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一个人的传奇
作者:三戒大师|发布时间:2024-06-28 23:18:32|字数:8342
沈青率领着本部五千人马子时出发,连夜进了太行山中。
黑漆漆的夜空中挂着寥落的几颗星,暗淡的星光下是崎岖陡峭的山间小道。且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他不许部下点火掌灯,全军五千人完全是摸着黑在向前行进。可能除了基本消灭夜盲症的京山军,当世再没有军队敢于在这种情况下行军。
沈青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用无数次夜晚拉练造就的火眼金睛,辨认着前进的方向,为队伍在头前带路。他的身后是手拉着手的第三师官兵,五千将士就这样小心翼翼、略显蹒跚行进在大峡谷的山路中、栈道上、桥梁间。一路上跌跌撞撞、不免有许多崴了脚、闪了腰的兵士,只能坐在道边歇息,等待晚些时候上来的医疗队收容。
但那些不慎掉下深渊的,却永远找不回遗体了,只能让这莽莽太行埋葬英烈的忠骨。
有人说一支军队的性格,由其第一任主官的性格决定,此话却有几分道理。在沈青以身垂范之下,第三师的官兵吃苦耐劳,忠诚沉默,对痛苦的忍耐力要超过任何一支部队,对上峰命令地执行力也要超过任何一支部队。
据《京山军军史》记载,羊肠坂一战,第三师一共出动了五千零一十四名官兵,战后报阵亡四百三十七人,但在羊肠坂堡垒内,只找到了二百一十一名将士的遗体。即是说,牺牲于夜行坠崖地第三师将士。甚至多于在战斗中阵亡的……
那二百二十六名长眠于青山之间的大秦将士,同样配得上‘攻陷羊肠坂’的无上战功!
……
大约寅时中,在经过两个时辰的艰苦跋涉后,沈青终于带着他的第三师到达了大河口古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了堡内的三百守军。唯恐有人趁夜色逃脱,在稍事休整之后。沈青便催促队伍火速前进,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十几里外地羊肠坂堡垒。
山地急行军是要付出极大牺牲的。那二百多坠崖身亡地将士,大多便折在这一段路上。
就连沈青也脚下一绊,摔了个鼻青脸肿。他拒绝了副官停下就医的建议,胡乱从衣服上撕下块条布,堵住长流的鼻血,便继续向前奔行。
统领大人这种玩命精神,大大鼓舞了队伍的士气。行军速度愣是又加快了一成……当他们赶到羊肠坂时,城头上刚刚响起喧天的喊杀声。
在漆黑的夜晚,仅凭着点点星光,第三师地将士仅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地时间,便行完六十里崎岖的难行的山道,不得不说是一个军事史上的奇迹。
……
当沈青率领部下赶到城堡下,正好看到吊桥轰然落下。他便指挥着部下,趁势掩杀了进去。
大军如潮水般涌进城里。给了城中刚刚集结起来的齐军极大的心理压力。尽管齐军的人数仍然占优,但士气却已经在一惊一乍中降到了最低点。勉强组成的阵势松松垮垮,与士气如虹地秦军甫一碰撞,便立时溃不成军!
见齐军不堪一击,秦军鼓足余勇,拿出所剩无几的体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砍瓜切菜一般,将齐军打得连连后退,不一会儿便退到了后城门。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有齐军开始往坪上逃去……不能及时斩杀逃兵,这就是没有督战队的坏处。
胆怯和溃逃像瘟疫一般,在齐军阵中蔓延开来,很快便发展为成建制逃跑。就算有铁心抵抗的,也被溃兵冲击地立不住脚。更多人见大势已去,便纷纷丢下武器跟着逃出了城堡。
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京山将士。见状精神为之一振。如风卷残云一般驱逐了城内所有的齐军,关上了后城门。
随着那两扇大门缓缓关闭。号称‘不可攻占’的羊肠坂堡垒沦陷了。
……
但城内仍有来不及逃窜的残敌需要肃清,尤其是城门楼上杀红了眼的齐军,根本不顾秦国援军对后翼的攻击,一定要把已经躲进城门楼中的秦国老鼠杀光。
别动队幸存地将士已经全部撤到了二楼。换一种说法……便是留在一楼的全都战死了。
二层城楼主要用于安放辘轳和绞盘两大机械,能插脚地地方本来就少,塞进五十几个官兵便已经是人挨人了……但即便空间再大,也不会有更多地幸存者了,这连伤代残五十三个别动队员,便是撤进城门楼时的全部,其余将士在门外时便已经全部阵亡了……
……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升起,驱散了山间地薄雾,将光明和温暖还给了山谷中的生灵。
此时是初冬,这羊肠坂堡垒在群山环抱之中,能见到金光闪闪的太阳,至少已经是卯时末了。
城中的喊杀声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京山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付出一百多条人命,才将城墙上的上千敌军肃清。随着最后一个顽抗的齐军倒下,城堡中终于只剩下秦军了。
疲累欲死的京山军将士,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们抓紧时间熟悉城防,搬出武库中的守城器械安放在城堡四周,在援军到来之前,他们要顶住坪上和十八盘齐军的反扑。
……
直到天光亮了,三师的官兵才看到统领大人满脸擦伤。左眼肿胀、鼻子上还堵着两条暗红色地破布头,与他往日干净利索的形象大相径庭。
看到众人怪异的目光,沈青才想起自己的脸蛋在地上搓过,赶紧把堵着鼻子两条布头拽下,又想用手背抹抹脸,但一碰到脸上的伤口,便痛得嘶嘶倒吸凉气。
医务兵赶紧上前。想要为统领大人处理一下伤口,却被沈青伸手挡住。沉声问道:“别动队的伤员都救治完了?”
医务兵摇头道:“还没有,他们几乎是人人带伤,医疗队全部出动,还是忙不过来。”
“那你还待这干吗?”沈青想要板起脸,无奈面皮一动便生痛,只好作罢。
“大人,您的脸?”医务兵委屈巴巴道。
“赶紧滚蛋。”不耐烦地挥挥手,沈青没好气道:“我已经定亲了,不担心娶不上媳妇。”
……
撵走了一片好心的医务兵,沈青便顶着一张满是伤痕地脸蛋子,在城墙上巡视起来。却与一个捂着脸,满世界找医官的游骑兵准尉迎面碰上。
对于冲撞了上校大人,那准尉却毫不在意,呲牙笑笑道:“沈大人劳驾了。知道哪里有空闲的医官吗?”
这没大没小的举动,可触怒了视军规高于一切的沈统领,不悦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一部分的?”话说牧野原大捷后,所有参战官兵的军衔都普调了一级,不少功勋显赫地还上调了两级。是以单看军衔。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
“大人别生气,我是秦淇水。”准尉这才羞羞答答的放下左手,露出半边面庞,果然是大名人秦淇水。
一见是这位活宝,沈青顿时没了怒气,笑骂道:“你小子,捂着脸干什么?”此人乃是京山军中的异类,触犯军规如家常便饭,几乎把京山军的刑罚尝了个遍。为了整治他,许田甚至琢磨出了许多不在军规上的酷刑……譬如说扒光了衣服倒吊一天一夜。但这家伙比蟑螂还要顽强。无论受多重的刑罚。不出几天便又活蹦乱跳,且依然我行我素。继续违规犯法……
但这家伙的军事素质太强了,在精英荟萃的游骑兵中也是首屈一指,让人着实又爱又恨。若是依着军法官秦寿地意见,早就把这害群之马撵出军营了。可秦雷不这么看,他动用了统帅令牌,为秦淇水颁布了一条特殊的军规:除了触之则斩的军规,他可一概不遵守。
当然其余人也不必眼红,因为这条军规的开头有一句——凡是能将京山军所有非斩首刑罚享受一遍者,便可拥有此等待遇。只要您能有秦淇水那煮不熟砸不烂锤不扁碾不碎的好身板,一样可以享受此等待遇。
哦!还得有个亲王世子的显赫身份,至少得让人不敢下死手吧!不然军棍无情,当真以为是用来舒筋活血地?
……
不敬上官杖四十、顶撞上官杖八十,所以秦淇水能跟秦雷之外的所有将官嘻嘻哈哈!听见沈青问自己,秦淇水苦着脸道:“唉!毁容了。”说着把另一只手轻轻张开,让沈青看一眼脸上细密的伤口,便重新捂住了。
“才半边呢。”沈青指指自己的脸,苦笑道:“我这全毁了的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的大人啊!”秦淇水翻白眼道:“你本来长得就不咋地,现在只是更不咋地了,没有人会觉着遗憾的,”说着愁眉苦脸道:“可我这张完美的脸蛋要是毁了,中都城的姑娘们会伤心欲绝的。”
对于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地家伙,沈青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岔开话题道:“沈冰呢?怎么一直没瞧见他?”
“唉!”秦淇水这下子笑不出来了,低头道:“沈大人身被十三处伤口,其中还有两处贯穿伤,连肠子都出来了。”
“啊……”沈青心一沉,连声道:“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大人还是不要去了。”秦淇水耸耸肩膀道:“我刚从那边过来。医官们正在给他手术呢,没有一个时辰是弄不完地。”
“唉!”沈青重重一拍城垛,双目无神地望向远方,喃喃道:“万一……让我怎么跟婶娘交代?”他与沈冰是堂兄弟,两家关系向来很好。
秦淇水轻声道:“沈都司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地。”
“但愿如此吧……”此时终究不适合感慨,沈青很快收拾情怀。指了指身后道:“那边可能有医官,你去碰碰运气吧!”说着便继续前行。好心提醒道:“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伤号太多了。”
谁知秦淇水挠挠头,怪声怪气道:“算了不治了,留着更有男人味!”便摇摇晃晃下了城楼,不知干什么去了。
沈青笑笑没有说话,正因为这家伙本质不坏,王爷才会纵容他在军中横冲直撞的。
……
齐国人没有夸张。在守备森严的情况下,羊肠坂堡垒确实是无法攻破的。
闻讯赶回来的齐军想要夺回城堡,无奈没有任何攻城器械,连光滑如镜的羊肠坂都很难爬上去,又何谈攻城呢?徒劳地尝试几次,白白丢了几百条性命,齐军主力便撤了下来,应该是去打造些云梯之类的简单器械。再重新来过。
倒是从城中逃到羊肠坪,又从坪上重新杀下来地齐军颇为棘手。还是那个问题,与其他三面相比,城堡对着羊肠坪的一面,简直就是不设防。好在城中守城器械俱全,什么滚石檑木油锅之类的应有尽有。给了守卫后墙的官兵极大的帮助。
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直到援军上来,齐军留下了一千多具尸首,也没能攻破后墙。
……
正午时分,罗云率领着鹰扬军出现在羊肠坂,一切悬念都结束了。
所有人都认为无法攻克的羊肠坂堡垒,却在一夜之间归了京山军。这对秦军将领的震撼是超乎寻常地……虽然秦雷取得过牧野原大捷,但那毕竟靠老天爷帮忙,颇有些胜之不武的味道。所以众将虽然承认王爷乃是将才,却仍然没有把他与赵无咎放在同一档次上。
望着城头飘扬的黑虎咆哮旗。随后赶到的禁军将领们彻底服了。长叹一声道:“天下英雄,唯殿下与百胜公也!”
能折服这些桀骜不驯的将领。并不单靠这一仗。这只不过是个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罢了……
将士们不会忘记,是谁在全军溃败的危难时刻挺身而出,挡住了齐国几十万大军的去路。
将士们也不会忘记,是谁用铿锵有力地声音,说出了:“既然进是死、退也是死,何不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拦路虎!”
将士们更不会忘记,是谁在大战中铁胆雄风、临危不惧,在十倍敌人的夹攻中,也没有让军旗后退一步,使苦战中的官兵始终没有溃散,这才捱到那神奇的时刻……
将士们还不会忘记,随后一两个月的神奇之旅,二十万大军居然如入无人之境,席卷了大半个齐国,最后更是将其首都围困,逼得齐国君臣签订城下之盟,停战赔款,礼送侵略者出境,这是何等风光啊!
可即使到了这一步,将士们对王爷的能力仍然不踏实,毕竟万夫莫开地羊肠坂上,还有五万精锐齐军,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如果不能安然回国,那成亲王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没有任何意义。
却见王爷弹指间如画龙点睛,羊肠坂天险便换了主人!
也把这一百天来的日日夜夜,全都变成了一个人的传奇!
……
“我等叩见王爷!”当那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羊肠坂,二十六万军民齐刷刷五体投地,俯首叩拜成亲王殿下。
天地间,只有秦雷一人傲然挺立尔。
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七零章 暮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已经把齐国观察团打发回去,秦雷便换下了那身拉风的亲王戎装。重新穿一套黑色的连身山文盔甲,外罩猩红色的大氅,腰悬一口包着鲨鱼皮的宝刀。除了那盔顶所插的红色天鹅翎,刀柄所饰的金十字护手,看上去与普通军官并无二致。
他扶着腰刀,一路铿锵而行,沿途的官兵用最炙热的目光望着他,如松涛般向他单膝行礼。
秦雷已无须再用华美的服饰,证明自己的超凡,他本身已是超凡。
……
当他到达羊肠坂堡垒,太阳已经将要落山,最后的余晖返照在山谷之中,给雄伟的城堡镶上一层瑰丽的金边。
众将早在城堡门口恭候,见到王爷的身影便齐齐行礼道:“拜见王爷。”
“免了吧!”秦雷笑眯眯地点点头,与大皇子携手进了城。
没有去安排好的住所,他便直接往城楼上去了。阶梯上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冲洗过,却仍能看到斑斑点点的暗红色血迹。
靴子踏在阶梯上,发出‘吧嗒’的轻响。他伸出手,在护墙上轻轻一抹,手指上便多了点淡红色。将那红色送到鼻端嗅一下,秦雷低声道:“伤亡如何?”
“回禀王爷。”沈青已经把脸收拾干净,伤口上也贴了膏药。跟在秦雷身后轻声道:“别动队阵亡了二百四十名官兵,余者个个带伤,其中还有十来个怕是伤重难愈了。”
“这么多……”秦雷心中不由一颤,失声道。
“若不是别动队承担了最惨重的损失,”沈青声音低沉道:“我们第三师就是全陪进去,也无法拿下这羊肠坂天险。”说着向秦雷一叩首,高声道:“卑职给别动队请首功!”
“这个孤晓得。不用你提醒。”沿着甬道在城墙上漫步,秦雷沉声道:“沈冰和马奎怎么样。听说他们都受伤了?”
“是地。”沈青面色一紧道:“沈冰身被十几创,连肠子都流出来了;马奎的左臂没了,也说不出是谁伤的重些。”在当时,这两种情况都是可以致命的,除了尽心救治之外,还要福大命大才能活下来。
“只要有一线可能,尽量救活每一个人。”走到西面的城墙上。秦雷双手扶着冰凉的城垛,缓缓道:“给别动队双倍抚恤,这是他们应得的。至于活下来地,记集体特等功一次吧!”特等功除了无上光荣之外,还有二十个光荣积分,足以让这些官兵的退役金增长两成。
“王爷英明。”沈青朗声应下道:“只有对勇士进行褒奖,才会有更多地勇士站出来。”
“这话里有话呀!”秦雷突然失笑道:“第三师地将士也不能亏待呀!”稍微寻思片刻,便拍板道:“多发一半的抚恤,计一次集体二等功吧!”二等功便是五个光荣积分,也是很丰厚的奖赏了。
沈青这才欢喜道:“属下谢王爷厚恩!”
“没什么厚恩,”秦雷也不回头,摆摆手道:“也是他们应得的。”
沈青刚要谦逊几句。但王爷已经转换了话题,只秦雷悠悠道:“十八盘上的朋友怎样了?”
“上午攻了一阵,但咱们的援军一上来,便退下了。”沈青赶紧回话道:“他们没有攻城器械,也就发动不起有效地进攻,看起来士气低落地紧。”
望着逐渐黯淡下来的羊肠山路,秦雷紧一紧大氅,轻笑道:“但愿他们带了足够的干粮。”说着提高声调道:“严防死守,不许放一个齐军过来。”
“是。”众将齐声领命,有人小声问道:“要是有谈判的呢?”
“三天之后再说。”秦雷转身下了城楼。轻飘飘丢下一句道:“到时候比较好谈。”众将莞尔。
……
回到沈青为他准备的房间。秦雷脱下脏兮兮的战袍,洗了个难得的热水澡。待从澡盆里出来时,外面已经繁星满天了。
穿一身干净的棉袍,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身子有些发沉,脖子也十分酸痛,看面前地石敢也有些重影,使劲摇摇头,轻声道:“什么事?”喉咙一阵阵的刺痛,声音也有些嘶哑。
“王爷您没事儿吧?”石敢沉声道:“怎么看着有些微恙呢?”
烦躁的摆摆手,秦雷闭眼道:“没啥,就是这俩月累的,少废话,说完正事睡一觉就好了。”
“是。”石敢赶紧禀报道:“一刻钟前,终于将羊肠坪的残敌肃清了,共俘获齐军七千五百余名,罗将军请示王爷,该如何处置?”
“他们什么意见?”秦雷伸手指指床上,嘶声道:“给我拿床褥子盖盖,有点冷。”
看一眼屋里两个大炭盆烧得正旺,石敢无声地叹口气,便将床上地褥子取来,一边轻手轻脚的给王爷盖上,一边小声道:“几位将军的意见也不同意,罗将军和车将军想带回去开矿,徐将军和李将军嫌麻烦,想直接坑了。”无意间触到王爷的皮肤,石敢低呼一声道:“这么烫……”
“杀俘不详,留在这费粮,都不妥。”微微晃动下脑袋,脖子便咯吱吱的乱响,秦雷长舒口气道:“告诉罗云,把俘虏全撵到十八盘去,让辛稼奘替咱们烦去。”
“是。”石敢轻声应下,又禀报道:“还有一桩。连坪上带堡里的军营,最多只能容纳七万人,其余人今晚要露营。大殿下请问,明天需不需要修建营房?”
秦雷点点头,轻声道:“要建,这里以后就是我们地了,全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吧!”
“是。”石敢恭声应下,担忧的看秦雷一眼道:“王爷。请大夫来看一下吧?”
“睡一觉再说。”秦雷撑着扶手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到炕边,石敢赶紧扶着王爷躺好,给他盖上被子,又压上褥子,这才吹熄了油灯,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不要跟人乱说。”黑暗中传来秦雷沙哑地声音:“一切照旧好了。”身为一军统帅,是不该这个时候病倒地。
……
但病来如山倒,挡也挡不住,一百个日日夜夜的忧思竭虑、辗转难眠,早就耗光了他地精力;又一直如普通士兵一般的行军开伙,没有得到过休息,体力也早就透支,其实在上京城外时。便已经不舒坦了。
只不过重任在肩,一直靠股心火压着罢了。此时脱离险境,心神一松,病情便显现了出来,终将生龙活虎地成亲王殿下摁倒在床上。
半夜里,石敢担心他的身子。又悄悄进屋瞅了瞅,却见王爷紧紧裹着被子,在一个劲儿的打哆嗦。赶紧点着灯一看,竟见他面色发紫,汗水淋漓,可不是病重了怎么地?
哪里还敢怠慢,石敢赶紧出去唤医官过来,隐隐约约间,还听着王爷嘶声道:“不要声张……”
一边往外走,石敢一边琢磨到底该找谁。到了屋外边。正看到了巡夜的公孙剑。心道:‘就他吧!’这位大侠是乐先生的高足,医术还是很了得的。
石敢一把将公孙剑拉近房里。将王爷的情况小声说一遍,公孙剑赶紧进去,望闻问切一番,便与石敢一道出来,小声道:“应该是正虐。”
“正虐?”石敢不太明白,小声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打摆子。”公孙剑轻声道:“一般夏秋多发,但现在这季节也是有地,且更难治愈。”
“那怎么办?”石敢焦急道:“王爷还不想让人知道呢。”
哪知公孙剑并不慌张,反而一脸如释重负,让石敢心中不快。
见石统领面色不豫,公孙剑知道他误会了,拉着石敢的手往外走道:“到我屋里说去。”
“王爷怎么办?”石敢愤愤甩开他的手,恼火道:“你一不开方、二不拿药,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笑!”
公孙剑却只是笑,强拉硬拽着石敢到了自己房内,掩上门道:“疟疾虽然是重症,可那是对一般医者而言。”
石敢眼前一亮,惊喜道:“你有把握治愈?”
“那是。”公孙剑颇为自得道:“我师门有一剂丹药,名唤青蒿丸,专治正虐急症,包管药到病除。”
“那你还等什么?”石敢惊喜道:“王爷的万金之体可还受着煎熬呢。”
“不急于这一时。”公孙剑笑眯眯道:“这是个契机,能把我们一直挠头的那事儿给结了。”
石敢恍然大悟,狠狠一拍公孙剑的大腿道:“中啊!”两人便小声商量几句,一齐往供奉们住的后院去了。
……
人声嘈杂的后院内,有一片安静地角落,那是一间假山后的木质小屋,屋里点着如豆的油灯,将窗纸映衬的橘黄一片。
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桌边,正双手支颐,定定望着一张黄纸出神,正是那牧野原上颇为反常的小个子侍卫。
城堡里人多房少,二百多位供奉住在后院地两排八间大瓦房里,就连公孙剑、夏遂阳这样的大哥级人物,也得在大通铺上将就着。
可奇怪的是,这位小个子供奉是个例外,虽然营房紧张,但石敢还是拨给‘他’个小单间,并安排了两个黑衣卫站暗岗,以免有人误闯进去。
更奇怪的是,对于这种特殊待遇,不仅小个子安之若素,其他供奉也觉着再正常不过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小个子突然幽幽一叹,声音竟然比女子还要柔美,只见‘他’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打着拍子,口中轻声哼唱道:“地之角、天之涯,可有佳人为我殇?我之后,有来生,一曲《凤求凰》,再奏待云裳……”
“我之后、有来生,一曲《凤求凰》,再奏待云裳……”反复的哼唱着这一句,小个子不禁痴了。泪水不知不觉滑落面颊,冲开脸上的黑灰,下面露出雪白的肌肤……
正在浅吟低唱着,便听到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小个子立马警觉起来,赶紧擦擦脸上的泪水,将那写着歌词地黄纸小心收入怀中。又听外面有侍卫低声问道:“谁?”
“我。”是石敢地声音:“我要求见王妃。”
第九卷 架海金梁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