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士子赈灾
作者:三戒大师|发布时间:2024-06-28 23:18:32|字数:9731
听了馆陶所言,秦雷爽朗笑道:“古人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把老百姓的言论自由,视作洪水一般可怕。”说着一边走下城墙,一边轻声道:“既然是洪水,就该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在适度引导控制的前提下,让百姓把心里话说出来,可以让当权者清醒一些,务实一些,少做些国泰民安的清秋大梦。”
馆陶不由颔首道:“王爷好气度,怪不得乐先生说您格局第一、胸襟第一。”说着笑道:“历来君王大多唯我独尊,恨不得别人专说‘尧舜禹汤’,一句不是都不说。前朝太宗皇帝容下个敢说话的魏征,就被称为‘从谏如流、虚怀若谷’,殊不知他也就只能容下个魏征了,要是旁人那样可不行。”
秦雷摇头笑笑道:“我也不愿意听那些闹心的话,整日里歌舞升平多开心啊!干嘛要留那些唱反调、上眼药的在呢?原因不外乎有二。”
馆陶躬身笑道:“属下洗耳恭听。”
秦雷把双手负在背后,一本正经道:“第一,古人云‘有屁不放、憋坏五脏’……”话音未落,就看见边上一个黑衣卫一脚踏空,咕噜咕噜滚下楼梯去,不一会又咕咚咕咚跑回来,满面羞愧道:“俺被王爷倾倒了……”
秦雷尴尬笑笑道:“没摔着吧?”见那黑衣卫摇头,秦雷自我检讨道:“这话有些不雅,俺们换句叫‘牢骚太盛防肠断’。这个不俗吧?”众黑衣卫齐齐摇头道:“不俗不俗,很是不俗!”
馆陶也笑道:“王爷从前都看些什么书啊?为何您引用得不少名句,连属下都没听过呢?”
秦雷翻翻白眼道:“领会精神就行。”这就是当老大地好处,不想解释就不解释,馆陶就是心里再痒也只有干瞪眼。
“不管怎么着吧!”秦雷把话题转会正路,沉声道:“你不让老百姓说话。他憋在心里会难受的,憋多了、憋久了会发霉长出毒草来的。还是让他们说出来得好啊!保持肠道清新,有益……”见馆陶又是一脸苦笑,秦雷只好正经道:“有益国家安定。”
馆陶这才点头问道:“其二呢?”
“其二,还是一位古人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你应该听说过吧?”馆陶擦擦额头的白毛汗,点点头道:“亚圣说的。”
秦雷笑道:“我们也看过相同的书嘛!”馆陶无力道:“属下荣幸之极。”他知道,每逢王爷心情舒畅。便会满嘴胡咧咧,听地人恨不得咬他一口……但是谁也不敢咬,所以只能咬牙硬捱着。
好在秦雷玩性已尽,神色渐渐严肃道:“温水煮青蛙的故事你想必没听过。”馆陶摇头道:“这本书我也没看过。”
秦雷微微笑道:“你把青蛙扔在沸腾地水里,它必定蹦出来,不会被烫死。”众卫士心道:‘王爷小时候肯定这么干过。’“但是你把它扔进温水里,慢慢加温,他是至死也不会跳出来的。知道是为什么吗?”
馆陶寻思片刻。沉声道:“过于安逸的环境,让它对外界的变化失去警惕。到临死的时候,即使想跳出来也没体力了。”
秦雷颔首道:“不错,不能让我们所处的环境太过舒服,留着一粒沙子在鞋里,有时候并不是坏处……至少可以让我们随时保持清醒不是?”
“学生受教了。”馆陶躬身施礼道。
……
那日之后。秦雷的援助金,果然源源不绝地送到商德重手中,再经由学子们买成米面菜蔬、衣裳被褥之类的必需品,发放到难民的手中。
难民们也确实需要这些东西,他们在中都城外抱冰卧雪半个月,身子早就虚弱不堪,不调养些日子,恢复些力气,是不能找到活计的……行乞得来的终归太少,想养活全家还要靠出卖劳力得到。
每每此时。士子们都会得到难民们的千恩万谢。看着一张张写满感激、毕恭毕敬的脸孔、听着一句句发自肺腑、铭感五内的话语。憋屈已久地士子们,终于重新被尊敬之情包围。
而且要比因举人身份而得到的尊敬。要真诚的多、热烈的多。那种真诚和热情,足以为士子们驱走心中的寒冷。
秦雷期待的良性循环终于形成:士子们为难民带去活下去地希望,难民还给士子们现在最需要的尊敬和承认。馆陶当初担心士子们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不能坚持下去的问题,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事实上士子们不仅坚持下来了,而且表现的很是勤快。
‘横竖是无事可做,与其在会馆里愁肠百结,还不如去看看那些可怜的人们,过得怎么样了呢。’很多士子如是想道。但他们也没料到,这一小小举动,居然在中都城掀起了一股赈灾大潮……
没过几天,山北陇右士子赈济入城难民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中都城。这桩善举不止让中都百姓的交口称赞,还很快得到了江北、山南二省士子的热烈相应,从本省会馆中筹到大量钱款物资,尤其是募集到的上万床棉被,大大解决了难民们的燃眉之急。
别省地士子顿时坐不住了,心道:‘那些难民可也有我们省里地,若是只让那四省的做好人,叫我们怎么有脸回乡?’便纷纷联络起来,推举几个领头地,也到本省会馆化缘。商人们不愿得罪这帮举子,再说也算是做点善事。都或多或少的解囊相助。
最后中都城地士子、还有国子监的监生们也急了,纷纷道:“首都首都、首善之都,若是好事都让外九省的士子们占全了,让咱们京城爷们的脸往哪搁?”也决定马上响应赈灾,他们是地头蛇,且家世都还可以,一旦施展开来。效果自然不是那些外省士子可比。
站在四合居的楼顶上往下瞧,只见一车车大米白面、棉衣棉裤。从东西城的仓库中运出,经过铜锁大街,向散布在南北城的近十万灾民送去。秦雷终于忍不住嘴角上翘,微微激动道:“看到了吗?馆陶先生,咱们不能说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类地,人心总是好的,还是要看怎么引导哇。”
馆陶微笑道:“王爷轻描淡写之间。引动天雷地火,学生佩服佩服。”
秦雷笑骂道:“我听着这话有些带刺,是不是动用了几万两银子,你心疼了?”他不止资助陇右山北两省学子赈济,就连山南江北地也一道负担着。
馆陶摇头笑道:“王爷可冤枉属下了,当初不痛快,是怕那几万两银子打了水漂。但现在见到效果了,哪还会计较这点银子。”现在是年初。财政上还不紧张,是以他也敢说几句场面话。
但他毕竟苦日子过惯了,不一会儿便心疼道:“阖府那么多产业,竟然顶不上王爷花……您也太会花钱了吧!”
秦雷哈哈大笑着关上窗户,与馆陶回到桌边坐下,一脸不解道:“这也没人教。我怎么就会呢?莫非孤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馆陶刚喝了口水,闻言侧首‘噗’一声悉数喷了出来,无奈的擦擦嘴,苦笑道:“‘寝不言、食不语’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秦雷嘿嘿笑着不接话,馆陶除了摇头苦笑,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无力感,只好岔开话题问道:“今日朝会上文彦博没有发难吧?”
秦雷摇摇头,轻声道:“那倒没有,但有一桩,这老家伙对士子赈灾颇为感冒。上表希望陛下采取什么举措。制止他们。”
馆陶惊讶道:“莫非他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秦雷坚定摇头道:“不可能,在孤没有出剑之前。那些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除非他能掐会算,否则不会察觉到孤的意图。”
馆陶揪着稀疏的胡子,苦思半晌,才沉吟道:“是不是他对现今中都地热闹气氛感到不安了?”
秦雷喝口茶,颔首道:“我也这样认为,好比小偷准备偷人家的东西,自然希望四下无人吵闹才好,只要有动静,他就会心虚的。”
馆陶点头笑道:“而文彦博要偷大秦的抡才大典,自然不希望横生枝节了。”寻思一会儿,又轻声道:“这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呢?”
秦雷摩挲着下巴,目光游移不定道:“应该不会吧!现在他指使不动京都府和兵马寺了,想再把难民撵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还未等馆陶开口,他又自我否定道:“肯定会有影响的,至少这老家伙的眼睛,不会再离开难民和士子了,咱们要是再有小动作的话,很可能会被他发现地。”
“王爷的意思是,咱们要收敛起来,切断与士子和难民的联系?”馆陶沉声问道。
秦雷颔首道:“算是切断了吧!孤派人告诉南过和那个谁,不到万不得已,将不会再与他们联系了。”
馆陶心道:‘什么叫算是?你肯定还有暗招。’但秦雷不说他也没法问,只好转而道:“这段时间,税务司把咱们的产业糟蹋得不轻,许多店面都无法正常经营下去。王爷,咱们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秦雷无所谓笑道:“反正挣不了几个钱,先关一段日子也无所谓嘛!”
馆陶心中流泪道:‘你这个甩手掌柜呀!怎么就什么都不操心呢!’嘴上还要耐心解释道:“问题不在挣钱多少上,而在于咱们的京都谍报系统,实际上是附生在这些店面上地。被税务司这么一捣鼓,就相当于蒙上了咱们地脑袋。看不见听不清闻不着的,十分的危险。”
“寺卿大人说的没错,咱们需要改变这个现状了。”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沈冰,沉声接话道。
这家伙突然插嘴,却把秦雷吓了一跳,抬头看一件,只见他木立在几个侍卫边上。看起来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
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秦雷翻白眼道:“麻烦下次给点脚步声先。做秘密工作也不至于连脚步声都要隐去吧!”
沈冰嘴角抽动几下,只好无奈垂首道:“属下以为王爷已经看到我上来了。”怕王爷继续拿自己开涮,赶紧踏前一步,把腋下夹着的文件袋递给秦雷道:“融雪计划,请王爷审批。”
馆陶见他们有事要谈,便起身笑道:“属下可是在休假之中,既然沈冰来了。就让他陪您吧!我回去陪老娘吃饭了。”虽然他地权限可以知道王府的任何事情,却不想掺和这些暗地里地勾当,也算是一点精神洁癖吧!
秦雷二人心知肚明,但没必要点破,与他说笑几句,便放他离去了。
秦雷这才接过那个封皮上写着‘绝密’两个通红大字地牛皮袋子,撕去封条。掏出里面的文件看了起来。
文件并不长,不一会儿便看完了。闭目沉思片刻,秦雷才平淡道:“这个计划不行。”
沈冰面色不变道:“这是保全王府京中力量地最好办法。”在最终命令签署前,他有抗辩的权利。
对于这个心腹中的心腹,秦雷还是要解释几句的:“这个计划流血太多……现在还不是杀人地时候。”见沈冰还是一副你欠我八百吊的样子,只好继续道:“不要忘了中都还有李浑那头凶兽。过多的流血会刺激到他的……我们不可能同时应付两家。”
沈冰这才垂首道:“请王爷训示。”意思是,好吧我服了,都听您的了。
“杀鸡儆猴吧!把那个胖子主事宰了,挂在税务司衙门口……哦对了,做人不要太绝,给他家里留点什么做纪念吧!”秦雷轻声吩咐道,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他的眼里,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地小事吧!
“若是税务司仍继续呢?”沈冰不依不饶地问道。
“那就再弄残几个,记住。杀人为辅、恐吓为主就是了。”秦雷接过石敢送上来的一碗肉丝面。又好心问道:“你不吃点儿?”
沈冰摇头道:“一个时辰前刚用过早饭。”
秦雷夹起一筷子,呼啦吃一口道:“破早朝真不人道。日子久了我会得胃病的。”
沈冰是个冷人儿,发现无法接话时候,便会沉默站在一边,万不会像馆陶那般无奈应和的。
待见秦雷几口扒完那碗面条,擦擦嘴,沈冰这才继续道:“三爷那边传来消息,太子爷似乎有些不安生。”
秦雷‘哦’一声道:“怎么了,他不是在家闭门读书吗?”
“最近几日,他连续召见了都察院的几位官员。”顿一顿,沈冰轻声道:“其中就有那位易惟络。”
“他们要干什么?”在大戏开锣前,这种不确定因素是很不受欢迎地。
沈冰摇头道:“东宫戒备森严,即使是三爷的人也无法渗透进最里面去。目前的情报不足以支持作出判断,但一定是针对王爷您的无疑。”
秦雷闻言愁眉苦脸道:“我怎么成了众矢之的了?”说完有自我安慰道:“也许这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吧……”
沈冰自动过滤这句话,直到王爷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坚定,他才继续听到:“对东宫施行严密监视,若是形势危急、来不及应变的话,就把他的爪牙都给拔了。”
沈冰先是沉声应下,又有些奇怪问道:“为何对文相的人要以震慑为主,而对太子的人却施以辣手呢?”
秦雷轻笑一声道:“我与太子都算是李浑外孙地竞争者,他自然喜欢看我俩狗咬狗,一嘴毛了。”
“不是说他有觊觎九鼎之心吗?”
“笨蛋,人家不会两手准备吗!”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四零章 离奇的死亡 愤怒的青年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六的月亮亮又圆。
今日才算是正式办公的第一天,可税务司的官员们,却已经被丞相府支使着忙活好几天了,一个个看上去疲惫不堪、精神十分的萎靡。
若是往常,他们万不会如此颓败。税务检查可是上等肥差,哪次对方不得好言好语恭敬着,好酒好菜伺候着,临了还有不菲的红包可拿,实在惬意的很。
但这次却踢到了铁板,上头让他们检查的几十家店面,没有一家买他们的账,别说酒菜红包了,就是个好脸色也是没有的。再加上都司大人嘱咐过,这次规规矩矩查账,尽量少惹麻烦,更是让他们大感无趣。有心想要抗命折腾下店里的人,但人家都有彪悍的护院,挨了几次揍之后,官员们只好彻底安分下来。
如此硬捱几天,税务司的官员们便开始叫苦连连,都是大爷当惯了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份憋屈。待下午回寺衙交过差,几个相好的官员便结伴到粉子胡同吃花酒消遣。
到了常去的窑子,找个中意的雅间,点上桌丰盛的酒席,再唤几个相熟的姐儿陪着,几个肥肠满脑的税官开始胡吃海塞起来。
但见一个长着老鼠胡子的税官,拿着一根油淋淋的鸭腿,大口撕咬着,边上的粉头还不时将酒盅送到他嘴边,请他哧溜一个。老鼠胡子边吃边喝,大呼痛快道:“这他奶奶的才是人过地日子。”
边上几个税官的吃相。也好看不到哪去。闻言大点其头道:“就是,咱爷们出道以来,哪遭过那份子罪啊!”“他囊球的,那些家伙什么来路,咋这么硬气?完全不把咱爷们放在眼里。”
说到这,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上首坐着的猪头主事。“大人,给咱们透个底呗!弟兄们着实闹心得紧,干脆找青狼帮把他们一锅烩了得了。”所谓青狼帮乃是中都的一个帮派。
那猪头主事本来还笑咪咪的。闻言立刻没了笑容,小眼一瞪道:“都给老子收敛点,这里面水深着呢。你们要是乱扑腾,保准全家一起搭进去……还不带冒泡地。”作为负责这事儿的头头,他要比其他人知道地多些。
众人见他腮帮子上的肥肉颤巍巍地,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不由更是来了兴致。老鼠胡子放下手中的鸭腿,在伺候他的粉头身上胡乱擦擦手,起身给猪头主事斟杯酒道:“大人,对头真那么厉害?”其他人也是一脸紧张地望着主事大人。
见众人都求助于自己,猪头主事有些得意,哆嗦下腮帮子道:“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厉害!”说着伸出萝卜似地小手指头,眯眼道:“咱们加一块,在人家面前也就是个这个!”
“啊……”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惊惶道:“那咱么还掺和什么?赶紧远远躲开吧!”
“躲开?”猪头主事鄙夷的看那人,冷笑道:“缺心眼的东西,你也不想想,这位那么大的来头,却有人公然给他点眼药,这说明什么?”
那税官被他说得一愣。‘哦’一声道:“说明那个想整他的人,跟俺一样缺心眼。”这话立时引来一片哄笑。
那主事笑骂道:“我呸,恬不知耻的东西。”说着把猪头往前一探,众人赶紧也把脑袋凑过去,就连几个粉头也一脸好奇的支愣着耳朵,想听听到底那是什么样的人。
待众人都摆好姿势,主事才压低嗓门道:“咱们背后这位可不怕那人,”说着向东边拱拱手道:“人家是泰山北斗似地人物,比那人强多了,话说出来咱们就得听着。好生照做就是。保准吃不了亏。”这话说出来,他自己心里也不保准。达官贵人们忘恩负义是很正常的事情。
众人又是齐齐倒吸冷气,但再向追问大人物的具体身份,那猪头主事却坚决不吐半个字,倒让众人心里惶惶起来。不由再无谈兴,又吃一阵子酒,便起身告乏,带着各自的粉头上楼寻欢去了。
猪头主事晃悠着起身,却感觉脚下有些发飘,一手搂住一个姑娘,把她们当拐棍拄着,也往房间里去了。两个苦命的姑娘仿佛一人背了头大狗熊似的,不一会儿就花容失色、香汗淋漓起来,吭哧吭哧地将他架入套间,轰隆一声扔到床上。
两个姐儿刚想直起身子揉揉腰,却冷不防那主事猪手一伸,便将她们揽在怀中,放声淫笑道:“爷要与你们大战三百回合,不到天亮不收……那个兵!”
听他志向如此远大,两位姐儿应景似地娇呼道:“人家好怕啊……”
“呼哈哈!我来啦……”猪头主事翻身把两个姐儿压在床下,猪头开始不老实的乱拱,不一会儿便将两个姐儿脱成了白羊。
腮帮子一哆嗦,胖主事拔剑扬眉嘶吼道:“两个小奸货,接招吧!”
那个被他攻击的姐儿也是一脸激动道:“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字还没说出口,便感觉下面一阵湿热,然后就感觉不到那侵入花径的东西了。
边上一个正在等着轮班的姐儿,见身边姐妹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由小声问道:“怎么了?”
“完了……”那被压在身下的姐儿,费劲的推开已经呼呼大睡的猪头主事,坐起来揉揉膀子头,一脸吃了苍蝇似的表情道:“扫兴,我得去洗洗。”另一个姐儿也起身道:“姐姐受委屈了,我去给你搓搓。”两个姐儿便相携出了房间,再不管那鼾声如雷地主事。
待她们洗完澡回来。想要装模作样地陪那肥猪睡觉,却发现那大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两个姐儿寻遍房间也没有找见那猪头,不由相视一笑,一个掩嘴道:“看来是没脸见人,借着空溜了。”另一个也娇笑道:“怕方才也是装睡。”两人便不再管他,径自上床睡了。
翌日一早,心满意足的税官们纷纷下楼。重新聚在一起用饭,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主事大人下来。那老鼠胡子鬼笑道:“看来双拳难敌四手,大人昨夜地战况堪称惨烈啊!”众人都知道那猪头主事昨夜双飞,闻言立时浪笑连连,吹嘘起昨夜的战况来。
又等了片刻,却到了回衙门应卯的时间,众人只好打发个龟公去叫,待那龟公回话才知道大人昨夜已经走了。众人有些莫名其妙。但见时候不早,只好先行回衙再说。
粉子胡同离着税务司所在的钱鼻街不远,不一会儿众人便到了街口,便见许多人围在衙门前指指点点,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众税官赶紧跑过去,一路上隐约听到‘死人’、‘真惨’、‘真胖’之类的话语,听得众人更是心焦。三步并作两步凑过去,分开围观地人群往里一看。众税官不由吓得面如土色,只见税务司大门的匾额上垂下一根绳子。
一根绳子当然没什么可怕地,可怕的是绳子另一头吊着一个大网兜,网兜中装着一个血淋淋的硕大肉团,那肉团似乎是个人。因为细看一番,倒也能看出手脚。只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脑袋在哪里。看那尸身被网兜勒出来的青紫颜色,似乎已经被吊了许久。
虽然没有找到脑袋,但税官们仍然一眼认出,这一团东西,就是据说昨夜已经回家的主事大人。寺里的人也早就认出来了,但那网兜挂得高,样子又恐怖至极,竟然没人敢去将其放下。
过了好长时间,京都府的捕快才带着仵作姗姗来迟,把那挂在网兜中地尸首解下来便要运走。税务司的官员们不干了。拉住一个捕快质问道:“为什么既不盘问、也不勘察?难道我们的人白死了吗?”
那捕快拍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面无表情道:“你们主事的案子已经立了,干嘛还要再问一次。”
这下税务司的官员更纳闷了:“你怎么知道是我们主事大人?”
“今天早上。我们得报说南城巷里死人了,去了一看,就一人头在那里,身子怎么都找不着。”说着看一眼那肥硕的尸身,撇嘴道:“就这体型,肯定严丝合缝的。”说完便跟着队伍离去了。
一群税官失魂落魄地回到厅堂,坐在那里发起了呆。傻子也知道是报复杀人,否则哪用如此费劲……把一个去了头仍有二百五六十斤的身子运过来再吊上去,一定很费劲。
那是谁报复杀人呢?众税官一开始并没想明白,直到有人问一声:“咱们还去查账吗?”众人心中齐齐咯噔一声,面面相觑道:“不会是他们干的吧?”
自此之后,无论都司大人如何催逼,税务司的官员们都不肯再出门了,哪怕敲折自己腿也不出去,查账之事自然也不了了之了。
……
查账虽然不了了之了,但士子们的赈灾却坚持了下来。
就在京都府仵作运送那无头尸身的时候,涂恭淳他们也带着满车地粳米到了北城最大的一片难民聚居点。
一见是他们,难民们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好请安。涂恭淳哈哈大笑道:“诸位乡亲,俺们回又来了,今天是三车米,每家都能分个三五斤,大伙排队领取吧!”一片欢呼声之后,难民们便按照他的吩咐,乖乖排起队来。
涂恭淳这人做活太粗,若是让他分米的话,那浪费可就大了,是以被方中书他们踢出来维持秩序,但难民们感激这些无私相助的士子老爷,都听话得很,却用不着他费心。
在边上看一会儿,见确实没自己什么事。涂恭淳便走到墙根下,那里有些瘫倒在地的病人。这些人都是在冰天雪地里冻坏了腿脚,被家里人背进中都城地。
涂恭淳读过《黄帝内经》、看过《千金方》,也算是半个大夫,每次来都会为这些人检查、诊治一番,对于一些冻伤较轻的伤患,他还是有几成把握的。但更多人地冻伤处已经坏死。根本无法治疗,只能待身子复原些。再将其截掉了事。
把这几十号伤患忙活完了,再洗洗手,天色就已经不早了。一个老伯端着个白瓷碗过来,恭敬道:“涂老爷喝口水吧!”
涂恭淳道声谢,接过老伯手中地瓷碗,先尝一口,发现不凉不热正合适。朝老伯笑笑,一边喝一边问道:“还有个把月就开春了,老伯你是不是也该回去种地了?”
那老伯听了他的问话,面色便黯然起来,艰难摇摇头,涩声道:“俺们怕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涂恭淳奇怪道:“看你身子还算结实,再将养两天就能复原,到时候就算比不过大小伙子。也差不到哪去。怎么就回不去呢?”
老伯苦涩笑道:“回去也交不起税,还不如在中都给人扛活,过一天算一天呢。”
涂恭淳一听,关切地问道:“可是家里没有地了?”在他地认知里,有地就等于有收入,没地便等于……没收入。所以他认为这老汉九成是失去了田地。
哪知老汉摇摇头,苦笑道:“尚有三亩薄田,他们家里应该更多些。”
涂恭淳顿时不高兴了,把那瓷碗往老头怀里一送,恼火道:“要是都像你们这样有地不种、有家不回的,朝廷地税赋从哪来?咱们大秦的军队怎们养?我真是瞎了眼,帮着你们这群蠹虫。”说完便要气哄哄的离去。
老汉被吓得不知所措,心道:‘坏了,俺惹到好人了。’赶紧噗通给他跪下,砰砰磕起头来。见老汉这样。涂恭淳也不好一走了之。气哄哄地站在那里,却不愿意再搭理那老汉。
方中书他们早就放完了粮食。正坐在一边说笑,见状都凑了过来,方中书一边去搀那老汉,一边问他道:“怎么了?怎么让人老大爷跪那了。”
见那老汉被扶起,涂恭淳哼一声,却没有阻止。这时难民们也围了上来,想看看老汉怎么惹着涂老爷了。
望着这群逐渐康复的难民,涂恭淳觉得有必要教育他们一下,便爬到一块石头上站定,大声问道:“你们的身子骨好了些没有?”
众人虽不知涂老爷问这话的目地,但都老实点头道:“好多了。”
涂恭淳继续面无表情道:“身子好了就得想法子养家糊口了,我们只能救急、没有能力救穷地。”方中书几个听了,心中苦笑道:‘老涂忒也心直口快了,这话虽然在理,但听着生硬,伤感情。’
好在难民们对士子们感激不尽,没有人在意他说话的口气,反而纷纷道:“涂老爷说的是,俺们本来就打算这两天就出去找活,不用您和诸位老爷再操心了。”士子们心道,这下老涂没话说了吧?
谁知涂恭淳的脸色更加难看,只听他粗声道:“你们就没想过要回家吗?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春了,你们家里的地怎么办?”
难民们先是一阵沉默,便有人高声叫道:“回去也交不起这税那税,与其让官府抓去打死,还不如在中都城里过一天算一天呢。”这回答与那老汉的如出一辙,再看四周许多人都点头,显然持这种观点的不在少数。
方中书他们也终于明白涂恭淳为什么发火了,心道:‘宁肯有家不回、有田不种,也要逃避税赋,这些人可真够差劲的。’不由暗暗鄙夷起这些难民来。若不是老涂在讲话,他们也要出声呵斥地。
涂恭淳气的浑身发抖,但想着要教育这些愚昧的人,便咬牙强压了下来,指了指那些没点头道:“好在还有些要回去的。”
第六卷 云诡波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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