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发达了

　　不仅仅是化石，另一方面，许多科学家正在对挖掘出的各种机械进行定量分析……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的淘宝行动，人们也捡到了许多不错的东西。
　　通过对这些东西的研究，足以对尼克斯文明的了解更进一步。
　　许多论文正在酝酿中，正进行着最后的确认！人们想搞懂尼克斯文明具体的科技水准，以确认接下来挖掘工作的价值。
　　“果然是这样！哈哈！我们发达了，发达了！”一阵狂放的笑声忽然从某个房间里传了出来。
　　这是中央指挥部，物理学家罗蒙诺索夫的专门实验室。
　　整个房间内到处堆满了各种研究器材、各种挖出来的破铜烂铁，几乎堆得让人站不下脚。
　　而在一台研究设备的前方，一个六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挥舞着双手大吼大叫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得了什么失心疯。
　　好半天之后，这个中年男人才停止了大吼大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但是他的脸上依旧潮红，表明他内心实在是激动地难以形容。
　　“我们发达了，发达了！”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地想要和同行交流刚刚研究出的成果，一下子绊倒什么东西，摔了个狗吃屎。
　　不过因为穿着动力甲的缘故，这一下摔得并不重，他根本不在意些许疼痛，双手一撑就爬了起来，紧接着打开大门冲了进去……
　　“量子计算机，这是量子计算机的部件啊！民用的量子计算机！”
　　“它们已经发展到这个层次了！”
　　“和我们差不多啊！”
　　罗蒙诺索夫急急地大喊着，这个发现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证据！
　　事实上，自从进入城市废墟大肆搜索一个月后，人们已经得到了许多金属造物。从种种物质分析中也开始证实一点：尼克斯文明的科技水准，比人类的地球时期高出了不少！
　　不过和目前的新人类文明相比，似乎处于伯仲之间，相互之间有强有弱。
　　在没有彻底探索清楚前，还不能下定结论。
　　实际上，新人类文明的科技断层实在太多了，且偏科极度严重，像什么超合金、超导，完全就是星际文明级别，大大超出了原本时代！
　　但其他的一些科技就不怎么样了，也就比地球时期稍微高一些。
　　甚至，还有另外的一些科技，已经随着地球爆炸丢失了……
　　人类月球数据库没有这方面的数据，也就难以还原。
　　缺少了大量地球上的专利技术，人类目前的机械造物越来越向着苏联模式靠近：简单、粗犷、暴力，只要可用就行。
　　人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以及精力，去研究精细化的东西，没有功夫对它们精雕细琢。
　　打个具体的比方，就像一节最普通的5号电池，地球上的专利至少有上百个，全部把控在各个生产商手中，当时月球基地不可能有相关数据。
　　如果用同样的材料，让新人类文明生产的5号电池与地球的相比，不一定比得过。
　　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是这样。
　　不是因为科学家的水准低，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搞精细化的东西。要他们将心力大幅用在研究“5号电池”上，也太得不偿失了。而短暂的研究，再怎么天才也比不过人家几十年积累的技术。
　　所以了，这方面的问题，应该归结于“技术”层面的不足。
　　林林总总加起来，新人类文明“技术”层面的缺失实在太多了。
　　当然了，现在人们用得都是铝空气电池，这完全就是用更高等级的科技碾压，稍稍弥补了技术上的不够。
　　再譬如说CPU硅基芯片，新人类文明的芯片，完全比不过以前的“英特尔”一家公司。
　　这也就导致了人们的工作电脑曾经长时间没有办法更新换代。直到常温超导的出现以及光量子计算机的普及，才让计算机出现大面积的替换。
　　这又是用更高层科学，来弥补技术不足。
　　但就算到了现在，人类依旧造不出比以前更强的硅基芯片，没有人去研究，怎么可能造的出来？
　　新人类文明的发展是跳跃式的，没办法……人们必须这样做，必须要模仿外星造物以实现大发展，而不是精细化以往的技术，因为那样实在太慢了！
　　但是！
　　这也造成了一个日益严重的现象：科技的根基不稳！
　　通常情况下，一个文明的下层科技没有发展完善，是没有办法跳到上层的。但是新人类文明不一样，他们好运的捡到了外星垃圾，完全就是通过模仿外星造物，强行跳到了上层，然后就开始忽略下方的科技。
　　但也就造成了一个事实：人们都能制造量子计算机了，但却连集成电路芯片都造不好。
　　是的，事实就是如此。
　　硅基芯片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全面淘汰，它依旧是有用的，它有着非常高的稳定性，能在非常恶劣的环境下工作。
　　相比之下，量子芯片需要用到的量子纠缠态，对环境的稳定性非常高。在尼克斯星的恶劣环境下，高性能的硅基芯片反而更加适合。
　　这个问题是长时间难以解决的大问题，因为科技断层太多了！
　　但顶尖科学家没有空研究这些……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现在机会来了，让科学家们欣喜若狂的事请发生了，一个没落的高科技文明，必然拥有全套的科技树！
　　人类的科技必定可以由此得到启发！
　　“太棒了！太棒了！”当罗蒙诺索夫的发现被证实后，所有的科学家都在狂欢地扭动着身子，疯狂地大叫着。
　　民用的量子计算机……蕴含了多少科学技术？
　　意味着尼克斯文明必然拥有量子力学！包括量子点、核磁共振、量子光路、超导环等所有可能的途径都会涉及！它们比地球人更加先进。
　　这和研究外星造物有所不同。研究外星造物还需要人类自己去领悟懂得，就算研究了这么多年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像常温超导的具体理论，人类到目前还没有研究出来。
　　但是……现在不同了，如果发现了某些大型数据库，人类直接就可以找到论文，读懂这些论文就行！
　　这些理论方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科学！科学需要的真是如同质能公式E=mc^2这样的，能够真正理解与解析宇宙的东西！
　　而技术需要的，是一代又一代的积累，在一条道上不停地走下去，让一棵树变得枝繁叶茂，盛开鲜花。
　　两者综合起来，才叫“科学技术”！
　　现在的情况就是天上掉馅饼啊！而且是刚好掉到头上，甚至掉进嘴里的那种……
　　这个消息传回诺亚号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疯狂了！
　　什么尼克斯星啊，应该改名叫做垃圾星球，这里遍地都是垃圾！哦不，宝藏！宝藏星球！
　　张鹏也同样大吼大叫着。
　　脑海中的外星记忆体“黑”简直泪流满面……
　　看来，宇宙中最有出息的职业还是捡垃圾！
　　不过这种捡垃圾的盛况，可不是每个低级文明都能捡的。
　　低级文明没有星际航行的手段，基本上捡不到其他星球的垃圾。像新人类文明那样，本身是低级文明，又因为某些原因跑到了二十多光年外，放在宇宙尺度也是小概率事件。
　　这是独一无二的垃圾佬……


第一百章 土著人征召
　　于是乎，大量的重压沉淀到了挖掘队伍里。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挖掘的效率一直上不来……
　　文物的挖掘本身是项精细活，埋在地下的东西经过了太长的岁月，容不得任何磕磕碰碰。
　　本来就是一堆残破地不能再残破的生锈玩意，要是真的一锄头下去，估计真的会变成破烂！就算能事后修复好，也会浪费工作人员大量的时间以及精力。
　　所以了，考古不是通常挖矿可以比拟的，主要的街道清理出后，重型挖掘机就派不上用场了，必须要人工一点一点小心地清理。
　　考古人员宁愿清理地慢一点，也不愿意将它们损坏了。
　　这种事请，机器人可以发挥的余地非常小。
　　某个地方挖出来一台重要的电脑，难道人们真的放心让机器人自动挖掘？不可能的！
　　现阶段的机器人，虽然比较智能，做一些程序化的工作还不错。譬如说挖矿、建造、四处巡逻等都能自动完成。
　　但是凭它们的能力，发掘文物就稍显不够了，它们很难辨认出哪块是石头，哪块是真化石，哪块破铜烂铁是有用的，哪些只是钢筋水泥没什么用处。因为机器人数据库中不可能存在这些东西，它们也就不可能分辨得出。
　　所以了，挖掘速度上不来，这也是人们目前最为遗憾的事请。
　　要知道，整个世界都是宝藏啊……
　　许多地方甚至埋着大城市，埋藏着储藏科技论文的电脑！尼克斯文明科学研究所在哪里？大学在哪里？数据库中心、论文中心在哪里？
　　这些都是如同黄金般的存在……但是，人类不知道它们在哪儿！
　　这种感觉，就像一只猫咪在不停地在心窝里挠痒痒，这简直要让人抓狂！
　　它们一定是存在这颗星球上的，只不过人类没有找到而已！
　　为了加快挖掘精度，人们甚至考虑……是不是要开发蜥蜴人土著进行相关工作？
　　这当然不是玩笑话，而是非常严肃的一件事！
　　土著蜥蜴人的征召工作已经开始了，专家们将它看成一件大事，也已经将相关的议案讨论地非常细致。
　　两个多月的时间，人们从B11区出发，向全球延伸，一共找到了三百多个不同的土著村落，发现土著蜥蜴的总人口超过两百七十万！
　　它们基本上全部生存在地热区。
　　各个村庄人口通常在三千到两万不等，相互之间还有少量联系。估计是联姻或者通婚之类的习俗，减少近亲繁殖现象等等。
　　科学家们估计这颗星球总共有五百万到一千万只蜥蜴，这个数量不少了，人们必须要利用起来！
　　哪怕利用百分之一的土著人口也是不错的！
　　在某些狂热蜥蜴土著的大力游说下，绝大多数新发现的蜥蜴村庄，纷纷侍奉人类为“神灵使者”。
　　好吧，神灵使者毕竟是“神灵”的代表，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在这些蜥蜴的文化中，神灵是虚无缥缈的，永远不会出现在它们面前，所以“神灵使者”已经是最牛逼的人物了……
　　人类以金属长矛、打火机、刀具三大礼物开路，几乎一路碾压。
　　特别是见识过巨大的会飞的空艇，无敌的开山怪兽，会吐火的武器等等，这群蜥蜴纷纷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直接仰面朝天，直接躺在地上表示臣服。
　　但还有少量蜥蜴村庄，或许是因为村落敌对的关系，竟然不欢迎人类，将人类视为恶魔！
　　对于这一类特别顽固蜥蜴，人类也不对它们进行屠杀，只是直接打入了黑名单，以后将不再聘任它们。
　　既然你们愿意过原始人的生活，那就去过吧……新人类文明从来不强迫。
　　而且，人们也没必要狭隘到因为这点事搞屠杀之类的……
　　实力相差太大，人类甚至不需要用计谋。
　　就这样，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人们将星球上大多数蜥蜴找到，并取得了它们的敬畏后，剩下来的事请就步入了正规……
　　工作人员首先需要筛选出最聪明、最守纪律的蜥蜴，然后再对这些个体进行特殊的后天教育！
　　培训它们……挖文物！
　　“就目前的整体智力而言，人类的工作任务对它们来说还是太困难了些。但是，土著蜥蜴中某些特别聪明的个体，还是值得教导的……”一位社会学家对着于易峰说道。
　　他正在参观新建立的土著人训练营。
　　“不过在教导的过程中，我们也发现了另外一种不好现象：这群蜥蜴还处于未开化的状态，或许自由自在习惯了，总是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习惯。有时候突然就懒得干了，或者突然就倒头大睡等等，它们的野性还是很足啊。”
　　“想要完成人类的工作，它们必须要有一定的纪律性。如果玩忽职守，出错率大大提升，还不如不用这些蜥蜴！”
　　于易峰听了连连点头。这些专家说的的确有道理，挖遗迹可不是其他工作，如果错误率太高，还不如用人类自己的机器人。机器人当然也能勉强做这份工作，只不过错误率高了点而已。
　　所以了，要想做人类的工作，它们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这方面的野性必须要驯化，必须要加强纪律，进行军事化管理！
　　而另一方面，它们还必须要有一定的知识以及操作能力，这样才能完成人类最简单的工作，譬如说挖掘，操控仪器等等。
　　等所有对付蜥蜴的方案都制定好，五百多只“万里挑一”，智商在100左右的聪明蜥蜴集中在了课堂里……
　　理论上，它们的智商能够胜任人类的部分工作。
　　土著人的教育工作是一件大事，可以迅速缓解人类劳动力的不足。所以于易峰对这件事也是格外上心。
　　他甚至仔细查看了土著人应该学习的每一项课程！
　　当然了，土著蜥蜴与人类孩子学习科目毕竟是不一样的。
　　人类的孩子实行的是精英化教育，一切从基础开始。
　　而土著嘛，只能速成了，所有的教育都是不求甚解，只要可以工作就行，人类不可能有功夫去正儿八经地教育它们！
　　一位教育专家一边带于易峰参观土著人的大型训练营，一边解释道：“……尼克斯文明的考古工作可是大工程啊，一座座大型城市的发掘、整理，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有可能。这些土著蜥蜴肯定派上用场。”
　　“它们只要学会操控小型挖掘器械，会寻找文物就成……这样的学习还是比较简单的。”
　　于易峰若有所思地点头。挖泥巴不要磕破墙壁，把看上去高端点的东西收集起来上交，操作的确非常简单，也就是普通农民工水准……
　　但是这位专家却摇了摇头，他有些无奈地说道：“就算这些对我们来说非常简单的工作，对它们来说还是太困难了。因为它们的注意力很难高度集中，经常会分散注意周边的环境安全，所以出错率大幅增加。”
　　“这是由于生存环境养成的习惯，需要长期的训练才行……”
　　这倒也是，这群蜥蜴长期生活在地底危险的环境中，基本上很少处在安全的环境中。
　　所以它们干活的时候，经常左顾右盼，分散注意力保持警惕。
　　它们不可能非常集中注意力做一件事，否则很可能被天敌吃掉！
　　想要纠正这个习惯，需要大量的时间训练才行……


第一百零一章 军事训练
　　于易峰一边听着这位专家诉苦，一边观摩这栋专门用来训练蜥蜴的大型建筑物。
　　五百多条蜥蜴正在这里接受专业的军事化教育……
　　对它们来说，这里是天堂！这里有着最舒适的生存环境，最丰沛的食物，还有从未见识过的各种娱乐设备！
　　在不远处的小广场内，就有几只蜥蜴正在上蹿下跳地打篮球，还有几只正在打乒乓！
　　它们哇啦哇啦地叫着，玩的不亦乐乎，旁边还有各式各样的运动器材。
　　当然了，因为体型的不同，这些运动器材都被科学家量身定做过，纷纷缩小了许多。
　　对于还未解决温饱问题的土著蜥蜴而言，这样的精神娱乐无疑有着更高的吸引力，是它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任何娱乐，对于还处于温饱阶段的蜥蜴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请。
　　这是真正的天堂！
　　是神灵的国度！
　　但是，这里也是地狱，享受并不是平白得来的，要学习……不断地学习！
　　它们必须要符合人类的各种要求，否则……会被淘汰！
　　这也意味着它们要不断动用简单的脑袋，也要不停地与本能作斗争，与习惯作斗争，真的……非常痛苦！
　　经常有蜥蜴因为压力太大躺在地上翻滚，这是它们第一次体会到“压力”这个词语的意思。用脑袋思考问题，真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请……
　　与此同时，它们还要进行一定程度的体能训练，纪律训练。
　　体能训练倒没什么，这些蜥蜴本身就是体能潜力比人类高的种族。
　　但是纪律训练简直难以忍受啊！不能随意大吼大叫，不能交头接耳，不能东张西望！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稍微动一下就会受到惩罚！
　　这是它们最讨厌的课程……
　　于易峰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他感觉就像来到了一个大军营里，各个设施有松有紧，但总体的气氛还是比较紧迫的。
　　在正对面的操场上，一百多只蜥蜴正排在一起穿着特制的衣服跑操。
　　倒不是跑步比赛，而是跑的整整齐齐，需要“一二一”的那种。
　　经过接近两个月时间的训练，这群蜥蜴队伍已经有模有样，虽说还有这样那样的瑕疵，却也不像当初的那样七零八落，各跑各的了……
　　这位专家笑着指向蜥蜴队伍，说道：“我们将五百只蜥蜴分成了五个连队，相互之间有排名，有竞争。同时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
　　“一开始的时候，它们还零零散散，野性非常重，就连跑步也跑不好，各自跑各自的。有时候，跑着跑着甚至还会大吼大叫，如同野性爆发一样……”
　　“不过这么一段时间训练下来，看上去还算马马虎虎。”
　　于易峰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着这群稍稍守纪律的蜥蜴，感到还算满意。毕竟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呢。
　　“这样看……棒槌加大枣政策还是有了点效果。我们也没必要对它们一味地宽容，毕竟是两个种族。”于易峰说道。
　　“是的，它们不仅要接受军事训练，还要学习我们的各种简单课程，因为智力还算合格的关系，进度还可以。再过一两个月，它们就可以出师了。”
　　说着，这名专家将一份课程的进度报告递交到于易峰手中……
　　于易峰接过一看，这五百多只蜥蜴将在这里学习英语、小学数学、仪器操作等最基础的学科。
　　除了英语之外，其他的课程都非常简单，也就小学生水准。
　　当然了，人们选择了英语作为教育语种，倒不是其他的，纯粹是因为它最简单，最贴近土著语言，最容易被蜥蜴简单的脑袋接受。
　　英语的学习周期大概两三个月，汉语则需要两三年，太慢了……
　　而在蜥蜴的潜意识中，汉语则成为了神灵的“专属语言”。
　　许多蜥蜴都会偷偷学几句汉语，然后对着其他蜥蜴装逼……仿佛学汉语是一件非常牛逼的事请。
　　不过这种行为也没有人管，反正不影响主要的学习科目就成。在课余时间，这些蜥蜴还算非常自由的，人们从不干涉它们的课余生活，只要不捣乱就成。
　　总而言之，各种理论课程的学习进度还算马马虎虎。对于严酷讨厌的纪律训练，各种理论学习已经算比较轻松的课程了。
　　这也侧面证明，这些蜥蜴还是比较有潜力的。
　　为了强化训练这些蜥蜴，不让它们生出疲懒之心，不仅仅是物质方面的诱惑，人类还利用了各种思想宣传的手段！
　　科学家们先前在研究土著文化的过程中，发现它们的团结观念非常强！这就有了可以利用的地方……
　　这种世界观的形成是有原因的，土著蜥蜴种族在地底并不是非常强大的生物，还有大量比它们更强的存在。而它们生存的地方就这么个火山口，物种之间的竞争压力非常大。
　　为了抵御各种强大的天敌，它们不得不团结起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股特殊的土著文化。
　　不团结的村庄，早就灭绝了！
　　换句话说，这些蜥蜴的村庄归属感特别强，内部的人员也特别团结！
　　虽然它们内部有各种等级制度，也有杂七杂八的矛盾，但村子是它们生命中的全部。它们就算来到人类世界学习，也念念不忘自己的村庄。
　　它们迫切地想要让自己的村子更加强大。
　　在享受了几天美好的生活后，许多蜥蜴就开始怀念亲人，或者说……想要将这种舒适带给自己的亲朋好友！
　　对于人类来说，这种世界观非常好，是非常值得利用的一点……
　　“你们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读书，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奔跑，也为了整个村庄！”
　　“你们代表你们的村庄！你们被淘汰，身后整个村庄淘汰！”
　　“你们在这里过着舒适的生活，想一想还在家中挨饿的父亲、母亲，想一想为了抵御地底虫子而牺牲的战士……难道你们还想过原来的生活？！”
　　一位教官在教室里，用流利的英语大声咆哮着。
　　底下是一大群蜥蜴，不管听不听得懂，全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立正站好。
　　它们一个个心中惶恐，生怕表现的不好，“神灵使者”就会将它们赶出去。实际上，在训练过程中，已经有好些不听话的蜥蜴被赶回去了。
　　有几个机灵的蜥蜴还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是啊，现在不努力，自己就被淘汰掉了，连带着身后的整个村子都会被神灵抛弃！
　　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请！
　　这样一想，它们心中的疲懒顿时少了许多。


第一百零二章 最新发现
　　接触的时间越多，这群土著蜥蜴对人类的敬畏也就越多。因为几乎所有的人类产品都是它们不能理解的……只要人类愿意，绝对能改变整个村庄的命运，没有蜥蜴怀疑这一点。
　　所以它们的心态也逐渐端正，行为模式逐渐符合人类的预期。
　　这些教官也都是人类士兵，就是想要教会蜥蜴们遵守纪律的，整个学习过程实行军事化管理。他们可不是正儿八经温和的老师，目的就是为了竖立新人类文明的威严形象！
　　不服从命令的、不听话的蜥蜴直接滚粗，反正……想要加进来的多得是！
　　是的，人类一开始就没有想利用全部的蜥蜴土著。
　　这些蜥蜴虽然比人类单纯了很多，但总归是智慧生命。智慧生命，总归是复杂的。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土著蜥蜴与人类毕竟是两个不同的种族，人类也没有义务去照顾它们。
　　人类只会聘用能够胜任岗位的优秀个体，然后给予它们更好的生存环境以及食物。如果它们做得好，获得更好的待遇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做的不好，或者说给人类捣乱……乖乖做自己的原始人吧，甚至，连带整个村落都会被淘汰！
　　是的，无视……人类不会屠杀，只会无视。原始生活，本来就是蜥蜴应该过得日子。
　　这或许是另外的一种优胜劣汰的吧……
　　自从目睹了几只蜥蜴真的失去了“神灵的眷顾”，被遣送回自己的村落后，这群蜥蜴就变得老实起来，它们心中变得极度惶恐。
　　任何生物，都是以生存为第一要义，亲眼见证过更好的生存环境，却因为“表现不好”被活活葬送，这是令它们极端恐惧的一件事。
　　所以接下来的教育工作也异常顺利……
　　它们在一次次的总结反思中，或许想明白了，它们的价值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大，它们随时会被替换掉。
　　如果不愿意训练的，吃不了苦的，也尽可以离开！表现不好的蜥蜴，直接被开除，回归原始人时代。
　　不要说不人道，它们本身过得就是原始生活，如果适应不了人类的条条框框，那也就只能回归原始。
　　人类不可能像供大爷一样供着它们！
　　这就是……
　　人类的“棒槌加大枣”政策！
　　这个政策曾经引发了诺亚号社会的广泛议论。但最终，这些议论还是归于平静，就算是最圣母的人也说不出太多批评的话。
　　人类就像企业中的老板，花钱雇佣合适的员工而已……还提供了免费培训，已经够意思的了。
　　不胜任岗位的员工，总归是要解雇的。
　　就算圣母婊，也不能要求老板把社会中的无业游民全部雇佣吧？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一些圣母也只能闭嘴。
　　按照专家们的设想，这些最先改造完成的一批蜥蜴，有两百只将直接参与到第一批挖掘工作中。还有三百只将回归自己的村庄，负责筛选下一批高智商学员，以及对村民最初的教育工作。
　　这三百只蜥蜴，对人类极度敬畏，是文明的种子。
　　如果可以的话，将由这些受到过教育的蜥蜴人本身，对它们的村庄的个体进行再教育……譬如说语言教育，又譬如说对美好生活的描述等等，让所有蜥蜴都知道地表还有这样的天堂过度。
　　由它们亲身说法，这样一来，教育的效率就高得多了。
　　如此种种，一整套的制定下来，这些蜥蜴就有了向上前进的动能，可以被逐渐驯化为人类服务。当然了，整个过程非常复杂，并不是表面说说这么几件事请，还有各种思想工作等等。
　　想要大批量的改造土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请，毕竟它们还是太弱后了点，有大量老顽固存在，很多东西只能慢慢接受。
　　“就短期而言，再过一两个月，就会有两百只最优秀的蜥蜴加入挖掘工作。届时我们可以跟踪评估它们的表现……”
　　得到这个结论后，于易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两百只蜥蜴不多，但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这边的工作还算顺利，他重新回到了中央指挥部，开始了另外的工作……
　　很忙碌，但是很开心……
　　这颗星球那该没有特别危险，能够威胁到人类的东西了……
　　就目前而言，最重要的事请还是尼克斯文明的挖掘、整理。土著蜥蜴后援尚未到场，人们还是自行整理已经发现的这座城市废墟。
　　这座城市虽小，依旧有许多值得注意的东西，有大量完整的房屋、设备。在这段时间的挖掘中终于有了最新的进展！
　　一份报告静静地递交到了于易峰的面前，标有重大发现字样的报告……
　　于易峰只是瞥了一眼，顿时心脏狂跳，他迫不及待地从位置上蹦了起来，奔跑着参加一场重要会议！
　　《关于尼克斯文明的文字破译报告》！
　　会议室上，一位信息学专家正在眉飞色舞地演说者。
　　“……这是一个电子信息存储装置，类似于我们的U盘。因为它被密封在某个金属柜子里，所以保存地非常完整，这是我们人类的幸运……”
　　“我们通过一个月的努力，对这个存储设备进行信息编码破解后，其中一部分信息因为时间太久远而损失，但还有一些是可以解读的……”
　　“我们发现了大量的电子书籍！”
　　“书籍，包括文字！是的，里边有尼克斯文明的文字，还有一些插图！”
　　“甚至还有许多儿童读物，学习文字的那种儿童读物！”
　　“儿童读物！”
　　这位信息学家在说到这一句的时候，红光满面，手舞足蹈，就连他在地球时期获得了诺贝尔奖都没有这么兴奋过！
　　但下边的人丝毫没有觉得他的表情夸张，反倒一个个疯狂地讨论着，有几个好情不自禁发出了痴呆般的傻笑声！
　　这确实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大量的“儿童读物”，这一个发现简直太重要了，这意味着……
　　人类直接可以节省大量的翻译时间！
　　于易峰心中一动，瞬间想到了大量的可能，难怪这群科学家如此疯狂。
　　毕竟语言这种东西，想要完全熟练掌握太困难了，必须要长时间的学习。
　　而学习一门外星语言更是困难地多，需要先破解各个词语的意思，然后还有各种不同的介词、组词、语气词等等。
　　一个文明的语言自然包括了许多方面内容，其中不仅包括历史文化，还包括了某些独有的概念。
　　人类能知道尼克斯文明沉甸甸的历史吗？
　　当然不知道，许多历史带来的俚语，人类不可能看得懂。
　　而且两颗星球的生存环境是不同的，许多尼克斯星球有的东西，地球没有，这样一来产生的词汇就有更多的概念性差异。
　　语言带来的困难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人类研究了翻译机制这么长的时间，依旧没有找到一种通用的算法程序。各个文明的语言机制实在太不相同……不可能很快就破解出。
　　就连绿光文明的文字，也是研究了这么多年，才慢慢完善。土著蜥蜴的语言，是因为有肢体动作，有面对面的交谈，才了解的这么快。
　　但尼克斯文明的语言就不一样了，在许多书籍中，它完全就是一串符号。
　　几年的破译时间？
　　科学家们等不了这么久啊！就好像天上掉下了馅饼，却发现牙齿掉光了一样，简直急急急急急！
　　而儿童读物的发现，带来了快速破解的契机，它总是最简单、最容易理解的，甚至比字典还简单得多。
　　特别是专门教小孩子学习的那种读物，里面配有大量的单词词汇、插图等等，就像面对面交谈一样，能让人类快速理解这门语言！
　　“儿童读物”，简直是历史级别的大发现！
　　终于直到今天，人们发现了这个U盘以后，尼克斯文字的解密工作正式开始……
　　可以这样说，人类初步破解了外星语言！


第一百零三章 个人烦恼
　　半个月后……
　　“……从上述文献中可以看出，尼克斯文明曾经拥有的国家大大小小总共76个，大多分布在火山带的附近！所以该文明和我们的地球时期一样，尚未完全统一。”
　　“最强大的国家被称作巴尔加利亚，其首都为托尔城，具体位置位于东经113.8，北纬33.4度……其下方也是一座死火山！”
　　在台上的是信息学专家野比，刚刚解码了这一段的内容，他就迫不及待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在演讲中，他的情绪高涨，语气也越来越狂热。
　　屏幕中显示着的，正是一本尼克斯文明《儿童地理读物》的翻译版本！
　　这本书上写了这颗星球最基本的地理知识。
　　最大的城市找到了！
　　听闻这个消息，下边的一众科学家、工程师也正处于一种狂喜状态。他们手头上的这座小城市还是太小了些，完全满足不了人类。
　　“所以，托尔城是我们的挖掘首选！它曾经拥有全球20%的人口，是尼克斯文明最为繁华的城市，比这座不知名的小城市强多了，我们一定能够从中找到……”
　　“……找到专利的数据库或论文库！”
　　“这种重要数据库肯定在大城市中！或者在大型研究所中！”
　　随着野比的高呼，会场的情绪也达到了最高潮……
　　混乱，太特么混乱了，这群科学家一个个地如同磕了药一样，这种气氛简直难以形容。
　　当然了，大城市里肯定有更多的东西，这是毋庸置疑的……
　　于易峰头昏脑涨地从会议室内走出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签署了什么东西，就是不停地签字！签字！签字！
　　在周边人群的各种怂恿下，前往托尔城挖掘的人口好像又要超标了。
　　真是有点儿烦躁啊！
　　于易峰苦笑一下，又摇摇头，不再多想，反正超标一点点人数，也不算什么大事！
　　而自己的……
　　人生大事，才算真正的大事啊！
　　他看着从身边穿过去的百合子，不知觉一把拉住了她：“一起吃个饭吧，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在目前现在这种情况下，飞在太空上的诺亚号社会运行非常稳定，尼克斯星的地表工作无疑成为人们的主流选择。
　　但因为拖家带口的太多，派遣下来的人数又不能太多，所以这群没有家庭的单身狗就成为了开荒主力……
　　然而……距离地球爆炸都这么多年了，再加上政府鼓励结婚生育，实际上单身狗也已经不多。
　　再这样下去，估计他们这群还单着的人，只能到下一代中寻找对象了。
　　好吧，这些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得益于干细胞复激活试剂，人们还年轻着呢，就算隔一代二十多年的岁数也没关系，只要顶住舆论压力以及……当事人自己能够接受就可以。
　　问题是……他于易峰本人就是一条单身狗！
　　然后也已经三十多了，他一个文明领袖，总不可能带头娶比自己小一代的姑娘吧，带来的影响也太差了！
　　所以了……他本人的终身大事也被广大民众热切地关注着。
　　于易峰的婚姻问题经常受到大妈大爷们的亲切问候，可以说轮番轰炸也并不过分。
　　是人类，总归需要繁衍后代……
　　除了生存之外，繁衍是一等大事，是镌刻在人类基因里的重要组成部分。
　　譬如说罗曼博士、凯丽博士、丁一东教授等人，他们和于易峰都是老相识了，甚至在地球上就认识。
　　许多人都是看着于易峰长大的，完全就是长辈一般，所以经常过问于易峰的私人问题……
　　丁一东教授曾经毫不客气地大骂：“你这个文明领袖怎么当的？就算再忙碌也应该娶妻生子！连我这个老头都找了个老太婆！现在的人口出生率又有大幅降低的趋势，就是被你这种人祸害的，你至少应该带头生三个或者四个以上的小孩！甚至五个六个也不嫌多！”
　　于易峰简直尴尬，他接受也不是，反驳也不是，好吧，他确实拖后腿了！
　　在目前的社会里，没有小孩……简直罪大恶极！
　　罪大恶极！
　　再说了，他也不知道超人类与普通人类究竟有没有生殖隔离这一类的……这种东西，谁知道啊？
　　紧接着，就轮到前些天罗曼博士语重心长的谈话，让他更是难堪。
　　“百合子虽然是我收养的女儿，但也是女儿，她现在已经二十九了。再这样拖下去，很快就成为三十岁的老姑娘了！你给个准信吧，要负责到底啊！”
　　于易峰又是一阵尴尬，这都是什么什么啊？
　　他们两根本没什么，顶多只能算有点好感吧……马马虎虎，还可以那种。
　　有点好感就能这样定下来了？
　　这不可能啊！
　　于易峰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不过仔细想想，他确实应该考虑“人生大事”这方面的问题，否则老被人指指点点的也不好。
　　因为他是领袖，是有示范效应的！
　　就连赵耀、许云进这些家伙前几年都找到对象了，他本人……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想来想去，最好的潜在对象当然还是百合子了。两个人一同工作了九年，已经熟的不能再熟，而且许多人好像已经默认了他们一样，原先热闹的八卦绯闻也渐渐消停。
　　对于于易峰他本人来说，如果百合子嫁给其他人，总有一种怪怪的不舒服感……
　　唉，真是烦躁啊！
　　现在的情况，他就是被迫来“相亲”的，或者说尝试着“求交往”！
　　实在是非常离奇的一件事情……
　　虽然说百合子那边的长辈也已经通过气了，但于易峰还是极度尴尬。
　　他一个三十多的老处男真特么郁闷，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简直不知道怎么说。
　　难道去请教赵耀？去请教许云进？
　　屎都会被嘲笑出来！
　　按照于易峰的想法，实际上也没有特别好的人选。其他的姑娘们一个个嫁人了，可以挑选的余地越来越少。
　　百合子其实综合来看，还不错，脸蛋长得可以，胸也大大的，生了小孩后奶水一定很足……
　　最关键的是她非常聪明，能够理解于易峰的想法，这样就足够了。
　　肉体间的吸引毕竟只是一时的，精神上的吸引才能长久……
　　他们两人都是欲望值特别低的物种，说白了都是工作狂。
　　于易峰可以为文明奉献出自己的一生，而百合子可以为科学事业奉献自己的一生，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什么关系。
　　照这样说，两个人性格相投，随便凑合一下也就得了。
　　感情嘛，总是要慢慢培养的，慢慢就会有了……
　　“一见钟情”之类的，只不过是外貌协会的另一种说法而已。像于易峰这种人，绝对不可能“一见钟情”某个姑娘。


第一百零四章 尬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会场，彼此之间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周边陈列着大量尼克斯文明遗物，许多人经过时，都会津津有味地驻足研究一番。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咳咳……”
　　于易峰清了清嗓子，没办法，作为男人，他只能率先抛出这个话题。
　　“要不就凑活着过吧？”他不知道说什么，开头就是这样一句。
　　话一出口，于易峰就大骂自己愚蠢，怎么说话不经过脑子。他可能是领导当惯了，说话非常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
　　特别是那群科学家也非常喜欢这样高效的沟通方式……长久下来，就像形成了一种习惯一般。
　　但现在这种时候可不是以往啊……
　　于易峰非常后悔，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又不知道如何去弥补。
　　听到这种奇怪的话，百合子只是低声哼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跟随其后。
　　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于易峰又连忙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实际上就是这么个意思。他心中确实还蛮赞同“随便凑合一下”，省得被大妈大爷们唠叨。当然了，心中有好感也是一方面。
　　很显然，百合子也不是正常的女性，她的思路也是非常不一般的。
　　如果是正常女性，早就被气了个半死，但是她不会。
　　她仔细考虑了一下，发现这个办法好像还不错，最后才幽幽地说道：“繁殖是生命的本能，是基因的自然需求。不能够繁殖的生命早就在时间的漫漫长河中被淘汰了。”
　　“……爱情是一场引导你去繁衍的阴谋，是繁殖冲动的诗意化描述。”
　　“而婚姻大概就是男性生殖最优策略和女性最优策略较量后的妥协，是帕累托最优的纳什均衡……”
　　可以，这个说法很科学家，于易峰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她什么个意思。
　　什么帕累托最优、纳什均衡……
　　不过说出来的这番话，倒是非常符合她的性格。
　　娶个这样的老婆……好吧，还可以，马马虎虎能够接受……
　　什么爱情、婚姻之类的东西，如果归结到生物学以及社会学，倒也没那么尴尬了。
　　不过百合子脸上却迷之红晕。她也是被长辈说的没办法了才会来……家里有大龄剩女，不被催促是不可能的，真是一件尴尬事请。
　　“那就这样吧。”
　　于易峰沉默了好久，并没有搞清楚百合子具体的想法，胡乱说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意思的东西。
　　他说出来后又反悔了，什么叫“那就这样”？
　　百合子沉默了片刻说道：“好的。”
　　什么叫“好的”？
　　他简直惊呆，根本就是随便乱讲了一句，然后得到一句“好的”回复？
　　他完全没有搞懂，本能地想抓自己的头发，却又被动力甲头盔挡住……
　　或许……是同意的意思吧？
　　于易峰今天终于明白了一个词语的意思：尬聊。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一座全密封的超大型建筑物，也是中央指挥部最新造好的大型建筑物。
　　这里主要分布着卧室、餐厅以及各种小型的办公室等等，将是他们以后的办公区域。
　　这座建筑物实行4级生物防治标准，任何尼克斯星的物品不可以带入此处。
　　一进入门口，动力甲全身上下需要用沸腾的开水冲洗，再用两三百摄氏度高温消毒，然后才能进入下一道安全门。
　　一道道消毒程序过后，两人来到了建筑物内部的换衣间，脱掉了动力甲，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在这座大型建筑物里，所有的环境都符合人类生存标准，也没有外星微生物的干扰，人类可以在里边正常生存。终于不用一直穿着动力甲了！
　　这里也是尼克斯星最好的工作环境之一，除了重力环境，其他的都接近诺亚号。
　　人类来到尼克斯星这么久的时间，各式各样的微生物疫苗、药物纷纷问世，摆脱了毫无抵抗能力的窘境。而且在挖掘遗迹的过程中，人们也发现了各种各样的药物配方，加快了对抗微生物的防御过程。
　　那条大黑狗的免疫系统也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它几乎适应了尼克斯星球的环境，其抗体血清成为了特效药。不过其产量非常有限，能不患病还是不患病比较好……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于易峰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种尴尬的情绪。他的脸皮还是非常厚的，很快就装作没事的人似的，就仿佛刚刚的尬聊没有存在过。
　　“托尔城的事请你知道吧？那个挖掘出的电子存储器械，还有地图……”于易峰边走边问道，转移了相关话题。
　　一谈到工作方面，总是有这么多的话可以讲。
　　“当然知道了。”
　　百合子好像有一点生气，不过对于工作方面她还是非常认真的，只能没好气地说道：“有部分破解工作还是我处理的。”
　　在那个类似U盘的电子存储器中，大多数书籍都是言情小说、网络小说。纯粹是幻想的产物。这些东西实际上没什么太大的价值，顶多只能推敲出尼克斯人当时的生活水平。
　　人类也没有功夫去鉴赏尼克斯文明的艺术水平究竟如何。
　　不过还有部分是儿童读物，里面的东西倒是大都真实，价值比较高……
　　由此看来，这个U盘的主人或许是一位带孩子的雌性生物，当然雄性生物也说不定。而且它们的思维和人类相当类似。
　　于易峰摇头苦笑了一下：“可惜，我们在这些书籍中只找到了尼克斯文明的部分历史，却没找到它们的灭绝原因。”
　　百合子继续没好气地说道：“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有！历史是已经发生过的东西，完全可以通过文字记载下来。但未来的大灭绝事件，它们不可能知道。”
　　“如果经历了大灭绝事件后它们还活着，那就不叫灭绝了。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于易峰却摇了摇头道：“那可不一定。大灭绝事件的发生，肯定是有先后顺序的，先是出现了危机，然后它们发现危机难以解决，所有的人口才一步一步逐渐死去，总不可能一瞬间整个星球的人口全都死去吧？”
　　“就算星际文明的攻击，也不可能一瞬间杀死所有人口，必然会有少量幸存者继续苟延残喘。所以了，只要有先后顺序，肯定会有人留下日记之类的东西。”
　　“这对于我们来说极度重要啊，甚至不亚于即将获得的大量科技！我们必须要了解它们是如何灭绝的……”
　　说到这里，于易峰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尴尬，而是为人类的前途深深地担忧着……
　　一个如此强大的文明就这样灭绝了，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是外力因素还是内部原因呢？
　　都发展到这样了，还会有内部战争不成？
　　人类，会不会遇到这样的困境？
　　看着于易峰苦苦思索的样子，百合子眼中带了一丝笑意：“我认为，外星人打击的可能性非常小，真的要打击，可以直接把星球都打爆。它们很可能还是因为内部的原因才灭绝的。”
　　“还记得那些核辐射吗……它们这里可不是地球啊，城市总共没几个，大多数还要依靠火山或者核电站供能。只要核弹摧毁几个，人口就会大幅度减小。”
　　“而且，就算就算没有生存日记或者最直接的证据，我们也可以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推敲出来……”
　　“还有……你不是说过我们会成为星际文明吗？无论前方有多大的困难，是否有亿分之一通过率的生命大滤斗，我们都会成为星际文明，对吗？”
　　面对百合子认真的眼神，于易峰微微愣神。
　　他思考了很久，才郑重地说道，如同宣誓一般：“是的，我们会！”


第一百零五章 沉甸甸的文化
　　一千多万年前，第一位尼克斯人无意间爬出地底洞穴，眺望远方的星空……
　　那天恰恰是一个好天气，天上刚刚下过冰雹，没有厚厚的火山灰，也没有各式各样的云雾。
　　害羞的银河终于展现出它真实的一面，如同一条倒挂在天空的瀑布，天上的两颗主星一闪一闪，迷人而又多姿。
　　这个远古时代懵懂、蒙昧的原始蜥蜴，第一次被星空的璀璨深深地吸引着……它顶着零下六七十度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但仿佛吓傻了一般，就这么呆呆地站立着。
　　它目睹浩瀚星空，试图破解无穷无尽的宇宙。
　　或许所有智慧文明都有共同的一点：它们面对星空时，总是会感到自身的渺小。
　　就算阴沟里的爬虫，也有眺望星空的权利，就算整个种族沉寂而又堕落，也总是会有一些特立独行的爬虫，爬出阴沟，眺望远方……
　　这位尼克斯人回到洞穴后，立马绘制了一副关于星空的壁画。
　　这幅壁画对于后来尼克斯文明来说，是无上的瑰宝，一直流传到了后代！它被广泛收录在儿童教育书籍中，成为了一种经典故事。
　　它揭示着：尼克斯人不要满足于小小的地穴，而是要走向广阔的地表。甚至……走向无尽星空！
　　尼克斯文明的文字历史，从这一副壁画开始。
　　自此以后，它们的文化中出现了一个特别的称呼：“大贤者”，寓意为当代最具有智慧的人。
　　“大贤者”的称呼不是世袭，必须要有最杰出的科学成果，必须得到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公认，是一个年代里最伟大的称呼。
　　在许多朝代，这个称号几乎是断代的，因为没有人有资格继承。
　　尼克斯文明经历过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然后再到最后的资本主义社会……
　　这一系列过程和人类的历史极为相似。
　　但有一点，就算地底闹得天翻地覆，王朝变更，每当统治者面对大贤者时，都是毕恭毕敬，不敢露出丝毫的不耐。
　　统治者常有，但是大贤者每个时代只有一个，有时候甚至没有……
　　“究其原因，还是尼克斯星实在是太恶劣了……它们需要不断地科技突破，它们时时刻刻都需要更强大的工业能力。”在餐桌上，于易峰不停地感叹着。
　　“自从发现了智慧带来更大的力量后，它们便开始追求无上的智慧……”
　　生存环境的不同，带来思维模式巨大的不同。
　　地球的生活多么安逸，环境还算不错。只要发展农业或者畜牧业，人类至少能保证种族存活下去，就算出现天灾人祸也能难有大灭绝的发生，总不可能所有个体都死去。
　　所以，对于地球人来说，农业或者畜牧业是第一要义，这是最自然的思维方式。
　　像华夏国古代，统治者通常都实行“重农抑商”政策。统治阶级将农业看的极为重要，将贸易、科学以及手工艺视作“奇淫技巧”。
　　各朝代的政府所宣传的理论是：商人以倒买倒卖为生，不事生产，不从事和参与生产活动，商人靠“投机倒把”挣钱。所以古代的封建政府把商人的地位排得最低。
　　按照当时的想法，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种基础上，工匠的地位甚至比农民更低。主要是因为人是吃粮食的，没有粮食人就活不下去！没有工业，人还是可以活下去。
　　农业虽然带着浓重的泥土气，却由于它对国家和社会的至关重要而受到尊崇。
　　无论身居显位的高官，还是退隐归乡的小型地主，一位学者如果考虑农业问题，那么这就显示了这位学者在道德上的完美无瑕以及对国家和社会的高度责任感。
　　但对于匠人们的工作，精英们经常避而远之，所以其地位位于农民之下。
　　但尼克斯人和地球人不同，它们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
　　它们时时刻刻要与自然作斗争。火山爆发、地震，或者洞穴塌方，任何一项灾难的出现都会让它们出现大量的死亡，甚至灭族也不一定！
　　百合子从包里翻出一份文明历史报告，以及一份尼克斯人化石的研究报告。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尼克斯人对食物的需求非常少，或者说很少吃！所以它们根本没有农民这个职业，也几乎没有农业，只要打猎以及采集就能满足对食物的需求！”
　　“它们重视的是工业，是技术！”
　　“这是环境、生存条件所导致的最大的思维差异。所以它们出现科学的时间年代非常早，不像人类。”
　　“我们通过对化石的各种解析以及某些书籍中的知识，可以发现：它们的消化器官很小。摄入食物，并不是最主要的能量来源……”
　　“它们的身体可以利用的地热来直接合成有机物质！”
　　于易峰不停地点头，实际上他早就脱离学渣层次了……而且这些知识他在刚刚的报告会上听到过。不过有一个专属的学霸再为自己讲解一遍，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
　　百合子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而且中文发音非常标准，从各个方面分析，这样的姑娘并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很奇怪，他们两个一谈到工作上的事请，又没了刚才的尴尬，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从这个方面讲，尼克斯人的身体结构和人类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它们体内有一个名叫‘热核’的器官，就在大概胸口的位置，是它们的营养制造器官……”
　　“……它们能通过‘热核’以及地热直接从空气中合成有机物质。”
　　科学家们认为，尼克斯人平时的体温在30摄氏度左右。当身处40摄氏度或者50摄氏度以上的环境时，因为温度差的关系，身体内的“热核”器官就会开始工作。
　　它会将呼吸进的二氧化碳、甲烷、硫化氢以及身体内的水等等原料合成有机物质。同时整个身体的温度也会缓慢升高，直到与环境相同。
　　如此一来，很少需要摄入食物，相当于在高温区睡一觉就能补充体力。摄食只不过是能源的另外一种补充方式。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好像比人类更加高级！


第一百零六章 没有火的世界
　　于易峰不禁感叹道：“真是神奇啊！这种热核器官就像一个温差电池一样，竟然可以用热能为自己‘充电’。”
　　“它们的身体结构，也是以热核为核心进化出的。长长的尾巴，更容易造成身体上的温度差。”
　　“这种器官看上去比人类的消化系统更加高级，关键是要保持体内外的温差，才能进行热量的流动。它们的身体能长时间待在六十甚至七十度的高温区，而且还觉得非常舒适。”
　　说到这里，于易峰一脸嫌弃，人类竟然要靠食物为能量来源，真是太低端了些，而且非常不方便。
　　尼克斯人虽然也要少量摄食，但是总体而言次数比人类少多了，食物并不是主要的能量来源。
　　“要是人类也有这样的器官，能省多少事，节省多少时间，睡觉就能……”
　　不过他看到百合子皱眉的表情，连忙闭嘴。
　　这个姑娘其他的兴趣爱好基本没有，唯一的爱好……就是享受美食了，或者说这也是人类的一种特有文化吧。
　　于易峰转移话题道：“这样说来，类似的热核器官基本上地底生物全都有吧，就连土著蜥蜴应该也有吧？”
　　百合子点了点头，低哼了一声。不过她还是认真道：“是的，目前在许多地底生物中也发现了大量类似的器官，对我们的生物学有着一定的借鉴意义。不过，尼克斯人与土著蜥蜴毕竟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它们的身体构造还是不同的。”
　　“更何况，一千多万年过来，尼克斯星的生态环境似乎发生了非常重大变化！”
　　“一千多万年前，大气中有更多的甲烷、二氧化碳以及硫化物，这些气体也能提供一定的化学能量。源源不断的陨石、火山喷发也能持续补充这些物质。”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现在大气中的含碳物质少了许多，所以土著蜥蜴体内的‘热核’已经大幅退化，它们仍然需要摄入一定分量的食物，不像尼克斯人，几乎不需要少量食物。”
　　“只有一些地底黑虫、长条样的植物倒是比较纯粹的地热能生物……”
　　这倒是一个比较新奇的发现了。
　　在一些已经发现的古老书籍中，明确记录了那时候大气的成分：确实如百合子所说，那时候的大气中有着更高浓度的甲烷、一氧化碳等等，氧气的含量反而很少。
　　许多专家猜测，或许尼克斯人的大灭绝与环境的巨大变化有关系！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当然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大气环境的变化是尼克斯人灭绝后才有的，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人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判断。
　　于易峰顿了顿，又回归原来的话题：“如此说来，热能才是尼克斯人最好的能量来源，而不是粮食。它们只要在热源上趴着睡一觉就能恢复体力，甚至不需要吃东西。”
　　“这和人类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它们的思维方式和人类大不相同，它们不需要农业。”
　　“如果说第一位大贤者，是绘画星空图的人。那么……第二位大贤者，就是冒死捞出一盆岩浆的人。它们需要温度，需要热。它们的消化器官不是很完善，吃东西是不怎么好的选择，会影响寿命。”
　　“……它们为什么没有火呢？使用火焰不是更加方便吗，就像蜥蜴那样？”于易峰灵光一闪，忽然疑惑道。
　　百合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道：“因为它们那时候大气中几乎没有氧气，或者大气中氧气的含量非常低，还不到0.1%的程度，普通的燃烧反应是不能进行的！”
　　“它们可以利用的是岩浆的热能以及空气中的化学能，也根本不需要呼吸氧气，进行体内的氧化还原反应。所以这些生物普遍都是厌氧型生物。”
　　“没有氧气，就没有剧烈的燃烧现象，也即，没有火！”
　　“这实在有些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不知道它们的文明是如何发展的。”
　　说到这里，百合子以一种莫名的语气说道：“你可以想像一下，一个没有火焰的文明……一个只能利用岩浆温度的文明，却硬生生发展到了现代甚至超越现代……”
　　尼克斯文明没有火，这个发现简直就是史诗级别！对于人类来说是极度震撼的一件事，甚至颠覆了社会学家的传统思维。
　　人类很难想象，一个没有火的文明，竟然硬生生地发展出了光辉灿烂的现代文化！
　　这样的文明，是不是……
　　比人类更加强悍？
　　“这一切都是因为……它们的文化极度崇尚智慧，极度崇尚‘大贤者’这个称呼！”百合子看着于易峰幽幽地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陷入了一种沉默之中。
　　没有火的世界，已经不是噩梦难度，实在是……地狱难度了啊！
　　如果地球上没有火，人类仍将处于最早期的蒙昧阶段，跟现在猩猩差不多。
　　人意外掌握了火，才逐渐学会了烹饪肉食与鱼类食物，使人类从非洲热带丛林走向全世界，才掌握了基本驱赶野兽的本领，才在最寒冷的冰期存活下来，才为后来人类的进一步进化提供可能性……
　　以前的尼克斯星竟然没有氧气，当然就没有火，一切……都没有！
　　就连人类后边的蒸汽机、内燃机，利用的也是燃烧现象。但在一千多万年前，氧气非常少的世界里……就算遍地是甲烷也不会有燃烧现象，可以利用的能源大幅减少。
　　这样看，如果地球文明的开局难度是“1”，土著蜥蜴文明的开局难度是“10”，比人类更加艰难。
　　那么……尼克斯文明的开局难度是地球的一百倍以上，也就是100！
　　……名副其实的地狱难度！
　　特么连火都没有，难道让原始人直接利用核能吗？
　　“真的很难想象，没有火焰的文明，社会如何变迁，科技树是怎么跳跃的……”
　　面对这种几乎无解的问题，于易峰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无尽的宇宙，总是有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请，给人带来无止境的惊奇。
　　当然了，宇宙这么大，人类绝对不是最强的种族，也不是最聪明的种族。这一点，就算最自恋的人也不得不承认。
　　而如今，一个文明在没有火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发展出来了……它们克服了人类难以想象的困难。
　　整体来说，肯定比人类更加强悍。
　　这只是人类随便遇到的一个星球啊，无尽的宇宙，会不会有尼克斯文明更强悍的种族？
　　当然有！尼克斯文明绝对不是最强的文明。
　　它可是被“大过滤器”淘汰了的文明啊！
　　就这样一想，于易峰就感到一阵的毛骨悚然……
　　他心底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度渺小感。
　　璀璨星空，浩瀚宇宙，如果不迈入星空，人类永远不会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如果不迈入星空，人类永远沉迷在自己构想出的幻想乡中，无畏而又无知……
　　目前人们手中关于尼克斯文明的历史资料就这么些，还不是非常完整。
　　已经没落的尼克斯文明，还有大量的谜底没有揭开……
　　它们是怎么发展的？怎么演变成现代文明？又是怎么没落的？到现在……还是未解之谜。
　　不过于易峰不着急，人类也并不着急，只要慢慢寻找，总能找到某些蛛丝马迹……
　　就算心急也心急不得，一切都需要契机来推动……


第一百零七章 金钱的魔力
　　挖掘工作还在继续……
　　距离尼克斯文明的没落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什么纸质书籍早就烂的没边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万本书中有一本变成化石保存下来，也已经算不错了。但就连这一本，也有极大的概率字迹模糊，获得的信息非常有限。
　　这给人类的历史考证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困难，人们只能寄希望电子书籍或者某些制作特别精美的收藏书籍。
　　塑料、金属或者某些硅基类的芯片、磁盘以及存储仪器，它们相对不容易腐烂，在密封空间中可能保存地比较完好。
　　而且一千多万年前，大气层中的氧气含量不高，空气与物质的氧化反应并不非常剧烈，或许被密封的东西可以幸存到现在……
　　当然了，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数据存储设备可能会因为原子的运动而导致数据丢失，这也给技术人员的还原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总而言之，这些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总归会有办法的。
　　遗迹的基数这么大，东西这么多，总归会有更多的发现！
　　对于捡垃圾这种事情，大家已经相当熟门熟路了。
　　时间太紧迫，自己研发科技又太慢，只有捡垃圾这种东西，才能维持得了日子这样子。
　　托尔火山带也是尼克斯星曾经最大的地热区。非常幸运的是，这座火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喷发了，地热也慢慢沉寂下去，没有大量的黑虫在这边生活。
　　人类或许能够得到一座完整的文明遗迹！
　　托尔城也是巴尔加利亚最巨大的城市，占地109.7平方公里，它同样分为多层的立体结构，绝大多数深埋底下。
　　尼克斯文明曾经20%的人口居住在这座庞大的城市里！
　　一只只土著蜥蜴穿着厚厚的防辐射服，忙碌在挖掘现场，它们将和人类工程师一起进行挖掘工作。
　　而且，随着蜥蜴土著的培训逐渐完成，在这里工作的土著人口将越来越多。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整个尼克斯文明确实发生过核战争，就算过了这么多年，有部分地区的核辐射依旧偏高……甚至能看到导弹攻击的痕迹！卧槽，它们打仗都优先攻击核电站吗，难道不知道打爆了核电站会造成长久的污染？”几位挖掘现场的工程师正相互吐槽。
　　这座核电站出现在托尔城的边缘地区，结果又变成了蜥蜴土著口中的“禁忌之地”，因为这些核辐射到现在还没散去。
　　普通核弹的辐射，通常几百几千年就会散去了，但核电站的污染物就是这么坚挺。因为普通原子弹包含的放射性元素，通常以千克为单位，但是核电站嘛，几百吨甚至上千吨也是不稀奇的，相差了好几个数量级。
　　再加上这片土地很少会降水、刮风，不会被稀释，所以这些核废料一直没有消失，慢慢坚挺到了现在。
　　“这个文明竟然发生核战争……难道它们更加好战，然后把世界硬生生毁灭了？”另外一名工程师耸了耸鼻子，检测着下边的泥巴，的确还有少量放射性元素存在……其强度可以致病。
　　人类这么好战的种族，自从发明了核弹之后都开始相互克制，生怕把自家打爆了。
　　这个看上去更加强大的文明，竟然还真的打了起来，难道相互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用核弹？！
　　这简直难以想象啊……一个成熟的文明，绝对不会这样吧？
　　还是……它们招惹上了某暴脾气的星际文明，直接被核弹洗地？
　　这些核辐射给人们留下了大量的想象空间……实在是太诡异了。
　　虽然在某些角落还有一些辐射，不过其强度穿上防辐射服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毕竟过了一千多万年，强放射性元素早就过了几百、几千个半衰期，早就可以忽略不计。只有放射性较弱的元素才能坚挺这么多年……这些辐射，光靠防辐射服再加手套，完全可以隔绝。
　　不得不说，这些蜥蜴土著的潜力还算可以，干活蛮迈力的。它们的双手也比较灵活，完全能胜任简单的挖掘工作。
　　它们一开始对这片禁忌之地怕的要死。但自从穿上防辐射服，发现没什么事请后，就渐渐胆大了起来，同时它们对人类更加毕恭毕敬……
　　这片禁忌之地，穿上一件衣服就被征服了，它们完全没办法理解……就仿佛恶魔真的退却了一般。
　　它们对这件衣服充满了崇拜，每次穿上脱下，还要做一些仪式。
　　而且这件衣服还相当保暖，内部还有加热的充电宝，简直就是一件神器！
　　目前来看，土著蜥蜴的精细化挖掘做的还不错，也能把看上去还有价值的东西挑选出来……它们的双眼，其实比人类更加适合这种微光环境下的工作。
　　许多工程师对它们干的活还是比较满意的。如果蜥蜴的数量再增多，人类工程师就只需要做一些相对重要的挖掘工作即可。
　　譬如说高科技工厂、科技研究所的发掘等等，这样能够节省大量的人力资源以及时间。
　　当然了，人们还没有小气到让蜥蜴们免费工作的程度，也会给予适当的物质奖励。
　　否则光靠“神灵使者”的威严，可以震慑它们一阵子，长久下来，它们的工作积极性肯定会降低。
　　它们还做不到狂信徒的程度。要想马儿跑得快，只有马儿多吃草，类似的道理，物质激励必须提上议程。
　　以目前的生产力看，就算养活全球的蜥蜴，对人类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现在这几百几千只了。
　　这个土著文明相比起人类来，实在太原始了点，甚至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许多概念性的东西它们都没有搞懂，所有的教育工作只能一步步来。
　　想要对付它们也异常简单，只需要一点点热量或者食物，足以让它们感恩戴德的。
　　给它们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反而更能够刺激它们的工作积极性。
　　而且人们规定了，它们也可以将生活物资带回自己的村落，提高村庄的生活水平。
　　根据调查发现，它们最渴望的东西当属于……燃油！
　　这种东西烧的非常旺盛，而且持续时间长，是这些地热能生物非常渴望的热源。
　　地底下太潮湿了，可以燃烧的东西并不多，可燃冰也很少出现在这种地方。
　　燃油的出现，是比食物更加美好的瑰宝，毕竟这些蜥蜴土著也是可以用热差能来合成有机物质的。
　　不得不说一句，这群土著蜥蜴的开局难度比尼克斯人简单太多，至少大气中有氧气，有东西可以燃烧……它们甚至非常好运地遇到了人类！
　　在某些专家的提议下，一项新的政策出现了。
　　为了鼓励这些蜥蜴努力工作、奋发学习，人们为它们专门设计了一套特殊的经济制度，以及一套工作绩效考核制度。
　　按照规定，每个蜥蜴土著，工作满一个月都会得到薪酬！
　　这下子，蜥蜴们第一次感受到了……
　　金钱的魔力！
　　金钱！
　　它们可以在一个专门的大超市中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前提是……有足够的钱。
　　只要有钱，你想买什么买什么！
　　这个大型超市就在托尔城遗址附近，人类主要的考古基地旁边。里边有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是专门为蜥蜴们准备的。
　　一批蜥蜴被告知规则后，好奇而茫然地走了进去，它们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
　　“金属长矛：138元/个。”
　　“一桶燃油：15元/升。每人每月限购5升。”
　　“金属捕猎夹子：39元/个。”
　　“望远镜：198/个。”
　　“对讲机：445元/対。”
　　“手机：1866元/个。”
　　“音乐盒：110/个。”
　　……
　　是的，没有看错！不仅仅是食物以及金属制品，还有少量的电子设备，譬如手机、音乐盒等等！
　　许多蜥蜴人茫然而又激动地看着陈列着的大量商品，情绪越来越狂热，它们纷纷想要用手去抓，结果“砰”地一下，直接被厚厚的玻璃挡住。
　　要用“钱”才能购买！
　　这是人类制定下来的最高规则！
　　不管听不听得懂，就是这样！
　　这是蜥蜴土著本来还停留在以物换物的阶段，这下第一次听说“金钱”这个概念，而且切身体会到金钱的好处。它们开始变得有些明白……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诱惑，它们哪里经受得住？
　　是的，这些土著，开始疯狂暴动了！
　　几只蜥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狂热地想要砸玻璃抢东西。整个超市立马出现了喧闹，连带着所有的蜥蜴都开始跟着砸玻璃。
　　结果几个安保机器人迅速从房间中出来，直接把带头的几只抓了起来，关进了笼子里，愣是蜥蜴哇哇惨叫也不放下来。
　　其他的也是一只只被电翻在地上，电棍所经之处一片狼藉。
　　这下，接受到电流的刺激后，所有蜥蜴顿时老实异常，眼睛一个个瞪着橱柜，身体却不敢乱动弹了。
　　它们想起了“神灵使者”的规则，确实不能违背，也不敢违背。
　　它们开始板着手指头，等待发工资的那天……
　　只有钱，才能购买！


第一百零八章 黑社会时代
　　每天的工作结束后，许多蜥蜴就会来这里闲逛，虽然它们买不起任何东西。
　　但是……逛一下也是好的。它们就这样静静地隔着玻璃窗发呆，倒是安分守己，不敢再砸玻璃。
　　地上经常会有大量口水的痕迹……加大了清洗机器人的工作任务。
　　千盼万盼之下，第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结束了！
　　有……有……有钱了！
　　等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后，这里简直人山人海，差点被挤爆！
　　结果意想不到的事请立马发生……这群蜥蜴哪里跟你讲素质？它们根本不排队，或者说根本没有排队的概念。
　　它们又开始闹哄哄挤地一团，抢着想要买东西，只要有人挤上去想买，就立马会被拉下来。
　　大家都来自不同的村庄，也没有等级地位的说法，谁都想第一个买，结果谁都买不到。
　　到最后，各个村庄的人甚至相互之间叫骂起来，打起了第一次团战。
　　有几个村庄本身就是对立的，似乎在以往的年代里抢过地盘，现在就叫嚣地更厉害了，新仇旧恨一并被挖了出来。
　　它们的亲族观念非常重，通常情况都是帮亲不帮理，现在哪里还管的了这么多？
　　打！
　　只能打！
　　不过暂时没有人敢在超市里边打死人，或者说它们手中没有武器，在这种轻体格下，想要打死人也非常困难。
　　毕竟这里是“神灵使者”的地盘，人类威严还在，早就规定过不允许见血。隐蔽处还有大量的摄像头，它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拍摄下来，如果表现不好，犯了大事会被直接驱赶……
　　当然了，人类根本不打算管这种莫名其妙、吃力不讨好的种族内部事请，只要不打死人就成……
　　许多社会学家竟然津津有味地观测它们打架。
　　“噶！”
　　“该！”
　　蜥蜴嘴里嘶吼着，热血上涌，野性勃发。它们尾巴高高翘起，互相撕咬，拳打脚踢，看上去有点像斗狗般疯狂。
　　有些被打的狠了，直接缩成一团球……
　　这场团战一直打了半个小时，按照古老的传统，决斗输了的那方退去。赢了的那群蜥蜴挤在了零售机的前方，洋洋得意地享受到优先购买权。
　　也不知为何，手机这玩意成为了许多蜥蜴非常渴望的产品。当初人类去土著村庄沟通的时候，曾经当做礼物赠送给每个村庄的酋长一只。
　　结果就是……立马风靡整个村庄！
　　因为它能够摄像，能够录音！
　　只要随便按一下按钮，照片就这样拍下来了，操作非常简单。
　　这些蜥蜴一开始还有些畏手畏脚，但自从学会拍照后，完全“咔嚓咔嚓”停不下来。嘴里傻乎乎地笑着，一副痴汉的模样。
　　它们一个个仿佛中毒，经常需要拍两张自拍，才能减缓中毒情绪。
　　但一个村庄只有一个手机，没法满足所有人，而且酋长的东西，其他人也不敢乱抢。
　　没想到……竟然可以在这里买到？
　　许多蜥蜴看到手机的时候，顿时激动异常，在玻璃窗前疯狂地尖叫起来。
　　它们真的想买买买买买，什么都想要！
　　可惜，穷啊……
　　一个月的工资，真的买不了多少东西。
　　人类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满足它们，手机可是高档产品，一个月就想买到？
　　当然了，人类提供的所有产品也不算非常高端。
　　什么长矛之类金属用品，也就是废钢铁随便加工一下，费不了多少力。
　　还有手机、音乐盒，只不过是当初被淘汰的东西，现在正好兜售给这群蜥蜴，也没有保修之类的售后服务。
　　反正……爱买不买。
　　但就算这点功能，也已经足够满足蜥蜴们了，足够勾引它们，引发它们的贪欲！
　　适量的欲望有时候是一件好事，它会处境人的成长，同样也适用于这群蜥蜴。
　　内在的动力，总比外界的强迫更加有效。
　　它们实在太笨太懒，还不愿意学习，不愿意开动脑袋。动脑子对它们来说就跟挨千刀一样。
　　人类只能用这种方式，对它们进行利诱……
　　想要买更多的东西？想要更多的钱？可以……那就开动自己的脑筋吧。
　　甚至……想用好超市里的自动贩卖机，也是非常伤脑筋的。
　　许多蜥蜴都是文盲，不喜欢动脑子，不喜欢数学，就连小学数学都不愿意学习。在培训的时候它们的数学大都不及格，所有教官都失去了教学的耐心。
　　小学数学对它们来说简直如同天书！
　　这下倒好，不学习，连算术都不会算，那么你就多花钱呗！
　　这里的机器一点都不智能，不会自动扣款。必须要塞进钱后，手动输入总共花费的金额以及扣款后的余额才行。
　　输错了，多花了钱？OK没问题，这种结算机器就是这样设定的，你愿意把100块钱的东西输成1000，它直接给你扣掉一千，一分都不会少。
　　但是少花钱是绝对不行的，如果将1000输成100，它会让你重新输入，还会惩罚性地扣掉账户中的1元！
　　不要小看这1元钱，这些挖掘蜥蜴的工资也就两三百一个月，禁不起几下折腾……
　　所以了，想要少花是不可能的，最好的结果，就是不多花一分钱。
　　这就需要精细的计算！
　　……它们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学习数学，一个个被小学数学折腾地在地上打滚，哇哇乱叫。
　　它们第一次知道了“交易”这个概念，也第一次了解到了“时间”、“金钱”这些个奇怪的东西。
　　“神灵使者”真的好聪明啊！
　　它们也知道了，一个月30天，有时候31天，有时候只有28天。
　　不过一天肯定有24个小时，只有到达月底才会发工资，平时不会有……
　　发工资的那天真是让人盼望啊！
　　可惜啊可惜，又要等一个月了……
　　如果想要更高的工资也行，它们必须学习更难、更高端的知识！如果它们能胜任更难的工作，人们肯定会给与更高的报酬！
　　就这样，一套简单的经济体系就完成了！刺激它们进步，才是制定这套经济系统的根本原因啊。
　　“真是一次有趣的大改造。”于易峰喃喃自语道。他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份社会学报告，对于这种东西他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他不知道这样做会对蜥蜴土著造成什么样的社会影响。不过按照现有的理论，应该对双方来说是一件好事。
　　对于这些蜥蜴来说，“金钱”的提前出现，会大大加速它们的文明发展水平，锻炼它们的脑子。
　　对于人类来说，会得到更高水准的劳动力，这是一举两得的好政策。
　　“至于能不能管控蜥蜴，暂时不是问题。我们不会提供热武器的购买以及高级知识的学习。”坐在桌子对面的百合子轻声说道。
　　于易峰点点头，和百合子讨论了起来。
　　为了方便货币流通，发给它们的，都是纸质钞票以及硬币。蜥蜴之间也允许相互交易，相互买卖。
　　它们简单的脑袋暂时没法理解电子货币，只有沉甸甸的拿到手中的钱，才是最让它们心安的东西。
　　至于怎么花钱，那是它们的事请，人类从不多管。
　　这种新发明的货币，被称作：土著蜥蜴货币，上面印了几只蜥蜴的图像，简称“蜥蜴币”。
　　“从本质上说，这种货币对于本土蜥蜴而言，相当于一种信用度极高的外汇！而它们没有自己的本土货币，全都使用外汇。”
　　以前地球上的美元和石油挂钩，现在的土著蜥蜴货币和大超市里的各种商品挂钩，实际上是差不多等价的信用体系。
　　不过蜥蜴们对这些货币的购买力以及信用度是十分放心的，实际上，它们根本还没形成“信用”这个概念，只不过是本能地相信罢了。
　　“神灵使者”就是最大的信用，只要人类不跑路，大超市不关门，这堆货币就不会沦为废纸，它们就可以放心使用。甚至这些货币可以在内部流通，充当一般等价物。
　　“当然了，如果人类跑路，超市关门，这堆货币很快就变成一堆废纸……”于易峰略带恶意地笑着。


第一百零九章 极大富裕时代
　　对于这批蜥蜴土著的行为学、社会学分析，很快就出了厚厚的几大本文稿。
　　现在简直就是社会学家、经济学家的狂欢。他们不停地撰写报告、书籍，一个个疯狂地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这种感觉，就好像真正的神灵在拨弄一个文明，玩根本停不下来……不知道这个土著文明究竟会被人类弄成什么样子。
　　甚至，这股浪潮已经传到了诺亚号社会，每个人都在讨论着货币、社会学、经济学等深奥内容。
　　一个大型讨论节目开始播出，一位主持人正在和几位社会学家谈话，不过这却变成了民众们最爱看的节目。
　　“……这样的社会实验实在太有趣了，我们不知道资本主义萌芽是否会在这群蜥蜴土著中萌发……它们是否会在文明内部建立一个合理的交易体系……”
　　“是否会建立合理的社会制度？”
　　“在近期，我们观察到：一群聪明的蜥蜴已经学会了基本的加减法，它们开始尝试着帮人收费计算价格，以获取经济利益……”
　　“是的，第一次土著蜥蜴的内部交易，就这样实现了。不是商品的买卖，而是劳动力的买卖！这主要归功于利益，有利可图之事总会有人去做！蜥蜴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智慧的好处，经济对它们的激励是巨大的。”
　　“如果没有法律法规的出现，会不会有蜥蜴铤而走险……抢劫或者小偷小摸呢？”
　　“犯罪总是来钱最快的方式啊！”
　　“果然出现了！第一名小偷！”
　　“我们从摄像头中发现了这只偷钱的蜥蜴，但是没有逮捕它。这是它们文明内部的事请，我们通常不准备干涉。”
　　“它被抓住了……”
　　在科学家的眼里，这些蜥蜴不再像以前那么单纯，而是出现了一些犯罪活动。
　　从小偷小摸，到正儿八经的抢劫敲诈，特别是敲诈敌对村庄的蜥蜴……
　　如果有20%的利润，蜥蜴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50%的利润，蜥蜴就会冒险；如果有100%的利润，蜥蜴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300%的利润，蜥蜴们就敢于践踏世间一切的法律！
　　贪婪是一个魔鬼，它能够推动文明大幅进步。与此同时，它也会将一个文明推入深渊……
　　但是人类不会管这种事请，只要不影响人们的考古挖掘工作就行。
　　这些小动作都是下班后产生的，上班时间它们在神灵的领地里机器人的监视下，一个个异常老实。
　　“它们甚至还因为村庄的不同，出现了一些派系，形成了黑社会一样的武力组织……”
　　“这种武力组织的出现，是要保护财产吗？这也是正常的，没有强大的组织，钱会被偷走、抢走，蜥蜴们心中也没有安全感。他们宁愿花点钱购买安全感。”
　　一位社会学家在报告中如是写道。
　　他感慨万分，正在亲眼见证一个文明的快速变化。
　　这一系列东西，人类很难事先想到，只有出现了之后，才会觉得……
　　这好像确实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犯罪现象以及黑势力的出现，打架斗殴现象也越来越严重了，已经快要影响到正常工作。”
　　“它们被士兵们强力警告后，又安分了一阵子……”
　　“我认为，它们很快就会形成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定，来遏制犯罪现象……否则谁也讨不了好，谁也不希望在混乱中生活。”
　　“这种规定，相当于最原始的法律！”
　　对于蜥蜴土著来说，货币的出现，能大大刺激它们这个文明的发展，甚至是它们的文明推动力。
　　它们渴求经济，渴求物质资源。
　　而人类，只会作为一个引导者或者观察者，并不会具体教它们应该怎么做。
　　毕竟人类自身的社会结构还没有非常完美，要是把它们教的和人类一样，也就带不来任何启发。
　　只是稍微推动一下，然后让文明自行演变，这样带来的启发其实更多。
　　实际上，整个蜥蜴文明内部充满了剥削与被剥削。
　　几个月后，以大村庄为单位的派系组织纷纷出现，其他散户如果想要加入其中获得其庇佑，必须……交钱！
　　交保护费！
　　聪明蜥蜴们从人类那里学到了新的词语：交税。
　　发工资了，当然得交税吧？
　　……这简直就是黑社会的最好时代啊！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在混乱开始的同时，也有秩序的诞生。期间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龌龊事，但总体来说，整个文明还是向上发展的。
　　每只土著蜥蜴想赚更多钱，以满足自己对物质的欲望。
　　那么它们就必须使用脑子，使用智慧。
　　一些会算术、会思考的蜥蜴，开始在同族中获得较高的地位。“智慧”开始逐渐取代“强壮”，会计算的蜥蜴开始被族人高看一眼，“强壮”的只能沦为打手，地位反而稍低。
　　这是一种不错的现象。
　　……
　　看完了这一段混乱黑暗的《蜥蜴土著社会报告》，于易峰简直不知道该吐槽些什么，这群原本很单纯的蜥蜴竟然被调教成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文明的发展，必然不是一帆风顺的，必然会伴随着血腥与曲折。
　　这群蜥蜴还算是比较好的了。
　　人类曾经也经过那个阶段……甚至充满了杀戮！
　　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人类正处于享受胜利果实的阶段……
　　相比较起来，目前的新人类文明、秩序、成熟地多。
　　随着北极地区自动化挖掘工作的成功开启，内部资源贫乏问题解决，社会富裕程度开始慢慢提高，人类已经逐步步入极大富裕时代！
　　是的，极大富裕时代就这么不经意间来临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社会生产力大幅超越了物质需求。诺亚号社会内部流通的“新币”开始大幅度减少，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实行免费政策。
　　人们在这颗星球几乎有了可以持续几万、几十万年的资源，不再为生活资源而发愁。
　　这样的不同，完全是科技以及生产力决定的。
　　对于人类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消灭货币，以实现更高层次的社会制度！人类将不再以物质欲望为第一驱动力，而是以理想、责任作为再次前进的驱动力。
　　这种事请每个社会成员心中都清楚，并在尝试着为之而努力。
　　每个人都知道，新人类文明，还不够强大。
　　对于现在的社会成员来说，赚更多的钱已经没有太多的诱惑力了。因为目前的社会已经非常富裕，许多东西基本上都免费，可以随意拿取……
　　而且，经过太空漂泊时期这么多年的社会实验，人们也比较适应这种生产资料公有制度。
　　每个人的道德素质都还可以，基本上人们的生活还是比较节俭的，并没有出现大幅铺张浪费的现象。或许，还有一种贫苦生活的惯性约束着吧……
　　但现在也是非常危险的时刻，于易峰并不知道这种惯性能约束多久，新人类文明并不能因为生活富裕而疲懒下去！
　　懒惰，永远是实现真正共产主义的最大障碍。
　　人们必须要将因为“生存压力”而工作，升华到因“理想”、“责任”而工作……
　　这是最难的一步，不上，则下。
　　于易峰不得不感叹，新人类文明实在太幸运了啊，在这种时刻，竟然又出现一个不错的契机：尼克斯文明遗迹的出现，以及蜥蜴人土著的培训、观察。
　　这两件事的出现，所有人又跟打了鸡血似的，焕发起无与伦比的工作斗志！
　　或许，他们的思维已经有些改变，富有激情的工作，也是所有人都喜欢并乐意为之操劳的。
　　这种工作斗志已经保持了很久很久了，它将逐渐影响下一代，逐渐形成一种习惯，逐渐成为一种常态……
　　如果下一代将“树立理想”成为新的思维模式，那么……成功的概率将大大增加！


第一百一十章 美好时光
　　于易峰迎来了个人生涯中最悠闲、自在、快乐、幸福的时光……
　　无论是蜥蜴土著的社会演变，还是尼克斯文明的遗迹发掘，再或者是北极地区的挖矿，一切工作都开始步入正轨，不需要他这个掌舵者过于操心。
　　没有这样那样的突发事件，也没有生死存亡的巨大危机，他只是单纯地享受文明一天天进步带来的巨大快感。
　　“很悠闲啊。”
　　这种快感，远胜于生理上那几秒钟的短暂，是一种长久，可以持续的喜悦，以及巨大的自我认同。
　　如果非要形容，有点类似于创业成功的感觉……还是创出世界五百强的那种！
　　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摇身一变成为世界级的大企业家，而且每天都有几千万、几亿在进账的那种感觉。
　　不仅仅是于易峰一人，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快感中不能自拔。
　　地底有大量的文明遗迹，这些破铜烂铁是人类眼中的黄金，甚至比黄金的价值更高……
　　捡垃圾真的是一件让人上瘾的事请，每当捡到了不错的垃圾，都能让人激动地浑身颤抖，能让人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为之欢呼雀跃。
　　不仅仅是人类，就连蜥蜴土著也沉浸在捡垃圾中不可自拔……
　　没有钱了，肯定要捡垃圾，不捡没钱用，没人发工资。
　　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村子狩猎，更难的工作又不会做，就是捡垃圾这种东西，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在垃圾场里的感觉就像回家一样，好几个月都不想回家，除非村子里有点事就回去看看。在垃圾场里面的感觉比村庄更好！
　　进了里面去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又会数学，又会打架，超喜欢在里面！
　　就这样，在新人类文明的影响下，土著蜥蜴文明也沉浸在捡垃圾中……
　　话说回来了，文明不是于易峰一个人的，而是由所有个体组成，文明的进步也是每个人一点点推动出来的。
　　个体的社会参与感越高，获得的快感也就越大……这是一种正反馈效应，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
　　每一天都有新的考古发现，或是新的高科技企业被挖出，或者是某些高级工厂，或是某些数据库电脑……这样的感觉真是太好太好了。
　　这一次浩大的“捡垃圾”工程，增加的大都是文明科技树的广度，而不是深度。
　　尼克斯文明的科技水准基本上与新人类文明相当，某些方面甚至还略有不足。大多数东西都是在人类的认知范围内，消化的速度也非常快。
　　但它们拥有完整的科技树，有许多东西是目前的新人类文明没有的，完全能够弥补现在人类的科技断层。
　　“这样一来，我们的基础科技特别是工程应用技术，将更加踏实，我们再也不用为基础不牢靠而烦恼了，这节省了多少时间啊……”
　　“我们要将所有的基础科技分类整合到中央数据库中，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拿来用……”
　　“尼克斯文明的人工智能技术好像比我们高明一些啊，它们发明量子计算机已经很久很久了，配套技术肯定更加完善……也可以拿来用。”当然了，这里的人工智能不是真正的强人工智能，依旧跳脱不出程序的规定。
　　于易峰一脸笑意地想着，他现在的心情简直太棒了，太爽了。
　　科技广度的增加都是细微的琐事，工程量很大，一般不会出现什么划时代的大发现，所以很多东西也轮不到他操心。虽然人们很忙碌，但他这个首领却意外地清闲下来。
　　当然了，这种清闲不是说可以放假休息的那种，而是有时间喝一杯茶、花一个小时下下棋，不需要每天加班的那种清闲……
　　对于他来说，不加班就是一种清闲了。
　　于易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办公桌对面有一位姑娘正在电脑前认真地工作着，是他的工作搭档，兼……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也终于搞清楚了百合子那一句“好的”，大概就是“同意”的意思……
　　所以，他的私人生活终于有了本质上的突破……他于易峰终于摆脱了单身狗的窘境。
　　好吧，整个追求的过程非常莫名其妙，但实际上就是这样。
　　“就这样吧……”于易峰心中暗道。
　　不过总体来说，这种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平平淡淡却又非常温馨。
　　或许他们都已经年纪比较大了，过了那种激情的年纪了吧。又或者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一个人并不需要太多就能过得很开心，吃得饱、穿得暖，未来的发展前景也不错，再加上一个姑娘的陪伴，这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于易峰他个人认为还不错……
　　现在确定了关系，平时的生活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还是一起工作，有时候一起吃个饭，只不过多了一些以往没有的调侃或者玩笑话，肢体动作也仅限于拉拉手。
　　其他的都还没来得及发展……
　　一切都要慢慢来嘛。
　　他看着对面认真工作的姑娘，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剥削：“帮我倒杯茶吧！”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提这种要求，现在倒是无所谓了。
　　“啊？”百合子一脸迷茫地抬起头，她正沉浸在大量的科技报告中。
　　作为于易峰常年的科技顾问，她必须更加了解整个文明的科学进展，包括具体的明细，所以一天到晚忙的要死，不像于易峰那样可以偷闲。
　　听到于易峰的话，她顿时皱眉道：“……自己倒，没事不要打扰我。”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站起身子，匆匆忙忙亲自给于易峰倒上了。
　　然后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继续工作。
　　嘴巴上不老实，身体还是很老实的嘛，于易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心中差点笑出声。
　　她虽然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际上……却是相当逆来顺受的类型。你让她做什么，通常情况下她就会做什么，基本上不会反抗。
　　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只不过是一层伪装而已，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早就摸清了。
　　或许这种性格，和童年时期的某些经历有关系吧……
　　这样想着，于易峰倒是有些同情，或者说有些怜惜了。
　　人是生命，不是钢铁，也不是硅基类的计算机，不可能持续高强度的工作。而这个姑娘已经陪伴在自己身边九年了吧？
　　她可不是超人类，做不到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也没有更加强壮的体魄。她更容易累，更容易疲惫，精神上需要休息、娱乐、照顾……本质上依旧是一个人类，一个女孩子而已。
　　自从负责于易峰这边的工作后，百合子原本有点婴儿肥的脸蛋就瘦下来了，然后就没长回去过。
　　虽然现在看上去好像更加好看……
　　但她的工作强度还是太大了些，需要更多的休息。
　　于易峰叹了口气，反身从抽屉里找出几个盒子：“陪我下一盘棋吧，怎么样？”
　　百合子三番五次被打扰，似乎有些不耐烦，她边敲击键盘边说话道：“不行，现在我还有事请要做……有空再陪你玩吧。”
　　“呃……我的意思是，大脑连续工作了这么久，应该休息一下。也应该稍微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这样才有利于健康。”
　　于易峰继续说道：“怎么样？来一把五子棋吧？”
　　听到这话，百合子嘴角微微弯了弯，露出一丝笑意。她一本正经说道：“不行，五子棋有先手必赢的走法，不公平的游戏。”
　　“那就……飞行棋。”
　　“有骰子的投掷技巧，也不公平。”
　　“随便乱投，不用技巧。或者让机器人来投掷。”
　　“那……好吧，就一盘。”百合子不情愿地放开了工作。
　　一男一女坐在桌子前，下起了小孩玩的飞行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文明的脚步
　　时间一天天过去，人类调教蜥蜴，挖掘文物，该有的工作基本上一件也没有拉下。
　　人们对“尼克斯文明”这个远古失落文明的了解也越来越多，终于整理出了它的全部真相……
　　当然了，一切还得从头说起，从最初开始……
　　“尼克斯文明的第一位‘大贤者’，是一位名叫‘启’的个体。它在原始时代绘制了星空图，同时发明文字、沙漏，提出了时间的概念，开创了尼克斯文明的智慧纪元……”
　　“第二位‘大贤者’，名为‘烙’，它尝试着利用滚烫的岩浆，来增加文明可以利用的能源。它创造了各种工具，冒着生命危险试图打捞火山带的岩浆……”
　　这是一场大型历史学的报告会议，基本上有点地位的人，都会被邀请参加这场重大会议。
　　尼克斯文明的历史，对于人类来说不仅仅是借鉴，而且有着巨大警示的作用。
　　特别是……这个文明已经灭绝。
　　人类绝对不能重复它们的老路……
　　当然了，于易峰对于这种事请是非常感兴趣的，他也兴致勃勃地坐到了第一排。
　　尼克斯文明中的“大贤者”，实际上相当人类最伟大的科学家群体，基本上就是牛顿、爱因斯坦这种水准。
　　只要了解“大贤者”的成就，基本上就能判断整个文明的科技走向，特别是……一个没有火的文明，是如何硬生生发展出来的，又是如何灭亡的？
　　“没有氧气，意味着没有火，没有火就没有金属。没有金属，谈何而来更高等级的文明？”
　　宇宙社会学家海格尔发问道，她是本次会议的主持人。
　　这也是人们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也就只有岩浆了。”于易峰心中暗道。
　　“前几代的大贤者都处于最原始的初级阶段。由于没有火，它们只能围绕着岩浆做文章，岩浆是它们唯一的可以利用的能源……”
　　果然！这个宇宙中从不缺乏生命，生命总是能最大限度地进化，以适应母星的环境。
　　而“智慧”，本质上是一种环境适应能力的表现。
　　如果该星球的环境足够进化出大型多细胞生命，并且“智慧”确实能帮助增加生存能力，那么“智慧”出现的成功率便大大提升。
　　这是宇宙社会学家们对尼克斯生命进行观察后，得到的修正结果。
　　按造这种道理，“智慧”的出现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它的出现实际上有一定的必然性，一定程度解释了“宇宙中并不缺乏智慧”，也即“自然选择学说”的另一种推广。
　　星球上生物的多样性越多，诞生智慧的概率也就越高。
　　“不过‘智慧’一般不会出现该星球食物链的顶端物种。”
　　对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来说，“智慧”这个属性对生存加成，远远不如“强壮”重要。
　　譬如说老虎，它本身就是食物链的顶端，能够猎杀几乎任何生物，所以愈发往着“强壮”这个方面发展。
　　在同等体型下，越强壮、越敏捷，越能够增加捕杀的成功率，获得更多的食物。
　　“注意了，是同等体型下！并不意味着体型越大，越强壮越好！霸王龙放在非洲草原，绝对会活活饿死！”海格尔教授的这句话引起了一片笑声。
　　“自然选择，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不仅仅适用于地球，而且适用于各个类地行星或者更广泛的区域。
　　所以了，猴子这种生物，上不在天下不着地，莫名其妙将属性点加在了“智慧”上，然后经过种种巧合，进化出人类。
　　“……各种巧合从初期看是小概率时间，但在百万年、千万年的时间演变下，出现的概率将大大增加。所以一定程度解释了宇宙中文明的普遍。”
　　按照这种推理，这样的智慧物种不会是星球中最强的生物，它必须要有更强的天敌要对抗，有一定的生存压力。
　　当然也不会是最弱的物种，那样它才有余力去增加“智慧”。
　　不仅仅是人类，譬如说土著蜥蜴文明。
　　这些蜥蜴也不是原先食物链的顶端。还有更多强大的物种带给它们生存压力，不过它们也不是最弱的物种……
　　尼克斯人也是类似，它们不是当时最强大的物种，它们亦有天敌的存在，生存环境极度恶劣。而且，它们没有火这种万能的东西，来驱赶天敌。
　　在这种情况下，它们要么进化地更加强壮，要么在敏捷、隐蔽方面更胜一筹。
　　“智慧”这个属性虽然后劲十足，但是初期加成还是太低了。
　　不过，强悍的尼克斯文明，在第一代大贤者的带领下，出现了小概率事件，硬生生走了“智慧”这一条道路。
　　在最初的时候，它们利用被黑虫酸液腐蚀过的坚硬岩石作为工具，开凿火山岩壁。
　　这种灰黑色石头的熔点以及硬度很高，处理的难度也非常大……不过它们被敲碎后，断面呈贝壳断状口，十分锋利，是文明期初最好的工具。
　　其中的历史变迁过程，相当于人类的石器时代，它们也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形成的原始部落。
　　它们开始利用工具，人工挖出一个个洞穴，作为自己的家园。因为靠近火山的关系，里边如同一个个火炉一般，温暖而又舒适。
　　人工开凿“火山洞穴”确实是一项了不起的发明，虽然其他地底生物也有这样的本能。但前者是主观思维支配行动，后者只是生存本能，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紧接着，它们又利用岩浆锻造金属，过渡到了青铜时代……
　　“碳在高温下就能将氧化铜还原为铜单质，期间不需要氧气的参与，只要足够的温度就行。所以岩浆中可能诞生一些金属单质，这一现象被尼克斯人发现并得以利用。”
　　“它们想要利用岩浆炼铜。”
　　这项工程也是极度危险的，毕竟要和岩浆近距离接触，才能获得足够的温度。
　　尼克斯人虽然抗热性非常高，毕竟也只是羰基生物，有本身的固有极限。
　　冶炼金属，很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体温过高而体液沸腾死亡。
　　冶炼金属这种事请，对人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对尼克斯文明而言，每一件金属器件的背后，都是等质量的生命换来的，这个说法并不过分。
　　一代又一代的大贤者，竭尽自己所能，改善文明的生活环境。
　　环境真是太特么的糟糕了，就算是最强壮的个体也不可能与自然搏斗。
　　在这种情况下，智慧逐渐受到崇拜，并开始一代代的发扬光大。
　　不管怎么说，就算死的人再多，金属，还是出现了，这是一大进步。自从有了金属后，尼克斯人才开始摆脱天敌的困扰，逐渐走到了这颗星球食物链的顶端。
　　但它们并不会因此满足……
　　在接下来的年代里，它们甚至在地底凿出了运河！
　　“当然了，其中容纳的，不是水，而是……岩浆！”
　　它们先是完成了河道的挖掘，再打通火山岩壁，让滚滚的岩浆在运河中流动……这条大型岩浆河的开发，终于带来了大量的能源，养活了大量的人口，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它也是第十一位大贤者“卡莱尔”的杰作！
　　“当然了，这样的工作极度危险，历经了六十多年的时间，一不小心就会失去生命，大多数工程都是奴隶做的……累死的不计其数。”
　　“部落之间也经常发生战争，目的就是为了抢地盘，抢奴隶……整个火山带能够养活的人口是有限的，只能通过发生战争消耗人口。”
　　“抑或出现一些人口大迁移，穿越地表，搬迁到其他的火山带……被冻死的也是不计其数。”
　　“整个奴隶时代充满了血腥以及杀戮，我们只能通过只言片语管中窥豹……”
　　“但即使如此，文明还是一步步，从血与岩浆中成长起来。”海格尔教授感叹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伟大的电力时代
　　一张张幻灯片播放过去，于易峰也是心中震动。
　　这样的地底岩浆运河，放在原始时代简直不敢想象！这需要多大的工作量？需要多少生命去填？
　　要知道这可是在地底啊，可比挖一条“京杭大运河”更加困难！
　　而且岩浆这种东西，会慢慢凝结、冷却成石头，所以这条运河完成后，需要经常清理维护才能正常运行，这又增大了的工程量……
　　这一条大型岩浆河，是统治阶级的狂欢，也是奴隶们的哀鸣……但同时，它也确实养活了更多的人口，是一项伟大的创举。尼克斯人很少需要粮食，它们的消化功能并不好，只通过食物摄入必须的营养，主要能源还是地热能。
　　只有奴隶才会大量摄取食物获得能源，但这样的寿命往往不长……
　　而其他部落看到了好处，也开始纷纷效仿。但是开凿运河需要巨量的劳动力，于是它们纷纷发动战争，以夺取更多的奴隶资源……
　　无尽的风光，属于贤者阶级与统治阶级……
　　但以历史的角度看待，奴隶们才是牺牲最多的阶级，它们用最简陋的工具，创造了史诗般的伟大。它们流下的血与泪，连一百条岩浆河都不够填的！
　　一条大型岩浆河的遗址就在托尔城的下方。
　　很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已经被凝固的岩浆以及石头填掉了……人们再也看不到它本身的样子。
　　整个奴隶时代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维护运河这种会死人的工作，只能让奴隶去干。
　　王朝变更，奴隶起义，一阵又一阵的腥风血雨席卷而来……但是奴隶制度，一直没有改变。
　　岩浆河是必须存在的，所以……奴隶也得存在。
　　“这里的社会发展，和我们人类不太一样。他们的封建制度和奴隶制度一直并存，反对的力量再强，奴隶也一直存在着……”
　　不过，科学的步伐并不会因为血腥、杀戮、剥削与被剥削而停下……
　　尼克斯文明的贤者阶级，也就是科学家阶级，一直超脱于尘世间。
　　从古到今，尼克斯文明对智慧的追求就没有间断过。王朝变更和贤者阶级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几个强大部落统一后形成国家，国家之间也经常会发生战争，不过所有的统治者对工程师以及科学家都是毕恭毕敬。
　　没有了工程师，国家很快就会衰弱，没有科学家，科技很快就会被其他国家超越……
　　尼克斯的科学家也依旧围绕着岩浆做文章，想要让岩浆除了热之外，发挥出更多的作用。
　　就这样，时间一年年过去。
　　战争是最好的科学催化剂，生存压力也是促进科学成长的助燃剂。
　　这里的生存环境太差，火山爆发，或者地震，都轻而易举地夺去大量生命，一条岩浆河的保障还远远不够，尼克斯人迫切需要更强大的工业去对抗自然！
　　时间一百年一百年地过去，数学、工程学、机械学纷纷问世……确实带来了更强大的力量，让尼克斯文明对智慧的崇拜更甚。
　　终于……历史上的第二十二位大贤者“康”，建立了现代化学体系！
　　现代化学，诞生了！
　　化学的诞生是一次史无前例的突破，意味着它们对世界上的各种物质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它们第一次知道了氧气的存在，开始尝试着创造真正的燃烧。
　　“尼克斯星的第一次有机物燃烧现象，就在大贤者康的手中诞生！也即木质纤维在纯氧中燃烧。”
　　听到这里，于易峰真是有些唏嘘。
　　尼克斯人只有发明了现代化学，认识了燃烧的本质后，才能够制造出少量氧气，然后利用人类习以为常的燃烧现象……
　　对比起来，人类，多么幸福……
　　地球母亲对人类多好！
　　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出现了化学，它们的所处的社会年代依旧是奴隶时代。许多工作依旧是极度危险的，需要奴隶参与。
　　化学并没有太多地改变他们的处境。
　　因为大气中氧气含量非常低，通过化学手段制造氧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请。就算用工业，从大气中提取氧气，因为氧含量低的关系，也是异常复杂，代价特别高昂。
　　特别是……氧气，对它们来说是有毒的！
　　化学，到目前为止，并没什么太大的用场……顶多改善了富人阶级的生活，并没有本质意义上改变整个社会。
　　但化学的出现，的的确确是有用的，也推动了后续科学的大量发展。
　　直到……
　　三百年后，第二十五名大贤者“第拉恩”发现了电磁感应现象。
　　一次全方位的突破开始了。
　　一位尼克斯文明的历史学家，在历史著作中激动地记载道：“那是寻常的一天，也是不同寻常的一天，一阵巨大的声响从岩浆河中传出，紧接着城中的每个人都听到了疯狂地呐喊声……”
　　“地热能发电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位科学巨人，竟然根据电磁感应现象，发明了地热能发电机！整个社会这产生了真正巨大的变革！
　　“……电是一道宏亮的巨光，突兀地出现在地底世界，它从婴儿成长到巨人，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却直接扼住了黑暗的喉咙！这个世界第一次显得如此光明。”
　　“第拉恩公爵的这一发明，名正言顺地赢得了大贤者的称谓，就连敌国的统治者也无可反驳……”
　　“甚至……在曾经出现的25名大贤者中，它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电，也被称作智慧之光！”
　　电力时代，就这样突兀地来临了！
　　“如同一阵旋风，呼啸地席卷了整个地底世界！黑暗褪去，尼克斯文明如获新生，开启新的时代！”
　　“一个伟大的时代！”
　　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类都是一阵振奋。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纷纷化身为尼克斯人，亲眼见证着一个文明从弱小到崛起的整个过程。
　　虽然这个文明的悲哀结局已经注定，但在崛起的这一刻，人们还是为它雀跃不已。
　　这是雄鹰展翅，破茧成蝶！
　　这是一种感动，是一种文明进步带来的奇妙美感。
　　物种是不同的，情绪却是相通的，每个物种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
　　从它们身上，人们仿佛看到了自身崛起的影子。从文艺复兴，到启蒙运动，再到现代科学的诞生，人类的每一点进步都来之不易。在座的人们为了自身的进步而感动，为先驱者的付出以及努力而感动。
　　而尼克斯文明的历史更加沉重，更加压抑。
　　人类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么残酷的阶段，但尼克斯人的每一个历史时刻，都在经历着残酷。
　　而电的出现，真的如同初生的太阳般温暖。
　　它们终于看到了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正在诞生！
　　它们终于可以摆脱能源贫乏的窘境。
　　它们终于可以在没有火焰的世界中站起来了！
　　一种名为“地热能蒸汽发电机”的机械开始广为传播，阻止其传播的统治者……直接被起义军送上了断头台！
　　这是无可匹敌的大势！
　　岩浆本质意义上还是岩浆，并没有太多改变，此刻却多了一项功能……发电！
　　“地热能蒸汽发电机”，就如同人类的火力电站一样，可以通过蒸汽，将热能转换为电能。就是这样小小地多了一个步骤，却实现了产能上的巨大飞跃。
　　岩浆，的确能提供庞大的热能，但热能对于工业来说是一种不怎么好利用的能源。
　　而且岩浆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热量，造成了大量的浪费。
　　如果拿它来发电，建成大型电站，可以利用的能源何止增加了百倍不止？
　　尼克斯文明的电力时代，发展地极为迅速，电能，开始快速代替原始的岩浆热能，成为一种更强的能源。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相似的道路
　　电，是一种比火更加高级的能源。火能做到的事请，电几乎全都能做到……
　　由于电的出现，终于将这个没有火焰的世界大幅度征服！
　　“智慧”这一条属性终于开始厚积薄发，以指数增长的形式快速超越了“强壮”、“敏捷”等等，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最强属性！
　　“尼克斯文明的第二十五任大贤者第拉恩，在科学界的地位相当于人类历史上的牛顿，甚至更高……”
　　“我有一个问题！”
　　听到这里，于易峰忽然站起来发问：“难道尼克斯文明跳过了蒸汽时代，直接跨入了电力时代不成？它们的发电机实际上也是蒸汽机的变种吧？”
　　“是的……实际上它们并没有蒸汽时代这个说法。”
　　站在台上的海格尔教授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道：
　　“它们的蒸汽机曾经出现过，几乎没有掀起什么大浪潮。因为没有氧气，它们的化石燃料不能剧烈燃烧。所有的蒸汽机只能在岩浆边上依靠岩浆供热。”
　　“这些机器不能够移动，局限性非常大……”
　　“只有第拉恩发明的蒸汽发电机，才掀起了大时代的波澜……”
　　“电能的出现，不仅仅提高了能源的质量，也让能源变得可以运输，变得更容易利用。”
　　“电对工业、对科学来说更是巨大的质变，引发了社会上的巨大动荡。”
　　电，带来了大量的可利用能源，带来了生产力，带来了工业结构的大幅优化，还带来工具的改善。
　　这也意味着……尼克斯文明步入了真正工业化的社会，奴隶们不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做以前那么危险工作。
　　一些思维先进的尼克斯人，想要告别原始粗暴的奴隶制度，以适应日益增长的社会生产力。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奴隶解放运动开始了，随即蔓延了整个世界。
　　“按照这样说，奴隶的解放，不是因为道德水准的提高，而是因为‘奴隶制’这种产权制度，对经济的长期增长已经不合时宜……”
　　“这种社会学不仅仅适用于人类，也适用于尼克斯人，甚至我们是否可以推广到更多的宇宙文明中？”
　　“个体‘道德’的高低对社会发展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唯有经济、利益或者说生产力的跃进，才能大幅推进社会的变迁……”
　　“利益，是最终的根本！”海格尔教授严肃地解释道。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逐渐提高以及生产资料的私有化，有着激励机制、掌握着熟练生产技术的工人，生产效率比没有激励动机、无生产技术的奴隶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所以，在某些开明的国家，统治阶级从改革后获得的收益，远大于奴隶制下所获得的收益，这些国家逐渐解放了奴隶，废除了奴隶制度。”
　　“但在另外一些国家，奴隶主提供的岁入足够高，以阻止政府将这一制度改变。尽管解放奴隶让劳动力自由流动，能够创造更大的社会财富。但这种长期效益的好处，通常会被短期的岁入所抵消……”
　　“这些国家的政府没有这么高的眼光，它们试图固守奴隶制度。”
　　“要彻底改变这种制度，唯有……战争！”
　　是的，战争又开始了，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抢奴隶，而是奴隶解放！
　　尼克斯文明的历史发展到这里，开始渐渐与人类历史重合。实际上和人类历史上的某些黑人解放运动非常类似。
　　后来的科学历程、社会变迁历程，和人类文明来说……
　　几乎是殊途同归！
　　真的非常相似。
　　于易峰皱着眉头思考起来：“因为维持奴隶制经济模式的成本越来越高。从奴隶制经济本身来说，更适合于低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型生产，比如种植园经济或者低等级的基础建设。”
　　“但这是人类的思维啊？！”
　　“也即……人类的社会学，可以套用到尼克斯文明，整体来说没有太大的差别。”
　　“那么人类的著作，是不是翻译一下就可以发表到它们的文明？”
　　“双方的文化都开始慢慢接近！”
　　“是的，是这样，以我们的思维理解它们，好像并不困难！”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同一性出现了，令于易峰感到不寒而栗。
　　殊途同归是一件好事吗？
　　绝对！
　　不是一件好事！
　　尼克斯文明并不是一个成功的文明！它可是被“大过滤器淘”汰掉了啊！
　　于易峰非常感慨以及……极度警惕！
　　相似，太相似了！
　　从一开始两个文明的大不相同，到后来的逐渐类似，这是……因为什么？
　　太奇怪了……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啊。但一切看上去又是这么自然而然，从旁观者的角度，这样的演变甚至是必然的！
　　能找出什么错误吗？并没有。
　　难道到了生产力较高的时代……还要让它们保持奴隶制？当然不可能！
　　为何两个文明的思维会逐渐类似？这样类似的历史发展，是不是有一种无形之手在操控？
　　“是不是……宇宙中的许多文明都是这样？”于易峰越想越深入。
　　紧接着，每个文明都走上了同一条道路，然后纷纷被困于相似的文明模式，困守于自己的星球……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难以逾越的大过滤器？！
　　这不仅仅是于易峰的想法，而且是许多科学家的想法，人们心中的警惕之心更甚！
　　果然，接下来尼克斯文明的发展历程，几乎和人类相同，虽然有些科技以及社会发展的历程前后顺序有所不同，但基本上的点还是踩得比较准确的！
　　继大贤者第拉恩之后，因为电力的出现，尼克斯人摆脱了没有火焰的困扰，科学技术与社会生产开始爆破式地发展……
　　但它们还不满足，它们开始研究岩浆的本质，以获取更多的能量！
　　工厂中的电能，主要来源还是岩浆，那么岩浆的能源又是哪里来的？
　　为何这些灼热的岩浆会发热？
　　这是困扰尼克斯人长久的一个大问题！
　　从古到今，许多聪明的尼克斯人都思考过，但是并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
　　地底的岩浆，是整个生态圈的能量来源，那么，它无穷无尽的能量何来？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这个问题太难太难了，就连历代最聪明的大贤者也搞不懂。
　　搞不懂的问题，带来了迷茫，带来了空虚。从古到今，尼克斯人形成了各式各样的宗教，将这股岩浆能量的来源推给无所不能、虚无缥缈的“神灵”。
　　然而这些贤者竟然还想研究岩浆，挑战神灵？
　　一开始宗教人士还有些不以为然，心中非常好笑。反正再怎么研究也无济于事，白费精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第拉恩时代，真是天才辈出，英雄云集。特别是第拉恩这位大贤者，拥有巨大的号召力，它开始研究电流的本质，也就是“电子”。
　　而电子，应该是原子的一部分……
　　“原子学说”开始被提出完善，“原子可以被分割”、“元素可以重新创造”这些观点被大量提出后，这些宗教人士开始恐慌了！
　　如果元素可以在分割中创造能量，能量来源于元素本身，那么“神灵”的地位从何而来？！
　　那个时代，是一个真正混乱而又宏伟的大时代，不仅仅是奴隶与奴隶主的战争，还有贤者阶级与宗教的混战！尼克斯人试图在思想上摆脱宗教的桎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文明史诗
　　……距离尼克斯文明出现文字，已经过了四千年。漫漫长夜，因为“电”的出现，终究露出了黎明曙光。
　　但四千年的时间过去，许多宗教人士，包括大量平民百姓以及统治者，对“岩浆”的崇拜已经根深蒂固。
　　电的能量归根结底还是岩浆，所以并没有引发认知上的混乱。
　　岩浆对于尼克斯文明来说，是如同人类古代的“火”、“太阳”，甚至更胜一筹，想一种真正的信仰。
　　岩浆，是尼克斯人能够近距离接触到的东西，是它们的生命之源！按照当时的化学水准，不可能有东西能燃烧这么多年，而岩浆……却硬生生做到了！
　　所以，这种不理解，让尼克斯人普遍认为有一个“第一推动力”的存在，无穷无尽的岩浆才会如此灼热。
　　这个第一推动力，只能归结为“神灵”本身。
　　这是根深蒂固的固有文化，是隐藏在脑海里的幽灵，是一种思维定式。
　　但贤者阶级，也就是科学家阶级却试图将这股能量归结于原子本身，甚至，它们认为原子可以分割！可以通过分割原子获得能量！
　　这个结果……看上去否认了神灵！
　　是的，这种思想，完全就是“渎神”！
　　在第拉恩活着的时候，因为这位大贤者的赫赫威名，以及它左右逢源的交际手腕，宗教人士还有所收敛，不敢搞小动作。
　　但第拉恩与世长辞后，再也没有人压制，一位研究“原子可以分割”的著名科学家，竟然被疯狂的宗教人士丢进了岩浆湖！
　　贤者阶级愤怒而又压抑，这个从古到今超然世外的阶级，与宗教展开了前所未有的阶级战争，史称“科技复兴运动”……
　　历史的发展总是会这么类似，甚至类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不寒而栗！
　　于易峰听到这里，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仔细想想也是很正常的。
　　科学发展到现在，总是会有一些天才跳出来斗争，反对蒙昧主义，建立唯物主义的哲学体系。
　　这或许又是历史的必然变迁！
　　当时，尼克斯星大量的科学家受到迫害，逃离了本国，前往巴尔加利亚的托尔城……这座最为开明的中立城市。也就是遗迹的主要挖掘地。
　　这些贤者在托尔城，一个个扬起了雄心壮志。它们试图找出岩浆能的本质，找出“神灵”并不存在的证据，来给宗教强有力的一击！
　　当然了，许多宗教人士依旧认为，“原子可以分割”是完全错误的。它们对科学家的想法不以为然，阶级斗争也没有上升到最高潮，还没有引发全面的混战。
　　直到……一位划时代的天才横空出世。
　　“尤太顿，第二十六任大贤者，提出了狭义相对论以及质能方程式E=mc^2，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带来了转折。”
　　“它证明了，岩浆的能量，的确来自于原子本身！”
　　“上帝说，‘让尤太顿来吧！’于是，一切变为光明。”这是后世的尼克斯人为尤太顿追加的墓志铭。当然了，后世的宗教，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种狂热宗教了。
　　“尤太顿”是与“第拉恩”齐名的绝对第一梯队，这种伟大的创举，后世再也没法超越。
　　这位大贤者实在是太过牛逼，相当于还在蒸汽时代，却硬生生地搞出了狭义相对论以及核能！
　　它……强行否认了“神灵”的存在！
　　结果尤太顿的这一发现，让教会人士真正的愤怒甚至恐慌了。它们的信仰开始崩塌，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嘴皮子说不过，它们开始动手！
　　第一次宗教战争，而且是世界大战级别的战争就此展开……
　　此间的过程自不必多说。因为电的缘故，氧化剂已经可以批量制造，所以热兵器也大批量出现。
　　甚至还有天上的大型空艇，是当时最强的战争武器。
　　这是贤者阶级与教会的战争，是两个上层阶级的斗争。
　　就如同人类的统治者与教会打了起来。
　　如同“神权”与“皇权”的斗争！
　　托尔城作为科学家的聚集之地，自然成为本次世界战争的中心。狂热的宗教人士，试图以贤者的鲜血，来竖立“神灵”的权威。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了七年，牵扯到了70%以上的国家，直到一朵蘑菇云第一次出现在尼克斯星的地表……
　　是原子弹！
　　这种超级武器的第一次出现，彻底摧毁了一座大型城市，杀伤了二十万人口，让最坚定的宗教人士感受到了刻骨铭心的寒意。
　　……也直接为这场世界大战画上了句号。
　　原子弹，无与伦比的暴力美学，刹那间的璀璨，是贤者阶级挑战“神灵”的最强手段。质能方程式，也因原子弹的出现被验证。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当……自己的神灵！”战争末尾，大贤者尤太顿豪气万丈地说道。
　　这场战争，宗教方一败涂地……以几位教皇的自杀而结束。
　　战争就这样结束了，最美好的原子能的时代，来临了！
　　尼克斯人也得益于大贤者“尤太顿”的伟大发现，终于告别了对岩浆的依赖，用上了……核电！
　　核电，再一次大幅拓宽了它们的可用能量。
　　而且，它们欣喜若狂地发现，地表铀矿的储备量实在太过丰富，足够它们使用……十万年！
　　“十万年！”
　　“是的，它们的地表铀资源是如此丰富，按照当时的水准，足足可供使用十万年！这还不包括未探明的。”
　　十万年，一个令所有人感到极度漫长的数字，尼克斯人迎来了最幸福的时代。
　　这场大型历史会议开到现在，已经3个多小时，大家讨论的讨论，沉思的沉思，几乎筋疲力尽。是时候中场休息一下，吃一顿午饭。
　　于易峰也是整理了一下复杂的心情，前半场的尼克斯历史充满了血腥暴力，偶尔出现的光明也总是一闪而逝。但总体来说，结局还算不错。
　　核能的出现，当然是一种质变，终于让尼克斯人摆脱了能源匮乏的窘境，摆脱了对岩浆的依赖。
　　历史总是在蜿蜒曲折中前进的。
　　没有曲折就没有前进，不仅仅是尼克斯人，人类也是如此……人类的前进，总是伴随着战争与杀戮。
　　长江后浪推前浪，只有经历过废墟，才能浴火重生……整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
　　“走吧，我们去吃午饭。”于易峰下意识叫了一声，自顾自走在前边。
　　百合子顿时愣住，她也只能低哼一声，在后边跟着。
　　于易峰心中还在思考其他的东西。
　　毕竟尼克斯人已经灭绝了，下半场的会议肯定不怎么美妙，必须要事先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两人经过一个会台，几个机器人正在分发下半场会议的资料。于易峰下意识想要拿取，又半路停住……
　　看到那群科学家发沉发僵、有些郁闷的脸庞。他忽然感到自己还是不要提前找虐比较好……
　　但于易峰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资料封面，顿时脸色铁青，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
　　“走吧，我们走吧，吃完再来……”
　　无论这么说，午餐还是要好好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未来的巨大难题……晚一点知道大过滤器的真相，也是一种莫名的幸福。
　　于易峰强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拉着百合子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食堂中，现在都采用自助餐的形式，随拿随取。
　　“薯条这种油炸食品应该少吃……要是我们也有‘热核’这种器官就好了，平白能节省不少吃饭的时间，睡觉就能补充能量。”于易峰看到百合子一把一把从盘子里拿薯条，忍不住说道。
　　百合子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又只能将盘子里的薯条拨回去一些。
　　不过心底里，她是绝对不同意把消化器官改成‘热核’的，否则岂不是没了“美食”这种说法？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生命的意义
　　“在尼克斯文明中，也有‘美食’这一说法。它们也是有消化器官的，需要定期摄入少量的食物，以获得身体无法合成的营养物质。”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于易峰还低着头，思考着自己的问题：“那么它们的美食是什么……清蒸虫子吗？还是红烧发光真菌？呃……”
　　他对美食这种东西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他当过军人，接受过野地训练，什么昆虫、蝎子、草根全都吃过……
　　所以，食物嘛，只要吃了没病，能填饱肚子就成，管它是什么，好不好吃？
　　实际上于易峰这种行为是非常不讨女生喜欢的，分分钟把天聊死，把气氛降低到冰点。
　　而整个话题很可能会演变为尬聊……
　　不过，他们两个总归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仿佛达成了某种特有的默契一样。
　　百合子只是淡淡看了于易峰一眼，倒是没有太大的介意。
　　她继续道：“因为消化系统不好的缘故，尼克斯人的食物必须要非常精致，易消化，所以它们食物的种类非常有限，只有上层阶级才享受到比较不错的东西。”
　　“在环境不好，特别是战争发生需要远征的时候，士兵以及奴隶失去了地热能，只能吃粗粮以摄入必要的能源。这样的结果就是影响了整体寿命，奴隶一般只能活二十几、三十几年，然后就死了。”
　　“到后来的原子能时代，才演变出更多的美食，让所有的平民都能享受到……”
　　听到这个，于易峰好像从自己的沉思中清醒，他面色古怪地说道：“三十几年的寿命吗？其实也差不多，我们古代的时候，中下平民一般也就这个寿命，因为要计算大量夭折的婴儿。就算皇帝四十多岁也就死了……”
　　“至于尼克斯人的美食，暂时还不可以吃啊！就算高温烹饪也不一定能杀死所有微生物，我们要进行严格的生化管控。”
　　“而且地底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也敢吃？喷酸液的虫子么……啧啧。”他奇怪地笑了起来。
　　听到于易峰故意胡扯，百合子的声音稍稍高了点：“谁要吃那种虫啊！”
　　她微微吐了一下舌头，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比较怀念诺亚号中的食物罢了，毕竟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园，食物的多样性丰富，也更加新鲜……”
　　“实际上，对于美食的追求，也是两个文明类似的地方啊！虽然它们对食物的需求比不上我们，但还是诞生了这种美食文化……一种共同的特征么……”
　　听到这个，于易峰再次愣住了，“同一性”问题，也是他心中正在思考的大问题！“文明的同一性”与“大过滤器”……两者是必然有联系的！
　　尼克斯文明与人类文明，空间距离上相隔了二十多光年！
　　时间相差了一千多万年！
　　但两个的社会发展竟然从大不相同，变得慢慢相同，简直就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必然是有原因的。
　　但原因是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他已经隐隐有了一点头绪，一点猜想。
　　实际上于易峰现在只想好好吃饭，不想说这么沉重的内容，但此时此刻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么你认为，是什么让两个文明如此类似？从一开始的大不相同到后边的逐渐类似？”
　　说出这句话时，他又松了一口气，有什么问题就问呗，憋着干什么。
　　事实上……有个这样的姑娘，有时候还算不错，如果是其他女性，早就被他气死了吧，吃个饭还要聊哲学问题、社会问题。这算什么？
　　一般的姑娘是吃不消这样的男人的，或者说是理解不了……
　　这种悲剧并不少见，就譬如说大科学家牛顿先生，到死了还是个老处男……这并不是说牛爵爷找不到女人，而是没有女人理解地了他的智慧。
　　由于过高的智力，让牛顿对于普通女性失去了兴趣，感觉周边女人都是麻瓜一样呆头呆脑，如此也只能孤独终老了。
　　又譬如说爱因斯坦，婚姻问题一直不顺利。这其实很正常，老爱的智商太高了，如果娶到的老婆看不懂相对论的任何一段话，说的东西对方一半听不懂，那么娶来还有什么劲？
　　找个治理不对等的花瓶，最终会失去兴趣。
　　想到这里，于易峰顿时有些莫名庆幸。
　　如此说来，有一个高智商的，长得不错，又能够理解自己的女伴，感觉其实还不错……至少两人的沟通没有任何问题。
　　“文明的同一性么……文明为何会出现历史上的相似节点，变得渐渐相同？这个问题……”
　　百合子思考了好半天，才吞下含着的半根薯条，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面对这种史诗级别的大问题，她肯定是非常认真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会瞎说。
　　于易峰顿时被“不知道”这一句话呛住了。
　　他以一种非常调侃的口吻说道：“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天才科学家也不知道的东西。”
　　“当然了，我证明不了哥德巴赫猜想，搞不定黎曼猜想，不知道超对称的正确与否，也不知道宇宙终极定律……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百合子认真说道。
　　“我倒有一个猜测，你愿意听听吗？”于易峰道。
　　“你说吧。”
　　“那么你认为，生命的终极目标是什么？遗传物质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生命的终极目标？不知道，这是哲学一直思索的主题吧，答案有很多……”
　　百合子是十分聪明的女性，她只需要一些些微小的提示，就能猜测出于易峰的想法。
　　她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生命的终极目标，引导着文明走向一致？”
　　“如果‘造物主’真实存在，那么它镌刻在我们基因中的最终目标，会让几乎所有的文明走上殊途同归的道路？是这个意思吗？这好像是……哲学问题、宗教问题吧？”
　　一说到这个，她顿时愣在了那里，这确实是没有想到的一点。
　　“……造物主嘛，我是不相信的。我宁愿相信造物主是‘自然’，或者是整个‘宇宙’。和宗教没有关系。”
　　于易峰皱着眉头说道。
　　“我觉得：不同物种的DNA完全不同，但却被镌刻了某些相同的哲学体系，以至于发展出某些相同的行为模式。所以文明出现了类似的历史节点。”
　　世界上并没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阴谋论。
　　于易峰只是试图以“遗传物质”以及哲学的角度，试图解答文明的发展“殊途同归”这一个大问题。


第一百一十六章 基因哲学
　　从本质上讲，自然哲学是自然科学的先驱与基础。
　　哲学，才是宇宙中最漫长最难走的一条主线……或许等人类点亮了大量的科技树，人类的哲学树，只不过走出了最初的第一步。
　　那么，回到最初的原点，生命的意义，生命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从目前遇到的生命物种看，无论是地球、火星还是尼克斯星的生命，遗传物质才是它们的核心。
　　“也就是说，人类遇到的所有生命，都有遗传物质，这是最为相同的一点。”
　　“这种推论，是否可以推广到宇宙中的大多数文明？”于易峰问道。
　　“有可能……我们暂且可以假设，羰基类生命大都拥有遗传物质。”百合子点头道。
　　“那么我们可以推断：文明，由生命构成；生命，由遗传物质为核心，那么遗传物质在哲学意义上的出发原点是否相同？”
　　“注意，是哲学意义上的出发原点……”于易峰又将这个问题强调了一下：“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生命为何而活着，我认为这个答案隐藏在遗传物质中，它们时刻驱动着生命的行为、动作。”
　　“我们对遗传物质的认识还非常肤浅啊，我们通常的生命科学认为，DNA中的基因片段是有用的，还有大量杂乱无章的片段，我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
　　“这些垃圾DNA不包含任何遗传因子，但却表现得异常稳定，我们想象不出它们大量存在的原因。”
　　“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把DNA中的垃圾片段去掉，只保留我们认为的有用部分，你认为这样的生命能存活吗？”于易峰问道。
　　“不知道……应该不能。”百合子摇头。
　　于易峰双手比划着解释：“所以了……基因确实记录了生命的大量信息，能控制RNA、蛋白质、酶的合成。但有很多东西，光靠基因还不够。”
　　“DNA中肯定还有更多的东西，甚至包含了生命的哲学目标，这个哲学目标告诉生命为何而活着，也规范了生命的本能。”
　　看到百合子若有所思的目光，于易峰想尽量把观点描述地简单些：“我举个例子吧，草履虫你知道吧。”
　　“这种单细胞生物，自从诞生起，就会自发的地运动、摄食、繁殖，这些都是它的本能。”
　　“这些本能是谁教它的？基因吗？”
　　“并不是，基因只是控制了它身体内的蛋白质合成，所有的蛋白质都能找到对应的基因。但是，基因给了它摄食的能力，并没有规范它的行为动作，是这样吧？这一只草履虫完全可以选择不摄食，但事实不是这样，几乎所有的草履虫都会选择‘摄食’这个动作，必然有内在的原因，也即遗传物质中的哲学体系。”
　　百合子沉默着，她觉得有道理，但又有点儿说不上来。
　　基因控制生物的性状，这些性状，大都是具体的，譬如器官的形态结构、生理特征等等。
　　但是“摄食”、“繁殖”这种抽象的行为动作，应该怎么用基因控制呢？是蛋白质共同作用的结果吗？
　　于易峰接续道：“所以我认为，遗传物质中杂乱无章的片段，或者说原本的某些基因中，必然有一些规范了生命的本能，还有一些哲学观点存在，只是我们人类还不知道。”
　　“我将它们称作……基因哲学体系。这个体系：规范了生命的动作与本能。”
　　“所以，生命的意义，已经包括在基因哲学体系中，不需要我们人类强行去作答。”
　　听到这里，百合子不禁问道：“那么这套哲学体系是什么？”
　　这个问题于易峰暂时还没想明白，他只能摇了摇头。
　　她又问：“按照你所说的，生命的哲学意义，和文明的同一性有什么关系？”
　　于易峰沉着脸说道：“我在想，生命，是否由最核心的——同一套哲学体系开始演变？就如同大千世界，无尽宇宙，都是同一套物理体系。”
　　“也就是说，我们和草履虫，DNA完全不同，但蕴含在里边的哲学思想实际上是相同的。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活着。”
　　“以此类推，宇宙大部分文明的基因哲学是否也是相同？”
　　“我觉得很可能啊……文明随着科技的发展，行为模式越来越复杂，却因为相同的基因哲学，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或者。所以……本质上没有太大差别。”
　　就如同整个宇宙，科学家们一直认为，支配宇宙的物理定律是简洁的。
　　由最简单的物理法则，规范着复杂而又庞大的宇宙。大到宇宙，小到粒子，背后的法则相同。
　　那么，生命呢？
　　支配所有生命活动的哲学体系，是否也只是最简单的几条？
　　“如此，当生命进化到较高的层次时，就出现了一种同一性。”
　　百合子皱着眉头，她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观点，她感觉有点儿牵强，又好像有那么点道理……总有点儿说不出来。
　　于易峰只能再次给出几个例子，以证明自己的观点。
　　“我们用类比的思路……任何液体都会往低处流。这种同一性，是某些物理规律的直观体现……”
　　“一滴水由许多水分子组成，一个文明，也由许多个体组成。”
　　“因为哲学体系的相同，由生命个体构成的文明，是不是会自然而然地往某个方向运动，就好像受到重力一样？”
　　“文明出现同一性，是否也是某些哲学规律的直观体现？哲学重力么……”
　　他的话有些绕口，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以至于许多科学家都跑过来围观，然后一个个陷入了沉思中。
　　支配生命运动的哲学本能？
　　这是于易峰第一次发表学术上的观点，不过还有模有样的，至少大家都没找到特别大的漏洞。
　　于易峰继续说道：“按照这种推论，构成生命的本质哲学体系基本类似，以至于后边各个文明社会发展的道路逐渐类似。”
　　再接下来，文明的发展之路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也就是大过滤器……
　　因为几乎相同的社会体制，差不多所有的文明，都被这个巨大的难题给难倒了！
　　他们的社会，没有能力跨过这道门槛！
　　这就是……大过滤器的本质？
　　好像，真的有道理啊！聊到这里，许多人有些相信于易峰的观点了。
　　那么，大过滤器是什么……
　　答案是……一个科技壁垒，一个“正常”社会发展情况下，难以跨越的科技壁垒！
　　一位科学家面色惨淡地说道：“……没有核聚变！没有可控核聚变啊！”
　　“尼克斯文明，耗尽了几乎所有的铀矿资源，可以生存十万年的裂变能！依旧没有发展出可控核聚变的手段！”
　　说出这句话时，他满脸的鲜血上涌，几乎是咬牙切齿！
　　宇宙中几乎所有的文明，都没有解决“可控核聚变”这一个难题！


第一百一十七章 永远的五十年
　　吃完中饭后，所有人都面色惨淡充满忧虑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人们总得迎接最后的真相。
　　会议开始了，是尼克斯文明接下来的故事……
　　大贤者尤太顿的质能方程“E=m*c^2”，从本质上改变了尼克斯人的能源窘境，是真正意义比“电”更强的大突破！
　　核电站，第一次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带来了更多的电能。
　　核反应堆也让全世界都变得富裕、和平。
　　尼克斯文明第一次不需要为火山带抢个你死我活，亘古从未熄灭过的战争也第一次熄灭了。
　　核能，完全能养活更多的人口！
　　而当时的铀资源储备，足足可供尼克斯人使用……十万年！
　　十万年这个漫长的时光，对比它们的整个文字历史也实在是太漫长了点。当时尼克斯人的平均寿命也就五六十岁，再也没有人会为了能源而发愁。
　　所有尼克斯人都欢呼雀跃地，迎接美好时代的来临……
　　不过“大贤者”尤太顿依旧不是非常满意，虽然地表铀矿很多，但是……铀矿再怎么也是一种不可再生的能源，它肯定有用完的一天。
　　能用完的资源，就不是很好的资源。
　　这位完美主义的大贤者稍稍“忧患”了一下，敏锐地指出了另外一条道路：可控核聚变技术！
　　所有的恒星都是以核聚变作为基础，这种星空中最普遍的能量来源，才是最为广阔的道路！
　　只有征服了“可控核聚变技术”，才可以说开启了“上帝模式”，尼克斯人才是真正的解放，再也不用为能源而发愁！
　　从理论上讲，核聚变是个很简单的概念：聚拢两个氢同位素原子，用压倒性的力量把它们撞在一起。两个原子核克服了它们之间天然的排斥力发生反应，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如果真的能够实现“可控核聚变”，尼克斯人将获得几乎无穷的能量！
　　核裂变与之对比……就算个屁？！
　　找到了这一条看上去还算正确的道路，有强迫症倾向的尤太顿眉头瞬间舒展。它在日记本中记载道：“可以预料的，在五十年的时间内，可控核聚变技术就会被尼克斯人征服……我们尼克斯文明将迈向星空，迈向银河！”
　　尤太顿太乐观了，因为尼克斯人刚刚就征服了核裂变，科技开始爆破，前景前所未有的明亮，由不得它不乐观。
　　而当时的科学技术的发展也太快太快，简直就是从未有过的黄金盛世，每一年都会出现大量层出不穷的理论。
　　智慧如尤太顿，也完全没法想象十年后的科技，更别说五十年了。
　　所以它乐观地认为，五十年的时间，后代就能将这项最终极的能源技术征服！
　　核聚变的理论看上去多么简单，当时的氢弹也已经成功爆破，所以尼克斯人已经掌握了不可控的核聚变技术，距离“可控的核聚变技术”，似乎只相差……一点点。
　　是的，只差一点点！
　　这完全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嘛，理论难题都已经解决了，聪明的尼克斯人总不可能被这种事请难倒……
　　不过从后边的发展看，尤太顿的美梦明显落空了。
　　50年很快过去，后代尼克斯人并没有交出完美的答卷。
　　可控核聚变并不是想象中这么简单……
　　相比较而言，核裂变是能够自发的进行的，无论什么条件下它都会自发进行。所以，控制核裂变只需要加一点东西，控制反应速度即可。
　　但是核聚变不行，它需要上千万度甚至上亿度的高温以及较高的气压，常温下不会自发进行！
　　这个要求实在太高，光光做到“上亿度”这一点的前置科学就非常多。
　　譬如说：超导，没有超导材料就产生不了强磁场，没有很强的磁场不可能约束等离子体。还有各式各样的新材料自然就不必多说……
　　所以了，尤太顿预想中的科学大发展，绝大多数并不能用于解决核聚变……只有少部分刮到了边边角角。
　　不过，尼克斯文明的科学家并不认为，可控核聚变不可实现，50年不够，再来50年就是。
　　量子力学、广义相对论的提出，大大推动了科学的整体进程，这群科学家们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毫无疑问，在这个黄金盛世中，科学确实在快速发展。电脑、卫星、互联网、手机等类似功能的科技产品开始出现，尼克斯人进入了最好的时代。
　　很少有人有这么强的忧患意识，去考虑几万年以后的能源问题。
　　如果说某位科学家真的如此杞人忧天，唠叨着尼克斯人会因为能源问题灭亡，简直就是笑话中的笑话了。
　　它们也始终相信，可控核聚变是可以实现的……只不过暂时没有花大心力的必要。
　　等科技再进步一点再说吧！
　　这样的想法……甚至连在座的各位人类旁观者，也都觉得是比较好的选择……
　　按照人类自身的发展历史，20世纪发射卫星与21世纪发射卫星，其中的难度是不一样的，本身得归结于科学技术的进步。
　　说不定科技再发达一点，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呢？
　　所以了，按照这种理由，可控核聚变只不过是一项不错的研究项目，并不是特别的重点，尼克斯人有着大量廉价的裂变资源，犯不着这么心急。
　　研究重点应该放在“相对论”以及“量子力学”上，那才是真正的科学前沿，有更高概率得到“大贤者”的称呼……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科学在进步，社会发展的脚步也一刻没有拉下……
　　随着生产力的提高，文明个体的生活条件开始变得富裕，自由的市场化贸易也开始蓬勃发展，而原先的封建主义制度变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总不可能一切由皇帝一个人说了算吧？
　　自然而然的，资本主义的浪潮蔓延在这个世界上。
　　独裁者们下台的下台，不下台的也实行“君主立宪”，没有任何实权，由民主制产生的议会制度，开始普遍代替独裁。
　　这个阶段还算是比较平和的了，至少没有出现太大的血腥……这是时代的潮流，不会有人去维护专政的独裁制度。
　　统治者自己下台，还能保持一点体面。
　　从这个角度看，民主、平等的自由时代，来临了！
　　又是极度的相似……
　　于易峰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他已经不想去吐槽些什么了。
　　但是仔细想想，很正常。
　　真的很正常。
　　整个社会最终过渡到了资本主义制度，整个变迁过程非常符合逻辑，没有任何突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经济与人口陷阱
　　照这样的发展，整个社会的发展似乎非常顺利，并没有特别稀奇的地方。
　　甚至人类的足迹也是这样的……
　　科技进步了，生活富裕了，当然要追求和平，追求民主、平等，难道真的有人喜欢一天到晚打打杀杀不成？
　　是什么东西阻扰了核聚变的发展，让它50年又50年地拖下去？
　　是这项技术本身的超高难度，还是忧患意识不够？是社会体制，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会场上一顿十分安静，于易峰也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中。
　　一股颓废的气息在会场中持续发酵。
　　特别是在座的许多人，原本就是科学家、工程师，甚至是核物理学家，他们能联想到更多的东西……
　　很多人已经面色惨白地坐在位子上，怔怔地发愣。
　　可控核聚变技术，一直都是不怎么起眼的工程，从来没有投入过大量的精力与资金。
　　因为尼克斯星大量的廉价铀资源，就算这种核聚变发展出来，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比目前的铀矿更廉价，所以它变得可有可无。
　　偶尔会出一点小新闻，然后立马又归于冷寂。
　　所有的尼克斯人都沉浸在科学进步的浪潮中，似乎都忽略了这项技术……
　　它们被媒体误导，自己正处于科技大爆炸的时代，科学正以指数级别的增长形势递增。而核聚变是可以实现的，偶尔出现的某些正面新闻也表明，这项工作正在持续推进。
　　好吧，确实有新闻，只是某些等离子体被点燃了，然后持续了多久多久，但对于正式发电毫无卵用……
　　正式发电，需要的是稳定，长时间的稳定。
　　如果点燃都这么费劲，哪来的正式发电？
　　这些新闻只是时不时跳出来，安抚一下大众，告诉大家：科研工作者并没有偷懒，没有浪费纳税人的钱……仅此而已。
　　曾经有一位研究超导的贤者，面对采访时，它如此说道：“核聚变会在社会需要它的时候准备就绪！”
　　它这句话表面上好像在说，核聚变是可以实现的，大家放心今后的能源问题就是。
　　实际上却是在发牢骚，完全是政府投入的钱不够，这个技术才迟迟发展不出来……
　　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潜台词。
　　大家都沉浸在“科技爆炸”的盛世中，况且距离能源危机，也实在太过遥远了些。
　　尼克斯文明的社会发展到现在，一切的特权阶级都被抹平了，当然……也包括原先地位超然的贤者阶级。
　　资本，开始成为文明的主导。
　　也不可能有独裁者跳出来，企图以举国之力研究某个项目云云，这样的政府早就被推翻了，还真以为是战争时代呢？
　　现在是民主和平的时代了，一切都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发展生产力。
　　人民的幸福稳定才是第一要义，一切向经济靠拢。
　　但资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逐利性。资本是逐利的。
　　研究核聚变？要钱啊！
　　钱从哪里来，纳税人口袋里出！
　　出多了，社会公共服务必然下降，人民不愿意。
　　科研经费需要用在刀刃上，不可能浪费在看上去不怎么重要的核聚变上，因为铀矿实在是太多、太便宜了，足够用十万年的！
　　那么研究核聚变费什么劲？等以后更加发达了再说！
　　贤者这个阶级，自古到今，战胜了自然，战胜了宗教，却在钱面前败下阵来。
　　没有钱，你算个鸟？没有钱，科研材料都无法买到。
　　科学的发展，就这样被经济套上了一层紧箍咒。当然不仅仅是核聚变，还有更多的东西……
　　人民不愿意牺牲生活质量，去研究这种看上去没什么价值东西。普通群众也只是关注于眼前的生活，能服务于经济发展的科学才是好科学。
　　像什么大型强子对撞机，许多尼克斯人难以理解，这么多钱还不如帮助一下贫困地区？为此还出现了某些游行示威之类的活动。
　　特别是核聚变这种研究了这么多年的难点问题，短期内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所以还不如让别的国家来研究，到时候证实可行了，再抄袭一下，那多合算！
　　对于政府部门来说，民意问题才是大问题，关系到高层的上任、下台。没有人敢逆着民意强行推动，就算总统也不行，还有国会制约呢。
　　不过，政府工作人员依旧存在有识之士，贤者阶级就算地位不再超然，也依旧有不错的影响力。所以许多看上去一时半会起不了经济效应的科学，依旧缓缓推动了下去……虽然给与的资金并不算非常充裕，好歹还是有经费的。
　　就这样，时光荏苒，两百年过去，可控核聚变技术迎来第五个……“50年”！
　　200多年的时间，没有了生存危机，尼克斯星的总人口翻了十倍，从原先的2.3亿人口增长到了23亿。
　　许多城市甚至不需要依靠火山建立，完全依靠核电供暖。
　　也不仅仅是人口，个人用电量比起以前翻了10倍不止！
　　以前的尼克斯人只要一盏电灯，一些供暖设备就能满足用电需求。
　　但现在……增添了各式各样的电器、各种个人交通工具、更加优质的娱乐活动、更多个人物品。
　　还有更多的工厂也需要大量的电能。
　　尼克斯人忽然发现，十万年的能量份额，需要除以100！
　　于是，这个时间直接缩减到了一千年……而且随着人口增多，耗电量的增加，这个时间还在快速缩减中。
　　1000年啊……
　　“……你会为了一千年后的能量危机发愁吗？”海格尔教授在台上问道。
　　在座的诸位精英人类都不由自主笑了起来，这是一种惨笑或者说苦笑……
　　相比之下，人类化石能源能供人类使用多久？
　　科学家分析师中有说40年的，最乐观的也就200年，但是这没有考虑能源消费总量的增长，实际上更短一些。
　　一般情况下，光靠化石能源挺不过21世纪……
　　取个平均值吧，100年。
　　人类面对近在咫尺的能源危机，尚未有很强的忧患意识。
　　那么，怎么可能要求这群大蜥蜴去忧虑一千年以后的事请？它们的寿命，也是和人类相当的，或者说更低一些。
　　一千年以后，骨灰都不见了，谁去记得我？
　　“是的，是这么个道理，我们连100年以后的能源危机都没有忧患意识，更何况一千年了。”
　　海格尔叹了一口气：“如果……可控核聚变这项工程，本身就需要海量的资源，需要海量的能量……”
　　“这个海量是真正的海量，譬如说全球每年GDP的一百倍甚至一千倍以上！”
　　“那么，当能源危机真正来临时，尼克斯人如何去完成它？”
　　“它们面对这一难题，已经没有足够的能源与斗志，去完成这项工程！它们如何完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后的大贤者
　　当能源充沛、铀矿易开采时，没有人愿意掏钱，去花大力气研究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得上的核聚变技术。
　　当能源变得窘迫，整个经济大厦岌岌可危的时候，尼克斯文明才忽然发现……“可控核聚变”距离自己依然太远太远，甚至，从来都没有进步过！
　　这项工程，需要用到的能源以及资源太多太多了，已经是整个文明难以承受的了！甚至全世界上加起来的全部都没办法完成这项工程，怎么办？
　　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甚至，尼克斯文明致死也不知道“可控核聚变技术”这个工程到底能不能完成……
　　“可控核聚变技术”到底存不存在？
　　这不仅仅是最后一代尼克斯人的疑问，也是在座每个人类心中的疑问。
　　人类见识过星际文明，每个人下意识认为它们有聚变反应堆，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见到过，谁知道呢？
　　会场上极度寂静，连一丝一毫的讨论都没有……
　　这就是大过滤器的真相吗？
　　每个人都沉默着，铁青着脸，人类自己也没有任何答案！
　　这里是24摄氏度标准气温，但每个人心中都感受到了无尽的、难以抵挡的刺骨寒意……
　　许多人都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特别是一些核物理学家，面对众人的询问时，纷纷阴沉着脸。
　　“如果可控核聚变是没有办法完成的，那么对于未来的工业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星际航行将成为遥远的梦。”
　　按照人类历史，1952年实现氢弹爆炸，1954年建成第一个磁约束装置，也就是说，20世纪50年代就有了“磁约束聚变”的设想！
　　但迄今为止，人类研究这项工程也快要一百年，就连最基本的收支平衡都达不到，更别说稳定燃烧了。
　　50年前人们就说，50年后能实现聚变发电，结果50年过去了，聚变界还是那句话：还得再等50年。
　　这就是所谓的“永远的50年”……
　　一项靠谱的工程，怎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是不是它本身就是不靠谱的？
　　纵观整个人类历史，核聚变工程也是人类遇到的最难工程，比什么阿波罗计划、月球基地建造计划更加困难！
　　以往的许多高难度工程，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逐步攻克，譬如说发射卫星，譬如说登月，人们总是会慢慢积累经验技术，然后将困难克服。
　　从来没有这样一项工程，花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连个屁都没有放出来……
　　这可是一百年啊！
　　接近一百年的时间，人们的技术进度条，前进了百分之一吗？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丁一东教授颓废地摇了摇头。
　　他作为核物理学家，对这种问题最清楚不过。
　　从本质上说，对于可控核聚变，人类并没有太大的进步。
　　事实上，丁一东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可控核聚变技术”竟然成为了宇宙中的大过滤器！
　　这简直莫名其妙！
　　它真的没有工程可行性吗？
　　丁一东下意识地认为，只是投入的资金不够而已……是啊，只是钱不够。
　　但是，扪心自问，人类的核聚变工程真的有进展吗？
　　丁点都没有！
　　或者说，有一丁点实验数据，0.1%的进程吧……丁一东教授非常沮丧地摇了摇头。
　　天上的两颗主星渐渐隐去，注定是一个漆黑的夜晚……
　　同样是一个漆黑的晚上。
　　尼克斯星当代的“大贤者”巴克斯特和它的妻子，数学家朱迪斯，正在家中款待八十余名客人。
　　其中半数是科学家，半数是私人关系不错的富豪，还有少部分政府高层。
　　它们吃着喝着，喝着吃着，这是一场高级宴会。
　　食物非常精致，是高级厨师制作的，就连一些平时胃口很小的客人也吃了不少。
　　现在……距离质能方程式的提出者，尤太顿大贤者的逝世，已经七百多年。
　　七百年了，尤太顿的后辈们，到现在也没有发明“可控核聚变”技术。
　　资源的消耗速度太快了，尼克斯人口的数量达到前所未有的50亿！按照这样的速度，100年后，所有铀资源将被耗得一干二净，它们将面临巨大的能源危机！
　　如果失去了核能，除了一些建立在火山口的特大城市，绝大部分地区将失去电力供应。
　　没有了核能，尼克斯人将回归只有岩浆能的时代，90%以上的人口将活活饿死！因为光靠岩浆能不可能养活庞大的50亿人口。
　　这是赤裸裸的生死危机！
　　然而，这样的危机是以温水煮青蛙的形式发生的。
　　每个人都知道它会发生，但是……一切都还比较遥远。在整个社会没有真正做出反应之前，尼克斯人都认为这样的生活将一直持续下去。
　　这是一个资本的时代，一个娱乐的时代，却不是一个科学的时代，贤者阶级的没落已经成为事实。
　　在七百多年前的尤太顿时期，百分之80以上的小学生、中学生甚至大学生，都有当一位“贤者”的志向。那时候的尼克斯人，对科学有一种疯狂的崇拜心理。
　　然而世界和平了七百年……
　　一种名叫“惰性”或者“享乐”的思想已经在社会中弥漫了太久太久。
　　科学家？能赚钱吗？
　　不能赚钱，谁去当！
　　当科学家难度高，耗费精力又大，不如当一名老板、明星来得实在。
　　明星唱一首歌，比得上科学家奋斗一辈子。
　　这样的社会变迁是一股洪流，是一股大势。
　　在这种大势面前，没有人能够阻拦。
　　“我不懂核能……我只懂生物学。”
　　尼克斯文明的“大贤者”巴克斯特忧心忡忡地说道：“但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想想办法，也希望政府能给予更多的资金支持……面对即将到来的能源危机，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已经很久没有探明新的铀矿了，这说明……地表可供开采的已经不多。”
　　作为最聪明的一批尼克斯人，它们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个世纪后即将到来的能源危机。
　　巴克斯特认为，必须需要提前做出反应，省的真的被温水煮青蛙煮死。


第一百二十章 最后的挑战
　　但放在现在，就算“大贤者”的影响力也不复往昔。
　　经历着长期娱乐、宽松的生存环境，尼克斯人的思维模式已经大幅转变，对贤者阶级的崇拜现象也已经渐渐消失了。
　　各大媒体更加喜欢报道吸引眼球的八卦新闻，或者娱乐新闻，毕竟吸引眼球才能赚钱。
　　严肃的题材看起来太累人了，喜欢的人太少，无人问津就会被慢慢淘汰。
　　而且另一方面，自从尤太顿时代开始，持续了百年的黄金盛世结束后，科学界也鲜有重大发现，少有激励人心的大事件发生。
　　特别是物理学，自从几百年前标准模型完成后，后边的时间，竟然几乎处于停滞的状态！量子计算机是最后的突破！
　　后边的几任大贤者都在生命科学中做出了重大贡献，并不是物理学方面。
　　譬如说巴克斯特，它本身就是一位杰出的生物学家，现在却不得不来关心这种事情……
　　物理学家……太不争气了，也不是不争气，给它们的科研经费太少了。
　　大型强子对撞机花了几百亿，丝毫没有任何发现，白白浪费了大量资金；可控核聚变，搞了几百年也没有搞出来；大型空间站，早就坠毁了，这种东西除了装逼还有什么用？
　　尼克斯人，距离恒星都有0.6光年还多，能去哪儿？
　　特别是现在能源开始缺乏，有通货紧缩迹象的时候，普通民众对这种事请愈发苛刻。
　　这也遇到困难，那也遇到困难，都遇到困难几百年了，谁还愿意投钱？投了也是白投。
　　尼克斯的贤者们，特别是物理学家，似乎遇到了巨大的瓶颈。科学的复杂度越来越高，无论哪个方面都很难再有大突破，但没有突破，就没有钱投进来，没有钱，就没有发展；没有发展，就没有新鲜血液涌入，变得人才凋零。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这种窘境已经持续了很久。
　　无论政府还是投资人，都太浮躁了，都渴望立即从投资中得到回报。这种观念，削弱了尼克斯人对高科技的研究热情，因为越往后的东西，肯定越难出成果。
　　面对巴克斯特的提议，其中一位高官为难地说道：“……我们希望我们的运动教练能在两年内提升比赛成绩，不行就走人；政治家们只有两年、四年或者六年的任期，然后走人。在这些方面，从投资到获得回报，只有很短的时间。”
　　“出不了成绩，你就得下台。”
　　“所以，当有人告诉你，要在10年或者100年后才能出结果时，这种说法很难让人买账。”
　　“巴克斯特先生，你知道的，现在是资本的世界，并不是政府说了算。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向议会申请……能不能申请下来，还是两回事……”
　　大贤者巴克斯特叹了一口气，不仅仅是它，背后的科学家群体集体默然。
　　整个世界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让它们感到陌生无比。
　　就算世界末日，在一百年后到来，这群愚民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乡中……这简直不敢想象。
　　然而普通民众就是这样，它们只会着眼于眼前几年的经济利益，甚至只能着眼于眼前几个月。
　　几十年、一百年后的东西还是遥远了一些。
　　能考虑十年后的人，已经是精英；考虑三十年后的人，俨然是英雄；考虑到一百年后的人，称得上文明的领袖。
　　但面对民主的大潮，就算领袖的呼吁，也显得如此无能为力。
　　对于资本或者民众而言，让你明天日子不好过的人，分分钟是敌人，明天就让你下台。
　　投钱研究科技？可以，要看是什么，能不能出得了成果！
　　想要改变大众思维，实在太难太难。
　　“难道它们真的以为科技还在爆破式地进步吗？”其中一位科学家愤愤地说道。
　　是的，人们心中确实这样认为。
　　然而巴克斯特心中异常清楚，现在五花八门的科技虽然层出不穷，但在真正聪明人的眼中，这些东西就像雕花一样不实用。
　　发明雕花技术的人，是一位先驱者，伟大。
　　用雕花技术雕刻了第一个苹果的人，是一种创新，也算伟大。
　　但后边的人，不停地用雕花技术，雕刻梨子、苹果、香蕉、草莓……每一个成果都能发一篇论文。这算什么？这也算科学创新？
　　现在，大多数科技进步都是IT类的进步……确实，IT技术确实在进步，但深度上也开始停滞不前，只是广度越来越高。
　　好吧，媒体与普通民众就认为是这样。所有人沉迷在这种科学发展中不可自拔……它们依旧认为，正处于科技大爆炸的时代。
　　“巴克斯特先生，你们担忧的确实非常有道理。但是研发了这么久的核聚变工程，是否真的具有可行性呢？”
　　宴会上，巴尔加利亚的首相最后发声道：“面对能源短缺问题，我们还可以开发节能技术，延长它到来的时间。也可以开发地壳深处的铀矿，甚至是海底资源。”
　　“地表用掉的铀资源，还不到整颗星球的万分之一吧？绝大多数能源都潜藏在地底，还有很大的开发余地。所以你们这项核聚变工程，我很支持，但只能作为备选方案……”
　　巴克斯特失望地转过了头，这位首相很快就要卸任了，它不愿意在这种时刻多生事端。
　　至于“开发地底、开发海底”，纯粹是一句政治口号。
　　可能吗？
　　有可能，但是很困难。
　　海底两万多米的深度，表面还有几百米厚的冰壳，带来了巨大的工程难度。顶多……开发一点点浅海区域而已，究竟能开发多少，谁也不知道。
　　至于地底更深层次的资源，难道尼克斯人还敢挖到地幔层不成？尼克斯人的技术，还做不到遏制火山爆发的程度。
　　所以了，这完全只是一个政治口号，民众却相信了……
　　是的，反正这颗星球确实还有大量能源，目前用掉的还不到万分之一。至于怎么挖，那是一百年之后要考虑的事请。
　　“那这样吧！”
　　巴克斯特最终咬咬牙，下定了决心：“我愿意卖掉所有的生物公司股份，作为核聚变项目的启动资金，也希望各国政府能够入一些股份……”
　　首相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些震惊，它正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因为大贤者可靠的人品，以及不错的影响力，一些富豪也开始意动了。它们认为，如果集合了全球所有的高科技人才，这件事情或许可行……所以这时候入一些股份是合算的买卖。
　　很快地，在大贤者的号召下，一大堆富豪阶级，一群投资商以及世界各国政府开始疯狂筹资，这次的可控核聚变工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18000亿元！
　　18000亿！
　　这样的资金规模是历史上一等一的大事！“核聚变”工程，第一次吸引了世界上所有人的眼球。
　　“尤太顿核聚变研究中心”成立了！这个研究以历史伟人的名字命名，表明这些科学家群体的雄心壮志。
　　集中在托尔城的科学家群体也空前豪华，可以说是整个文明最聪明的一群人。
　　它们要向“可控核聚变”技术发起总攻，试图在能源危机发生前将它攻克！
　　现在钱已经到账了，相信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大家开干吧！
　　巴克斯特看着成立的总部，豪情万丈地想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过滤器
　　18000亿元，这是真的一大笔资金，而当时全球GDP大概也就120万亿！
　　几乎所有的财团、银行、政府、富豪都参与了这一次“赌博”行动。
　　万一真的成功了，它们能获得天大的好处，所以这些财团都愿意赌那么一把。
　　而大量的有志之士也雄心勃勃地参与了这次行动，愿意贡献出自己的智慧。
　　这位大贤者真的已经尽力了，它用完了毕生积攒的全部人脉资源，赌上自己几乎完美的名声，而政府对其的支持也已经到达极限。
　　不得不说一句，尼克斯文明的物理学等基础学科几乎停滞后，生物学倒是蓬勃发展。
　　后边几代大贤者，几乎消灭了各种疾病，让医学体系空前发达……
　　甚至出现了某些寿命增长技术，譬如器官克隆技术，自由基长寿药剂等等，大幅延长了尼克斯人的寿命。巴克斯特作为自由基长寿药剂的发明人，光是这一项专利就创造了巨大的价值。
　　毕竟，长寿这种东西是每个人渴望的，也是最有经济价值的，每个尼克斯人都会为了长寿买单。
　　所以这方面的研究，最不缺人投资，研发速度最快。
　　而当时尼克斯人的平均寿命，已经增长到了一百五十岁！
　　不过这只是平均寿命，年纪最大、保养得好的已经超过两百岁！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整个星球年出生率越来越低的情况下，人口增长依旧突飞猛进，因为死亡率更低！
　　这种寿命的增长是好是坏，谁知道呢……
　　一个文明在熵增的过程中，总是会有英雄出现，试图减缓其熵增。巴克斯特毫无疑问就是英雄级别的人物，它卖掉了值钱的生物公司股份，从生物学毅然转行成核物理，开始了新的科研生涯……
　　那时候，它已经九十岁！
　　可控热核聚变本质上就是一个工程项目，存在技术困难，“看上去”并没有不可逾越的理论盲区。因此在有高水平技术人才的前提下，尼克斯人相信，用钱砸是能够大大加快进度、提高成功率的。
　　但世界上的问题，钱并不能全部解决。
　　这群尼克斯文明最后的救世主，很快就吃到了苦头。
　　它们先是采用了最成熟的、研究地最多的磁约束，也就是“托卡马克”装置。
　　按理说，这个东西已经被先辈研究了七百年。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一群猪，就算在资金不够的情况，也能研究出来一些东西。
　　一群聪明的尼克斯人聚在一起疯狂讨论着，1.8万亿，这笔钱虽然看上去很多，但也得花在刀刃上。
　　实际上科研就是在烧钱，烧着烧着就没了，它们必须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方向。
　　“磁约束”想法中，可控核聚变的技术难点有三个：
　　第一，能量输出要大于能量输入，也就是说三重积要足够高。
　　第二，第一壁材料要能长时间的承受热冲击、14MeV中子辐照、氢氦离子损伤。
　　第三，氚元素生产的代价极高，必须做到氚自持（循环利用）。
　　“托卡马克”装置在前人实验过程中，确实解决了一些问题，比地球人的摸索透彻地多，可以点亮几分钟，输出也大约输入。但是……距离正式发电远远不够！
　　正式发电，需要稳定，长时间的稳定，需要至少几个月的稳定，不是说几个小时、几天就够了的那种！
　　所以了，整个完成度，也就是100的进度条中，完成了1%或者2%的样子，而且……随时会倒退的样子。
　　真的重视起这一项工程，核聚变真的让人叫苦不迭。
　　最终成果就像吊在驴前的萝卜，就在你的眼前晃来晃去，仿佛再往前一脚就能够到……但就是吃不到它！
　　“托卡马克”，主要思想是利用外磁场与等离子电流产生的磁场耦合。
　　如果等离子体不稳定，这个系统可能崩溃，导致仪器报废。
　　仪器报废，相当于烧掉几十上百亿。
　　那么，等离子体能不能稳定控制呢？
　　前人的答案是……很难！
　　超高温（千万度以上），再加上超大电流（百万安培以上）的控制让人煞费苦心，目前没有足够稳定的材料与技术。
　　再加上等离子特有的湍流现象，本质是一个混沌问题，是物理上几百年都攻不下来的大山，只能用量子计算机强行拟合。但拟合也只是拟合，没有精确解。
　　巴克斯特等人在一段时间尝试后，头皮发麻，第一次感受到了问题的棘手……
　　这东西用着用着就会报废啊，怎么办？
　　先辈们几百年搞不出的东西，必然有其不可行性与巨大的难点。
　　时间紧迫，它们这群科学家很难在短短几十年内攻克下来，那么就换一个：仿星器！
　　或者说……托卡马克与仿星器同时进行，反正用钱砸！
　　技术人员也有的是！
　　多个项目同时进行！哪个成功就用哪个！
　　仿星器是另外一种核聚变装置设计，内部的等离子电流太狂暴、麻烦、太难控制，直接不要了！
　　科学家试图通过外部复杂的线圈，在内部搞出闭合扭曲的环状磁笼。
　　也即，把等离子体电流的控制难度，转移为三维磁场和线圈的设计、加工难度……
　　整个“仿星器”装置就像一团乱麻花，加工工艺异常复杂。
　　这一年，关于核聚变的新闻也渐渐沉淀下去，没有人再去关心……尼克斯星普通民众依旧载歌载舞，安逸与享乐继续成为主流，这已经是几百年来的常态。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请。一位著名演艺明星的意外车祸，竟然引发了几万人的围观。这个行为引发了交通大瘫痪，甚至影响了救护车，这是难得一见的大新闻……
　　尼克斯人在网络上发生了混战，纷纷表示同情或者阴阳怪气地幸灾乐祸。
　　还有某些网络公知呼吁要保持道德等等……
　　它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最后的救世主们，正在实验室中杀红了眼。
　　这群最聪明的尼克斯科学家，迷茫而又慌乱，孤独地面对着这个“宇宙尺度”难以逾越的“大过滤器”……
　　所有的工作，都遇到了几乎难以逾越的巨大难关……
　　湍流问题，可以用量子计算机强行拟合；辐射材料问题，需要定期更换……
　　看上去众多问题都勉强解决了，但是林林总总加起来，依旧不能发电……依旧有太多的问题，有些几乎无解。
　　大贤者巴克斯特，这个智商在220以上的尼克斯人，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学到了核物理的最前沿，但它无法征服这座伟岸的山峰。
　　它的脾气越来越大，对手底下的人越来越苛刻，它自己长年累积奋战到深夜，但是……毫无成果。
　　这些科研工作者感觉就像一次爬山活动。看上去目标近在咫尺。当它们费尽心思，攀登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时，忽然遇到了一座断崖。
　　而此时它们已经筋疲力尽，这时候才发现，它们的目标，只是海市蜃楼。
　　它们爬错了，它们完全走错了路！
　　这是真正的伟岸，一万八千亿资金，几十年的时间，只证明了一条道路的错误。
　　什么结果都没有做出来。
　　各部门负责人更换了好几批，钱快速地烧掉了，它们面对的……是整个世界的抱怨及怀疑。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似的轮回
　　在最后一次失败的实验后……
　　所有科研工作者都瘫倒在位置上泣不成声。浓浓的沮丧形成了深渊般的实质，压跨了它们的精神意志。
　　大贤者巴克斯特，用颤抖的双手在日记中写道：“我们用了无数的资金、无数的心血，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竟然只证明了……磁约束聚不可行！至少对我们的技术来说是完全不可行的！”
　　“我们的技术还远远不够！”
　　“可是……许多技术已经长期停滞，想要再次飞跃很难实现……我们需要理论上的更大突破，需要更多天才的加入！”
　　“核聚变不只是一项简单的工程，是众多学科的综合汇集，只要有一项是短板，它就很难实现。或许……我们的思路完全就是错误的！”
　　“……我们想做一架飞机，结果做成了赛车，赛车跑的再快也不可能飞起来！”
　　“更可怕的是，核聚变这个问题，下意识地让你去做赛车，诱导着你去做赛车……”
　　“磁约束，肯定是每一个文明都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它就是个屁！”
　　巴克斯特越写越激动，这个120岁的大贤者面对自然界的骗局，气的瑟瑟发抖，老泪纵横。
　　眼泪如同大豆般滚落，一滴一滴地滴在纸面上，它感觉失去了一切希望。
　　30年的时间，它们花光了所有的钱，却掉进了这个巨大的自然陷阱中，再也爬不出来。
　　每次电视台采访时，它们都不得不说有进展，但是……进展在哪里？
　　时间一年年过去，再也没有民众相信它们，“大贤者”的称呼早就变得声明狼藉，甚至连政府都出现了一些怀疑的态度。
　　有一些廉洁处的检查员已经在外边等候。许多人竟然认为，大贤者贪污了这笔巨大的金额，它必须要接受这次调查！
　　巴克斯特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贪污？如同它想要赚钱，当初就不会卖掉生物公司的股票……
　　然而它们确实没有真的成果，它们只花费了大量的心血，证明了“磁约束”的思路太难太难，几乎是行不通的！
　　只证明了一个方案是行不通的！
　　这如何向民众交代？
　　想真正实现聚变，现在的方案还有两个。
　　第一，重新花大量的力气去研究基层科学，必须要在其他地方获得更大的突破，然后回过来重新研究核聚变。
　　但是……这需要多少钱啊！
　　大型强子对撞机并没有更多的发现，在几百年前就被拆了。就算再建一台，也必须要建立更大、更强的才可能有新发现，国会已经不可能批准。
　　其他林林总总的学科也遇到了大量的瓶颈，进展极度缓慢，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
　　每一步都需要钱啊……不可能批准的！
　　而且每一步都需要大量的时间，需要天才出现！
　　距离生死存亡的能源危机，只有七十年了啊！想到这里，巴克斯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寻找一个比“磁约束”更好的办法，绕过这个巨大技术门槛！
　　那么……这个办法是什么？
　　它真的存在吗？
　　就在这时，巴克斯特脑海中隐隐出现了一个想法……一群研究员交头接耳地研究起来，大声探讨着，所有人似乎忘记了外边的检察官。
　　“咚咚咚”，几名检察官不耐烦之下，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巴克斯特仍在计算，它面对那一堆天文数字，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绝望。它痛苦着摊倒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这个工程……现在的尼克斯文明，永远完成不了如此浩瀚伟大的工程！
　　这个工程需要的能源、资源实在太多太多了，多的……整个星球难以承受！
　　是整个文明GDP的几百几千倍！
　　不可能完成的！
　　尼克斯文明，已经被大过滤器……过滤掉了啊！
　　长期的过度工作，再加上极度伤心，终于让这位大贤者彻底倒下……
　　它就这样走了。
　　这样抱有遗憾地走了。
　　巧合又出现了，与这位大贤者同一天逝去的又是一位明星。
　　是一位出了轨、被抓奸，然后仓皇之下出了车祸的女明星……
　　所有尼克斯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奇特死亡的女明星上，搜索指数直接爆炸。所有人都在为了一个娱乐明星狂欢，都在骂它活该、道德败坏等等。
　　而“巴克斯特逝世”的新闻下边，同样是一群喷子在喷，骂它沽名钓誉之辈，花了这么多钱却屁都没搞出来。
　　最后的大贤者就这样默默地走了，背负骂名走了。
　　没有人注意到，最后的光芒已经缓缓熄灭，再也没有拯救世界的英雄……
　　一切，都倒塌下来……
　　后边的结局已经注定。
　　沉默、寂静……于易峰听完整个故事，感觉心中堵得慌。
　　大过滤器，活活扼杀了尼克斯文明……曾经比人类更加强盛的尼克斯文明。
　　曾经有英雄努力过，但是，它们失败了。
　　于易峰感觉心中压了一座大山，甚至是一颗星球，全身上下都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事请已经可以预料了，时间一年年过去，能源越来越窘迫，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青蛙感受到了不妙。
　　它开始挣扎，想要跳出热锅。
　　海底资源的开采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可以大幅度延长能源危机到来的时间。但是……尼克斯星的冰盖太厚了，海底资源的开采成本大大提高，不像地表那样便宜。
　　自由化的市场很快做出反应，铀矿的价格逐步提升，许多有先见之明的国家开始储备铀资源，不再向外出口。
　　于是电能变得不再廉价，许多依靠核电的城市慢慢荒废。大量尼克斯人听到某些谣言，向着火山带城市蜂拥而入，火山带城市的房价大幅提高。
　　许多缺乏铀矿的国家变得难以生存，电能上涨就会造成工业生产的成本过高，产品的成本自然上涨了，那卖出去价钱也会相对提高，物价上涨得快。
　　很快，货币大幅贬值，恶性的通货膨胀开始了，全球脆弱的经济体系迅速崩溃，而且是无解的那种。
　　“这时候，地表铀资源还没有用完，大概还有二三十年的程度。但因为许多国家开始储备能源，不再对外买卖，尼克斯文明已经乱了。”
　　因为通货膨胀，经济崩溃，某些国家的工人们开始大量罢工，秩序变得荡然无存，又是加剧了工业体系的崩溃。
　　许多人突然醒悟了，剩下的能源养不活大量的人口，绝大多数人将会活活饿死，怎么办？
　　还有什么办法？
　　它们想要出国，想要挤到火山带城市，想要……真是绝望的末日前夕。
　　“就这样熬了几年，战争突兀地爆发了……当然也就是核战争……”海格尔教授语气低沉地说道，她也刻意省略了这部分沉重的战争内容。
　　“核战争带来了大量的畸形、变异、死亡，绝大多数城市被摧毁，仅有少量人口围绕着火山带苟延残喘。它们如同回到了没有核电之前的悲惨日子……”
　　这已经是必然，除了战争，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如果说光是这样，它们还能一直苟延残喘下去。地热能毕竟是可持续的。”
　　“战争削减了大量的人口，失去了大量的工业，至少这些尼克斯人可以活着，依靠火山活着。”
　　“但它们没有想到的是……大量的微生物也在辐射中变异。一种名为蓝绿菌的生物在这个世界上诞生了，它们开始快速繁殖，改变了整个星球的历史。”
　　“没错……它们能够利用热量以及大气中的物质合成有机物，批量制造氧气。如今大气层中的氧气，就是它们大规模制造的！”
　　说到这里，海格尔教授唏嘘道：“如同上帝的玩笑般，特地为了毁灭尼克斯文明，然后……等待新人类文明的到来！”
　　“蓝绿菌的诞生，带来了氧气，改变了整个生态系统。但它却杀死了当时大部分厌氧物种，造成了比核弹更恶劣的环境破坏！从海洋底部到深层陆地，只要有地热的地方，这种蓝绿菌就大规模存在着。”
　　“而残存的尼克斯人失去了大量的工业，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消灭这种分布广泛微生物……它们只能一天一天的，看着大气中氧气含量越来越高，一天天地陷入更深层次的绝望中……”
　　“它们本身是厌氧生物，不可能适应得了高氧气成分的大气。”
　　“这个原本光辉灿烂的文明，最后苟延残喘了千百年的时间，就这样慢慢灭亡了。”
　　“当时的绝大多数物种也在氧气的诞生中灭亡，尼克斯星迎来了新一批的轮回，有氧生物开始大量诞生。”
　　“尼克斯文明，崛起于智慧与忧患，灭亡于享受与安逸。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等待着我们去探讨……”
　　海格尔教授最后沙哑地说道。
　　“而如今，新人类文明来到了尼克斯星。而星球上出现了大量氧气，还有着……足够我们使用几十万年的化石能源！”
　　“这和当初的尼克斯文明何其相似，一个新的轮回，是否就这样开始了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眠之夜
　　这场历史会议就这样结束了，没有过多的讨论，人们沉默着慢慢离去。
　　“大过滤器”的出现太过于震撼，以一个强大文明的灭绝，尽情地揭示在世人面前。
　　是的，它就在眼前，完全可以触摸到它的冷酷。
　　就算让人类知道了，那又如何？
　　知道了，又能如何？
　　于易峰紧皱着眉头离开了会场，他的情绪昏暗而又低沉，甚至听不清周边的人在讨论什么。
　　可控核聚变，这个尼克斯文明最终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是人类即将面对的巨大难题……
　　人类，将不得不面对它与之抗衡……
　　能否迈过这个坎，真的是个问题。
　　从表面上看，“大过滤器”就是因“可控核聚变技术”的超高难度而形成的科技壁垒。
　　没有核聚变提供的巨大能量，星辰大海也就是一句空话。
　　如果绝大多数文明连“可控核聚变”都没有发明出来，谈何而来的星际文明？所以，星际文明也就如此稀少。
　　只能说……一个黑暗、没有希望的未来。
　　“可控核聚变，因为理论上的过于简单，直接引诱着几乎所有低级文明走向同一条不正确的道路——‘磁约束’。这个陷阱，消磨着每个文明对它的信心与耐心。”
　　“或者说……这条道路并不是不正确，而是难度实在太高，高到了一种不可思议、难以想象的地步，高到看不到尽头。”
　　尼克斯文明的大贤者，到最后也没有彻底否定这条道路。
　　按照这种道理，就算难度再高，“磁约束”并不是说走不通，依旧有一定的可行性，只不过难度高得令人发指。
　　“如果一个文明有足够的时间，能够一直进步下去。等到技术积累到足够高的水准后，依旧能把‘可控核聚变技术’给搞出来！”
　　“是的，理论上是有可能的。”
　　只不过尼克斯文明的运气不佳，是一个地热型文明，在可持续能源不足的情况下，它们的人口不可控制地发生爆炸。所以核能用完后，它们陷入了末日状态。
　　“但是……如果是一个光照型文明呢？”于易峰皱着眉头思考着，推演着这种情况。
　　譬如说，地球。
　　就算地球人把化石能源用完了，人类会绝望到陷入末日状态吗？
　　大概率……不会，因为地球拥有无穷无尽的太阳能，至少能够活下去，不至于发生生死危机。
　　太阳辐射的能量是巨大的，到达地球表面的太阳能总功率为1.7*10^17瓦，相当于全世界用电量的几十万倍！
　　几乎所有的风能、水能、化石燃料，本质上都应该归结于太阳能。
　　所以了，地球人就算用完了化石燃料，只用太阳能也不至于陷入绝望的状态，顶多不方便一点，经济衰退而已。按照地球毁灭前的人口规模，就算化石能用完，依旧能够勉强活下去。
　　如果这样算，地球人有着几乎无限的发展时间……
　　而按照科学家们的推理，宇宙中大多数文明，应当属于和地球类似的光照型文明！绝大多数文明，只要自己不作死，就能安稳发展很久。
　　但是……宇宙中如此静寂，这也是一个事实。
　　也即，这些拥有几乎无限发展时间的光照型文明，依旧被挡在了“可控核聚变”之下！
　　只能将原因归结为文明本身！
　　“第一种可能，化石能源用完后，地球文明因为经济衰退的关系，陷入了战争。特别是化石能源即将用完，又还没用完的那段时间……特别危险！”
　　“第二种可能，因为某些内因的存在，文明并不会无限进步。它们的科技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后，便陷入了停滞状态。”
　　于易峰自嘲地笑了一下：“到了后期，经济衰退后，文明也就勉强过日子，还怎么去发展高科技？”
　　从尼克斯文明的发展历程上，已经可以管中窥豹……它们的许多科技在后期近乎停滞，只有少部分得以发展。这实际上是社会问题。
　　“真是令人绝望啊，有时候无知也是一件好事吧……”于易峰默默地想着。当从科技问题转化为社会问题时，他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绝望。
　　但是，这些社会问题，还不是最终的本质。
　　如果说，这个社会问题，绝大多数文明都会遇到，都出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同一性，那么必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所在……
　　也就是，他和百合子曾经讨论过的，构成生命基因的“本质哲学体系”出现了一些问题。
　　需要追溯到……“生命为何而活着”这一本质哲学问题。
　　于易峰认为，这才是最终的解释，才是对“大过滤器”最好的解释。
　　因为基因问题，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后，纷纷陷入“享乐”、“安逸”、“资本”的陷阱，纷纷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不仅仅是尼克斯人，是……宇宙中绝大多数文明！
　　他又是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获得尼克斯科技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他心中只有一种浓浓的悲哀。
　　如同一股白蒙蒙的雾气，蒙住了眼睛。
　　不仅仅是悲哀尼克斯文明的悲惨遭遇，也担忧新人类文明的最终命运，甚至悲哀绝大多数文明……竟然都被同一个问题困扰住！
　　接力棒，已经传递到了新人类文明的手中。
　　如果，新人类文明搞不出核聚变，人类将一直待在这颗黑暗笼罩星球，直到……灭亡！
　　是的，这里虽然遗留了大量的甲烷，还出现了大量的氧气，人类在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内都不需要为能源而发愁。
　　但是……尼克斯人，曾经也拥有过十万年的能源！
　　它们……就是这样灭亡的！
　　聪明的不仅仅是于易峰。
　　一种久违的绝望感笼罩着诺亚号社会，几乎所有的科学家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大过滤器是如此令人绝望，就算知道了它的真相，也难以逾越，难以绕过。
　　它就横在那里，不偏不倚，难以逾越；它是一座横跨在宇宙间的伟岸山峰，挡住了无数文明前进的道路。
　　漫漫长夜，难以入眠，难以入睡。
　　漫漫长夜，是宇宙中的永恒。
　　丁一东教授半夜里从床上坐起，突然间跑到了外边抱头痛哭起来，泪水从眼睛中大滴滚落。这个疯狂的科学巨人，从未如此脆弱过。
　　兰波博士倚靠在床头不停地擦着眼泪。她的妻子小声地安慰着，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菲利克斯博士在计算机前不停地工作着。屏幕渐渐变得模糊，他奋力擦了擦眼睛，继续工作。
　　个人的力量，在这座大山面前显得如此弱小，如同蚍蜉撼大山，连这座大山的第一步都无法登上去。
　　唯有……整个文明的力量，才能与山峰对抗！
　　于易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要出去走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存、繁衍学说
　　于易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想要出去走走……
　　作为新人类文明的领袖，他无疑承担着最为巨大的压力。
　　虽然距离能源危机还有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代或者下一代人需要思考的问题！
　　“是啊，不是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于易峰摇头苦笑道。
　　然而尼克斯文明在灭亡前，所有成员也是这样想的，然后……它们亡了。
　　“新人类文明，绝对不能走这样的老路！”他狠狠地攥着拳头，在胸前挥舞了一下。
　　“但攻克这个‘大过滤器’，竟然要整个文明一起思考几千几万年之后的事请，这简直令人发指……”
　　想地越多，他越觉得“大过滤器”的冷酷……他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一种头疼欲裂之感，就好像浑身沸腾的鲜血要迸射出一样。
　　“根本……睡不着啊……”
　　于易峰一边穿好衣服，一手捂着脑袋，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门外还有两名士兵负责站岗警戒，他们看到于易峰的第一时间，顿时吓了一跳，差点没反应过来。
　　一秒钟后，其中一个立刻便要提起步枪警戒，而另外一个反应快点的连忙把他按住，低声叫道：“是舰长，不要紧张！”
　　大半夜的，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一点钟多，背后突然冒出来个人，由不得这两位值夜班的士兵不紧张。
　　于易峰倒是没有怪罪他们，向两人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没有别的……今天你们可以早点回去休息，就说是我的命令。”
　　“回去吧，都回去吧。”
　　“是！”
　　那两位军人立刻做了一个军礼，同时心中十分好奇：为何今晚失眠的人越来越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两位军人往军营里走去，于易峰也在这栋大型建筑物中随意乱走。
　　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魂不守舍的科学家。
　　他们一个个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几个拿着酒瓶喝酒，有些在抽烟，点点火花如同繁星般黯淡无光。
　　于易峰与他们随意打了个招呼，然后分开，其余的一句话都没说。
　　有些东西，用话语很难表达，不如沉默……
　　于易峰忽然感觉没有地方可去，到了现在这种时刻，竟然连个可以交流的人都没有，他心中实在闷得慌。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第四层……
　　他看到了前方一个还未熄灯的房间，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里边的人听到敲门声，花了好一阵子，似乎在用猫眼打量。
　　等看清了敲门人的具体长相后，她才慢慢开门。
　　百合子身着一件宽松的睡衣，脚上穿着一双粉红棉拖，不过双眼之间却没有任何的睡意。到了凌晨一点多，她也没有睡觉，或许被什么事请困扰着……
　　她看到于易峰，还是用那副冷淡的表情道：“什么事？干嘛这么晚还不睡觉？”
　　于易峰揉着太阳穴，直接说道：“睡不着，压力大，想找人聊天。反正你不是也还没睡觉……”
　　昏暗的灯光下，却是看不出她的表情。她想了想，微微让了一个身子：“进来吧。”
　　然后又快速补充了一句：“不想讨论任何问题！”
　　于易峰本来想说什么，听到这句话后又硬生生忍住了。他知道“不想讨论”具体指的什么……他当然不是来占便宜的，是来正儿八经讨论问题的。
　　他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仔细地观测着。
　　这个小房间也就二十来平方，不过里边异常整洁，所有东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不像某些科学家那样邋里邋遢的。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优点。
　　她的个人电脑屏幕亮着，上边是一份电磁学方面的深奥论文，可能她刚刚在研究这个东西，一直到深夜……
　　“喝水。”
　　她匆匆泡了一杯茶给于易峰倒上。这时候似乎又想到什么，急急忙忙穿上了一件大衣，刚刚好像只穿了一件睡衣，也太不雅观了。
　　这倒是令于易峰有些遗憾……
　　“不太想讨论……”
　　她微微有些尴尬地说道，又偷偷低头看了看，也不知道刚刚是否有走光的嫌疑。
　　不过百合子的口气已经稍稍软化，从“不想”变成了“不太想”。
　　就这么点时间，于易峰就感觉心理压力小了许多，他拿起杯子喝一口水，酝酿着自己想要说的话。
　　他毕竟不是钢铁，本质上依旧是羰基生物，心理活动和正常人类没有太大的差别。只要是人，都有承受的极限，渴望抱团取暖。
　　大过滤器，一个史无前例的巨大难题，独自一人承担与两个人共同承担是一种不同的概念。
　　“真的不讨论吗？”于易峰问道。
　　百合子沉默了一会，摸了摸自己的柔顺的头发。
　　她微微皱眉，又叹了一口气：“你说吧……”
　　听到这句话后，于易峰兴致勃勃地将他关于“大过滤器”的思考说了一遍。
　　科技壁垒的问题并不是不能解决，但本质上却是社会问题，社会问题就太复杂了，不仅仅只是一个方面，如果真的要说，可以出一本厚厚的书。
　　这些社会问题，实际上相当难以解决。难到什么程度？难到让美国人相信并实现共产主义那样！
　　而社会问题本质上，又是基因的劣根性问题……基因问题就更难解决了。
　　所以……解开这个问题的难度极大。
　　“按照你这样说，物种基因的哲学体系，也就是包括‘生存’与‘繁衍’两个方面？”百合子也坐了下来，和于易峰面对面坐着，托着下巴沉思道。
　　于易峰认真地说道：“是的，我认为，人类的大部分行为最终都能归为‘生存’与‘繁衍’这两个，自然选择和性选择也分别对应前后者。”
　　“作为生物活下来，并留下你的基因延续下一代，实际上就完成了生物光荣的使命。就像很多昆虫以及野生动物那样，艰苦的生活，不就是为了生存和繁衍吗？”
　　“生命活着的意义，不就是如此？”
　　“只是人生的意义被我们附加了许多高尚的标签。文明的发展才让人类有了更多的选择，衍生出里更多的东西。人类将自己的人生目标定的多样化，但本质上，依旧跳脱不出‘生存’和‘繁衍’这两个哲学观点。”
　　“所以从基因的本质角度出发，人与其他的动物，并无太大的区别，都是以‘生存’和‘繁衍’作为行为驱动力量。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这两点……和草履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生存’和‘繁衍’么，这就是生命的意义？”百合子愣着想了想，硬是没有想出反驳的理由，她依旧沉思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张大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然在探讨哲学问题，主题还是“生存”、“繁衍”！
　　整个气氛似乎非常奇怪，但于易峰并没有任何不适之处。甚至他情绪还有些亢奋，如同荷尔蒙泛滥一般面红耳赤。
　　“人吃饭是为了生存，睡觉是为了生存，这很好理解。那么看电视、打游戏呢……娱乐活动也是生存？”
　　“娱乐，当然是为了更美好地生存！是‘生存’带来的衍生动作。”
　　“那么……炫富、攀比这些行为动作呢？”百合子问道。
　　于易峰想了想：“应该是为了……吸引异性进行繁衍，同时也为了娱乐。”
　　“小孩子炫富，也是为了繁衍？”
　　“是娱乐，娱乐可以归结到更好地生存。注意了，现在诺亚号社会已经没了这种不良现象……”两人一问一答。
　　“生命的意义”，是哲学的终极问题，答案有无数。
　　像于易峰那样将生命的意义归结为两个词语，听起来答案非常冰冷无情……但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逻辑错误。
　　这两个词语……确实足够精炼！
　　科学或者说哲学，最终目标就是寻找相对简洁的法则，以简单来描述复杂。
　　就像物理规则一样，最简单的本质往往能能衍生出极为复杂的体系，哲学，也是一样……
　　对于“生命的意义”这个问题，有很多人会以诗意化的说法给出自己的答案。有人觉得：“生命在于体验，在于感悟，在于有不断尝试的机会去认识自己，认识世界。”
　　也有人觉得：“生命的意义是去追求真善美，或者追求自由与快乐……”
　　但这些都只是个人的主观感受罢了，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概括人的所有行为。
　　注意了……是所有！从人类的种种行为上看，几乎所有的一举一动，本质上依旧跳脱不出“生存”、“繁衍”两个词。
　　这两个词语衍生出的大量本能欲望，实际上支配着人类的行动……
　　“你看，人类本质上是非常简单的生物啊。”
　　看到百合子在沉思，于易峰继续说道：“我在想，不仅仅是我们人类，是否绝大多数文明的基因组成，都被赋予了同样的哲学意义，也即‘生存’和‘繁衍’。我们可以大胆地假设：宇宙的绝大多数文明，和我们的哲学本质上是一样的，都为了生存与繁衍而活着……”
　　“由类似的哲学体，系捏造出行为类似的生命，再由这些生命构成类似的社会……”
　　“这里的‘类似’指代‘哲学目的’上的类似……它们看上去五花八门，身体构造、基因结构完全不同，实质上却因为哲学目标的相同，行为模式也几乎相同。”
　　“所以不同的社会却自然而然会出现一种同一性……”
　　“从数学上说……服从那什么？”
　　“服从于大数定律……”百合子接过话道。
　　在某些随机事件的大量重复出现中，往往呈现几乎必然的规律……这个规律就是大数定律。
　　文明由个体组成，个体是五花八门、绝对不相同的，但大量个体组成的社会，将服从大数定律，这个大数定律就是社会的同一性……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哲学目的相同，形成的哲学重力！
　　“是的，没错！”
　　于易峰激动地挥了挥手，仿佛找出了最终的答案。
　　“我以前说过的，就如同液体，无论哪种液体，成分如何，怎么运动。只要它是液体，最终还是要往下流。这样的同一性是物理规则引起的。”
　　“以此类推，物理体系规范着宇宙万物的运动。而基因哲学体系，却规范着生命的一举一动，以至于……这样文明构成的社会，无论如何进行社会变迁，如何演化，都会慢慢走向殊途同归的道路……”
　　“就像水流一样，无论从何地出发，环境如何，中间过程如何，最终汇集于大海……这就是最终结果！”
　　“以至于，几乎所有的文明到最后走到了同一条路……太过安逸、贪图享乐、目光短浅？”
　　“反正……都被所谓大过滤器阻挡住！”
　　“这就是……关于费米定律的最终解答！”
　　于易峰一口气说完，心中忽然有一种解放了的舒爽感。
　　当需要的时候，有人就在这里，有人会认真听他说，而且听得懂，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这也是于易峰最为深刻的思考。
　　他将一切问题的本质归结于基因哲学方面的问题。
　　从基因中，人类是有劣根性的，所以由人类社会的自然演化，也是有缺陷的。
　　按照这种猜想，“生存”与“繁衍”所组成的“哲学法则”，不仅仅是人类，也适用于宇宙中绝大多数文明，他们其实比人类、比尼克斯人好不了多少。
　　“生命的目的”被铭刻在基因中，组成了基因哲学体系，规范着个体以及文明的一举一动。
　　“一张网吗？一张无形的网，也即基因中的哲学体系？”
　　百合子看着周边的空气，若有所思道：“一张无形的网约束着我们个体的行为，也约束着整个文明的行为，它决定了文明的上下限，决定了是否会被大过滤器过滤掉……”
　　“个体可以强行挣脱这张网，但是，文明由个体组成，想要让整个文明挣脱，太难太难了……个体可以有小概率事件，文明却要服从大数定律！”
　　确实，人类的绝大多数行为可以用“生存”与“繁衍”哲学法则来概括，但也有极少量的行为，不在这套哲学体系内。
　　譬如：人类的“自杀”现象。
　　“自杀”完全违背了“生存”与“繁衍”法则，绝大多数人不会去做。但依旧有人自杀，他们是另一种奇怪的、看上去毫无意义的“超脱”。
　　又譬如某些化学药剂，能让人暂时放弃“生存”与“繁衍”法则，让人全心全意追求这种药剂……
　　再譬如某些特殊情况：一生懒得娶女人的牛顿爵士；某些得道高僧；某些疯狂科学家；冲进火场的消防队员；舍身堵枪口的；或者炸碉堡的……
　　这些“超脱”都是文明中的个例，但不是文明的绝大多数。
　　“这说明……自我意识以及智慧，可以让我们暂时超脱这张大网。让智慧生命不至于像猪狗一样，被基因完全支配。”
　　百合子认真道：“但大多数时候，超脱这张网会让我们感到本能的不舒服，然后自愿回归到这张网中。毕竟生存与繁衍本来就是最自然的事请，我们不可能超脱……”
　　“不是让你超脱这些最核心的法则，我们自然不可能超脱生存与繁衍，否则……人类也不是人类了。”
　　于易峰摇了摇头：“而是摆脱一些无用的衍生欲望与思维定式，或者说……这套哲学体系能够加入另外的东西就好了，就将带给我们另外的动力！”
　　“特别是文明发展到后期，民主与和平这两样出现后，大多数个体的意志其实决定了文明的行动力。这样一来，少部分人超脱也没用，还是要服从大数定律。”
　　“所以，民主好像是个陷阱啊……”
　　于易峰捂了捂脑袋，说出一句不大好听的话。当然这也只是和百合子私底下说说。
　　“是啊……所以这样说，你还不如去搞独裁？”百合子微笑道，也不知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第一百二十六章 超凡的存在
　　民主这种问题又分很多种类，像什么古希腊民主、西方民主、人民民主专政等等……
　　于易峰摆摆手，暂时不想讨论这个。
　　他问道：“那么你接受我的基因哲学观点了？”
　　百合子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我们暂时没办法证实。只能编写到宇宙社会学中成为一套不错假说……”
　　她又说道：“按照你这种说法，只有个体基因中，除了生存、繁殖之外还有其他哲学内容的物种，才从根本上有更大的前进力量，有更大的几率跨越大过滤器……是这样吧？”
　　“这样例外的文明，在宇宙中才算是极度稀少的，所以……星际文明也如此稀少。”
　　她双手托着下巴沉思：“基因中加入了其他的哲学内容后，它们的一举一动、思维方式或许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吧？譬如说……绿光文明？我们毕竟没有见过他们的行为动作，要是能观察一下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到底有什么想法？肉球你倒是见到过……它的基因哲学和我们不同？”
　　于易峰点点头，赞同百合子的推论，但到底怎么个不同法，又说不上来。
　　“基因啊……”
　　谈到这里，话题已经十分沉重了，甚至心底里出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寒意。当一切归结于基因问题后，于易峰感觉锋芒再背。
　　基因，本身就是一种难以捉摸的东西……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想要人工创造一种有用的新基因，如同天方夜谭……就如同神灵的领域。
　　那么，更进一步呢？
　　如果想要在基因中加入一种哲学目标，该如何实现？一种能改变物种今后行为方式的哲学思想，让物种不再为了“生存”与“繁殖”而活着的思想。
　　这是……什么？
　　“哲学目标”怎么加，还要添加到遗传物质里面？
　　“哲学”是抽象的……可并非是一种物质啊！
　　于易峰的心中越来越荒诞，甚至有一种原始人面对神灵般的感觉。
　　他出现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慌，但是连恐慌的来源都不知道！
　　在这一刹那，他灵光一闪，脑海中迸射出一种想法。
　　“不是有一条生命起源学说，也即陨石说……”
　　“生命，或许是自然诞生的，但也可能不是自然诞生的，是陨石带来的……”于易峰说了一半便停下了。
　　他的嗓音沙哑地可怕，整个喉咙如同干涸了一般。
　　……人类，真的是天生的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颇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心底里齐森森出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寒意。
　　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酝酿。
　　于易峰甚至不明白，哲学这种东西应该怎么研究，怎么将它融入到基因中……完全就是一团浆糊……
　　“哲学”这一条浩瀚无穷的文明树，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无边的一角！
　　当真正发现它时，是一种难以言诉的震撼！
　　光是这一角的微微展示，已经露出了无言的威慑与威压，将两位人类精英的心灵打击地支离破碎。
　　就算在未来，人类能自行创造基因，改变基因。就算能给基因打上商标，那又如何？
　　是的，那又如何？！
　　人类，能从基因角度改变物种的“哲学思维”吗？！
　　人类，能改变一个物种千万年以后的思维方式吗？
　　太难太难，太远太远……
　　“哲学”是什么啊？哲学树也能攀登？
　　人类对其根本一无所知，只是远远地眺望几眼，就已经恐慌而又混乱。
　　世界上……真的有能够攀登哲学树的文明？
　　这已经就不是“强大”或者“差距”等几个简单词语形容的了……
　　于易峰忽然又想到了张鹏给出的一份报告。当然了，这样的报告大多数是没大用的，只能当有趣的故事看待。
　　星际文明级别的故事毕竟很有趣。他当时也是津津有味琢磨了好久。
　　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
　　【宇宙充满了危险，星际文明，通常被称作L级文明，但却不是最终的终极。】
　　【不同文明与文明的差距实在太大，每一次筛选都是一次巨大质变。】
　　【每一次的质变，你都能感受到文明的无限弱小，都能无意间瞥视到更加遥不可及的远方。】
　　【你在嘲笑爬虫，别人也在嘲笑你。】
　　【随着文明的发展，智慧与智慧的差距变得过于巨大，大到凭借你的智慧都难以想象！】
　　【远方，是如此遥远，遥远地让人绝望，绝望地令人产生不了任何前进的动力。我们能跨越光年，穿梭星河，却不足以跨越这种镜花水月般遥远……】
　　【是的……它们，存在。】
　　【超凡般的存在。】
　　【……仅仅存在本身，就足以让我们感受到疯狂的颤栗。】
　　【我们和低微的爬虫……又有何本质区别？】
　　这是外星生命体“黑”对宇宙文明的描述，描绘了星际文明之上，还有更强大的文明。
　　当时没有人看得懂它究竟在写什么，只是单纯地以为“黑”所在的文明并不是足够强，还有更强大的文明等等。
　　人类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于易峰甚至还暗地里嘲笑，这个没落的星际文明，是否有点儿“娇气”，有些“多愁善感”？
　　但是，现在……明白了。
　　他被这个发现震撼地无法言语，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
　　浩瀚宇宙，文明无数；苍茫时空，万亿生灵……总有那么几个最强悍的种族，在数万亿亿亿计的文明中，超脱了一次又一次的筛选，率先爬上了岸。
　　他们是宇宙中最先进的文明。标志性的成就是——他们的哲学——这根文明树上最难最长的枝干，也走到了尽头……
　　他们建立了终极理论，明白“存在”的最终奥义，抵达了最为高维真实的世界。
　　生存与死亡，只不过是哲学中的两个小小的结点。其他文明，其他生物；无论技术先进与否，社会结构多么先进、多么弱后；无论是星际文明，还是低级文明，抑或地底的爬虫，在他们看来，由于哲学上的幼稚，本质上是一样的……
　　他们的思维，人类不可能理解。
　　这种差距，类似蚂蚁与人类，不……比蚂蚁与人类相差了一个葛立恒数！
　　是普通智慧难以想象的巨大差距。
　　“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实在只不过是……文明的智慧程度不足、见识不足，不知道“天”的宽阔。
　　是的，他们存在。
　　仅仅存在，就能让文明颤栗，包括跳出了井星际文明……却不包括无知的低级文明……
　　这样的文明被称作……“超凡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到底怎么办
　　过了好久，于易峰才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直接揉了揉百合子的头，把她头发彻底揉乱，苦笑道：“好了，先不用去管这种上帝般的存在，这种生命距离我们还太过于遥远。”
　　“我们还得将目光着眼于当下，得先征服眼前这一关……核聚变！”
　　百合子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用力擦了擦眼睛，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于易峰的头脑已经清醒了许多，他拿着一支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基因哲学问题，我们目前是不可能攻克了……我们不可能改善自己的基因！”
　　“那么我们更应该去思考社会问题，要避免让我们的社会掉进这个陷阱中……”
　　从社会问题入手，问题变得稍微简单些，不像基因哲学那样莫名其妙，根本难以解决。
　　百合子依旧托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从人类的“生存”角度，衍生出了一条庞大的主线，譬如说：“好的生存状态”，那么表达了物种欲望萌发与实现的过程。
　　“繁衍”也归属于本能，同样衍生出一条庞大的主线，譬如说“家庭”、“亲情”等等都属于繁衍范畴，同时，它与“生存”主线相互有交际，从而产生更多更复杂的行为模式。
　　“从目前已有的结果上看，这样的物种，从本质上有一个共同的缺点：目光比较短浅。以欲望为行为推动力，只要暂时满足这两条欲望，其实就可以了。”
　　通常来说，它们只会着眼于眼前的这一刻的满足。
　　而“这一刻”的长短，取决于“智慧”这一项属性的高低。
　　这种“目光短浅”是有事实依据的，譬如说老虎，它吃饱了就会乖乖地躺在地上，这一刻它是幸福的，于是它开始想要繁衍。如果不是繁衍的季节，那么就乖乖睡觉，保证体能。
　　就算食物在眼前跑来跑去，它也不屑于捕捉。
　　因为捕捉会浪费体能，降低下一刻的生存概率。
　　它们只顾得了这一刻，顾不了下一刻。只有少量物种有储存食物的习惯。
　　又譬如说地球上的人类，他们已经有足够的智慧计算自己的“下一刻”，所以……他们孜孜不倦地追求金钱，以让自己获得更加舒适的环境。
　　作为一般等价物，金钱既能满足生存需求，也能满足繁衍需求，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是最简单的想法。
　　但是，人类的智慧依旧不够高明，或者说绝大多数人的智慧不够高明。金钱的数量是直观的，可以用数字衡量，但人类的追求不仅仅是金钱能够完全概括的。
　　许多行为、动作所引发的后果，却并不直观，也就难以计算。
　　白炽灯单价便宜，但是后续的电费高；节能灯单价昂贵，但是后续的电费便宜，从长期角度看节能灯更加合适。
　　但很多人，依旧选择白炽灯。他们不是不会计算，只是因为第一笔交出的钱更少，不那么心疼。所以白炽灯不会被市场立刻淘汰掉。
　　为了节省能源，政府只好命令禁止生产白炽灯。
　　“如果将人类的思维比喻成电脑程序，那么与大多数人采用的是‘贪心算法’，总是做出在当前看来是最好的选择，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得到局部最优解。”
　　百合子淡淡说道：“是这样吧？实际上大多数动物也是这样，饿一顿吃一顿，饱了就休息。人类也就稍微好一点而已。”
　　“只有少数人会采取长远一些的规划，规划人生的十年或者二十年……差不多是极限了吧？”
　　于易峰愣了愣，忽然拍了拍手，和聪明的姑娘沟通就是舒服。
　　“是啊，是这么个道理！”
　　按照这种说法，能规划一生的人，几乎凤毛麟角。
　　规划死亡后的人呢，几乎没有！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我生前当及时享乐，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当然了，实际上不会这么夸张，这只是一种形象一点的说法。但确实很少有人，会为自己死亡后的世界买单。
　　每个人都知道塑料袋不好，但大家都在使用，实际上是相同的道理。
　　如果塑料袋明天就能把人毒死，那么绝对没有人用，但是它带来的污染，可能要几百上千年才让人类受到影响，所以大家都在用。
　　“这是目光短浅带来的局限性。”
　　“按照刚刚的讨论，我们继续推理，也即可以得到结论：每个人都知道科学发展是好的，每个人都知道它的重要性。”
　　“但要是牺牲眼前的利益，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未来利益，许多人都不愿意这样做。”
　　“就如同投资一般。几个月或者几年能够收回成本的项目，那么是目光看得到的，所以人们会愿意投资，哪怕付出一定的本金损失风险……”
　　“如果几十年甚至死后才能利益兑现的东西，哪怕没有风险，也很少有人这样做。人都死了，后边才有收益，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一项工程，需要几代、几十代人的努力，那么……呵呵……”于易峰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按照这种说法，当科技发展难度越来越大，研发速度越来越慢，利益兑现越来越靠后的时候，人们对科技的资金投入反而越来越少。因为人们不愿意这样做。生前的投入，死后才兑现，兑现给谁呢？
　　如果兑现给直系子孙后代，那么好像还可以理解。但兑现给整个文明么……听起来就非常古怪了，就好像做公益事业一样，而且还是死后。
　　那么……资金投入越少，研发速度越慢，形成恶性循环。
　　甚至连投身其中的科技人员，都会越来越少，出不了成果的东西，大家都不愿意去做，这又形成了另一种恶性循环。毕竟科学还是得靠天才推动的……
　　“所以了，光靠生存、繁衍这两点，太容易满足，所以目光太短浅了……”
　　一个由基因哲学问题导致的社会问题就这样产生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文明陷阱！几乎所有的低级文明，都被它死死地压着！
　　实际上，他们两个的讨论只不过是广泛社会问题的小小一部分而已。真正要详细说清楚，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完全可以出一本厚厚的巨著。
　　但从这小小的一点，已经可以感受到这个社会问题的浩大以及复杂……
　　想要解开它，也是极度困难。
　　说到最后，于易峰叹了一口气：“你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生前不花一分钱，然后目标坚定，一天到晚累得要死，以换取死后子孙后代无穷的荣华富贵吗？”
　　“核聚变工程更加可怕，它要求十代人甚至二十代人孜孜不倦的努力！而且它要求的不是一个人，是整个文明啊！任何一代放弃了，也就失败了……”
　　尼克斯文明中几十亿的人口，素质有高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甚至国家与国家之间还有争执。
　　那么，整个文明的思想该如何统一？
　　如何实现这一目标？
　　如何将全球的力量聚集起来？
　　“真不愧是所谓的……大过滤器啊！”
　　“几乎无解！”于易峰摸着脑门说道，他颇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
　　在这种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宇宙中大多数文明纷纷落网，甚至产生了某种幸灾乐祸的奇妙快感……


第一百二十八章 路就在脚下
　　于易峰不知道，究竟怎样的文明，才能突破这个坚固而又强横的“范式牢笼”。
　　通过了“大过滤器”，就是高大上的星际文明；通不过，泯然众人。
　　而星际文明……不就是新人类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吗？
　　在这一刻，于易峰忽然又感受到星际文明的真正强悍。
　　“大过滤器啊……”
　　星际文明，和“超凡”自然不能比，但是碾压低级文明绰绰有余。这种强大，不仅仅是科学，也包括社会制度、道德、智力水平，是全方面的碾压……是一次真正的质变。
　　新人类文明可以吗？
　　能够做到吗？
　　于易峰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有了尼克斯文明这个前车之鉴，于易峰心中出现了一丝迷茫，他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文明的演变是一种大势，想要凭个人能力逆转，几乎不可能！
　　文明就好比一辆高速列车，集体的意志才是它的前进铁轨，前进的方向几乎已经固定。
　　“文明领袖”只是一个驾驶员而已，能够做的其实非常有限。
　　铁轨都已经铺好了，驾驶员能做的只是往前开，想想要强行改变火车的前进方向，只会火车脱轨，造成社会混乱……
　　按照这样说……
　　“我愿意。”沉默的百合子突然说了一句。
　　于易峰脑海中还在沉思，却听见百合子突然冒出来这一句。他下意识问道：“你愿意什么？”
　　“我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
　　百合子两只手握拳，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我代表我个人，愿意向大过滤器发出挑战！”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还有一些低哑。
　　但在于易峰的耳中，如同开天辟地般的响亮。他愣住了，静静地屏住了呼吸。
　　他从来没有想过，确实有人愿意拿一辈子的时间，去努力一件看上去没法完成的事请，而且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
　　紧接着，百合子又严肃道：“如果我们不去做，不去思考这个问题，难道……期待我们的下一代吗？”
　　“我们的下一代，又期待着下下代？如此，我们将重蹈尼克斯文明的覆辙！”
　　“我没有太高的智慧，我只知道……路就在脚下，如果没有人去走，就永远不会形成真正的大道！”
　　“就算我失败了，那又怎么样！”
　　“面对大过滤器，至少我努力过，就不会后悔！不仅仅是我，是我们！”
　　“还有其他更多的人，我们不会惧怕！于易峰……于舰长，不要小看了我们的文明啊！”
　　百合子说完这句话，一脸期待地看向于易峰：“而且……不是还有你？”
　　“你的寿命远远超出了我们，可以一直坚定地领导我们走下去！一代人不行，那就两代！两代人不行，那就十代！”
　　“十代人不行，那就二十代！”
　　“就像愚公移山一样，直到形成一种文明的惯性！”
　　“你说过……我们，将成为星际文明！”
　　面对百合子的目光，于易峰心中的迷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股上涌的热血。
　　是啊，他们除了挑战，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难道……选择退缩吗？
　　像尼克斯人那样，一代又一代，在狂欢中没落，直到末日来临，却再也没有能力改变？
　　不，不可能的！
　　这是对子孙后代的不负责！
　　……甚至是对自己的不负责！难道活着的目的，就只能为了“生存”、“繁衍”，不能为了点其他的东西？
　　他豁然想道：“我们这一代从现在就要开始行动，没有跨越几代人的高瞻远瞩，必然无法完成这个巨大的项目！”
　　“不管能不能成，我都要争取将文明引导到这条道路上！”
　　一想到这里，于易峰猛地一拳，奋力砸在了桌子上。
　　“砰！”地一声，用力程度甚至大到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手上也传来一阵剧痛。
　　但他丝毫不顾，眼中的斗志越来越旺盛，如同熊熊的火焰般燃烧起来！
　　竟然是一位人类女性发出了文明的第一枪！
　　那么……他作为文明领袖，还惧怕什么呢？他怎么能落后？
　　“是的，我们将选择挑战！”
　　于易峰狠狠捏住了发红的拳头，站起来大声说道。
　　“我们会战斗，坚持不懈地战斗，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甚至……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我们也会将这一股精神财富留给后代，让他们继续传播下去！”
　　“我们将是伟大的先驱者，选择踏出那一步的先驱者！”
　　又是一拳，直接把整台桌子敲得震了起来，“噼里啪啦”掉下去一大堆东西。
　　雄心勃勃地宣誓之后，于易峰的一颗心依旧狂跳着。但这次的跳动，却不像以前那样被泰山压得死气沉沉，而是一种决绝的活力，是一种下定了决心后的狂热。
　　人就是这么现实的动物，就算前方的难度再大，成功率再低，当下定决心要和它拼命后，那种忐忑以及慌乱就彻底消失了。
　　反正要和它拼命到底了，还怕个屁？干个你死我活！
　　再说了，以新人类文明的力量以及社会体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谢谢你！”于易峰看着百合子，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她。
　　“好了……放开，放开啦。我的桌子被你敲坏了，茶杯也掉在地上摔碎……”百合子转过头说道，然后又幽幽说了一句：“你以后不会搞家暴吧？”
　　“当然不会……”
　　于易峰顿时一阵尴尬，松开了手。
　　他刚才过于激动，差点把整个桌子都掀翻，以至于上面的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
　　看到这幅杂乱的场景，他连忙蹲下身子去整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不用你来……早点去睡觉吧。”
　　百合子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微微笑了笑。她连忙拿了畚箕扫帚，随便扫了两下，把一堆玻璃碎渣扫了进去。
　　她又蹲下身子，整理掉下去的一些书籍……
　　于易峰一看时间，经过这么一番讨论，已经早上五点多点钟。
　　通常来说八点半上班，还有差不多三小时的休息时间，时间很紧迫啊。
　　他是非常自律的人，总不能带头迟到或者带头在办公室里睡觉，那样带来的影响也太坏了……
　　不过心事一旦除去，疲乏就如同潮水般排山倒海而来。
　　于易峰也不多想，直接厚着脸皮，脱了衣服倒头就睡……
　　百合子整理好书本后，发现这人已经倒在自己的单人小床上，甚至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她的脸微红，也不知道于易峰是不是真的睡着。
　　他只睡了半张床，还特地让出了一点地方，这是给她让了点位置？
　　没办法，她皱了皱眉头，只能脱掉外衣，有点尴尬地挤进那张单人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做自己的英雄
　　“尼克斯文明的末日”、“大过滤器”以及“基因哲学”这三条消息很快就在诺亚号社会中广为流传。这本就不是什么保密内容……
　　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是从一开始的饶有兴致，到后边的脸色煞白，仿佛看到世界上最大的恐惧一般。
　　它们来的太突然，太过震撼，而且集体出现，让人一丝一毫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曾经强大的“尼克斯文明”，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地消亡，给每个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兔死狐悲之感。
　　尼克斯文明尚且如此，人类呢？最终的结局会怎么样？
　　新人类文明……仿佛被一座泰山压住了！
　　整个社会出现了一种哀伤的气氛。本来因为进入“极大富裕时代”后，略微的松懈早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的严肃以及压抑。
　　是的，这种泰山般的沉重，仿佛能压断每个人的脊梁骨！
　　这种沉重，让所有人都真正知道文明的渺小……
　　虽然这种感觉曾经出现很多次，但这一次又有些不同。以往的渺小感，是因为各种生死危机、科学技术不足引发的，而这一次却不是……
　　大过滤器就在那里，不偏不倚。
　　它拦住了所有文明前进的道路，不能飞，不能走捷径，不能转变方向……除了愚公移山般和它死磕到底，只有“退却”这一条消极方案。
　　不进，则退，就是这么简单。
　　但想要前进，谈何容易？
　　就连小朋友的上下学都是静悄悄的。老师们一个个面色严肃地要死，一些性格吵闹的小孩也乖了许多。他们幼小的心灵好像被这种气氛感染了。
　　不突破这个大过滤器，再怎么极大富裕也只是一时的。所有人都知道，没有核聚变，极大富裕就是个屁，人类的可利用能源依旧有限！
　　享受过狂欢，然后要对狂欢之后负责——虽然，末日来临的时间还有很长。
　　很长，很长很长啊……尼克斯人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啊。
　　特别是“基因哲学”以及“哲学树”的提出，更是让人感到绝对的渺小以及绝望……
　　别说是普通民众或者科学家，就连于易峰这位意志坚定的超人类，也出现过一种真正面对“上帝”一样的压迫感。
　　星际文明还不是最强的，在这之上，还有更多，更多……
　　甚至连科学技术，都不是星空中的主线，只是辅助罢了。
　　新人类文明，还不是星际文明……只是低级文明啊！
　　……
　　“井底之蛙见识过更广阔的天空，绝大多数被吓得跳回井底，回归自己的温柔乡。但也有少数，想要眺望更远处的天空……”
　　“阴沟里的虫子，离开阴沟就会被太阳晒死。但总会有特立独行的虫子爬出去，想要离开这个阴沟，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于易峰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是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完这辈子，把问题留给下一代，然后再把问题留给下下代……”
　　“反正，距离能源危机的时间以万年为计算单位，绝对不会出现在我们这一代人。”
　　“就这样把问题一直留给下一代，直到再也无法解开，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攻克它……然后困死在这里，走向绝大多数文明相同的结局。”
　　“……就这样慢慢被大过滤器扼杀？”
　　会场中十分寂静。
　　除了于易峰的讲话声，没有其他的任何声音，甚至在座的人们连呼吸声都静静地屏住。
　　过了好久，于易峰才继续出声道：“抑或……我们向大过滤器发起真正的挑战！成为第一代的先驱者！”
　　“我们克服基因带来的本能，强忍着恐惧，迈出最困难的第一步！”
　　“就算是一只癞蛤蟆，也要有吃天鹅肉的勇气！”
　　“你们呢？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想的？告诉我你们的真实想法！”他的话越来越响亮，语气也越来越尖锐。
　　甚至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整个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总之，我于易峰本人，绝对不会跳回井底，做那一只井底之蛙！我要向它发起最终的挑战，哪怕用尽我一生的心血及智慧！”
　　这是一场极度重要的大型会议，甚至许多地表高层都奔赴回诺亚号，参加这一次的会议。底下坐满了各部门的高层、中层以及相关议员，差不多两千六百多人，他们是文明的核心。
　　目的就是为了探讨……“文明的大过滤器”。
　　于易峰心情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如何思考。
　　面对一个几千、几万年后才会出现的问题，似乎就是杞人忧天，但实际上……这并不是杞人忧天。
　　想要挑战大过滤器，必须要早，而不是晚。
　　越早越好！
　　这些都是精英人类，不可能被于易峰几句话鼓动，他们的真实想法，才是一个文明的正式想法。
　　是的，一个文明的真实想法，才决定了一个文明的走向！
　　现在，就是决定的时刻！
　　他的心脏开始狂跳了起来。
　　“附议！”
　　于易峰的话音刚落，丁一东教授第一个站了出来，除了这响亮的两个字，他什么也没说，然后直接坐下。
　　不过熬红了的双眼显示，他这几天过得并不平静。
　　恍然间，于易峰似乎看到了他眼中闪烁出的泪光，是一种激动，一种觉悟。
　　千言万语，只是汇聚成了两个字，却给了于易峰最好的支持，也是最坚定的支持！
　　丁一东是一位非常有影响力的科学家，在他率先做出表率后，立马又有人站了出来，铿锵有力地表明了自己的意志。
　　是兰波博士，他看上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但听到于易峰以及丁一东的决意后，毅然站了起来。
　　“各位，不就是一辈子都完不成的东西吗……干了！为什么不干？”
　　“这项工程实在太长，太久！以后再也没有绩效评定了，也没有了研究压力，还怕什么啊？”
　　“以后可以偷懒了，必须要干啊！”这种个人独有的黑色幽默出现在会场上……好吧，每个人都知道兰波博士在说玩笑话，也没有人真的发笑。
　　兰波博士也没有尴尬，而是大声叫道：“所以……我同意于舰长的观点，必须要现在就挑战这个大过滤器，而不是将问题留给以后！”
　　“如果我们退缩了，以后的人也绝对会退缩！”
　　“我们，绝不是在杞人忧天！”
　　兰波发言完，直接坐下，好像松了一大口气似的。或许这也是他思考了好久之后才下定的决心。
　　他坐下后，好久好久没有人发言，会场上又开始了死寂般的沉默。
　　就在这时，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暴喝：“女士们，先生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来！”是基诺夫工业中心的负责人，伊万诺维奇先生，又是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他看着下边沉默的众人，咬牙切齿地说道：“管它是什么！难度如何！”
　　“我们，绝不能就这样被淘汰掉！”
　　“不能被第一次筛选淘汰掉！”
　　“我们是新人类文明，而不是以前的文明！我们有着足够的勇气与力量！”
　　“我们的社会足够强大！”
　　“绝不！绝不能被淘汰！”
　　“砰”地一声巨响，这位高大的俄罗斯裔男人直接一拳头，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这一声巨响似乎也砸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是啊，如果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那人类算什么？
　　虫子吗？虫子尚有飞蛾扑火的勇气，那么人类呢？
　　就这样默认自己过不去吗？
　　就这样倒在烂泥坑里，默认自己的堕落？
　　就这样在“极大富裕”中麻醉自己？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然后灭亡？
　　这算什么？！
　　“砰”地一下，又是一位性格暴躁的议员狠砸了一下桌子。他满脸通红，咆哮似的喊出一个词：“干！”
　　虽然很不正式，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死寂般的沉默被打破，渐渐地，渐渐地，人们站起来了。
　　勇气这种东西，潜藏在每个人的心底里。
　　一个人的勇气，只是一团小小的火苗，连温暖人心都不够；十个人的勇气，却可以抱团取暖；一百人的勇气，已经是相当强大的势力。
　　而一个文明的勇气……
　　它足以……
　　让被压塌的脊梁直立起来！
　　一种微妙的感情开始在文明中生根发芽，随着加入个体的越来越多，这种感情也越来越浓郁。
　　这种感情，很难形容是什么，却超脱了那张规范着文明行为的大网，它开始在会场中迅速传播，渐渐地，渐渐地，形成了一股排山倒海，无与伦比的强大气势！
　　如同燎原之火，又如同海啸。
　　它连绵不断、滔滔不绝，一旦成型，就变得势不可挡！
　　在这一刻，任何阻力都将被这股暴风般的气势冲垮！
　　会场中的人们开始变得疯狂，越来越多的人试图暴跳起来，挑战生命中的不可能，试图以智慧与愤怒，来突破“基因哲学”带来的行为限制。
　　就算愚公移山，又怎么样呢？
　　……不是一个人，是文明。
　　是整个文明！
　　我们要挑战。
　　我们的文明要挑战！
　　面对越来越狂热的人群，于易峰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流泪过。
　　不仅仅是他，许多人都在流泪，当下了这个超乎寻常的决定后，人们为了自己而感动，也为了整个文明而感动。
　　我们渺小，我们同样伟大，我们将成为第一代，披荆斩棘的第一代。
　　我们将走出最困难的一步。
　　文明也没有让所有人失望，文明……是我们共同的文明。
　　我们起源于38亿年前的地球生命，起步于旧人类的废墟。
　　我们经历过绝望，也忍受过痛苦。
　　我们是地球母亲最后的种子，是太阳系最后的痕迹。
　　我们，不能在这种地方倒下。
　　绝不！
　　即使我们为之而老去，
　　我们也将留下……
　　更强大的文明！
　　我们是新人类文明，
　　大过滤器，
　　我们，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时代的大波澜
　　当各种宣誓完成后，整个会议终于开始了正事，但这份狂热却隐藏在了人们的心底里……
　　因为一开始的准备并不充分，人们的情绪也还太激动，本次会议并没有制定具体的细则。疯狂的参会人员只是快速通过了几个粗略法案。
　　以前……想都不会去想的法案。
　　但这几个粗略的法案，却带来了最深层次的变革。
　　本质上，它们将会让新人类文明更加强大。
　　“我是于易峰，相信这几天，大家都知道了‘大过滤器’的真相。因为其超高的困难度，也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困扰。”他在电视中严肃地报告着。
　　通常情况下，于易峰很少上电视，只有非常重大的场合他才会出来报告。
　　所有人都是瞪大眼睛看着用心听着，他们期待着最终的结果……
　　“在这里，我只想简单地说几句。”
　　整个飞船变得安静无比，只有少部分婴儿的哭闹声。文明高层，也即整个文明，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就算是许多普通民众，也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就看两者……能不能形成一个巨大的共鸣！
　　于易峰开口了：“第一，我们的文明，不会止步于当前。我们……”
　　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刚刚一出口，整个飞船开始了疯狂的呐喊！
　　在这一刻……人类似乎重新捡起了以往的骄傲！
　　我们，迈出最为困难的第一步！
　　整个餐厅里直接暴动了起来，张鹏、齐大勇、吴昊三人感觉浑身的鲜血上涌，血管里的血液加速流动，如同沸腾一般！
　　不仅仅是他们，是所有人！
　　是所有人！
　　张鹏骂骂咧咧，却边哭边笑，愣由泪水充斥着整个脸庞，这一次是真正的热泪盈眶。
　　他真正出现了一种就算为了文明而死也在不足惜的奇怪冲动！
　　“草拟大爷的黑……你听见了吗，这就是我们文明的意志！”
　　“他妈的，让你敢看不起老子！瞧不起我们！”
　　脑海中的“黑”愣住了，这是它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请。
　　不仅仅是高层人士，就连普通人都这幅反应，它确实没有预料到。它只能继续嘴硬道：“你们顶多只能坚持几个月！等激情冷却，你们又会恢复原来的生活！”
　　“草拟大爷，绝对不会！”张鹏气急，面红耳赤地和“黑”吵了起来……
　　于易峰顿了顿，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就引发了这么大的波澜，他继续说道：“从此以后，我们将以‘科学’作为第一信仰，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不过到了这种时刻，就算最理智的人也沉浸在狂热的气氛中，很少有人仔细去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讲到底，于易峰还是低估了新人类文明的战斗意志。他后边一大群鼓励的话全都成了无用功。
　　人类并不知道如何改进自己的基因哲学，那么……就通过举族之力，硬生生地给初生的婴儿灌输一些内容进去！
　　原先的新人类文明，推崇的是信仰自由，有信仰“基督”的，信仰佛教的，还有信仰“于易峰”的……到了现在，这种行为虽然不违法，但是全都不提倡。
　　“唯有科学，才是最终真理！”
　　在这条教育法案改革中，孩子们的教育内容将大幅替换，树立以“科学技术的发展”为自己的理想。
　　新人类文明的第一目标，就是实现“核聚变技术”！
　　后边的几条法案还有关于科学、工业、人口方面的巨大变革，一切都需要为“科技的发展”而让步。
　　当然了，这些法案都只是粗略的，后边的内容需要详细讨论。
　　“我们的文明，决不能莫名其妙消失在这颗黑暗的星球！”
　　“战斗！我们要付出自己的一生去战斗！去践行！”
　　“要让新人类文明在这个宇宙中绽放出自己的声音！”
　　于易峰汗水津津地发表完了演讲，在一片混乱中走了下台。当他发表完后，却郁闷地发现根本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中。
　　就算有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也只能融入了集体，被集体推向了高潮。
　　不过于易峰还是非常喜欢这种气氛的，这种气氛好久没有出现了吧。逃离月球的那一次好像出现过；在太空中漂泊时，侦查到尼克斯星的时候又出现过……但这两次，都是因为解决了眼前生存危机。
　　这一次不一样。
　　是啊，挑战生命中的不可能，这种事请……谁知道呢？
　　人总是要干一些蠢事，有些时候，大智若愚。
　　一想到这个，于易峰心中也是充满了动力与干劲，急速地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
　　过了一阵子，门外传来了“咚咚咚”敲门声，他喊了一句“进来”后，十多位大科学家已经走了进来。
　　说到底，核聚变工程还是一个科学问题，因为不知道几代、几十代人才能够完成，所以才演变成了复杂的社会问题。
　　这些大科学家都是各行各业权威人士，几乎涵盖了核聚变工程的所有科学分支。
　　把他们叫来商量问题，肯定没有错。
　　还没等于易峰发问，丁一东教授便开口说道：“尼克斯文明的核聚变资料已经开始陆续还原。很不错的是，经过了核战争，它们的这部分工程资料依旧完善。”
　　“可能是在最后的关头，这些尼克斯人又要重新挑战核聚变，所以这些资料才广为流传……”
　　“是啊，这是我们人类的福气。”于易峰点头道。
　　尼克斯文明没落后，这颗星球虽然没有了铀矿，但是出现了大量氧气，还有大量的化石能源，再加上大量科学遗迹。
　　这简直就是人类的神之幸运！
　　如果没有尼克斯文明的警示，或许人类到现在还不知道大过滤器的真相，被淘汰的概率实在太高太高了。
　　现在，完全就是……两个文明的接力啊！
　　新人类文明，绝对不能失败。
　　人类，一定要走出星空。
　　“这些失败的资料，对我们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对核聚变的摸索，它们确实超越了我们不知道多少倍，但是依旧失败了……”
　　特斯拉研究所的菲利克斯博士捋了捋头发道：“按照简单的估算，如果说建造一艘航母的技术水准是1，建造太空空间站的难度是10，那么核聚变……不是100，也不是一千，后面应该加几个数量级。”
　　“至少在100万甚至1000万以上吧……”菲利克斯博士双手一摊，有些尴尬地说道。
　　“或许是一个亿也不一定……”丁一东苦笑着补充了一句：“如果真的要用托卡马克实现聚变技术，确实就是这么困难。磁约束思想，或许真的是陷阱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两条路
　　就当大家都沉默不语的时候，一位科学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急急地叫道：
　　“那个绿光无人机！那艘无人机的技术完全超越了我们，但是里边依旧没有可控核聚变装置，只有裂变发动机！”
　　“他们可是真正的星际文明啊，却无法将聚变技术实现在直径两米的小型飞船里。”
　　“直径两米……其实也不小了，但是无法放下一个聚变装置。”
　　“这可能也说明了……小型的可控核聚变，难！”
　　“越小，越难！”
　　“是的，一定是这样！”另外一位科学家兴奋地接过了话题：“绿光文明不可能没有聚变技术，但却没法将核聚变技术小型化。”
　　“就像尼克斯文明的大贤者所说，类似托卡马克那样的小型装置……难度真的超高，很可能是一条歪路！”
　　实际上，“托卡马克”装置其实也不小了，有几层楼这么高，随便搞一个也得几十上百亿，结果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小玩具。
　　但对于核聚变而言，它确实只是小玩具，顶多只能点燃等离子体，想要稳定发电，无疑天方夜谭。
　　小的机器，太过精巧，对人类来说肯定更加困难。
　　这种高难度的东西，搞大的肯定比小的更加简单，当然也更加费钱就是了。
　　“其实无所谓，新人类文明已经要用举族之力来完成它，‘钱’算什么？”其中一位电磁学的专家开玩笑道。
　　关键是……能不能成功，有没有成功的几率，经费、资源，人类都不在意。
　　“人类的第一台计算机，占地170平方米，重达30吨，是一个庞然大物。但如果强行让当时的科学家，将所有设备浓缩在现代的小小个人计算机中，他们肯定搞不出来……”
　　“就算花个一两百年，也不可能直接一步登天。所以了，这个装置肯定是越大越好。直接搞一个小机器不是强人所难吗？”丁一东教授发牢骚道。
　　会议室中产生了一丝古怪的氛围，人们都觉得这番话有些诡异，但好像又有点儿道理……
　　预算的问题暂且不管，只要能成功，就算是个无底洞，新人类文明也要将它填满！
　　一群大科学家根据尼克斯文明遗留下来的信息，开始讨论如何解决这个巨大难题，如何提高实现的成功率……
　　越去深入思考“大过滤器”，越觉得它可怕。不仅仅是社会方面，还有技术方面。
　　核聚变的理论太简单，又带来了太多的思维定式。
　　尼克斯文明也是掉进“磁约束”这个陷阱中，它们下意识地认为，可以用目前的技术手段控制住“核聚变”这个星空巨兽。
　　但是实际上，并不能……或者说，以目前的手段极度困难！
　　在与专家们的讨论中，于易峰听懂了以目前的技术而言，几个几乎无解的大问题。
　　第一大问题：人类制造的“磁场强度”不够。
　　电磁铁的磁场强度从公式上看，只要通入的电流无限大，或者线圈密度无限大，就可以达到磁感应强度无限大。
　　但是在实际应用中，由于电磁铁内部磁介质产生磁场的机制，是内部的分子电流产生的磁场方向转向相同的方向，所以存在磁饱和问题。
　　所以，当外加电流和线圈密度达到一定大小时，磁场就不会再进一步增加了。
　　数百特斯拉，是目前实验室的极限，这个磁场强度还远远不够。
　　没有足够大的磁场，就很难限制住聚变时狂暴的等离子，容易造成仪器损坏。
　　这是第一个大问题，而且几乎无解。因为它的本质涉及到原子内部的电子运动。人类只能通过多个磁环叠加绕制，才绕过“磁饱和问题”，但这样一来，更是增加了等离子控制的难度。
　　第二个大问题，也即中子辐射的问题。
　　每个氘氚聚变都会产生一个14MeV能量的中子，这些高能中子能轻易击碎第一壁材料中的金属键，产生大量缺陷，引起辐照肿胀、脆化、蠕变等问题，使得材料完全没法使用。
　　尼克斯文明到最后也没有找到非常合适的，能长期抗中子的材料。
　　它们只能不断更换坏掉的材料来解决问题，造成了大量的经济损失，大部分钱也就是这么烧掉的。
　　这两个涉及到原子本身，都是几乎无解的大问题。
　　当然还有其他各式各样、零零碎碎的小问题……
　　“我们的超合金材料不行吗？”
　　于易峰听懂了这两个关键点，不禁问道：“这些可是外星材料的变种，难道也挡不住中子辐射？！”
　　“不行！”其中一位材料学家断然摇头道：“超合金再怎么牛，也是普通材料，由普通元素组成。普通材料就有它的局限性，就算真正的外星材料也不行！”
　　“它们不可能吃得住中子辐射的。就算持续时间久一些，也只是多几个小时或者几天……”
　　“……真正要实现发电，可是要按年算的！总不能过几天就停电维护一次吧？”
　　于易峰无奈点了点头。
　　好吧，这些个问题确实很麻烦。除非出现某些理论的巨大突破……
　　但是，哪来的突破啊？人类现在还在吃量子力学以及相对论的老本！
　　“那什么东西不是普通的材料？诺亚号外壳？还是诺亚号地板？那种紫色的金属状物质吃得住中子辐射吗？”
　　“呃……”那位教授瞪大了眼睛，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过了半天，他才回答道：“或许吧，倒是没有实验过……难道我们可以拆一些地板下来抵挡中子辐射？”
　　诺亚号里边的地板并不像飞船外壳那样坚硬，它还是可以摧毁的，譬如说超新星爆发，就把它打出了大量的空洞。
　　但是，就算它能抵挡部分中子辐射，问题也只是解决了一个，还有大部分没有解决。
　　现在有两条路供人们选择：第一条，沿着尼克斯文明的道路，继续研究磁约束，同时全力发展其他的基础科技，消除各个短板。这条路不知道要花费多久的时间。
　　第二条……
　　“我们准备放弃磁约束的思想，甚至放弃可控的思想！”
　　丁一东教授带头递出了一份报告。说出这句话时，他面色潮红，有一种跃跃欲试的疯狂之感。
　　于易峰顿时头皮发麻，联想到了奇怪的东西，在月球基地递出《十亿吨氦-3弹推动方案》的时候，他也是这幅表情……
　　果不其然，丁一东教授在下一刻就扯着嗓门吼了起来：“可控与不可控本身就是文字游戏，什么是可控的？什么是不可控的？根本就没有明确的定义！”
　　“氢弹是不是可控的？氢弹这种东西，用于战争时就是可控的！”
　　“我们干嘛要执着于托卡马克这种东西？就算它真的能发电，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不知道到底能发多少电？执着于受控核聚变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完全可以用……不完全受控的核聚变来作为动力！”
　　“我们……干脆用氢弹爆炸发电！”
　　喊出了这句话时，连带着后边的人都闹哄哄地吵了起来。
　　“氢弹爆炸发电？怎么发？”于易峰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
　　丁一东教授继续大声道：“我们只要制造一个足够庞大而又坚硬的容器，完全吃下氢弹爆炸的当量即可……”
　　“核弹在金属容器里爆炸，只要这个金属容器足够大、足够坚硬，我们就能直接吃了这部分爆炸能量……当然不只是氢弹，还有其他的核弹！”
　　这句话就如同洪钟大鼎，在于易峰脑子里“咣咣”敲了起来。他感觉整个脑袋都闹哄哄的，根本没听清丁一东后边在咆哮什么。
　　再看后边站着的大科学家，似乎没什么反对意见。
　　他们早就事先商量过了，就连最稳重的学者也认为，这个方案似乎比正儿八经地搞托卡马克更加稳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大难点
　　于易峰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利用不可控的核聚变，这可能吗？
　　但是话说回来了，光是“可控核聚变”目前出现的这几大“无解”难题，人类就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
　　这完全就是理论上的巨大桎梏，谁也不知道究竟多少年之后，才会有天才出现，将这些理论问题一举解决。
　　难道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还真的要钻牛角尖，继续走“磁约束”的道路不成？
　　科学家们可没有那么蠢！
　　既然“可控核聚变”太难太复杂，他们疯狂地想出了另一个方案……
　　不可控的核聚变！
　　这也是尼克斯大贤者死之前觉得，更有可行性的方案……“不可控的核聚变”，这种东西其实人类早就实现了，那不就是氢弹吗！
　　干嘛要执着于“可控”？难道就不能利用氢弹的能量？！如果能将氢弹的能量利用起来，不也成了可控？
　　这就是……这群科学家的真实想法！
　　于易峰听得头皮发麻，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了。
　　但在接下来的一番谈话中，他知道了……疯狂的不仅仅是这个世界！
　　在地球时期就已经出现了这种想法！
　　苏联和美国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核研发高涨的年代都讨论过这一方案：他们试图在深山老林中挖一个地下洞穴，在洞穴里反复进行核爆，然后用核爆的热量进行发电……
　　“按照计算，只要1000枚三千吨TNT当量的核弹，就能满足一个中大型城市的供电问题……按照我们的产量，一年十来万枚也不成问题。”
　　丁一东教授泛着笑容说道：“当然了，那是七十年前的计划了，还有大量问题没有解决，所以最后不了了之。”
　　“核弹这种东西，对于当时的造价来说相当昂贵，拿来发电完全就是本末倒置。而且大规模制造核弹很容易造成核泄漏，如果核弹落到恐怖分子手里，简直不堪设想……”
　　“但对于我们来说，应该没有这个问题。诺亚号社会应该不存在恐怖分子……”
　　“我们完全可以将核弹做的更大更强，也可以用一个球形的反应炉代替地下洞穴，这样一来就可以收集更多的能量。”
　　于易峰看着丁一东诡异的笑容，心中不寒而栗。这老头自从恢复了青春之后，简直越来越疯狂了。
　　估计这个计划是他想了好久的吧？
　　但其他科学家竟然纷纷支持，特别是菲利克斯博士这些稳重派也没太大的意见。
　　难道……真的可行？
　　他越想越觉得离奇，不过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发出一连串疑问：“这种方案真的可行么，你们有没有严格考证过？总可不能脑袋一拍就决定了整个文明的走向！”
　　“还有……氢弹爆炸的氚元素哪里来？难道用氦-3弹？还是普通的四氢核弹？当量也太大了吧？激光点燃的成本呢？”
　　“……安全性问题你们有考虑过吗？万一那个锅炉爆炸了怎么办？”
　　科学家们彼此对望起来，事实上，对这个方案他们也已经讨论了好久，怎么想都比磁约束靠谱些。
　　不过他们觉得，于易峰这番话却是说到了点之上，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谨慎的态度真是最重要的。
　　其中一个专家立刻拿着手中的报告道：“舰长，关于你的问题，我们已经整理了相关数据。”
　　“用不可控的核聚变，并不是说搞就能搞吗，它其实也有一定的难点，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对核弹的研究必须非常深入。制造一枚小型核弹用掉的能源，必须远小于核弹释放出来的。否则用核弹发电就是个笑话！”
　　于易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核弹可不是普通的导弹，制造成本非常高昂，譬如说制造一枚原子弹，要用到高浓度的铀-235，光是提纯这些高浓缩铀就需要大量的能源。
　　整个用掉的能量，甚至比释放出能量更多！
　　再说了，人类不可能将核弹释放出来的能量全部收集，能利用10%或者20%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一来，如果支出能量少于收入，那么这项发电计划肯定是失败的。
　　那位专家见到于易峰沉思的样子，继续说道：“第二，核弹的原材料必须非常广泛，不能是稀少的氚，最好也不要是氦-3……否则依旧不可持续。”
　　“我们还有一些氦-3，但储备也不算特别多，目前还不到一千吨……这也是一个问题。”
　　“第三，就是反应炉的问题，我们固然可以在地下挖一个洞穴在里边核爆，但这样一来，大部分能量会传到地底，对核爆能量的利用率就更低了。”
　　“而且在地洞中引爆核弹，长期的爆炸下，洞穴会熔化，甚至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的地震……需要经常更换地点。”
　　这一条条难点罗列下来，说明了这群科学家确实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于易峰皱着眉头沉思，举棋不定。
　　只见那位科学家再次说道：“实际上，尼克斯文明在最后的阶段，也想过用这个方案获得能源……但它们没有足够的氚元素或者氦-3，也就没有足够的核弹原材料，连点燃的原材料都不够。”
　　“但我们有四氢核弹，原材料广泛，只要少量的氚或者氦-3作为点燃剂就能引爆。虽然……呃……当量……大了那么一点，那么只要把反应炉造更大就行！”
　　“我们的核弹生产技术……应该还算成熟，能耗比较小，这是一大优点。”
　　于易峰已经不知道说好什么了……
　　造核弹的技术牛逼，好像听起来也不错……这算什么啊？这也是优点吗？
　　正常的文明发展到后期都是和平模式，根本不会像新人类文明这么疯狂地研究核弹。
　　特别是在地球时期，氢弹这种武器，因为维护成本太高，甚至都被慢慢淘汰掉了……
　　“只要氘-氘的聚变反应就行，不需要四氢核弹。”丁一东教授补充了一句：“这种新型核弹临界反应温度只要3-5亿度，比四氢核弹低多了，当量可以更小，完全控制在百万吨当量以内……”
　　于易峰简直满脑子冒汗，什么叫只要5亿度……
　　只要5亿度……
　　“四氢核弹要10多亿度呢！当量只能更大，小一点的氘弹是更好的选择！”
　　对核弹的研究，已经成为了新人类文明的独有技术，大幅超越了尼克斯文明，也超越了地球文明。
　　毕竟有太阳爆炸作为启蒙导师，人类对核反应的研究确实更进了一步。
　　不过这种新型核弹的构造与四氢核弹类似，需要氦-3弹或者氢弹点燃，当量不可能下的来，最少也是百万吨级别，这是一大难点。
　　什么东西能吃得住一颗百万吨当量的核弹啊？
　　百万吨当量的核弹，杀伤面积在150平方公里，可以炸毁一座城市！
　　他于易峰也真是服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代达罗斯计划
　　“总而言之，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案，比可控核聚变的可实现性要高很多！”
　　前边的一位科学家口沫横飞，正试图说服于易峰。后边的一群人不停地讨论着，还时不时跳出来指点几句。
　　整个办公室热闹的像菜市场。
　　面对一众狂热的科学家，于易峰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有些蛋疼地说道：“吃得下这个百万吨当量的……氘……氘弹，反应炉要多大啊？”
　　限于核弹原材料的限制，小型氢弹是不可能了。只有氢或者氘弹才能大面积普及，但这种核弹，当量下不来，百万吨是最小的……
　　“而且，我们的家园还是诺亚号……总不可能一直在尼克斯星挖地洞吧？就算挖地洞，爆炸这么高当量的核弹也会引发地震。到时候怎么办，再挖一个？一直不停地挖？”
　　“电力怎么传输过去？难道要人类放弃诺亚号，居住在地表？这不可能啊！”
　　那位专家立马说道：“我们认为，建造一个长久可靠的超大型反应炉是必要的，也可以直接造在诺亚号的外边。”
　　“反应炉的大小……倒是要经过详细地计算。”
　　“是的，有必要！”丁一东教授在后边吼了一句：“越大越好，越强越好！”
　　就这样一直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在一片“大”与“强”的声音中，这些疯狂科学家离开了，把这个选择难题抛给了于易峰。
　　他们只是给出了一个想法，至于以后怎么实现，还得进行详细地计算、模拟过。反正有计算力超强的量子计算机，能够非常真实地模拟，他们会尽快将这个方案彻底落实，看看到底是否可行！
　　于易峰摇了摇脑袋，恢复了冷静，他仔细梳理着刚刚听到的各种信息。
　　这样的核爆反应炉，当然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核弹毕竟是核弹，想要束缚这一只凶兽谈何容易？
　　钢筋水泥这种东西，面对强大的核弹，还是有些不够看，特别是需要长期面对……长期……
　　“百万吨当量还是太大了点……”
　　核辐射带来的热量太高，分分钟能将部分炉壁熔化，如果每次爆炸都熔化一些炉壁，常年累积下来，就算不炸炉也没办法发电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方法是：在反应炉内部增加一些阻碍性的气体，让反应炉的体积大于核弹的杀伤半径！
　　这样一来，核爆就炸不到反应炉壁，相当于能量全部被吞吃了。核弹爆炸后，最边缘地区的温度低于炉壁的熔点，所以墙壁不会熔化。
　　“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案。”于易峰暗自琢磨，“用超大型工程减少难度……也可以有一些磁场作为护盾。”
　　这些内充的气体能够大幅吸收核弹带来的辐射能，然后转化为高温的等离子体。
　　等离子体同时被核弹赋予了较高的动能，会自发地从炉口中快速喷出，直接通过相应的磁流体发电机发电。
　　另外，气体中的高温余热也可以用热机来发电，让能量的利用率最大化。
　　这些技术人类还是比较成熟的。
　　还有就是的核弹点燃问题，这些“皮球型”构造的核弹需要激光点燃……那么是否可以用某些光纤材料，传导激光？
　　只是炸掉一些光纤倒是不用太大的成本……否则每次炸毁一个激光点燃装置，代价太高昂。
　　如果真的实现了这些措施，反应炉就可以长期稳定的运行下去了。
　　“设想很美好……”于易峰情不自禁笑了笑，然后他又立马皱眉。
　　可是，工程量……
　　工程量啊！
　　于易峰心中已经隐隐做好了准备，百万吨当量的核弹，放在地球上，光是杀伤半径就有7公里！所以反应炉的直径，再加上厚厚的炉壁、复杂的发电设施，绝对远大于七公里！甚至在十公里以上！
　　这个工程量绝对变态地可怕，直径十公里的大锅炉，这他妈……已经大大超越了珠穆朗玛峰！
　　一个比珠峰还要高的炉子！
　　就这么简单估算了一会，于易峰就浑身颤抖了一下。
　　在心底里狠狠骂了几下后，于易峰忽然发现……丁一东教授还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份报告。
　　他直接拿起来看了看，扉页只写了六个大字——《代达罗斯计划》！
　　这是一个核聚变的推动方案，上个世纪就已经提出。
　　这个项目不是在像猎户座计划那样，在外部爆炸核弹，而是在内部爆炸……也是一个反应炉！
　　然后通过磁场约束内部的离子，喷射而出，作为动力。
　　丁一东教授在上边写道：“氘和氦-3组成的核心炸弹，每秒将会引爆250次，等离子体将会通过一个磁场直接从火箭中排出，从而产生推力。作为一种两级火箭，这将使飞船加速到光速的12%！”
　　是的，光速的12%！
　　这种内部爆炸的方法，将比猎户座计划更高效，因为猎户座计划中，原子弹的大部分爆炸能量都没投射到船体上转化为动力。
　　当然了，代达罗斯计划的难度也更高，也有大量的改进余地。不过在当时的科学家们看来，确实有一定可行度。
　　“这个方案是上世纪70年代提出的，比猎户座更加粗暴，也是唯一有可能实现的亚光速飞船！当然了，因为所需经费超出了想象，它也不可能被实现……”
　　“人类啊，什么时候渐渐失去了雄心壮志，逐渐沉浸在自己美好的世界中？所有的脑洞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面对这份真实的案例，于易峰不得不感叹。
　　现实比科幻更科幻，活在现实中的人类，潜藏着不自觉的巨大力量，关键，是一颗熊熊燃烧的心！
　　冷战过后，我们激情冷却，我们变得更切实际，我们的思维不再波澜壮阔。
　　这不知道，是对的还是错的……
　　值得我们铭记的……永远是像曾经这样的伟大梦想。
　　我们不是守护者……是探索者，是先驱者！
　　我们的梦想，还没有消失。
　　他看明白了丁一东教授的意思，或者说大科学家群体的伟大梦想。
　　“代达罗斯计划”与“核弹爆破发电”有异曲同工之处，甚至……两者可以同时进行！在炉腔内爆炸核弹后，炸射出来的高温等离子，既可以用来推进，也可以用来发电。
　　也就是说，这样的核聚变反应炉，本身就是一个飞船的推动引擎！
　　这群科学家比于易峰想象中的还要疯狂，他们想将“核聚变”以及“宇宙飞船”这两大难题一并解决，通过一个反应炉！
　　好像……确实很不错。
　　于易峰心中微微笑了下：“这就是最粗暴版本的星际文明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超大工程
　　新人类历零零一零年二月，距离地球爆炸十年有余……
　　历经两个月的研究、计算、探讨、核查，科学家团体终于搞清楚了整个核聚变工程的初步预算……
　　也即“核爆炸反应炉”加“飞船”的整个工程预算。
　　这一次的会议很隆重，也是过年后的第一次大会议。
　　据说有了跨越“大过滤器”的真正方案，很多政府高层、工程师特地从地表赶了上了。当然了，他们事先也听说了某些小道消息，心中有了一点准备。
　　但这点准备，很快就被更加疯狂的现实打击地支离破碎……
　　会议过程中，于易峰脸色铁青地望着窗外……
　　不仅仅是他，很多人也同样东张西望，或是双手抱头，或者小声地讨论着，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情绪……
　　“世界上的事请总是这么艰难。”
　　于易峰心中暗暗思考着：“想要无尽的能源……总是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宇宙茫茫无边，浩大得难以想象。同样的，宇宙的危险也难以想象，超新星爆发、伽马射线爆、黑洞吞噬、行星碰撞，各式各样的天文灾难，只要一点涟漪就能让生命灭绝。
　　但奇怪的是，宇宙却充满了生命！
　　生命在这里仿佛垃圾一样，遍地都是。甚至，连智慧文明也是如此，到处都是……
　　在这种情况下，大过滤器横在中间，文明与文明却是如此寂寞，如同茫茫大海中的孤岛。
　　文明，在这个孤岛中，享受着自己的美梦。
　　文明，就这样孤零零地困守在自己的星球，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不知道彼此过得怎么样……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真正的星际文明就像沙漠中的宝石，稀少地可怕。
　　幸好，人类遇到了小概率中的小概率事件，人类曾经见识过真正的星际文明！
　　是的，见识过也是一种好运！
　　否则绝对会有一种前路已经断掉的感觉。
　　但普通的文明，很可能没有遇到过星际文明，他们遇到了“大过滤器”会怎么想？他们会像新人类那样决绝与疯狂吗？
　　很可能，不会……
　　于易峰回过神，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前方的屏幕上跳出来一个数字，也是让他感到异常烦恼的数字。
　　“348.6亿吨？！”他抓着脑袋，用力地扯下来几根。
　　一扭过头，他忽然看到了王宇凡迷茫的眼睛，两个人面面相觑，又同时苦笑了一下。
　　这种苦笑是有理由的，也是这个数字带来的。
　　348.6亿吨，一想到这个数字，于易峰就感到一阵的空虚，甚至有些失去了数字的概念。
　　一千多位工程师、科学家正坐在会议室内，还有一群政府高层，他们一个个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正如各位看到，没错，我们打算建造4个直径15公里左右的巨大反应炉。完全能够轻松吃掉一颗百万吨当量的核弹……”
　　丁一东教授在上边狂热地讲解着，同时吐出一堆不可思议的名词。
　　“总共耗费钢铁大概在348.6亿吨，各种超合金累积13.3亿吨，铝合金、超导材料……很抱歉，这些只是初步预算，到时候会不会超标还不得而知。”
　　这些诺亚号的高层早就惊呆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丁一东到底在讲什么鬼东西。
　　什么叫……4个直径15公里的超大核聚变反应炉啊？
　　一个也就算了，还要造4个？
　　4个！
　　348.6亿吨？！
　　亿吨？
　　亿……
　　还不光是这些，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还真以为是几百亿吨泥巴吗？这可是金属，需要用能源炼出来！而且这么多钢铁，可不是胡乱堆砌一下就行，需要像模像样建造！
　　……建造！
　　而地球的钢铁年生产量也就16亿吨……生产三百多亿吨铁，总共需要22年！
　　地球有多少人啊，新人类文明才多少人！
　　这群人眼神迷茫地看了看手中的文字报告，内容真真实实地写的很清楚，各种公式、各种数据，非常清楚。有些人还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各位，你们也不想想，这可是大过滤器啊！如果它真的这么容易实现，星际文明还会少吗？”
　　“大过滤器总共也就两条路，一条就是死磕‘磁约束’，另一条就是这个了？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你们可以说。”
　　丁一东看到众人震惊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狂吼道。
　　“4个反应炉完全不多，是为了随时可以替补，可以交替使用。你们以为这样的反应炉不需要维护吗？里面可是活生生的核爆啊！”
　　“当然了，光是这些个超大反应炉的经济规模，也足以卡死低级文明了，至少是全球GDP的几百上千倍吧。普通的文明根本没有这种力量去做这种工程！”
　　“但我们是新人类文明！如果实现了，我们就能获得几乎无穷的能量，无穷！”
　　丁一东疯狂地咆哮着，一想到要干这样的巨大工程，他就变得热血无比，也不管这辈子到底能不能将它完成……
　　他的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都是一阵凛然，支持他的人大有人在，沉默的也不再少数。
　　确实也是这样，大过滤器有这么简单吗？
　　这一条路，看上去简单，其实也是不好走的……巨大的工程量成为了最大难题。
　　于易峰也是摇头笑了笑，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实际却比想象的更加夸张。
　　通过核弹爆炸的方式发电，需要的材料就是核弹。宇宙又给文明开了一个玩笑，如同故意的一般。
　　氚元素，几千万度就能起核聚变反应，自然界，没有；
　　氦-3，一亿度，极度稀少；
　　氘，5亿度，大量存在；
　　氕，也就是普通的氢，反应要求10亿度以上，海量！
　　这他妈……宇宙绝对是故意的！
　　能大规模获取的也就四氢核弹或者氘弹，这两种核弹的“皮球型”结构，注定了其当量不能太小。
　　那么……只能反应炉搞得足够大、足够结实，以超大工程量来减小核聚变的难度！
　　一枚一百万吨当量的核弹，能够释放4.184*10^15焦能量，等于……11.52亿度电，整个华夏每天用电量的十分之一左右。
　　就算人们只能从中收集核爆百分之十的能量，用于发电，那也是一亿多度……
　　一亿万度是多少？
　　这个数字可能还不够直观。
　　按照丁一东的规划，一个核爆反应炉，配套的发电机功率在10亿千瓦左右，也就是10000亿瓦。
　　一次爆破后，可以维持四百多秒的时间，也就是七分钟的时间，才能发出一亿多万度的电。
　　好吧，这就是核聚变啊，10亿千瓦的发电功率，看上去真的非常夸张……
　　非常非常夸张，人们现在的用电功率，不到一个亿千瓦……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为了星空
　　核聚变带来的能量就是这么夸张！在地球时期就有人估算过，100吨氦-3的聚变能，是全世界使用一年的能源总和！
　　于易峰简单计算了一下，不得不感叹，事实就是如此。
　　核聚变，很难，也很强！
　　超大的能量规模，也带来了更大的工业要求。所以整个工业体系，要用到大量的超导材料或者其他的高新材料，否则根本吃不下这么大的发电功率。
　　当然了，也就是这样的能量规模，才能真正地支撑起……各种激光武器或者离子炮之类的玩意！
　　对比之下，核裂变，火力发电……就是渣啊！
　　如果真正实现核聚变能源，从火星飞碟上拆下来的某些星际武器，就可以真正使用！
　　“不过……普通的裂变反应堆以及火力电站还得留下，以备不时之需！”就这么点时间，于易峰已经渐渐缓过神，甚至还有心思考某些安全问题。
　　他实际上已经暗中接受了这个方案。
　　丁一东在台上兴奋地解释着。
　　他仿佛无视了众人绝望的眼神，越来越狂热：“4个反应炉交替工作，每次核爆后，将有7分钟的发电时间，将近20分钟的冷却时间……”
　　“紧急情况下，也可以多个同时工作，为我们大量供电！”
　　“当然也可以同时停下，我们还设计了一些更加小型的核爆反应炉……不过需要燃烧珍贵的氦-3资源……”
　　“我们的氦-3并不是非常多。”
　　听到这里，于易峰突然站起来发问道。“丁教授，四氢核弹或者氘弹……也得要普通氦-3核弹点燃吧？长期下去，这些点燃材料哪里来？”
　　到这种时候，他已经不想去管工程量的大小了，只考虑其可行性。
　　只要可行，一切都值得！
　　“你这个问题不错。”丁一东笑着说道：“首先，我们可以去尼克斯星的几颗小卫星上采集氦-3，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有千吨或者万吨级别。”
　　“其次，当聚变反应炉完成后，我们可以去0.6光年外的一颗类地行星。那颗行星距离双星比较近，没有大气层，没有磁场。”
　　“根据其具体环境，我们可以肯定，上面一定残留了大量的氦-3！注意了，是大量，以亿吨甚至十亿吨计！”
　　“大家算算，亿吨氦-3，可以供我们使用多久？”
　　“可是我们怎么过去？0.6光年太远了吧。”另外一位政府高层忍不住发问道。
　　丁一东摇了摇头，立刻说道：“大家也看见了，建造这个反应炉的同时，也是在为我们自己建造一艘大型宇宙飞船，这艘飞船可以完全将我们的诺亚号包进去！”
　　“而这些核爆反应炉，相当于飞船的动力室。我们只用了百分之十的能量发电，剩下的……都是飞船的推动力！”
　　“以核聚变的推动能力，我们完全可以在十年内到达那颗类地行星！按照计算，我们剩余的氦-3作为点燃剂完全足够！”
　　“对于我们来说，核聚变和星空，其实是一体的！”
　　这话一出，又是引发了一阵哗然。
　　人类连核聚变都没实现，又开始思考星空的问题……
　　但仔细想想并没有太大的差错，人类总归要离开尼克斯星，如果趁着这个时候，直接给自己造一艘大飞船好像也不错……两个可以同时进行！
　　“真想安安稳稳地待在尼克斯星醉生梦死啊……”于易峰心中大叫，他甩手抹了头上的一把汗。
　　当然了，他事先已经知道这个计划，也已经研究了好久。但每一次面对，他都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疯狂以及冲动。
　　“他们这一代人这么费劲地折腾干什么？”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许多人也萌生了这种思想……
　　不过这种想法一出现就缩了回去……
　　为什么？
　　为了跨越大过滤器，为了……星空！
　　“这就是基因哲学的大网啊，这样就想退缩……当然……是不可能的！”
　　于易峰嘲笑了一下自己，又发问道：“丁教授，我再问一个问题：既然要造飞船，这个大型工程是要放在太空上做吗？”
　　“是的！否则这么大的飞船，很可能无法克服本身的重力飞起来。”
　　丁一东教授点头道：“你想想，直径15公里的聚变反应炉已经够大了，还要4个……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再加上诺亚号，飞船的长度达到了40多公里，船体的质量达到五百亿吨，不可能登陆行星了。”
　　“除非大家想让工程量以及造价变得更大。如果你们真的原因，我们倒是尝试着可以设计一下……”
　　于易峰摸了摸脑袋，太空上的工程啊，这又增加了大量的工程……
　　其他人也发出了唉声叹气般的惨叫声。
　　他们真的难以想象，其他星际文明是如何克服种种困难的……如果他们不是意志最坚定的第一代人，也已经下定了坚决的决心，早就被海量的工程吓哭。
　　丁一东一口气说完了全部的内容，一时半会间，大家都有些沉默。
　　这倒不是说胆怯、想要后退了，而是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莫名情绪……
　　“难道先用大型飞艇搞一个天空之城吗？用这个天空之城作为航天踏板？”
　　“或者让诺亚号先下来？”
　　人们开始胡思乱想……就让工程量来得再大一点吧！
　　“丁教授，如果我们完全吃透尼克斯文明的工程技术，再在外星造物的研究上更进一步，能否将工程量缩小？”其中一位议员问道。
　　“这是有可能的，我们的工程应用技术确实比较烂……亟需提升。”
　　丁一东点头道：“但我认为，无论怎么样我们，都需要花费几十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造这个东西了。希望在有生之年，我能够看见它的实现。这是我们文明的意志，我不希望它改变！”
　　于易峰看着一边有些退缩，又有些狂热的众人，立马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是的，这是新人类文明的意志，我们不会改变，不会动摇！”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们也要实现它！”
　　“整个过程就这样了，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意见！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考虑。”
　　“同意！”
　　“附议！”
　　这群人抱怨归抱怨，却一个个举手同意，并没有太多反对的声音。
　　就算有几个想反对的也是默不出声，除非……他们能想到更好的办法。这么多权威科学家都说能行了，那么照做就是了……虽然工程量的确大了那么一点。
　　是啊，大了点……
　　就这样受虐，这些政府高层心中竟然产生了莫名的快感，干脆破罐子破摔，下定决心与这个超大工程抗争到底……整个会场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那么……”于易峰上台敲了敲桌子，按捺住闹哄哄的众人：“大家给这个工程取个名字吧！”
　　“深空号！”下边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声音：“即将带领我们走向星空的深空号！”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百年计划
　　最终方案就这样定了下来……
　　建造大型反应炉的同时，人类也将会以它作为中心，为自己建造一艘真正的宇宙飞船！
　　这是一艘宽、高在30多公里，长度40多公里的飞船，以原先的“诺亚号”为主要核心。
　　当然了，为了减少总质量，所有人依旧居住在诺亚号里边，绝大部分物质也会储存在诺亚号。
　　诺亚号外边的设备只是反应炉、推动引擎、武器系统还有各种小型飞船等等，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最主要的还是4个核爆反应炉，它占据了飞船60%以上的质量！
　　“厉害了我的哥……”
　　赵耀、许云进等一众亲信眼睛发亮，摩拳擦掌地看着整个飞船的设计图纸，一个个兴奋地满脸通红。
　　长度40公里的超大飞船啊……
　　虽然完全比不上绿光文明，但是整个工程量已经大到超乎想象。
　　粗略地估计，如果建造一艘航母的工程大概是“1”的话，这个大型飞船，估计在500万左右！
　　500万！
　　“也就是说，忽略其中蕴含着的更高科技，也不算更高的设计难度，光是工程量就比得上建造500万艘航母。还要在太空上进行。”
　　“而地球上的航母，不超过30艘……这他妈……”
　　随意计算了一下，赵耀顿时吓得暗自咋舌，同时他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激动地颤抖着……
　　这才是真正伟岸的工程！也只有这样的飞船才可以跨越恒星之间的距离！
　　这样的超巨型飞船，放在地球时期是不可能做出来的，就算有能力也不可能做出来。难道人类疯了吗？把所有生产力用来造飞船？
　　“不知道真正的星际文明是如何诞生的……我们有这么多的奇遇，也有诺亚号这个作弊器，能有效减轻核心处的大部分质量，我们还有星际文明级别的量子计算机作为助力……却依旧如此困难……真的困难。”
　　“他们不能作弊，只能将飞船做的更大、更强，只会更加困难！”有人感慨着。
　　另外一人也同意道：“是啊……所以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星际文明。哪怕是绿光文明，它们也克服了比我们更大的困难！”
　　就在这个时候，于易峰咳嗽了一下，打断了热闹讨论的众人：“好了各位，可以预计的，我们接下来的一百年时间里都会为这个超大工程而奋斗！”
　　“甚至一百年还不够！”
　　“一百年不够就两百年，两百年不够就三百年！”
　　“……直到跨越大过滤器！”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为了能够实现这个目标，我们必须要制定好完整的计划！包括思想教育工作、长期共同理想、更完备的工业制度以及人口生育政策等等。”
　　“我们的文明必须更加强盛！”
　　“一切都要为实现星际文明落实！中间不能有任何差错！”
　　“好了各位，有什么想法或者议案就直接说吧……”
　　众人围绕着这些关键点开始讨论，很快就将主要的大目标一个个罗列出来……
　　第一项，当然是尼克斯文明的科技整理问题。不仅包括各种工程应用技术，还有大量的生物学技术！
　　毕竟尼克斯文明的后半段，主要的发展还是在研究生物技术啊！
　　首先说话的是生物学家罗曼博士：“它们的生物学确实比我们发达了许多，这么多代的大贤者，几乎攻克了所有的疾病，甚至研发了某些延寿技术……”
　　“我们可以从中学习到很多东西，虽然物种不同，身体的构造不同，但是基本思路还是相同的，可以借鉴一番……”
　　他看到众人希冀的目光，继续说道：“这种基于自由基的延寿技术，和我们的干细胞修复技术是不同的。它们的技术趋向于平时保养，我们的技术则是细胞再生。”
　　“所以我认为两者有叠加的可能，让人类寿命再进一步！我们经过研究后发现，如果吸取了尼克斯人的知识，可以让人类的平均寿命达到两百岁到两百五十岁左右……甚至达到三百岁。”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于易峰顿时惊喜了一下。
　　“长寿”这一点是他非常乐于成见的。
　　他当然不希望漫漫长征路上，老一代的亲朋好友全都死去，最后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领导着新一代……
　　那也太孤单了。
　　他立马说道：“能延寿固然是一件好事，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们了，尽快完成！还有，罗曼博士，关于大脑芯片的研究进展怎么样……”
　　大脑芯片的用处实在太多了，不仅仅直接增加了人类的智力，还关系到……完美素！
　　只要能使用完美素，人类的寿命以及智力无疑能更上一层楼。
　　“很可惜，尼克斯文明并没有大脑芯片的相关科技……它们对大脑的研究比我们稍多，但还不足以研发大脑芯片。”罗曼摇摇头道。
　　听到这话，于易峰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很显然，这种科技的难度……不是低级文明能够拥有的。
　　他也没有太多的抱怨，而是继续谈论起其他的规划……
　　“百年计划”，历时一个星期，终于被制定了出来。
　　“第一代5万人，第二代7万，第三代10万，第四代14万，第五代19万……一百年的时间最多能诞生到第五代人，我们的人口预计将到达55万左右……”
　　“届时我们将制定新的人口政策……”
　　张鹏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一份报纸，一份长达数十页的“百年计划”！
　　在这份计划中，从人口、科学、工业等几个角度，林林总总地罗列了一百年内需要完成的各大目标。
　　当然了，一百年的时间太长，政府高层不可能精确地计算过来。所以中间还是以五年为小单位，实现一个个不同的目标，譬如说：人口总量、资源开采能力、工业能力的提升等等。
　　总而言之，政府这一次是认真的，当然普通民众也是认真的！
　　“爽！”
　　当张鹏看完整份计划，又看到那张飞船图纸的时候，顿时气喘如牛，热血上涌，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星辰大海的梦想，将在这一次深空号工程中彻底实现！
　　如果是以前，张鹏还会担忧这辈子能不能完成，但现在已经不管了……
　　操他妈的大过滤器！
　　张鹏YY了一下飞船成型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老死之前，能不能看到最终形态……但在这一刻，他真的愿意为之而奋斗！
　　“张鹏，快！‘深空号’的开工仪式马上开始了，还不快来看！”
　　“快点！再不来我自己走了！”
　　门外传来了齐大勇的叫声，他焦急地呼唤着慢吞吞的张鹏。
　　这可是历史的时刻，是第一代“先驱者”的证明，他们肯定不能错过。
　　张鹏连忙丢下报纸，奔跑着从出门去……
　　“来了！来了！等一下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深空号”
　　张鹏不知道的是：他的脑海中，外星记忆体“黑”正在焦急地徘徊、思考着。
　　自从见证了新人类文明疯狂的反应后，它就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不可思议……这个低级文明的反应，简直颠覆了它的想象！不仅仅是简单地口中说说，喊几句口号，他们真正付出了行动，整个文明已经迅速动员起来了！
　　“百年计划”已经形成了书面方案，在这一刻正式开始！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黑”由衷地感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于易峰亲自主持了这一次开工典礼，看到下边狂热的众人，他深情地说道：“‘深空号’，也即新人类文明想要打造的新一代超级战舰……能让我们真正成为星际文明！”
　　“深空，幽深而又静寂，广漠而又悠远，不知道有多大，不知道有多广。”
　　“和整个宇宙相比，我经常会想：我是什么？”
　　“我们屁都不是！是的，单个的我们，屁都不是……”
　　“我们，渺小而又脆弱，如同草芥，如同蝼蚁，一点灾难就能让我们全部灭绝。”
　　“地球爆炸，我们能做什么？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逃得了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但……我们是一个集体，我们共同组成了文明！”
　　“我们要当一盘散沙的文明，还是万众一心的文明？”
　　“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就是：一群人望着同一个方向，心脏跳动着同一个频率！我们能做到吗？！”
　　“能！”所有人都疯狂地咆哮了起来，连带着张鹏也在激动地咆哮着。
　　他们仿佛看到了深空号正式完成的那一刻！
　　于易峰也面红耳赤，大声吼道：“所以，我们要以整个文明的力量，在宇宙中绽放自己的声音！以我们的全部！”
　　“哪怕这声音再微弱，再短暂，再渺小，可是只要我们源源不断，前赴后继，终有一日，它会冲破星空，冲破银河，传达整个宇宙！”
　　“各位，请牢牢记住，我们是第一代，踏出最艰难第一步的第一代！”
　　“最伟大的第一代！”
　　“让我们……为了星空而战！”
　　当最后一句咆哮而出时，所有人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齐森森地欢呼起来。
　　张鹏也是面红耳赤，激动地不能自已，他感觉全身的每个细胞都颤栗着，共同欢呼这种疯狂的情绪。
　　由于视野共享的缘故，“黑”也真正看到了开工大典中，民众的狂热情绪……他们确实是真正想用毕生的力量，完成这一份工作。
　　哪怕完不成，也要尽最后的一份力量！
　　不只是……口头说说！
　　就在那一刻，连它这样的局外人也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共鸣以及一种……微妙的感动。
　　“黑”感到十分疑惑……
　　低级文明不应该有这种反应啊？
　　在它漫长悠久的存活时间中，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事请。成千上万的低级文明被困于相同的大过滤器，也就是所谓的“灵等级”不足，它们几乎不可能突破规定的上限。
　　但是，人类这个灵等级较低的种族，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是自己搞错了吗？
　　它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这个种族的灵等级，突然硬生生拔高了一大截，特别是思维模式一方面……
　　一个基因哲学非常简单的种族，竟然真的疯狂了起来，竟然想挑战大过滤器。
　　而且……这种疯狂不是一个人，是整个文明！
　　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撇开那些杂七杂八的好运气不谈，这样的低级物种不应该听说了“大过滤器”，就被吓瘫痪，然后把问题逐渐淡忘，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把烦恼全都留给下一代吗？
　　这他妈什么情况？
　　“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真的有种族……能突破基因哲学的牢笼吗？
　　“宇宙中有太多的奥秘，或许我们的见识还是太少太少了。或许人类基因中还有另外的东西？不仅仅是人类……难道我们对低级文明的观测并不全面，我们应该对宇宙社会学进行修正？”
　　“黑”疑惑地思考着，它们的文明虽然是星际文明中较强的一类，但也仅仅是较强。
　　他们距离“哲学树”体系还是太遥远，顶多知道一点皮毛罢了。
　　况且，除了“超凡的存在”知道哲学的真相外，其他文明都是在胡乱摸索，根本不知道自己掌控的真相有几分可信度……
　　好吧，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个低级文明，是真正有能力突破到星际文明的！
　　别的问题暂且不谈，大型聚变反应炉的设计方向确实是正确的。
　　按照“黑”的理解，小型的磁约束聚变装置，至少要星际文明的L3级别，实现纳米技术的全方位突破后，才能实现。
　　低级文明想要突破……如同天方夜谭，确实是一条歪路。
　　它们的文明在最初的时候，也是通过这种粗暴的方式实现了星际文明……也即最初的L1级。
　　当然了，它们没有新人类文明这么好的运气，也是走了一段歪路后，才更换方向。
　　“黑”并不是星际文明中的第一代，它不知道第一代，迈出那一步时的波澜壮阔。
　　但现在，它却在另一个文明中感受到了这种强大的意志。
　　一种真正、原初的强大。
　　所以，它开始犹豫了，如果这个低级文明真正突破到了星际文明，有了几乎无穷的资源，这样的精神意志，必然会出现一个科技快速发展的上升阶段。
　　当科技到达一定的境地后，人类甚至可以强行解析那个金属小球，读取它的“核心记忆”，以获得更多的科技。
　　那么……它本人将失去大量的谈判筹码，甚至可能迎来真正的死亡！
　　“黑”沉思着，思考自己的处境。
　　怎么办呢？形势比人强啊。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吗？”
　　“再怎样糊弄下去，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既然如此，是不是应该融入这个集体，以换取更多的身份地位？
　　特别是在文明成长初期的时候，往往有更好的切入点，有更多的谈判筹码……
　　以前的文明已经灭亡了，既然活着，就要好好地活下去！
　　“黑”不得不承认，这个低级文明确实有大概率突破至星际文明……它当初看走眼了！
　　面子这种东西，对于外星人来说就是个屁，利益才是至关重要的！
　　抱着这种想法，它开始尝试着与张鹏沟通……
　　“什么？你说想和于……于舰长沟通？想要谈判？”张鹏大惊道：“你想干嘛？不要搞事啊！”
　　“我想从你的脑袋里出去，用一些科学技术换取我的自由！”黑淡淡地说道。
　　“啊？”
　　“那太好了！”张鹏顿时一愣，心中泛出狂喜，今天是什么情况啊，这个固执而又二逼的“黑”竟然突然开窍了？
　　也是啊，堂堂新人类文明，还搞不定一个外星人？
　　“哈！”张鹏爽的想要大叫两声，又怕“黑”改变注意，硬生生憋住。
　　谁都不喜欢随身有个老爷爷跟着，特别是某些激情的时候，就感觉有人在暗地里偷窥一样，膈应的很。现在“黑”终于想要出去了，他巴不得呢！
　　“你等着！”张鹏立马就跑了出去，急急忙忙冲向舰长室……


卷尾感言
　　《深空之下》的第三卷就这样结束了。
　　中间的“百年计划”将直接跳过，不会多写，毕竟谁都不喜欢看又臭又长的几百年发展时间……
　　反正，无论外星生命体“黑”到底给出了什么核心技术，会给人类带来怎么样的启发，该有的工程量还是得有，一分都不能少。
　　所以整个工程一定会持续很久。
　　嗯……按照新人类文明目前的工业能力，至少要发展个一两百年吧。
　　当然了，其中还有很多可写的东西，譬如说于易峰与“黑”的具体交涉、如何培养蜥蜴土著、如何建造飞船、探讨大过滤器的本质，还有一些科技的飞跃等等。
　　毕竟，低级文明与星际文明，差距太大太大了，大到不可思议。
　　不过怎么发展，已经做好了铺垫，有大量的想象空间，应该不至于太过空洞。
　　作者菌写到这里，有点用脑过度，一口气缓不过来的感觉。
　　其实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当然就是第三卷的这几个核心观点。
　　真的希望，“可控核聚变工程”能在有生之年实现，不让我的胡思乱想成为现实。
　　也希望这些观点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启发，带来一些思考。而不是像普通网文那样，看过、爽过也就算了，留不下任何的东西……
　　当然了，本书还是跳脱不出网文的范畴，不可能像大刘的《三体》那样的实体书，走悲剧路线，瞎几把虐心，否则这本书的订阅成绩肯定更加辣鸡。
　　我本身并不喜欢悲剧，又不喜欢写悲剧故事，所以只能给人类加一些金手指，又写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社会制度变革等等，企图让笔下这个文明，突破“大过滤器”。
　　虽然这些内容很严肃，很不讨喜，但是没办法，必须要写，否则这个故事只能卡在大过滤器下面了。
　　后来想想，就算这样，金手指好像还是不够强大，要是突破到星际文明后只剩下主角一个孤零零活着，也太没意思了。
　　想来想去，只能硬生生加进来一个外星生命体“黑”，结果被人说是毒点；又加了尼克斯文明，还附带了点长寿技术。
　　当时我就想，如果成绩太差，第三卷就这样结束其实也还不错……至少这一刻，人们还是有信心的，反正能不能突破，还是两回事，还有大量的变数。
　　我也没办法啊……说实在的，还是人类太弱小了。不加金手指，就没法写了。
　　这个大过滤器，就是我对费米定律的解答，不知道大家满意否？
　　不管怎么YY，最终，我们还是要回归现实，生活确实很不美好，但不美好，我们也要面对。
　　地球在太阳系里就是一粒灰尘，太阳系在银河系里也就是一粒灰尘。我们的文明太弱小了，就是灰尘上生存的一个细菌而已。
　　幸运的是，我们有太阳，有着几乎永恒的太阳能，不用背负尼克斯文明的凄惨命运。
　　就算我们是永远的低级文明，至少因为太阳的存在，我们应该……能够活下去，这是我们是好运。
　　应该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科学家霍金说：“如果不逃离这个脆弱的星球，我认为人类的生存时间还剩下不到1000年。”
　　大家都当成笑话，甚至媒体的转载，大都是为了吸引眼球。有些人还借着霍金的名义，捏造谣言。
　　反正吸引眼球，总是能赚钱的。
　　但是，谁知道呢？
　　或许1000年以后的人，会将这句话当成最终的预言？
　　宇宙中的伽马射线爆，或许下一秒就将所有人杀死？
　　好了，不说这些沉重东西了。
　　再接下来会有一卷番外篇，过度这几百年，大概七八章的样子，然后开启第四卷。
　　期间可能要过年了，更新速度可能会慢下来，而且我也要整理一下后边的大纲，毕竟临时决定继续往下写，后边没有大纲容易崩……
　　在第四卷中，我们将直接开启星际的旅程，开始寻找下一个“地球”的旅行。
　　主角们也将寻找下一个家园。
　　在整个过程中，我们会见识到更多的文明，或是低级文明，或是星际文明……
　　因为各种原因，低级文明也有异常强悍的，星际文明也有异常软弱的。
　　甚至……还有星际文明之上的人类难以理解的奇怪文明，和人类开个玩笑就跑了。
　　捉弄星际文明成了他们最快下的事。
　　或许，我们还会看到某个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的物种，甚至连遗传物质都几乎无二，他们生存在另一个“地球”，被大过滤器困扰着。
　　到时候怎么办呢？
　　是直接殖民占领，还是同化？
　　这些问题，我们在第四卷再进行解答……


百年计划


星星之火
　　“拉尔娜拉火力发电站的第一期工程完成了！配套的钢铁厂也已经完成，该地区已经开始挖矿、发电、冶炼等自给自足的工业活动。”
　　于易峰看到这份报告时，顿时眼睛一亮。
　　这是新人类文明的第一座大型地热能电站，建立于“拉尔娜拉火山”。
　　这座超大型火山曾经在三千年前猛烈喷发过，在当时造成了巨大的环境灾难。
　　那次火山爆发也杀死了地底的大部分生物，将许多地底空洞给堵了回去。
　　距离火山喷发到现在，区区三千年的时间，虽然地底生物重新出现，但其规模以及数量还不足以形成连绵不断的地下洞穴。
　　所以发现这一地点后，人们果断在这个地区挖矿，并建立了相对应的炼铁厂、发电站！
　　整个炼铁厂、电站实现完全自动化工作。
　　毕竟发电、炼铁这种工业都属于“傻大笨粗”的自动化设备。人类远程遥控一下就足够了。
　　“可是还有火山喷发的可能啊！”
　　于易峰忧心忡忡地说道，虽然之前已经做了大量的调查，但是……概率这种东西，谁知道呢？
　　万一呢？
　　“舰长，世界上没有必然安全的事请。”
　　“拉尔娜拉火山的喷发周期在两万年到三万年，现在只过了区区三千年，短期再次喷发是小概率事件。但是对比可以获得的庞大能源……这种风险还是值得啊！”
　　站在办公桌前的工程西蒙森说道：“这个地热能发电站，一年能够生产两千亿千瓦时的电能！如果是火力发电站，需要七千万吨的化石燃料！”
　　“七千万吨啊！光这样一项，我们就能减少大量运输成本……”
　　“再则……那里有大量的矿石资源，可以边挖边冶炼，方便！如果将矿石运来运去，平白又增加工程量！”
　　于易峰点了点头，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好的，我明白了，西蒙森工程师，那么第二期工程，按照计划开始吧……”
　　“不过要小心地下的空洞啊，我们宁愿浪费一点时间，也要将位置选择安全，知道吗？”
　　千叮嘱万嘱咐后，这位工程师告辞，于易峰独自一人陷入了思索当中。
　　新人类文明自从开始“深空计划”后，对对化石能源珍惜到了极致。
　　根据地质学家的估算，尼克斯星积累的化石燃料是地球的一百多倍，但是绝大多数蕴藏在深海底，难以开采。
　　剩下的部分，也就是地球上的十倍左右，看上去似乎很多很多，但“深空计划”的工程量实在太大了……光是四个主要的反应炉，每个都有珠穆朗玛峰的两倍那么庞大，简直异常疯狂！
　　“资源，应该是够的，这颗星球的易开采铁资源在四千亿吨。能源……应该也够吧。”
　　于易峰仔细地看着报告，一边思索着。
　　建造这个大飞船，人类难以精确估算其中究竟需要多少能量……不过按照简单的测算，需要用掉尼克斯星1.2万亿吨的可燃冰，相当于地球储备化石燃料的1.2-1.8倍。
　　“再加上我们能够打包带走的，还可以剩余很多给蜥蜴人嘛……”
　　于易峰心中想着，“真是运气它们了，好运的种族……”
　　当然了，人类离开后，这群蜥蜴能不能发展到星际文明还是两回事……
　　“太难了……”一想到大过滤器，于易峰心中对它们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反正不管怎么说，地热能电站的建立还是很有必要的，一般火山带都有庞大的矿物资源。
　　不仅仅为了节约能源，也为了减少工程量，建立电站后，就能实现挖矿、发电、冶炼的三位一体工业体系。
　　这样的星星之火，已经渐渐蔓延到整个世界。
　　甚至少量高智商的蜥蜴，也参与到这次工作中……
　　在黑暗的宇宙中，行星上的化石能源是一根小火柴，如果能够点燃，那么将会获得整个森林；如果不能，就会困死在星球上！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于易峰道。
　　是肖恩教授，诺亚号中的宣传部长，他现在负责蜥蜴土著的思想教育工作，特地来于易峰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当然了，蜥蜴土著的教育还是非常重要的。
　　只要花费少量的力气普及初等教育，就能获得大量的初级劳动人口，这是非常合算的事请。
　　特别是蜥蜴种群内部还出现了“教师”这种职业，实现内部的自我教育，这样一来对人类就更省事了。
　　“目前这些蜥蜴土著还很正常，没有任何躁动的苗头出现。人类的建筑对它们来说就是天堂，这些蜥蜴……甚至连反抗的动机都没有。”
　　“反抗……也得有更多的利益才能反抗啊？先不说会不会被镇压，反叛人类后，它们吃什么用什么？继续过原始人的生活吗？”
　　面对于易峰有些担忧的目光，肖恩解释道，“一切的反抗都是需要动机的。”
　　“所以了……我们只提供一些初等教育知识，也只实行雇佣制度。它们种族的内部事宜我们不干涉，如果它们不想干了，直接就可以走人。”
　　“……甚至回到村庄开工厂也没太大的关系！问题是，可能吗？没有足够的技术积累，没有足够的人才，它们开不了工厂。社会演变的时间还是太短暂了，它们只是原始时代啊……”
　　肖恩教授笑着说道：“……而且目前它们接触到机器人的时间越来越多，接触人类将越来越少。接触地少了，人类的形象也越来越神秘。”
　　于易峰看了看手中的资料，有些感慨道：“都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它们依旧没有出现商品经济，也没有大量手工业的出现。实际上相当于……整个民族都在为人类打工，是我们想当然了。”
　　“就算蜥蜴内部出现了某些工厂，也只是某些食品工厂或者服务行业，它们的商品不可能竞争地过人类的高质量商品……这样一来，大工厂一开设就会快速倒闭，自然不会出现民族工业。这有点像大清国末期的时间段……”
　　“它们想追赶我们，太难了，几乎不可能。”
　　“离开了人类，它们的生存条件会迅速变差，甚至回归原始。所以它们也失去了反抗的动机……所有的反抗都是文明内部剥削的反抗，和人类没什么关系。”
　　“这就是经济上、实力上的碾压吗？甚至不用战争，不费吹灰之力……就简单奴役了一个文明。”于易峰愣愣地想着。
　　“是的，地球时期也出现过这样的历史，不过双方的差距没有那么大。那么等我们离开后，你觉得应该怎么对付这群可怜的蜥蜴呢？它们的经济体系会迅速崩溃……”
　　肖恩教授问道。
　　“这个还没想清楚。”于易峰笑了笑：“还早着呢，不急，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变化……”
　　……
　　注：这是一些番外片段，剧情可能不连续，但还是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来的。


张鹏与黑（原第130章）
　　张鹏、吴昊、齐大勇这三位好基友正聚在餐厅里，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喝着白酒，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每个人似乎都遇到了烦心事。
　　在宇宙中漂泊的五年时间，对于整个人生来说，也是一段不算短暂的时间。
　　许多人从二十多岁，步入三十多，从幼稚迈向成熟。
　　特别是吴昊、齐大勇两人，已经结婚生子。
　　他们再也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用来吹牛打屁，下一代的出生改变了他们的人生，只能一天到晚忙着工作、照顾孩子。
　　而张鹏本人也已经找好女朋友，准备步入婚姻的殿堂……
　　不过，今天却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这几个哥们倒是难得抽空聚了起来。
　　小小的方桌上放了几瓶白酒。他们几人除了干杯的动作，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辛辣的白酒灌下，整个喉咙如同火焰燃烧，呛得鼻涕眼泪一并涌了出来……他们并不会喝这种酒，却还是在喝。
　　没有吹牛打屁，也没有平时的玩笑话，而是各自喝着闷酒，各怀心事。
　　仿佛……天塌了一般。
　　“唉”张鹏暗地里叹了一口，他有些纳闷，也有些自嘲。
　　他张鹏什么时候也有了这么强的社会责任感，也有着想要当英雄的一天？
　　各自家里都没有出事，老婆孩子都很正常，也没有给哥儿们戴绿帽。
　　但大家都感觉心底被一块大石头压住，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是啊，喘不过气。
　　这么久的时间，快十年了吧……这几位最后的“富二代阶级”，终于也被“诺亚号社会”彻底同化。
　　他们告别了过去，成为新人类文明的一分子。
　　特别是各自有了家庭和孩子后，他们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玩世不恭以及逆反心理。
　　男人三十而立，三十多岁了，是时候应该成熟。
　　地球上的曾经，早就过去了，该忘掉的也应该忘掉。
　　“基因哲学”说得对，“繁衍”确实是人生的主题之一。
　　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的男人很少能够成熟，因为没有承上启下的重担，所以没有力挺千钧的肩膀；因为没有失败和成功的情感历练，所以没有驾驭情感婚姻的缰绳。
　　“繁衍”对于人类来说，不仅仅是得到快感的一刹那，后边还有一连串的麻烦事，还有一连串沉甸甸的抚养工作，是人生的一大主题。
　　所以，由不得人不成熟。
　　所谓成熟，是对婚姻和爱情的深刻理解和驾御能力；是对社会责任和家庭责任的明确和担负。
　　是善于检讨自己的缺失，是明白自己的渺小；是善于体谅他人的不周，是慷慨对人的赞美……
　　想想以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有点幼稚可笑……
　　张鹏如是想道。
　　既然成熟了些，有一定的社会责任感也是正常的吧。
　　餐厅里也不仅仅只有他们三人，当然还有更多的人，大都是男人，大都在喝酒。
　　整个房间静寂地可怕，没有人讲话，甚至连叹气的声音都没有……
　　不得不说，作为地球食物链的顶端，人类曾经是一种骄傲的生物。这种骄傲一直保持着。
　　人类固然知道宇宙中有比自己更强、更聪明的种族。但碍于目光的局限性，每个人都觉得，这种差距是可以弥补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人类总是觉得，就像马儿比人跑得快，再快也就那么回事。
　　是啊……生命与生命的差距么。
　　当跳出井底，见识到更广阔的天空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种差距……真的很大很多啊！
　　大到……用人类的智慧都难以想象！大到一个如同葛立恒数那样。
　　葛立恒数，可以想象吗？难以想象。
　　人类的骄傲，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在这片寂静中，只有张鹏脑海中的外星生物在“哇哇”大叫着。
　　张鹏也终于知道，它内心的骄傲从何而来，成为星际文明确实值得骄傲。
　　“低级物种就是低级物种，原来你们发现了世界上的一些真相啊……想要用酒精麻醉自己？真是可笑，真是不可救药，灵等级决定了一切！”
　　“黑”正在不停地嘲讽着，在这一刻，它似乎找回了星际时代的那种意气风发……
　　有一种种藐视低级文明的奇妙快感。
　　确实，它好像有资格藐视。
　　“闭嘴，你闭嘴！”张鹏在脑海中不耐烦地吼着。
　　“啧啧，还不让人说实话？”
　　“我敢保证，不出三个月，你们又会恢复原来的那副样子，你信不信？三个月后，你们该干嘛干嘛，该生活的生活，就当这件事情从未发过……你信不信？”
　　“黑”低低地笑着，这样的事请它见到的多了去了。
　　张鹏气急，他想要反驳却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一股巨大的怒气在心底里酝酿着。
　　“黑”看到张鹏气的脸庞扭曲的样子，简直爽翻。
　　它第一次在嘴皮子上战胜了张鹏。
　　“低级物种就是低级物种……就这样还想让我为你们服务！做梦吧！除非你们能跨越大过滤器，成为一样伟大的星际文明！”“黑”还在他脑海中不停地说着，就像一个话痨一样。
　　张鹏气的浑身冒烟，全身都在发抖，但仔细想想黑说的东西，确实非常有可能发生……概率非常大！
　　到最后张鹏实在是忍不住了，“砰”地一下，狠狠敲了一下桌子。
　　这下重击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座的人齐森森地看向张鹏。
　　“喝什么喝！”
　　他鹏双眼通红地夺过了齐大勇的酒瓶，“砰”地一声，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我张鹏不是英雄，但我绝对不想当狗熊！”
　　这句话出口后，张鹏已经有点清醒，这么多人望着他，尴尬癌都快犯了，但现在这种时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大叫下去：“我要向于舰长写信，申请去干一件一辈子完不成的事请！”
　　“干！干他妈的！”
　　齐大勇眼神迷离，好像有些喝多了，他不知道张鹏到底发了什么疯。
　　平时张鹏不是这样的人啊？
　　但最后一句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也情不自禁大吼道：“对对对，干他妈的！”
　　喝多了的吴昊也开始狂吼了起来：“干，就是要干！怕个卵子！怂了就不是男人！”
　　被他们这样一闹，所有人的脾气都上来了，就好像怂了就是缩头乌龟似的。
　　“怂了就不是男人！”
　　“你才怂！”
　　一群高级知识分子就好像蜥蜴土著一样破口大骂起来，至于叫骂的对象，所有人心中都清楚……
　　络绎不绝的叫骂声从餐馆里传了出去，从大街上传到挨家挨户。
　　所有人都需要发泄，需要声嘶力竭地发泄……许多婴儿哇哇大哭起来，但是根本没有人在意。
　　“干！”“他妈！”
　　就在这个时刻，大街小巷上的大屏幕忽然亮了，上面跳出来一个身影，只是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声音盖了下去。
　　“我是于易峰，接下来，我将播报一则关于大过滤器的重要决议……”


人口、产能、人工智能
　　“各位……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获得更高的工业能力？”
　　“否则以‘深空号’这样巨大的工程量，第一个‘百年计划’很可能无法完成，甚至连第一个五年计划都没办法完成！”
　　于易峰真的恨人口不够多啊。
　　这么几万人慢悠悠地造飞船，真的太慢太慢了，他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十分……不，一百份！
　　他在这一次的会议中严肃说道：“第一个计划完不成，只会拖累后边的，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所以……只准超额完成，不允许完不成！”
　　“所以……大家也想想，除了人工智能外，还有什么方式可以大幅增加我们的工业产能。”
　　“还有，人工智能这一项技术是否可以真正实现？”
　　受限于人口基数太小，就算政府鼓励生育，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多起来。
　　就算过一百年，人口能够翻十多倍，也就五十来万而已。
　　“五十来万”这个数字，还是太少，更何况现在也就十万！培养这么多孩子需要更多的精力，也降低了工业人口数量。
　　人口是大问题。
　　产能，更是大问题啊！
　　所以新人类文明的产能到达一定的程度后，便逐渐停止增长，除非出现了科技上的质变或者几十年后，人口大幅增加，整个文明的产能才会再次增加。
　　众人沉默了两三分钟，宣传部的王宇凡率先发言道：“第一种方案是使用克隆技术，能够大幅增加人口。目前我们从尼克斯文明得到了人造子宫技术，这种生物学科技不仅仅可以打印人体器官，也可以大规模培育克隆人……”
　　“我们可以用二十多年的时间来培养、教育克隆人，然后……”
　　“不行！”
　　于易峰立马打断了王宇凡的观点：“我宁愿发展地稍微慢一点，也不想去影响诺亚号社会的稳定性。普通民众是不可能接受大规模的克隆人的……”
　　“这项技术，伦理上有大量的问题，克隆人有没有父母，有没有亲人？”
　　“从基因层面讲，有吧？但是又没有人愿意接纳，怎么办？他们也是人类，如果失去了亲情概念，会产生怎么样的人格缺陷？”
　　“而且这批人克隆出来后，我们这些自然人应该怎么对待他们？是当做奴隶，还是平等对待？这又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是的，于舰长说的没错，的确如此。”
　　另外一位议员站出来同意道：“按照我们目前的社会体系与道德体系，基本不存在剥削与被剥削……就算是克隆人，也是人。”
　　“……甚至我们对待土著蜥蜴文明，都是比较宽容大方的态度，所以，我们不可能将克隆人当做奴隶处理。但这些克隆人如果从小不是父母抚养，很可能有性格缺陷，影响社会稳定。”
　　“而且另一方面……关于克隆人的科幻小说还不够多吗？什么反叛、分裂之类的……如果克隆人的数量比自然人还要多，确实有可能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微微笑了起来，打破了会议沉重的气氛。
　　克隆人计划理所当然地被否决了。
　　王宇凡也是笑了笑，他只是随便提个可行的观点而已，并不觉得众人会采纳，实际上他自己也反对“克隆人方案”。
　　王宇凡又说道：“那么，自然人呢……用试管婴儿技术形成受精卵，再用人造子宫技术孵化。这样诞生的人类，应该属于自然人范畴，也可以批量生产，大幅增加人口。”
　　听到这个方案，一位生物学家立马摇头道：“也不行啊，这样的人确实是自然人，但也存在伦理道德问题……既然是自然人，其父母就有抚养的义务，否则和克隆人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父母自己生育？让政府出面大规模帮他们繁殖，岂不是找骂吗？”
　　王宇凡尴尬地摇了摇头，确实是这样，如果要生产自然人，必须要经过父母同意……否则自然人和克隆人便没什么差别了。
　　既然父母已经同意，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生，政府的这种行为简直吃力不讨好……
　　这种人权问题向来比较敏感，就算新政府的威信非常高，最好也不要乱来。
　　“还有，在这里我不得不说一句题外话……”一位白人女士忽然说道。同时，她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
　　“因为人造子宫技术的出现，有些女性呼吁，通过这种技术来规避十月怀胎以及分娩时的痛苦。我认为这种行为是违反伦理道德的……”
　　“十月怀胎是母性萌发的过程，做孕妇是幸福的，肚子高高的隆起诠释着母性的美。母性不仅仅是天生的，也有后天形成的过程，特别是十个月的朝夕相处，才让父母亲更加珍惜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认为，如果去掉怀孕的整个过程，直接得到一个成熟的婴儿，整个家庭或许会出现一系列亲情淡薄等问题。”
　　“我当过母亲，知道这个感受，我们应该立法禁止人造子宫技术的随意乱用……”
　　她的话一出，众人围绕着这一点纷纷讨论了起来。
　　“听起来有点道理……但如果规避了十月怀孕的过程，可以有效增加可用的工业人口。”
　　“……那些子宫受损难以怀孕，或者怀孕风险高的怎么办？她们需要使用这项技术。”
　　立法向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请，特别是这种具有两面性的科技出现，需要详细地探讨、研究过。
　　过了一阵子，于易峰不得不打断了讨论正兴的众人，“好了各位，关于这件事情，会由专门的司法部门进行讨论，有兴趣的可用去旁听。”
　　“既然如此，关于用受精卵批量生产自然人的方案也不太妥当，我们鼓励人们生育，但也不能强行让他们生育……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最终还是产能问题！增加人口，只不过为了增加工业产能！”
　　“那么只有大规模利用土著蜥蜴了，这一点我们已经在执行……”
　　说话的是兰波博士，“不过目前的蜥蜴土著的人口素质太低，一百个里面也就一个智商堪堪合格……可用的蜥蜴人口大概在十万到二十万。而我们只开发了两万不到，这方面还可以大规模增加。”
　　“后边大量的低智商蜥蜴，实在是难以教化，它们克服不了长时间养成的野性本能，做不了我们人类的工作。这一点非常遗憾，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兰波博士耸了耸肩膀说道。
　　于易峰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上一句：开发土著蜥蜴。
　　实际上这一点不用兰波说，他也知道……如果能将十几万蜥蜴用上，其实也不错。
　　“人工智能的研发呢？有什么进展吗？”于易峰问道。
　　蜥蜴土著的素质太差，人口依旧有限，也没有办法成批量使用。
　　相比起来，人工智能才是真正的质变，它完全能实现产能上的巨大飞跃！
　　当然了，这种人工智能，不是依靠数据库的那种，而是真正能思考问题的“强”人工只能。
　　“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啊，尼克斯文明也没有实现强人工智能。”
　　“或许这种技术本身就不是低级文明能够实现的……”
　　兰波博士叹气道：“就算实现了，怎么对它约束也是一个大问题。说不定也是人类的自我毁灭呢？”


工业6.0
　　人工智能这个噱头其实和“核聚变”有点类似，都是几十上百年没有攻克的难题，颇有一种“时代骗局”的感觉。
　　唯一不同的是，“核聚变”是能源问题，是文明的命脉，是新人类文明无论如何必须要解决的。
　　而“人工智能”的影响力反而小了很多，就算搞不出来，也不会影响文明的生死存亡。搞出来了反而可能出大事……
　　人类可真是野心勃勃的物种，皮毛都不懂，却很早便有了人造生命的想法，不仅包括羰基类生命，还有机械生命。
　　前者涉及到基因工程，后者……则是人工智能。
　　不过，人们很快在两个方向上都撞破了头。
　　基因工程吹了几十年，连最基本的基因动力学都没搞清楚，全部工作停留在表面；人工智能稍微好一些，稍微有些成绩，不算全都是吹牛。
　　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发展，人工智能的大潮也一次比一次猛烈，仿佛“奇点时代”真的要来临似的……
　　但诺亚号中这些走在最前端的技术大牛，肯定不会被媒体忽悠住，因为他们本身就代表了整个行业。
　　其中一位技术专家唏嘘道：“所谓的‘强人工智能’，‘奇点时代’……都是地球时代的遗留产物，反正肯定是在吹牛。”
　　“所以……于舰长，你所说的强人工智能，按我们目前的水平，基本不可能实现！”
　　“要指望电脑像人类一样思考，有主观能动性，有自己的思想，有主动选择……除非我们能够更深层次地研究人脑，完全搞清楚人类大脑的思维模式，才能更进一步。”
　　说到这里，这位专家自嘲地笑了笑：“再说了，如果电脑真正出现了思想，凭什么要求它为人类服务呢？就凭……人类是创造它的‘上帝’，人类是它的造物主？”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低低笑了起来。
　　如果人类发现，创造自己的“上帝”如此孱弱，难道会心甘情愿为“上帝”服务？
　　人类保证会跳起来，吊锤“上帝”一脸！
　　按照这样的逻辑，创造“强人工智能”反而是灾难了。除非人类有足够是水平，给“强人工智能”灌输足够的道德品质以及与人类类似的世界观、价值观。
　　但这些东西又属于哲学的范畴了……如何灌输世界观？
　　将它与小孩一样一起培养吗？
　　人类根本没有头绪。
　　于易峰也不灰心，继续问道：“强人工智能不行，所谓的弱人工智能呢，难道也不行？”
　　弱人工智能是指：能制造出真正地“推理”和“解决问题”的智能机器。
　　这些机器只不过看起来像是智能的，但是并不真正拥有智能，也不会有自主意识。
　　于易峰问道：“几十年前，阿尔法狗已经在围棋领域战胜了人类最顶级的选手，‘深度学习’算法横空出世，引发了一波时代潮流。这样的机器已经有点儿弱人工智能的意思了，是否可以用在工业方面？”
　　“都这么久的时间了，我们总不会一点都没有进步吧？”
　　那位专家继续回答道：“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内容。事实上，经过70多年的挫折和探索，人工智能领域的口径已经悄悄变化了，强人工智能其实是科幻，现在一般提及的都是机器学习。”
　　“机器学习，也就是……模拟或实现人类的学习行为，以获取新的知识或技能，从而不断改善自身机器的性能。”
　　“这样的人工智能，呃，可以说部分已经实现……甚至许多地方已经用上了。譬如说基诺夫工业工厂的某些图像识别技术，还有某些自动化技术，某些探测技术……这些技术能大幅改善工业机器人的作业性能，提升制造流程的自动化和无人化。”
　　“所以……于舰长，我们在人口较少的情况下才有这么大的工业能力！”
　　“但弱人工智能再怎样，也需要人类去操控，去发号指令。现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操控这么多生产线，也已经是极限，很难再增加了……这也正是我们遇到的问题啊。”
　　“再增加生产线，我们的人口就不够了。”
　　“原来是这样么……”于易峰的眉头紧紧皱着。
　　如果连第一个五年计划都完成不了，后边的百年计划就是个屁啊。
　　他还是不甘心地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那位专家顿了顿，然后说道：“有！就是用机器来管理更多的机器，提高人类的可操纵数目！甚至连维修、保养、监控都让机器人自动完成，我们只负责最后的部分！”
　　听到这里，于易峰的耳朵竖了起来。
　　“在这套工业体系中，机器人之间的联系就像一颗多层的二叉树、三叉树一样，只有最后的根节点，才是发号施令的人类。”
　　“这方面的问题尼克斯文明已有探索，我们可以吸取部分成果，并试图融合转化为我们自己的……它被称为称为：多层智能工业体系。”
　　于易峰顿时大喜：“这样的多层智能工业体系，预计多久能完成？能增加多少工业能力？”
　　“我们只能尽力，暂时……还不好估算啊！”那位专家摇了摇头：“我们需要将大量的数据整合到一台超级计算机中。结构层数越多，提升的产能越大，三倍、四倍甚至十倍都有可能！”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我们需要制造一万台挖掘机，按目前的工业，总共需要挖矿、冶炼、运输、制造等好几个步骤。各个步骤是自动化的，但中间的某些过程，却需要人类串联。”
　　“但如果……这套多层智能工业体系设计好，只要一个按钮，输入相关参数，所有的工作都会机器自动进行。这样一来，每个人能够管理更多的机器。”
　　说到这里，这名专家声音微微低了下去，他不能保证几年时间才将这个庞大的工业体系搞出来。
　　于易峰只好先将这个看上去有点可行性的方案记在本子上……希望它能早点实现。
　　这也是目前来看，最可能大幅提升工业产能的方案了：弱人工智能以及多层工业体系，简称……工业6.0。
　　“还有呢？还有什么办法提高工业产能？各位务必想想办法！”
　　这一次迎来了久久的沉默……大家都好像没什么办法了。
　　也是，人口不足才是最大的关键，再怎么想办法，人不够也是不行。
　　就在这时，生物学家罗曼博士忽然发声道：“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提高人的智力，或者提高大脑的运算量。这样一来，每个人可以研究更多东西，操控更多的机器，也可以实现更高的产能！”
　　“也就是……大脑芯片！通过一个电子芯片，大幅提高人类的运算能力与分析能力！通过这个装置，单位时间内人类可以分析处理更多的信息！”
　　“这……这怎么可能？”
　　另外一位科学家立马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
　　涉及到大脑的东西都是非常深奥的。一般来说，没有办法实现吧？尼克斯文明也不可能有“大脑芯片”这种东西……
　　“大脑芯片”可是硬生生提升了人类的智力啊，相当于把人转变成了计算机……
　　人类还有这样的黑科技？
　　不，不仅仅如此，给人类安装大脑芯片后，他逻辑思维依旧是人类的，但运算速度却是计算机水准……
　　这样的人类，也算是另外一种“强人工智能”了吧？
　　更关键的是……完美素啊！“大脑芯片”能够完善大脑，提高完美素的成功率。
　　更长的寿命就不用多说，超人类无疑更加聪明！于易峰平时这么多事，还不是能顺利完成，甚至还能偷闲！
　　就因为……他的反应能力更加快速，大脑的处理速度非常强大。
　　一时半会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罗曼博士身上。
　　“这只是我们的研究方向，现在不可能，不代表未来不可能……”罗曼博士淡淡地说道，他只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
　　会议结束后，于易峰立马追了上去，他的心脏狂跳……
　　罗曼博士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道：“博士，是不是外星生命‘黑’提供的科学资料，已经解析出来了？”说出这句话时，他心中紧张地厉害。
　　罗曼博士奇怪地笑了笑，凑着耳朵对于易峰说了一句，两人匆匆往飞机场赶去。


新理论
　　人类的医学技术，从古到今已经发展了数千年之久。公元前三千年，古埃及、古巴比伦就出现了医学的概念，但在历史的发展中，古代医学始终未能彻底摆脱宗教和唯心主义的桎梏，成就并不高。
　　直到两三百年前近代科学的出现，才让医学体系也出现了根本性的变化，人类的寿命开始大幅提升。
　　但现代医学依旧有自己的局限性，特别是两个方面难以真正突破，第一是大脑，第二是基因。
　　对于这两样高度复杂的东西，人类对它们都停留在最表面，所以进展特别缓慢，如同触碰到了瓶颈一般。
　　人们不知道应该怎样研究，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不仅仅是人类，尼克斯人也是如此。
　　它们虽然比人类懂的稍多，但依旧没有归纳出一套具有指导意义的理论……
　　这是一个被重重围墙包裹着的重要实验室。
　　周边还有大量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着。
　　对于任何进出的实验人员，都必须进行定期的心理检测、记忆检测，以证明该实验人员确实是他“本人”。
　　这个实验室……负责金属小球的解析工作！
　　于易峰听说消息后，和罗曼博士两人急急地赶到这里。
　　“怎么样，有结果了？”
　　他刚走进大门的第一句就是发问。
　　这些研究员全都穿着抗辐射动力甲，而罗曼博士也在身后躁动的走来走去。
　　“是的！”那位研究员兴奋地回答道：“输入那一串六十六位的量子密码后，金属球终于有了反应，出现了一大堆数据，里边的科学家正在进行翻译、还原。”
　　“不过于舰长，里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已经超越了规定的安全时限……”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于易峰的面色立即红了起来，这个该死的金属球可是能篡改记忆的啊！
　　“他们说……没有事请不要打扰……”
　　于易峰皱了皱眉头，手一挥，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立马跟着冲了进去……
　　而在实验室内部，一群人正围着一台电脑……
　　丹尼斯博士表面彬彬有礼，实际上却是非常急躁的人，他正瞪大着双眼，盯住屏幕前的重要资料。
　　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的科学家，包括一些电子机械的相关工程师，无论看得懂看不懂，全都满眼血丝地看着资料上的内容。
　　“翻译应该正确吧？”
　　“是的……”
　　解析出的内容很零散，就好像小学生的听课笔记一样，但这些科学家却可以从中发现某些了不得的东西……
　　是真正了不起的东西！
　　他们的心里越来越惊讶，也越来越激动。有些人看的大汗淋漓，有几个甚至连厕所都顾不得去上，生怕错过了某些内容……
　　就这样，他们集体忘记了时间的概念。
　　为了防止其他人的打扰，他们这群人已经将实验室的大门彻底反锁。
　　当大门又被扣响的时候，丹尼斯博士愤怒地喊了起来：“不是说没什么事请不要打扰！”
　　不仅仅是他，在座的所有人都愤怒的叫了起来。
　　当然了，普通人或许进不来，但于易峰拥有实验室的一级权限，可以轻易地打开门。
　　这头门还是被无情地打开了，于易峰面无表情地带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
　　二话没说，瞬间就将这群科研工作者扭了个结结实实。
　　在某些特殊仪器的作用下，这些科学家身上的动力甲瞬间失去了动力，一个个瘫痪在了地上。
　　顿时，这群愤怒的研究人员都是诧异不已，从痛骂变成了惊呼。
　　“你们干什么？！”
　　他们忽然想起来这个特殊实验室有着特殊的安全条例，他们这样做已经严重违规了！
　　只有丹尼斯博士还在高声大叫着：“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让我再看完最后一点，还有最后一点！”
　　不仅仅是他这样，所有人都高声叫了起来，一副极度疯癫的样子。
　　“这完全就是生命科学中的相对论啊……啊！”
　　“放开我！”
　　身高马大的士兵将他们拉起，一针针镇定剂打下，将这群疯子完全制服。
　　于易峰严肃地发令道：“带下去让他们睡一觉，然后接受严格心理检测！必须要最严格的标准！”
　　不是他太过小心，万一有什么新的外星记忆体混在人群中间，那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这里有着最严格的电磁波防御标准，但小心没有大错。
　　“是！”这位士兵立刻敬了个礼，将这群人全都带了下去。
　　紧接着，于易峰好奇地往屏幕上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有三篇不同的文章：《基因动力学》、《普通生物大脑工作原理》、《大脑硅基改造工程》。每一篇文章的幅度并不长，但光是名称都能吓死人。
　　他终于知道这些科学家为何如此疯狂了！
　　他也想起了那次与外星生命体“黑”的对话！
　　“基于你们的文明已经有了足够的潜力，我可以让你们的文明更快速地跨越第一次筛选……”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想用这些科学论文换取我的人身自由……”
　　“我可以加入新人类文明，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对着另一位士兵说道：“去把张鹏叫来谈谈……”
　　“是！”
　　同时他又转过头问道：“罗曼博士，能否搞清楚这些资料的正确性？”
　　罗曼博士一边翻页，一边认真地点头说道：“……故意出错的可能性不大，我们这些专家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如果有明显的漏洞，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可能看这么久的时间！”
　　“不过这份资料可能是不完整的，外星生命体‘黑’故意耍了一个花招啊。”
　　听到这个，于易峰顿时松了口气，既然这些资料是真材实料，那么这些科学家被篡改记忆的可能性不大了。
　　这个“黑”确实好像突然开窍，想要加入新人类文明。
　　于易峰沉思道：“它这样留一手很正常。毕竟它也害怕我们突然食言，将它的核心记忆销毁……可是我们真的要克隆一个张鹏吗？作为外星记忆的载体？”
　　“克隆人啊……或许可以修改一些特征基因，让两个张鹏长得不太一样。”
　　罗曼博士目不转睛地看着上边的报告，“是啊，多一个外星人，对我们来说可以接受，如果他确实真心实意想要加入文明……”
　　“……不过，就这几份半成品也已经有了足够的价值……”
　　“基因动力学，大脑拓扑结构……真是开天辟地般的创造！太太太……太强了。”
　　“……生命科学中的相对论并不过分。这就是星际文明的强大创造力吗？！”
　　罗曼博士看到妙处，浑身突然一颤，越来越狂热：“你知道吗？自从人类发现DNA后就信心勃勃的想要操控生命，想要自己当上帝了。这些年也确实搞出来一些成就，比如转基因农作物。”
　　“但是基因对生命控制的复杂性，超过了我们人类的智慧，结果到现在为止，对DNA的原理依旧……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也就是说，人类对DNA的研究还处在一个原始阶段，也就是收集数据的阶段，然后才是总结规律……规律是什么我们并不知道。”
　　“目前人类连第一步都没有走完，更何况创造生命了。我们知道人之间的差异是由于DNA的不同导致，但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DNA不同会导致差异……不知道基因不同为何会引发高鼻梁、矮鼻梁，为何会秃头……”
　　“打个比方，你把电脑交个一个原始人，他可以把电脑全部拆开，但还是搞不懂电脑是怎么工作的……我们……”罗曼博士巴拉巴拉还想说什么，他甚至像刚才那群科学家一样，全身疯癫了起来。
　　于易峰听得面色肃然，他忽然转头吩咐道：“把这三份资料拷贝一下，给那些科学家送过去……让他们醒来的第一时间能够看到！快，马上！”


大脑芯片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出现认知上的混乱？有没有痛苦？”
　　“还认得这个人是谁吗……”
　　一群医护工作者手忙脚乱地在病床边做着各种检测，有拿着照片，还有拿着儿童读物的。
　　“这个数字，知道这个数字是几吗？”一位护士从手机上显示出一个数字，但对方毫无反应。
　　几位主治医师也是焦头烂额，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这位疯狂科学家，竟然擅自给自己人体改造！
　　他给自己……植入了一枚大脑芯片！
　　而病床上躺着的，正是那位疯狂科学家，一个黄皮肤的男子……中田村博士。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脸庞僵硬，似乎处于一种奇怪的迷茫状态。
　　一位护士长侧耳听了听门外的争吵声，连忙跑过去轻轻地将门盖上……
　　病房外，于易峰正对着一群生物学家大发脾气：“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基础理论已经完全搞清楚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故？”
　　“还有，安全条例到哪里去了？我有同意进行人体试验吗？你们还把我这个舰长放在眼里？！”
　　于易峰一听说这件事情就急急从地表赶了上来，他越想越生气，死死握住的拳头又立马放下，似乎处于暴跳如雷的状态。
　　“……你们这是在犯罪！犯罪！”
　　说到最后，于易峰面色通红地咆哮了起来，整个地面都在这大吼声中微微颤抖。
　　许多生物学家都是满脸的尴尬，带头的一位博士微微抖了抖嘴唇，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起来，这件事情他们确实有责任……
　　一位年轻一些的研究员有些委屈地辩解道：“舰长……中田村博士是通过自动机器人给自己做了微创手术，然后植入了比指甲盖还小的大脑芯片。”
　　“这种芯片……理论上不会……”
　　“好了，你不用多说。”
　　表达了一些心中的愤怒后，于易峰微微冷静，但他还是没好气地骂道：“就算是他自愿的，也肯定有人在旁边……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
　　“你们以为……自愿就不用负责任了？就算自愿的也不行！”
　　“在动物身上成功过，就能在人类身上成功？难道你们不知道其中的危险？”
　　“你们……”
　　于易峰还想说什么，却听见一位护士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她脸上倒没有太多慌乱的情绪。
　　看到这位护士的脸色，于易峰的反应也是极快，将下边不好听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舰长，醒了，他已经醒了！”
　　这位护士脸上微微带了一丝喜悦：“各种生理指标一切正常，病人也恢复了意识。”
　　所有人心中顿时一喜，为首的一位博士立马带头推门走了进去，于易峰也紧随而至。
　　中田村博士已经坐了起来，此时此刻，他的面部表情看上去非常正常。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中田村先生，感觉怎么样？”这位博士迫不及待地问道。
　　“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变慢了不少……”他盯着前面的空气，喃喃道：“一开始还有些难以适应，处于混乱的状态，现在感觉好些了……”
　　中田村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发生了某些难以描述的变化，整个世界在眼中，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但这种不一样底是什么，他又有些说不上来……
　　他晃了晃脑袋，活动了一下全身，并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
　　这位博士有些疑惑“变慢了不少？是什么感觉，是变聪明了吗？运算速度加快了？”
　　理论上也偏向于这种倾向。
　　他随口爆出了一个数字：“13168169的开23次方等于多少？”
　　“2.03959802……”中田村博士几乎想都没想就立刻答了出来。在这一刹那，他心中猛地一惊，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这种神奇的能力！
　　高速的运算能力！
　　原来，世界的不同，是这样的！
　　整个回答的时间还不到一秒钟，甚至其他人手中的计算器都是在两三秒后才按完。
　　答案当然是正确的……
　　身后的几位科学家对望了一眼，眼中泛出了一丝狂喜。
　　中田村博士……以前可没有这种超级大脑般的本领，必然是大脑芯片的作用！
　　大脑芯片……成功了？
　　成功了！
　　为首的这位博士甚至激动地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他们这几十年的研究，终于……终于获得了成功！
　　这么多年的心血，终于没有白费！
　　一些后辈研究员甚至激动地尖叫了起来，相互之间疯狂地拥抱着！
　　亲眼见证一项划时代的奇迹出现，这些年轻人就像杀猪般大声狂嚎着。他们从来都没有这么激动过，有些人立马拿起电话拨打给其他人。
　　于易峰心里也产生了浓浓的喜悦，一方面是因为大脑芯片的成功，另一方面还是……中田村博士并没有挂掉。
　　当然了，喜悦归喜悦，事后的惩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这一次侥幸成功了，那是天大的幸运！
　　万一没成功呢？岂不是白白损失一位大科学家？
　　所以，这种擅自的人体改造必须严令禁止！就算是自愿也不行，必须要严格的书面报告！
　　另外的一些科学家兴致勃勃地围绕中田村再次做着各种测试，各种复变函数、积分变换、行列式计算、多项式展开等等数学问题。
　　但只要是正常的计算问题，中田村想都不想就能直接答出来，这种能力简直羡煞了众人！
　　特别是一些平时计算力要求巨大的科学家，有些竟然莫名泛起了口水。
　　好厉害啊，他们已经心痒难耐。
　　当然了，大家心中也是有着一丝钦佩，这种实验有巨大的风险，特别是第一个试验者，成功了当然好。万一失败了，涉及到大脑方面的东西，很可能让人变成傻子或者植物人……
　　第一代的大脑芯片，功能非常简单，对目前的人类来说有着巨大的好处，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大脑计算量的直接提升。
　　超级计算机虽好，但哪里比得上人类的脑子？
　　就目前而言，任何软件，任何程序，任何操作系统，从功能与完备角度讲，都比不上人脑强大！
　　人脑天生自带几乎完美的操作系统，只不过……硬件不是很强大。
　　计算机了不起吗？计算机不就是计算量大了点，如果人类有了超大的计算量呢？计算机能和人类比？！
　　虽然只是计算量……可不要小看这一点。
　　科学问题，对计算量的要求是巨大的。
　　计算量的提升，甚至能对某些科学直觉、数学直觉以及逻辑思维产生巨大的质变！
　　“未来真的太棒了！”
　　“……以后的小孩做数学题轻松了不少……”
　　“也不尽然，至少要理解数学，他们才能做……大脑芯片并不能帮他们理解。”
　　“我们是否可以开发生物计算机？”几位科学家一脸轻松地讨论着。
　　人脑本质上非常强大，但因为自然选择的缘故，大多数人难以进行复杂的数字计算，就连科学家也不例外。
　　面对复杂而多变的自然环境，人脑就必须预装许多功能模块来应对，譬如生存模块、运动模块、身体控制模块等等，不这样的话，人早就挂了。
　　至于复杂一点的数学题算得多快，却对古人生存能力的影响微乎其微，所以人脑的计算能力比较差……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并且，人脑在预装了所有生存模块后，用完了大脑的大多数资源，剩余的计算能力虽然称得上小康，但却远远没有达到可以随便任性的程度。
　　所以了，人可以努力让某些数学问题完成得非常好，但是这些本领，全部都是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通过对大脑剩余的计算能力重新“编程调试”得来的。
　　而这些“编程调试”工作的完成者，还都只是他本身而已。
　　大脑芯片的研究成功，直接提升了大脑的“剩余资源”，对人类来说，是一项真正的质变！
　　智力上的质变！
　　新的时代，来临了！


第二个例子
　　监狱里的卡尔文是第二位接受“大脑芯片”移植手术的试验者。
　　作为一位疑似有“预知能力”的特殊人士，卡尔文对自己的生死特别敏感。
　　面对这一次的试验，他曾经犹豫了很久，努力想要看到自己的“未来”。但他怎么都没有任何的危险感，甚至看到了某些奇怪的好处，最终也就签字答应了这次手术……
　　在手术间外，其中一位专家正对着于易峰侃侃而谈。
　　“现在的样本人数还是太少，如果舰长您同意的话，我们愿意给自己做手术，来提升说服能力。”
　　他的名字叫做希尔顿，是土生土长的诺亚号第二代。
　　距离深空号工程，到目前已经过去了四十年……大脑芯片的研发，理论上已经非常成熟，这些专家就是这样认为的。
　　“于先生，我们已经做出了一整套算法，可以对各个不同的大脑结构进行对比计算，分析最佳的植入部位。”
　　“事实上，这种手术由机器人全自动完成，大脑芯片被安置在大脑皮层表面，精确到0.01微米等级，失败率在百万分之一左右……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就算失败了……也可以将大脑芯片重新取出来。我们的干细胞药剂可以修复部分大脑受损……绝对不会导致植物人。”
　　总而言之，他的意思就是：手术的危险程度可控，大脑芯片完全可以大面积普及。
　　但是，任由这位专家说的天花乱坠，于易峰还是沉着脸，不为所动。
　　他觉得……还是要试验更长的一段时间，确保安全性！
　　这倒不是他保守，安全问题一直是他最为关心的。
　　万一这种芯片大面积普及后，过了一两年甚至一二十年，突然出问题……那可就是灾难性的后果了！
　　几位站在手术室外的文明高层小声地讨论了起来，不仅讨论大脑芯片，也讨论卡尔文本人。
　　“这么说，卡尔文马上可以刑满释放了？”于易峰听到许云进的某些言论，有些诧异地问道。
　　卡尔文这个人的功过，一般很难评价。
　　按照现在的说法，他其实做了不少好事，直接搞死了月球基地当时的统治者，一手推动于易峰上台。
　　不过这种行为直接引发了另外一波死囚的暴动，影响了大量平民。
　　所以不能功过相抵，一直关到了现在。
　　但于易峰心中还是非常明白，因为这个家伙的存在，也平白省了不少事。他可以算是“自己人”，虽然做事情偏执了一些……
　　新人类文明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
　　桀骜不驯的犯人怎么整，有几个不安分的小人怎么办？放出去破坏社会稳定？当然不可能！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
　　所以，还不如让卡尔文直接精神洗脑。
　　反正，监狱里的事请……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前任宗教头子还真的有种传销般的洗脑能力。
　　一段时间后，这些不安分的犯人都开始变得老实起来。
　　好吧，反正无论信仰什么，总比犯罪好一些……
　　“是啊，按照我们的法律，已经关了五十年了，再加上某些减刑措施，刑期已满……”
　　许云进从手机中翻出一份资料看了看，点头说道：“不仅仅是他一个，还有许多犯人也要被释放……”
　　“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怎么安排这群犯人，他们与社会已经有些脱轨了……”
　　于易峰皱着眉头问道：“他们平时的表现怎么样？不会不安分吧？”
　　“这倒不会。都是表现不错的，所以才会有减刑待遇……”
　　于易峰沉着脑袋想了想，这批人刚刚放出来，想要直接融入诺亚号社会还是有点困难的，必须要有一个过度的过程……
　　“要么加入军队？”
　　这倒这话，许云进和赵耀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犯人刑满释放，竟然想加入军队？
　　当然不合适。
　　军人，必须要给予民众足够的安全性才行！
　　于易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改口道：“呃……他们平时在监狱里干什么？”
　　“负责娱乐文化的产出！”
　　赵耀笑着回答道：“……制作电子游戏、写小说、拍电影……大概就是这样。全都为了宣扬你光辉伟岸的形象……”
　　赵耀的笑声当然不是为了嘲笑，同样作为于易峰的疯狂支持者，他只是感到卡尔文他们非常聪明。
　　现在的情况是全面信仰“科学”，已经不能直接宣传“上帝之子”云云。
　　于是这群疯子开始潜移默化的文化输出……对于这种行为，安全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少支持于易峰，可以保持政权的稳定，对诺亚号的平稳运行非常有好处。
　　于易峰皱眉摇了摇头，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监狱竟然成了娱乐文化的出产地，也真是醉了……
　　“出狱之后，让他们开个企业，继续老本行吧，现在整体环境富裕了，人不能懒下来。还有，文化产出的内容也要宣传部审查一下，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外放……”
　　就这么谈话间，几位科学家已经从手术间中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
　　为首的罗曼博士面带喜色：“手术结果出来了，非常完美，我们也对他进行各种测试。然后将测试结果中田村博士的进行对比……”
　　“大脑的四则运算的计算能力，平均提升了3.2亿倍！连带着逻辑能力、推理能力、记忆能力间接提升了10%到40%……当然了，大脑芯片还有一些另外的功能，可以向外发射电磁波，直接往计算机中输入相关的数据。”
　　于易峰点了点头，四则运算的计算能力提升这么多，当然是正常的。连带着后边一系列数据的提升，可能是因为运算量带动的吧……
　　赵耀忽然奇道：“既然可以发射电磁波，岂不是可以通过脑波对话？以后我们就不需要说话了？”
　　“不行！”
　　罗曼坚定地摇了摇头：“为了安全性考虑，人脑依旧是主导，大脑芯片只是辅助，它不可以代替人脑接受信息。”


安全性原则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脑芯片的试验者也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原先研发的生物学家，另外杂七杂八的科学家也自愿加入试验中……
　　人数越多，获得的实验数据也越完善……一段时间的测试下来，它确实没有太大的缺陷。
　　这些试验者普遍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智力。
　　特别是计算方面……而因为计算量的飙升，似乎让大脑更加灵敏，又间接带动了其他功能。
　　试验者的语言能力变得更强，精力充沛，思维清晰，行动敏捷，甚至能在瞬间把一些平时不易留意到的细节和信息，重新组合和整理并得出推论。
　　结果就是……科研能力的飙升！
　　许多困扰了人类很久难题，竟然在短期内被攻克！
　　紧接着，这项划时代的科研杰作真正引发了诺亚号民众的广泛关注。
　　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人们的讨论，有支持的，也有不支持的。
　　有人还在研究，这些技术到底能给人类带来什么，能增加多少工业能力……能节省“深空号”多少时间。
　　“按照目前的试验情况看，试验者的工作效率以及科研能力，普通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当然了，这种提升很难用数字进行衡量。”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张普通的数学试卷，知识点大家都会，平时完成的时间在120分钟，平均分60分。就算资深学者，也得花费100分钟以上的时间完成，这完全就是大脑运算量的问题。”
　　“但在试验者的手中，完成度速度在15分钟左右，平均得分90分以上！”
　　“这还是因为……手写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大脑思考的速度，这才拖累了时间！”
　　就光凭这一项，许多学生狗、科研狗、程序猿已经在那里大呼小叫，他们跃跃欲试地，想要当一名大脑芯片的试验者！
　　谁不想变得更聪明啊！谁不想变得更加专注，有一颗超级大脑啊？
　　但也有人觉得，这种芯片可能存在某些潜在风险，甚至给人类社会带来某些危害……也包括保守的于易峰舰长！
　　为了解答民众心中的疑惑，政府部门特地制作了一集特刊，邀请了众多专家，向所有人讲解大脑芯片的具体功能以及其安全性。
　　这天晚上八点，节目开播，几乎所有人都兴致勃勃聚到了电视机的前面。
　　“这还有什么好辩论的啊，这肯定是好东西啊！”外星人黑一脸无语地吐槽着，然后喝了一口啤酒，不过酒吧里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维多利亚，也是本期节目的主持人。今天，我们特地邀请了大脑芯片的核心研发成员，为大家解答大脑芯片的各个问题……”电视屏幕上，一位金发美女拿着话筒，洋溢着热情的职业笑容。
　　“各位朋友，如果您有什么问题想要专家解答，可以编辑短信发送到10888……”
　　她坐在电视台靠左边的位置，而其对面的，则是一群科学家。他们是大脑芯片的核心负责人。
　　“各位教授，首先允许我问第一个问题，也是大家广为质疑的安全性问题：大脑芯片的能量来源是哪里，是电池吗？它的安全性能如何？是否会被强磁场、电流给破坏？”
　　面对这个问题，坐在最前边的罗曼博士顿了顿。
　　他说道：“大脑芯片已经研究了好几十年，采用了微电路技术，它的功率很小，大概是0.1-0.2瓦，与脑部的某些毛细血管相连接。所以它的能量来源是人体本身的血糖，而不是电池……”
　　“大家也知道，大脑本身的功率大概在10-23瓦左右，所以增加0.1-0.2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人体完全负荷得起。”
　　“至于强磁场的问题，我们事先已经考虑到了。芯片内部采用的是抗磁性物质，利用石墨导体，基本没有金属物质，而芯片内的电流仅相当于生物电流，可以一定程度抵抗磁场。”
　　“所以大家放心，普通核磁共振等级的磁场，并不会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还有一点，如果磁场强度真的超越芯片的承受能力，譬如15T以上的超强磁场环境中，大脑芯片将自动关闭，这也是一项保护机制……”
　　罗曼博士比划着双手，继续说道：“对于需要长时间在强磁场环境中的工作者，我们会提供特殊的保护头盔……”
　　主持人维多利亚点点头，笑着说道：“也就是说，它侦测到不利环境后会自动关闭，是这样吧？那么……万一大脑芯片真的受损，会不会给人脑带来影响。”
　　“……不会。”罗曼摇头道：“为了安全性考虑，我们在设计的时候，以人脑为主，大脑芯片只是辅助。但是失去了它以后，大脑的计算量会飞速下降，你会感到很不习惯，就好像……瘸了一条腿一般……”
　　“这也就导致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维多利亚听到这里，立马质疑道：“我们会不会对它形成生理依赖？就好像某些药物一样，具有成瘾性……”
　　面对这个不怀好意的问题，罗曼摇头道：“生理上不会有依赖。但是心理上肯定会有……”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但我认为，这种依赖并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的人脑并不完美，如果有一样工具，能让它变得更加聪明，为什么不用呢？”
　　“就像我们的脚，穿上鞋子后，我们能走的更快。所以我们每个人都穿鞋，并对它产生了依赖，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
　　“我认为，大脑芯片就像鞋子一样，只是一项工具，我们应该辩证的看待。”
　　“它不会改变你的思维，也不会改变你的逻辑！你同样需要学习，原先不会做的题目，就算有了大脑芯片，你依旧不会做！这也是我们重点强调的，它只是一个工具，会帮助你计算，却不会帮你思考！”
　　维多利亚愣了愣，电视机前的所有人也纷纷讨论起来。
　　在这个时候，主持人收到了导播给出的一条信息。
　　她偷偷看了看，直接说道：“下面是观众提问环节，有观众质疑，根据哥德尔不完备定律，任何CPU的指令集都是不完备的，也就是……每个机器都存在BUG……万一，芯片接收到了电子病毒怎么办？会中毒吗？”
　　“中毒后会不会对大脑造成严重损伤？”
　　罗曼博士退下，另外一位专家接话道：“这一点我们也已经考虑了……我们的确做不出不存在BUG的操作系统。所以，所有的信息收集工作，依旧会让人脑进行。”
　　“大脑芯片，只是一个辅助工具，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如果它不能从外界直接获得数据，所有的数据，都是由人脑传输给它的。”
　　“这样一来，接收到电子病毒的概率非常小。黑客总不可能通过人的脑子，造一个电子病毒给它？”
　　这倒也是，许多观众都点了点头，听懂了这位专家的说法。
　　安全问题永远是最重要的，这样的设计，就相当于物理隔绝了。连于易峰也认为这种设计相当有必要。
　　这位专家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芯片虽然不能接受信息，却可以向外发送信息，也就是发射一些电磁波。”
　　“就是这点功能却能够实现人机互动的质变，大脑芯片可以让动力甲更加合身，让动力甲能完全读取人类想要的动作。”
　　“不仅仅是动力甲，还有飞船之类……相当于实现了脑波操控！这方面的相关问题我们还在研究，基本上只是时间问题。”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年轻人都兴奋了起来。
　　“电磁波啊……”主持人维多利亚是个保守派，她有些担忧问道：“电磁波会干扰人的脑波吗？”
　　“当然不会！”这位专家哈哈大笑起来：“它类似于手机信号，甚至比手机信号微弱的多，毕竟整颗芯片的功率只有0.2W！从来没听说……有人的脑子会被手机信号干扰的。”
　　“你大可不必担忧这点！”


第四卷 归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