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新的战争


  旁晚的时候,县衙后堂里,王雱正在进行非公开升堂。
  略过口水话,曹晴已经下穆桂英抓捕下狱。指正她的是展昭。
  鉴于此番事件实在太大,曹晴存在严重错误,或许不能把机密被盗的锅扔给她,但展昭也都不能否认:她在重大问题上干扰公差执法、致重大过失。
  大雱原想借机收拾一下展昭,不过又被大侠滑脱了,审核下来,整个行动过程展昭都根据大雱的指示办理,在有地道存在的情况下,展昭未能交手就被对方用障眼法溜脱、受到曹晴严重干扰不能果断有效的追击,这算事故不算罪过。
  另外,化名李富贵的西夏奸细重伤后被抓捕,王雱下令要保住他的性命,已经着手治疗。
  这些事处理完了后,县衙后堂气氛沉闷,人人都感到心惊肉跳,想不到虽然抓到了人,但核心机会却就这样被带走了?
  穆桂英将军在挠头跺脚,反复思量着城南井口时候的战术能否在更改,从而把季天擎也留下?但思前想后都没办法,既然有化劲巅峰的一线高手介入,就算没有曹晴这个变数,展昭也及时赶到了,能否留下季天擎也只是五五之数。
  何况事后证明:就算没有曹晴的干扰,展昭及时从地道内追击,也无法短时间内判断那迷宫似的地道出口方向。
  到此穆桂英叹息一声,放弃不想,总归此番被人有心算无心,战略上被动了,战术上不可能发生颠覆性转变。能捕捉到这些事的端倪且成功捕获李富贵,已经是神机雱在劣势下的超常规战术发挥。
  可惜现在的燧发枪工艺以及火药技术无法狙杀季天擎,除非把距离压缩到三十步内倒是有可能,但很显然,三十步内肯定也会是季天擎先把大雱干掉,大雱兴许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展昭红着眼睛盯着大雱,越想越不对,越想觉得问题越多!
  大侠总归死性不该,面对重大问题时就喜欢找王雱的毛病,于是不经意走近了一步,质问道:“末将无意冒犯,但是有许多的心中疑问,要问出来。”
  王雱还真被这只猫给吓了一跳,这家伙有执念,在一些问题上他真会较真,当年湖口县杀人案事后,就是被他这样不冷静的捏住肩膀弄伤的。
  嗖的一下——
  王雱都不等其他人反应就溜到大娘身后躲起来了。
  展昭仍旧不冷静,再次走近一步,却被穆桂英反手一掌拍了过来。
  展昭把抬手一挡,啪的一声气流激荡,他身形不动、却是脚下滑动梭出了老远靠在墙壁上,胸口一阵郁闷感觉翻江倒海。
  “你想干什么!”穆大娘不怀好意的道。
  展昭抱拳道:“末将看到了一些蹊跷,想询问大人解惑。”
  “罗里吧嗦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疑问,你不要以为老娘不想称称你有几两骨头。”穆桂英毫无耐心的摆手呵斥:“快滚,此番不追究你就是好的了。”
  刚刚一推,展昭真是被弄的眼冒金星很销魂,但也不怕穆桂英,忽然把手握在刀柄上又走近一步:“或有冒犯大人和将主之处,但末将仍有疑问,必须要问出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若不问就是末将失职!”
  “你……”穆桂英便把玄铁棍抬了起来。
  “让他问吧。”王雱转身上座。
  展昭这才急忙放开了刀柄,抱拳道:“大人,之前您没说为何获知了这些事。事实上您就是提前获知了,还专门召见过老罗爹,既然这样为何还能让卖国贼杨甜获取了全套图纸?”
  不等王雱回答,穆桂英护短的代为答道:“你以为有谁是神?整个队伍里不就你有执念要唱反调吗,依我的意见,调集五百架神臂弩把嫌疑人一股脑突突了不就结了,正因为照顾你情绪,大人他才需要‘人赃并获’。既然需要人赃并获那我问你,杨甜他本身是技术工段组长,亲自参与了燧发枪项目研发,他或许不知道全套的细节,但他一定会分辨真伪,若那时候老罗爹拿出的是假图纸,你以为杨甜是傻子看不出来?”
  展昭一想倒也是,杨甜的技术功底只要一看,该是可以分辨真伪。若是假图纸被杨甜看破就会更复杂。那么不论采取何种手段压制杨甜,但杨甜因为心态已经改变,去接触李富贵时被看破的几率是很大的。
  想到此,展昭抱拳再道:“行,这个问题不说。末将再问,既然需要让杨甜看到真实图纸,大人何故还要专门召见老罗爹,用意在何处?另外早期部署战术的时候您有些反常举动,像是……你知道会出问题、并且要曹姑娘背锅一样,请大人解释?”
  “你……”穆桂英就算不服气也愣了愣,真被难住了。部署初期大雱确有些反常行为。展昭的疑问也有道理:既然需要让杨甜看到真实图纸,那么专门召见老罗爹密谈的用意何在?
  就此穆桂英也尴尬的看着王雱。除了穆桂英,包括安东耿天骘全柏林等人也都尴尬的看着王雱。
  王雱抬起茶碗喝了一口道:“还行,有疑问是正常的。展昭这孙子的确是冒犯我,这是他的执念。当然我也要指出:很早以前他就看我不顺眼,因为我抢了他喜欢的女人,这是原来之一。”
  “你……”展昭不禁嘴巴气歪了,但是仔细一想要说没这原因,恐怕自己都不信呢。
  王雱接着道:“穆桂英将军说了原因之一,提供真实图纸,是为了让懂技术的杨甜看不出纰漏。但与此同时我没那么傻,召见老罗爹的目的是:拿出来的图纸一定要是真的,但必须技术性的略过一些细节,也就是说,是动过手脚的简化版。”
  “曹晴的问题,为什么在初期那样部署?我的解释是:那个时候我真不知道这事会怎么演变。如果我在初期就算命似的认定一个目标,压大小,事无巨细的针对性进行精确部署,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一旦出现变数时就是套牢甚至腰斩。经验告诉我不要对任何一个决定抱有太大信心,以旁观者角度、观察事物的客观规律变化,临时调整对应手段就是试错。”
  “我不干涉曹晴,和你展昭分线行动,就是这个目的。那个时候看似我有把握,其实我甚至不知道李富贵是否有后招,是否有支援。但根据舒州事件我隐约觉得会有后招,且我已经做好了,展昭失败、曹晴添乱后的打算。”
  “我甚至已经提前预判:此役我抚宁县会败。既然舒州事件是李富贵策划,那么他的精明和阴险程度已经到达了和我一个级数,必须做这样的打算。那么我开始假设:若战略上他们有心算无心,有备而来,假如注定要被他们拿走图纸,我宁愿是简化过的真图纸!”
  讲到此王雱环视了一圈:“诸位不要当心,就算有全套细节的图纸,不代表西夏就能量产燧发枪。那不可能,功力一定练出来的。此点你展昭比谁都清楚,把你毕生武学心得写成秘籍免费给别人,他也打不过你。相反容易太过迷信你的这本秘籍,而忽略了他自身的特点天赋,大概率就在注定失败的道路上去花费无用功。何况,西夏获得的图纸是简化版的。”
  听到此展昭不禁愣了愣。
  王雱再道:“从行为学说,我抚宁县出了用于战争的神器燧发枪。西夏一定会睡不着,会始终惦记这事。一次失败,还会前赴后继的卷土重来。这就叫不怕贼偷,却怕贼惦记。或者呢,他们偷到了图纸却发现是假的,那更会后患无穷。我区区抚宁县最终面对的会是西夏的倾国之力骚扰,会疲于奔命,被人牵着鼻子走。于是让他们拿到‘基本能用的图纸’,其实就是‘靴子落地战术’。”
  “从心理学说,贼偷到了东西后会有成就感,满足感,放松感。他和我们有了一样的神器,会对我们掉以轻心。于是,这相反是我们的安全发展黄金时期,同样是靴子落地的一种释义。”
  “顺便,诸位知道当年皇城司获得了神臂弩图纸后,对我大宋的作用是什么吗?”王雱忽然道。
  众人面面相视了起来。
  王雱淡淡的再道:“并没有什么卵用,相反让我大宋玩物丧志,过度依赖于‘神器’,投入倾国财政能力和人才,以错误方式去搞神臂弩项目。我不敢讲神臂弩无用,事实上现在我们就依靠手里的五百架神臂弩唬住了三山七寨那群土匪。但是各位,有时候真相很残酷,我来告诉你们真相是什么:有了神臂弩后,一群自欺欺人的官僚觉得将来可以靠这东西赢得宋夏战争,但是赢了吗?没有。大宋有两百多万军队,勒紧裤腰带烧钱烧到现在,大宋有多少神臂弩呢?”
  “这里我可以把枢密院的机密泄密爆料告诉你们:还不到一万架。”
  “那么这不到一万神臂弩是否能击败西夏?答案你们比我清楚。事实上宋人都惧怕神臂弩,这才去用倾国资源搞神臂弩项目。但你们来告诉我,整个宋夏战争史中,死伤的军民已超百万,但有多少具体死于神臂弩的?答案很残酷,不超过五千人!但大家就是怕这纸老虎,就是本着‘他有我也要有的心思’去胡搞瞎搞。”
  王雱又说到这里,大家就更加迷糊了。
  到此王雱起身环视了一圈,再道:“所以历史从来都不温柔,大家都在以错误的方式,理解着各自眼睛里的战争。那么就会衍生出了一种新的战争方式叫‘军备竞赛’,或者也可以叫冷战!”


第三百零一章 不近人情
  “西夏其实也和我大宋一样是蠢,不要以为他们太聪明。他们拿到了简化版图纸后,没有任何工业基础和心得的情况下,的确能把燧发枪造出来,却会是比我大宋神臂弩更坑的项目。他们会忘记自身的优点特点,把精力和心思投入在注定错误的‘燧发枪’项目上。因为这真是用于战争的神器啊,千辛万苦的获得了,怎能不造不研发对吧?”
  “那么对西夏的结果是什么呢?现在我可以告诉诸位,结果是已即将触发的宋夏战争被无限期拖延,为我大宋迎来喘息之机。我的理由是:若获得的是假图纸,付出了代价却偷到了假东西造不出来,换我是贼我也恼火,干脆直接抽刀子明抢了对吧。但他们获得的却是简化版真图纸,依照图纸,花费一些时间的确可以造出燧发枪来,并且西夏的权贵土豪们会如获至宝的进行收藏。”
  “于是正因为他们造得出来,在没有任何工业基础和方向的时候,会犹如吸毒一样、会丧心病狂的抓空西夏境内高级铁匠,采用奢侈品的方式进行锻造,一个技术大工半年出一条燧发枪、就是他们必然会干的事。因为我大宋也在神臂弩上干过这样的蠢事。”
  到此王雱强调:“我不保证历史进程会依照我设计的那样去运行,不过一旦成真那么很不幸,他们会玩物丧志、忘记自己游牧强盗的优点和竞争力所在,陷入我给他们设计的军备竞赛和冷战泥潭。比种田的话,宋夏间的战略主动权一定会就此易手。所以是的,燧发枪图纸一案初期,我已经倾向于让他们获得图纸,借用他们忙于研究制造燧发枪的契机,获得我们自己的喘息发展机会。大娘以及展昭觉得我们这次战术完美战略被动,其实我有不同理解,相反这可以看做是用战术的被动,换取大宋的战略纵深。让西夏人在局部战术胜利、获得满足感,从而忽略掉核心战略问题,这就叫‘被胜利冲晕头脑’。”
  “说穿了我这是执政,道理和寇老西儿的澶渊之盟政策一样。也和我们给西夏保护费换取暂时和平是一样的。只是这次的保护费以燧发枪图纸的形势给出去了。”王雱最后总结道。
  就此全部人面面相视了起来,听起来有些道理,会不会成真天晓得。但就像当时签了条约给了钱,寇老西儿也不确定老萧那婊子会不会次日来月事就调转枪头打过来。
  事实上那就是寇相爷的一次执政、一次选择。所谓成王败寇,失败了寇老西儿铁定上耻辱柱被鞭尸,这是官僚都不喜欢做决定的原因。但老寇做了决定且成功了。
  也就此证明大雱的“靴子落地理论”真实存在,这就是人性。贼冒着风险来偷东西且付出了代价,若拿到假东西是真可能犯浑抽刀的。但是如果真的偷到了,贼会有成功的喜悦,不遇到极端疯子的话,这个时期其实贼对失主没戾气、或许还会有点“不好意思”的心态。
  这就是大雱口里的战略纵深,也是寇老西儿澶渊之盟政策的本质。
  其他人默认了,但看展昭还有顾虑,王雱再道:“不要再想这个问题,这是我的选择和执政,成不成天晓得。也不要有心里包袱,我很确定在他们没有任何管理基础,冶炼基础,焦炭基础、没有产业工人培养环境和成长体系的情况下,不可能有批量燧发枪。就算他们有个老爷爷,忽然获得十万条枪,但是他们虽然有火药、却连我大宋匠作监的火药技术都不如,怎么做到五百步杀伤?相信我,这真不是一个招式就能解决的,牵连太多的东西,这是内功,一点一滴都要依靠苦练。”
  展昭想了想道:“万一他们真的做到了你说的这些呢?”
  王雱不禁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道:“大侠你是认真的吗?”
  “末将不做大侠好多年了,我是认真的,请大人回答。”展昭抱拳道。
  王雱没心没肺的道:“以西夏人的戾气、游牧蛮子那奔放的战力和抢劫欲望,若他们真有工业国底子,你觉得现在我汴京的城墙还在啊?我汴京那群丰乳肥臀的贵妇还在啊?你所说的西夏要有这样的底子,辽国爸爸那两百万铁骑你真以为够西夏人杀啊?特么的你简直在说玄幻而不是议论国事。我又不是佛祖法力无边,就以老子们大宋这尿性,以西夏人的战力思维,他们若真在我之前攀升出了正确的工业树那还说个蛋,当然洗白了屁股等着被日,除此外你还能做什么?落后不挨打你还想靠佛祖撑腰做玉皇大帝啊?我这不是在竭尽全力的攀升工业基础吗?”
  “不要害怕泄密,事实上这根本不能杜绝,不泄密的最好方式是我们都不研发,就像官僚不做决策那样。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只要研发生产就一定会存在一定程度的泄密,这就是我从来不崇拜秘方、一个点子最多只用两年的原因。将心比己,以你高手的角度来说,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奇招式,除非江湖永远没人比武,否则各种战法招式就不会是秘密,于是比的就是功力,心态,看谁先放错。”
  不过展大侠仍旧有些不服气,想了许久叹息一声道:“好吧……这些既然是大人的执政,末将不在质疑。只是可惜了曹姑娘……其实她为人不坏,此番却被你技术性牺牲了,可以算是被你坑了。”
  关于曹晴,王雱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道:“这案子部署的初期,鉴于我自身也没把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后招,且我有意想泄露残血版图纸,便没有把曹晴加入部署。不把这个高手加入部署,一是我想留有储备余量,以应对突发情况。另外我当心她加入后计划趋于完美,图纸泄露不出去。这些心思我的确有,不过当时我真不知道她会‘坏事’。”
  顿了顿王雱道,“她们道家讲求自然,于是现在我倒是打算,利用一下她在这事中的‘反派’假象。审问李富贵口里的情报我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所以我打算借用这个事件,让曹姑娘和李富贵一起越狱,打入西夏一品堂内部卧底。”
  展昭惊悚的道:“你不会真要执行这脑洞吧,这危险太大,末将觉着她很难被西夏信任。”
  “她成功还是失败我不关心,反正不会把现在的局面变得更坏,一旦成功就是利润,所以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她不行?”王雱歪戴着帽子大昏官的造型道。
  展昭险些被气晕,“你!你……你会害死她的。”
  “也许吧……但是宋夏两国周旋这么多年,为此死去的军民百万计。我作为宰相的儿子、体制内的纨绔子弟不也冒着被人吊死的风险在这里做事。国家和政务层面上没有谁是特别重要的,不要讲条件。这就是试错,不试试看看、你还等着机会从天上掉下来?从这里说,李富贵是个敌人中的正面形象,要善于向敌人学习,潜伏在绥德军时候他显然不知道能干什么,然而机会不都是试错试出来的么?”
  说到这里王雱起身,“事实上我在这个位置的工作还真不是取悦某大奶妹的,展昭你可以说我不厚道,但你不能说我错。就这样,退堂!”
  就此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视。
  展昭觉得大魔王特混蛋,曹姑娘给这龟儿子取的外号,看起来她真会被大魔王坑了,大魔王真是她命中的那颗魔星。
  其他人觉得大魔王有些不近人情,但总体没有毛病。唯一就是可惜了,曹姑娘这么高的颜值,现在却被大魔王捏住了把柄,强势拿来这样使用?
  大娘和狄咏则惊为天人,立正、目送大魔王那单薄的背影离开……


第三百零二章 魔降服了道
  趁热打铁,防止展昭那反骨仔先去对曹道长散步药丸情绪,于是王雱退堂后就去了新建的地牢中看望曹晴。
  曹姑娘在这幽暗又潮湿的环境里沉思着,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为何当时大魔王下令抓捕时没反抗?当然是打不过穆桂英和展昭,但束手就擒似乎也不是自己的风格?
  许多事情似乎都很复杂,都想不明白,让一向简单的曹晴很难过,她只是隐约觉得这次的事情被自己给弄糟了?
  思考间有人抬着火把,护送大魔王来了。
  曹晴便赶走了思绪,整理了一下头发端坐着,正视着王雱道:“大人,我这次是不是把事情办砸了?”
  她第一句这么问让大雱的感觉很不好意思,于是摇头道:“还好吧……总体在我掌控中,你用心还是很好的。”
  他难得有这么温柔不招人恨的时候,但越是这样,曹晴更感觉有些火热的念头在心中窜动,有些哽咽的道:“你不用好心安慰我,我知道我坏事了,一想到因为我而让西夏拿到那么厉害的武器,将来会死伤很多宋人,我就感觉浑身发冷。”
  或许这就是她的道心吧。
  这样想着,王雱道:“‘这次不算你的错’。这句是我个人非公开场合的说辞。不过官面理由,此番你会因造成重大过失,导致机械厂机密泄露被我判处死刑!”
  “啊!你你!”到此曹晴也不禁被吓得跳了起来。
  “发生了这事一定要有人背锅,杨甜已死,我需要个相对有分量的人出来背锅,表明保密的重要性和迫切性。”王雱道。
  前一刻曹晴处于自责中,但现在她险些被大魔王把肺气炸了。因过失被砍了没问题,然而这次却是以龌蹉的政治理由来做这些事。
  等曹晴的情绪稳定下来后,王雱又道:“理论上你是皇后亲戚,是影响力举足轻重的吕纯阳徒弟,所以我这个判决会进行很长时间撕逼,要迟迟等候着汴京大理寺的批复。”
  曹晴微微一愣。
  王雱再道:“你父亲和我有仇是明摆着的,皇后摆我一道、把我贬来西北是众人皆知的。以西夏奸细李富贵的精明,除了这些已知的外,大概率他也会发现早期你以刺客姿态潜伏在我周围。于是,我认为这些都是可利用的。”
  顿了顿,王雱接着道:“出事后我找责任人背锅判死刑,也是官场的基本政治逻辑。那么基于所有这些理由,我认为能推导出:你被道门、或者被你父亲出阴招救出死牢。你逃出生天后怀有戾气,自觉大宋待不下去,于是你犯浑把李富贵救走当做投名状、去西夏混。这些便成为了合理的逻辑。”
  听到这里,曹晴当然知道他打算干什么了,皱着眉头寻思许久道:“看似都有逻辑了,但大人你认为西夏人会信任、这会成功吗?”
  王雱想都不想的微微摇头,温声道:“坦白说我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韩琦说的好啊,做事么不是成功就是失败,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也许西夏人就直接信你了,也许去到西夏你被他们先奸后杀。又也许,没蔵讹庞看上你把你收入后宫。还有可能,他们表面信你、却又怀着防备心理慢慢观察试用?谁知道呢,我真不是神。”
  曹晴神色古怪的道:“大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许’,你用良心且理智的说,最大可能是什么?”
  王雱便有些尴尬神色,“直接信任你或直接砍死你的概率有,但是很小。没蔵讹庞是个好色阴险又多疑的人,我始终认为除我大雱外,一般没男人能用脑袋决定屁股见面就把你砍死。于是大概率是:没蔵讹庞会怀着谨慎、利用的心思慢慢和你互动。这便是契机,一盘棋局的开始,我们不一定赢,但好歹有了周旋的机会。”
  曹晴倒也没有想象的抵触,偏着脑袋想了想道:“我不反对做你的卧底,但你说的这大概率,兴许会需要我做……做那‘不要脸’的事,难道我也要从啊?”
  王雱道:“这才是道心种魔大法的最高境界,也是你最后的试炼。我还有个理论是:不入魔,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道……”
  见曹姑娘美丽无匹的脸布满了红线即将暴走,王雱只得又改口道:“额好吧以上我在瞎掰。老实说你会具体面对什么情况,我也模拟不出来了。我只能从人性角度去阐述一下我的观点:若即若离,看得见却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你真是直接把老没蔵推倒了才是坏事。学会拒绝,以你的本心做出世外高人的形象则会更有魅力,你是高手,是汉家的皇家亲戚、宋国上层人士、吕纯阳弟子,于是你肯定是有大用的人,没蔵讹庞能当权至少会有点脑子。他又不是中二少年,目测在他不缺女人的情况下,他再想睡你也不至于始乱终弃,因为你的价值肯定高于卸欲工具。”
  曹晴愣了愣,倒是觉得大魔王至少说了些技术性比较强的话了。
  王雱最后道:“计划是这样,但不会有变化快。只要不遇到才去就被众多西夏高手把你围攻殴死,那么要有一颗机敏的心,实在不行的情况下不要强求,逃走回来也是可行办法。”
  “这就是你的安排?”曹晴平静的看着他。
  “你说过要助我成就霸业的。”王雱有些理所当然的样子。
  “假如,我是说假如,为了这事我失身堕落了,你将来成就霸业后,会不会同情我哪怕一刻钟?”曹晴忽然好奇的问。
  “不不不,千万不要发生这事。”王雱摆手道,“你哪怕叛变我做双面卧底都可以,我都有应对方式的。但我最讨厌美女失身堕落对象却不是我了,羡慕嫉妒恨。实在不行别强撑,一定想办法跑路为原则。”
  曹晴终于失笑了起来,这是王雱第一次看到她笑。
  但很快她的笑容又消失了,变的冷冰冰的,大雱知道的,总体上她仍旧觉得我大雱是个死不要脸的人,妈的暂时很难扭转她这个认知了。
  “我不欠你,但我确是我答应过你。你会背信弃义但我不会,好吧我同意了。”曹晴最终平静的点点头。
  王雱咬着指头道:“如果你现在就想提前入魔,那么我是可以配合你……”
  “快滚!你在妖言惑众我就出来把你这狗官打死,你以为这些木材能拦住我?”曹晴听他又提这事当即大怒。
  “卧槽你以为我是被人吓大的啊?”
  王雱这下倒是被她提醒了,顿时很猥琐的下令把展昭和穆桂英叫来,让两大高手一起冲了进去。
  “喂喂你们想干什么……”
  曹晴惊恐之中双拳难敌四手,被两大猛人强势压倒在地,穆桂英还在她大屁屁上狠揍了几拳,最后,戴上了老罗爹的材料工艺打造的超大号枷锁。
  这下曹姑娘就哭瞎了,真的跑不掉了。因为这是当初测试过可以困住穆桂英的东西。
  可以困住穆桂英,理论上就能困住这世界任何一个人。别看穆桂英没太多肉是超模身材,破而后立的她、那筋骨间瞬间爆发出的量能、可以让展昭都觉得恐惧,没人能正面匹敌大娘爆发时候的“惊艳一枪”,这是大猫的客观评价……


第三百零三章 距离突突突还任重道远
  “一二一,一二一……”
  新兵训练工作仍旧在持续紧张的进行中。
  马金偲负责调教他们吃苦耐劳的意志和体能,以及纪律。
  狄咏算是政委,这家伙始终像个文青,且非常崇拜大雱的语录和模式,于是负责新兵的洗脑以及组织生活什么的。这家伙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加成,他是狄青的儿子,狄青作为从最底层爬起来的人,在怎么和基层大头兵沟通方面是真有心得的。
  实际上仍旧是王雱强调的“不脱离基层”的重要性,于是在这个层面上,展昭武功在高名气再大也没什么用,比狄咏差了不止一个档次。穆桂英比展昭好些,但也远不如狄咏和马金偲。
  所以穆桂英展昭两人名誉上是抚宁军的将主和副将,但实际执行工作的人是马金偲和狄咏。穆桂英展昭现在的工作除了护卫外,更多是进行理论层面的“研发”。
  譬如穆桂英会犹如总教官一样结合自己的心得,给他们讲解“势”,然后讲小团队譬如五六人在局部战术上的配合应用。
  而展昭则犹如副总教官一样,给他们讲一些“态”,侵略如火的心态。还总结了些简单实用的肉搏技巧,简化为作战八式交给他们。这练不成高手,却都是很实用的东西,只要用功,就能大幅减少他们面临搏杀时候的流血。
  至于王雱很少露面了,王雱的工作是统筹。关注马金偲狄咏展昭穆桂英四人的工作方式,然后记录他们的“教案”,进行总结和汇编。
  这是王雱的试错。发现问题就纠正,发现特点就记录下来跟进观察,于是,这些就会犹如当初积累在西北投行的那些“笔记、图纸、心得”一样,是大雱的累积,最终会慢慢形成统一的教材,用于将来的军校。
  大雱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文人儒帅,汴京那些吟诗作对的相公并不是。
  这些东西事无巨细的都需要王雱统筹,所以真说起来抚宁县的直接政务没多少,无非是大略看一下安东耿天骘全柏林呈交的文件,签署批示一下,但王雱总是很忙。
  小铃铛总是看着大雱忙到深夜,却不明觉厉。
  除了军校教材的汇编,王雱还忙于把少量还存在记忆中的基础知识汇编成册,譬如最初级的化学、物理、算术、几何等等。
  真正的内功是这些。王雱脑袋里那些穿越者的脑洞其实很快就会烧光,所以现在必须播下种子,让下一代去走这些路。事实证明这才是正确路线。
  这方面王雱的知识储备真没多少,忘记的差不多了。但给古代的小屁孩们启蒙、用一些神奇现象以及简单小实验、勾起他们的兴趣是足够的。
  往后才是重点。
  这批种子广泛的播下去后,他们中大部分会成为素质更好的技工,少部分人则会成为学业有成,很快参与到教育别人的教师行列中。
  在这基础上大数据般的大浪淘沙,遇到一两个类似武学上的穆桂英展昭,那么无疑,哪门学科就会得到长足的发展和进步,远远超过大雱现有的功底和心得。
  这个进程不用担心走弯路点歪教学树。因为有王雱把关,相关知识王雱的确忘得差不多了,但别人提出理论来的时候王雱肯定能看懂,然后更具成熟的历史进程,王雱能轻易判断路线歪还不是不歪。
  总之这些都是很宏大的工程,做起来很难,见效也会很慢,但是随着抚宁县的财政逐步改善,必须要起步、开始建设这个架构了。
  否则王雱那点可怜的知识储备很快就用光,或许可以在用光前干掉西夏和辽国。但这不够猥琐,王雱的目标是在将来从宰相位置退休前,能亲眼看到大宋的战略轰炸机集群飞在地中海上空突突突。
  说起突突突,目前最靠近这个目标的是燧发枪项目,但即便这个项目也急不了,差的还太多。
  王雱也在同步进行火药工艺改进。要做这些事又涉及了非常多的问题,譬如保密机制的总结,政治敏感度等等问题。
  小规模研发测试火药,又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那是可以的。但是要为将来的量产做准备,就有许多政治问题要解决,要想好公关方式。
  除了上述这些政策性的东西,技术方面的问题也有一大堆。
  火药的材料来源倒是比较广泛,对穿越者而言,最佳配比也都是有直接数据的。但这些其实不是重点,就算知道了配比,拿不出来就是拿不出来。
  王雱自己小规模多次制造出来的火药,威力的确比大宋匠作监有进步,但问题仍旧很大。可提升的地方还很多。如此导致就算是老罗爹造的精品枪,有效射程也就止步于五百步左右。
  那个时候测试王雱偷换了概念,五百步能打烂泥砖不代表就能打死人,或许只能打伤。
  尤其对方穿了质量好的皮甲时就不行了,因为王雱亲自测试的结果是,处理工艺好的牛皮,无法在五百步被燧发枪打穿透,那就更不要提金属甲。
  看似火药似乎没什么技术门槛,只有实际试产的时才真的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有配比是远远不够的,每个环节都能影响到火药的质量,譬如木炭的来源,硫磺硝石的纯度和处理工艺。
  一开始大雱便信心满满的犯了这些错误,以为把东西找来,依照比例混合后燧发枪的威力就爆表了,然而并不能!
  大雱自己头两次制造出来的火药就是垃圾,成色都完全不对,烟雾又大,又难闻,燃烧速度较慢,不是那种“哗啦一下爆发”的感觉。
  是的配比就是那个配比,但粗糙的工艺过程导致掺杂了许多没用的杂质,都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哦,甚至工人的头皮屑都混合进去了有没有?除了这些外,包括浸泡压实碾碎筛选等等过程,都有很大秘诀在其中。甚至混合出来的颗粒形态和颗粒大小,它都能最终影响到爆发时候的量能。
  穿越者又怎么样,从基础原料的源头开始、这些所有的过程就叫“工艺”。这些东西不过关,就肯定拿不出射程八百步的燧发枪来。
  所以等待改进的地方太多,依据王雱经验,单纯以老罗爹造的那把枪的精度和膛线水准而言,若真有满血版黑火药,射程最终会到达一千五百步。
  就算是缩水量产版,也必须达到一千步才算合格。所以就连大雱都面临这些蛋疼的问题,西夏蛮子拿走一份残血版的燧发枪图纸有个蛋用。印度阿三若有F22的图纸又有个蛋用?
  除了工艺上的问题还有其他问题,就是量产后的品控以及安全问题。火药是会爆会烧、会死人的东西。作为穿业者在实验阶段,可以小心翼翼杜绝的问题,不代表量产时候那些懵懂的半童工就能保证质量还保证安全生产。
  于是就连火药也回到现在燧发枪的问题上来了,技术当然没有门槛。但流水线量产状态下的管理流程以及工艺,就是两大拦路虎。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就不叫工业化,而叫玩物丧志,可以看做纨绔子弟骗经费的项目。
  不过这些都正在紧张密集的进行公关。西北机械厂内也已经成立了秘密车间,上了火药项目。这个项目是机密也是犯罪,若被朝廷的相公们发现那是真有责任的,因为这东西大宋之内只有一个机构能造,就是匠作监,律属兵部的军造监都没有这个制造权限。
  这方面老罗爹和现有团队没太多心得,不过宝贵的在于他们之前积累了很多材料处理、生产流程和工艺控制等方面的宝贵经验,那么摸索起来也就相对的轻车熟路……
  地下党头子狄咏留在绥德军方面的密探组送来消息:曹首义有动作。在王雱公开判处曹晴死刑后,曹首义不打算从京城大理寺公关,而是打算劫牢救出曹晴。
  老曹这决策并没有毛病。因为这种问题很难翻案,除非曹晴是文人。
  否则就算从大理寺层面驳回“死刑判决”,也不可能免罪。涉及到这种内部间谍奸细的问题,就算宽松的大宋也自来是矫枉过正的,且摆明了这是政治层面上王雱和曹首义的“文武撕逼”。所以没有惊喜,永兴军路提刑司里面的熟人、一个经验丰富的推官给曹首义的建议是:驳回死刑有可能,但只要王雱敢冒着得罪曹家的风险强行判了,曹晴脱罪便基本没戏。
  那么老曹当然只有硬干。现在的政治形势,皇帝病危时候有小道传言说“皇后谋逆”。或许传言仅仅是传言,是笑谈。皇后若真谋逆怎么能活到现在?
  但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有这种传言的现有政治形势下,曹家的人一旦真被王雱用这方面的问题定罪,政治上就是曹家的灾难。所以只能在确认前把人救走。人都没有了,曹晴也始终没签认罪文书,那就成为了未定调的悬案。
  至于谁做的?当然是边境地区一切皆有可能,西夏人做的。现在大家都知道王雱抓捕了一个西夏重要人物。
  西夏救人时候搞乱了囚牢,混乱中导致曹晴不知所踪。这些逻辑就是曹首义需要的。这个逻辑的确会被人引申到曹晴真是西夏奸细的问题上来,但好歹不会定调。无图无真相,人都不在,案子都没结,所以它也可以是“王雱自导自演报复曹家”的逻辑。比正式被朝廷结案定调的后果轻多了。
  这些是曹首义所希望的,于是五月中旬,西北抚宁县爆出大案,传闻地牢被劫持,神机雱亲自抓捕的两个重要嫌疑人不知所踪。
  此番劫牢做的非常高明,展昭呈报给王雱的调查结果是:较大可能乃是道门八大高手中的人出手,甚至是吕纯阳亲自出手。
  这点上王雱心里有数,做这种事曹首义当然没蠢到自己出手,肯定会找曹晴她师傅吕纯阳求救的。不过抚宁县的官方口径上,却不能公开宣扬是道门做的。于是对这个事件王雱保持沉默不说话,而曹首义方面在大肆渲染:乃是王雱得罪了西夏人后遭遇的破坏和报复。
  至于王雱到底怎么得罪西夏人了?妈的谁知道呢,又有谁会去关心真相。
  这事注定会是王雱的污点、政绩上的过失。但暂时不会发作,也就年终总结时候会被朝廷的相公们考虑。然而那时王雱的经济成可以遮掩百丑,让无比缺钱的朝廷忽略掉大雱所有缺点……


第三百零四章 韩琦的大阳谋
  早在五月初时候,今年“水多”的现象就越发明显,于是始终在整改河道的韩琦加大了水泥订购量。
  现在韩琦真的信了,所谓一分钱一分货,水泥除了价格坑爹外,到处都好,但说起价格么,其实算下来也不比糯米浆贵多少,但质量却比修长城用的糯米浆好很多。
  除了几乎一劳永逸之外,还能大幅提高施工效率。如果有足够的水泥,完全可以把服役工人的数量至少砍一半。这样不但不拉民怨,还能把服役工人释放去生产。
  可惜现在来不及建设生产线了,就算韩琦不计代价的加大采购,在没有火车的情况下运输量也实在太小。
  老韩很急。
  韩琦的特点是一旦着急就想做点什么,不一定发挥作用但就是要做点什么。所以此番这批规模有史以来最大的运粮,韩琦亲自来抚宁县了。
  在抚宁县外部监控的侦查骑兵老远看到此番运粮队伍竖有韩字旗,一溜烟跑回来报信,王雱听到消息便组织了仪仗出迎,却是韩琦的队伍已经到了抚宁县外围城墙工地。
  见面一番客套,王雱细细打量着这个北宋历史上最牛的宰臣。
  是的他真的是头虎,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做事的人,之所以说是北宋最牛逼的宰臣,因为他是两朝顾命大臣。做过宰相就算辉煌了,但宰相权利有大有小,威望有高有低,时间有长有短。一般的宰相距离“顾命大臣”是有绝对差距的,而这家伙他是两朝的顾命牛人。
  王安石主要是争议较大,其变法革新的行为更符合后世对历史规律总结的需要。但大雱一直认为,北宋最牛逼的宰相还是韩琦。
  已近五十岁的韩琦其实并不显老,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有风霜之色却显得年轻,两鬓头发倒是全白了,但这不是年纪的锅,听人说当年好水川战败后,性子比较急的他面对战死军士家属哭诉时,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其后的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没怎么变化过。
  一起来迎接的叶无双急忙恭敬的抱拳道:“拜见相公。”
  这个女奸商套近乎的用意很明显,也不能怪她,没人不想和韩琦套近乎。
  韩琦微微点头,算是对叶无双打招呼,之后就不关心这美女了,扭头看着王雱咧嘴笑了笑,表情有些诡异。
  叶无双看的不是滋味,这个死大叔连主次都分不清楚?你为水泥而来,然而现在供应水泥、且把水泥降价的是小姐姐我!
  想这么想,她真敢和大雱抬杠,却也不敢对韩琦不满。
  以奇特的表情把猥琐雱都看得心虚错开目光后,韩琦又扭头看向叶无双道:“老夫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没见过这样买东西的,但不怒自威的气势也让小姐姐有些心里发毛,急忙道:“好教相公知晓,已经加班生产。足以保证相公离开时能带上这批的全部水泥。”
  韩琦点了点头下马,大家跟随着他往城里走。
  韩琦心血来潮的边看边走着道:“看这态势,你们两一官一商,配合的还算不错,把这抚宁县建设的有摸有样,民风尤其可贵些。”
  王雱不答话。
  叶无双却不知廉耻,以小女人撒娇卖乖的姿态道:“相公有所不知……”
  韩琦打断道:“有话直说,大可不必在开口前先说老夫无知,再有下次掌你嘴。”
  叶无双一阵尴尬,却继续维持这恬不知耻的模样装可怜:“我总归是女儿家,好欺负,在这抚宁县里,真被小王大人欺负的有泪无处哭。”
  “我欺负你?”王雱惊悚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看了看她们间的态势,韩琦神色古怪的对叶姑娘道:“下次他若欺负你,就想办法把他捆起来打一顿。但类似此番弄出来的闹剧最好不要再有,那不利于国朝稳定。虽然张方平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任谁也想不到韩琦大爷能在不熟的情况下说出这么雷人的话来,叶无双和王雱都一起尴尬了。
  接下来韩琦不在说话,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是走走停停,仔细的到处参观。
  韩琦对抚宁县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大到城墙建设模式,小到街市上小屁孩提着的水桶,都是一种颠覆。
  其他地方譬如河东,大家用的都是木桶。但这个时期过度集中的人口,导致城市周边的木材不便宜还紧俏,且木材做桶也费工费力,不结实用不了太久。
  但抚宁县特别的地方在于大家用铁桶。听说人当年京城煤场内,王雱的制作铁皮流水线就已经能很高效的制作铁桶,不过当时是主要用于蜂窝煤炉子的制造。而现在韩琦看到的这些,已经是第三代工艺,成本更底质量更好,只用了比以前少的铁,变得更轻。
  这些从最底层的改变,看得韩琦心痒痒的。
  见韩琦这个样子,叶无双恨得牙痒。这些都是王雱西北机械厂制造的东西。妈的当时没这些东西,却是打包卖了冶炼厂改组为机械厂后,很快这些东西就上市了。
  恰好抚宁县缺乏木材,大家缺乏这些东西,于是供不应求。所以现在机械厂在加班加点的生产呢。并且这是和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做这个行业风险最小,现在绥德军区那边,已经有不少商人过来下订单,打算带去人口更多的绥德军区出售。
  叶无双越想越气,话说又不是他王雱才有产品,他那些民用品有什么稀奇的,为何死老头韩琦不来关注小姐姐我那超牛的焦炭和水泥呢?这是叶无双想不通的问题。
  当然想这么想,叶无双还是认可王雱做的这些改变的,正因为这些改变,现在带动叶无双的煤炭和铁矿都卖非常不错。也开始有盈利苗头了,还真是韩琦说的配合不错。
  最后一路去到县衙,韩琦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拉着王雱的手道:“赶紧的,把你的燧发枪拿出来让老夫见识一下,早前听到传言有这东西,其他人都不怎么在意,但老夫就觉着你搞出来的东西恐怕有些神奇,我想亲眼看看燧发枪。”
  哎吆我去。原来死老头此番是为这事来的?
  叶无双心里打鼓,现在终于知道为毛放弃冶炼厂是昏招了。妈的寒碜啊,三十万贯烧出来的冶炼厂,处于快要看到黎明的前夕,却就被小姐我出昏招十五万贱卖了。这和汴京交易所里那些玩权证追涨杀跌的韭菜有区别吗?
  越想,叶无双越觉得自己像个韭菜,大雱也超坑了。
  王雱却摇手道:“不不不,那东西威力惊人,不宜随便开火,唯恐惊了相公。”
  韩琦忍着打他一顿的冲动道:“不就是要谈价吗,都好说,但就是要让老夫亲眼看到过程。如果是假的,说明老夫被人忽悠,那就把你捆起来揍一顿。如果是真的恭喜你,今年河东财政还算宽裕,可以让你多赚点钱。”
  “这真能成吗?”王雱也不禁疑问道。
  韩琦转身指着叶无双的鼻子道:“你先离开,有需要时老夫去寻你。”
  叶无双满心不是滋味的离开了。
  韩琦又坐下来喝着茶道:“所谓怀璧其罪,你现在独有燧发枪的秘方,时间长了总归不好,哪怕它不算大宋律中的兵器,也有后遗症。你爹王安石当年乃是老夫的下属,他的脾气我最知道,关于你的问题他肯定矫枉过正。”
  王雱继续听着。
  韩琦接着道:“所以你的最好办法是,把一个像是秘密和阴谋的事转变为大阳谋。趁现在钻律法上的空子,大张旗鼓制造了卖给官方的人、譬如老夫。这就是化解之道懂了不?”
  这些王雱当然懂,嘿嘿笑道:“相公英明啊。我若拿在自己手里,优先供应我自己产能,在我爹矫枉过正,我没进士血统又是问题人物的情况下,这燧发枪或许还真是问题。但暂时我自己不持有,卖给您,那么不违背大宋律的情况下,似乎还真没谁敢公开质疑相公您的用心。”
  “孺子可教!”韩琦一拍桌子道:“就这个理,在你手里,欧阳修王安石文彦博都要追着你咬,理由会是千奇百怪你信不信?但在我手里,至少这几人不会吭气,它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业行为。”
  王雱舔舔嘴皮道:“第一代量产工艺的确趋于成熟了,那些枪我也都亲自测试过,不能说完美但能用。不过这些不是重点,关键在于您下多少订单,我才好策划生产线……喂喂您要干什么。”
  说到这里,被韩琦直接拉着他起身道:“少说虚的,尽管你公开试枪时候我的心腹看了,但我仍旧要亲自再看,然后才说订单。”
  试就试,不撸一管给老韩瞧瞧,他就不知道小爷我的脑洞有多厉害。于是拿了王雱“御用”的那条老枪,拿了第二代改良版的铅弹和火药,命抚宁军戒严了校场,带着韩琦去试枪了。
  这次就不公开了,属于内部测试。
  才一到场,韩琦被吓了一跳,心里打鼓,妈的不是说五百步射程、只超越大宋神臂弩少许吗?
  但这次,韩琦和当时亲眼目睹试枪的心腹属下意外了,面面相视了起来,因为这次的泥砖,放在了六百步外。
  “你确定这都能打得中?”韩琦不可思议的问。
  王雱尴尬的道:“额,下官的枪法并不是重点,有几率我会打偏,但您买的是枪而不是我的枪法,重点观看命中后的形势。”
  于是,韩琦和他麾下的人就拼住了呼吸,把眼睛睁的贼大,都在好好的等着观看。


第三百零五章 老韩琦鸡血了
  等了一下,拼住了呼吸的他们憋得脸红脖子粗,大雱仍旧在撸管擦枪。
  韩琦几次催促,有些不耐烦之际,王雱忽然性的抬枪扣动了扳机。
  碰的一阵烟雾伴随喷火,远在六百步外的泥砖被爆掉,残缺了一大块。
  韩琦的心腹上次就见过这些,感觉还略好些,韩琦本人则是瞪着眼睛,脸颊都有些抽搐的模样。
  不等韩琦说话,大雱第二次装药完毕再次举枪,碰的一枪又撸了过去。
  稀里哗啦——
  泥砖全部散架。这是两枪就全部打散了泥砖,代表威力更大了些。
  是的枪还是那只枪,反复测试下,得益于第二代火药工艺更好获得的加成,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了。
  韩琦总归是古代人,拥有些NPC的特质,虽然已经停火了,他仍旧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发呆了许久,之后忽然发疯似的朝王雱冲来,夺枪打算亲自来一发。
  卧槽总归是能上马打仗的人,他犯浑起来力量奇大,夺走枪后还把王雱甩翻在地上了。
  “……”对此其他人只能表示眼瞎没看见。
  研究了一下,韩琦也没弄懂要怎么操作这东西,于是这才尴尬的看着摔倒的小孩道:“刚刚倒是老夫鲁莽了,没伤到你吧?”
  换其他人一般会说“相公你伤不了我”,但王雱却满地打滚一会儿说腰疼,一会儿说头疼,一瞬间感觉他全身都是病,并且似乎全是韩琦造成的。
  这让一向雄心壮志的韩琦汗流浃背,要是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有黑打他一顿的冲动。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总体上这小子就是个无赖。
  犹豫少顷,韩琦便怒视着心腹护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不快些把小王大人搀扶起来,没见他不小心自己摔倒了啊!”
  周围的人就开始起哄拍韩琦马屁,同声说道:“是啊是啊,此番乃是小王大人不小心自己摔倒的。”
  对此王雱想死的心都有了,民望大、年纪大、官又大的人就是有好处啊,总体规矩仍旧是小屁孩无人权。
  目测一下似乎也骗不到医药费,大雱只得安分了些,起身站在一边了,却就是不帮韩琦装药。
  韩琦自己又研究了一下,还是不得其法,面子下不来,他便装作已有心得的样子把火枪递给旁边的人,捻着胡须道:“此种神器虽然复杂,但老夫已经了然于胸,威力较大唯恐吓到别人,不宜多试,今日就这样吧。”
  “相公英明!”
  周围的人响应着,急忙把燧发枪拿去藏起来了。
  让其他人退到远处后,韩琦道:“小王。”
  “下官在。”大雱微微躬身。
  “你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些秘方的?”韩琦捻着胡须。
  “乃是梦中遇到一老爷爷获知的秘方。”王雱道。
  韩琦再一次汗流浃背,感觉很热。
  老韩又背着手,看着六百步外那摊被击碎了的烂泥许久,叹息道:“孩子啊,你果真是我大宋祥瑞,搞出了这许多神奇东西,尤其这燧发枪,堪称颠覆战争规则的神器。男儿在世,当满怀为国征战之心思,生死尚且要抛至脑后何况是区区利益,你说对吧?”
  “是的。”王雱点头。
  “那么你算好男儿吗?”
  韩琦这么问的时候大雱转身就跑,却被老韩揪着衣领跑不掉。
  韩琦把他拖过来拍拍肩膀又道:“目测你总体是大宋好孩子,所以尽管年纪和地位差别很大,不过你这兄弟老夫也结交了,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在今天试枪之地,你我结拜为异性兄弟意下如何?”
  卧槽这明显是要被他敲一锤子的事,大雱再次逃跑,却又被拖回来了。
  话说官场又不是江湖,官场上的兄弟绝逼是用来出卖的。
  韩琦又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把一个玉佩给王雱道:“老夫身无他物,就以这为信物和你交换,作为见证么,你把刚刚那只燧发枪送给老夫,没意见吧?”
  “……”王雱拿着玉佩开始观察成色。
  “你到底几岁了?”韩琦又问道。
  “回答相公,小子马上十四岁了。”王雱感觉此番简直被强买强卖了。
  韩琦点了点头,牵着他的手道:“大丈夫当了无牵挂,也当横行于世。你别老想着用利益衡量一切,也不要老是关注玉佩成色,礼轻人意重,你只需知道这是皇帝给我的,将来你多子多孙的时候,让你那不成器的儿孙拿着此信物去见皇帝,一定会给予荫补职务。”
  汗,这还真是大宋规矩。不止老韩会这么干,将来的王安石也会把皇帝赠与的信物,转赠给他庶出的那一系子孙辈,也就是王旁那支,为了就是对他们的愧疚、让他们在学业不成的情况下,能有个荫补职位获得一份供奉吃饭。
  “走吧,今日你我一醉方休,痛饮之,好好谈谈关于燧发枪订单的事。”韩琦想到就拖着小屁孩走。
  大雱干脆赖在地上不走,喝醉了还谈个蛋的生意啊,那不被他敲闷棍是不科学的,于是急忙道:“相公明鉴,我县还困难,没酒。”
  “?”韩琦不禁挠头了,这倒也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白日目睹燧发枪试枪一幕,韩琦真的鸡血了。
  这些年韩琦从来没轻松过一天,总感觉大宋这个丰乳丰臀的裸女周围有一群贼在虎视眈眈,自建朝始就一直处于危险严峻的形势当中。
  雍熙北伐惨败,收复燕云十六州彻底成为梦幻泡影,还没日没夜的举国处于恐惧辽人的心态中,坐看着边境形势不断恶化,辽人在边境烧杀抢掠不断挑衅,而宋国始终无力回应,只能步步隐忍。
  至景德元年,民生上举步维艰,财政黑洞大到无法弥补,国内粮食储备消耗殆尽,于此时刻辽军铁骑大举南侵,尘烟弥漫,定州澶州相继告急。在这之前,河北地界早已经被骚扰的人口民生凋零。
  朝野震动,举国震惊,一群老夫子怂恿真宗皇帝后,皇帝就是最想带头跑的那人。
  在当时那举国药丸的情绪下,其实宰相寇准也心中没底、到底能否在这一团荆棘的黑暗环境下再一次守住底线,还是真的只能跟着药丸党退守大江以南苟延残喘?
  历史长河中有个特点是,每到危急时刻,总会有那么一食古不化又比较光耀的人尤其显眼,寇老西儿就是北宋王朝早期最危机时的那人。给他信心的是他最爱的一个将领杨延昭,也就是杨文广他爹。
  老杨说守得住,还具体提交了详尽的战略《北方策》给寇相爷。但其实寇老西儿有更猥琐的方式,便把杨文广他爹的方式全盘否决。寇老西儿并不需要方案,他只需要听他信任的一线将领说那句“守得住”就够了。
  其后就出现了本已打算卷铺盖跑路的皇帝、被寇老西北忽悠到了前线,上四军也跟随着倾巢开离汴京。那些肥头大耳的华丽军队在瑟瑟发抖中、于前线全程观看睿智的寇相爷个人表演,最终的结果就是澶渊之盟。
  时势造英雄,寇老西儿的气场韩琦自问也有,并且会更强。可惜时局不同,英雄无用武之地,看得到的日子里,韩琦觉得自己似乎没机会复制寇老西儿的光辉岁月了。
  往后大宋还会不会再次面对澶渊前夕的形势,也许会。
  但那个时候也会有新的历史使命接班人,现在韩琦认为这人是大雱。
  从他小子在淮西带着两百民团泥腿子起兵、大里河硬刚绥德军的举动看,小屁孩气势不输给谁却会更加猥琐,是个不折不扣的腹黑男,并且还是个自带“梦里老爷爷”的腹黑孩子。
  他在这西北前线的不毛之地,自力更生的造成了燧发枪,且已经到了可量产阶段。
  汉娃的传统美德在小屁孩治下发挥得淋漓尽致,勤劳实干,勇于公斗怯于私斗,要不是亲眼看到,韩琦不信除商鞅那酷吏外有谁能做到这样的政绩,并且商鞅杀了太多人,但小屁孩也没杀多少。
  政务和理想上,韩琦看来小屁孩做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唯一让人不爽的是那龟儿子全然一地痞无赖的作风,这样的作风注定了他会走些弯路,不利于青史留名,也不利于作为政治标板竖立在大宋朝堂上。
  有得就有失。
  以上这些就是今晚老韩琦在鸡血状态下,独自喝闷酒产生的文青思维。
  王雱说没有酒,其实县衙当然有酒的,李富贵那个奸细的很多美酒就收藏于县衙库房,韩琦知道这事的,因为韩琦观察非常仔细,发现一头驴溜进库房后是醉醺醺出来的。
  于是韩琦闯入了库房拿酒,当然有人值守,不过被韩琦踹了几脚警告不许声张后,还是被韩琦拿到了酒,于是就喝高了独自在这里YY……


第三百零六章 韩琦和毛驴小宝
  韩琦在发酒疯的时候,大雱正在对河东的财政垂涎三尺,仔细的做计划书,希望最精准的核算出首批燧发枪的量产成本,那么随便加个几倍的利润上去爽爽,就会是初期对韩琦的供应价格。
  这没有什么卵用,却会是老韩琦的信心,河东的信心。如果韩琦他认为手持喷子就可以去横扫整个边境,那么他就错了,也会被教做人的。
  所谓一枪在手天下有我,不过是文青宅男的意淫。但先吃螃蟹的韩琦却会是这个计划中的重要一步,一个产业要持续发展就要盈利。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将来有一天韩琦会发现自己上了大当,他会看到其他人扛着更先进更便宜的二代三代燧发枪,成为烂大街的东西。不过这不是重点,那时候大雱会安慰他“早买早享受,你的枪在收藏价值和意义上,远高于他们”。
  这就是工业化的本质。商业思路上讲,韩琦会成为一个傻瓜被忽悠,但他也会是这个产业发展中的无名英雄,参与成就大雱的万丈光芒。
  譬如后世九十年代中期的九百兆移动电话要一万多,那时一万多是全职工人差不多两年的工资。后来的苹果X也就八九千而已,只是一个全职工人两月多的工资。在苹果X大行其道时期,用两年工资玩九百兆的那群人已经成为微信都玩不熟的准老年痴呆。
  但这就是工业发展的本质,纨绔子弟的荣耀,总是建立在父辈的奉献和傻逼上……
  次日一早,校场的情景壮观了。
  韩琦看到一群傻乎乎的新兵胆子在泥地中摸爬滚打,喊口号。这绝逼是韩琦见过的最蠢的兵,但客观的说看他们那股子劲头,尽管高矮参差不齐是歪瓜裂枣,韩琦也肯定他们的战力会很强。
  看着马金偲一边爆粗口一边踢动作慢的军士屁股,韩琦就想回去把麾下那些军官吊起来抽。特么的这才叫军官有木有,以往见到的那些并不是,而是人形食物消化机,专门负责消耗大宋军费的存在。
  “小屁孩自带的那个‘梦中老爷爷’厉害了。所以人言可畏,这抚宁县只有自己来,认真用心观察后,才能发现它的潜力所在。”
  韩琦一边感慨着也不避嫌,背着手走入了校场泥地中,更近距离的观摩那些古怪的训练方式。
  看了一下韩琦却也知道,方式不是重点,那股莫名其妙的凝聚力才是重点。盲目学习的话肯定是形似而神不似,没什么卵用。
  其后,发现昨晚去库房偷酒的毛驴也跑来校场了,白日看么,这头驴超诡异,穿着一个大红肚兜,戴着虎头帽。
  “听说你叫旺家?你这名字取得好啊,是吉祥物。有传言说当年你在小屁孩脑壳上踢了一脚,他就开窍了?要不……你也踢老夫一脚,让老夫见识一下梦中老爷爷?”韩琦摸摸毛驴的脖子后呵呵笑道。
  毛驴小宝很尴尬,它除了喜欢和大雱扯犊子外,其实胆子是很小的。
  韩琦又自说自话道:“还不愿意帮我啊?说起来,你娘我都认识的,它和我很熟的。”
  “?”毛驴小宝对着韩琦“唵呜”了一声。
  韩琦听不懂驴话,却继续回忆着道,“这是真的,老夫真认识你娘。当年王安石骑着你娘进京赶考,其后第一个职位是在我麾下任职,也是骑着你娘上任的,他还来晚了很长时间被老夫当堂责骂,他不服气还写什么污糟猫《上徐兵部书》申诉。那导致当时老夫对他印象奇差,磨合了好些日子,倒也发现其实他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刺头官场二流子。所以目测拥有旺家属性的是你娘,你继承了它的血统。现在看,当年的老部下王安石都已经主持枢密院工作了,老夫仍旧被当做庆历班子中的问题人物,放在河东种田,旺家你给说说,这是什么世道?”
  “唵呜。”小宝这次的意思是不明觉厉。
  “来啊踢我一脚,算你无罪。”韩琦开始诱骗小宝。
  小宝没戾气,从不与人为恶,于是挣脱后跑了。
  “呵呵。”韩琦觉得这头驴也超有趣……
  老韩就此在抚宁县驻扎下来,过得几日不但谈妥了首批燧发枪订单,还听说,专门组建的第一代燧发枪生产线已调试完毕,定型之后开始生产了。
  韩琦笑得合不拢嘴,和王雱一起拿了学徒工手里下线的第一支枪来到校场,安排试射。
  仍旧是大雱亲自操刀,碰的一阵烟火后,四百五十步外的泥砖应声脱落。
  碰碰碰——
  一次又一次的射击,四枪才把同样的泥砖给干掉了。
  全程观看的韩琦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很显然,这种量产版的燧发枪不但样子不好看,较为粗糙,射程和威力、以及精度也大幅落后于老罗爹亲自打造的那把。
  “四百五十步……射程损失两成,且威力不够看。不能再提高了吗?”韩琦对这样的枪没有想象的满意。
  王雱自己也觉得寒碜,却只能道:“相公明鉴,这已经是目前量产工艺中,所能取得的最大平衡点。质量当然可以提高,但打破这个平衡点后,兴许翻一倍的钱,却只能换到一成性能的增加。那样的枪我也想要,但谁也用不起。那需要我最顶尖的团队全部投入,几日才造得出一只来。而不是现在这种学徒工一日就可以造几只的形势。”
  “缺点当然有,但下官认为暂时能用就行,四百五十步的杀伤程度,已经是非常有效的远程打击手段,的确不如神臂弩用,但是胜在门槛低,妇女娃娃简单培训后就能使用,可以极大增加战争潜力的储备。然后是便宜,神臂弩不但贵的惊人,而且有钱您也买不到,只能排队等候每年少量的下拨,且使用门槛太高,维护费用太高。”
  “于是下官认为,当下的燧发枪已经完全具备实战价值。倒也不是说下官鼓励您拿着枪去边境突突突的惹事,而是这是信心,能带动你河东军民拥有底气。在财政允许的条件下我生产,您购买,提前储备一批战争潜力在河东。富弼相公虽然说三十年内看不到和辽国的全面战争,但他这也是算命,会发生什么其实谁也不知道,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必须要有枪,心中才会有光。”
  韩琦想了想道:“小子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就觉着我河东财政宽裕了呢?”
  王雱道:“您蒙不了我,我采购的军粮上您赚了一大笔,除了把你的杂粮卖出高价外,您还顺带还黑吃了老范祥一大笔盐税,他在追着你咬又不是秘密。然后还通过我的大力采购,带动了您的制造业发展,所以商税形势也是有大增长的。”
  韩琦点头道:“这些是看得见的,好吧接着说,还有什么?”
  王雱左右看看,便低声道:“老实说,每年苦等着那区区的一点神臂弩份额下拨,寒碜不寒碜?下官我是被人家打压,不敢去想,但是老爷子您的头超铁,您何不主动放弃神臂弩的份额?来购买燧发枪呢?”
  到此韩琦略微动容,舔舔嘴皮,然后左右看看。
  大宋就这德行,但凡指标都是可以卖的。包括韩琦进汴京水疗院疗养的指标,都已经早就被韩琦给卖了。
  神臂弩作为大宋战略级军备,河东禁军每年有多少指标是有限定,且因为是边境地区,指标比内地多些,又比陕西少些。这种东西么,但凡是当兵的他肯定抢着要的,永远饥渴。
  既然供不应求的东西,指标就一定非常值钱。
  于是……韩琦睁大了眼睛道:“小孩你竟是教唆老夫把神臂弩放弃,当做指标卖了?”
  王雱摊手道:“这有什么不好?那点寒碜的东西到底杀过几个蛮子,别人不清楚,亲自带兵南征北战的您还不清楚吗?那有个卵用,经过各级官僚运作、且工艺非常复杂,所以一架神臂弓的价格能采购四十条燧发枪了,并且这只是神臂弩本身的价格,这种紧俏的东西若您放弃了,把指标溢价出售,就算是种鄂那么抠门,他也能回馈您‘每架神臂弩五十条燧发枪’的价码。于是,每贯钱所产生的战力我就不给您细算了,其他人是傻子难道你算不明白?”
  韩琦想了想是越发心动了,却又皱眉道:“理论上这是可以的,也不算私卖军备。这是兄弟军之间的份额转让。固然有些违规,在平时问题却不大。但是有一点,你那个爹的脾气我最清楚,换别人就没问题,如果是老夫把神臂弓指标卖了来采购你的燧发枪,一关系到你,则难说他会矫枉过正,专门来纠察这事。到时候你嫌老夫黑锅不够多吗?范祥在盐政上追着我咬,如果王安石也在军政上追着我咬,那恐怕不妙。”
  “想那么多干嘛,撑死胆子大的,饿死胆子小的。找到机会就干干干,反正文彦博他们不可能把你弄回京去,还能拿你怎么办?最多不是又把你弄陕西来和我一起做丘八吗?怕个啥呢,就算其他人跑光了,不还有我陪着老爷子您?”王雱继续蛊惑他。


第三百零七章 瞌睡来个枕头
  “妈的拼了。”
  到此韩琦冲冠一怒,撕毁了和大雱订购“三百条燧发枪”的订单。现场改为两千五百条枪,且接受了一百贯一只枪的价格。
  大雱对此嘴巴都笑歪了,韩琦大爷果然不是盖的,和那些谨小慎微的官僚不同,脑袋一充血他就怒订大单,原本他只打算组建一个火枪营搞试点,现在,他目标是一个军了。
  主要是,尽管量产版的燧发枪没有预期强,但也是硬货了,真可以用于实战且便宜的远程武器了。弓箭的使用要求太高,尤其远程长弓手的培训难度太大,且以大宋现在的木材行情而言,合格箭只的制作不但慢还贵,和这些残血版的燧发枪比、显然已经沦为中看不中用的贵族武器。
  神臂弩就不说了,大宋枢密院获得神臂弩的平均官价格是近四千贯一架。依照购买力换算,在大雱看来这个价格已经接近后世半辆轻型坦克的价格了。但是没办法,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和官僚体制的损耗制约下,军费就有这么大黑洞,四千贯就只能获得一架神臂弩。
  所以在残血版燧发枪也能用的情况下,一百贯一条枪对韩琦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那么大雱生产一条燧发枪的成本是多少呢?
  如果不考虑研发费用和生产线首期成本,仅仅只简单计算造枪的耗材,人工、税收,以及行政管理费用,那么一条枪的费用连十五贯都不到。
  是的这次特么的牛逼了,韩琦的两千五百条枪的订单,能让大雱把整个机械厂的建厂成本都收回来还有剩余。
  YY完毕,王雱却表现出做了亏本生意的心疼模样,伸手要债道:“相公,我县本小利微,乃是负债经营,不容易。我要求您先支付总订单两成费用,才启动生产应该不过分吧?”
  韩琦一摆手打开了他的手道:“谁跟你说两成,你看老夫是这么寒碜的人吗,我副订金自来都是一半起,反正也没人坑我。总加之二十五万的订单,十三万的首期订金会很快划拨过来,你只管生产就行,一定不能忽悠,要严格控制质量。”
  “另外,根据我制造压缩军粮的经验,东西总是越造越便宜,往后你到底有没有优惠?”韩琦又问道。
  “妥妥的,这笔买卖呈交后,您就是我抚宁县的VIP大客户,往后交易享受大客户特供价八折,如果消费到一百万贯,晋升到高级VIP,则享受七折特价。”王雱道。
  “微爱批是什么东西?”韩琦顿时满脑壳的圈圈……
  这两日韩琦心满意足,在这个季节、其他文人喜欢拿着折扇招摇过市,韩琦则像个傻子一样扛着大雱赠送的那只枪到处走。
  说起来他仍旧没弄懂怎么装药开枪,不过走在街市,抬头看到高空飞行的鸟类,老韩就会把枪抬起来瞄准一下,然后继续把枪扛在肩膀上,去哪都带着。
  好东西啊,燧发枪真是好东西啊。
  最近韩琦做梦都这么认为,小屁孩到处树敌,不敢信任别人,于是这么好的项目和点子就只要和我老韩合作。
  “这是因为老爷我平时的为人和口碑,别人不管他冷暖、大雪封山时节是老夫不计代价把军粮运到西北的,这就是人品,现在积攒够了,才能为我河东换到这样的神器。”
  每次和属下一起用饭的时候,韩琦都会一边用抹布撸管一边这么说。
  除此之外,韩琦也想的很远。这条满血版的老枪打算差人送往京城交给皇帝。除了帮小屁孩弄个更高的官职外,韩琦自身也很久没被表扬了,有这心理需要,可以顺便沾光。
  这很实际,王雱自己把这东西贡献上去的效果并不好,这是基本常识。韩琦帮助请功的话,不论政治上人情上,都能为燧发枪项目多了一重背书,皇帝会更信任,包括王安石在内的那些人更不容易反对。
  顺便,造枪效率很不赖,韩琦每日都能看见有人从车间里拿出六七只枪来,测试合格后就装箱等待起运。
  这个效率在王雱方面只是牛刀小试,在韩琦看来简直是惊人。照这趋势的话,一年就能完成订单。
  其实韩琦对力量根本一无所知。说是说量产了,其实也只是试产的第二阶段,许多东西仍旧在调整。
  也就是说虽然有了生产线,但生产线并没有定型,还在摸索整改中。为了追求效率,又是学徒工操作。最后进行总装的大工还不够多,导致良品率没到预期。
  其实就算是现在的一条小生产线,每日出产的燧发枪也是十多条,但测试下来,能用的,达到标准的也就六七条枪。别人可以忽悠但不能忽悠韩琦,所以王雱批示:宁缺毋滥,回炉重造。
  造造造!
  敢于试错,总结经验后纠错。技术和成熟工艺都是慢慢积累起来的,现在能承担最后总装过程的大工数量远远不够,会有各种各样的误差和幺蛾子。然后生产工艺上许多环节也都还有很大调整空间,每个环节的水准和良品率都有改进空间。
  这些没有秘诀,就是造,大工带着学徒慢慢适应。
  所以韩琦就是用来做实验的,他的这批订单完成后,大雱预估整个品控会大幅改良,吃透总装累积误差的大工数量会翻三倍,那个时候就是真正的生产线定型,上马第二代工艺的时候。
  有这批利润垫底,那时候大雱自己的抚宁县都打算采购几千条二代燧发枪进行战争潜力的储备。
  “太慢了太慢了……”
  其实韩琦心里很满意,表面却道:“小孩你这生产速度仍旧不算神奇。照这样计算,生产这些燧发枪你就需要一年,然后,你还在帮西北投行建设第二代水泥生产线。此外最迟今年秋天,你的团队要远赴太原府给我修建水泥生产线,这些加起来的话事务太多,你的速度不够。”
  王雱叹道:“巧妇难为啊,我抚宁县最大的瓶颈是人口。没有人,我也不是神仙。”
  韩琦捻着胡须少顷后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人你就能用起来,并且能养得活?”
  “那肯定的啊。”王雱嘿嘿笑道。
  于是,老韩神色古怪的想到了被驱赶到宋辽边境种田的那群暴走农民。
  他们过去种田不全是韩琦走钢丝,而是为了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这时代有很多人失去了土地和家园,是因为大宋的土地兼并政策。于是这些人整日无所事事,且会有一部分成为山民逃户,成为不稳定的因素。
  倒是某些思路上韩琦也受到范仲淹影响,认为解决了这部分人的问题,那许多问题都会解决。于是韩琦不绞杀逃户又较为激进的情况下,把这群人骗出来并且集中,让他们去边境争议地区种田。
  但这个举动导致连皇帝都在戳韩琦的脊梁骨,此点韩琦自身清楚,大宋始终是有恐辽症的。
  以前没人公开说这事。但现在依靠外交起家的王拱辰上台,执掌三司政策,主管民生经济。于是和张方平时期不同,只要有钱有粮,老张相对能容忍惹事的人。但王拱辰这龟孙是典型的外交型官僚、而不是带兵创业的人。
  当年宋辽边境的争议和纠纷,就是王拱辰出使辽国解决的。这是老王的政治遗产,他再次上台时肯定也是外交跪舔思维,不容许有人走钢丝破坏他当年的外交果实,何况,他也是典型的保守派,天然会排斥激进政策。
  于是可以预见,那群在河东最北方种田的暴走农民,迟早要撤回来。但安置他们却是每个主政官员的大问题。
  汗,这时代也只有王雱会喊人不够,其他不论军队还是地方,只会嫌弃人多。人少就钱多资源多,又好管,这永远是的定理。
  “你真的觉得人不够?”韩琦再次神色诡异的问。
  “是的,如果您想给我一批移民,那我会非常感激。唯独不能付钱给您……您懂得,不是我小气,而是我大宋不许买卖人口,总不能你我来带头吧。”王雱尴尬的道。
  韩琦正色道:“别扯犊子,我没穷到问你要这种钱。你只说,能走官面程序确认他们户籍吗?会不会薄待他们?会不会正常依照规矩拨付土地,给予粮食补贴?这群人当时信了我,解决了河东很多的问题,现在形势不同,我想给他们找个好去处,又不给我造成麻烦。”
  “可以的。你给,我就要,土地管够,现在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地多。往北那些土地迟早也是我抚宁县的。”王雱道。
  “你敢接收多少?”韩琦眼睛发亮的道,“第一期一千人你怎么说,老夫还附送那群泥腿子两月口粮,且把他们安全的送到抚宁县?”
  卧槽。
  王雱也都被他的魄力给吓了一跳,急忙摇手道:“最终容量会很大,但移民问题上不能那么激进。人们对陌生新事务总是害怕又抵触,也就是说,土著和移民间一定会有情绪冲突,需要时间调和。那么肯定只能以土著思维和习惯主导,也就是说,移民要融入土著的规矩和氛围中去生活,这个过程就不能快,每次的移民也不能多。人多他们就有底气,土著也会防备他们,这不利于同化。于是第一批我可以接手五百人,以家庭为单位,还必须是你那群人中间的典型、人缘好的那些。”
  韩琦愣了愣。
  王雱接着道:“第一批五百人是试点,群体小,他们自身也不会想到去闹事,土著看他们弱小相反还会照顾他们。等慢慢融合后,下一批再来可以多些,因为那时这五百代表就是缓冲,会帮助新人适应。”
  韩琦很急躁的道:“你简单点说,你花多长时间收多少人,老夫手里的这批人有六千多。我自身下一步会发展些制造业,估计能消化个两千。”
  王雱道:“第一批五百人,然后在一年半内最终接收四千人。我承诺给予他们同等待遇户籍,分地,帮助他们建房子,瞌睡遇到枕头啊,老城墙外,新城墙之内的地方应该着手规划了。”
  韩琦疑惑了少顷后又道:“你在简单点告诉老夫,这事是你占了便宜,还是我占了便宜?”
  “汗,咱们这事狼狈为奸相互依存,说这些就见外了。妈的谁知道呢,都是想好后买定离手,吃亏还是占便宜,都是未知的。”王雱尴尬的道。
  “说的有点道理,既然不占便宜,那么老夫不用附送移民的两月口粮了吧?”韩琦道……


第三百零八章 六月的雨
  毛驴小宝不习惯被人盯着,它进库房偷酒老被韩琦盯着,于是小宝屁颠屁颠的来找大雱、唵呜唵呜的叫两声,表示韩琦一直在偷酒。
  这是大雱第一次发现毛驴小宝的猥琐之处,不愧和神机雱臭味相投。这份操作已经够得上机智了。分明它偷的酒比韩琦多,那么它来告了这么一黑状后,就显得它纯洁,酒都是韩琦偷的。
  “小宝啊你是越来越坏了。”王雱拍拍它的脑壳,“就算知道他偷酒我能咋地?你不要以为我可以解决所有的东西。这事不要再提了,否则老被人提醒有人在坑我,而我反抗不了,这让我很伤。”
  “唵呜。”毛驴小宝这次是汇报:韩琦在机械厂内偷取机密。
  “快滚,上班去。”王雱踢给它一脚后,毛驴就屁颠屁颠的跑了。
  说偷取机密就明显过头了,取经是真,真没那么多的机密可以让他偷,工业功底不是一张图纸。
  不过本着谨慎原则,王雱去机械厂找韩琦了。
  见到的时候,韩琦扛着一条老枪,以古人看到穿越者脑洞惯有的那种形势,傻乎乎的凑着炼钢流程看,也不觉得热,总之就是很新奇又不明觉厉。
  最终见到王雱,他指着那些神奇的流程道:“若老夫需要厉害的盔甲,你能否造出来?”
  王雱转身就跑,“盔甲是敏感装备,重点管控的东西,您别来害我,我的头真没你铁。”
  这的确是大宋律,所以老韩琦也只能自己YY一番了,没提及更多的要求了。
  不过又拉着王雱道:“盔甲且不说,不过听说你的黄焖鸡乃是一绝,这东西不违反大宋律吧,今晚吃鸡你觉得怎么样?”
  自己养的小土鸡已经不多了,很心疼,不过看起来老韩心智坚定,传言他决定了的事一般都很头铁,于是大雱只得从了。
  “既如此,待在这里也看不懂,走,看你弄鸡去。”老韩琦继续扛着那只老枪,拉拉扯扯的拖着大雱走。
  周围的人神色古怪,也不知道韩琦怎么想的,他扛枪是把枪把搭在肩上,手握着枪管的那头,怎么看怎么蠢。
  到此大雱对这些历史名人甘拜下风,真不只知道他往前是怎么领兵打仗的……
  傍晚的时候,县衙后堂黄焖鸡的香味飘起来了,不过这次是招待韩琦,其他人不敢来蹭吃,只有小铃铛在旁边倒酒伺候。
  偶尔,小铃铛会试着伸手去菜盆里拿块鸡,却会被韩琦在她的小手上打一下道:“放肆。”
  于是小铃铛就不敢吃鸡了,只敢看着他们吃鸡。
  韩琦这家伙不完美,他有一套他认可的死理,他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古代人,且是体制内的牛人。官威和霸气是有的,于是这就是他和范仲淹王安石闹矛盾、不喜欢范仲淹和王安石风格的缘故。
  在这方面他和文彦博他们是一伙的,讲究士大夫崇拜。这家伙对一些蛋疼事也是想到就做,譬如他看到美女一激动就会买来用。那相当于合同女工,的确不违反大宋律但其实清流都不喜欢那么干。韩琦却喜欢。
  有次他买了一个美女人妻,签完合同就想压倒,结果美女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是某落马官员的妻子,落魄后才出来“卖”的。听到这样的说辞,韩琦就纠错不硬上了,钱也不用女子还了,也让女子解除合同离开,顺便还出手调查美女的丈夫被弹劾的内幕,给予平反。理由是:士大夫的妻子不能这样对待。
  之前以为美女是寻常人,老韩就都不考虑,只要颜值看得上人家又愿意,就买下来。
  所以老韩终究是个封建时代的人物,很人性也很立体。看他对付小铃铛就看得出来。
  一盆黄焖鸡,他的吃相比当年的张方平还夸张,简直吃了个稀里哗啦,添嘴不止,满头大汗,大呼过瘾。
  傍晚时候又闷又惹,正直大热天,大雱也脱掉外袍,穿着特制的小背心,和老韩一起抢着吃。
  满头大汗的韩琦一看,起初想说他没礼貌,结果再看愣了愣,少顷指着王雱的鼻子道:“把你这马甲脱了下来,让老夫看看。”
  王雱脱下来交给他,一边吃一边吹嘘道:“这个东西厉害了,乃是消暑降温的必备神器,依据梦中老爷爷的指示研发了我专用的。”
  韩琦看了一下用料做工很精致,乃是上等货色,又轻又薄,于是纳入了自己的怀里道:“老夫收下了,当做是你给的定情礼物。说起来老夫有几个女儿待于闺中,到时候你去挑一个,挑谁算谁,都很漂亮。实在想要两个也可以。”
  我@#¥。
  大雱真的无力吐槽,他的女儿会很漂亮是肯定的,他本身就是个老帅哥,他的地位挑选女人也会非常颜值高,所以下一代绝逼不差。不过么性格就不好说了,看这家伙吃鸡都要扛着那只老枪的风格,他的闺女肯定不好伺候。
  于是大雱宁死不从!
  这个问题上一旦松口,以老韩的性格,他会很快把女儿打包送来完婚,那就哭瞎了……
  韩琦自己也有很多事,离开抚宁县已经有些日子。
  大雱在抚宁县拼老命的研发黑科技,而韩琦也在河东关注河道水位情况,与此同时参考抚宁县模式、制定属于河东的第一个三年计划。
  大雱和老韩分别正在策划这些的时候,六月的汴京,已经先一步有了繁华盛世的景象。
  那场历史上发生了、大雱预测中的大水灾并没有真的出现。在古代六月初就是雨水峰值,南方的确有水患,但只是局部地区,汴京则基本不受影响。
  危险啊,就是这样的原因,王雱当时没公开宣扬“水灾”,仅仅只是小范围给韩琦以及淮西的陈建明提醒一下,且戏言为“梦境”。
  就这样,汴京赢来了大宋建朝以来最繁华慵懒的六月。
  比之以前变化太大了。带动这些变化的是王雱和曹集的煤场,超高的盈利能力带来了煤场工人的相对高待遇,持续壮大的工人群体仍旧被传统汴京人看做土包子,但影响力在持续扩大,他们就是带头在买买买的那群,犹如引擎一般,持续带动整个汴京经济圈的各项生产和革新。
  煤场研发且已经批量生产的各种生活日用品品类,正在快速增多,蜂窝煤炉子,水桶,农具等等正在丧心病狂的放量,传统的手工制造业正在被颠覆。
  这些学徒工在流水线上生产的东西论质量没多好,当然不能比那些老字号传统作坊的手工精品,但是胜在便宜实用,于是信任的人越来越多,购买的人也越来越多。由此,又反向促进了煤场的生产工艺改进,以及质量控制管理方面的经验。
  传统手工精工业面临挤压,但仍旧有自己的市场,走高端。
  高端行业永远都有市场,尤其在东京。因为这个年景来说,地球上近一半的财富在大宋,而大宋近一半的财富以及大多数权贵都集中在汴京。
  这就是得天独厚的市场以及土壤。
  大雱和曹集的低端工业品可以放开手脚走量,传统的高端手却不会受到影响。譬如叶家的人,该买柳叶访的水粉他仍旧再买,曹集家该买“老泉坊”菜刀的也仍旧买。小舅爷他自身绝对不会因为老泉坊的菜刀比自己厂里的贵十几倍就支持自己。
  这个时期,皇帝赵祯比任何时候都喜欢在宣德楼观看这幅画卷,汴京还是那个汴京,只是老赵总觉得吵吵闹闹熙熙攘攘,比之以往有许多的不同。
  现在来自全国各地的人,辽商胡商倭人,集中在汴京的更多了。无他,汴京不论娱乐业还是各种物资贸易活动都多了,以更强的吸引力吸引着汴京之外的人。
  几大水陆码头的物资吞吐量丧心病狂,十二时辰开工都疏导不出去。
  河道上的船只密密麻麻,“堵车”成为一种常态,商号、船帮间因小摩擦而打架的盛况空前。
  这些都一起预示着:开封府治安压力空前,财税收入规模空前。
  与此同时,工部漕运司的运力全面告急,改革势在必行,但是现在工部的内部各说各有理,仍旧没有一个成熟的方案。
  这是因为上面的庙太多,神仙在打架。有消息说富弼和王拱辰两个大脑壳正在争夺工部口的实际指挥权,相互之间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富弼说这是中书门下的建制和传统业务,王拱辰则说,这是三司在新形势下的工作,除了户部外,工部也应该划拨为三司指挥才合理。
  御史台的反贪纠察压力空前,听说现在工部漕运司成为了油水最旺的衙门,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号都在针对漕运司公关,简直门庭若市,都为了争夺那紧张的船运“指标”而撕逼。
  暂时闲居在京的前宰相张方平公开发表文章炮轰御史台,说他们是经济建设的拦路虎,评击欧阳修这傻子什么问题就解决不了就会添乱,还说漕运司昼夜不停办公都忙不过来,却就他欧阳修和韩绛整天轮流去请漕运司的官员喝茶。
  在职官员没谁想惹欧阳修,但破罐子破摔的老张敢,整天写文章追着老欧阳咬,后来听说欧阳修也犯了,于是整天围着身体不好的皇帝建议:“尽管把老张弄出京去冷静冷静,他在京城什么用处没有,就会添乱,整天蛊惑人心,煽动在职官员的情绪。”
  有声音说要把老张放去西北“判永兴军路”,不过对此文彦博坚决反对,说张方平和王雱自来狼狈为奸,之前已经爆出了不少丑闻,现在坚决不能这么干。
  欧阳修建议把张方平弄去知广州。对此文彦博也不同意,说欧阳修破坏士大夫规矩,过度薄待老张,并且这是中书门下的业务,不是御史台的。
  于是六月初,文彦博和富弼联名代表中书门下上书皇帝,建议张方平判大名府。赵祯批准签字了。
  不过张方平抗旨,说身体不好,拒绝赴任。
  有鉴于现在大宋的良好经济势头,还真是张方平这一届扶持起来的,在经济建设上老张有几把刷子,而大名府则是汴京外的大宋第二军事经济重镇。
  看起来老张闹情绪了。于是最后赵祯又妥协,下旨加张方平北京留守衔、判大名府。
  这个职务的意思是在没有制置使的情况下,一旦北方出现状况,张方平自动接管河北东路,河北西路,以及河东路的军政财大权。以保护大宋东北方的安稳。
  是的北宋有四京,首都东京,辅都北京南京西京,都算京城,都有皇帝的行宫。
  既然是都城也都算中心,最高统帅就是皇帝。留守的意思是皇帝不在的时候,代替皇帝在都城执行紧急条例。也就是说极端情况下那是半个监国,主持“东北小朝廷”的意思。
  这样的职务不会轻易授予,富弼当年判大名府就没有,老富仅仅只是兼任河北都转运使。治权范围差不多,都转运使也是在没有制置使的情况下默认总领一切,但必须接受朝廷指挥,财政受到三司指挥,人事刑律受到中书门下指挥,军事受到枢密院指挥。然后总体接受御史台监督。
  但留守在紧急情况下则几乎不受朝廷节制,留守等同使相,和枢密院三司御史台这些机构是平级的,特殊情况下留守是代替皇帝的角色,而不是替代朝廷,这就是概念的差别所在。
  到此张方平的大阳谋也差不多算是得逞了,获得留守头衔后老张跑的贼快,带着已经准备好多时的细软,赶紧的,赶赴大名府上任。
  是的经过了上一次的政治风暴,张方平对汴京的那群鲨鱼不报有任何的信任了,几次三番,这些家伙能耐大到了抗拒变法、甚至指挥朝政的地步。
  而现在张方平被看做和王雱一伙的,皇帝身体又很不好,司马光一党紧紧的和皇后一家进行抱团、且和王雱方面显得水火不容,将来这些鲨鱼和魔王间,说开战就有可能开战。
  于是倒不是说张方平认为大宋真的药丸,而是必须未雨绸缪,离开京城这个大染缸去地方待着是可以的,但必须有留守头衔,以防止关键时刻东京留守包拯手一滑没能守住京师,便被这些鲨鱼给“偷天换日”了,那就是大宋的最大丑闻了。
  这些才是张方平不惜抗旨装逼,也要有个“监国”名分的用意,这是用来守住大宋血统和底线的职务,将来他们敢犯浑,老张就敢带着王雱的流氓队伍打回来勤王……


第三百零九章 一不小心升官了
  汴京。皇城,后苑。
  皇帝赵祯看似精神仍旧不那么好,却以比韩琦更傻的方式扛着一只燧发枪。
  枪是精品枪,仅仅是木质枪把的用料、工艺、雕刻,就无处不显匠心。
  听说开枪之前要撸管,这叫前戏和预热。
  汗,所谓的听人说系列,这条枪正是大雱转增给韩琦,韩琦为了给河东买枪背书,于是转送来京城给皇帝尝鲜。如此反复转手,也不知道他们听谁说的“开枪之前要先撸管”。
  于是现在,老赵拿着抹布不听的擦拭。
  又长了一岁的福康帝姬在旁边兴奋的看着皇爸爸表演。
  见周围的人不明觉厉。现在龙傲天心态的老赵就更得意了,一边擦枪一边笑道,“这乃是王雱研发打造的,他送给了韩琦。韩琦有孝心,以八百里加紧送来京城给朕,叫做燧发枪,听说无比神奇,能颠覆现有战争方式,依照说明书研究许久,今日朕乃是第一次试射,希望能有效果吧。”
  福康帝姬好奇的道:“为何不是大雱直接送给您?”
  赵祯道:“这小孩不走寻常路,朕护着他,因他拉的仇恨已经很大了。所以这事上他很聪明,若他直接送给朕,便又会是老夫子们口里的‘胡闹’,他们都会说朕糊涂陪着小孩玩物丧志。但韩琦认可后送来,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少顷后,把前方的人员清空了,老赵在二百步外的距离对着假山石开火。
  碰的一阵烟火,把全部人吓的跳起来。真没想到动静还蛮大的。
  开枪的老赵自己则吓得扔了枪就跑,然后惊恐的看着落在地上的燧发枪。
  前方则是沙石飞扬稀里哗啦的,假山石被燧发枪近距离轰缺了一块。
  “陛下之威武光芒,照耀着大宋!”
  老陈当即笑着拍马匹,其实他自身倒未必觉得有多厉害,老陈自问扔个石头过去也能造成比这还大的破坏。
  现在的皇帝总体像个熊孩子,却见识仍旧有,得意非凡的捻着胡须,等着旁边的人拍完马匹后才又赞叹道:“实在没预料到小孩此番打造的东西非凡如斯?我大宋不缺乏创新和神童,但在朕看来,做的最好的是王雱了。韩琦对朕说,不要鄙视燧发枪的威力不如神臂弩,但因为门槛低,培训军士容易,价格便宜到恐怖。韩琦亲口告诉朕,这个东西的采购价格只是神臂弩的四十分之一。”
  “什么!”
  “什么什么……”
  周围的人全都震惊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在这里的人除了来凑热闹的福康帝姬外,都是皇城司的人,都是内行。用惯了神臂弩的他们,的确认为燧发枪的威力也仅仅是够用,但如果真的获得代价低,那显然就是一种颠覆。
  “老仆斗胆请问陛下,这燧发枪的有效射程几何?”老陈问道。
  关于这个赵祯还真不知道,于是看向了狄青。因为之前是交给狄青测试的。
  狄青道:“听韩琦相公说这把枪乃是特制精品,射程已大幅超越了西夏版神臂弩达六百步以上,不过量产版的达不到,只得四百五十步。不考虑抛射方式的话,的确也刚巧超过了我大宋神臂弩的射程。”
  言下意量产版的性能差距还较大,而且箭只就是用来抛射的,所以总体上还是不如神臂弩。
  到此一来,皇城司的随员,以及皇帝又有些失落的心态,觉得不太完美。
  不过狄青真是军事天才,这里的人当中只有他最理解王雱的思路,又抱拳道:“陛下明见,燧发枪的确不完美,不过它最大特点是颠覆战争规则,神臂弩太少,而长工手的训练太难,就以臣的心得,合格长弓手没两年是练不出来的,且训练代价太高,合格箭只的造价非常不低。所以小王大人这项革新,对我大宋意义重大。就以臣久经战阵的经验来说,对于一般人,战场最大的困难在于心理压力。需要真刀真枪面对面厮杀流血,这个心理过程对大多数人是难点,只有极少数存活下来的老兵能慢慢适应,于是纵观历史战争,往往克服了心理障碍的勇敢军队,只要不犯明显的战略错误,通常都战无不胜。”
  这方面狄青绝对有发言资格,因为他真是身先士卒拼杀过无数次的,说服力强,以至于其他人不怎么懂,只得频频点头。
  狄青接着道:“燧发枪的用意不在威力,而是能给普通军士心理安慰,让他们避开刀刀见血的概念进行远程打击。所以臣敢说,假如真能大量装备,的确能大幅改善我大宋非精锐部队士气军心不足的状况。”
  顿了顿狄青又道:“当年宋夏之战,张方平相公就有过名言,素质不过关的士兵越多越是反作用。事实证明是真的,大多数营养不良的农家子弟被迫拿起兵刀,在恐惧到极限的条件下且训练不足,还要上阵,面对真刀真枪,死的人一多就有人想退,如此就形成趋势,负面情绪像瘟疫一样的在军中传播,相反困住了能战精锐的手脚。于是臣认为战争的问题首要在精兵,且首战非常之关键,需要有绝对精锐赢得首战后,后面的队伍才好带。这就是臣当时放着两万天武军不用,只以八百精骑突击昆仑关之战术用意。”
  狄青就是八百精骑在昆仑关大捷了,这是事实,大家只能接受。
  赵祯也听出了些感觉,点头道:“接着说。”
  然而狄青也差不多说完了,总结道:“就以臣的经验看,张方平相公在理论层面上提出了大家不愿意面对的战争本质,而王雱则以燧发枪,实际解决了张方平相公当时提出的问题。”
  狄青这么添油加醋的吹捧了一番,龙傲天心态的皇帝越发觉得YY了,感觉真不是盖的,朕启用张方平又抬举王雱真是神来之笔啊,谁说朕一味包庇纵容、不会用人的?
  到此皇帝也不好意思太过表扬小孩,转而捻着胡须道:“朕就说了嘛,张方平真是我大宋肱骨之臣,朕当年力排众议启用他是有原因的。他们却总是不理解朕,认为朕耍性子纵容。前些日子他们揪着一些张方平的小错误愣是不松手,让朕下不来台,比包拯当年还可恶,最后逼得张方平不得已下递交辞呈。”
  陈总管岔开道:“既是如狄帅说的这般神奇,这东西应当大量装备啊。”
  然而说的容易,这才是真正的政治问题,甚至就是公然的变法。
  涉及的问题和既得利益者实在太多,赵祯有这个心思,却一想就头大,精力不继都不说了,实在没勇气在这大病后身体不好的时候走这路了。
  燧发枪并非没毛病,毛病是一大堆,要找真能找出来不少来,干这种事文人总是很厉害,天神都能被他们找出毛病来的。
  一旦被找出来的毛病过多,传统军备供应商的推波助澜下,那要从军事上就弄出不少问题来。
  有一点赵祯并没糊涂,韩琦富弼之所以喜欢杀军官是有原因的。大宋很大一群中高级将领他们不关心战力,也不关心武器性能,简单说就是哪些军备带给他们的利益大,他们就叫嚷着有用,就接收。其他的则拒绝。
  当年真正懂军伍的狄青夹战功上任枢密副使,仅仅只提及了“大宋不需要过度依赖骑兵和神臂弩”,那几乎就是人人喊打的局面。当时欧阳修叫的最凶,但他只不过是个被人利用了的喷子而已。
  张方平也跳出来抽过狄青。那也不过是张方平认为狄青政治不正确,在大宋根深蒂固的风气已经养成后、国朝处于内忧外患强敌在侧时期,不宜大动军制。不代表老张觉得狄青说的错。
  考虑到此,近段时间以来看到王雱从基层不宣传的逆向变法方式,皇帝认为是有些效果的,现在王雱的抗风险能力还太弱,声望不够,张方平都被他们给咬下去了。
  而燧发枪也只是研发初期,毛病还太多,产能远远不足。这个时候根本没能力颠覆军制、若提前去宣扬了让那些军阀官僚提前反弹,那就是傻子行为。
  从这里说,赵祯在心里为王雱喊一声赞,小孩甚至就没在抚宁县外宣传过这东西。然后他很巧妙的避嫌、为了不被人弹劾“私造秘密武器”,小孩不宣传却把这东西给了韩琦,韩琦这人么,讨厌他的人一堆。但是绝不会有人说他“意图不轨”。然后韩琦还把首枪送来,让皇帝提前知道了这些事心中有数。
  这样一来就做的很完美,在朕心中有数的同时,抚宁县与河东不宣传,却作为试点从底层展开这项变革。由此一来,在燧发枪并不违反大宋律的情况下就简单多了,不会成为政治问题在一开始就遭遇那群人的集火。
  杂音肯定会有,但那并非全国性问题,且韩琦和王雱被人指责诸如“乱搞、闯祸”什么的已经习以为常。大宋那些犹如白纸一张纯洁的老夫子不能被说,但这两劣迹斑斓的货色,被人告一下也真的不那么重要。
  加之韩琦这人其他不会干,就会杀军官搞威慑,于是理论上燧发枪不违背大宋律的情况下,还真的只能在河东军系中推行这个变革,才是阻力最小的试点地区。这事乃天作之合,只有韩琦能震得住,又愿意拉这样的仇恨。
  换其他官僚么,就犹如狄青口里的“没士气的新兵”了,他哪怕是忠心耿耿想做事的人,不过一旦有阻力会得罪人,也就宁愿观望等待大气候。但是赵祯无比清楚,谁都不去做,谁都在等大气候的时候,就永远不会有所谓的大气候。
  这就是大宋的病根。
  河东在政治上有韩琦坐镇,又是个满身污点不怕被人戳脊梁骨的人,军事上河东也就成为最佳的改革试点地区。因为众所周知,内地南方是保守派和腐儒的大本营,局势最复杂,思维最是保守。陕西与河北的话,一个直面西夏,一个直面辽国,轻易的改革动摇军心、颠覆原有防守方式后,一旦出了问题那真是谁都付不了责任。
  于是想到这里赵祯心情大好,真的是运气,不论地区以及所涉及的人员,还是变革的最佳的试点区,失败了灭火不会太困难,不过一旦成功,当有朝一日真的有颠覆,依靠河东军系以及神童的抚宁新军,就能扛住大宋东西两线边患,那么真正对传统军制釜底抽薪的时候就到了。
  要改革永远没有秘诀,必须能不依赖以往的东西。这就是小孩一直再说的自力更生。
  赵大叔没什么执行力,号称多谋少断,但就是爱想,还喜欢往好处想。于是自己忽悠自己,想到这里无比的鸡血,哪怕韩琦和王雱自身没那么多用意,就是不停的试错,做着做着就成这局势了,赵大叔却也认为是天作之合,非常满意自己的“用人谋略”。
  “从始至终,朕的方式和判断一直无错。”
  到此老赵昂头挺胸的宣布:“关于小孩抚宁县以及河东韩琦的动作,朕知道了就行,无需刻意宣传,也无需刻意保密。就当做正常会发生的事对待就行。”
  狄青和陈总管急忙躬身表示明白。
  老赵感觉累了,离开前道:“传朕旨意,加王雱官衔正八品给事郎、加枢密院编修事官。另外王雱这家伙最喜欢捣鼓新事务,喜欢研发,为了免除他后顾之忧,朕特赐他皇家制造牌子,让他可以全力搞发明。”言罢离开了。
  枢密院编修事算个可有可无的小官员,不是常置的事务官,有点像是技术性的小委员,却也真是枢密院的正式系列。说起来,还真的比较适合大雱那比较喜欢写策论编教材的人。
  然后王雱之前是正九品,现在升正八品,政绩好么,一口气跳两级倒也是在小官身上很常见的。反正规律总是越低级越容易升,往后就越来越困难,到一定时候则有天花板,譬如不是皇帝信任的人、没有进士出身的就有天花板。
  又以大宋的体制,知县乃是中央特派员,这类人身兼一些京城中枢职务很常见,只是诡异的在于,一般不是进士的人不会这样,皇帝现在真的是熊孩子状态了,没有进士血统的情况下他把小屁孩王雱升两级、还加了枢密院编修事头衔。这的确很少见。
  最牛逼的是皇家制造牌子,那几乎等于匠作监二号。于是理论上王雱现在制造神臂弩都是合法的。在生产的权限上比兵部的军造监还大,和匠作监平级……


灰头小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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