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易州易主


  ……
  燕京的形势真那么不好,宋国真唾手可得?
  是的。
  燕京的形势真的很不好,从表面上看,宋国真就是唾手可得。
  现在,燕京城中的人们都在议论,说萧太后即将下令,让萧干尽诛汉官。
  这并不是无的放矢。
  萧普贤女向来讨厌汉人,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再加上,梁山军和宋军一西一北包围燕京不给契丹、溪族、渤海族等族活路。
  再再加上,前不久李处温父子要绑架萧普贤女南归。
  性子刚烈的萧普贤女,真要是作出杀尽汉官的决定,也并非一点都不可能。
  事实上,萧普贤女已经表露过类似的意思,当然,那时萧普贤女是在气头上。
  后来,萧普贤女被萧干和耶律大石给劝住了,他们的理由是现在的燕京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是的,现在的燕京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整个燕京如今只有不到五万人马,其中一小半是汉儿兵,去掉之后,可能连三万都不到,与李衍的二十万大军和北宋的四五十万大军相比,真的是太少了。
  汉官们人人自危,都在寻找着各自的出路。
  各种消息就像风一样,从燕京吹到涿州,又从涿州吹到易州。
  易州知州高凤是个汉官,五十来岁,一家老小几十口人都住在易州城里。
  高凤听到这些传闻后,坐卧不安,心急如焚。
  得知大宋北伐军已集结近期可能就要北上攻取燕京,高凤想:“何不趁机献出易州城,脱离大辽,以求自保?”
  易州在燕京西南方,大约有二百多里路,西去崇山峻岭,东望一马平川,因一条易水而得名,战国时期,燕太子丹送壮士荆轲南去刺杀秦王,就在此处的易水河畔拱手话别,那著名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也就是在这里写的。
  高凤考虑了几天之后决定与关系不错的通守王悰商谈一下。
  一番试探之后,两人竟不谋而合。
  王悰也是汉官,一家老小也同样住在易州,他也正在为出路发愁。
  见王悰也支持南归,高凤遂下定决心。
  高凤说:“我们应该立即派人去雄州联系宣抚使童贯,向他表明南归之意,等宋军北上来到易州时,我们便杀尽城内契丹人,里应外合,献城归宋,王贤弟意如何?”
  王悰说:“我完全同意。可是,派谁去雄州呢?此事必须秘密进行,此人必须十分可靠才行。”
  高凤来回踱步,他在自己身边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值得他信赖的人。
  王悰想了想,说:“我有个僧人朋友,名叫明赞,我与他有生死之交,我觉得他可以胜任,而且,僧人进出城不会招人注意,不会引起怀疑。”
  高凤问:“你说的可是净觉寺的那个老和尚?”
  王悰点头,道:“就是他,五年前,他在燕京悯忠寺犯了事,我曾救过他。”
  高凤道:“那好,事不宜迟,你明天一早就去太宁山将明赞大师请来。”
  转天一大早,王悰便来到太宁山净觉寺找到明赞,然后悄悄向明赞说明来意。
  明赞深明大义,很赞成归附大宋,他一口答应,愿意去一趟雄州,向大宋宣抚使童贯传达信息。
  九月十五日,明赞秘密来到雄州。
  童贯正和参谋官宇文虚中在宣抚司内议事,侍卫忽然进来报告说,门外有个僧人指名求见童宣抚,说是有要事相告。
  童贯感到有些奇怪,“我与僧人、道士,向来没有交往,怎么会有一个和尚求见我?”
  考虑到目前正是非常时期,童贯说:“请他到西厅去,我一会儿就去与他相见。”
  侍卫退出去后,宇文虚中站起来,说:“我先去见他一见,看他是什么来意,然后宣相再决定见他不见?”
  童贯点头同意。
  宇文虚中来到西厅,然后对明赞说:“童太师现在公务繁忙,抽不出身来,特派在下先来接待……不知大师从何而来?此来又有何见教?”
  明赞笑了笑,说:“老僧法号明赞,从易州而来,受人之托,有要事相告童宣抚使。”
  宇文虚中一听明赞是从易州来的,立马反应过来,可能是有好事要来了,遂道:“请大师稍坐片刻,童太师一会儿就来。”
  宇文虚中马上将明赞的情况向童贯做了汇报,童贯令刘延庆立即调查明赞,查明其真实身份。
  刘延庆迅速派人去雄州铁佛寺打探易州明赞的有关信息。
  不一会儿,童贯就来到西厅,抱拳道:“恕罪恕罪,某家有事来晚了,请大师见谅……听说,大师从易州而来?易州如今形势如何?”
  明赞站起来,双掌合十,微微鞠躬,道:“明赞拜见童宣抚使……现今,易州汉民朝夕相盼,延颈企踵,等待天兵到来,已苦等一年。易州知州高凤和通守王悰,专门派遣老僧前来禀告童宣抚使,他们愿献出易州城池,回归大宋。老僧此来,专为此事,请童宣抚使约定出兵之时间,待大军抵达易州时,他们愿率军诛戮城内契丹,里应外合,献城归土。”
  童贯听后,表情很平静,头脑也很冷静,对这突然送上门来的好事,他还是有一些半信半疑。
  童贯笑了笑,打起官腔道:“现在,每天前来归朝的民众不下千人,高凤知州和王悰通守,能顺民心,识大体,举义旗,本宣抚表示欢迎。”
  这时,刘延庆悄悄走进西厅,然后对童贯耳语道:“此人情况属实,并无虚假。”
  童贯这才相信明赞所言是真的,不是辽国的诈兵之计,童贯大喜,问:“易州现有多少军马?”
  明赞回答道:“现有五千人马,都愿听从童宣抚指挥。”
  童贯说:“好!那请大师马上回易州,告诉高知州和王通守,本月二十日,我大军可抵达易州城下,请他们开门献城,事成之后,本宣抚定当上报朝廷,按功论赏,决不食言。”
  九月十七日,宣抚司传檄西路军刘光世,令他立即举兵,向易州进发,要求刘光世所率西路军,务必在九月二十日,兵临易州城下。
  接到命令后,刘光世立即进行部署,派遣冀景、赵明、翟进各率一支队伍,共同组成先锋军,他本人和杨惟中率领中军,张思政则率领后军殿后。
  广信军在易州南边,两地相距其实并不太远。
  这天,先锋军人马悄悄进入辽国境内,向易州挺进。
  刚开始,进军颇为顺利。
  九月二十日这天,在距离易州不远的路上,探马忽然回来报告说,前方大路上尘土飞扬,发现一队兵马从远处奔驰而来。
  冀景、赵明和翟进三人判断,这很可能是易州知州高凤派来接应的队伍,所以他们并没下令做任何战斗准备。
  可他们错了,这不是易州兵马,而是从古城杀来的一支牛栏军。
  所谓牛栏军,是指牛栏都统领司指挥的军队。
  早在辽圣宗时期,为防御宋国,辽国在牛栏山设立了一个“牛栏都统领司”,隶属于南京都元帅府,下辖“监军寨统领司”和“石门统领司”,两军互为犄角,防御范围是,沿白沟河宋辽国界东西七百余里。
  牛栏监军寨统领司,俗称牛栏监军。
  现在,西南路副都统萧遏鲁,兼任牛栏监军,指挥这支队伍。
  萧遏鲁是宋辽前线的主要指挥官,他本来驻扎在新城,前不久奉命后撤至古城,古城位于涿州和易州之间,他闻听宋军已过界北上,遂立即率一千多牛栏军出城迎面而上。
  冀景、赵明和翟进所率先锋军,被牛栏军杀了个措手不及,最终溃败。
  刘光世闻讯后,急令中军和后军停止前进,就地备战——他要稳住队伍,以防全军溃散。
  翟进率先锋军一部,转战到了古峰台西,这里距离易州城很近——翟进打算天黑后再向城下靠拢。
  高凤和王悰获悉宋军已到达古峰台西,遂命令守将赵秉渊按照预定计划,开始屠杀城内契丹人,尤其是姓耶律的,一律杀头,一个不留,斩草除根。
  易州城内,契丹人口虽不是很多,但一时也是腥风血雨,气氛恐怖。
  不久,探子又来报告说,大宋军队被牛栏军战败,往南撤退去了。
  高凤、王悰和赵秉渊闻讯相顾失色,不知所措。
  还好,明赞在关键时刻头脑很冷静,他建议道:“事已至此,咱们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所以,赶快关闭城门,固守以待,宋军应该还会再来的。”
  傍晚,萧遏鲁率牛栏军来到易州城下——他想进城休整。
  见大门紧闭,萧遏鲁下令士兵大声呼叫开门。
  可无论萧遏鲁手下的士兵怎么叫门,城门始终紧闭。
  萧遏鲁断定,城里已发生内变!
  对此,萧遏鲁气愤不已,同时他也怀疑刚才宋军南撤是诈败,担心宋军与城内军马里应外合,南北夹击自己,于是急忙率军离开易州,往古城奔去。
  见萧遏鲁率牛栏军远去,躲在城楼上的高凤等人才松下一口气。
  高凤对明赞说:“明赞大师,还得劳你大驾连夜去雄州一趟,向童宣抚使报告说,易州城内契丹已被我等杀绝,牛栏军也已经北奔,请他速派兵马来易州。”
  随后赵秉渊便派了十几名骑兵护送明赞出城。
  冀景和赵明回到中军后,向刘光世请罪。
  刘光世对手下三员大将、数千精骑被一千辽骑打败,感到很愤怒。
  当天夜里,刘光世向别将冯宣庆下达密令,让他率精骑五百,趁夜色悄悄出发,向易州城进军。
  刘光世心想:“我必须要完成二十日兵临易州城的作战任务。”
  冯宣庆率军沿路北上,途中恰巧碰到了明赞一行,双方都很惊喜。
  于是,明赞做向导,带领冯宣庆所率五百骑兵于天色微明之时,来到了易州城下。
  高凤闻讯急忙亲自出城迎接,可他出城一看,宋军才来了五百多人马,不禁有些失望。
  冯宣庆上前解释说:“高知州,我们这是先锋军,十万大军尚在后头,很快就将兵临城下。”
  听冯宣庆这么说,高凤的心才放下。
  冯宣庆当即派人回去向刘光世报信:“我军已入城,易州已被我军控制。”
  刘光世大喜,遂立即下令,大军向易州出发,同时派人向童贯报告。
  童贯、蔡攸和刘延庆获悉宋军已占领易州,很高兴。
  蔡攸笑呵呵地说:“如此来看,燕京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我军收复。”
  童贯很冷静地说:“恐怕没那么简单,萧干和林牙大石至今尚未出现,这说明契丹主力还没上阵,怎敢如此断言?”
  蔡攸收敛笑容,道:“是有些奇怪,辽军的主力都到哪里去了?”
  刘延庆说:“辽军的主力很可能布防在燕京周围,燕京是一座古城,城防很坚固,要想迅速打下来,恐怕要花费不小的代价。我认为,大军应持重缓进,等女真兵马入古北口后,让他们先打下燕京,然后,我们多以岁币赎之,此乃收复燕京的万全之策。”
  童贯和蔡攸对刘延庆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刘延庆是赵佶亲自选定的都统制,而且刘延庆在上任前,曾觐见过赵佶,并得到赵佶很多赏赐,因此他们都认为刘延庆的想法应该代表赵佶的想法,所以,对于刘延庆如何进军,如何收复燕京,童贯和蔡攸并不想多加干涉。
  ……


第五百零一章 郭药师献涿州
  ……
  获悉易州高凤叛变投向宋国,萧普贤女很愤怒,同时也很无奈。
  目前,萧普贤女直属的兵马其实只有两万来人马。
  其中一半交给了耶律大石,驻守在居庸关一带防御梁山军。
  另一半交给了萧干,驻守在卢沟河一带防御宋军。
  而燕京城内很空虚,守城人马都不足千人。
  有人可能不解,不是说北辽还有五万人马嘛,怎么一下子就只剩两万多人马了?
  那是因为,除了直属萧普贤女的,北辽其实还有些其他兵马。
  比如,刚刚投降的易州有五千人马,再比如古北口有五千人马,再再比如檀州、顺州、蓟州各有一两千人马,再再再比如平滦营三州还有上万人马,最后常胜军还有八千人马。
  这些零零总总加到一起,共五万多人马。
  这些人马看着也不少,但因为北辽要守的地方太多,以至于哪哪都是捉襟见肘。
  关键是,还四敌环绕。
  这天下午,萧普贤女走出元和殿,沿着瑶池岸边的鹅卵石小路漫无目的地的走着。
  瑶池中的荷花已经败谢了,只剩下残梗断颈和一片片枯黄的浮萍。
  湖面好像一潭死水,微澜不兴。
  萧普贤女抬头仰望天空,只见一团团乌云由西往东滚滚而来,云层越积越厚,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到来。
  这时,萧干匆忙来到近前,说:“太后,宋军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涿州,对于涿州,臣心里很没有底,所以臣想亲自去涿州去看一看。”
  萧普贤女停下曼妙的脚步,说:“我看郭药师也不可靠,汉官没有一个可靠的,他们迟早都会投降宋国或是投降李衍,应该把他们全部杀掉。”
  萧普贤女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出一道寒光,这是赤裸裸的杀意。
  萧干说:“郭药师不是汉人,而是渤海人,郭药师不能杀,他在常胜军中威望很高,若是将他杀了,常胜军必反……常胜军的八千多人马,是咱们大辽不可或缺的力量,咱们不得不慎重对待。”
  萧普贤女说:“那好吧,不过你要速去速回,燕京离不开你。”
  萧干准备离开前,突然停下脚步,问:“居庸关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萧普贤女说:“据大石林牙报告,李衍的主力已经在居庸关、紫荆关前集结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攻打燕京。”
  萧干听罢,心中长长一叹,然后又问:“查明白女真人驻扎在北安州不再往前的原因了吗?”
  萧普贤女道:“没查到。”
  女真人不南下,的确让萧普贤女、萧干、耶律大石等人不解,他们实在是想不通,女真人为什么不趁机南下攫取燕京?
  这其实也不怪萧普贤女他们猜不到,毕竟海上之盟至今都还是一个秘密。
  如今的北辽就像是一栋千疮百孔的破房子,外面是狂风暴雨,住在里面的一些人又千方百计的想逃出去,为达目的他们甚至不惜拆了这栋破房子,萧普贤女、萧干、耶律大石等人只能尽量裱糊,让它尽量晚些倒塌。
  ……
  上次吊唁耶律淳时,郭药师就感觉宫中形势诡秘,所以他快速离开了。
  可回到涿州不久,郭药师的几个随从就在燕京老屋被萧干逮捕。
  这让郭药师有些惶惶不安。
  尤其,郭药师通过多方打听,打听到,他的一个随从,揭发了李处温私通大宋宣抚使童贯之事,导致李处温父子被萧普贤女处死。
  这更让郭药师心神不安。
  近来,燕京不断有消息传出说,萧普贤女准备大规模屠杀汉官。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让郭药师心惊肉跳。
  这些天,郭药师每天都在密切关注着燕京的动向。
  闻听易州高凤降宋,郭药师心中不禁一动。
  郭药师觉得,这大概是他唯一可选的道路,毕竟涿州离云地较远,投降的难度要大上许多,再者说,李衍毕竟还没立国,他怎好去相投?
  正当郭药师心里酝酿着降宋但又迟疑不定之时,萧干忽然要从燕京来涿州。
  这让郭药师大吃一惊!
  郭药师想:“此时此刻,萧干来涿州干什么?莫非他要来逮捕我?”
  郭药师赶紧召集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等心腹爱将来到密室商议。
  郭药师说:“萧干此来,不知是何用意,你们看该如何应对?”
  刘舜仁说:“萧干来涿州肯定没有甚么好事,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执行萧太后的密旨前来捉咱们的。”
  张令徽说:“以我看,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像易州高凤那样,降宋献城,既可以保命,也可以保官,何乐而不为?”
  众人一齐望向郭药师,等他做出决定。
  郭药师见时机已经成熟,低声说:“不是我们不忠于大辽,实在是形势所迫。”
  见郭药师同意降宋,众人大喜!
  甄五臣说:“咱们可在宴请萧干时,逼迫他一起降宋,他如果不肯,就将他囚禁起来,然后将他作为见面礼送给大宋,大宋皇帝肯定会很高兴,而燕京卢沟河防线也会因为失去萧干的指挥而瘫痪,这对宋军收复燕京也很有意义。”
  众将都赞成,只有郭药师摇头,说:“你们也知道,萧干于我有恩,让我加害于他,我真下不了手,这样吧,到时候视情况而动,都听我命令行事。”
  郭药师在涿州最豪华的酒楼设宴款待萧干。
  郭药师向萧干连敬三杯酒,然后道:“恩公是郭某的再生父母,郭某至死不忘。”
  萧干微微一笑,道:“郭将军言重了,只要郭将军肯死保我大辽的江山社稷,就不枉费我为你所做的一切。”
  郭药师说:“恩公既然提到江山社稷,那属下也说说属下的看法。现如今,天祚帝弃国而逃,天锡帝染病归天,萧太后政纲混乱,我看大辽内忧外患气数已尽,社稷江山即将不存,不如恩公带领我等一起投靠大宋,另寻出路,恩公以为如何?”
  萧干听罢,大怒,指着郭药师的鼻子骂道:“真没想到你郭药师也是反复的小人,我真是瞎了眼,保你性命,又向朝廷举荐你!”
  郭药师低头不语,任凭萧干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甄五臣两眼一直盯着郭药师的脸色,只要郭药师一个暗示,他布下的伏兵立刻就会一拥而上捉了萧干。
  萧干这次来涿州,带兵不多,仅有百十号。
  手上无兵,心里发毛,尤其看见甄五臣眼中全是赤裸裸的杀气之后,萧干心道:“郭药师既已生叛变之心,此地万万不能再待了。”
  念及至此,萧干说:“你们好自为之吧!”
  言毕,萧干就离开了酒楼。
  萧干一行人骑马来到城门下,令守门士兵打开城门。
  可守门士兵竟拒不执行,只说:“我们只听郭将军的将令!”
  萧干脸色铁青,圆眼怒睁,随即就想下令夺门。
  可就在这时,城中大道上驰来了几匹快马。
  到了近处,有人大声喊道:“郭将军有令,开门送客。”
  萧干一听,心想,“郭药师总算还有一点点良心。”
  守城士兵这才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让萧干一行人出了城。
  不一会儿,郭药师悄悄的来到了城门楼上瞭望,只见四野一片漆黑,茫无涯际。
  郭药师在心里默默说道:“萧大王,你的恩,今夜郭某已报,今后,如果战场相遇,你我就各为其主吧。”
  事已至此,郭药师已经没有了退路。
  回到军中,郭药师立即召集部将开会,道:“天祚帝失国,萧太后政纲混乱,内盗外寇,天下瓜分。宋天子以好生之德,吊民伐罪,命虎臣拥重兵,下易州,压吾境,此勇男子取金印大如斗之时也。大宋以高官厚禄,邀请吾辈,如果我们强项不进,则国破家亡之时,噬脐何及!你们以为应当如何?”
  张令徽领头大声喊叫道:“归顺大宋!”
  于是众人高声喧乎,无不回应。
  郭药师遂派人将监军萧余庆囚禁起来,同时,派团练使赵鹤寿携带降表连夜出发,去往雄州拜见童贯。
  赵鹤寿当即出发,第二天天亮就来到了雄州,然后他代表郭药师向童贯呈上一份降表。
  郭药师降表原文如下:
  伏闻番汉之人实为异类,羊狼之伍,不可同居。自生夷狄之乡,未被衣冠之化,常思戴日,和啻望霓!一昨天祚皇帝怠弃銮舆,越在草莽,万姓无依栖之地,五都有板荡之危,虽宣宗嗣国,旋至奄忽,女后摄政,尤难抚绥,诚天命之有归,非人力所能致。臣药师等,虽属多难,莫生异心,盖所居父母之邦,不可废臣子之节。今契丹自为戎首,窃稔奸谋,燔烧我里庐,虔刘我士女,报之以怨,抚乃以仇。臣药师等,以是竞思戴舜以同心,不可助纣为虐,今将所管押马步军,用申恳悃,伏愿皇帝陛下,副兹多望,悯此哀鸣,特开天地之恩,许入风云之会,实所愿也,非敢望焉。臣药师等无任瞻天慕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以闻。臣药师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言。
  童贯将降表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心里大喜。
  易州和涿州是拱卫燕京南边的两道屏障,如今这两道屏障全都落到他们大宋的手上,燕京就跟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站在大宋这个“雄壮”的男人面前一样。
  这实在是太出乎童贯的意料,对大宋而言,对童贯而言,这无异于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大大馅饼。
  童贯抑制住内心的喜悦,问赵鹤寿:“你们常胜军现有多少兵马?”
  赵鹤寿回答说:“有八千精兵,其中铁骑(重骑兵)五百,现全部归顺大宋,所有将士都愿在太师麾下听命。”
  八千骑兵,其中还有五百重骑兵,这绝对是一支非常强大的军事力量,所以,童贯听了之后更喜,然后又问:“那辽军有多少人马?”
  赵鹤寿回答说:“大约有两万多,不足三万,目前主要兵分两路,一路在居庸关布防,由耶律大石统领,防御梁山军;另一路驻扎在卢沟河沿岸,由萧干统领,防御咱们宋军。”
  童贯接着问:“那目前燕京城内的情况如何?”
  赵鹤寿回答说:“现在燕京城内人心惶惶,人人恐惧不安,都知道燕京迟早会失守,有人愿意归于咱们大宋,也有人愿意归于女真和水泊梁山,还有人主张与燕京共存亡,局势相当混乱。”
  童贯听后更喜,他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郭将军的这份奏表,我将马上安排快马飞报朝廷。你饭后速回涿州,请郭将军将八千精兵和五百铁骑开进易州,副都统何灌现在正在易州,由他负责接收。另外请郭将军本人前来雄州宣抚司,共商进军燕京大计。”
  童贯想:“不管你郭药师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只要你的军队开进易州,你本人来到雄州,就将在我的掌控中。”
  这里得说,童贯还是很老谋持重的。
  郭药师倒也干脆,转天给甄五臣留下三千兵马,让其守卫涿州,而他则直接率领其余将士向易州进发,并顺利到达易州。
  郭药师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就将五千人马交给何灌,然后一人南下雄州去见童贯。
  来到雄州宣抚司见到童贯,郭药师连忙跪拜说:“药师乃僻远之人,猥猥琐琐地守在涿州,早就想投靠大宋,可是一直没有机缘,直到近来,闻听王师已开始北伐,谨率领同属,请求效命于宣抚使麾下。”
  童贯越看郭药师越喜欢,遂上前将他扶起来,说:“快快请起,早就闻听郭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郭将军能识时务,回归大宋,共图大业,实乃英雄之壮举,某家钦佩。”
  说着,童贯便向郭药师出示了赵佶的手诏。
  赵佶在诏书中任命郭药师为恩州观察使、知涿州,张令徽为左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刘舜仁为武功大夫、秦州防御使,甄五臣为武翼大夫、怀州刺史,赵鹤寿为右武大夫、恒州刺史。
  大宋连下两州,燕京近在咫尺,形势越来越好……
  ……


第五百零二章 求和
  ……
  萧干逃出涿州,连夜骑马驰回燕京,然后直接进宫将此事报告给了萧普贤女。
  萧普贤女听过之后,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道:“你不是说郭药师不会降宋吗?”
  萧干很惭愧,道:“是臣看走眼了,没想到郭药师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萧干是真没想到郭药师也会背叛大辽。
  现在,涿州已失陷,燕京的南大门彻底打开,燕京城真是岌岌可危了。
  萧普贤女长叹了一口气,说:“明天上朝再议吧。”
  第二天,在元和殿里,萧普贤女对文武百官说:“梁山军已经囤积在居庸关下,很快就要叩关,攻打燕京。易州高凤和涿州郭药师又先后降宋,宋军已挺入易州和涿州,很快也将兵临城下。咱们大辽目前的形势十分严峻,可以说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诸位爱卿有何妙计,不妨畅所欲言。”
  宰相左企弓说:“以老臣之见,可向金国或水泊梁山遣使称臣,因为现在来看,大金和水泊梁山如日之初升,军队所向披靡,顺之则生,逆之将亡。我大辽已千疮万孔,气息奄奄,不依一方强者恐怕难以保存。”
  左企弓这年已经七十二岁,但耳聪目明,头脑很是清醒。
  干文阁待制韩昉则提出不同看法,道:“臣以为,向金国和水泊梁山称臣不如向大宋称臣。我大辽与大宋有百年信誓,有良好的历史基础,再者说,大宋乃文明大国,富庶之国,而金国起于边鄙之地,水泊梁山起于寇匪,二者皆是一群豺狼罢了,与之为伴,迟早会成为他们的盘中之餐。”
  韩昉是十年前的科举状元,为人和善,一贯主张向大宋靠近,以保社稷。
  左企弓冲韩昉道:“大宋的卑鄙行径,你难道没看到?在我大辽面临亡国之际,他们撕毁协议,趁机瓜分我大辽土地,背信弃义,落井下石,这样的盟友靠得住?”
  韩昉说:“大宋出兵北上,目的是要收复燕云十六州,这些地方,本来就是中原故土,大宋想要收回去也可以理解。而女真则不然,女真就是要亡我大辽宗庙,这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因此即使遣使去交涉,也肯定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向女真称臣只不过是左相公的一厢情愿罢了。至于李衍,野蛮程度丝毫不逊色女真人,强占我辽国皇室之女,云地达官贵胄,被他杀了十之八九,实非君子。再对比大宋赵天子,那是人所共知的敦敦君子,对人宽厚,即便臣下犯了大错,也不深究。”
  一众大臣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他们有赞成降金的,有赞成降宋的,有赞成降水泊梁山的。
  惟有萧干和耶律大石沉默不语。
  萧普贤女见一众大臣都赞成投降,没有人主张拼死守城抵抗到底,心里不禁一阵难过,也一阵疼痛——从内心深处来讲,萧普贤女是坚决反对投降的,她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性格刚烈,主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是,现在大臣们都建议,向宋国或者是向女真亦或者是向水泊梁山称臣求和。
  萧普贤女想了想,决定顺水推舟——萧普贤女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缓兵之计,可为今后进一步谋划赢得更多时间。
  萧普贤女说:“大家不要争了,我看三者皆可取。对大宋和大金以及水泊梁山,我们都派出使者求和,纳款称臣,它们三家谁先接受,咱们大辽就投靠谁,大家以为如何?”
  众臣齐声说:“太后英明。”
  萧普贤女望向萧干和耶律大石,问:“你们怎么看?”
  萧干已猜到了萧普贤女的用意,所以微微一笑,说:“臣无异议,一切且听太后旨意。”
  耶律大石也没有提出反对,他也明白萧普贤女的用意。
  不过耶律大石考虑的要更深远一些,他想:“燕京眼看是保不住了,问题是,燕京如果不保,退出燕京之后,我们将向何处落脚?以现有兵力要想抗衡宋军、梁山军以及金军三面夹攻,取胜的可能性几乎等于是零,所以必须要早做打算。”
  关于退出燕京之后的去向问题,耶律大石与萧干私下里其实曾沟通过。
  不过两人的观点有些分歧。
  耶律大石认为应该向西去,西部地域广阔,有发展的空间和余地。
  萧干则认为应该向北,去奚族居住的区域,那里有群众基础,便于扩军和生存。
  对此,萧普贤女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萧普贤女也知道坚守燕京不会太长久,但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撤出的,而一旦撤出燕京,她只有去夹山投奔天祚帝,毕竟他们夫妻是将皇位传给了天祚帝的儿子(即秦王耶律定),因此,萧普贤女乐观的以为,天祚帝应该不会怨恨她,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一家人。
  当天,萧普贤女便派遣永昌宫使萧容、干文阁待制韩昉出使大宋,派遣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言、尚书都官员外郎张仅出使大金,派遣三司副使萧怀、参知政事李貌出使水泊梁山。
  后两路暂且不表,只说萧容和韩昉从白沟河入境,先到达白沟驿站。
  童贯闻讯,急忙与蔡攸、刘延庆、宇文虚中等人商议对策。
  蔡攸提议说:“可用军礼接见他们,这样可显示出我军之威风。”
  刘延庆和宇文虚中都赞成。
  于是,童贯让刘延庆将队伍集合在雄州城外,他叮嘱刘延庆:“要多找些个子高精神好的士兵。”
  不久,萧容和韩昉来到雄州城下,只见宋军列队迎接,军旗猎猎,阵营整齐,士兵们精神抖擞。
  萧容满脸惊讶,然后扭头对韩昉说:“这是以军礼相见啊。”
  韩昉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很明白,大宋这是在向他们展示军威。
  不过,从大宋所展示的军容来看,军事实力的确不弱,装备先进,兵力充足,整齐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际。
  童贯和蔡攸在宣抚司会客厅接见了萧容与韩昉。
  萧容和韩昉说明来意,将萧普贤女的奏表递交给童贯。
  童贯看了看,什么也没说,便将奏表递给身旁的蔡攸。
  蔡攸看后,说:“不纳土,只是称臣纳款,不行,不纳土,我们不能接受。”
  韩昉解释说:“燕京一带,居住人员成分十分复杂,有契丹人、奚人、渤海人,不全是汉人,如果完全纳土,交给大宋来管理,未必是一件好事,所以,留下在此地治理了一百多年的辽国,帮助大宋治理这块地方,是两全其美之事。”
  童贯沉默不语。
  韩昉又说:“我们大辽是个好邻居,历史已经证明,如果灭了我们大辽,大宋就要跟金国和水泊梁山那两个恶邻相处,可能就会永无宁日。”
  蔡攸听得有些不耐烦,因此语气很强硬地说:“甚么都不必说了,总之,不纳土,我们就不能接受。”
  童贯觉得,韩昉所说也有几分道理,因此说:“这样吧,我马上将萧太后的这份奏表用快马上报给朝廷请官家定夺,请两位使者在驿站等候几日。”
  萧容和韩昉来到驿站住下。
  萧容觉得求和很有希望,因此他对韩昉说:“你是对的,大宋毕竟是文明大国,向他们称臣,并不是什么坏事。”
  韩昉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预感此事恐怕不能成。
  因此,听了萧容所言,韩昉悠悠地说道:“但愿能促成和解,那样黎民将免遭涂炭之苦。”
  ……


第五百零三章 提前庆祝胜利
  ……
  得知郭药师和常胜军投降,赵佶君臣兴奋不已!
  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右丞李邦彦对赵佶说:“官家连得易、涿二州,打破燕京城前的最后一道屏障,是一件大喜事,臣建议设宴相庆。”
  李邦彦外表俊爽,美风姿,出身于一个银匠世家,因此从小熟悉市井社会,唱戏作歌填词踢球都很内行,尤其擅长踢球,与赵佶、高俅同属一流球员,因而得到赵佶宠幸。
  另外,李邦彦与蔡攸关系不错,但与王黼不和,他与王黼时常争宠,两人经常明争暗斗。
  赵佶接受了李邦彦的提议,命内侍童师礼去延福宫安排曲宴。
  君臣们一起相聚,饮酒属对,填词作诗,唱歌演戏,寻欢作乐——在北宋是一件常事。
  当然,赵佶似乎更加突出,也更加热衷——因为赵佶喜欢舞文弄墨,身上有文人气息,他与王黼、蔡攸、李邦彦等大臣,私下里交往比较随便,甚至都不用行君臣之礼。
  这天中午,赵佶在延福宫睿谟殿设宴招待大臣。
  参加宴会的大臣有,宰相王黼、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内侍梁师成、中书侍郎张邦昌、尚书左丞王安中、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右丞李邦彦、中书门下侍郎白时中等。
  殿外高竹崇桧,林木蓊郁,殿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御宴所用之器皿,瑰丽无比,光彩照人。
  美酒加佳肴,韶乐配美女,香气四溢,犹如天境。
  君臣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酒过五巡,赵佶忽然产生了艺术冲动,他起身说:“朕忽然想挥毫作书一幅。”
  众臣兴高采烈,前呼后拥着赵佶沿着一条花径前往保和殿。
  保和殿里珍藏着数不清的宝玩、古鼎、彝器和玉器,还有大量儒家经典诸子百家的著作,以及道家金柜玉笈之书,这全都是赵佶从全国各地收集而来的。
  来到保和殿,赵佶铺开宣纸,提笔凝神,屏气片刻,然后突然下笔,接着龙飞凤舞起来,洋洋洒洒的一篇巨幅千字文竟然一气呵成。
  众臣看之无不诧异无比——赵佶这次一反常态,不写他擅长的瘦金体,而是大书狂草,这令众臣大开眼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众臣望着这幅长达十一米的描金云龙之作,纷纷赞不绝口。
  王黼说:“官家的草书,就像那腾猿过树,逸虬得水,舒展自如,气势宏伟。”
  李邦彦说:“官家的草书,或连或断,既像绽开的春花,又像散乱的珠玉。”
  张邦昌说:“官家的草书,更像是飞鸟出林,惊蛇入草。”
  白时中说:“官家的草书,像翠松卧高岭,奇石立鸿沟。”
  王安中说:“官家这幅狂草,跌宕起伏,变幻多姿,恰似行云流水,又似电闪雷鸣,艺术水平已远远超出唐代的张旭和怀素。”
  梁师成朝众臣扫了一眼,说:“你们呀,都只看到些皮毛,没看出其中的精髓和真正的含义。”
  众臣望着梁师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梁师成见之,洋洋自得地接着说:“你们看,纵观全书,飞动若虎踞龙腾,飘然若风云际会,汪洋恣肆,气贯长虹,难道你们没体会出一种胜利的喜悦?”
  众臣一听,恍然大悟。
  赵佶点点头,对梁师成的评价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十月十三日,萧普贤女的称蕃奏表送达东京。
  赵佶阅后更高兴!
  他立即召集王黼等大臣来崇政殿,研究处理办法。
  大臣们对此的意见很不一致。
  王黼认为,萧普贤女只是纳款称臣,这不能接受,必须纳土才行。
  李邦彦则认为可以接受,他的理由是,契丹能够纳款称臣,这已经是一个历史性的胜利,纳土又能怎样,燕地民族众多,管理繁琐,如果朝廷直接去接管,说不定还要倒贴,将成为一个沉重的负担。
  王安忠赞成王黼的观点,他认为,契丹不纳土就予以驳回,大军应继续北上,因为收复燕京,并不全是为了经济利益,还有边防军事利益,以及重要的政治意义。
  他们争论了很久,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赵佶采纳了王黼和王安中的建议,决定驳回萧普贤女的上表。
  萧普贤女上表求称蕃这件事,在朝廷震动很大,对于宋朝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历史性的胜利成果。
  太宰王黼率百官上表称贺,表曰:
  制军命将,用申中夏之威,取乱侮亡,遂复全燕之地,盛超振古,喜溢绵区。臣闻舜肇十二州,始别冀都之壤,周建八百国,首疏召奭之封,当天津析木之交,实上谷广阳之胜,形势有金汤之险,膏腴号陆海之饶,石晋不纳契丹,始大割土地,而失金河之险……
  恭惟皇帝陛下,性备尧仁,智兼汤勇,诞敷文德,同四海之车书,肃将天威,辟三王之境土,凡此濯征之策,仰系独断之神,料纤悉於九重,契几微於万里,神祇效职,天地合符,亟臻复古之勋,仰快在天之愤,受端闱之献,方陈希阔之仪,增舆地之图,更阐文明之化……
  从这份奏表可以看出,王黼的确是竭尽阿谀之能。
  赵佶也有些飘飘然,他下诏回应道:
  朕嗣纂丕图,日新庶政,思加大信,式协万邦,每敦邻国之欢,用遵带砺之约,岂意蕃族自叛宗盟,命帅出师巡边……
  燕民效顺,束身请命以来归,将尽复燕云之故疆,聊共成祖考之昔志,君臣有庆,中外交欢,成此肤功,赖予良弼,丕扬伟绩,实系嘉谋……
  随后,赵佶连续发布了四道手诏。
  一、改燕京为燕山府,并赐涿州、易州等八州新名。
  二、赐新收复州县曲赦。
  三、蠲除科率,即免除新收复州县的各种苛捐杂税,对贫乏饥饿之民,以官粟赈济,勿使百姓流离失所。
  四、甄擢贤才,对于新收复各州县,那些怀才抱艺,湮没在民间的各类人才,或者素被乡里所推荐而没有试用者,还有那些因忠直而得罪权贵或者被权贵排斥者,以及因失误而获罪的官员,都要加以甄别擢用。
  朝廷安排快马将赵佶的手诏送达雄州河北宣抚司。
  接到赵佶的手诏,蔡攸亲自来到驿站对辽使说:“我们已接到诏书,对你们称臣纳款不予接受,除非是你们纳土,否则免谈,现在请你们马上离境。”
  萧容大吃一惊!
  韩昉则苦口婆心道:“若大辽不存在了,将来你们必然会被女真和李衍所扰,唇亡齿寒!”
  蔡攸不听,转身离去。
  韩昉站在庭院中大声说道:“辽宋已结好百年,誓书具在,汝能欺国,独能欺天耶?”
  ……


第五百零四章 奇袭燕京
  ……
  雄州宣抚司。
  童贯召集蔡攸、刘延庆、郭药师一同开会,商议进军燕京之事。
  郭药师最先发言说:“燕京的情况,下官比较熟悉,下官先为几位大人简单介绍一下燕京的地形……燕京城分为外城、内城和宫城,四方有八个城门,东为迎春、安东,西为显西、清晋,南为丹凤、开阳,北为通天、拱辰。城内街道纵横,主要干道有东西和南北两条。城内划分为二十六个坊,各坊皆有坊门和围墙。”
  童贯问:“宫城在什么地方?”
  郭药师回答说:“在西南,规模不太大,但宫墙很坚固,易守难攻。”
  刘延庆问:“城墙多高?”
  郭药师回答说:“高三丈,宽一丈五。”
  蔡攸问:“城内有多少人口?”
  郭药师回答说:“不少于三十万,其中汉人居多,但势力最强的是契丹和奚族。”
  刘延庆问:“听说奚王萧干又叫四军大王,很会用兵?”
  郭药师回答说:“是的,萧干此人的确很有谋略,而且十分狠毒,萧太后主要依靠他,现在他率军在卢沟河北岸设防,是咱们大军北上的主要对手,另外还有一个人,名叫耶律大石,人们都叫他大石林牙,这人也很善战,他现在在居庸关一带防御梁山军,还有一些人马在古北口和榆关防御金军,不过不知为甚么,金军并没有南下的意思。”
  童贯说:“金国是咱们大宋的盟国,他们之所以迟迟不进攻燕京,皆是因为与咱们有约在先。”
  郭药师心里一惊,“原来大宋早已与女真联合起来了,难怪女真一直不南下!”
  童贯如实告之:“郭将军,对于收复燕京,咱们现在有两套方案,一是依靠咱们自己的力量打下燕京,这样最好。二是,如果咱们不能拿下燕京,就请金军入关,两军南北夹击燕京。所以,咱们这次拿下燕京,是十拿十稳,万无一失。”
  刘延庆道:“请金军入关与我军南北夹击燕京这个方案最好,一来这可以大大减少我军的伤亡,二来老实说目前咱们军中的士气并不太高,而且对辽军骑兵还有些惧怕,毕竟咱们是以步兵为主,所以,别看咱们人多,但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其实都很难占上风。”
  蔡攸生气地说:“步军又如何,李衍不是以同样数量的步军大败辽国、西夏、蒙古的骑兵,刘都统制,气可鼓不可泄,我们有几十万大军,辽军只有几万,是他们十几倍,这样如果都不能打胜,我们非被天下人笑掉大牙不可。”
  出于对蔡攸的讨好,郭药师顺着蔡攸说道:“辽军其实没那么厉害,他们先败于女真人之手,又败于李衍之手,足以说明他们不是当世强军,而且他们兵力少,又分兵守御,而咱们大宋则正好相反,兵多将广,又集中攻击,所以,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取胜还是有把握的。”
  童贯说:“郭将军说得不错,明日全军北上,在雄州会师,然后见机行事。”
  次日,刘延庆率东路军向北进军,郭药师也随军北上。
  很快,郭药师就发现,宋军队形凌乱不整,士兵精神萎靡,严重缺乏斗志,还有一支奇葩的……姑且叫它军队吧,从上到下好像都是来游山玩水的,不仅有几百顶轿子、数千辆马车,队伍之中竟然明目张胆的养着几百个女人!
  看清宋军真实面目的郭药师,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早知宋军是一群这样的货色,他宁可舍近求远去投奔李衍。
  郭药师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对刘延庆说:“大帅,如果不严肃军纪,咱们这支队伍怕是打不了仗。”
  刘延庆苦笑一下,道:“那些都是来镀金的衙内公子,他们不是来打败的,只是来捞功的,且由他们去吧,也不差这四五万人马。”
  郭药师道:“其他军队的士气和纪律也不行啊。”
  刘延庆道:“所以我才主张和金军夹击燕京,咱们现在根本就不具备打仗的条件。”
  郭药师建议道:“为何不执行军法?”
  刘延庆摇摇头,说:“如何执行军法?所谓法不责众,一旦引起军变,后果将更不堪设想,所以只能如此维持了。”
  郭药师实在是想不通,刘延庆是怎么当上统帅的?
  当统帅第一件事不应该是整军嘛,没有一支令行统一的军队,还有脸说自己是统帅?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刘延庆管着五十多万大军,如果精心从中筛选出十万,再提拔敢战之将统帅,他有可能就会名垂青史了。
  郭药师对宋军更加失望,越发的后悔降宋了。
  与此同时,西路军在刘光世的率领之下,也正在向涿州挺进。
  刘光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因为他派兵趁夜成功进占易州,赵佶亲笔擢升他为威武军承宣使。
  而带兵前去易州的冯宣庆(杨可世的亲信部将),则甚么功劳也没捞到。
  杨可世对此忿忿不平。
  童贯知道刘光世和杨可世二人有矛盾,所以,他在写给刘光世的檄书中特意强调,不管是谁,都不得以私害公。
  杨可世和刘光世各自率军出发,按照童贯的命令,他们两军要在孤山镇汇合,然后一同北上。
  可两军在孤山镇汇合时,因为争夺营地,士兵之间发生了打架事件。
  士兵们互相指责,事态不断扩大,杨可世与刘光世二人也互相斥责,最后导致西路军在孤山镇延宕了一整天。
  童贯闻讯大怒,立即派行军参谋宇文虚中连夜赶到孤山处理此事。
  宇文虚中了解到,事情是由士兵冲突而引起的,并不是两个将军之间直接发生冲突,便极力劝和——宇文虚中两边都不敢得罪,他也得罪不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调解,也就是两边相劝。
  后来,宇文虚中见刘光世和杨可世实在是无法共事,劝和无望,便让刘光世和杨可世分营驻扎,并令他们各自向涿州进军。
  不久,宋军在涿州会师。
  甄五臣组织涿州军民僧人道士数万,出城夹道欢迎。
  人们敲锣打鼓,欢欣鼓舞,兴高采烈,迎接慰劳王师。
  刘延庆入城抚定官民,验看库藏,同时令杨可世与甄五臣换防,守卫涿州。
  杨可世只有两千人马不够守卫涿州的,于是向刘延庆请求增兵。
  考虑到杨可世是童贯的心腹爱将不宜得罪,刘延庆任命杨惟中给杨可世担任副手,并给杨可世增兵两万。
  此时,刘延庆统帅的兵马包括常胜军和赵诩、张关羽的乡勇军在内,总共不少于五十万。
  每天从早到晚,涿州城外,鼓鼙之声,震天动地,自古以来,出师之盛,未有甚于此者。
  前军将领郑健雄率军挺进到卢沟河南岸,几支冷箭突然从北岸射了过来。
  郑健雄立即派人回涿州向刘延庆报告,说前军已在卢沟河沿岸与敌交战,但未知对岸虚实,请示是否渡河作战?
  卢沟河距离燕京仅有三十里路,可是刘延庆并没下令宋军渡河,他担心萧干在河对岸设伏。
  刘延庆命令前军停止前进,沿河修筑工事,就地设防。
  郭药师建议刘延庆,率军去将良乡控制在手——良乡是一座重镇,在卢沟河南三十里处,那里是从西南方向进出燕京的必经之处,也是辽军的一个重要防御据点。
  刘延庆采纳了,并亲自率领众将和十万精兵,离开涿州,北上良乡。
  良乡距离涿州只有六十里,且一马平川,可就是这么短的路程,刘延庆竟然率军走了整整两天——他要求日行三十里就扎营结寨,埋锅造饭,修筑沟堑堡垒。
  总之,刘延庆的思想原则就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大军来到良乡后,刘延庆等人发现,良乡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刘延庆对此感到迷惑不解,进而问郭药师:“郭将军,萧干弃城而去,这是何用意?莫非是在诱敌深入?”
  郭药师回答说:“这不足为奇,萧干手中的兵力不足,他撤出良乡,应该是在收缩防线,我猜,他有可能是将兵力集中在卢沟河沿岸,想借河阻击……依我看,我军完全可直接过河,与他决战,然后兵临城下,一鼓作气,拿下燕京。”
  刘延庆摇摇头,说:“萧干临河布阵,很明显是在诱我渡河,企图半渡而击,我不能上其当,还是稳当一点好。”
  刘延庆率众将领登上良乡城墙。
  这城墙很有特色,完全是用泥土堆积起来的,高两丈,厚三丈。
  刘延庆看到城外东北方向有一座小山,平地突兀而起,而那小山之上有一座高塔十分醒目。
  刘延庆问:“那是一座什么塔?”
  郭药师回答说:“那座小山叫燎石岗,岗上的那座塔,是一座空心佛塔,也可用作瞭望军情,站在其上,能北望燕京,南眺涿鹿,周围数十里军情,举目在前。”
  刘延庆指着那座佛塔说:“那是个军事要地,应派军守卫。”
  站在他身旁的刘光世,回答说:“已经有所安排,请都统制放心。”
  刘延庆随后又率众将驰马来到卢沟河边视察军情。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卢沟河河面上金光灿烂,鳞波闪闪,而岸边的一排垂柳,倒映于河水中宛如一幅水墨画。
  刘延庆用马鞭指着河水说:“多好的景致,简直是垂钓的绝佳之地。”
  刘光世说:“是啊,卢沟垂钓,风光无限,只是不知道这河中有没有鱼?”
  其他将领都沉默不语。
  郭药师心想:“作为都统制和副都统,不与众将领谋划怎样作战,却在此大谈什么卢沟垂钓,实在是不该,再者,大战在即,他们爷俩心中还能有如此闲情雅致,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刘延庆又问:“河水深不深?”
  郑健雄回答说:“有深有浅,深处可没顶,浅处仅到腰。”
  刘延庆很严肃地环视了一下众将,命令道:“现在敌情不明,不能仓促出战,要多开壕沟,多挖堑道,坚壁营垒,以待时机。”
  晚上,两名斥候跑回来向郑健雄报告说,河北岸有一大片树林,东西连绵数十里,辽军主力隐藏在林中,枕戈以待。
  郑健雄问:“他们大约有多少兵马?”
  斥候回答说:“看不太清楚,不过东边还有一个很大的养马场,里面养有数千匹战马,根据马匹推断,他们应该不会少于五千人。”
  郑健雄决定亲自去一趟良乡,将情况报告给刘延庆。
  于是,郑健雄带上十几个亲兵,骑马朝良乡驰去。
  郑健雄本是一个文人,后弃笔从戎当上了将军,然后从西北到东南,他长期跟随刘延庆南征北战,战功显赫。
  郑健雄走到良乡东北燎石岗附近时,突然发现有一大队骑兵,悄悄绕过燎石岗,直奔良乡而去。
  郑健雄判断,这必是前来偷袭的辽军。
  郑健雄猜对了,这是萧干亲自率领的一支辽军骑兵,他们企图到良乡南侧去偷袭宋军的粮仓。
  郑健雄当机立断派几名亲兵快马去良乡报信,自己则带着其余亲兵朝辽军射击。
  辽军遭到攻击,立即调转马头,朝郑健雄冲来。
  郑健雄则急忙跑进瞭望塔内,与塔内守兵汇合。
  萧干见状,改变计划,集中大队人马向瞭望塔发起猛攻。
  郑健雄与塔内守兵最终因寡不敌众,全部殉难。
  等到杨可世率援军赶到燎石岗时,辽军已撤出战斗,宋军一直追到卢沟河边也没追上辽军。
  杨可世想要过河追击,却遭到刘延庆的严厉训斥。
  望着滔滔河水,杨可世既不甘又无可奈何。
  前军将士听说郑健雄殉国,都纷纷请战,强烈要求杀过卢沟河,为郑将军报仇。
  刘延庆却严令:“任何人不许擅自过河。”
  其实,刘延庆对郑健雄是有感情的,他对左右说:“健雄跟随我多年,追击西夏,征剿田虎、王庆、方腊,他处处打先锋,没想到今夜他却命陨燎石岗。我跟健雄感情最好,对他的壮烈殉国,我比谁都心痛。但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冷静。要理智,不要冲动。各军要严守阵地,尤其要加强河防,时刻警惕辽军再次偷袭。”
  刘延庆的想法是,只要我军在卢沟河畔保持高压态势,辽军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不战自溃,现在是比实力的时刻,也是比心理承受力的时刻,两军对峙,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一连数日,两军隔河相望,相互对峙,谁也不敢前进,谁也不甘心后退。
  萧干夜袭燎石岗,也损失了不少兵马,并没赚到多少便宜。
  萧干第一次觉得,宋军的战斗力,也不是那么差劲。
  所以,萧干也在徘徊犹豫,他一直在计划偷袭宋军粮寨,希望以此逼迫宋军后退,但看到眼前宋军严阵以待的态势,他不敢轻举妄动。
  童贯获悉郑健雄在良乡殉国,也很难过。
  同时,童贯对刘延庆连续多日在卢沟河南岸与辽军对峙不主动过河作战很不满意。
  因此,童贯派人给刘延庆下达了进军檄书:“大军至良乡后连日不进,是何道理?可否寻求出奇制胜之法?我军比敌军多出数十倍,力量对比十分占优势,望大军能勇猛前进,直达燕京城……”
  刘延庆接到檄书,立即在良乡召集众将开会商议。
  郭药师献策说:“目前,萧干将主力摆在河北岸阻击我们,燕京城内必然空虚,我们可趁此时机,捣虚而入。我建议,选派一支轻骑兵悄悄东去,从固安渡河至安次,然后直插燕京。燕京城内汉民,若获知王师来到,必为内应,如此则燕京可得。”
  刘延庆问:“这条路线你可熟悉?”
  郭药师说:“如走自家庭院。”
  刘延庆有些迟疑:“固安、安次一带,萧干能不设防?”
  郭药师回答说:“从涿州东去固安八十里,从固安再往东北行进一百三十多里,方能到达安次,萧干手中兵力有限,他的防线不可能那么长。”
  刘延庆又询问众将,众将都认为这是一个出奇制胜的妙计。
  于是,刘延庆批准了这个奇袭燕京的计划。
  郭药师请求刘延庆,到时候能让刘光世率军前去燕京接应。
  郭药师将这五十多万宋军看了一遍,最后发现,除了被刘延庆排斥在边缘的几支西军,也就刘光世的部队有些战力,所以他才想让刘光世去接应。
  刘延庆满口答应。
  郭药师率常胜军一千人作为先锋,赵鹤寿、高世宣、杨可世、杨可弼四名将领总共统兵五千作为主力。
  宣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夜,六千人马悄悄出发——这六千人马,全是清一色的轻骑兵,他们束马衔枚,偃旗裹甲,从良乡向东疾驰而去……
  ……


第五百零五章 牧马南山?
  ……
  算算时间,梁山军在云右聚集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之所以迟迟不向燕京发起进攻,主要是因为居庸关和紫荆关实在是太险峻了,而耶律大石又是当世名将,丝毫空隙都不给许贯忠等人,如果是强攻的话,势必要损失惨重。
  因此,没有李衍亲自下令,许贯忠不敢下强攻的命令。
  可让许贯忠等人不解的是,李衍始终没有下强攻的命令,近期更是将精力全都放在了民生上,像秋收,像疏通河道,像免税收,像商业,像教育,像医疗,像科举,像生育,像治安,等等……总之,好像不准备强攻燕京一般。
  在李衍亲自关注下,在当地将士帮忙抢收下,虽然今年的霜下的早了些,但所有庄稼都及时收割完了。
  云地的百姓迎来了一个大丰年。
  再加上,李衍实行的分土地政策和免税政策。
  云地家家户户粮食满仓满谷。
  尤其让云地百姓惊喜的是,水泊梁山让他们试种的占城稻,高产、早熟、耐旱,比他们之前种的稻子强多了。
  很多家庭已经准备明年全种占城稻了。
  ……
  在云地为祸了数年的桑干河和羊河,今年终于没再为祸,哪怕今年的雨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多。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要归功于水泊梁山不留余力的治理。
  ……
  水泊梁山将农业税、盐税等跟民众息息相关的税全都免掉了,而且一免就是三年,只收些商税、酒税、印花税等商业性质的杂税。
  虽然收商业税,但水泊梁山却不禁止商业,相反,还大大鼓励商业发展——水泊梁山为此还出台了一系列鼓励商业的政策,像开办银行发行纸币,像为有项目的商人提供低息贷款,像开办集市、草市和夜市等大型集中商业地,等等……
  ……
  在教育上,水泊梁山绝对是花了最多力气的,一口气建了五百所学堂,收了两万多名学子。
  而这还只是第一期,水泊梁山计划在两年内,再在云地建一千所学堂——其实学堂好建,关键是教师不好培养,还好,明年开始,济州、乐浪、真番三郡最早的一批学子陆续开始小学毕业,从中选拔一些来搞基础教育,勉强也够用了。
  ……
  医疗这块,水泊梁山也投入了不小的力气,目前每座州城至少开办了两家大型医堂,每座县城都开办了一家中型医堂,另外,水泊梁山还计划在每个村里都建一个小型医堂。
  而且,水泊梁山创办的大型和中型医堂,打破传统实行分科诊治——当然,也有综合治理部门。
  另外,医疗这块,暂时也是不收钱的——未来势必得收取一定的费用,这样才能长久,免费医疗真是做不起,而且也不利于长久发展。
  ……
  科举已经如期举行,选拔出来了不少人才以及更多的可培养人才。
  这批人才,赵鼎将之全部分配下去,辅助水泊梁山的官吏一块管理云地。
  有了他们的加入,云地百姓更开始接受水泊梁山的治理了。
  ……
  另外,水泊梁山大力鼓励生育,并设立了重奖——每生一孩,不论男女,皆奖励三元抚养费,另外再额外多免一年农业税和盐税。
  这条是李衍一意推行的。
  在李衍看来,人口才是硬道理,没有人,想要发展,纯粹是痴人说梦,尤其是在这古代社会。
  ……
  现在军队已经不再出在民众的视野当中,维持治安的全都变成了民众所熟悉的三班衙役。
  而且,水泊梁山出台了严密的法律,并将之公布于众,官府断案,一切皆以法律为主,不得徇私舞弊。
  ……
  总而言之,云地一切都走向了正轨,让所有怀疑水泊梁山只懂打仗不懂治理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很多之前逃进山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到了云地。
  这天,正在看礼部给自己选的秀女的李衍,突然接到内侍禀报:“萧太后派使者来求和。”
  李衍一边继续挑他看中的秀女、一边道:“告诉呼延庆,让他跟萧普贤女派来的使者说,我只接受无条件投降,其它一切面谈。”
  萧怀和李貌在云中府逗留了十几日,想要见李衍一面,当面跟李衍请求纳款不纳土,可他们得到的回复全都是李衍在忙,没时间见他们。
  后来,李貌贿赂了招待他们的内待,得知,李衍最近一直在跟新得的秀女鬼混,连朝事都不怎么过问,哪有时间理他们?
  萧怀和李貌很失望!
  一方面,他们对李衍不接纳他们辽国的投降而失望!
  另一方面,他们对李衍沉迷在女色之中不可自拔而感到失望——一个有作为的君主,怎么能这么沉迷女色呐,要知道,现在天下可还未定,你李衍甚至连基都还未登,就牧马南山了?
  次日,萧怀和李貌离开了云中府返回燕京。
  萧怀和李貌前脚刚走,后脚李衍就从温柔乡中走了出来,然后亲率解烦马军和踏白军去了新州。
  一到新州,李衍就下令:“备战,准备武力夺取燕京。”
  之前李衍一直没下令武力夺取燕京,一是因为有居庸关、紫荆关、古北口等险关阻挡,二是因为辽军还有一战之力,三是因为李衍想看看宋军还会不会跟历史上一样再吃辽军一次大败。
  前两者不用说了,蛮攻的话,必定会有不小的伤亡,而第三者如果发生,那对李衍而言,绝对是最有利的。
  首先,只要辽宋开战,李衍就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其次,辽国兵力不足,要想跟宋国大决战,势必要冒险抽调居庸关、古北口等地的驻防兵力,那样梁山军就可以以很小的代价攻破这几道险关。
  再次,五十多万宋军如果连两三万辽军都打不过,那赵佶君臣的威望必定扫地,到那时谋夺北宋必定会容易许多。
  因此,李衍一直在等。
  直到三天前,柴进和燕青突然给李衍传回来消息:“宋军派郭药师、赵鹤寿、高世宣、杨可世、杨可弼率领六千精骑奇袭燕京,另外又派刘光世率领大军接应。”
  看到这份密报,李衍仰天大笑,“机会终于来了!”
  所以,萧怀和李貌前脚刚走,后脚李衍就带着大军来到了新城,准备亲自指挥这至关重要的一战……
  ……


第五百零六章 功亏一篑
  ……
  六千轻骑连夜从固安县城西边秘密渡过卢沟河,然后绕道安次,于第二天晚上半夜时分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燕京城东一个名叫三家店的村庄前。
  在树林里休息一夜。
  次日一早,郭药师派手下大将甄五臣和五十精兵组成一个突击队。
  突击队员,人人头戴青色幞头,身穿圆领长袍,一副百姓模样,然后有的挑着菜筐,有的担着捆柴,有的挎着竹篮,他们或前或后,装作互不相识,跟着清晨进城运送柴草的马车一块混进迎春门。
  甄五臣看准时机,率领五十名突击队员突然暴起,与守门士兵展开血战。
  过程有多惨烈,就不多叙述了,总之五十个突击队员最后连五个都没剩下。
  不过不管怎么说,迎春门都被甄五臣他们拿下了。
  甄五臣果断点燃信号弹。
  郭药师见之,立即率队出发。
  杨可世、高世宣、赵鹤寿、杨可弼等,也都不甘其后,各自率军快速向燕京城挺进。
  六千宋军很快便在燕京城东门前集合完毕,然后准备入城。
  不过这时郭药师向杨可世建议道:“咱们不能全进城。”
  杨可世不解:“为甚么?”
  郭药师回答说:“咱们应该留下一千军马埋伏在城外,一是可以阻击萧干或耶律大石可能回城的援军,二是万一咱们此行不顺利,退出时也可以有个接应。”
  杨可世觉得郭药师言之有理,便问高世宣、杨可弼、赵鹤寿:“你们谁愿留在城外?”
  高世宣、杨可弼、赵鹤寿三人都不吱声——很明显,他们谁都不愿意留下,想想也是,这可是收复燕京第一功,谁愿意放弃这个大功?
  杨可弼是杨可世的兄弟,不可能把他留下。
  高世宣是杨可世的老搭档,也不可能把他留下。
  最终只能将郭药师的部下赵鹤寿留下。
  郭药师令常胜军七名将官各率二百骑兵迅速去抢占燕京的另外七座城门。
  杨可世则将剩下的大军分为左右两路,杨可世和郭药师率领左路,高世宣和杨可弼率领右路,分头向位于燕京城西南方向的宫城进军——他们计划包围宫城,活捉萧普贤女。
  宋军进城的消息不翼而飞,很快便人所共知。
  有些胆大的居民,跑出家门,站在大街两侧看热闹。
  有一个中年男子径直走到大街中间,伸开双臂拦住杨可世和郭药师,激动地说:“两位将军,我是一个汉民,名叫马贤良,闻讯王师入城,我们汉民全都欢欣鼓舞,为表敬意,特献诗一首:破虏将军晓入燕,满城和气接尧天。油然叆叇三千里,洗尽腥膻二百年。”
  人群中顿时响呼喊着响应,经久不息。
  杨可世和郭药师面带微笑,向人们招手致意。
  也有一些胆小的居民,藏在家里,关门堵窗,或是趴在门缝、窗缝上向外窥视。
  契丹族和奚族居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深感忧虑,同时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进城时,没碰到像样的抵抗,让宋军从杨可世、郭药师以下全都松懈下来,以至于不少饥饿的宋兵开始不守军纪,纷纷跑进路边的饭馆里大声嚷叫着:“上饭上菜上酒,快!”
  饭店老板们赶紧小心伺候。
  可有一家饭店老板拒不接待,而且还与宋兵发生冲突,最后被宋兵一刀杀死。
  这个被宋军杀死的饭店老板,正是契丹人。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了燕京城。
  这件事激怒了契丹人,他们纷纷走上街头,阻拦、干扰宋军前进。
  一时群情汹汹,好似干柴遇到了烈火一般,情况愈演愈烈。
  杨可世一看,这样下去不行,这将耽误军机,遂传下军令:凡是骚扰民居之兵,无论何人,一律就地正法;凡是阻挠宋军前进之人,无论何人,一律格杀勿论;整肃军纪,加速前进。
  于是,诛戮万计,通衢流血。
  因为宋军的暴行,契丹人和溪人自发的组织起来抵抗宋军——满大街的契丹人和奚人,他们不分男女老少,纷纷攘攘,潮水一般地朝宋军涌来。他们手握刀枪棍棒,与宋军展开了惨烈的巷战。燕京城的大街变成了战场,宋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尽管如此,杨可世还是派人回去报捷。
  不过,杨可世报捷的对象不是近在卢沟河的刘延庆,而是远在雄州的童贯。
  在这件事上,杨可世做错了,一来他耽误了战机,二来他给了刘延庆、刘光世父子推卸责任的借口。
  宋军经过浴血奋战,终于冲破了契丹人的层层阻挠来到了皇城之下。
  皇城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城墙高耸雉堞相连,十分坚固。
  辽兵隐蔽在城墙上朝宋军连续射击,箭矢如雨,宋军根本无法近前。
  杨可世和郭药师先是给萧普贤女写了一封劝降信。
  结果,萧普贤女不禁将劝降信撕了,还和其女天寿公主耶律答里孛穿上戎装蹬上宣和门城楼上“亲施箭镞,杀敌卫国”。
  在萧普贤女母女的带头下,辽军誓死抵抗。
  在这期间,除了斗勇,萧普贤女还与宋军斗智——萧普贤女先答应投降,并提出无数可讨价还价的条件,使用缓兵之计拖延了很长时间。
  等杨可世、郭药师反应过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而宋军先是找能撞门的圆木找了很久,又听从李处能的建议挖隧道挖了许久,总之,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驻守在居庸关防备梁山军的耶律大石,获悉宋军已挺入燕京,大吃一惊,随即连忙集合三千骑兵迅速驰往燕京增援。
  半路上,耶律大石下令:“所有将士统统脱掉军服上衣。”
  居庸关距离燕京城仅有百里左右,黄昏时,耶律大石便率军来到了燕京西城门下。
  耶律大石令人向城门楼高喊:“我们是大宋援军,快快打开城门!”
  把守城门的宋兵见城外来了大队骑兵,以为真是援军来了,高高兴兴地打开了城门,并落下了吊桥。
  其实,这也不全怨宋兵,因为,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刘光世带的援军早就该到了,所以守城门的宋兵才会把耶律大石带来的兵马当成刘光世派来的援军。
  耶律大石一马当先带人冲入城中,然后辽军蜂拥而进,二百多名宋兵全部阵亡。
  耶律大石令七名将官各率三百精兵,迅速夺取其余城门。
  耶律大石要求他们直接砍断吊桥,彻底切断城内外联系,他要让宋军有来无回,要让他们全部葬身于燕京城里!
  对于辽军已入城之事,郭药师和杨可世等宋将毫无所知,他们仍在皇城外组织力量攻城。
  高世宣和杨可弼带领一群宋兵抬着一根大圆木正在用力撞击皇城的城门。
  咚!
  咚!
  咚!
  ……
  撞击声给皇城外的宋军以希望,给皇城内的辽军以恐惧。
  辽兵躲在城门楼和城墙雉堞里居高临下拼命射箭。
  嗖!
  嗖!
  嗖!
  ……
  箭如雨下!
  一群宋兵倒下,另一群宋兵立刻又冲了上去。
  杨可世焦虑不安道:“今晚无论如何得攻破皇宫,不然我们可就危险了,现在我们是孤军深入,生死存亡全在今夜。”
  郭药师对眼前的危险局面有很清楚的认识,他皱眉道:“算算时间,刘光世的援军早就应该到了,可为甚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他们不来了?”
  杨可世沉默不语。
  前不久他与刘光世发生过一次冲突,而且他与刘延庆的关系向来不好。
  杨可世忧心忡忡的想:“他们父子该不会因私而耽误大事吧?”
  高世宣和杨可弼继续组织撞击城门。
  宋军上下都很清楚,这两扇城门关系到成功与失败,也关系到他们自己的生与死!
  天色渐渐暗了。
  忽然跑来两个哨兵向杨可世报告:“禀报将军,我们发现一支辽军从西北方向杀了过来,他们全是骑兵,杀气腾腾!”
  杨可世一惊,道:“哪来的辽军骑兵?”
  郭药师道:“很可能是萧干或者耶律大石的援军进城了。”
  杨可世听了,立即将高世宣和杨可弼叫来,商量对策。
  杨可世认为,目前的处境很危险,应停止攻城,集合队伍往迎春门一带撤退——杨可世以为迎春门应该还控制在宋军手中,而且那里还有一千援军,所以从那里安全撤出去的可能性最大,另外,杨可世认为,他们是从迎春门进城的,对那一带的道路比较熟悉,所以那一带也便于他们撤退。
  可杨可世想错了。
  他忘了,他们在那里杀了上万契丹人,以至于那里的契丹人最恨他们。
  另一边,萧普贤女带着耶律答里孛进入元和殿,然后找到了两条白色丝带。
  萧普贤女是一个刚烈的女子,她不想自己和自己女儿受到侮辱,所以选择为这个昔日帝国陪葬。
  耶律答里孛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她愿意陪自己的母亲一同去死。
  可还没等萧普贤女母女挂好丝带,外面突然有人喊道:“太后,宋兵退了!”
  萧普贤女听罢,大喜,连忙扔掉手上的丝带,然后冲了出去,问:“怎么回事?”
  很快,两队骑兵从远处冲来。
  萧普贤女见之,眼泪“哗”得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时,萧普贤女不是一个女皇帝,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宋军继续向燕京东门撤退。
  一个哨兵跑回来向杨可世和郭药师报告:“城外尘土滚滚,有大队骑兵杀来,只是不知是宋军还是辽军。”
  郭药师闻言脸色大变,道:“肯定又是辽军援兵!”
  杨可世等将则不信,他们认为肯定是刘延庆派大军前来接应。
  杨可世与郭药师等将领登高瞭望,只见灰蒙蒙的城墙下,一队队骑兵正在集结。
  郭药师眼尖,很快就发现城外一座燕王冢上竖立着四军大王萧干的旗帜,然后道:“你们看,那不是萧干的旗帜吗?”
  杨可世等将领顺着郭药师的手指望去,只见四军大王的旗帜在晚风中飒飒飘扬,然后皆面如死灰。
  郭药师对援军迟迟不来感到忿忿不平,道:“卢沟河一带的辽军应该不多了,刘延庆怎么不趁机发动攻击呢?卢沟河距燕京城不过几十里路,刘光世的援军早就应该到了才对!”
  杨可世默然无语,他也想不明白,援军为什么不来?“难道就是因为与我杨可世有矛盾?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们父子俩的心胸也太狭窄了吧?”
  一丝悲凉涌上了杨可世的心头。
  杨可世现在既感到惭愧,又感到内疚,他已抱定了必死之心,“仗打成这个样子,我还有何颜面再回大宋?我还有何颜面再去见童宣抚?”
  萧干率领兵马从皇城南门的暗道进入城内,然后很快便与萧普贤女和耶律大石取得了联系。
  萧干与耶律大石约定分头行动,全歼城中的宋军。
  宋军且战且退,来到了双门楼下。
  杨可世问高世宣:“这是什么地方?”
  高世宣道:“好像是双门楼。”
  高世宣的话音刚落,辽军箭矢便雨点一般射来,紧接着一队队辽军叫喊着冲了上来。
  高世宣手举长枪,接连刺杀数名辽兵。
  两军随后又展开了一场激烈搏杀。
  杨可世朝高世宣大声喊道:“不要恋战,赶紧撤!”
  突然!
  高世宣被一名辽兵一刀砍下马去。
  杨可世见状大吼一声,随即跃马冲了上去。
  高世宣的臂膀被砍掉大半,血流不止。
  杨可世跳下马抱起高世宣,大声说道:“兄弟你不能死啊!”
  高世宣睁开眼睛望着杨可世说:“把我的胳膊找到,把兄弟们带出城……”
  因流血过多,高世宣壮烈殉国。
  高世宣是名扬宋军的神箭手,号称高一箭,曾经与刘锜比过箭,本来他可以成为一个英雄的,可惜窝窝囊囊的死在了这里。
  杨可世好像疯了似的,他挥舞着长枪在辽军中东突西杀,辽兵纷纷溃逃。
  宋军将士见主帅都拼命了,他们也都誓死冲杀。
  一阵狂杀之后,辽兵退却了。
  杨可世下令:“找到高世宣的胳膊。”
  几个亲兵转了一圈没找到。
  杨可世说:“再去找,必须找到,找不到,咱们就永远留在这里!”
  高世宣的胳膊终于找到了。
  杨可世这才下令:“将高将军捆在马背上,我要带他一起走。”
  杨可世和杨可弼率领残军撤退到了悯忠寺前。
  之前分兵前进的郭药师,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寺前还聚集着一大群老百姓。
  杨可世对郭药师说:“现在怎么办?杀到东门去等待援军吗?”
  郭药师说:“我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东门已经失守了!”
  聚集在悯忠寺门前的这些百姓都是燕京城里的汉人,他们全都参与了屠杀契丹人的行动,他们望着杨可世和郭药师说:“你们让我们指摘契丹人家,帮助你们杀戮契丹人,现在你们如果出城,我们怎么办?况且现在各城门吊桥都已被砍断,已经没有办法出城了,不如与契丹决一死战!”
  杨可世于是又组织宋军与辽军展开激战,结果又一次战败。
  不可能不败,宋军已经三昼夜不寝食,早已人饥马疲,而辽军却是兵势方锐。
  辽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于是宋军皆弃马登上城墙。
  辽军越聚越多,最后将宋军包围在城墙之上。
  杨可世见己方已被逼到绝路,准备拼死到底,他对弟弟杨可弼说:“我们是将门世家,不能效儿女之态,现在就是我们为国捐躯的时刻!”
  言毕,杨可世手舞长枪,指挥战士奋力与辽军死战,身中毒箭而不顾。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向杨可世报告说:“将军,郭药师已经缒城而下了。”
  众人听罢,皆劝杨可世也缒城而下。
  可杨可世坚决不从。
  见杨可世准备赴死,杨可弼对杨可世说:“赵鹤寿的后军不来支援,刘延庆都统也不遣兵来接应,今日之事,黑白自明,如果我们都这样糊里糊涂地就死,百世之下,无人不嘲笑我们为历史罪人。我觉得我们应该活着出去,将是非昭著于世,若朝廷治罪,死而无憾!”
  杨可世想了想,觉得弟弟说的话有道理,遂缒城而出。
  宋军在燕京城内壮烈捐躯的将领,除大将高世宣以外,还有王奇、李峣、石洵美、王端臣等将,他们都是历史不该遗忘的英雄。
  宋军五千精锐骑兵,最后仅有数百人撤出城去,其余全部阵亡……
  ……


第五百零七章 那回
  ……
  杨可世觉得燕京一仗,打得非常窝囊,而且他搞不明白刘延庆和刘光世父子为甚么没派援军,进而不敢去见刘延庆。
  郭药师的心里则充满了悲哀!
  这个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如今失败了,刘延庆能不让他当这个替罪羊吗?
  所以,郭药师商量杨可世跟他去涿州养伤。
  不敢去见刘延庆,杨可世又实在没脸去见童贯,加上身上有毒又有伤需要地方静养,所以杨可世便与郭药师去了涿州。
  刘延庆对于燕京城内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
  事实上,刘延庆早已派刘光世率军前去燕京接应郭药师。
  可刘光世至今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正在刘延庆纳闷不已之时,忽然收到郭药师与杨可世从涿州派人送来的信。
  刘延庆这才知道宋军偷袭燕京已经失败。
  这让刘延庆大为震惊,同时又大为不解!
  刘光世的援军哪里去了?难道也全军覆没了?
  刘延庆非常担心自己的儿子。
  刘延庆下令:各军继续开挖壕堑,要求壕堑的深度不低于四尺,底宽不少于两尺,他打算在卢沟河畔打一场阵地防御战。
  这天,刘光世忽然全军撤回,一兵一卒也不缺。
  刘光世对刘延庆说:“我们按照计划,一路东行,绕过辽军的卢沟河防线,到安次后再折向北,可由于路线不熟,绕的路线过长,等到我们来到燕京城东郊时,城楼上到插着的是辽军的大旗,我因此判断辽军主力已经回城,所以没敢贸然发起进攻。后来,我听说宋军在城内全军覆没,遂率军撤了回来。”
  对于增援燕京迟误,刘光世感到很自责。
  但刘延庆并没责怪刘光世,而是安慰刘光世说:“能全军而退也属不易,回来就好。”
  从刘延庆对刘光世的态度上,不难看出,赵佶选刘延庆当统帅,就是他北上收复燕京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
  这天下午,萧干亲率精兵八百人,沿卢沟河岸西行三十里,然后悄悄渡河,绕到宋军背后,之后在琉璃河镇南的大路两侧埋伏起来,等宋军的护粮将王渊带领数百名骑兵护送几百辆装满了粮草的马车从南往北沿着驿道缓缓走来,萧干一声令下,八百辽兵一跃而出,冲向宋军。
  宋军毫无防备,死伤遍地,活着的也都四处逃窜。
  王渊藏在一辆马车后边企图逃脱,结果被活捉了。
  萧干下令点火,将粮车全部烧掉。
  不一会儿,数百辆粮车全被点着了,只见烈焰升空,火光冲天,如同白昼。
  刘延庆闻听粮车被辽军放火烧毁,大吃一惊,连夜召集诸将开会,说:“此地远离大宋,粮道不易保护,久住下去,恐怕军中有变,我想向宣抚司申请撤军,你们以为如何?”
  诸将点头称是,表示服从刘都统的决定,只有一个叫“曲奇”的将军忽然站起来,说:“我不同意撤军,我们几十万大军北上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来收复燕京的吗?现在大军都已经到燕京城脚下了,不去进攻燕京城反而要撤退,这样的命令我实在无法听从!这时候撤退,我们对得起官家,对得起国家吗?”
  刘延庆气得脸色铁青,“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大声呵斥道:“你懂甚么?来人,将这狂徒给本帅推出去!”
  门外几个卫兵闻声而入,随即将曲奇扭送了出去。
  萧干捉了王渊之后,命人将王渊和另外一个俘虏带到自己帐外,然后撤掉营帐外的岗哨,故意给他们一个逃跑的机会。
  夜间,萧干故意对一个辽军将领说:“刘延庆这头蠢猪,还不知道,我们大辽已经归降了大都督,只等明日,大都督将亲提三十万大军来与宋军大决战,然后咱们举火为应分左右两翼渡河,以精兵冲击宋军中军,这次咱们一定要将宋军一举歼灭,以报其毁盟之仇!”
  萧干的话,王渊在营帐外听得一清二楚。
  后半夜,王渊悄悄解开束手的绳索,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营帐门口。
  见外边无人,王渊弯腰顺着营帐一侧悄然溜走了。
  王渊冒着寒风泅渡卢沟河,爬上南岸,然后奋力朝宋军军营跑去。
  此时,心里有事的刘延庆还没有入睡。
  突然!
  本来不知去向的王渊,冲进刘延庆的大帐,随即大声道:“大帅,大事不好,辽国投降李衍了,明日李衍要亲起三十万大军与咱们大决战!”
  一时之间,刘延庆没太听清王渊喊得是甚么。
  刘延庆一见王渊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因为王渊丢了粮草,他也不用这么被动,因此呵斥道:“丢我粮草,闯我大帐,好好好,你真当我的刀不利?来人啊,将王渊推出去砍了!”
  王渊哭道:“小将死不足惜,但求大帅务必容小将说几句话!”
  刘延庆道:“你还有甚么好说的?”
  王渊道:“小将之所以冒死逃回来,就是为给大帅您报个信,辽国和李衍联合了,双方组成三十万大军,明日便要渡河跟咱们决战,大帅务必早想应对之策!”
  这回,刘延庆才听清楚王渊说得是甚么,随即一把抓住王渊的衣领,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渊赶紧又说了一遍。
  刘延庆听罢,有些忐忑不安,心道:“这是真的?还是萧干在用计?据说萧干此人诡计多端……”
  踌躇了一会之后,刘延庆让人将他儿子刘光世叫来商量。
  刘光世听过之后,不信道:“要投降,辽国早就投降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再说,辽国就是要投降,第一选择也是咱们大宋,怎么可能是李衍?”
  王渊争辩道:“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句句是实,如有半句假话,我愿遭天打五雷轰!”
  刘延庆在大帐之中来回走了一会,然后停下,道:“不管真假,这里都不能待了。”
  早在白天的时候,刘延庆就派人给童贯送了一封请求撤退的报告。
  正巧,童贯和蔡攸给刘延庆的回信到了。
  回信不是正式公文,而是一封便笺,写在一张很精美的小竹纸上,信是这样写的:“仰相度事势,若可以那回,量可那回,不管有误军事。”——“那回”是宋人口语,是撤军之意。
  童贯和蔡攸的大概意思是,让刘延庆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定是否撤军,但不可耽误军事。
  童贯和蔡攸远在雄州,对前方战场情况很不了解,因此,他们让刘延庆酌情处置,应该说是有道理的。
  而刘延庆之所以要急着撤军,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自从郭药师和杨可世兵败燕京之后,刘延庆心里一直很紧张,因为他知道自己率领的这支大军根本打不了大仗,若迎战辽军必一败涂地,到那时想撤就来不及了。
  二是,他一直主张应借助金军的力量来进攻燕京,根据宋金盟约,金军应该从北往南夹击燕京,可是金军至今仍按兵不动,所以他们宋军也应该退兵,择机而动。而且,刘延庆知道赵良嗣与马扩已经去北安州与金人谈判去了,他想等谈判有了结果以后,根据情况再出兵北上也不迟。
  当天晚上,刘延庆就想下令撤退,可刘光世坚决反对——刘光世认为,现在已是深更半夜,人马都已熟睡,若忽然下令撤军,一定会造成混乱,进而给敌军可乘之机,所以,即使撤退也要等天亮以后再下令。
  这一夜,刘延庆过得是提心吊胆,毫无睡意。
  拂晓时分,刘延庆才迷迷糊糊的入睡。
  可刘延庆刚睡着,王渊就跑进大帐报告说:“大帅,大事不好,北岸举火了,辽军很可能要发动进攻了!”
  刘延庆大吃一惊,急忙与儿子刘光国、刘光世一起跑出营帐,然后来到河岸观察,果然见河对岸有火光四处燃起。
  刘延庆匆匆回到中军大帐,随即下令:烧毁大营和辎重,全军向白沟方向撤退。
  命令下达了之后,刘延庆立即骑着一匹大白马在一大队亲兵的保护下往南奔去。
  各军接到命令,立即烧营帐,毁辎重。
  只见,人喊,马叫,一片混乱。
  刘光世见队伍如此混乱,急得直跺脚!
  他赶紧命令自己所属各营共两万多人,到左前方的蟒庄集结。
  刘光世预感到,自己老爹这次可能要犯下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此时如果辽军趁机过河追击,将如何是好?”
  所以,刘光世决定,自己率队断后,掩护大军撤退……
  ……


第五百零八章 保义郎宋江
  ……
  将时间拨回到两天前。
  将燕京城内的宋军残兵屠杀完毕了之后,萧普贤女突然穿上盔甲,想要御驾亲征找卑鄙的宋国报仇。
  萧干和耶律大石也想找宋军报仇,可他们不同意萧普贤女御驾亲征。
  萧普贤女争不过萧干和耶律大石,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宫中待着。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辽国要善罢甘休。
  宋军的这次奇袭,差一点就灭了北辽,还杀了数万契丹人,让自萧普贤女以下皆满腔愤怒!
  萧普贤女、萧干和耶律大石商量后决定,冒险将居庸关和古北口的兵力撤出来一些,组建一支两万人的骑兵,跟宋军决一胜负。
  萧普贤女、萧干和耶律大石之所以敢抽调居庸关和古北口的兵力,是因为他们听萧怀和李貌说,李衍现在牧马南山一头扎入温柔乡中不肯出来,进而断定李衍近期不会攻打燕京。
  所以,萧普贤女、萧干和耶律大石才准备放手一搏。
  可惜!
  萧普贤女、萧干和耶律大石看错了李衍。
  不错。
  李衍是喜欢女人,以征服女人为乐趣。
  可李衍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安心玩女人,前提一定是自己足够强大,否则,早晚有一天会像天祚帝、赵佶一样,输了自己的江山,也输了自己的妻女。
  所以,李衍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壮大自己的机会。
  通过强大的情报系统探明辽军和宋国的情况之后,李衍当机立断——出击!
  就在宋军匆忙那回、就在萧干和耶律大石准备跟宋军大决战之时,李衍也升起了大帐,然后毫不拖泥带水道:“岳飞、房学度、刘敏三将何在?”
  岳飞、房学度、刘敏听令,一同出列道:“臣在!”
  李衍道:“现由岳飞暂代左路军都统制,房学度部、刘敏部暂归岳飞指挥,你们三部立即出云地绕道古北口,然后攻打古北口,如果顺利,攻占檀州和顺州,最后与主力围攻燕京城。”
  岳飞虽然只有二十岁,但打的仗已经不少了,而且着实打了几场大仗、硬仗,相反,房学度和刘敏加入梁山军以后,没打过几仗,更重要的是岳飞是李衍的心腹爱将,因此,虽然房学度和刘敏的年纪都快可以当岳飞的父亲了,但他们对岳飞暂代都统制一职没有任何异议,当然,一向奉行坚决无条件听令的李衍,也不允许他们对自己的命令有异议。
  岳飞、房学度、刘敏齐声道:“诺!”
  李衍看着岳飞,嘱咐道:“你要注意两点。”
  岳飞做出聆听状。
  李衍道:“第一点,一定要主意粮草辎重,这不比在自己地盘作战,所以粮草辎重非常重要。”
  虽然李衍给岳飞准备了四万民夫运送粮草辎重,并让仇悆给岳飞担任转运使,但李衍还是有些担心岳飞会因被劫了粮草而大败。
  其实也不怪李衍担心这些。
  毕竟,现在的岳飞真是太年轻了。
  而且,此去的路上,不仅有辽军,还有蒙古诸部和金军。
  岳飞拜道:“臣保证,在途中至少有一支大军护送粮草辎重。”
  李衍点点头,然后又道:“第二点,路上碰到蒙古诸部或者是金军,他们若有敌意,我允许你做出任何程度的反击。”
  李衍的这个命令算是彻底给岳飞松了绑,让他可以根据形势自己全权处理如何行军、如何应对突发事件。
  岳飞甚么都没说,只是一拜在地,道:“诺!”
  李衍又对许贯忠道:“贯忠,你率领张宪军、王彦军、李懹军为右军,夺取紫荆关,然后伺机攻占易州和涿州。”
  许贯忠道:“诺!”
  李衍又道:“另外,铁浮屠、拐子左右军也给你,路上不管是碰到宋军还是辽军,一律击溃!”
  许贯忠再拜,道:“诺!”
  李衍看着剩下的韩世忠、方七佛、李纵等人,道:“其余诸军组成中军,随我夺居庸关,然后取燕京。”
  韩世忠、方七佛、李纵等人齐拜道:“诺!”
  李衍起身,道:“出发!”
  ……
  获悉宋军已开始南撤,萧干便和耶律大石一起来到河岸观察。
  望着南岸升起的滚滚浓烟,耶律大石抚掌大笑道:“四军大王用计,堪比三国周公瑾!”
  萧干微微一笑,心里也很是得意。
  此时天才蒙蒙亮,正是一天之始。
  萧干与耶律大石随后各自率军过河追击。
  宋军丢弃的军械、粮草、被服等各种辎重,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萧干看到之后,不解地问左右:“童贯不是有些能耐么?怎么能用刘延庆这样一头蠢猪做大将?”
  耶律大石想了想,回答说:“宋国一贯重文轻武,经济文化虽然发达,但军事实力却并不怎么样,宋国其实就是一个虚架子,真正有本事的人没有几个。”
  这时,有斥候跑来报告说,在南边蟒庄一带发现宋军。
  萧干和耶律大石有些意料,因为蟒庄就在前边不远处,可以说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萧干想了想,道:“你从正面追击,我绕道涿州,两军在白沟河北岸会师,与宋军一决胜负!”
  耶律大石道:“好,就这么定了。”
  活动在蟒庄一带的宋军正是刘光世所部。
  刘光世断定辽军肯定会过河追击,因此他想在蟒庄一带设伏阻击辽军。
  不过耶律大石行动太过迅速,以至于宋军还没埋伏好,耶律大石所率领的辽军骑兵就已经到达跟前了。
  刘光世一看,也不必埋伏了,下令直接冲锋。
  刘光世骑着一匹火红色的骏马冲在最前面,他挥舞着一杆丈八蛇矛枪在辽军中横冲直撞,十几个辽兵被他刺下马去。
  宋军见主将已杀进辽军,士气大增,全都大喊着向辽军发起冲锋。
  耶律大石见宋军这般勇猛,担心被宋军缠上,遂下令后撤。
  刘光世见辽兵后撤,也不敢追击,遂收兵南撤。
  耶律大石见宋军队形不整,一片散乱,于是率军继续追杀。
  宋军多数是步兵,哪能跑过辽军骑兵?
  在平原上野战,步兵对抗骑兵,就好像在大草原上羊群对抗狼群一样。
  刘光世被杀得大败,二万人马死得死,逃得逃。
  耶律大石率军继续前冲。
  这时,又有一支由三万人马组成的队伍拦在耶律大石一行的面前。
  领头之人,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垂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年及四旬,有养济万人之度量;身躯六尺,怀扫除四海之心机。在其身后有两杆大旗,一书“保义郎宋江”,一书“皇城使公明”。
  ……


第五百零九章 高衙内卒
  ……
  第二波挡住辽军的正是二龙军……还有衙内左军。
  所为的衙内军,就是刘延庆从东京带来的那支来捞功的军队。
  这支军队来了以后,被童贯一分为二,一半是稍稍有点战力的,宋军上下都官它叫“衙内右军”,目前屯驻在涿州,由何灌统带,另一支纯是由京老鼠(来捞功的人)组成的,宋军上下都官它叫“衙内左军”,由梁方平统带。
  自打衙内左军北上,二龙军就被刘延庆安排保护衙内左军。
  而二龙军和衙内左军就驻扎在最后一道防线,以便有事的时候,他们可以第一个逃跑。
  原本,这二龙军和衙内左军应该是第一波撤离的。
  可吴用登高一看,发现宋军因匆忙后撤而破绽百出,随即断定,辽军必定追击,而一旦辽军追击,宋军必定伤亡极大,此战或许会关系到大宋的国运。
  吴用赶紧将此事报告给了准备撤退的宋江。
  宋江听罢,沉吟了一会,道:“如何能避免此败?”
  吴用道:“需得有大军断后才行。”
  宋江问:“咱们二龙军可担当此重任否?”
  吴用摇摇头,道:“咱们二龙军总共都不到六千人马,而且几乎全都是步军,根本挡不住辽军的骑兵。”
  宋江皱眉道:“那如何是好?找辛统制商量?”
  吴用又摇摇头,道:“辛统制如今失势,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而且他所部离咱们太远,没法来援。”
  宋江道:“那该如何是好?”
  吴用想了想,道:“咱们周围只有衙内左军一军……若能说服梁统制和高监军让衙内左军一同留下断后,兴许能吓退辽军……只是,恐怕不易说服他们。”
  宋江听罢,眼睛一眯,然后道:“由不得他们不为国尽忠!”
  言毕,宋江对左右道:“去将戴宗叫来。”
  不一会,戴宗来到宋江的中军大帐之中。
  宋江在戴宗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之后,戴宗立即出了帐。
  宋江随后将其余十五个兄弟全都叫来,道:“军师料定,辽军必定会趁我军后退之际追击,若被其追上,我大宋必定惨败,有可能因此国力大退,值此危急时刻,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宋江愚见,此辈舍我二龙山好汉其谁?”
  见李逵等人面露不以为然之色,宋江道:“宋江乃鄙猥小吏,误犯刑典,流递江州。醉后狂言,临刑弃市,众力救之,无处逃避,遂乃潜身二龙山,苟延微命。所犯罪恶,万死难逃。后蒙圣上宽恤收录,大敷旷荡之恩,得蒙赦免本罪,又委以忠义郎、皇城史。宋江披肝沥胆,尚不能补报皇上之恩。今日敢不竭力尽忠,死而后已?兄弟们若不愿同往,宋江亦不免强,哪怕一人一刀,宋江也要为大宋诸军断后!”
  听宋江这么说,李逵道:“哥哥休说这话,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俺铁牛也定陪哥哥去走一遭!”
  秦会道:“此乃国战,容不得我们退缩,我们败,则宋国必被狄夷小觑,罢罢罢,最多死矣!”
  张魁道:“我二龙山弟兄一百零人,当年说过同生共死,我看今天也该是咱们应那誓言之时了。”
  狄雷道:“杀身成仁罢了,同去!”
  黄信道:“同去!”
  丘小乙、王道人、施威、赵富、范天喜、戴全、赫连进明,潘迅,胡迈、阎奇随后全都同意为宋军断后。
  不多时,戴宗将梁方平和高世德请了过来。
  人还没进大帐,高世德就嚷嚷道:“宋江,你的架子越来越大了,有事找我们,不去我们那里,却将我们叫来你这里。”
  宋江赶紧迎了出去,道:“衙内说得这是哪里话,就是借宋江一万个胆子,宋江也不敢劳衙内大驾,实是在衙内你们军中无法说此事。”
  高世德问:“到底是甚么事?”
  宋江道:“我军中吴军师断定,辽军必来追击,咱们……”
  高世德没听完,就跳起来道:“那还等甚么,快跑啊!”
  宋江道:“咱们步军能跑过辽军的马军吗?”
  “这……”
  高世德想说:“他可以自己骑马跑。”
  可一想到他自己那蹩脚的骑术,高世德的腿肚子就忍不住转筋!
  宋江见之,道:“衙内,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将你军中的重要人员,全部都叫来我们二龙军中,我们进行重点保护,二龙军上下就是全都舍了性命,也定然要保护衙内你们的生命安全,如何?”
  高世德一听,眼睛就是一亮,心道:“这个宋三黑子上道。”
  二龙军绝对是宋军中最能打的几支军队之一,否则也不会被派来保护衙内左军了。
  因此,如果二龙军重点保护千八百人后退,绝对能让这千八百人安全撤离。
  梁方平也觉得宋江的主意不错,不过他还是有些迟疑道:“那我们衙内军由谁来指挥?”
  宋江道:“我派我军中大将黄信带着一批将校去指挥,如何?”
  梁方平一想:“反正也只是撤军,谁指挥都一样”,便同意了。
  很快,就有近千衙内左军的重要人员来到了二龙军。
  与此同时,黄信也接管了衙内左军。
  尔后,高世德和梁方平等人就开始催促宋江撤军。
  可宋江却冲高世德和梁方平等人一拜,道:“我等不远千里北上,为得就是与辽军一战,为国争光,与祖宗争荣,今日乃天赐我等尽忠报国的良机,我等怎能后退?”
  高世德和梁方平等人顿时傻了眼,随即大怒!
  高世德骂道:“宋三黑子,你发甚么疯,速速护送俺们回雄州,俺们大肚,就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了,否则你就等着被抄家问斩吧!”
  其他们也纷纷骂道:
  “宋江,我命令你,赶紧撤军!”
  “我爹是兵部侍郎,你若是不赶紧撤军,我保证你这个皇城使将当到头了!”
  “种师道都打不过辽军,你宋江难道就能打败辽军?”
  “……”
  李逵听得心烦意乱,抽出两把板斧,吼道:“谁要是再敢叽叽歪歪,休怪俺铁牛砍了他!”
  高世德指着李逵的鼻子道:“你一个小校也敢在咱家面前放……”
  没等“肆”字说出口,李逵怒目圆睁,随即一板斧砍了下去!
  高世德的头颅随即飞了出去,然后撞到了大帐之上,再然后落到了地上。
  如果有人去看高世德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就会发现,直至这时,高世德都不信,李逵敢杀他!
  见李逵闯了大祸,宋江心中一惊!
  不过宋江很快就把心一横,道:“谁再敢扰乱军心,高世德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


任鸟飞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