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对手


  重病的盛国让宗贞盛的心也变的急躁了起来,傍晚时分,他们终于从御岳山去来到这个叫做椎现山的山谷之外。
  四周的环境依旧是那么的平静,红色的夕阳给远处的大海,近处的山林,都撒上了一层明亮的颜色。
  只是,这里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炊烟缕缕,本来就不多的渔民,已经大部分被大明军队抓了起来,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无人区。
  涩川义俊做了一个手势,大部分人就安静地坐了下来,近三十里的跋涉,让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这不是平路的转移,他们要在山林里面穿过,还要注意不留下痕迹,每个人都累的筋疲力尽。
  盛国这会儿依旧在昏沉沉地睡着,脸上还呈现着一种不健康的红色。
  “宗主,你看派哪两个人先去打探一下情况?”
  宗贞盛看了看四周忠诚的武士们,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初为了保密,这个基地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就是每年更换储存的物资,也都是家族最值得信赖的老人。
  而那些人,大部分都留在了尾崎浦,并且在倭寇的反水一击中丧生。
  现在这些都是家族的后备力量,而他们基本都不知道这个基地的存在。
  他已经忘记了,今日逃走的满贞,其实来过这个基地一次。
  只有他自己知道地方,加上孩子病重,他只能说道:“派出斥候查看一下周围情况,没有异常,我们就直接进入山谷吧。”
  涩川义俊也才知道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个基地,只能吩咐下去,让众人保护好这个主公。
  他虽然是幕府派来的郡守,其实也是宗氏家族的外围成员。要不然,宗氏家族绝不可能让一个外人来充当郡守,掌控岛上原本就不多的武士。
  作为高级官员,他的命运与宗氏家族休戚相关,根本没有投降的机会。要不然,他是绝对不会以年近半百的年纪,还到处躲藏,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虽然连续派出去了三队斥候,但是奔波了几十里山地,他们的体力也早已消耗一空,探查的范围并不大。
  而守株待兔的大明军队大队人马,虚惊了一场,看着他们在半山腰晃晃悠悠地探查了一番,就下去复命。
  为了一举消灭所有敌人,虽然这些人进了包围圈,但是程旭也没有下令攻击,他在等这些敌人进入包围圈更深。
  当他们抵达山洞的那一刻,就将是发起总攻的那一刻。
  这个时候的程旭激动无比,虽然现在宗贞盛与图像大不一样,但是看到他带着一个孩子,就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抓住大鱼了。
  为了抓住宗贞盛,关于他的资料已经详细地传达给了所有追击者。这个宗氏家族最后的继承人,包括他那七岁的孩子,早已经被所有人记在了心里。
  随着所有的人进入了山谷,程旭招了一下手,斥候营的马标就飞快地来到了他的身边。“把总……”
  “将左侧那棵树放倒,按照第一方案攻击。”
  因为是将人员分成了三组,人员分散了,所以作战计划是在一开始就确定好的。第一方案就是将一百火枪手分成攻击和歼击两组,五十人进攻,另外则有五十人分散开来,将整个山谷封锁住。
  剩下的人手则同时出击,放倒左边的大树就是进攻的信号。
  这个作战计划其实很粗陋,一点也不周详。但是,长期的追逐和逃避,双方其实都有些麻木了。
  更主要的是,因为盛国的生病,只有宗贞盛知道这个山洞,导致了他们没有派人先来查探情况。
  所以,当山顶的一棵大树被放倒,外面的羽林卫从两个方向将宗贞盛他们包围起来的时候。
  ……这个粗陋的计划就变成了一场完美的伏击。
  一方只有疲惫的八十三人,还包括了一个孩子,而另一方却有三百身强力壮的士兵,还有一百支火铳。
  交战变成了一场屠杀,没有宽恕,没有怜悯,有的只是一声声震耳的枪响,还有那染红的长刀。
  气喘吁吁地拄着有些崩口的绣春刀,杨章德的手里还提着宗贞盛的人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一下,他在这个孤岛上辛苦了一个多月,完全值得了。
  其他的人也都兴奋无比,只是死了两个同僚,让跟他们亲近的几个士兵有些伤感,但是也不影响大部分人的兴致。
  “将所有的人头都砍下来,回去领功。”
  程旭低声说道:“杨千户,这里面的物资虽然不多,但是也值个上千两银子啊……”
  杨章德摇了摇头,笑道:“程把总想卖与谁?”
  一句话说的程旭无话可说了。这是远离大明的孤岛,这些物资就是给了他们,他们也找不到买家。
  杨章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眼光长远一点……一颗人头十五两银子,还有几个首领的,每人二十五两,这些就一千多两银子了,这还不算军功。而截获我们也有三成,这也是几百两银子,何苦为了那几百两,因小失大呢!”
  他的目的是为了升官发财,这点小钱根本不是他在意的。要不是不符合规矩,他都想要直接说把赏银不要分给他们其他人了。
  这个时代的人接受的教育都不多,因为无知,也无所畏惧。
  他们一个个拿出了解手刀,像杀猪宰羊一样,将所有人的脑袋都取了下来,沾上石灰吸水,这样人头就不会轻易腐烂。
  而另外一些人,则开始搬运山洞里面的粮食和药材,还有一些金银。这些东西上交之后,他们还能得三成,另外还有军功。
  如果是在大明周边作战,他们还能找到下家接收这些缴获。但是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这些东西运回临时的总部。
  杨章德一直提着宗贞盛的脑袋,舍不得放下。
  他深受太孙重视,根本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慢慢升值,唯一制约他上升空间的,只有实打实的军功。
  只要有了军功,他的升职就是理所当然。
  现在有了宗贞盛的人头,他的升职也就没有障碍,只是不知道,这次回去能升一个什么职位!
  镇抚使应该是能保证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升为指挥佥事,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在庄敬和庞瑛面前,他也不用再低着头了。
  而在数千里之外的应天府,皇宫之内喜讯频出。
  在胡良娣怀孕之后,太孙妃孙娴,还有几位良媛,承徽,也都传出来了喜讯。
  太子妃张氏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开心地合不拢嘴,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朱瞻基嫔妃的月事记录,只要有延迟的,就立即唤了太医来检查。
  因为太孙妃怀孕,兴庆宫的大小事务也都被张氏抓了起来,由薛尚宫协助她管理起了兴庆宫。
  孙娴虽然舍不得手里的权力,但是她更重视的是继承人的延续,只有生下了继承人,她的太孙妃位置才是稳定的。
  所以,她也笼络了薛尚宫一番后,将手里的权力交了出来,自己每天就待在自己的后殿里面养胎。
  连续六个嫔妃怀孕,这对皇家是一件好事,对整个大明也是一个定心丸。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棣宣昭被囚禁在凤阳“吴庶人”,“鲁庶人”,“建庶人”进京陛见。
  此消息一出,民间立即沸腾了起来。因为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那就是朱棣准备宽恕他们。
  吴庶人和鲁庶人都是建文帝的兄弟,而建庶人则是建文帝的小儿子。他们被囚禁在中都凤阳,一直不得与外界接触。
  现在大部分人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果朱棣要处死他们,根本不会宣扬,现在进行宣扬,还让他们进京,那肯定就是特赦了。
  这个消息也让民间对朱棣的看法温和了许多,永乐帝不仅仅是一个好战勇猛的皇帝,同时也具有这怜悯和侠骨柔情。
  这种民间的传闻也让朱棣开心不已,每天都要锦衣卫和内监搜集了各处的传闻念给他听。
  这件事引起的轰动也相应地冲淡了关于太子生病,太孙要不要亲自侍候和避讳的讨论,让朱瞻基身上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其实朱棣和朱瞻基都没有在乎这些传闻,但是,如果能够有个好名声,谁又愿意被抹黑呢?
  当然,也不全是好消息,比如被朱瞻基关注的那个丘长青,一直到如今仍然没有被抓获。
  这样证明了丘长青的背后有一股势力在帮他掩护,虽然没有抓住他,但是朱瞻基也并不沮丧,因为这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
  其实不仅是他,朱棣比他更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没有抓住丘长青,但是根据对户籍的清查,基本已经确定他入城的时候,就是借用的凤阳学子余宝的身份。
  而这位余宝如今还在凤阳,并没有决定考这一科。
  当锦衣卫的人员追查到了凤阳县,凤阳教谕吴思久,县令苏宏,还没有等到锦衣卫上门,就畏罪自杀。
  这也让朱棣万分恼火,下令抓了两人的亲眷,全部充军三千里。
  论玩起权谋,朱瞻基跟朱棣根本无法比。他毕竟是一个成熟的灵魂穿越,受到了前世的影响,对这个时代的人物的心理了解,还是隔了一层。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太孙,他可能还要适应环境,适应这个时代。
  但因为生为太孙,他完全不必迁就谁,只需要别人来迁就他。所以他的改变并不大,这也让他与这个时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朱棣是玩权谋出身的,他对所有的事情的发生,都一种敏锐的触觉,能详细地分解出前因后果并且做出合理的处理。
  一个县令,一个教谕,又凭什么为一个钦犯开具路引?这后面当然是有人主使!
  而这件事的获利者是谁,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就能让朱棣和朱瞻基肯定。
  他们不是判官,不需要讲证据。他们是至高无上的领导者,只需要确定了整件事的几个基础发展点,就能断罪。
  当然,朱瞻基不会行动,他毕竟是晚辈。上一次对付朱高煦,他就已经被警告了,这次,再大的冤屈也不能发泄。
  朱棣当然也不会动,因为那毕竟是他的儿子,曾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儿子。
  但是,既然朱高煦不能动,不代表一个县令,一个教谕就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朱棣亲自下令,让广东水师就出动了两首福船,前往琼州府将丘家三百一十六口亲眷,全部押往应天府。
  这道圣旨他是故意通过水师来传达,经了朱瞻基的手。这也是在告诉朱瞻基,你爷爷我已经替你出气了,你就不要再动手了。
  其实朱瞻基根本就没有想对付朱高煦,虽然他对这个时代的人的心理了解还不够。但是知道历史的他也知道,这样的“长辈”,要么一棍子打死,要么就不管他。
  否则今天打压一下,明天打压一下,对他的名声总是有影响。
  朱瞻基根本就不担心这个志大才疏的二叔,任由他蹦跶,总有一天,逮着个机会,新账老账一起算。
  至于没有抓住的丘长青,其实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他不过是汉王的一条狗,哪怕他再狠,再能干,在整个国家机器面前,也根本不够看。
  现在不是乱世,不是一个邮卒就能掀翻一个王朝的时代,他丘长青不可能掀起大的波浪。
  朱瞻基很想知道,当他一家三百一十六口,全部被抓到了京城,并且因为他的原因,要全部砍头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
  他想跟自己来斗,也根本不想想,他有这个资格吗?
  你想玩阴谋,自以为抓不住证据。却不知道,皇帝根本不需要证据,只凭喜恶就能给一个人治罪。
  虽然丘家好歹也是淇国公府,不可能全家杀头,因为这会让其他勋贵唇亡齿寒,朱棣和朱瞻基不可能因为一家人得罪一个阶层。
  但是想要把他们从海南岛改判到北部的草原上吃沙子,没有任何一家会替他们说话。
  这个时代,跟皇权作对,就是最大的罪!
  从温暖的琼州判到苦寒的漠北,也是他们自讨苦吃,不会引发任何勋贵的怜悯。


第一八零章 试验
  “二月二,龙抬头。祭饼熏床虫子收,青龙今日定抬头。”
  薛尚宫亲自执着剪刀,帮朱瞻基将头发末梢的分叉剪掉,又用剃刀帮他将脖子后面的一些绒毛刮了个干净。
  “殿下的胡子留了起来,越发有些威武了。”
  朱瞻基满意地摸着嘴唇上方越发坚硬的胡茬,用手在腮边摸了一圈。前世他腮边没有胡子,只是在嘴巴周围有一圈胡子,这一世变成了一个络腮胡,不过现在腮边的胡子都还是绒毛。“还是年岁不够,现在胡茬还没硬。”
  旁边帮朱瞻基拿着镜子的蓝烟妩媚说道:“不能再硬了,昨夜臣妾就有些受不住了。”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旁边,羞的想要逃,却又挪不开步子。
  其他人不敢笑,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还是薛尚宫忍不住替她解围。笑道:“男人家的肌肤当然比我们女人家的粗,殿下也当体谅一下蓝良娣,一个我见犹怜的娇滴滴的小美人,如何受得了你的折腾。”
  虽然入宫不久,但是宫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蓝良娣是个没有心机的书呆子。这样的人也就是朱瞻基怜惜她,才能在这个宫里活的下去。
  也因为朱瞻基怜惜她,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她,加上她对任何人都不是威胁,所以导致她在宫里的嫔妃之中,人缘成为了最好的一个。
  有些人想打探什么消息,想找人打发时间,都愿意来找她聊聊。
  薛尚宫十三岁进宫,如今在宫中待了十七年,见过的女人大部分都心机深沉,图谋甚多。
  现在见到一个这样简简单单的人,对她也是格外喜欢和照顾。跟这样的人交往,永远不会担心她背后放冷箭,什么心事都挂在脸上,让人放心。
  朱瞻基哈哈一笑,正准备说话,只听见外面传来了李亮气喘吁吁的声音。“殿下大喜,殿下大喜。”
  朱瞻基扭头说道:“让李少监进来。”
  虽然还是初春,天气仍冷,但是李亮却跑的浑身冒汗,进屋顾不上行礼,就单膝跪拜笑道:“殿下,杨千户回来了,并且带回了宗贞盛的首级,对马岛上的宗氏家族成员,已经全部授首。”
  “这倒的确是个好消息……我原本还准备今日去下马桥农庄的,就先见见他吧。让他在东华门见驾,我稍后就到。”
  这一次当然不用李亮亲自去通知了,他派了一个小太监去通传,自己留在了朱瞻基的身边。“殿下,如今既然对马岛已经拿下,是不是也要准备出征了?奴婢也好早做准备?”
  “拿下对马岛跟出征有什么关系?”
  李亮一下子傻眼了,这……了半天才说道:“欲对日本出兵,拿下对马岛是关键啊!”
  朱瞻基笑骂道:“不学无术的家伙,有空多跟孙林多学学,战争不同的位置,要考虑不同的问题。拿下对马岛只是战术上的一个步骤,跟战略的推进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对日本出兵的关键,在于这次朝廷使团与日本幕府和各大名的谈判结果。这件事不急,先等着吧。去安排一下,一会儿去下马桥。”
  李亮嘿嘿一笑说道:“对这些国家大事,奴婢当然不如殿下了。奴婢只要知道,怎么侍候的殿下舒坦就足够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长,像李亮这样的人,你让他去做事,他可能会做的一团糟。但是,伺候人,他却比孙林强了百倍。
  而孙林这人虽然沉默寡言,也不会看人脸色,但是做起情报分析,却又远远不是李亮能比得上的了。
  如今孙林掌管的咨情司,也就是朱瞻基成立的情报处,已经有了超过三百内监,专门负责搜集全国各地的情报。
  他们不仅凭自己的人手搜集情报,还跟通政司,锦衣卫结成了合作关系,利用他们的情报系统,组成了一个半开放的情报系统。
  来自全国各地的情报汇集到咨情司,所有的信息分门别类,被统计的清清楚楚,这就是孙林的能力。
  当然,朱瞻基能够如此省心,也是因为在李亮和孙林的上面,还有一个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金阔。
  有了他的统筹安排,朱瞻基才能如此轻松。
  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杨章德,他故意弄的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想要在朱瞻基的面前博一点好感。
  但是他又不是单人匹马奔波几千里,而是坐船回来的,弄成这副模样给他看是把他当傻子耍呢!
  朱瞻基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模样,指了一下李亮说道:“给杨千户安排一匹马随驾,孤要听听整个事件的经过。”
  李亮看到杨章德的脸上有些赧然,忍不住低声提醒道:“杨千户,过犹不及啊!”
  虽然他一开始对有些桀骜不驯的杨章德并无好感,但是接触了一年多,他也发现了,这个杨章德还是有些能力的。
  现在他又立下大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这个时候留下一点香火情,以后可都用的上。
  杨章德这才明白自己故意弄的这样一副模样,反而让太孙有些不喜了。他想要把太孙当傻瓜耍,其实自己才是个傻瓜。
  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居功自傲了,放低了态度,跟在了朱瞻基的身边,将自己率领三百人马,在荒山野岭追踪了宗贞盛一个多月,终于将他解决的过程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这才是应该有的态度嘛!
  朱瞻基当然知道这个时代在野外生存的难度,特别是现在还是冬季。你吃的苦,我都知道,但是你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似乎有邀功之嫌。
  等杨章德汇报完毕,仪仗也已经到了下马桥的钢铁研究院外面。
  工部都水清吏司任郎中陈诚,也是如今下马桥农庄的总管。他是知道朱瞻基今日会到来的,率领一帮下属在大门口迎接朱瞻基的到来。
  不过朱瞻基并没有下马,继续吩咐杨章德说道:“这一次你辛苦了,先在家歇息几日,等兵部核实了你们的功绩,我会提升你为锦衣卫指挥佥事,不过你暂时继续到我身边效力,待日本事了,你再回锦衣卫熟悉情况……”
  杨章德知道,这是继续在给自己创造立功的机会了,他翻身下马,跪拜在地道:“臣遵命!”
  朱瞻基马鞭一指他,说道:“指挥佥事已经是四品大员,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拜。还有,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也该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杨章德当然知道如今朝中像他这样年纪的人,没有成亲的可不多,许多跟他一样的同龄人,孩子都已经开始就学了。
  身为朝廷官员,一直不结婚,也不能让朝廷有把控的机会,这样的人是不能值得信任的。
  现在太孙既然已经指了出来,那么不管如何,他都该找个老婆成亲了。
  “臣明白了,出征日本之前,臣一定请殿下喝臣的喜酒。”
  朱瞻基呵呵笑道:“好,到时候孤也给你上一份贺礼。”
  这话一说,也代表朱瞻基肯定会出席他的婚礼,这是无上的荣耀啊!
  只要太孙不失势,他作为太孙的人,只要不是弄的天怒人怨,就绝对不会出事。
  当然,既然太孙还让他在锦衣卫干,那干的肯定是得罪人的事。想想纪纲,他也没有太多的担心了,大不了,以后也跟纪纲一样,带着一家人去了异域继续打拼。
  打发了杨章德,朱瞻基这才下马,在众人的簇拥中,进了钢铁研究院。
  因为夹江工业区的建立,大部分试验其实是在夹江工业区进行,所以这个钢铁研究院,更像是一个理论研究中心,大部分人手也都在夹江工业区那边工作。
  对钢铁的研究,一直是朱瞻基最重视的工作。因为这种物质可能是工业发展中应用最广泛的,钢铁的发展,同时几乎代表了工业的发展。
  但是受限于工艺的限制,如今的钢铁冶炼,最高能达到的温度,只是在一千一百度左右。
  这个温度已经可以完全融化金银铜铝铅,但是还不能完全融化铁。
  即使是如今的朱瞻基已经让人改进了炼钢炉,采用了顶吹和底吹两种助燃相结合的方式,将温度提升到一千两百度,但是仍然不够。
  一千两百度已经能够出现铸铁,但是想要完全融化钢铁,炼钢炉的温度必须要达到一千五百度以上。
  朱瞻基前世搞过工业升级,知道铁的熔点是1535度,钢的熔点1515度,只有达到这个温度,铁分子才能完全融化,去掉杂质。
  但是现在看来,这三百度的提升,是极为困难的。
  如果炉温能达到一千五百度以上,可以直接生产出合格的枪管,炮管,以及各种高强度钢材。
  但是现在,利用铸铁来加工出来的枪管,炮管,加工出来以后,还需要经过多道程序的淬火工序,才能得到合格的枪管。
  世界炼钢历史的发展,在原本的历史中,要到十九世纪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实际上,一直到20世纪初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合金钢的应用才逐渐发展起来。
  朱瞻基想要提前五百年解决这个问题,难度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他不用一步步摸索,试验,因为他知道最合适的方法。
  炉温的提升,除了焦炭的热度,其次就是氧气的供应。
  在这个时代,想要让人们意识到空气是由不同气体组成的,就非常困难,更别说提取空气了。
  但是有一些事情必须要从现在就开始做起,只有有了一,以后才有无限可能。
  所以在元宵节之后,朱瞻基就给化学研究院下达了一个命令,让他们弄清楚孔明灯上天的原理。
  但是,窗户纸没有捅破的时候,一道模糊的命令只会让人们无所适从,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又什么意义。
  所以在命令中,朱瞻基直接作出了判断,写道:“在灯下点火,灯就能够上升,这说明在点火之后,灯的重量,变的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小。但是当灯升到一定的高度,就不再上升,说明重量相等。灯火熄灭,灯就会摔下来,这些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人呼吸空气,这些空气滋润了我们的肺,也提供了我们需要的养分。为什么在树林里觉得空气清新,在冬季燃烧了炭盆的屋子里却呼吸困难?那些墓穴里面的长明灯,为什么都会没有烧完灯油就熄灭,这个里面都应该有着一定的联系。”
  虽然在命令里面,朱瞻基让人研究空气究竟是什么组成的,但是光凭想象,是不可能研究出任何结果的。
  所以朱瞻基也让自己的老丈人马致德帮自己做了几个琉璃的杯子和瓶子,准备给所有人做一次试验。
  他第一世在上学期间就是一个学渣,知道的化学试验并不多。但是用两个相连的密封的瓶子,用水和燃烧来压迫水位,用压水机的原理来解释压力,这些还是没有问题的。
  陈诚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比较优秀的人才,但是他从来不认为道士们炼丹就能形成一个学科。
  所以化学研究院虽然已经建立起来了,但是这些道士和少数几个染色方面的工匠,都还是被集中在钢铁研究院里面工作,并且没有什么硬性的研究任务。
  这些人反正有了朱瞻基提供的研究资金,可以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挑剔,也没有觉得委屈。
  接到了朱瞻基的命令之后,他们都有些傻眼了,因为朱瞻基提出的问题他们都知道,甚至是日常就能见到的,但是要让他们说出其中的道理,却没有一个能说的出来。
  这几日他们也是慌作一团,到处翻书,问人,想要知道这些现象是怎么形成的。
  他们也准备好了许多似是而非的答案,想要等待朱瞻基的大考。
  但是朱瞻基来了之后,只是粗略问了一下众人的工作环境,生活环境,工作状态,然后就让人拿出了一些琉璃的瓶子和铜管,还有一些他们日常见到的红磷,胶水。
  除了朱瞻基,也没有人知道他拿出这些东西干什么用,所以他只能自己动手,准备来给他试验。


摇摇-欲坠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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