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挑灯夜战


  看着虎卫营士卒整齐有序的退去,吕威璜的心中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在张绣看来,今日安县守军的强悍让他有点意外,初次的攻城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可虎卫营的攻坚能力又何尝不让吕威璜为之震惊,看他们缓缓退去时的那种不忿眼神就知道今日的血战不但没有打击对方的士气,反而会让他们更生坚定之意,在这一刻他真的有些羡慕城下的张合,如此勇悍且充满战意的士卒为将者谁又不想拥有?
  此时城头上响起了守城士卒的欢呼之声,虽然身边倒下了许多的同袍令人悲戚,可生死在战争之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方才那一轮血腥的厮杀让每一个士卒都承受了无边的压力,可能拼死搏杀时还感觉不到,现在敌军一退自然便松缓下来,不管后面战况如何,至少今天他们靠着自己的英勇守住了城池活了下来,这已经值得庆祝。
  吕威璜并没有阻止手下的欢呼,经历了炼狱一半的搏杀之后,他们有这个资格去放松一下,可他身为大将就没有这种幸运了,敌军的强悍使得他不能有片刻的松懈,他相信自已一手带出来的士卒在勇气和操练上不会比敌人差,但经过这一场拼杀之后他还是觉得比之幽州士卒,冀州的士兵们还是欠缺了一些什么东西,至于具体的他也说不出来,那只是他的一种直觉,除了身体的力量之外,虎卫营士卒似乎对于战事有着一种自发的信念,这会使得他们更加强大。
  收拾好心情,吕威璜开始安排手下收敛城上的死尸并安排接下来的防务,第一天的厮杀已经如此激烈,接下来的争斗也绝不会弱于今日,此时城上城下都在忙着同一件事情,双方士卒也保持了一种奇妙的平静,对于城下搬运同袍尸身的虎卫营士卒,城头的守军并没有加以任何的攻击,这在城战之中也是一种惯例,生死相搏是因为各为其主,而英勇搏杀献出生命的军人无疑可以得到双方的尊敬。
  “主公,威璜愿率手下士卒死守安县,纵使城破身殉也要让刘毅军损失惨重,我冀州士卒之忠勇绝不会在敌之下……”这是当时吕威璜对袁绍的话语,记得主公下令之时眼中也是一丝不忍的,足够了。
  “将军,今日攻城我军折损颇重,皆绣之过也……”攻城战结束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伤亡统计的数字已经交到了张绣手中,九千士卒亡一千七百六十三人,重伤七百九十六人,轻伤一千四百三十七人,仅仅四五个时辰的激战,虎卫营的伤亡就达到了四千之数,几乎占了参加攻城总人数的一半,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此时张绣拿着战报的双手还是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临战后必先总结此战得失,这是将领们必须做的事情,在张合面前,张绣也不会砌词为自己分辨。
  “安县乃冀州重镇,年年加固,这守将吕威璜观其用兵便知绝非等闲之辈,我军之中又以新编士卒为多,今日战局当在意料之中,公行不必自责,当日张某在主公军师面前出言当三日之内拿下此城,现在也不会改变,你我还需详细商议对策才是。”张合摆摆手阻止了张绣的出言,虽然今日他没有与吕威璜正面交手可观察安县四周的防务便可一窥此人的能力,为了表明死守城池的决心,安县四门已经被封死且用无数沙包牢牢堵住,这敌将摆明是连自己的退路都不留的。
  身为统领,张合对于自己手下的战力了解的十分清楚,平时训练的再刻苦若是不经过实战的考验也难成精兵,坦白而论现在的虎卫营比之一年前平均战力是有所下降的,而这吕威璜守城之能还在韩猛之上,加上安县城坚,有这个结果不足为奇,至于伤亡,张合只会把他看成一个简单的数字,丝毫不能影响自己的情绪!今日一战至少有一点他是满意的,就是虎卫营士卒表现出的一往无前的决心,主公说过一支军队就要有自己的军魂,只要军魂常在,就永远会是精锐。
  “将军所言极是,那吕威璜临阵沉稳,调度有法,确是强敌,难怪主公战前一再叮嘱冀州豪杰众多,不得有丝毫轻敌,如今这吕威璜与冀州战将中名声不显,却也有如此能为,倒让人刮目相看。”
  “呵呵,这倒不足为奇,说起名声,我军的裴元绍、杨明等统领可能亦是不显,可说起实战谁又敢轻视他们?要我说这吕威璜硬点才是好事,我虎卫营啃的就是硬骨头!”张合朗声言道。
  “今日初战我军虽未克安县,可多数士卒头次上阵表现的倒是可圈可点,将军半年的心血绝对没有白费。”张绣的话语中带着自豪之意,伤亡过大的责任他身为战将可以抗下,可手下士卒的英勇是不能抹杀的,历来只有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说法,对虎卫营士卒的战力他从来也没有任何的怀疑,小挫只会让他们越战越勇。
  “岂止是我,公行与诸将还不是花下去无数心血?铁牛,你的轰天炮晚间准头如何?”张合理所当然的一笑,又对李铁牛问道。
  “难道将军想要夜战?呵呵,铁牛早有准备,这轰天炮士卒们操控良久,准度的关键实际在于手间,有了日间的经验,夜间威力也不会弱。”李铁牛回答的也是极为自信,朱雀营士卒在这轰天炮上也下了极多的苦工,蒙眼发射都是他们的日常训练项目之一。
  “夜战?将军,请容我再度上阵。”张绣闻言面上亦有兴奋之色,放在从前夜间攻城他想也不会想,这不合兵家常理,可到了刘毅军中之后很多以前的概念也随着时间而逐渐改变,当年高顺统军进攻虎牢,便曾精练过夜战之术,夜间攻城固然有种种不利因素可这也是对于双方而言的,一般来说攻城的一方在兵力上肯定是占据优势的,夜战便可以将这个优势最大的体现出来,连续不断的冲击就是再坚固的防线也会产生动摇,而这种手法更能给敌军心理上带来极大地压力。
  此次幽州练兵,众将也长聚一处取长补短,高顺的辽东营便有专练夜战的法门,对此张合自然不介意偷师一下,首战安县,成败关乎三军斗志,便是多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他的这个想法张绣一听便也清楚,立刻出言向张合请战,这倒非是因为抢功,日间的厮杀他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
  “三日破城,从此刻起,我军还有二十几个时辰,某要安县的喊杀声没有一刻停息,公行日间辛苦,稍待我等详细计议攻城之法后你便去歇息,明日还要轮番上阵了,士卒们也要养精蓄锐才是,传令下去,多备火把,准备夜战,安县必是我军囊中之物。”张合没有答应张绣的求战,想要持续不断的给对方施加压力就必须分配好自己麾下的轮换,神完气足方能发挥出士卒们的最大战力。
  间隔仅仅一个多时辰,刚打扫完城头的守军便看见城下敌军营帐中又开出了万余人马,人人手持火把,冲天的火光将幽暗的天空也映照的通红,那些巨大的机器也在城下重新排开了队列,难道敌军下安县之心如此坚决,甚至不惜打破常法在夜间攻击坚城!


第四百零一章 攻势如潮
  夜间攻城在张合到达安县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平时训练的效果需要经过实战的检验,虽然吕威璜守城之能颇出他的意料,可对于三日之内拿下安县,他却从未有过动摇,盏茶的功夫,参加夜战的万名士卒已经齐齐在营外列阵,张合立马于全军之前做最后的训示。
  “此次我军攻伐冀州,将军起大军三十余万,可这首战还是落在了我们虎卫营手里,为什么?不是张某的面子,而是兄弟们用实力拼出来的,现在安县就在眼前,老子已经在将军面前夸下海口,三日之内必取此城,此时还余二十几个时辰,后日此时我虎卫营的军旗就要插在安县的城头,夜不攻城?在我虎卫营就没这个说法,想要做将军麾下第一强军,先把这个安县给我拿下!”张合慨然出言,声震夜空,士卒们闻言脸上亦是一派激动之色,虎卫营的荣誉与他们休戚相关。
  “拿下安县,杀敌建功!”张合话音一落身旁的尹礼亦是狂声嘶吼,万余名士卒同时发喊应和,立刻便打破了夜空下的宁静,千万不要小看这看似空话的口号,对于士卒勇气的提升是极有效用的。
  “听见了吗?虎卫营的兄弟们可是拼命了,咱朱雀营可是老四营之一,将军起家的部队,更不能给他丢脸,我刚才在张统领面前说过,便是夜间,朱雀也轰天炮的威力也不会逊于日间,现在可是有一万多兄弟在后面看着,你们看着办吧。”听着虎卫营士卒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声,李铁牛微微一笑,对着眼前的朱雀营士卒说道。
  他的语声比起张合来小了很多,可作用却一点不差,能入老四营的士卒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稍加煽动就是冲天烈火,众人训练有素的来到自己的轰天炮前,熟练的装填上巨石,便等待起统领的口令,他们嘴中虽未出言,可敏捷有力的动作与坚定的目光已说明了一切。
  “目标,安县城头,十五连激射,发。”李铁牛右臂极为有力的向下一砍,拉动摆臂的士卒们配合默契的松开了手中的粗绳,数十块百斤巨石夹带着呼呼的风声便准确的砸向了安县城头。与日间不同,除了大型轰天炮之外,朱雀营今晚还推出了四十架小型发石车,它们所发射的弹药并非石块,而是一坛坛的火油,这火油坛也是经过巧匠设计的,上有透气小孔,用时塞以白布点燃之后发射便可附物即燃!朱雀营士卒名之为“霹雳罐”,此物既能造成城头的混乱也能照亮攻城士卒前进的通路,用之于夜战极为适合,不过它对于发射精度与时机要求的更高,也只有朱雀营经过长期苦练之后方能掌握。
  见到与日间一般的漫天飞石再度袭来,守城士卒可以确定虎卫营就是要夜间攻城了,这在以往的战例中可是极为少见的,且多数是逼不得已之举亦是败者极多,可听着城下虎卫营雄壮的吼声却哪有半点迫不得已的样子?飞上城头的除了巨石还多了一些陶罐,这些陶罐虽是体积不大,但落地碎裂便是火花四溅,附体即燃,在夜色中他的威力却丝毫不在巨石之下,猝不及防下已有很多守军的衣服被点燃。
  “霹雳罐”的使用是张绣的提议,既然日间的守军已经颇为习惯了轰天炮的威力,那么就要出其不意,霹雳罐溅起的火花并不庞大,附着力虽强可用来对付分散的敌军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加之制作昂贵,一般不会轻易使用,可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他就能发挥出极大地作用,虽然无法给与城头守军巨大的杀伤,可却能带来一阵混乱,此时轰天炮的巨石就大有用武之地了,而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对于守军的斗志也是一种极大地消弱,夜色之中想要稳定下来更为不易。
  经过朱雀营的十几轮发射,安县城头已是一片火光,在夜色的笼罩下分外显眼,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瑰丽,这种壮丽景象也只有在战场上才可以看见,朱雀营士卒对这样的场景更是乐此不彼。
  “破城建功,便在今夜!”眼见轰天炮的两轮连射完成,张合的右臂高高举起,头前两个校尉一声高呼之下,第一队士卒手持云梯,如下山猛虎一般向着火光绚烂的安县冲去,喊杀声再度响起。
  “告诉李统领,轰天炮停了,霹雳罐不能停,所有损耗算虎卫营的。”张合在士卒冲出之后于马上弯下腰来对身边侍从说道,以他的眼光自能看出霹雳罐在夜战中可以起到的作用,朱雀营虽是配属虎卫营作战,李铁牛的品位也低于他,不过二人之间并非直接的上下级,军中各营的军需也都是州府调配的,张合这才加上了一句,这李铁牛打起仗来与他配合无间,可日后算起账来亦是犀利无比。
  “知道了,兄弟们,霹雳罐不要省着,再给我往城楼上招呼,反正有张将军担着,注意准头,宁可及远,不可及近,小心伤了自家兄弟。”那人飞快的跑到铁牛面前耳语一番,铁牛先是一笑随即便正色道,于是乎漫天的陶罐再度飞舞起来,安县城头火光不歇。
  “不要慌,这是火油,不能用水,多取沙包上来盖之!”吕威璜一早便已登上了城楼,现在他的脸上亦是乌黑一片,显得颇为狼狈,刘毅军的这一手却是他没有想到的,可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器械对于攻城有着极大地好处,也不知刘毅军是如何操练竟有这般的准头,不过现在可不是佩服的时候,他口中呼喝的同时也在不断下着指令。
  不得不说这支安县守军的确称得上袁军精锐,在吕威璜的呵斥之下,初始的混乱过后他们的行动就变得迅捷起来,扑火的扑火,放箭的放箭,守城的器械也被连续不断的运上了城头,虽然没有想到张合竟敢夜间攻城,可吕威璜的准备工作做得还是十分细致的,在虎卫营的云梯靠上城头的同时,守军的反击已经被他组织起来。
  若是白日,胆大心细的老兵还能看清城头士卒的动作,提前躲闪箭矢与礌石金汤等物,可在晚间就变得极为困难了,就算城头有闪烁的火光也不能给他们在这一点上带来太多的帮助,如此一来伤亡便会增大,加上其余种种不利因素,夜间攻城算得上是兵家忌讳之一,不过张合既然敢如此做,除了相信平时的严格操练可以将这种不利降到最低也因为他深知首战安县对于整个大局的影响,在他看来,只要能够顺利拿下安县打响头炮,损失大一些是可以接受的。
  当年黄巾名将波才在进攻朱隽所镇守的长社时也采用过夜间攻城之法,当然那时他的目的比较简单,就是借着人多抢时间,要赶在汉军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长社,余者不论!不过就连朱隽战后也承认若非刘毅到得及时长社必是难保,可见波才战略的成功,兵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关键还是要看战场的形势,至于麾下的损失在战略利益面前就显得分量较轻了,慈不掌兵!这一直是为将者的名言。
  今日的虎卫营胜过当日的黄巾军不可以道里计,可安县的坚固也远远超越了当年的长社,这一番拼杀又打成了胶着之势头,虎卫营士卒几次冲上城头硬是被吕威璜亲自带领守军拼命杀了下去,激烈的厮杀彻夜未停,双方都是伤亡惨重,就连吕威璜亦是多处挂彩,可张合的攻势犹如海浪一般连绵不绝,不将安县冲垮他绝不会收兵罢战。


第四百零二章 与城俱焚
  冀州、安县城头,昔日平整的城台此时已是满目疮痍,坚固的青石地面上被轰天炮发射的巨石砸出了百来个坑洞,门楼亦坍塌了一半,木柱上萦绕着袅袅的黑烟,一众袁军士卒或坐或躺与城头之上,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疲劳之色,更多的人则在闭目小憩,城下虎卫营的进攻自从开始之后就没有停息过,两天一夜激烈的厮杀使得守城士卒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眼下的这个空闲正是双方处理士卒尸身的时刻,也只有在此时守军才能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
  此时的吕威璜眼窝深陷,面目漆黑,可犹自巡视在城头,士卒可以轮换得到休息,可他身为主将却连闭眼的机会也没有,张合的攻势实在太过猛烈,他生怕自己一躺下来安县就会支持不住,想想自从自己投身军营之后到今日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所经历的大小恶战可谓极多,但与此次一比,那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两天一夜,仅仅两天一夜,他的八千多守军还有战力的便只剩下了城头上的一千多人,昨夜最后一批轮换的士卒已经站上了城头,他的手中没有后备了。
  看着城下的轰天炮又摆出了熟悉的攻击阵型,吕威璜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靠着眼前这些身心俱疲的千余士卒,他不可能再撑过一个白天,也许几个时辰之后,安县城头就会成为自己的归宿,正如当日以身殉城的韩猛将军一般,这几乎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唯一可聊以自慰的便是他肯定城下的虎卫营伤亡绝对要以万计。
  死亡如此的临近,可吕威璜的心头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瓦罐井口碎,将军阵上亡,对于军人而言还有比力战而亡更好的结局吗?大丈夫但求俯仰无愧于天地,能在这里与幽州虎卫强军搏杀多日,他也算报答了主公的情意,当然在这之前还会有一场更为激烈的厮杀,在自己未曾倒下之前他绝不会让虎卫营占据安县。
  想到这里,腰身重新挺直起来,他大声出言激励着残存士卒的士气,手足们也给了他满意的回应,早在此次守城之前他已经将结局告知了这些随自己征战无数的同袍,战至最后一人,与城同殉!令他骄傲的是这些士卒们几乎没有一个背弃他,明知是死也都选择与他并肩作战,兵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成败兴亡此时已经与他无关。
  “锦毋,城中一切可曾安排妥当?”一一走过士卒们的身边与他们详谈之后,吕威璜回到了门楼前,轻声对着身边的随从问道。
  “将军放心,一切都已齐备,敌军只会得到一片残砖碎瓦。”这个随从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年纪,可却有着与之年岁不符的成熟,此时他的脸上也是一片坚定之色,还稍稍带着几分……不舍!
  “锦毋,你今年不过十五吧,动手之后你便降吧,闻听刘毅一向善待降卒,而今城下的张隽乂亦是我冀州名将,不会为难你的。”吕威璜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出言说道,这个随从还是他一年前从街上救出的乞儿,亦是自己手下年岁最幼之人,他想给他留一条生路。
  “将军与诸位都去了,锦毋独自存生还有何意?若非将军,一年前我就该死了,这一年已经是多活的了。”少年的声音不大,可眼神依旧坚定,身在军营,诸人皆死,自己岂能独活?
  “呵呵,好!兄弟们,今日大家便一起上路,可之前我冀州男儿不能让人小看,当血战到底!”吕威璜微微一笑,旋即拔出腰间钢刀指向城下,口中大喝出声,一股凝然气势爆发而出。
  “血战到底、血战到底。”城头的士卒们此时也都是长身而起,举起手中兵刃大声应和,一时间安县城头声势极壮。
  “吕威璜,张某会永远记住你的名字,今日便亲手送你上路!哼,如此良将竟被袁绍小儿弃之不顾,冀州还有何依仗?”看着原本死气沉沉的安县城头忽然爆发出极大地吼声,一股滔天的战意扑面而来,张合双目之中透出敬意,自言一句后举起了手中的红色令旗。
  “朱雀营,十五连射,放!”看见令旗举起,李铁牛舌绽春雷,战阵经验极富的他自能看出此时的安县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此时敌军的士气却是丝毫不堕,他也是心中相敬,这并非抗击异族的战场,只要是英勇的将士无论是敌是友都值得尊敬!当然,朱雀营表示敬意的方法便是将轰天炮操作的更为迅捷!
  今日的战况便如往日再现,轰天炮的发射之后便是虎卫营步卒对城头的冲击,唯一不同的是安县城头的抵抗没有往日那般坚强了,再高昂的斗志也掩盖不住兵力上的悬殊,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虎卫营的攻城部队已经有人登上了城楼,然后就像是形成了连锁反应,登城的士卒越来越多,最后的短兵相接就在城头展开。
  守军在吕威璜的带领下做着拼死的反击,这一刻他们所有的潜能都被激发出来,不过两军的差距也在此时得到了体现,失去了坚城作为屏障,一旦双方发生近战,纵使城上士卒人人拼命可在对战之中依旧落尽下风,即使在这样的混乱环境下,虎卫营士卒还能尽量的保持着阵型,面对一个个势若疯虎的袁军士卒,他们冷静的以默契的配合收割着他们的生命,随着守军的不断倒下,战局大致已定。
  吕威璜依旧在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他身边的亲兵已是越来越少,近战中虎卫营表现出的战力比之攻城时还要强悍十分,该拼命时他们丝毫不会加以犹疑,可一旦优势在手他们便会如水沉静,吕威璜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精锐拥有的素质,也是自己在练兵中一直追求的境界,虽然以后他不会再有机会,可能与死前一见也算欣慰了。如此敌军,我冀州人马可与之相抗吗?此战的结局他是无法见到了。
  三根长矛几乎同时戳进了吕威璜的胸腹之间,口角鲜血不受控制的溢出,周身的力量也在随着剧痛而流失,吕威璜缓缓跪倒,以钢刀驻地支撑着自己的身躯,勉力将身躯转向南侧,袁将军,威璜去了,幸不辱命!昂起的头颅低垂了下去,身躯却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与此同时,安县之内出现了无数的火头,这阵大火一起便是猛烈无比,守军早就在城中民居之上洒遍了引火之物,接着风势一会儿火光就冲天而起,城头的虎卫营士卒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如此大火绝非人力可以扑灭,他们只能静候大火燃尽而熄。看这火势的猛烈程度,想必那些纵火之人也是难以幸免!
  “来人,飞马报之主公,我虎卫营已经按时拿下安县,城中守军八千尽数歼灭,敌将吕威璜殒命,敌军败前纵火焚城,此城尽毁。”此时城下观战的张合也到了城楼之上,看见熊熊而起的火光与吕威璜的尸身,心念一转已知其因,口中微微一叹,便沉声对身边的书记官言道,无论损失如何,这首战虎卫营拿下了。


第四百零三章 兵临城下
  刘毅大军兵进冀州,张合率领虎卫营首攻安县,经过近三昼夜的厮杀,付出万余士卒的伤亡之后终于成功占领安县,守将吕威璜与八千守军几乎无一生还,城池也被守军在最后关头付之一炬,张合进城无用便仍在城外下寨,并派快马将战报飞送至刘毅手中。
  此次出征刘毅与几位军师都随着高顺的辽东营沿东线杀奔南皮,这亦是战前便定好的方略,出兵之后士卒的行军速度控制在一个谨慎的范围之内,好等待虎卫营安县的战果,待接到快马飞报之时大军离南皮尚有百二十里路程,与路之上并未受到任何冀州军的阻击。
  这个时代的战争,通讯一直都是极大地难题,刘毅与几位军师为此更是绞尽脑汁,尤其此次出征幽州出动了三十余万人马,如此大规模的战役便对刘毅而言亦是头回,各营之间的联系更是重中之重,因此战前众人便已商议以亲卫营的一千骑军打散分至各部,之间的通讯便交由他们来完成,这样一来可以明确职责,二来也能保证信息传递的安全!此时的冀州境内,起头并进的各营之间有着无数亲卫营的骑士迎来过往,将进军详情一一汇聚至主公军师之处。
  “吕威璜,看隽乂的战报此人守城之能犹在韩猛之上,忠义之心亦不输之,此等战将袁本初却也舍得将其丢在安县?惜哉!”大帐之中刘毅居中而坐,看完战报之后出言叹道,吕威璜此人对他而言无疑又是一个意外,谁能想到史书上的籍籍无名之辈竟能如此?至于虎卫营按时攻下安县他并不惊讶,张合将才加上士卒精锐当有此为。
  “主公爱才之心从未止息,观这吕威璜也确是忠勇之士,不过袁本初这招壮士断腕倒极有用处,主公不可不察。”贾诩一旁出言道,与刘毅的叹息不同,他却对袁绍将安县作为弃子的行径颇为赞赏。
  “文和之言何意?可细说之。”刘毅闻言问道,其实在他心中也隐隐对袁绍的用意有了猜测,问之于贾诩亦有自己的想法,身为上位者就是要让自己手下的人才感受到那份看重,这对权势日增的刘毅而言极为重要,这也正是所谓的驭下之道,其中颇有奥妙之处。
  “主公此次出兵便是借袁绍不敬天子之名,事实亦是如实,几次三番召唤却总是报病不出,此举对于军中影响可能还要小些,不过在其下属各级官员之中已是颇有微词,如今丢一安县加上吕威璜的与城同殉一则可激励三军士气,二则也可是冀州上下生同仇敌忾之心,岂不是一举两得之策?兵家之事无所不用其极,利之所在,当弃便要弃之如履,袁本初此次决断倒也果断。”贾诩侃侃而言。
  “真不愧是毒士?”刘毅闻言心中感慨,想起当年自己出征司州之时贾诩在京中打开杀戒,亦是把所有责任背在自己身上,看他今日所言,如果需要他恐怕连自己都能当做棋子弃掉,如此哪里还是史上那个明哲保身的贾文和?不过这样的谋臣更是刘毅所需,他之言语亦是兵家至理,看来自己在这一方面还要多加历练才是,就算他也能大致看出袁绍的用意,可也不会去用这样的机谋!
  “文和之言是也,不过凡事两面,袁军固可借此收拢人心,我军乙可士气高昂,安县城坚,守军精锐,可尚被我军三日而下,照此推断,南皮黎阳又该如何?”郭嘉接过话头言道。
  “奉孝之言极是,隽乂此战大涨我军威风,当通传各营加以夸耀,文和之心毅亦深知,自洛阳始便没有小看过本初兄,你且速回通传张将军,虎卫营休整之后大军齐向南皮开来。”刘毅出言道,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无论如何安县攻克都可大振军心,此时那送信之人短暂休息之后便来营中听命,朗声便命其速回安县传达军令。
  “这份锦囊你交予张将军,此番前去带上一队骑军护卫,军令到后要立刻回报。”方才刘毅等人言谈之时戏志才一直在奋笔疾书,此时方将绢帛封与锦囊之内交给传信士卒,大战之时,军令重于泰山,因此亲卫营也会派出一队骑军随行护送,以策万全。
  “诺。”传信的斥候结果锦囊之后便施礼而去,军情传递容不得半点拖延,幽州练兵之时亲卫营的骑军也经受了此方面的特训。
  “主公,太史将军的北平营五万人马将于明日到达南皮城西,此时袁军各部并未有太大调动,看来田元皓的坚守之策此次极被袁绍看重,既如此,我可集中辽东营、北平营加上隽乂的虎卫营攻击南皮,袁谭此子不可与其父相比,一旦形势危急他必定难以镇定。”戏志才起身来到南皮城地图之前看了片刻之后方对刘毅言道。
  “志才之论然也,田元皓用坚壁清野,据城稳守之法固是上佳对策,可袁绍虽用其策却是不得其人,一味任人唯亲亦是取祸之道,若刘某是他,必在高览鞠义二将之中择一以镇南皮!不过这袁大公子虽是志大才疏,可南皮经本初多年经营,其坚远胜安县,屯粮亦不可同日而语,加之袁谭手下五万士卒俱为冀州精锐,想要让他情急生乱你我还需仔细计议攻城之法才是,敬方,以你看来,我三营十余万大军齐聚南皮城下,可破此城否?”刘毅闻言说道,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攻城是最无奈的选择,依靠坚城若是筹划得当以一敌十亦未必是什么神话,南皮乃冀州有名的雄城,易守难攻,况且城中积粮极多,困之未必奏效,纵算袁谭此人无谋可要让他情急绝非易于之事。
  这几日高顺哪怕是在行军之中脑海中所思考的也都是攻城之法,南皮的地图在他心中也不知过了多少遍,仔细的寻找着每一个城防的弱点,当日他率刘毅全军精锐八万便敢承诺主公十日之内拿下张济两万士卒镇守的虎牢,这在旁人而言几乎难以想象,不过事情的经过也证明了敬方之言绝非妄谈,善于攻坚之名确是名副其实。
  可如今面对南皮城,虽然士卒多了往日近一倍,他却不敢妄下断言,从他的角度来看,南皮的确是雄城一座,袁谭手下的五万精兵若是在他手中恐怕二十万敌军也视如无物。这倒非是说南皮城的坚固程度就超越了天下雄关虎牢,而是此城的宽大要远胜与之,攻击面愈加拉长对于攻城者而言便越为不利,守城者却可以坚固的城墙为掩护,依靠宽大的攻击面给与来敌重大的杀伤,这才是最为头疼的地方。
  “主公,顺一路行来都在详思破城之法,亦曾将南皮之情问之于郭军师手下之人,至此尚未有良策,不敢妄答主公之问,待得来日兵临南皮城下,顺亲自细观此城之后才可言之,请主公莫怪。”高顺天生就是谨慎沉稳的性格,凡事若无把握不会虚言,主公越是看重他出言就更要小心,当年他之所以敢出言拿下虎牢与他曾经守卫此关不无干系,对于攻城者而言,一切的确要待实地勘察之后方有结论,而且只有通过实际的试探他才能更加掌握南皮城防的优劣!
  “敬方用兵有法此乃大将之道,刘某怎会相怪?既如此,今夜便在此间宿营,明日一早兵发南皮,来人,速送信与子义,明日午时他就要在南皮城西立好营寨,来我帐中共议破城之法。”高顺的性情刘毅自不会不知,也对其极为欣赏,他要的就是众将这份仔细,当下下令全军宿营,并派快马连夜前去通传太史慈。


第四百零四章 亲探虚实
  南皮城,冀州第二大都市,方圆数十里,户近十万,无论人口与规模都仅次于邺城,亦是袁家的发迹地之一,此处城墙高有伍丈厚达三丈比之邺城亦不遑多让,冀州在大汉诸州之中亦属富庶之地,更是产粮大户,南皮城中积粮极丰,如今袁绍便以此城作为冀州整条防线的要害之一,更是让长子袁谭亲率五万精兵坐镇,足见重视。
  袁谭此人于袁绍诸子之中颇具勇力,平素与一干武将走的很近,在冀州军中的影响力要胜过两位亲弟,不过其人性情粗豪在袁绍心中却是不及其幼弟了,近年来袁本初多有提携幼子压制长子之举,将邺城交给袁尚就是其一,不过长子继位自古以来就是惯例,纵然袁绍有心如此也不得不有所忌惮,否则一旦不慎极易失去人心,由于刘毅的前来,今世他的实力虽也极强可比之那个雄踞四州,带甲数十万的河北之雄就要差上不少了,因此此时的袁绍还是顾忌颇多的。
  可袁谭的危机感并没有丝毫的减弱,幼弟袁尚心思极为灵活,论到讨父亲欢心他是拍马难及,现在更是大肆结交袁绍手下的一众谋士官员,建立自己的班底,像许攸、郭图等人皆与他过从甚密,主事邺城之后更得到了不少军营中的支持,如今单论实力他已经能与袁谭分庭抗礼,更别说二弟袁熙也是站在袁尚一边的,长此下去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权力斗争之中世间一切亲情都是微不足道了。
  当然身为长子的袁谭也有着自己的实力,像高览鞠义这样的大将就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至于颜良文丑田丰等人只是忠于袁绍,现在主公正当盛年他们还没有太多的倾向,不过为了冀州的安定田丰在其中可没少花心血,若非他与沮授等人的协调,怕是这长幼之争就要更加激烈了,如今随着刘毅的大军压境一切问题也被暂时的隐藏起来。
  华夏有句古话,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既可以形容年轻人的闯劲干劲却也可体现其无知无畏,对于刘毅的认识袁谭都是通过人言,此次让他镇守南皮袁绍特地严格告诫一旦刘毅大军前来,绝对不可出城迎战,只能据城坚守,南皮军中有不少沙场宿将,只要上下一心加之雄城在手便有对抗的资本,否则他与刘毅交手结果可想而知。
  当日父亲交代之日神情语气都极为严厉,毕竟自西园始二人便有过多次的并肩作战,对于刘毅的用兵之能袁绍亦是深知。可袁谭口中唯唯诺诺的同时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能在此次大战中击败有常胜之名的刘毅,对他的声望及以后的争权都会有莫大的好处,因此当幽州大军兵锋直指南皮时,他亦是摩拳擦掌想要表现一番。
  刘毅大军到达南皮城下之时方当正午,昨夜太史慈的北平营已经提前赶到了城西二十里之处安营扎寨,闻听主公前来子义也立刻赶来相迎,到得营中刘毅将安营之事交予一应手下,自己却邀高顺与太史慈一起去详观南皮城池,当年他自北海徐州返回幽州之时走的就是安县,此处倒从未来过,既然想要破城,这实地勘察是免不了的。
  此事自然也是敬方心中所想,戏志才虽是担心主公安危,但此时己方大军在侧,袁军又是守于城中不出,加之南皮四周皆是平原,放眼看去便可一览无余,因此他与郭贾二人亦是随同前往,在刘毅心中,倒是巴不得袁谭可以有这份勇气出来突袭一下,自从在阜平与吕布生死一搏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上阵杀敌了,憋的相当辛苦,不过心中亦知这种机会以后也是越来越少,身为主公他怎能亲冒矢石?首先戏志才这一关他便过不去,说不得也只能找众将一乐了。
  辽东营安营之处只在南皮北门外二十里,众人马匹都是神骏非常,不片刻已经到了距城两里之处,若非戏志才出言阻止,估计刘毅就直奔着城门去了,想来城中也不会有子义这样的神箭,朗生血龙戟在手,胯下又有宝马乌云盖雪,当然丝毫不惧城中的袁军。
  “志才,这隔着两里地如何能够看清此城详细?再往前靠近一里方可,志才放心,如此距离城上便有强弓硬弩也伤我不到,再说还有敬方子义一旁相随,不过你与奉孝文和还是在这安全。”刘毅勒马出言道,虽然他从后世穿越而来,可也不是万能的,至少望远镜他就做不出来,这个时代的工艺还没有达到那个标准。以太史慈的宝雕弓加上金翎箭全力以赴也只可伤敌于六百步之外,这一里的距离已是极为安全了,不过三位军师可都是文士,事关他们刘毅不敢大意。
  “子义、敬方、刘六,近城一里之后切不可让主公再前进一步,否则我必以军法治汝等。”刘毅此言确在情理之中,戏志才当下便对几人言道,话虽是对着高顺等人,可却全是说给主公听的。
  “军师安心便是,有我在定保主公无恙。”众人闻言俱是应是,太史慈于马上言道,此次调往北平营担任统领之前他可一直是刘毅的亲卫营统领,这个距离以主公的本事当是安若泰山。
  刘毅闻言双腿一夹乌云盖雪,那马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出,一里路对于它而言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今世刘毅有时也会幻想,后世的很多大富商们都以养马为了,一批纯种的好马甚至动辄数千万美元,要是自己把乌云盖雪带回去估计定能赚个飘满钵满。不过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后,他也不再向前,戏志才的话向来说到做到,若是真的太过靠近城池,随行的众人肯定逃不脱军法。
  “这南皮城经本初年年加固,确是不愧雄城之称,单以城墙而论,怕是还要在我北平之上。”刘毅打量片刻眼前城池之后,以马鞭相指对着太史慈高顺二将言道,说起以往的战例,他刘朗生除了拦截吕布迫不得已之外就没守过城,尽是他进攻别人了,因此在北平的扩建之中他并没有太过夸张的去加固城防,有这个财力民力还不如用在边关更为实际,当然北平的城墙固然在高度与厚度上及不上南皮,不过长度便要胜出很多了,于大汉都市之中也是绝无仅有。
  “昨晚慈便趁夜看过此城四周,确如主公所言。”子义也不是闲的住的主,昨夜他便前来看过,接着夜色的掩护他甚至靠得更近,南皮城额坚固程度也超过了他所见过的任何一座坚城。
  “子义将军,借你神箭一试城墙硬度如何?”高顺细观片刻之后方才出言道,此举绝非无的放矢,毕竟刘毅军拥有现在最为先进的攻城利器轰天炮,敬方就是要将它的功效发挥到极致,而在幽州军中论箭法无人可与子义并肩,自然是此时的最佳人选。
  “高将军相请,慈岂能不从?不知将军要试哪几处?”太史慈闻言立刻将手中长枪交予一旁随从,自背上取下宝雕弓擎在手中,这才出言向高顺问道,既然请他出手相试,敬方定有他的想用处。
  “城头垛口,正中两丈,下沿三尺,城门上方一尺,顺知太史将军的金翎箭乃是精铁打造,威力无比,今日当可一开眼界。”高顺以指相点,说出了几个位置所在,都是城墙的要害之处。
  “哈哈哈,高将军太过谬赞,主公,末将去去便来。”太史慈闻言微微一笑,话语声中胯下大宛良驹已向南皮城下护城河之处奔去。


第四百零五章 箭出旗断
  看着子义飞骑奔出的英姿,刘毅心中亦是佩服,说也奇怪,来此世后他有着极高的武学天分,任何绝招巧招一看便可知一二,只唯独这弓箭之术,也就是白虎营一般士卒的水准,这还是有子龙和子义这样的名师指导,虽说他那一手石弹天下无双,可他毕竟是当朝的骠骑将军而不是水浒里的没羽箭,就算能够伤敌面上也不好看,也只能说刘将军是没有做神箭手的天分了,亦是他的遗憾之一。
  “子义,射旗以立威。”众人来到城下之时早有巡城士卒发现了来敌踪迹,却也没有想到便是刘毅亲至,倒是朗生一时心意忽起,看着城头飘摇的袁字大旗便想立威,大声的对奔驰中的子义喊道。
  “哈哈哈,正合我意!”太史慈身为大将,胆气无双,听主公言语亦是豪情勃发,只见他快马到了护城河边,伸手往背后箭壶中一叹,五支金翎箭被他并搭于宝雕弓之上,此时大宛良驹的速度已经提至极限,子义一声大喝,弓开如满月,只见五道流星奔着南皮城就去。
  这护城河离着城墙还有百余步的距离,一般的弓箭就算可以射上威力也必然大减,可东莱太史慈是何人?当年与温侯吕布在阜平一较箭术已是全军皆惊,后更得天子以“神射”玉牌赐之,他的宝雕弓与金翎箭更是大匠徐刚秘制,当真是例不虚发,这里方听得弓弦响动,那边五支利箭全部命中目标,与刘毅高顺所说的分毫不差。
  金翎箭箭头乃精铁所制,锋利无比,平时子义可舍不得使用,如今全力施为之下四只长箭皆没入城墙数寸,箭杆幼子抖动不停,那大旗上所栓的绳索身在城下几乎难以看见,可他箭矢一出,袁字旗号便飘飘而落,如此箭法不光刘毅等人大声喝彩,便是城头的袁军士卒亦是瞠目结舌,这等箭法简直使他们闻所未闻的。待到后世有人作诗赞曰:“汉末多神射,子义姓名彰,飞骑强弓挽,信手落天狼!”
  等到大旗飘落城头,那些士卒方才回过神来,便有几人张弓搭箭意欲射之,岂知还未等他们放箭,子义早已瞧见敌军动静,伸手再探箭壶,连珠三箭将三名士卒射翻城头,太史慈勒马而立,手指城关大声呼喝:“某乃东莱太史慈是也,今必取南皮,袁谭小儿,速速开城纳降,今日断你军旗,来日定当取你狗命!”说完子义仰天大笑拨马而回,一袭红袍与风中招展,说不尽的将军威风。
  “太史将军神射无双!”刘毅见状带头大呼,高顺及左右也是出言相和,都知道子义弓术精湛,可此时观瞧更是热血沸腾,也难怪朗生心中羡慕,要换了他用石弹去做同样的事,哪里有如此威风?
  “主公、高将军,慈幸不辱命。”此时子义快马已到众人面前。
  “将军神射,的确天下无双,亦只有当初的温侯可堪比拟。”高顺由衷的言道,直到今日他提起吕布依旧是一幅尊敬的语气。
  “慈微末之技,高将军谬赞了,我这宝雕弓搭配金翎箭,两百步内可以穿透山石,如今不过没入墙中数寸,此城当是极为坚固。”子义口中谦逊,随即便正色将自己观察的结果告知众人。
  “主公,观太史将军神箭,这南皮城墙所用青石硬度极高,如此怕是铁牛的轰天炮也未必能克之,顺读兵法,欲要围城必先断其食水,南皮城虽是积粮丰厚可这水源却是靠涡水供给,顺意欲往此城西南一观,若能断敌水路,袁谭可擒也!”高顺闻言微微思索之后出言道,他得天耳提供城中消息,知之极详,出兵以来更是时刻思索破城之法,涡水乃黄河支流,流经城中,今日到此自当前往一观。
  “敬方熟读兵书,自不会错,我等便先往此处一行。”刘毅微微颔首,他与几位军师商议时也曾提到过此事,只是据天耳所报,此河水流颇急,河道宽阔深邃,恐怕难以阻断,不过既然今日来到此间,自当亲眼一观,若是此计可行便可挽回无数士卒的性命。
  “太史狗贼,竟敢断我军旗,听闻尔乃刘毅手下虎将,吾观之不过如此,只会为此小儿伎俩,你真若英雄,可敢挥军攻城?”众人商量一阵正欲起行,南皮城头却是传来一阵大喝,听声音倒颇雄壮。
  “何方小儿如此狂妄,我主名姓岂是你能叫的?与我报上名来。”太史慈双目如电,看着城头出声那人金盔铜甲,极显华贵,观其面貌粗豪,黑髯密布,倒看不出年龄大小,只知必是城中身份颇高之将。
  “贼将听真,某乃当朝大将军长子袁谭袁显思是也,刘毅匹夫,裹挟天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不自量力竟来攻我冀州,必让他在此折戟沉沙。”那将依然大声呼喝,原来正是袁谭得报有一小队幽州人马在城下巡视,竟还断了他的军旗,心中怎能不怒。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汝父在刘某面前尚不敢如此,汝又算得什么?若是真有胆略,便下城来与刘某一战,看在汝乃晚辈的份上,便单手战你,若能容你走上二十回合,刘某掉头便走,日后绝不踏进冀州半步,若不敢下城,就少与刘某做那吠日之犬!”太史慈刚想出声,刘毅已是朗声出言,若能激得袁谭下城倒省却麻烦。
  “刘毅匹夫,休要徒逞口舌之利,你既敢狂言就不要退去,今日我便要看看你是否真如人言!”被刘毅如此蔑视,年轻气盛的袁谭心中火起,他平素便自负勇武,自问比之军中上将颜良文丑亦不遑多让,如今听得刘毅竟言以单手战他,更只见对方数十骑人马便敢在南皮城下耀武扬威,这口气他怎能咽下,当下出言便往城楼下而行。
  “大公子不可,大公子休中刘朗生激将之法,主公交代只可坐守,不可出战啊。”一旁战将急忙上前劝阻,此人乃是军中典军司马赵睿,亦是袁谭的心腹,当年刘毅在安县大战颜良文丑他也在场,深知其人勇武过人,二位上将尚且不敌,大公子如何能是他之敌手?
  “刘毅匹夫欺人太甚,数十骑便敢来我城下,竟还断我军旗,袁某堂堂丈夫,岂能受此屈辱,待我点齐兵马下层取他首级方消我心头之恨!”虽在狂怒之中,袁谭亦是不傻,城楼上放眼望去一览无余,除了刘毅这数十骑之外,城外一里亦不过千余骑兵,在他看来这亦是天赐良机,便不与其对战也可以众凌寡一举擒之。
  “大公子万不可小视刘毅这千余骑兵,当日颍川大战,此人正是率领千余精骑与十万黄巾之中斩杀贼首张晃,主公每每提及都赞叹其勇,如今我南皮城坚,只需据城死守他除强攻外便无他图,故此才以言语挑衅公子,此人狡诈多段,公子还因以大局为重。”一旁韩吕子也是出言道,颍川之战他便随在袁绍身边,见过刘毅如何厮杀。
  “汝等何故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便算刘朗生勇冠三军,麾下精锐,可我冀州精兵岂是黄巾能比,尔等不需多言,今日吾必擒他,若是父亲问起,自然由我担待便是。”这二人不说还好,袁谭听在耳中更是不服,此时已经来到城楼之下,便要点军出战。
  “三军之帅当临敌如山,如此轻易受敌挑衅,岂是为将之道?大公子若如此做置主公军令为何?日后又怎能成就大业。”眼看袁谭一意孤行,赵睿韩吕子二人急的满头大汗,却又不好强行阻拦,此时忽然又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虽然语音不高也无什么威势,可二将一听急切的神情立刻缓和了下来。


第四百零六章 决水之策
  听了来人之言,方才赵睿韩吕子二人联手都拉不住的袁谭也稍稍安静了下来,望向此人的双眼也颇有尊敬之意,在父亲军中,他便是数一数二的谋士,且跟随袁家日久忠心耿耿,更为关键的是现在他与田丰的立场已经越来越偏向自己,并隐约的暗示了自己如何应对亲弟咄咄逼人的攻势,用之极为有效,正是身居冀州别架之位的沮授。
  南皮乃是冀州重镇,又是此次抗击刘毅的关键所在,长子袁谭虽在自己诸子之中最通行伍之事,也有不少战功,可与山经百战的刘毅相比就显得太过稚嫩了,因此此战袁绍特地将股肱之臣沮授派来袁谭身边,就是怕他暴躁的脾气会受不得刘毅的挑拨。对于袁家三字的争权夺利,沮授并不想过多干涉,他对大公子袁谭亦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不过长子的地位是他所看重的,此事关乎冀州稳定,沮授这才对袁谭释放出了接近之意,此次前来不光自己,其子沮鹄亦是随行。
  袁谭此人虽然性情粗豪却也非无谋之辈,沮授在父亲心中及冀州的地位都是极为稳固的,若能得此人相助,对他日后会有绝大好处,因此平常表现的便十分恭敬,在南皮战事上更是言听计从,此时见他前来,言语之中虽颇有斥责之意他还是要以礼相待。
  “沮先生教训的是,谭鲁莽了,只是这刘郎生太过目中无人,千余士便敢来我南皮城下放肆,竟还断我军旗,两军对阵,士气最重,谭若是隐忍不出,南皮守军将如何视之?”袁谭强压心头怒火,下马来到沮授面前言道,这一番侃侃之论倒也颇合兵家之法。
  “呵呵,大公子既然熟读兵法,岂不知身为大将要临阵如山?若是这点挑拨都受不得如何能够与之相抗?刘毅此人起身不过上党一破落宗族,可十载时间便可坐拥三州之地,更有天子在手,这绝非靠其勇武过人便能做到的,此人心机实是深沉之至!观他起兵以来大小数百战无一败绩,其用兵之能便是主公与在下也是心中佩服,如今他大军数十万挟势而来,田元皓为主公设此固守之策确是上法,只要大公子以不变应万变,稳守南皮,待其力疲退军之际百战百胜之名便可不攻自破,那时与大公子而言可有半点屈辱之意?”看着袁谭犹自愤愤不平的样子,沮授微笑言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冲动一点并非打错,大公子能对自己言听计从,他自然要投桃报李尽力助之。
  “非沮先生之言,谭险些铸成大错,多谢先生指点,如今刘毅大军已是兵临城下,我军还需日夜加固城防,不得有片刻松懈才是。”不得不说沮授的这番话还是极有水平的,在袁谭表现出了一定的态度之后他的言语也和缓了许多,并隐隐对其有些赞赏之意,似袁谭这般的年青战将,让百战不殆的刘毅无功而返的确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说穿了就是不管刘毅如何挑衅,他只需坐守城池便可万全,凭刘毅的声望与眼下军情,他就算避之不战也绝不会有人认为他是怯懦。
  “好,大公子闻过能改,确乃进取之道,授便与大公子戮力同心,倒要看看刘郎生如何能够破我南皮。”沮授欣然道,在袁绍的一众谋臣之中,他与田丰二人都是智计深远之辈,但性格上却有不同,田丰太过刚直,至刚便易折,而沮授在此点上就显得圆润的多了,淡淡的几句话便让袁谭心中佩服感激,换了田丰未必有此效果。
  “先生谬赞,谭性情粗鲁,还望先生日后多加指点,必聆听教益,只是方才一言已出,若是……”袁谭闻言亦是神情一震,不过虽是得了沮授指点心中敬服可方才他大言已出,若是不战其非无信?
  “这有何难?敌众我寡之下何必以我之短击敌之长,赵校尉,你速派五百强弓手上城,以劲箭射之,以后凡见刘毅人马便就如此,当算是大公子给其回应,他若不是徒逞口舌之利,尽管发兵前来攻城便是。”沮授来前已经成竹在胸,听袁谭问起立刻做出了安排。
  “诺。”赵睿躬身一礼便即前往营中调动士卒去了,不片刻之后一对强弓手上了城池,大声将沮授之言喊出之后便是一阵箭雨。
  “袁谭小儿受此撩拨尚能隐忍至此,观其回应也颇有章法,看来刘某还是小瞧了他。”听着城头传来的邀战之言,刘毅一众微微后退以避箭矢,看来今日袁谭定不会出城作战,刘毅出言道。
  “怕是城中必定有人指点,南皮如此要地,以袁谭方才之行,坐镇此城实乃取祸之道,相比袁本初当不会不知其子。”一旁高顺出言说道,方才主公出言挑拨,他与太史慈二人亦是跃跃欲试,只要袁谭敢于出战,以身后铁骑冲阵之能加之三人勇武说不得便一举成擒!如今观此情状,此法已是无效,可却与方才袁谭的言行大相径庭。
  “呵呵,本初麾下亦有能人,不过毅也未想过能够轻易而得南皮,他既坚守不出,吾便要强攻破之!”对于此战的困难,刘毅早已做好了准备,方才不过一时起意罢了,事若能成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也是应有之意,他破南皮下冀州之信念不可动摇。
  “主公之言是也,如此雄城,纵兵破之方显我军之能,这袁谭极是不出,主公便随顺往涡水一行吧。”高顺一旁出言应道。
  刘毅闻言微微颔首,几人退回与军师汇合之后便快马往南皮城南涡水之地而去,太史慈也立刻命人回营调动五千士卒跟随,此处离辽东北平二营营地皆近,一旦有变援军转瞬便至,可涡水所在就颇有距离了,就算明知袁谭不会出城,可事关主公安危子义不敢造次。
  涡水位于南皮城西南三十里之处,众人快马而奔也用了大半个时辰,远远的看见此河刘毅高顺皆是目光一沉,如此的宽度与水流想要将之截断却不知要花多少人力物力,绝非如今这十数万人马便可胜任,看来这个打算亦是不能成立,不过既是到了此处,众人还是顺着河流奔行希望可以找到狭窄的所在,但最终还是废然而返。
  此时刘毅心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当日那些天戮刺客刺杀自己之时所用的毒药却是绝毒无比,南皮城中之水多靠此河供应,若是投毒其中当见效极快,毒王禽滑庚自己虽然不识可其师妹王欣然正是自己弟妹,她的用药之术可是神医华佗都极为称道的。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过便被刘毅自己推翻了,南皮城中不光有五万冀州精锐,更还有数十万民众,先不说此法是否可成,便算能够得手天下人又会怎生看他?由此看来便是断水之法亦会牺牲无数无辜生命,虽然乱世之中人命犹如草芥后世亦不乏用此手段之人,最甚者莫过于花园口决堤使得数百万灾民生不如死!况且自己对付的可不是异族,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绝对不愿看到生灵涂炭的惨状!
  难道除了强行攻城之外就无他法可寻?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刘毅的心间,自涡水回到营寨之后他犹是沉思不止!


第四百零七章 以静制动
  冀州渤海城,袁绍大将军府,此时原本的书房已经被临时改成了商议军情之所,一幅幅大小地图挂于房中木架之上,刘毅军各营都被用种种标记画在地图之上,不过图纸的比例与精度和刘毅营中的相较就要略逊一筹了,袁绍与田丰二人正并肩立于图前静观。
  也许是因为刘毅的前来袁绍并没有在此时达到他在另一个时空的高度,也就少了那种屡败强敌之后的目空一切,此次大战他是把自己摆在一个稍弱者的位置之上的,对于谋士田丰的策略更给与了极大地支持,这一切除了本身的眼光之外亦不得不说是刘毅带来的压力。
  “如今刘军各营态势,是何时送来的军情?”案前跪伏着一个通传军情的士卒,田丰看了最新的地图之后便是对他发问,作为袁绍手下的头号谋士,他对军情及时性的看重丝毫不在刘毅之下。
  “禀军师,如今刘毅军各部齐头并进,且对我军斥候大力扑杀,这份军情是两天之前前方传来的。”跪伏士卒闻言答道。
  “大战已起,军情之事重若泰山,以后刘军动向必须每日一报,休要砌词言及种种借口,若有违背必以军法严惩!”田丰闻言双眉微微一皱,断然出言道,时刻掌握敌军动向与大战之中乃极其重要的一点,现在又是在冀州境内,他言语之中已经表现出了不满。
  “休得多言,需照军师之命行事,你出去传我将令,军情若有一日不新,立斩不赦,尔等若敢砌词编造,一并论处,下去吧。”见那传信之人似有微词,袁绍冷声道,纵使有着四世三公的名望,可能到达今天的地位,袁绍的实力眼光自然不容置疑,出言亦是斩钉截铁。
  “诺,属下告退。”这传信之人便是袁军之中暗箭的部属,地位还是颇高,不过听主公言语知道此事绝无置喙之地,当下应诺一声便即退下,去了营中传达主公军令,刺探刘毅军动向绝非易事,各营将领行军之时无不将精骑放至二十里之外,就算最终能被对方探查可也要在时间上有所差异,暗箭众人对此可是领教极深了。
  “主公,刘毅此次出兵的举动颇不寻常,丰以坚壁清野之法依仗坚城耗他兵力,若照其惯常用兵必会并起力以攻一点,可如今幽州三十余万大军却是齐头并进,看他在南皮处部署的兵力不过辽东北平二营加上张隽乂拿下安县之后的虎卫营,虽亦有十几万人马可对我方雄城南皮而言并不算兵力充裕,恐怕其还有隐藏的手段,不可不防啊。”田丰详观地图片刻之后出言道,按此时的兵家观点,攻击南皮这样的城市,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很难奏效,即使刘毅有善战之名可三营士卒布不满十五万,难道以三对一他便能攻而克之?此外徐晃的龙骧营和其起家的铁骑营,老四营竟是齐头并进大造声势,颇有奇处。
  “未想刘毅仅凭张合麾下虎卫营便可在三日之内攻破安县,吕将军全力奋战死纵火焚城与之同殉,袁绍颇为对他不住啊。”听田丰说起安县被克一事,袁绍眼中闪过黯然之意,安县的确是他一试刘军战力之所,当日吕威璜闻之也是主动请缨,事实证明了幽州军虽经扩充战力并未损多少,吕威璜最后的勇烈也使他心中颇有痛楚,此人在他幼年便即跟随,多年来屡建战功忠心耿耿,实是难得之将。
  “主公,自古慈不掌兵,吕将军虽去,可其奋战安县使张合虎卫营伤亡惨重,其义烈之举大涨我军士气,所谓有失必有得,兵家博弈,一切皆可为棋子,主公若是心伤吕将军之去,更要精心布置,将刘毅数十万大军尽数留在冀州之内,若能如此,幽州还有何能抗主公之力?”田丰见状出言道,当日这个策略便是他首先提出,如今安县虽失,吕威璜亦是身死,可其誓死相拼之志对袁军也是一种鼓舞。
  “元皓之言吾亦深知,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先有韩猛将军,后又是威璜,此皆乃我冀州忠勇之将,旧恨未消又添新仇,此番吾与刘毅当是不死不休!军师方才所言绍亦有疑虑,他得各地异族之助,其弟赵云的铁骑营现已下辖重骑、白马、并州、西凉四营共十万精骑,如此声势怕与当年董逆亦可一较短长,若我有如此强大的骑军,当会千方百计引我军与其正面交手,这全军压上想必便是为此。”袁绍先是颇为唏嘘,随后眼光便恢复了坚定,身为三军之帅,他的意志不能有半点的动摇,出言分析刘毅军情亦是眼光独到,极为精准。
  “主公明见,此语即或不全中想必刘朗生与戏志才、贾诩郭嘉等辈也定是有次图谋,这亦是丰坚持守城决战之因,单论骑军,我军便算加上夏侯妙才的虎豹营也难以与之平手相较,当是刘毅最大的优势所在,以他用兵之能,想来也要将此运用至极!不过戏、郭、贾、张诸人皆乃深谋远虑之辈,此战又是事关二地兴亡,丰总是隐隐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田丰赞同了主公的分析之后又再言道。
  “刘毅用兵自黄巾始便喜出奇出险,观其摩天岭、奔狼原、阜平等地莫不如是,近来虽渐趋沉稳却是不可不防,我军稳正之法确乃克其奇兵的不二法门,任其千变万化我只岿然不动,只要我军稳守南皮至邺城一线,再倾尽全力打探彼军军情,他纵有奇谋我亦有应对之法,倒是元皓言及他与南皮军力不甚充足绍心中却是颇为担心,此地得失关乎全局,我有意亲率渤海精兵临近涡水与之对峙,收牵制之实!”袁绍的语气很是慎重,毕竟说起对刘毅的了解,天下实在很少有人能够胜过他,加之他亲自出征与南皮成犄角之势更可提升军心。
  “主公之言,诚为高论,不过亲自领军前出太过冒险,刘毅得骑军之盛,灵活之处胜我军多矣,至少此时还不是时机,主公既然将鞠将军暗藏,也是要收奇兵之效,无论他如何图谋也免不了要奋力攻坚,主公方才言及以静制动才是上策,一旦大战展开,其后手必有显露之时,我军保持余力,方能应付裕如。”田丰欣然言道,强敌带来的压力使得主公也格外清醒冷静,如此冀州一战便大有可为。
  “就依元皓之言,待到必要时绍再亲领大军上阵,与朗生一较短长,至于鞠将军不到关键之时绝不能用之,南皮有文义辅佐显思,便是对上刘毅想来短期也不会有失,吾还当再亲书一封告知事事必先与文义相商才可行之。”袁绍闻言思虑片刻之后方才言道。
  “呵呵,主公思虑的周详,文义行事稳正,智虑深远,其才远在丰上,只要大公子悉以咨之,必可保南皮周全,待得刘毅损兵折将之际便是主公进击之时,我军虽是稳守却也不会坐失战机,此番丰必与主公一道好生与强敌周旋。”田丰此时出言也颇有慨然之意。
  “吾有元皓,此战无忧矣。”袁绍欣然笑道。
  “吾有要事要禀与主公,汝等竟敢拦我?”此时书房之外的院门之处,许攸快步走来,却为侍卫所阻,当下便是一脸怒色。
  “许大人,主公严令,他与田军师正在商议紧急军情,除传信之人外任何人不得打搅,大人要见主公何必急于一时?吾等不过奉命行事而已。”侍卫的语气虽是客气可言辞亦是极为坚定。
  “哎……”看见侍从的摸样,许攸顿足而走,却不时回头看向书房灯火之处,眼神之中妒意极盛!


第四百零八章 谋臣心思
  对于袁绍手下这几个谋士,无论是从后世的史书演义还是通过今世天耳的打探,刘毅都有着较为深刻的认识,可能是由于诸葛司马郭嘉等人的声名太盛,三国又是一个谋臣汇聚的时代,他们的风头都或多或少的被掩盖在一众璀璨的明星之下,除了田丰之外,其余几人都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感觉,当然许攸的名气又是另外一番原因了。
  可是决不能因此就否认他们的才能,固然袁家名声极大,但袁绍能在汉末群雄中脱颖而出成为当时整个大汉势力最大的诸侯,除了本人的才具之外,与这些谋臣的尽力相助是分不开的,在刘毅看来,田丰、沮授、审配、许攸等人皆是一流的谋臣,只不过有着自身性格的缺陷,而且比较明显罢了,这一点却和熊虎之将的关张二人相似,此番大军出征与袁绍决战,他更不会因此对这几人有半点的小看。
  凭心而论,对于田丰应对刘毅大军的战略,郭图、审配及许攸等人还是比较认同的,也确是良法之一,但是有才之人未必便有心胸气度,睚眦必报的法孝直便是此中例证!对于主公这段时日表现出的对田丰言听计从甚至有些疏远他们的行为几人心中当然不乐。在他们眼中,田丰的计策固然可行,可也未必就是万全之法,且此举终究是对幽州有些示弱,坚壁清野也让冀州暂时放弃了不少土地,而让他们来谋划的话,可能还不需付出如此代价便能让刘毅铩羽而归,作为谋士之间的不同意见,这原本无可厚非,可一旦嫉妒之心压抑太久变为仇恨就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他们的判断,后世袁绍的失败亦与此相关。
  许攸与郭图二人一向将田丰视为最大的敌手,平日里在主公面前也是多有针锋相对之时,不过当他二人占在上风时只要是对主公大业有利,田丰不但不会相争还会尽力予以配合,就似上次二人设计让他前往黑山说服张燕,明知此行极为危险可就因为对主公有利,田丰依旧欣然前往。可当事情反转过来的时候,许郭二人与他的表现就是大相径庭了,不管田丰的计策是否一心为公总会让他们不满。
  如今事关冀州生死之时,军机大事主公却一味信任田丰,甚至讨论军情时都只有他们二人,这让自问才具还在田丰之上的许攸很是难以接受,从将军府出来他的面色一直阴沉如水,刘毅大军压境,此战干系天大,对冀州而言是一场绝大的危机,可对于他来说却也是一展胸中抱负,扬眉吐气的大好时机,自己本有种种妙计自信可将刘郎生败在手下,到时便是名利双收,可如今却颇有壮志难申之感。
  此番战事一起,田丰便被袁绍极为看重,沮授也派去南皮辅佐大公子,而他和郭图只能留在渤海参军,这一切都令他忿忿不平,自己为袁家也算尽忠竭智,有过汗马功劳,可如今风云际会却被投闲置散,若是田丰之策奏效,真的可以杀退刘毅,那么以后在主公面前自己尚有何面目与其相争?难道自己的一身所学就得不到施展之机?
  其实袁绍心中并无此意,他与田丰二人单独商议军情也是为了安全起见,这在兵家而言绝对无可厚非,别处他对众位谋士还是极为厚待的,同样的行至刘毅也经常使用,像天耳之事从来都是他与郭嘉二人商议,涉及到朝臣便会问计与贾诩,这里面的区别不仅仅在于许攸的性格过于狭小,重要的是刘毅比之袁绍能够更深的了解自己的属下,这才能让他因才而用,而且平衡二字对于上位者来说亦是一门极为精深的学问,多了近两千年见识的刘毅胜过本初也无可厚非。
  长街之上,许攸没有坐车回府,而是信步漫游,随从亦是拉开了一段距离,此时他心中也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思考,这些事他甚至不会与郭图提起,以他的性格只会看重利益,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与旁人推心置腹的。早在数月之前,就有北边之人暗地与他有过接触,言语之中隐晦的透露出刘毅对他的欣赏以及对他现在地位的不平,那一次的会面对方安排的极为自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过当时许攸虽然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却不代表他的心中就没有想法。
  刘毅闻名天下的绝不单单是他的武勇,识人用人之能以及待下之德便是他的敌手也颇为推许,且不说张虎戏志才郭嘉等人一开始便跟随刘毅从籍籍无名之辈成为如今天下一等一的谋臣,权位利益应有尽有,便是贾诩、张辽、高顺这样的半道相投之人他亦能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待之之种实不在前者之下,当年奔狼之战的郭嘉,后来虎牢之战的高顺,刘毅的言行无不表现出了极大的魄力,可说将兴亡之事都交付棋手,同样的例证还有许多,这一切绝非虚名而是铁一般的事实,对于胸有才具抱负的许攸而言,此人无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这个时代的人是极为看重名声的,甚至会比性命还重要,名节对于男子而言实不输与后世礼教盛行之时女子的贞洁。而背主谋利无论如何都会使得名节受损,无论你的行为选择是多么的正确也难阻天下悠悠之口,这是许攸不得不在意的,非是逼不得已他不会愿意背上这样一个名声,当年贾诩投奔刘毅有着救天子与水火的大功,张辽高顺等人更是奋战力尽才因主公之命而顺之,此皆情有可原,可若是自己此时投奔刘毅,一个背主的名声是逃不掉的,这是他不愿接受的。
  可以如今的形势,主公一味信重田丰,此战成败似乎与自己没有太大关联,他亦清楚的知道,当然那人所言刘毅如何看重自己其中亦有一定的夸大,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现在的他在对方心中的地位随着此次大战的展开会变的无比重要,不过若是他静观其变不予理睬的话,若袁军胜那是田丰的功劳,若刘军胜自己也无尺寸之功,到时刘毅还能像那人所说一般的看重自己?即使投之怕也无出头之日。
  单看演义之中的描述,荀彧言许攸贪而不智更多是为了激励曹操的士气,实际上官渡之战中许攸的投机行为是绝对成功的,这种成功不仅需要他有非凡的胆略,更需要有一种决断,或者说是类似于赌徒的气质,他的悲剧在于没有对曹操这个故交的性情有深入的了解,日后又颇为飞扬跋扈,其实现在看来这只是借口,试想许虎痴就算再怎么鲁莽没有曹操的首肯或是默许岂能如此轻易将之斩杀?
  如今他与刘毅虽非故人,可对方重信之名天下皆知,更有许多的事实作为旁证,加之此人现在的权势名望,又有天子的大义,这一切又使得许攸不能不心动,是像贾文和一般因势利导,如鱼得水还是坚持在袁公手下尽心效力,现在的这场大战就是一位微妙的赌局。
  默默的在大街上穿行良久,许攸不停的在心中权衡着二者的利害得失,一个有一个的想法再脑海中升起又被他一一否决,此时袁绍书房中的灯火在他眼里显得分外刺眼起来!忽然许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脸上阴沉之色散去,脚步也变得沉稳有力起来。


第四百零九章 扬长避短
  辽东营与北平营两路大军开到南皮城下之后,刘毅并没有立刻展开攻城,除了完善战前的准备之外,他也在等着其他各营到达战略位置及虎卫朱雀二营的前来,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林县的军师会议就已经定下了大战的方略,此时只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些灵活的改动,真正的原因在于他与数位军师规划此次大战时,是有阶段划分的,林县方略属于第二阶段,而第一阶段的重点便在于大军全线压上,造出强攻城池的巨大声势,杀手则是半月后方才出征的甘宁飞虎军,对于这支奇兵,众人都寄托了厚望,若能成功前线的攻坚便轻松许多。
  虎卫营首战安县,在朱雀营的配合之下尽歼吕威璜以下八千守军,可攻城战向来是伤敌一千自损两千的事情,虎卫营为此也付出了足足一万一千余的伤亡,短期的休整与妥善的安置伤兵之后,张合便率领大军直奔南皮,到达之日也只比刘毅晚了三天不到。
  闻听张合前来,刘毅与几位军师率领众将前往迎接,表达的对虎卫朱雀二营士卒的赞赏与敬意,虽然此次安县虎卫营伤亡五分之一可谓伤筋动骨不过得胜之师久经战阵,士卒们的精神与斗志让刘毅极为满意,待其与二营之中安好营寨之后一众战将便来到帅帐之中谋破城之策,挟攻破安县之势张合也立刻请缨作为攻击南皮的第一梯队,这倒非儁乂抢功心切,而是此时虎卫营士气如虹,可鼓不可泄!
  “张将军此番三日拿下安县,建立头功,顺心中敬之,只是将军莫怪,这南皮城坚固犹在安县之上可纵深却大了许多,城中守军更是六倍与之,攻击此城还需我等各营协调一致方可。”高顺一旁出言道,并州一战,张合曾因力阻吕布而伤在张辽枪下,可二人却是因此不打不相识,此时关系极为融洽,高顺与张辽乃知交好友,与张合亦颇为相投,当然上次作为总指挥攻击虎牢也让儁乂看见了他的实力,因此对于其人颇为了解,知他只是求战心切,且虎卫营攻击安县除了士气高涨之外也积累了不少经验,若说抢功恐怕也无人抢此苦差事。
  “敬方与子义随主公军师比合早来三日,想必对此城详细已有所得,如何协同便听主公调遣便是。”高顺言语之中很是客气,张合亦是深知其攻城之能,听他如此一说便知南皮定是扎手!坚固犹在安县之上,况且攻击面更是扩大了许多,儁乂当然了解这意味着什么。
  安县虽是坚固,可因占地的关系城墙宽度不可与南皮相比,如此一来守军对攻城一方的打击面便大了许多,能给予的杀伤力也随之增强,如果说朱雀营对付安县要拿出三十架轰天炮的话,在南皮这个数字至少翻上三倍,而据他所知,李铁牛的朱雀营所有轰天炮不过七十八具,此物虽是攻城利器可由于制造复杂,损耗又高,并不能予取予求,若是少了轰天炮的掩护,士卒的伤亡亦必增加,倘要与安县一般歼灭城中的五万守军恐怕城下三营定也要损失惨重。
  这个道理并不困难,张合一听即明,刘毅更是深知,虽则只要达到战略目的必要的伤亡难以避免,可他还是想将这个数字控制到最低,因此如何有效的攻击南皮并减少伤亡就成了眼下最大的问题,这绝非战前准备不够详尽,只是谋划之时可定大略,实际执行便要根据眼前的情况了,再好的方略若是军队执行力不够也等于零。
  正说话间蓝箭领着一队士卒将南皮城的沙盘抬了进来,这几日刘毅与众将详观此城与周围地形,天耳将之一一制作在沙盘之内,直到今日方才完工,其上那座缩小了的雄城与现实之中差别极微,四周地貌也很是贴近,此时张合虎卫营与铁牛朱雀营的营地亦加了上去。
  众人一见纷纷起身围在沙盘之前,李铁牛细观片刻之后脸色亦深沉了起来,幽州军的沙盘皆会以数字标示比例,众将早就详细学过,因此他一见此城便知其城墙至少要比安县长上三倍,高上四分,且城前的护城河也要宽阔许多,这样的距离与高度轰天炮的攻击射程与准头就会受到限制,想要发挥最大的威力战线必须前移,而城上的床弩与投石车居高临下,对轰天炮就可形成极大的威胁,况且他就是将朱雀营所有的器械搬出,怕也难以覆盖整个攻击面。
  “主公,此次作战敌军亦有投石车与床弩,虽然射程威力远不及我军精良可却有居高临下之势,南皮城头比之安县尚要高上数丈,以铁牛揣测我方轰天炮想要发挥最大威力便会进入其射程之内,到时必有折损,至于详细还需战时实地观测方可。”见刘毅询问的目光看来,李铁牛慎重的言道,在朱雀营与这些精良的器械打交道久了,铁牛自然而然形受到了影响,刘毅军的轰天炮早在攻击虎牢之时就不是秘密,此种攻城利器各路诸侯自然会加以仿制,而在军械的对战之中,射程、频率、破坏力这些数字都是他要在战前就仔细考量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妄言,差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
  “好,铁牛能够如此乃朱雀营之幸,攻城之战,器械之力亦非决胜败之因,首要还是攻城各部的协调,当日联军讨董曹孟德统领大军攻击汜水关之法便值得我军借鉴,当日志才也在阵中,其布阵极有妙法,步军位于……”在刘毅心中,朱雀营便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炮兵部队,作战自是要精益求精,听了李铁牛的言语他也很是欣慰,只是想不到自己运用后世知识改造出精良器械之后也使这个时代的整个水平有了进步,否则发石车还要等到官渡之战才会出现,当然其雏形更早就出现了。冷兵器时代的作战器械终究是辅助的因素,关键还在与兵力的多寡强弱和指挥是否得当,因此他也将当日曹操攻击汜水的排兵布阵详细说与众将,其时亦是他从军以来的首次攻坚。
  “主公,这曹孟德确是用兵可法,不过以嘉观之论及攻城之能,高将军亦是不在其下,此番攻击南皮还是让高将军一展所长方是万全之策。”仔细听闻刘毅的解说之后,诸将面上都有佩服的神情,要知曹操当日指挥的攻城部队还不完全是他的手下,其调配能力可见一斑,刘毅说完之后众将也在心中计较,郭嘉此时出言道,刘毅参与众诸侯讨董之时他还未曾相投,可高顺率军攻击虎牢却是亲眼所见,其战法层出不穷,士卒调配炉火纯青的确可能人之所不能。
  “奉孝之言正合吾意,方才将曹孟德攻城经过说出也为让敬方加以借鉴,此番便以敬方为主调配攻城兵力,众人皆从旁辅之,敬方,我给你一日时间,必须拿出一套详尽的攻城之法。”其实攻击虎牢关时张合太史慈皆在军中,不过此时主公在座他们却不便出言,奉孝倒少了这份顾忌!果然刘毅闻之并无任何不豫之色欣然出言道,本来此次调高顺的辽东营来此他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兵家之事范围极广,谁也不可能样样精通,发挥手下将领的长处正是他这个主公应该做的。
  “这……主公放心,顺必在一日之内拿出方略。”高顺闻言先是有些犹豫,此点与张合太史慈二将一般无二,主公在时自然要以他为主,不过看见刘毅的欣然之色绝非作伪,想及他平素为人,这才慨然领命。
  “众将也需详细计议,铁牛更要实地勘察,暂定于后日早间开始攻城,不过前几日还需以试探为上,敬方切记。”刘毅微微颔首又再言道,毕竟南皮的防御到底如何要经过实战才可有更深的了解。


诸葛不要太亮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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