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血战
作者:三戒大师|发布时间:2024-06-28 23:18:32|字数:9210
“此战不要俘虏,斩首一个赏银十两!”皇帝咬牙开出了大价钱。
近百面战鼓同时敲响,大秦军队离开了营寨,向着东南面的齐营缓缓进发了。跟在大部队后面的,还有十几万赶着马车的民夫,这些人要负担起四十万作战部队的后勤保障工作。
等到达齐军营寨前三里处,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秦军就在严阵以待的齐军眼皮子地下安营扎寨,有强大的骑兵护卫,根本不担心被偷袭之类。
在这个年代,谁也不敢挑灯夜战。天一黑下来,双方只好各自休息吃饭,等待天明开战。
预计明日骑兵的用场不大,秦军便连夜派出十几队骑兵轮番袭扰齐营,但齐军前几日刚刚遭了一次夜袭,自然加强了戒备。秦军根本无法突破外围,骚扰的效果并不好。
虽然两军阵前热热闹闹了一宿,但并不能影响到双方大部队养精蓄锐。翌日凌晨,饱餐一顿之后,秦国的步兵便在骑兵的保护下,整齐的开出了临时营地,在齐军寨前三百丈的地方列队。
虽然天才蒙蒙亮,但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将齐军阵地看的清清楚楚了。秦雷也催马来到了阵前,细细观察起敌阵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但见比前几日更深更宽的壕沟后面,起了一丛小树林般的陆拒马……所谓陆拒马是由四根斜木支撑底座的粗圆木,圆木上面凿了七八个孔。上面安插着同样数量地锋利铁枪,拒马之间还用铁链连环,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荆棘林。
只要再配合上寨墙、弓楼上密密麻麻的齐军射手,这种防御基本上是无解的。好在这玩意儿成本过高,齐军的防线又太长,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在最易遭到攻击的地方布置。
但其他的地段。也不是可以轻易逾越地。齐军在没有拒马的地方遍植了鹿角木……由鹿角形地坚木锯断作成,长数尺,埋入地中,一尺多深,可以有效阻止秦国骑兵前进。
又在鹿角木从中撒布下无数铁蒺藜……这玩意儿是一种铁质尖刺障碍物。有四根伸出的铁刺,长数寸,凡着地均有一刺朝上。在古代战争中,将铁蒺藜撒布在地,用以迟滞秦军的行动。其实秦雷不了解的是,这些铁蒺藜也分了很多种,有联缀于木板上的‘地涩’。拦马用的‘诌蹄’,以及在刺上涂敷毒药的‘鬼箭’等。
这些颇为立体化地防御设施,是齐军在两天前才布置上的,是以前些日子京山军袭营时,并没有遇到这些麻烦。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这都是齐国在长期被西秦骑兵蹂躏的过程中,总结经验教训,不断创新出来的。不得不承认,在器械设施方面。齐国领先的不是一星半点。
……
伴着阵后一声炮响,第一波攻击终于开始了。
四千秦军步兵举着蒙皮大盾,掩护后面推着大车、扛着木板沙袋的袍泽缓缓前进,准备在不同方位架设几条通道出来。
当秦军靠近到百丈以内,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齐军安置在射击塔上的一具床弩打出了今日战斗地第一箭。顿时洞穿了一面大盾,将那名秦军连人带盾钉在了地上。
紧接着,上百处塔楼上纷纷射出了威力强劲的巨箭,秦军的密集队形使齐军床弩箭无虚发,每一下都可以钉死一名大盾手。这还亏着是居高临下的俯射,若是平射的话,说不得要穿糖葫芦般的一箭两个甚至是三个。
但秦军大盾手却不敢后退、也不敢散开,因为他们地任务是掩护后面的袍泽搭桥铺路,若是轻举妄动的话,督战队不会饶了他们的。
越是靠近壕沟。城头上的箭雨就越是密集。渐渐的除了床弩之外。齐军的强弩也已经可以穿透秦军的蒙皮盾牌了,顿时对秦军的杀伤大增。
看着身边不时有同袍被钉在地上。盾牌手们肝胆欲裂,但在身后军官的催促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除了高高地举着盾牌之外,只能祈祷自己好运了。
这时盾阵后面地工兵也不安全了……因为进入了弓箭的射程。齐军大量采用抛射,黑压压地羽箭越过前排的盾阵,落在背着麻袋木板的秦军头上,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弓的威力和射程都是无法与弩相比的,但它的射速要快得多,基本上强弩射一下的功夫、熟练的弓手就可以射出七八箭了……黑甲骑兵的连弩是个例外,虽然射程威力比不上强弩,但射速之快甚至还超过弓箭。不过那玩意儿造价太高,即使是京山军中也只有黑甲骑兵普遍列装了。
秦国工兵赶紧将木板、沙袋顶在头上,只听着笃笃笃的利器入木声,将那些从天而降的弓箭挡住,伤亡终于减小了下来。
秦军的弓弩手也开始反击,他们射出的弓箭铺天盖地,无奈齐军有寨墙掩体,大盾护顶,只有比较倒霉的齐军才会被透过缝隙插进来的羽箭伤到,收效甚微。但秦军并不停下射击,因为这至少还能压制一下齐军的攻势,缓解一下冲锋部队遭受的压力。
……
付出了好几百人的代价,大盾手终于推进到了壕沟边缘,他们将盾牌狠狠插在地上,从背上取下两根木棍。斜斜的支在盾后,总算可以伏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一阵子,举着个四十多斤的大盾牌在箭雨中前进几里路,足以把最强壮的汉子累的虚脱。
紧随其后的工兵们也到了,他们飞快地将沙袋、大石块、甚至是同袍的尸体放进大车上地箱子里,每装满一辆大车,便从盾阵的缺口处推下壕沟。没用多长时间便填起了高高地一堆。
紧接着一个个步兵蜂拥而上,想将背上的沙袋扔下去。却遭到了齐军的猛烈打击,各种箭支、甚至是投石车抛出的石块雨点般地落下,甚至将盾墙都砸出了一道口子。
看着冲上去的同袍纷纷倒地,后面的兵士不由心惊胆战、就想裹足不前,却被紧随其后地督战队接连斩杀好几个,只好前赴后继的嚎叫着冲上去……秦军军规,面朝敌方死去的兵士算阵亡。有抚恤、减租税;背朝敌军死亡的兵士算逃兵,全家连坐获罪。所以秦军上阵,家属都鼓励他们勇敢杀敌。
壕沟前的尸首越堆越多,后面的秦军便将这些尸体推下去,最终硬是用沙袋和尸首在这八尺高一丈宽的巨大壕沟中,填出了五条通道。
“跟齐国人一比,我们就是野蛮人!”望着工兵们终于将一块块厚木板铺在了填平的壕沟之上,不远处观战地秦雷忍不住长须一声道:“终于可以过去了……”
“一切刚刚开始。”杨文宇面色严峻道:“齐军的防御能力独步天下。只要他们扎下营、稳住阵,我们每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高举着木板想要冲过去壕沟去的士兵们,遇到了密集的弹雨攻击。铺天盖地地大石块从寨墙后抛射出来,轻易就可以将木板打断,压死下面的士兵。
从开战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三刻钟时间,秦雷眼前已经阵亡了两千多士兵,若是一般的部队,可能就要崩溃了。但在严刑峻法的震慑之下,秦军只有麻木地向前冲锋,用血肉之躯推进,承受着巨大的牺牲,终于通过了这段要命的壕沟。
兵士们将木板铺在铁蒺藜上,然后用长枪插入鹿角木的枝杈内,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其从地上挑出来。
当秦军将木板从头顶放下后。就连弓箭也可以对其造成杀伤了,秦军地士兵往往刚通过壕沟。就像割麦子一样被射倒在地,无数人地鲜血潺潺流淌,汇聚成条条小溪,溜进了壕沟里,将黄色的大地染成了诡异地紫红色。
秦军军官也感到队伍有些支撑不住了,但此时万万不能撤下,否则将会前功尽弃。便命令督战队齐声高喊道:“破掉鹿角木便可收兵!”
这话比赏金万两还管用,已经开始萎靡的步兵们鼓起余勇,合力将一个个鹿角木从地上拔出来……按照齐军的操典,鹿角木应该深埋两尺,如果严格按规章办事,秦军是不可能顶着箭雨的威胁将其拔出来的。但在繁重的任务压力下,兵卒们显然是敷衍了,他们只埋了一尺深……
伴随着未上阵部队的一声欢呼,道路上最后一个鹿角也被拔出来。从壕沟到齐军寨墙下这段十丈近远的距离,终于再没了阻碍。而秦军撤下来的工兵,却不足五千人。秦雷清晰的记得,这支部队原先是一万人的……而在两军绵长的交锋线上,同样的攻击点还有四处。
在后面部队的夹道欢呼声中,幸存的工兵们昂首离去了,不管是真不怕死也好、还是被逼无奈也罢,他们都无愧于勇士的称号了……
……
待步军撤下去,下面就该骑兵冲锋了!
秦军采用的是五路突进,其中边军担当两路,分别突击东大营和北大营;禁军担当三路,铁甲军突击西大营,京山军突击南大营,而强突齐军中大营这个最艰巨的任务,则落在了禁军之魂——虎贲军身上。
这样看来,秦雷对昭武帝的抱怨似乎有些过了。不过太尉军一系的四支禁军全都放在第二梯队,显然昭武帝这个大军盲被李老头悄没声地摆了一道。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步军的弟兄们已经做了样子!”秦霸声嘶力竭的进行着最后的鼓动:“我们也一样,除了攻破敌军寨墙外,没有任何的退路!前进者得到荣耀,后退者只有耻辱。”
中间一排的秦顼却连头都不抬,他检查一下战马的眼罩,是不是已经带好,待会万一松掉了。战马可不会乖乖听话地;又摸一摸身上新装备的板甲,据说这笨重地东西可以吸收很多冲力。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他其实从来都没克服心中的恐惧,更是被失眠症折磨的有些神经质,但当大队长要他的中队出十个人的敢死队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不然又能怎样?不写下自己的名字,怎么让其余九个人答应送死呢?’秦顼直起了腰杆,回头看一眼后面往这边张望的秦俅。心中羡慕道:‘要是我也胖的连马都驮不动就好了。’
尖锐的哨声响起,他赶紧停下胡思乱想,跟着旗帜的指挥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百敢死的骑兵变换成四列纵队,在大队长和秦霸的带领下,踏上了出发地位置。
当第二声哨子响起,骑兵们紧紧马背上,抱着战马的脖颈。一欸下一声哨响,便会冲出去……
“嘀嘀……”
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淌,反正没人看见,秦顼也懒得去擦了,哆嗦着嘴唇小声道:‘娘……’
骑兵们催马着战马渐渐加速……人马都披着沉重的铠甲,虽然战马是精选的。长于短途地负重冲刺,但背着三百多斤的重量奔跑仍然是件痛苦的事情。
好在到敌军床弩射程之内时,重甲骑兵们终于奔驰起来了,虽然依旧会被巨箭洞穿,但可以大大降低敌军的命中率。
付出了七八骑的代价,敢死先锋们冲到了壕桥之上,大队长猛地一催战马,便第一个冲过了壕沟,抱着马头就向齐军的寨墙冲去。后面的骑士虽然下意识的拉开了距离,但仍然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
一马当先的大队长完全无视敌军地弓箭。那些叮叮当当射在板甲上地箭支根本没法对他造成伤害。虽然他的大腿和臂膀上中了十来支箭,鲜血如泉涌软红了全身。但他和胯下战马都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是不要命地向冲去。
眼看着已经冲到离墙一丈以内,寨墙上却落下一根水桶粗的檑木,正击中在他的胸前,他只感觉呼吸一窒,便被打横撞了出去。在空中看自己最后一眼,他才发现自己的胸甲已经完全内凹了西瓜大小……
他的战马突然感到浑身一轻,速度立刻提升了一倍,眨眼间便撞在了寨墙之上,那圆木搭成的高墙顿时开了个大口子。
而那根从高处落下的檑木落地后有高高弹起,从紧跟在大队长后面的秦霸头顶越过,正砸在秦顼战马的前胸,将他连人带马砸进了深沟里去。‘这就完了吗?我这辈子还没杀敌过呢……’自嘲的念头刚刚闪过,秦顼便失去了意识。
檑木是从寨墙上抛下来的,但被大队长的战马一撞,那里就再也不能站人了……
趁着这间隙,秦霸又将那个缺口撞大一些,压倒墙下的几个齐国士兵后,毫不停歇地冲了进去。
回过神来的齐军又从两侧向下投掷檑木,但效果远远不如正面来的威力大,是以三个骑兵就能冲过去两个,将缺口越撞越大……
第八卷 醉卧沙场 第五二零章 坑里,大胜!?
若能从上空俯瞰,便会发现五个战场的形势可谓是天壤之别。
进攻东大营和北大营的边军遇到了激烈的抵抗,与防守的齐军犬牙交错,虽然形势不算太坏,但损失十分的惨重。
更惨的是进攻中军的虎贲军,非但没有摸到赵无咎的城墙,还被百胜骑军撵出了好几里地去,若不是龙骧破虏二军前来支援,就算骑兵号称‘离合之军’,也一样会被彻底击溃。
看上去稍好一些的是京山军这边,他们已经破开了齐军的外围防线……
而铁甲军这边似乎捏到了软柿子,他们甚至已经占领了齐军西大营的五分之一地盘,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内里推进……这里也是齐军唯一出现严重伤亡的战场。至于秦军,五个战场统统伤亡严重……
……
将视线收回京山军的身上……
秦霸第一个冲进了齐军营寨,还没有看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摆设,便感觉身下一空,就随着战马摔进了陷马坑中。那战马甫一落地,便被陷阱里林立的竹签子扎了个通透……
望着距离自己命根子不足一寸的一根竹签子,秦顼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有战马当肉盾,被扎个通透的就是他了。
突然眼前一黯。秦霸赶紧滚到一边,便见着又是一人一马落了下来,这次同袍没有他地好运。他被被三根竹签子扎透,其中一根穿过后脑从嘴巴露出来,要了他的命。
看着袍泽那狰狞可怖的样子,秦霸心中一阵阵发紧,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呕吐起来。直到吐无可吐,这才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摸一摸裤裆。居然湿透了,秦霸却提不起一点羞耻之心来,他将身子尽量蜷在角落里,任凭上面杀声震天,也不想再动一动。
这期间又掉下两个袍泽来。坑虽然大,却被四匹马两个人填得满满当当,是以最后下来的那个落在战马尸体上弹起来。又落在秦霸身边,痛苦的大叫一声,把他从恐惧中唤醒。
秦霸一看,竟然是与他一同入伍的秦亢。两人一个是第一期地新兵状元、一个是榜眼,现在也都在各自的大队里担任二把手,既惺惺相惜、又暗中较劲,关系十分地微妙。
但在此时此地,秦霸没有一点心情唏嘘两人的缘分。赶紧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嘶声叫道:“草上飞,你没事儿吧?”秦亢的骑术一流,也是他唯一能胜过秦霸的科目,是以秦霸才不无深意地送了他这个绰号。
‘草上飞’秦亢睁开眼,剧烈喘息道:“妈的,大黑熊,咋掉坑里都比你慢一步呢?”
秦霸没有像往常一样挖苦他,焦急问道:“没受伤吧!”一边说一边还把他晃了晃,想看看他散没散架。
“啊……”秦亢顿时满脸汗珠的嚎叫起来:“别……别动,我……好像摔断腿了。”
秦霸只见他的双腿以一种不可能地姿式无力的耷拉着。赶紧停下手,强笑着安慰道:“不要紧,将养月数就好了。”
秦亢呲牙笑笑,比哭还难看道:“别管我了,你赶紧上去吧!”
秦霸心中一哆嗦,摇头缓缓道:“我要在这保护你。”
草上飞不敢置信地望着秦霸道:“你要是再不走。会被敌人俘虏的!”
秦霸诧异道:“为何?”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虽然突破了外围。但在进攻车阵时遇到了大麻烦,王爷已经鸣金了……”秦亢不疑有他。强忍着剧痛道:“必须要快,否则会被抓俘虏的!”说着猛推一把秦霸道:“走啊!”
秦霸一听,知道形势万分危急了,霍得站起来,弯腰去拉秦亢,要将他背到背上,却被他一把拍开道:“别管我这个累赘,不然你也跑不了。”
秦霸瞪眼道:“要是丢下兄弟,就算苟活下去,又让俺此心何安?”说着不管秦亢如何挣扎,使蛮力将他背在背上,用腰带捆住。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四周,但见这陷阱有一丈多高、四壁相当光滑,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若是不背着个人,他一跃可以把住陷阱上沿,就势便能翻上去。
正在想辙的空当,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秦霸心中暗叫道:‘坏了,自己人都撤走了!’顿时便慌了手脚,也不管能不能够了,弓腰就往上跳,哪怕把手臂伸直了,离着壁沿还差了一尺左右。
接连又蹦了几下,却还不如第一次蹦的高,把他急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坏了坏了……”这话落在秦亢的耳朵里,不啻于一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他面色急变,终于咬牙伸手摸向了秦霸的腰间……
秦霸又一次蓄力,就在起跳的瞬间,他只感觉浑身一轻,便高高的跃起,轻松抓住了陷阱地边沿。不由大喜道:“草上飞,我他娘的上来了?”还没高兴完便感到不对劲,回头一看,就见着秦亢跌落在两匹战马的尸体上,正在朝他呲着牙笑。
他的喉咙顿时如堵上一般,涩声道:“你他娘的咋把我腰带解了呢?”
秦亢的脸上一片脏兮兮,有污血有汗渍,但一双瞳仁却晶亮一片,嘿嘿笑道:“我他娘的偏不欠你的情!”
秦霸焦急的望一眼坑外……但见齐军已经从远处的车阵后绕出来,开始小心翼翼向前推进。不用几十息便能将这个坑包围起来。
“快走啊!”秦亢吹胡子瞪眼道:“你个瓜娃子要是觉着欠我地,就他娘的多杀几个给我报仇吧!”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匕首,对准自己的脖颈道:“你要是再敢下来,我就抹脖子给你瞧。”
秦霸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大脑壳狠狠撞了下坑壁,不似人声的嚎叫道:“我这辈子都欠你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翻身上了坑,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营地。
……
京山军确实遇到了大麻烦。在相对顺利地突破了敌营后,他们便向营内发起了冲击。却遇到了恭候许久的武钢车阵,可仓促之间哪里去找火油?
骑兵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却被车阵挡着冲不过去,反而被劲道十足地弩弓、遒劲有力的长枪狠狠的狙击了一把,敢死队几乎悉数被歼灭,损失十分的惨重。
秦雷只好鸣金收兵,将队伍撤下来再作打算。
面陈似水地望着已经没有活人的进攻通道。他能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沈青几个似乎在对他说话,他却一句也听不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那个狼狈不堪地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才一下子将他惊醒,失声叫道:“快,把他接回来!”当眼睛重新聚焦,他已经能看到那大个子背后,有一群齐国的追兵。
石敢一声唿哨。一小队黑甲骑兵便飞快冲出去,用连弩阻挡了敌军的脚步,把那大个子拉到了马背上,一个潇洒的转身,便打马归营了……容不得他们不麻利,因为乌压压的齐军已经到了眼前。
一回到秦雷的中军。黑甲骑兵便将那大个子扶下马来。秦霸一看自己被王爷救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秦雷以为这是他险死还生后的激动表现,轻声道:“不要哭了,你是好样的!”这发自内心地赞美,在秦霸听起来却无比的嘲讽,他一边摇头一边磕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雷挥挥手,便有黑衣卫将其扶起来,带到后面治疗休息去了。
视线回到齐军营寨前,秦雷看到了令他刻骨铭心的一幕——只见齐军士兵将他阵亡部下的尸体挂在寨墙上,肆意的凌辱。
不知怎地。按说他该怒不可遏、或者是悲痛欲绝,但他却感到自己的心逐渐地冰冷下来。既感觉不到愤怒、又感觉悲痛,只是一片极北之地似得冷酷。
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变得从未有过的锐利起来,反手抽出雪亮的腰刀,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发出一般:“黑甲骑兵预备!此次犁庭扫穴,寸草不留!!”
“王爷,兵法云:将不因怒兴兵,请三思啊!”几个统领赶紧劝说道,唯有杨文宇不声不响。
“孤没有失去冷静。”秦雷冷冷一笑道:“此时敌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就算是七伤拳,也要狠狠打上一拳!”
众人这才满面忧虑的住了嘴,杨文宇虽然还是不言不语,却微微点了点头。
……
黑甲骑兵早就蓄势待发了,闻言一齐敲打下胸甲,高声喝道:“不留!”
“出发!”秦雷的长刀所向,便是黑甲骑兵的兵锋所指。
黑色的洪流缓缓启动,战马转眼便奔跑起来,沿着同样的道路,又一次朝齐军大营冲去。
这举动大大出乎了齐军地预料,按说被打退一次之后,怎么也得歇上一两个时辰才能恢复士气、卷土重来吧?
不来这样地,俺们还没喘过气来呢……这是齐军共同的呼声,他们刚刚跑到营前,还没组织起防御呢。但秦军转瞬即到,苦命地齐军只好撒丫子便跑……当然是往回跑。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黑甲骑兵便冲进了齐军营中。到了刚刚击退敢死队的武钢车阵之前。
大量地齐军溃兵帮了秦军大忙,他们被黑甲骑兵赶鸭子似得往里跑,结果挡住了强弩的射击路线,就算有射手气不过,愤愤的射出几箭,也统统被自己人消受了,形势十分的憋屈。
车阵后面观战的陈烈风顿时火冒三丈。高声咆哮道:“命令他们都趴下!趴下!射箭!射箭!”
参将赶紧去传令,但溃兵们已经是天王老子的话也不听了……再说了。趴下?被骑兵践踏成肉酱吗?
好在车阵后面的部队还听话……他们也知道若是任由溃兵冲过来,一定会把阵势冲散架地。便不再留情,一齐朝着自己的袍泽开始射击。
一旦放开手脚,射手们强大地攻击力顿时显现出来,仅仅三轮齐射,便将缺少防护的千余溃兵射倒了八成……但秦国骑兵也趁机靠了上来。
一颗颗甜瓜大小的密封陶罐雨点般的扔了过来,噼里啪啦的落在车阵当中。齐军兵士还没反应过来,一支支火箭紧接着便射了过来,顿时引燃了破碎陶罐中淌出的火油,火焰腾地窜起,一下子就淹没了车阵,看上去十分的吓人。
齐军士兵惊慌失措地想要撤下去,却被冲上来的督战队死死的抵住,又有一大队手持沾满泥浆的麻搭……也就是拖把的士兵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噼里啪啦的便往火上拍。
再加上这些武钢车经过特殊的处理,很难被引燃,仅凭着上百个甜瓜大小的火油弹还不足以烧起熊熊大火,不一会儿便被救火队地拖把拍灭了。
看着这一幕,陈烈风冷笑道:“第一次用出来是天才。故技重施就是蠢材了!”边上的参将们自然谀辞如潮,把陈上将吹得直比百胜公……在齐国,说你比百胜公差一线,就是很不要脸的吹捧了,可千万别当真。
……
黑甲骑兵趁着齐军着火的混乱,顺利攻破了武钢车的第一道防线,刚想继续前进,却骇然发现大火已经被扑灭了。
“御寇!御寇!”齐军的士气大涨,重新回到了战位上,用更密集地箭雨报答敌人的羞辱。
黑甲骑兵顿时出现了不小的伤亡。勾忌的小腿上也中了一箭。如疯似癫道:“后退者斩!”便一马当先地往前冲,黑甲骑兵们从来不缺乏勇气。也纷纷跟了上去……即使是灯蛾扑火,也要告诉敌军,犯我强秦者,杀无赦!
‘铛铛铛……’正当黑甲骑兵决心赴死时,鸣金的锣声又一次响起。
‘令行禁止’四个字已经刻在了京山军的心中,成为一种条件反射。骑兵们纷纷勒住马缰,不甘心地从两侧退了回来……却没有再次退出敌营,因为他们看到一面猎猎飘舞黑虎战旗,缓缓移动进了敌营。
“黑甲骑兵下马列阵!”石敢一马当先,冲进营中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黑甲骑是秦雷的近卫,也是京山军地最精锐,上马是骑军,下马是步兵。
仅仅用了半刻钟,他们便在武钢车阵对面结成了九个鸳鸯阵……鸳鸯连环阵!
齐营地寨墙被哗啦啦的推倒,数不清地京山军将士出现在了鸳鸯阵后,众星捧月一般拱卫着那面神圣的战旗。
秦雷骑着一匹黑色的巨马,缓缓的步入齐营,在大旗下立定,轻蔑的望一眼对面的敌人,弹一下手中的兵刃,淡淡道:“发射吧!”
话音一落,便听到一阵阵令人牙根发酸的机簧呻吟声,几乎是与此同时,‘嗖嗖’的破空声响起,无数西瓜大小的石块,从秦军阵后飞出,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向了齐军的车阵之上。
第八卷 醉卧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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