯着柳如烟,柳如烟只要抬头就能发现胖子在盯着她。
  这次他咳的很是大声,胖子有了反应,但他并没有收回视线,而是随手拿过窝棚旁边装水的竹筒递给了南风。
  南风皱眉看了胖子一眼,抬手将竹筒拨了回去。
  柳如烟自然听出南风不愿过多提及自己的情况,便不再追问,扔掉树枝拍了拍手,“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们太过年少,出门在外需顾全自身,万不可以身涉险。”
  “多谢谷主。”南风抬手道谢,趁机碰了碰胖子。
  胖子不明所以,歪头看向南风。南风皱眉瞪他,胖子一脸茫然。
  柳如烟转身欲行,但迈过一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南风,“你开罪了李朝宗,日后怕是难得太平,你又练不得武,自保也不能够,唉。”
  南风闻言既有感动又有疑惑,感动于柳如烟的殷切关怀,疑惑的则是不明白柳如烟为何对他如此关怀。
  站立良久,柳如烟自袖中拿出一面赤红圆牌递向南风,“这是离火令牌,在江南地界还有些用处,危难之时拿它出来兴许能够保全性命。”
  南风犹豫未接。胖子见他不接,急忙代其接下,代其道谢。
  柳如烟看了看胖子青肿面孔,又看了看南风吊在胸前的胳膊,叹气摇头,“漂泊在外,当真不易。”
  柳如烟言罢转身离去,走出几丈之后施出身法,消失在暗夜之中。
  “她为啥对咱们这么好?”胖子端详着手里的那面令牌。
  “不好说,”南风缓缓摇头,“兴许是看咱们可怜,也可能是我先前要送他灵丹,她感觉我人品不差。”
  “这人挺好,还送了令牌给咱。”胖子将令牌递给南风。
  南风接过令牌,不满的瞅了胖子一眼。
  “你瞅我干啥?”胖子一头雾水。
  “你刚才看什么呢?”南风问道。
  “啥?”胖子没反应过来。
  “她如果知道你刚才色迷迷的盯着她看,能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南风转身向窝棚走去。
  “谁色迷迷的看她啦?”胖子叫嚷着跟了上来,“我看的不是那啥。”
  “没看那啥你看啥?”南风坐了下来。
  “她脖子上挂了块玉,跟莫离那块儿很像。”胖子说道。
  南风闻言腾然站起,“真的?你确定不会看错?”
  胖子咧嘴摇头,“确定啥呀,在衣服里兜着呢,我就看见一个角儿,要是全看见了,也就看见那啥了。”
  “那你凭什么说她戴的那块和莫离的那块很像?”南风急切追问。
  “莫离那快玉是绿的,她那块也是绿的,还有,莫离那块玉上面有个耳朵,她戴的那个也有个耳朵。”胖子说道。
  “什么耳朵,那叫挂扣,你为什么刚才不说,现在才说,她应该有三十二三岁,莫离比我小四岁,今年十三,年纪对的上,很可能是他娘。”南风气恼埋怨。
  “我想啦,万一她真是莫离的娘,她问咱莫离哪儿去了,咱咋说啊,总不能告诉他莫离让大哥卖了吧……”


第二百零五章 关切探望
  “卖?”南风皱眉侧目。
  “送。”胖子急忙改口。
  南风正色告诫,“大哥拿了那对夫妇十两银子的事情永远不能告诉别人,只能咱们两个知道,连大姐长乐他们都不能告诉,更不能告诉莫离。”
  “不会,不会,我知道轻重,”胖子连忙摆手,“再说了,我就算想说,也得找得着人哪。”
  南风点了点头,凑近火光看那圆牌,这离火令牌有掌心大小,赤红颜色,入手温暖,当是某种奇异金属铸造,正面铸有一只展翅浴火的朱雀,背面铸有一个偌大的离字。
  “咱还是把火灭了吧,”胖子凑过来商议,“他们就算看不见火苗,也能瞅见烟雾。”
  “好。”南风点头同意,先前在凤鸣山上只有花刺儿和圣火娘子帮二人说过公道话,其他人都是敌对态度,若是再有人来,估计就不会是朋友了。
  胖子折来树枝,扑打着篝火,“你说这圣火娘子真是莫离的娘吗?”
  “九成可能。”南风说道,言罢,主动解释道,“绿色的玉石很是名贵,平时少有见到。更何况两块玉的样式很是相似。再者,她之所以对咱们心存怜悯,很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也漂泊在外。”
  “爱屋及乌?”胖子问道。
  南风点了点头,胖子虽然用词不是非常恰当,大致也就是这个意思。
  “她这么有本事,为啥不去找莫离?”胖子扔掉树枝走进窝棚。
  南风倚墙而坐,拿起竹筒喝了口水,转而放下竹筒出言说道,“如果她真是莫离的娘,莫离出生时她不过十六七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有甚么本事?”
  “也是,”胖子自南风旁边坐了下来,“搞不好莫离是她和谁的私生子。”
  “眼下事情还不明朗,不要乱说。”南风虽在阻止胖子,却并不认为胖子说的不对,如果圣火娘子不是有着自己处理不了的难处,是绝不会让莫离离开自己的。
  胖子打了个哈欠,“这一晚上闹腾的,快点睡吧。”
  “还阳丹藏哪儿了?”南风问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胖子侧身自墙角抠出瓷瓶递给南风,又拿过花刺儿送的那个布袋,花刺儿前脚走,圣火娘子后脚就来了,他都没来得及打开布袋。
  南风接过瓷瓶,将其中的还阳丹倒出一枚,装进了先前存放补气丹药的小瓷瓶,“这你收着。”
  布袋扎绳是死扣儿,胖子解不开,正在用牙咬,听得南风言语,摆了摆手,含混地说道,“你都拿着吧。”
  “我仇家太多,带在身上不安全。”南风说道。
  胖子伸手接过瓷瓶儿,“你拿着是不安全,你不像要饭的出身,你像有钱人家的少爷,好生大方。”
  南风也困了,靠墙闭眼,不曾接话。
  “啊,好大一块儿。”胖子惊呼。
  南风没睁眼。
  如果没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也就失去了喜悦的意义,胖子见南风不睁眼,又叫了一声,“这么大一块儿金子,那蛮子可真大方。”
  “别喊他蛮子。”南风皱眉。
  “哎呀,你还真把他当大哥呀?”胖子问道。
  南风点了点头,“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拿我当兄弟,既然结拜了,他就是我大哥。”
  “他跟你结拜,是不是也把我们给算上了?”胖子问道。
  南风没有接话。
  “对了,咱们跟莫离是兄弟,圣火娘子是莫离他娘,是咱的姨娘还是婶娘啊?”胖子本来也困了,但见到黄金之后又来了精神,喋喋不休的与南风说话。
  一开始南风还听着,后来就在胖子的喋喋不休中睡着了。
  不再焚烧蒿草,蚊虫就开始肆虐,但二人实在太过乏累,也就随它叮咬,好在南方蚊虫虽多,却不似北方蚊虫叮人那么痛痒。
  不知过了多久,南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碰触自己的额头,朦胧之中抬手去拂,一拂之下碰到了滑腻之物,误以为蛇,骤然吓醒。
  睁眼之后却发现有个黑影站在眼前,亡魂大冒,“谁?!”
  “啊?”胖子被南风吓醒。
  “别碍事儿。”黑影左手挥动,胖子瘫软倒地。
  听到声音,南风便知道来者是谁,“你想吓死我呀?”
  “你还知道害怕?”诸葛婵娟伸手戳点南风额头。
  南风不耐烦的抬手拨挡,“别闹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诸葛婵娟蹲了下来。
  初醒视物不清,待得适应了昏暗光线,南风便看到了诸葛婵娟的样貌,此时诸葛婵娟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穿的是仍是那件密布衣兜的袍子。
  南风先前被诸葛婵娟吓了一跳,此时仍然惊魂未定,也没好气,“能说人话吗?”
  “哎呀,我不放心你,冒险回来看你,你反倒甩脸子给我看?”诸葛婵娟毫不示弱。
  “好好好,是我不对。”南风打了个哈欠,摸索着找到竹筒。
  南风刚要喝水,诸葛婵娟就挥手打翻了他手里的竹筒,“瞎呀,看不见里面淹死一条蜈蚣。”
  南风早就知道诸葛婵娟是这般德行,也懒得与她拌嘴,张嘴打了个哈欠。
  “真想把这东西塞你嘴里。”诸葛婵娟手里捏着什么东西,是什么南风看不到,不过她是自地上捏起来的,应该是她所说的那条蜈蚣。
  “我又怎么得罪你了?”南风随口问道。
  “你不知道?”诸葛婵娟凑了过来。
  一听诸葛婵娟语气不对,南风急忙摆手,“别打,我身上有伤。”
  “你还知道你身上有伤啊,真是活该,咋没打死你呢。”诸葛婵娟伸手抓住了南风的左臂。
  南风被抓到伤处,疼痛难忍,“你干嘛呀,快松手。”
  “不知好歹,我看看接歪了没有。”诸葛婵娟收手退后。
  “我怕了你了,你究竟想干嘛?”南风知道诸葛婵娟是真心对他,但他实在是受不了诸葛婵娟的这种方式。
  “你不知道?”诸葛婵娟又往前凑。
  “我挨了打,脑子有点糊涂,你直说,别动手。”南风连连摆手。
  诸葛婵娟见南风认怂,略微消气,“在麒麟镇你为何不辞而别?”
  “麒麟镇?”南风佯装没有反应过来,趁机思虑应该如何回答,先前李朝宗一伙和上清众人在麒麟镇斗法厮杀,天降火雨,他和胖子趁乱逃走,逃走途中见到诸葛婵娟回去找他,但他没露面。
  “装糊涂?”诸葛婵娟又想动手。
  “哎呀你这都什么毛病啊,怎么总是动手。”南风不耐的拨开了诸葛婵娟的手。
  “哼。”诸葛婵娟冷哼了一声。
  “当时整个镇子都烧起来了,我总不能留在客栈让火烧死吧?”南风想到了合理的解释。
  “嗯,”诸葛婵娟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再问你,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儿?”
  “啊?”南风没明白诸葛婵娟所指为何。
  “又装糊涂?”诸葛婵娟再度冷哼。
  “没装糊涂,我是真不明白你说的好事儿是指什么。”南风说道。
  “惦记你的人还不少啊。”诸葛婵娟撇嘴冷笑。
  南风仍不明白诸葛婵娟想说什么,不过他却自诸葛婵娟言语之中察觉到了浓重的醋意。
  “哼,还不明白?那好,我提醒提醒你,那个没前没后的小娘子跟你是什么关系?”诸葛婵娟又在冷哼。
  “没前没后的小娘子?”南风疑惑挠头,他认识的女人并不多,但也不止一两个,此时正在脑海里快速筛选过滤。
  “哦,你说她呀。”南风很快就明白诸葛婵娟说的是元安宁,元安宁身形瘦长,确实算不得丰腴。
  “她是谁呀?”诸葛婵娟追问。
  “你说的那人叫元安宁,是前朝公主,当初我逃离麒麟镇,路上遇到了一个侏儒……”
  “怪不得你看不上我了,原来遇到公主了呀。”诸葛婵娟是真吃醋了,而她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
  “你听我说完哪。”南风无奈叹气,转而将如何遇到侏儒,如何得到公输要术,以及如何与元安宁相识等诸多事情简略的说与诸葛婵娟知道。
  诸葛婵娟听完歪头看天,当是在推敲南风所说的真实性。
  南风见状,又将近期在长安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你应该是在和林镇遇到她的,我没和她在一起,我那时胳膊被扈隐子打断了,和胖子躲在山里养伤,她应该是听到风声,不放心我,所以才沿途寻找。不过她不放心我可不是有什么私情,而是我把公输要术给了她,她欠我一个人情。”
  “真的?”诸葛婵娟半信半疑。
  “真的,我可以起誓。”南风正色说道。
  此时世人皆敬鬼神,亦相信承负果报,誓言不敢乱发,听南风这般说,诸葛婵娟便信了他,“好吧,暂且信你一回,就你这熊样儿,估计人家也瞧不上你。”
  见诸葛婵娟说话不再夹枪带棒,南风便趁机去查看胖子的情况。
  “放心吧,死不了。”诸葛婵娟仍没好气儿。
  南风也没好气儿,“就我这熊样儿,你怎么就瞧上我了呢?”
  见南风真的生气了,诸葛婵娟便放缓了语气,“起初我就是看你挺顺眼,也没怎么瞧得起你,后来你当着李朝宗和那么多人的面儿,竟然敢承认亲过我,这就令我刮目相看了,男人多的是,有种的可不多,能算得上爷们的更少,你这小爷们儿,我喜欢。”
  说到最后,诸葛婵娟得意发笑,“我不会看走眼,你绝非池中之物,咱可事先说好,真到了平步青云的那天,你可不能昧了良心,我可是在你倒霉时就跟了你的,那些后来靠上来的女人没法儿跟我比。”
  见诸葛婵娟笑的得意,南风就有心逗她,而眼下也的确是个考验诸葛婵娟的好机会,“这次你还真的看走眼了,我经络尽毁,已经无法练气……”


第二百零六章 荒山野岭
  南风言罢,诸葛婵娟陡然瞪眼,但她瞪眼却不是愕然,而是愤怒,瞪眼的同时冲着南风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南风被诸葛婵娟打愣了。
  “说啊。”诸葛婵娟一直举着右手,看她架势,随时都会再来一巴掌。
  见诸葛婵娟这般神情,南风还真不敢再说了,但他不明白的是诸葛婵娟如何知道他在撒谎。
  南风不接话,诸葛婵娟怒气稍减,伸手指他,“我就这么令你讨厌啊?”
  “不是,你……”
  “不想娶我你就明说,扯什么谎?”诸葛婵娟打断了南风的话头。
  南风没有接话,此时他也没法儿接话,说什么都不是。
  “还经络尽毁?亏你想的出来,真的无法练气,你到凤鸣山作甚?”诸葛婵娟喝问。
  诸葛婵娟心中气愤,声音很大,晕在一旁的胖子被其惊醒,哼唧着想要抬头。
  诸葛婵娟反手挥出一蓬药粉将胖子迷倒,“若是不为补气丹药,你会来凤鸣山?若不是为了补气丹药,你会拼着挨打也不肯跟我走?”
  “你说这个呀?”南风如释重负,原来诸葛婵娟是根据他所做的事情推断他在撒谎,并没有真凭实据。
  “不想娶我你就直接告诉我,何必编些谎话惹人厌烦。”诸葛婵娟说的硬气却语带颤音。
  南风没有答话,撸起袖子,将左手递给了诸葛婵娟。
  诸葛婵娟见状面露疑惑,但南风此举摆明了是让她号脉,于是便并了食中二指搭上了南风的寸关尺。
  起初诸葛婵娟脸上的表情是疑惑,很快疑惑就变成了惊讶,惊讶紧接着变成了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情?”诸葛婵娟震惊之中带着关切,“毁的如此彻底,不似人为。”
  “此事说来话长。”南风规整思绪,将先前破庙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出来,自然隐去了龙齿天蚕正在修复经络一节。
  听罢南风讲说,诸葛婵娟惊诧愕然,眉头大皱,久久不语。
  过了良久,诸葛婵娟方才低声问道,“你到凤鸣山是想求医问药?”
  南风没有答话。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开始试探诸葛婵娟,就必须得出结果。
  南风不答,诸葛婵娟也没有追问,而是重新陷入沉默。
  又过了良久,诸葛婵娟抬头看向南风,“你经络受损并非外力所伤,而是越级作法导致阴阳灵气回荡反冲。”
  恐南风不明就里,诸葛婵娟便拿过竹筒,捡了一根木棍敲打解释,“这竹筒便是鬼神天兵,这柴棒便是你的修为,请神作法是以你自身灵气感应触发神兵灵气,借外力为己用,借助外力确实能够增加威势,但同时也需承受外力的回荡反冲。”
  南风自然明白请神作法的原理,简单说来就是钟锤敲钟,钟锤就是自身灵气修为,铜钟就是各部天兵神将,钟被钟锤敲响的同时,钟锤也会受到铜钟震动所带来的反冲力道,铜钟越大,发出的声音就越大,但同时震动也会越大,若是以小锤敲击大钟,就有被铜钟反冲震断的风险。
  “你我都知道外伤容易调理,内伤很难痊愈,经络更是如此,”诸葛婵娟缓缓摇头,“似你这种情况,怕是难有痊愈希望,便是师公司马东在世,亦是束手无策。”
  南风点了点头,诸葛婵娟说的是实情,但诸葛婵娟不知道的是他在此之前已经服下了龙齿天蚕。
  “我不想骗你,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早晚你也会知道真相,”诸葛婵娟直视南风,“知道了真相,挺得住吗?”
  “你现在还喜欢我这样儿的吗?”南风反问。
  “我问你挺得住吗?”诸葛婵娟神情凝重。
  “挺不住也得挺啊,难不成找地儿哭去呀。”南风答道。
  “好样的,”诸葛婵娟冲南风竖起拇指,“古往今来有无数的英雄豪杰,有几个是靠修道练武出人头地的?不能练气也不怕,我来保护你。”
  “算了吧,”南风歪头撇嘴,“以前咱就不说了,就说今晚,你自己算算,打我几巴掌了,还保护呢,不用别人动手,你就把我打死了。”
  南风心里有底,说的随意。但诸葛婵娟不明所以,见南风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仍能强颜说笑,对他更加钦佩,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没毒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我不能练气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南风再度确认。
  “没了修为也好,免得成天担心你被哪个浪蹄子给勾走。”诸葛婵娟自身上其中一个口袋里抽出一支细小竹筒,“来,我看看你的胳膊,给你上些凉药。”
  “真不嫌弃?”南风又问。
  “不哇,我喜欢的是人,又不是功夫,”诸葛婵娟不耐摆手,“真想找高手,我早嫁给李朝宗了。”
  南风点了点头,伸出左臂让诸葛婵娟检查诊治。
  “你若是真不嫌弃我,今晚咱就做了夫妻吧。”南风进行最后的确认。
  诸葛婵娟闻言略感意外,皱眉看向南风。
  “不乐意就算了。”南风歪头一旁。
  “你身上有伤。”诸葛婵娟说道。
  “我断的只是胳膊。”南风强忍着不曾露出笑意。
  诸葛婵娟皱眉不语,片刻过后叹了口气,起身过去拖拉胖子,“怕了你了,谁让我长你两岁,让你一让。”
  “你干嘛?”南风问道。
  “他在这里儿,我别扭。”诸葛婵娟虽然爽朗,却终究是个女子,难掩羞涩。
  “别别别,我……我……”
  南风欲言又止是担心说出实话会挨揍,不说实话又担心诸葛婵娟日后为了给他治愈经络奔走涉险。不过他的支支吾吾在诸葛婵娟听来却有另外的理解,只当他年纪轻面皮薄,有那旖旎心思,但事到临头又不好意思,于是便抓着胖子肩膀,往外拖拽。
  “别别别,我经络没坏,刚才逗你呢。”南风急忙阻止,“我曾经服食过龙齿天蚕,此时龙齿天蚕正自丹田反向修复受损经络,不出半年就能恢复修为。”
  诸葛婵娟闻言疑惑歪头,半信半疑。
  南风又补充道,“当年在山里你师父师娘说那处水潭周围还有一只天蚕,实则他们拿的那器物寻察到的是我。”
  说这番话时,南风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不过心里却很是温馨,诸葛婵娟虽然不甚温柔,却真挚深情。
  听得南风言语,诸葛婵娟咬牙切齿,气愤非常,但她并没有上来殴打南风,而是恶狠狠的瞪了南风一眼,然后继续往外拖拽胖子。
  “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还拖他干嘛?”南风急忙起身阻止。
  “我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不想做夫妻吗?遂了你。”诸葛婵娟有灵气修为,力道大,南风拽不住胖子。
  “别开玩笑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告诉你,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南风慌了,“别拖了,坐下说说话。”
  “谁跟你开玩笑?”诸葛婵娟将胖子拖出窝棚,扔到一旁。
  “轻点儿,这是我兄弟。”南风急忙跑过去查看胖子。
  诸葛婵娟焉能看不出这是南风的缓兵之计,也不多说,伸手捏着南风耳朵就往窝棚拖拽。
  “有话好说,别动手,我身上有伤。”南风理亏在前,不很硬气。
  “你断的只是胳膊……”


第二百零七章 默契渐生
  “好了,是我不好,我向你赔不是。”南风连声道歉。
  诸葛婵娟也不说话,捏着南风的耳朵向窝棚拖拽。
  眼见诸葛婵娟要来真的,南风慌了神,“我是担心你为了帮我修复经络而以身涉险,所以才跟你说真话,我是关心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诸葛婵娟仍不答话,将南风拖进窝棚就开始解其衣扣。
  南风左挡右闪,连声告饶,诸葛婵娟只是不听,几番纠缠之后南风袍子上的七个布扣被尽数解开。
  “我不是不想跟你结成夫妻,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南风奋力挣扎。
  “别动,再动封了你的穴道。”诸葛婵娟恐吓。
  南风已然知道诸葛婵娟是何种脾性,这家伙说得出做得到,但受到恐吓就乖乖就范也不是他的作风,纠结之下只能抓着衣裳继续求饶,“你这样对我,日后我还怎么敢跟你说实话?”
  “是你戏弄我在先,怨不得我。”诸葛婵娟将南风摁倒在地。
  “你别乱来。”南风喊道。
  “哼哼。”诸葛婵娟坏笑。
  “我现在无有修为,你这是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我本来对你甚是高看,你若趁机欺辱于我,我会看你不起。”南风做着最后的挣扎。
  诸葛婵娟双手撑地,屈身凑近。
  南风见她凑了过来,心跳骤然加快,悸动之中掺杂激动,诸葛婵娟容颜美貌,身形婀娜,少年气盛火旺,怎能不为所动。但身处荒山野岭,又在简陋窝棚,更何况胖子又近在咫尺,他便是气血浮动,也无有旖旎春心。
  眼见朱丹樱唇由尺变寸,由远而近,南风有心去迎却又心生胆怯,只得强定心神,歪头一旁。
  令他没想到的是诸葛婵娟凑近之后并没有欺身亲吻,而是得意发笑,“怕了吗?”
  南风闻言如释重负,转头回来,连连点头。
  诸葛婵娟甚是得意,“以后还敢不敢骗我了?”
  南风恐她变卦,只得连连摇头。
  “好吧,你既然知道错了,我就饶你这回。”诸葛婵娟退后坐直。
  南风刚想说话,却发现诸葛婵娟皱眉侧耳,细听片刻轻声直身,蹑手蹑脚的出了窝棚。
  “这是哪儿啊?发生了什么事情?”窝棚外传来了胖子的声音。
  南风闻言大为窘迫,胖子定是被二人的争吵惊醒,试图偷听偷看。
  “哎呀,哎呀,不行了,头晕,哎呀……”
  胖子的演技很是拙劣,不问可知是在佯装晕倒。不过也算他聪明,若是再不晕倒,等待他的估计又是一把迷药。
  诸葛婵娟自然知道胖子在装晕,但胖子既然已经识趣的“晕倒”了,总不能再过去补上一记,略微犹豫之后舍了胖子,转身回到窝棚。
  “不与你打闹了,我是来送药给你的,”诸葛婵娟将那细小竹筒递了过来,“外敷,消肿止痛。”
  “谢谢。”南风伸手接过。
  隔墙有耳,二人皆感别扭,尴尬之下说话便不随意,只得说些多加保重,好生养伤这般的废话。
  “对了,你说有事情要告诉我,何事?”诸葛婵娟问道。
  南风本来想将柳如烟先前所说之事告知诸葛婵娟,并询问她自己是否知情,但此事极有可能涉及到床帏隐秘,胖子在旁边就不便问起,只得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先前王叔给了我们两枚补气丹药,那两枚丹药色呈深红……”
  诸葛婵娟打断了南风的话头,“药王鼎所出丹药与寻常丹鼎所出丹药不同,九转丹药分别对应灵气九阶,色呈深红便是三转灵丹。”
  “这个我晓得,但此事有个疑点,那两枚丹药拿在手上会有朱砂残留,所以我怀疑那两枚丹药被王叔以朱砂浸染过。”南风说道。
  “丹药拿给我看。”诸葛婵娟伸手。
  南风摇头,“没了,让我们吃了。”
  诸葛婵娟皱眉思虑,没有言语。
  “以你对王叔的了解,我们做的那些事情,他会给我们几转丹药?”南风问道。
  “我不了解他,他和我师父交恶已久,平日里少有来往。”诸葛婵娟摇了摇头,“不过我倒是很了解我师父,你如果想知道凭你们做的那些事情,他会怎么对你们,我倒是能告诉你。”
  “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南风连忙摆手。
  诸葛婵娟瞅了南风一眼,眼神之中不无怪责。
  南风还以讪笑,他拿到丹药是因为救了王叔性命,但同时也破坏了王仲和李朝宗的阴谋,诸葛婵娟夹在其中自然多有尴尬。
  “对了,你师父要那丹鼎干嘛?”南风岔开了话题。
  “还不是为了他那宝贝儿子。”诸葛婵娟说话之时看向东墙。
  南风知道诸葛婵娟不想让胖子知道太多,便没有再问。
  “钻研岐黄药理之人性情大多古怪,”诸葛婵娟凑了过来,“与你们的丹药难保无有蹊跷。”
  诸葛婵娟先撩起南风额发看其额头,又抬其眼皮看其眼睛,“还好,无有中毒迹象。”
  南风刚想接话,诸葛婵娟突然吻了上来。
  事发突然,南风毫无心理准备,惊愕之下难免失神,就在其努力稳下心神开始思虑是避开还是回应之时,诸葛婵娟已经面带笑意,抽身退走。
  “天快亮了,我得走了,”诸葛婵娟自内衬里摸出一只蜡丸扔给南风,“这也是一枚补气丹药,出自皇宫,虽不如药王鼎所出丹药神异,却也大有裨益。”
  “我已经有……”
  “给你你就收着,近段时日不要再回西魏。”诸葛婵娟叮嘱。
  南风点头答应,又道,“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最多三年,我就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到时候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诸葛婵娟先点头,再微笑,最后发问,“什么事情?”
  “我有两片龟甲天书残片,还有另外那些残片的线索,我要去寻找它们。”南风说道。
  南风言罢,诸葛婵娟愕然瞠目,天书残卷何其神异,能得其一便是造化,南风手里竟然有两片,不仅如此,南风竟然还有其他残片的线索。
  “你押对宝了。”南风不无得意。
  诸葛婵娟横了南风一眼,“你能活着练成妙法神功再说这话也不迟,如你所说,那狼妖守护的铜钟所铸文字极有可能亦是天书一部,回去之后我设法与你取得。”
  “不用,”南风正色摇头,“不用集齐全部,我也能参悟修炼。”
  “你怕我去求李朝宗?”诸葛婵娟压低了声音。
  南风歪头一旁,没有答话。
  “好,我听你的,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去做,”诸葛婵娟说到此处抬高了声调了,“好了,你歇着吧,我得走了。”
  诸葛婵娟言罢,冲南风摆了摆手,转而轻身西去。
  待得南风走出窝棚,诸葛婵娟已经消失在了山野晨曦之中。
  “我能起来了吗……”


第二百零八章 竖瞳异类
  南风闻声转身,走向窝棚东侧,此时胖子已经直身站起,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土。
  “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啊,你也有今天哪。”胖子幸灾乐祸。
  由于之前的窘态为胖子所见,尴尬自然难免,听得胖子言语,南风更窘,也不理他,转身回到窝棚。
  胖子自后面跟了上来,“你不是她的对手,她比你还狡猾,吃定你了。”
  南风还不接话,此时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理胖子,由得他说上两句。
  “我让你老婆毒坏了,头晕目眩,到现在脑子还发懵,没个半斤八两估计是清醒不了了。”胖子趁机索酒。
  “天快亮了,收拾走吧。”南风说道。
  “睡会儿再走吧,困死我了。”胖子走进窝棚,坐下之后打了个哈欠,“你有罪受了,以后要是不听她的话,她会变着法儿的折腾你。”
  南风拿出诸葛婵娟给的蜡丸,捏碎之后端详里面的丹药,这枚丹药与天启子当年给他的那几枚丹药很是相似,豆粒大小,浅黄色。
  “你还别说,你老婆对你真的不错。”胖子又道。
  南风端详着丹药不曾接话,据诸葛婵娟所说,这枚补气丹药来自皇宫,而当年天启子给他的那三枚丹药也是来自西魏皇宫,这西魏皇宫怎么会有这么多补气丹药?
  “她给你的伤药呢,给我抹点儿。”胖子伸手索要。
  南风将那竹筒递给胖子,胖子自竹筒里倒出药粉,涂抹自己肿胀的面孔,“三年之内你有把握晋身居山?”
  胖子这话是就南风先前对诸葛婵娟的约定而言,早些时候南风也曾经跟他说过,除非能够凌空飞渡,否则无法前去寻找另外那些龟甲残片。
  “有。”南风点了点头。
  胖子闻言很是吃惊,疑惑歪头,“你现在才是升玄,离居山还有好几阶呢。”
  “我现在修为尽毁,连升玄亦不曾保有。”南风摇了摇头,“不过我此时练气较之前快了数倍,先前练气自丹田积蓄了大量灵气,具体积蓄了多少灵气很难估算,不过我估计待得经络修复贯通之后,至少也能晋身淡蓝洞玄。再加上昨夜吞服的那枚补气丹药,若是尽数炼化,晋身蓝气三洞想必不是难事。余下两年半,只要勤加修行,不曾懈怠,晋身淡紫居山当无悬念。”
  听得南风解释,胖子点了点头,继续往脸上涂抹药粉,“你怎么知道王叔给咱的是五品丹药?”
  “我不知道,”南风再度摇头,“我只是保守估计,倘若王叔给咱的丹药是六转,那我晋身居山可能还用不了三年。”
  “我也得抓紧,可别到时候拖了你的后腿。”胖子将竹筒还给南风。
  南风接过竹筒,将诸葛婵娟刚才给他的那枚丹药递给胖子,“这个给你。”
  “我不要。”胖子摇头,一摇掉粉,便不敢再摇。
  南风再递,“我练气比你快,三年之内晋身居山难度不大,反倒是你练气较慢,需要外力相助。”
  胖子抬手挠头,“这可是你老婆送你的,我吃了不太好吧?”
  “需要你冲锋在前时,你软弱无力才真的不好。”南风将丹药塞给了胖子。
  胖子想了想,感觉南风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在推辞,拿起丹药张嘴吃了,随后又凑过来帮南风往胳膊上敷药。
  诸葛婵娟所赠伤药很是神奇,本来肿胀痛麻的胳膊涂上药粉之后疼痛大减,很是清凉。
  昨夜不曾睡好,二人便小憩了个把时辰,白天蚊虫较少,二人睡的还算踏实。
  辰时,二人收拾东西,离开了窝棚。
  南风身上有伤,包袱杂物都是胖子背的。
  “再去哪儿”胖子问道。
  南风想了想,说道,“咱们眼下也无甚急事,不如去一趟兽人谷。”
  “你想去要鸟儿?”胖子问道。
  南风点了点头,“若是真能讨得一只巨雕,那可真是造化了,日后不但有了脚力,在寻那龟甲之时也多了一分助力。再者,兽人谷当在西南荒野密林之中,自那里落脚盘桓也安全一些。”
  “行,听你的,”胖子点头同意,“不过听那蛮子的话,那大雕好像还没有下蛋,咱去的太早也没啥用处。”
  “咱们赶路需要时间,想要去到兽人谷,至少也得个把月。”南风说道。
  “成,早点去也好,先占着,免得让别人得了去。”胖子说道。
  二人说话之间,远处出现了一辆马车,那是辆双马驾辕的马车,车上拉着一件严密包裹的大型器物。
  见到马车,二人急忙避入树林,这辆马车二人先前曾经见过,还帮忙推过车,那主家邀请胖子做他护卫,胖子还应承了下来,此番若是撞见,免不得浪费口舌,还是避开为妙,少生枝节。
  二人自林中看着那辆马车逐渐驶近,不知为何,那两匹原本很是温顺的马匹今日竟变的很是焦躁,驾辕之时不但多有嘶鸣,还不时尥蹶子。
  “车夫哪儿去了?”胖子很是疑惑,此时赶车的是那个商贾,并不是先前的车夫。
  南风没有接话,前日商贾曾经来过凤鸣山,并从门房处得知王叔本月不见客,无奈之下便决定往山外城镇落脚,住到月底再来。
  既然知道王叔本月不见客,这商贾又怎会在月底之前二度回返?
  那两匹马焦躁不安,而商贾貌似并不善于驾驭马车,控缰执鞭,手忙脚乱。
  到得二人不远处,其中一匹马再次尥蹶子,那商贾好生费力方才将其拉住,轻抖缰绳,再度上路。
  在上路之前,商贾往二人所在的西侧树林看了一眼,只是一扫而过,并未仔细打量。
  “你看到没有?”胖子语带颤音。
  “看到什么?”南风歪头,只见胖子双目圆睁,一脸惊恐。
  “他眨眼了。”胖子低声数道。
  南风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胖子。
  “他是左右眨眼的,这样,这样。”胖子伸手比划。
  “你确定不曾看错?”南风追问。
  “不会错,我们都是上下眨眼,他刚才是左右眨眼,眨的还很快。”胖子翘首看向已经北去的那辆马车。
  “竖瞳?!”南风不很肯定,似胖子说的那种情形就是竖瞳,但人没有竖瞳,竖瞳常见于虎豹和蛇虫。
  “啥叫竖瞳?”胖子问道。
  “你说的这种情况就是竖瞳,人没有竖瞳。”南风解释。
  “这家伙是妖怪?”胖子很是惊恐。
  南风摇了摇头,“不好说,不管他,快走吧。”
  二人自林中行走片刻,待得那辆马车不见了踪影方才回到大路,南行出山。
  巳时,二人出得山区,刚刚走上官道,就发现远处跑来两人,定睛细看,不是别人,正是那商贾和驾车的马夫。
  二人跑的很快,气喘吁吁的来到,那商贾冲二人作揖抬手,“壮士请了,你们自山里来,可曾看到我们的马车?”
  “马车?”胖子转头看向南风,正主儿在这儿,先前过去的定是异类幻化无疑。
  “不曾见到。”南风摇头说道,看这情况,当是异类偷了他们的车马和器物,又化做这商贾的样貌,前往凤鸣山换取丹药,既然对方是异类妖物,这二人就算追上前去也难能抢回马车,处置不当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你们的马车被人盗走了?”胖子问道。
  商贾沮丧点头,带着车夫往西奔走,“快些追,莫要走脱了那女贼。”
  目送二人跑远,胖子抬手北指,“当是妖物偷了他们的器物,往凤鸣山换求丹药去了,咱们……”
  南风摆手打断了胖子的话茬,“咱们眼下也做不得什么,快走吧,进城打听路径,早些前去兽人谷……”


第二百零九章 七大门派
  “那个妖物能够变男变女,不知药王能不能瞧得出来。”胖子很是好奇。
  南风不接他话,且不管王叔能不能认出那假商贾是妖物幻化,与他们都无有关系,总不能为了看热闹而调头回去。
  南风吊着胳膊,走不快,到得县城已近午时,烈日当空,酷热难当,二人急切的寻了一处客栈,避暑歇息。
  正值饭点儿,客栈里多有食客,除了本方人士,亦有江湖武人混杂其中,喝多了酒便会说些江湖事,不过凤鸣山发生的事情尚未传扬出来,武人们说的多是争强斗狠,争名夺利的寻常琐事。
  提起江湖中人,世人多会想到快意恩仇,英雄豪迈。实则江湖中人并不全是这般,真正的英雄并不多,粗俗浅薄的莽夫占了多数,这些人不通文墨,也分不清粗俗与豪迈的区别,大口喝酒,大声骂娘,粗鄙的很。
  二人身上有不少金银,但唯恐露财招灾,叫的都是些寻常菜蔬,也没有喝酒,而是叫了解暑的酸梅汤。
  梁国比北方的东魏和西魏要富庶,百姓生活安逸,食物也做的精细,只是口味较淡,南风还好,胖子之前没在梁国待过,吃的不很习惯。
  一顿饭自午时吃到未时,虽然不曾听到甚么有价值的线索,对南国武林却又多了几分了解。
  饭后,二人没有急于上路,自房中午睡休息,待得日落西山,不似那么热了,方才离开客栈,出城南去。
  凤鸣县地势不偏,四通八达,二人没有原路回返而是往南行走乃是担心会遇到李朝宗等人。
  晚上赶路比较凉快,一直走动也能避免蚊虫叮咬,随后几日二人一直夜行晓宿,白天休息无有蚊虫叮咬,晚上赶路惬意凉快。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鬼二人还当真遇到过,不过都是些孤魂野鬼,只在暗处隐现,也不敢现身拦路。
  由于周围没有很大的山林,异类见的也不多,夜晚赶路倒是遇到过几条蟒蛇,大的有一丈多长,看着瘆人,却也不会主动伤人,有人靠近都会主动避开。
  武林中人见到不少,每天晚上都会遇到几个,多为骑马飞驰而过,也有使用身法踏树疾行的,这些人连夜赶路当是急着去做什么事情,并不会与二人为难。
  草寇也有,但二人结伴同行,胖子长的人高马大,他又吊着一只胳膊,一看就知道不是善与行人,也没人敢打劫他们。
  所谓闯荡江湖,无非是多看多听,增长见识。多做多为,结交朋友。二人没有交友之心,便是有机会也不与那些江湖中人攀交,不过多看多听倒是不曾懈怠,每次打尖休息都会选人多的客栈和酒肆。
  七日之后,终于听到有人谈论凤鸣山一事,王叔在江南大有威望,差点被人害死,此事自然成为众人热议的话题。
  起初南风还担心消息传出会将二人置于风头浪尖,未曾想众人对他们并不关心,多在猜测此事是何人所为,李朝宗和王仲嫌疑最大,原因很简单,只有他们二人既有动机又有能力。除此之外还在猜测赶去救驾的清羽门,离火宫等人得到了王叔怎样的回报,压根儿就不曾提到他们。
  消息传开,前去救驾的那些门派就多被江湖中人提及,二人不但知道了花刺儿的兽人谷位于梁国西南边陲的桃花林,还听到了不少江湖中人对于南国武林各大门派的讲说。
  与东魏西魏武林的腥风血雨不同,南国武林较为平和,但平和不是和平,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南国不似东魏西魏那般由一或两个大派掌控,这里实力较强的有七大门派。
  郑祁的清羽门就是七大门派之一,有门人弟子三百多人,在梁国西北大有影响,居七雄凤尾。郑祁执掌清羽门,多有侠名,此人以轻功和剑法见长,本门轻功名为飞鸟投林,迅疾非常。剑法为郑祁自创,名为玄风剑法,忽快忽慢,十分诡异,威力惊人,不过有人认为玄风剑法并非郑祁自创,原因是这玄风剑法的某些招式与当年铁剑门的许云峰所用招式极为相似。
  排在第六位的是落霞山,这落霞山是靠近南海海岸的一处海岛,传闻岛上居民为共工后裔,混有鲛人血统,天生水性,有翻江倒海奇术,有搏鲸擒龙异能,多活动于沿海一带,有时也会逆水而上,自内陆江河活动。落霞山岛主乃一中年男子,人送外号锦衣怒龙,真实姓名无人知晓。
  位列第五的就是圣火娘子柳如烟的离火宫,离火宫在梁国中部,离建康不远,门人两百余众,皆擅驭火,离火宫有两种镇派绝学,确切的说是一件镇派神兵和一种镇派绝学,离火宫有离火神弓一把,所发离火神箭无坚不摧,无人可挡。镇派绝学名为离火天翼,施将出来可自背后催生火翼一双,追风逐日,日行万里。
  但这离火天翼的施展需要女子乃纯阴之体,故此历代离火宫主都是单身女子,由于柳如烟执掌离火宫之后从未施展过离火天翼,故此有人猜测她并非处子之身。
  七大门派排在第四位的是一个神秘的门派,神秘到连名字都没有,门派也很小,小到只有一个人,此人是个瞎眼老者,看守着建康城外的一座土地庙,土地庙的院子里有个很大的香炉,这个香炉不是烧香用的,而是用来放置书信,若有所求,可将所求之事写成书信投入香炉,次日便能拿到回信,回信会写明达成愿望所需付出的代价,只要满足对方的要求,不管所求是迎娶倾国花魁,还是大罪免死,皆能得偿所愿。
  但这土地庙的门槛很高,需纳黄金三千两方得进门,若诉求者无法或不愿付出相应代价,该门派亦不会将黄金退还。
  位列第三的就是凤鸣山,王叔是神医,不但能够治病活命,还能炼制丹药,谁也不敢保证日后用他不到,故此对他多有敬畏,百般讨好,为南国武林排列位次的这人想必也存有讨好之心,不然王叔排不到这么高的位次。
  梁国第二大门派是一大型寺院,名为无常寺,该寺与东魏的护国寺,佛光寺以及西魏的宝生寺并列中土四大名寺,无常寺为半皇家性质,领梁国佛事,不计下属分支,单本寺常驻僧侣就有千人之众,其镇寺绝学名为九天梵音,与护国寺的普渡慈航,佛光寺的八部金身,宝生寺的正眼法藏,并称中土佛门四大神功。
  最大的门派自然是太清宗,掌教身兼护国真人一职,领梁国道事,不管是武功还是法术,南国门派无有出太清宗之右者。
  知道了兽人谷的位置,又知道凤鸣山一事二人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南风心情大好,不过他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凌晨投店时听到隔壁房间两个武人的对话,起初二人说的是趣事,说是梁国武帝不务正业,又跑到无常寺当和尚去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出家了,皇帝出家,朝臣肯定不肯,皇帝前脚偷着跑过去,大臣们后脚就得过去要人。
  正所谓奇货可居,无常寺自然不肯轻易将皇帝放走,说辞冠冕堂皇,不过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他已经不是你们的皇帝啦,他是佛祖的弟子,姓释啦,你们想要借他回去当皇帝,得交租子。”
  第一次朝臣们用了十万两黄金把皇帝赎回去了,但没过多久皇帝又跑了,这次又交了二十万两,前后三十万两黄金,便是梁国富庶,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这次更离谱,要五十万两,大臣们明知道无常寺在趁火打劫,也不敢讲价,一讲价人家又有说词,“怎么地?难道你们的皇帝在你们心里连五十万两都不值吗?”
  满朝文武一边咬牙切齿的骂秃驴一边忙着四处筹钱赎皇帝,东拼西凑,翻箱倒柜,就差打家劫舍了,搞的梁国上下鸡飞狗跳。
  说罢梁武帝,那两个武人又说了些闲话,正是这几句闲话让南风心情变的很差,二人怀疑昨天傍晚遇到的那伙人里有西魏的李朝宗,又说那身穿百兜花袍的女子很是俊俏。
  见南风皱眉,胖子凑了过来,低声问道,“他们说的是不是你老婆?”
  南风歪头看了胖子一眼,没有接话。
  “一群人呢,又不是他俩。”胖子宽慰。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南风摇头。
  “那是啥?”胖子不解。
  “绕了这么远的路,怎么还是没避开这个老东西。”南风无奈叹气。
  “这就叫缘分哪……”


风御九秋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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