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团团圆圆
作者:三戒大师|发布时间:2024-06-28 23:18:32|字数:9680
兵士们过完磅后,就算是结束了年前的任务,再到辕门前看完榜,便可以回家了,至于表彰挂衔之类的,就要等到来年回来再说。
秦顼挤进人群中,看完优秀的榜单上并无自己的编号,心中不由一沉,强忍着郁闷再去看良好榜,竟也是没有,手脚一下子冰凉起来。
边上的秦俅却乐得呲牙咧嘴道:“俺居然得了个良好,九五二七,俺居然良好哎……虽然是最后一名。”
秦顼勉强笑笑,拍拍他依旧肉呼呼的肩膀,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刚要转身出去,却把秦俅一把拉住,使劲摇晃道:“看啊!快看,上边升起面锦旗。”
顺着秦俅的目光,秦顼便看到一面红底金字的锦旗,正从榜后冉冉升起,已经露出‘卓越士兵’四字。
秦顼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手紧紧攥住秦俅的胳膊,把他捏的生疼也不自知。
只见那‘卓越士兵’四字下面,缓缓露出一个个编号。“一二三四,是那个秦霸得了状元。”秦顼喃喃道,对于几个主要对手的编号,他早就烂熟于胸。
听到边上爆发出的欢呼声,心中不由稍稍失望。
接下来一个是三大队的一个小队长秦亢,此人天赋异禀,力大无穷,所有身体项目皆是满分,输给他倒也不怨。
正在胡思乱想间,便听着身边爆发出一阵狼嚎声。紧接着胡队正、秦队副、还有几个同袍便把他压在了雪地上,毫不留情的蹂躏起来,倒地前地一瞬间,他看到“九五二七”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出现在第三的位置……探花吗?也不错吧!
秦俅在边上羡慕地看了一阵,他被严禁参加这种垫罗汉的活动,但今日着实高兴。见众人忘形的样子,他一咬牙一弹腿。便扑了上去。
正在嬉闹的众人,但见头顶一片阴霾,心中叫声不好,便感到好似被一座大山压着一般,顿时透不过气来……
看完成绩榜,兵士们便整队向中都步行进发,六七十里地距离。根本不放在他们心上。
偌大的军营一下子走了一万人,顿时显得空当起来,但秦雷地五千亲卫却愈加忙碌起来……
石威大声指挥着兵士们从库房中搬出一个个大红灯笼,在辕门上挂四个,再沿着正道、隔两丈一对、一溜挂下去,中间再点缀上红红绿绿的绸带,不一会儿,便把这银装素裹的京山营。妆点出几分喜庆味道。
秦奇则一间间的检查客房的温度和环境,不时命令杂役将这个那个搬进搬出,务求让待会入住的客人宾至如归。
许田亲自带着斥候大队全员出动,侦察密度增加了五倍,凡是遇到带着年会请柬的便会引回大营;若没有请柬,便会被劝退。若是强要通过,就会遭到游骑兵无情地攻击。
阖府上下兴师动众,为的就是一件事——王府年会。去年王府草创时,就已定下规矩,每年的小年左右,散布在四面八方的王府功臣,便会聚集起来,分享一年收成的快乐,嘉奖表扬一番,完事回家过年。乃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今年的年会定在京山营。政务寺一个月前便给各省各府发出了请帖,从腊月二十一开始。各地的人员便开始络绎不绝地汇聚到京山营,等待着这个盛典的开始。
秦雷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接见几个重要的部下……
东齐那边来的依旧是许伟,这家伙面目愁苦,显然不如去年过得滋润。秦雷面色也不大好看:“马奎怎么没来?”
许伟恭声道:“年根了,山寨里人心思动,马当家的得坐镇弹压,不敢稍稍离开,只能托属下奉上孝敬,并请王爷谅解。”
伸手拿铁钳扒拉一下火盆,秦雷轻哼一声道:“我看他马当家是不敢来见我吧!”马奎阳奉阴违,压根没把秦雷年初布置的任务放在心上。
许伟喉头抖动几下,涩声道:“大当家也有许多难处,今年官府对各地地控制明显强于往年,齐军几次进山围剿,咱们损失很大,势力范围也缩小到去年的三成。大当家为这事殚精竭力,实在没有精力再顾及走私了。”
秦雷眉头一皱,脸上的寒霜又多了层,冷声道:“若不是年初你们闹得太不象话,齐国能下大力气整治你们?”说着一搁手中的火钳,不快道:“齐国多少山大王?数都数不清!哪一个像你们一样贫穷乍富,不知好歹,居然敢攻打府城?占山为王还不够吗?还要坐地称皇吗?”
秦雷原本希望马奎许伟他们低调做人、闷声发财,把走私如火如荼搞起来,却不曾想到,马奎被去岁下半年的大好形势冲昏了头脑,居然带着五万‘精兵’下山攻击齐国的西方重镇并州府,被驻守的齐军迎头痛击,杀了个落花流水,人数折损了七成。
为了挽回损失,他又不停骚扰临近县城,终于引动齐国朝廷的震怒,派荡寇将军薛祁单几次围剿,把他们困在了大山之中,终于落得个岌岌可危的局面,完全辜负了秦雷的期望。
见王爷震怒,许伟再也坐不住,噗通跪在地上,俯首认罪。
秦雷这才勉强抑制住怒火,尽量温和道:“这不是你地错,是马奎太狂妄,孤听说你多次劝阻,反而被他疏远架空,颇为不易啊!”
听到王爷洞烛高照,许伟呜呜哭道:“王爷地嘱托,属下一日不敢忘怀,见局面糜烂若斯。却无能为力,心里仿若刀割一般啊……”
“起来吧!”秦雷轻声道:“孤本来见了你挺高兴的,可一想起东边地烂摊子,这火气就蹭蹭窜了上来,孤就这么个脾气,对事不对人。你不要介意啊!”
许伟这才抹着泪爬起来,抽泣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属下心中欣喜得很。”
秦雷温声道:“今年就让它过去吧!关键是明年要从头再来。”说着沉声道:“孤已经决定,换掉马奎,调他来中都,你顶上他的位子。”说着轻声道:“过个冬,齐军的封锁就没那么严了,你只要把原先的路线拾起来。闷声发财就行,不算太艰巨。”
许伟先是一喜,继而又忐忑道:“马当家的未必肯答应……”
秦雷撇撇嘴,沉声道:“这你不用操心,由不得他不答应。”许伟这才放下心来,知道王爷时间有限,便恭声告辞退下。
下一个进来的是薛乃营,这家伙差事办的不错。见到王爷自然不害怕。行礼后,秦雷让他坐下,清声笑道:“精神头不错嘛!”薛乃营笑着应和几句,便把运河司地账目清单交与秦雷过目。
“三十二万两盈余?”秦雷大喜过望道:“这半年时间,又是百废待兴,居然有这么多的利润?”运河司乃是秦雷寄予厚望地衙门。但想到时日尚短,却没有奢望今年便有这么好的收成。
薛乃营呵呵笑道:“上半年骚乱,把商家们憋苦了;再说南方重建,需要从北方采购大量的物资,咱们的运河税收的又低,北方商家自然蜂拥而至,”说着可惜道:“若是运河可以清淤,货流量起码翻个五倍,能供奉给王爷的怕有百万之数。”
秦雷笑得合不拢嘴道:“今年这个数,孤就知足了。孤已经说通了运河四大家。明年一开春。清河衙门便可以组建起来,胥千山不是已经在南运河搞试点了吗?做得很好嘛!”
一提起胥千山。薛乃营满面赞叹道:“属下北上时,路过襄阳府,见千山正带人在襄阳段清淤,这家伙吃住在河堤,整个人跟泥猴子似的。拉他一道过来,他却只是推说已经跟王爷告了假,死活不下工地。”说着摇头道:“能做到这份上地世家子弟,着实是凤毛麟角。”
秦雷颔首笑道:“不错,千山是个好苗子,胥家复兴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了。”
听王爷说到胥家,薛乃营感慨道:“想当年四大家占尽南方两省的风流,但这半年下来,却有些被风吹雨打而去的味道。”胥家因为背叛之举,不容于南方士族之中,至今还夹着尾巴做人;而徐家虚报本金,虽然后来被秦雷遮掩过去,但明眼人一看便知确有此事,自然导致徐家的威信大跌,也不得不暂且夹起尾巴。
至于乔家,自从乔远山回去之后,虽然仍旧当他的山南总督,却一直遭到秦雷的打压。看到王爷这个态度,南方士族们自然避而远之,半年下来乔家损失惨重,威信上更是一落千丈。
唯一一个没受到影响的是卓家,麴督去后,卓文正变成了江北第一人,更是紧跟秦雷步伐。秦雷也投桃报李,凡是他所奏报无一不允、无一不应,一时间恩宠无人能敌。许多过去依附于其他三家地门阀,纷纷改换门庭,向卓家靠拢,让卓家取代徐家,一跃而成为南方第一大阀。
与之交相辉映的,是以唐州柴家为代表的众多中小世家的崛起,他们借着南方复兴的东风,顺势而为、趁势而起,得了许多的民心和实惠,可谓既得了面子,又赚了里子。
这一切都是在秦雷地引导下发生的,与鞭长莫及的齐国不同,南方是秦雷的根本所在,他自然要精心谋划,慎重布局。第一步就是消弱四大家在南方的影响力,让南方只有他隆郡王一人的声音。所以一番拉拢打压之后,三家不太听话的沉沦了。他们空出来的真空地带,秦雷没有抢占,而是分给了听话的卓家和一众中小家族。这样南方士族不仅不会反感秦雷的强势,反而会因为得到好处而对其感恩戴德。
至于秦雷得到什么好处?在南方说一不二地权威而已。
两人刚要继续往下谈,门外传来石敢地声音:“王爷。沈舅爷快到了。”
秦雷闻言对薛乃营笑道:“咱们先谈到这,我得去接一下,那是孤的恩公啊!”薛乃营赶紧起身送王爷出去。
秦雷刚到了门口,便看到一年未见地沈洛从远处纵马而来。一见着秦雷,沈洛紧赶两步,便哈哈笑着翻身下马,朝秦雷拱手大笑道:“殿下。久违了!”
秦雷见沈洛满面风霜之色,人也干瘦了许多。却比在中都初见时,那富贵逼人的大商模样寒碜了许多。不由双目微湿,也拱手道:“舅舅辛苦了。”沈洛为了打通郭勒尔草原上的商道,一年来数度往返于齐秦两国之间,终于在夏天将这条黄金商道建立起来。
可想而知,随着秦齐两国关系的进一步恶化,这条商道的重要性必将进一步凸显。自然会有源源不断地金银输送到秦雷这里,哪怕他只在这个生意中占了一半的干股。
两人相视携手而笑,沈洛一脸感慨道:“一年不见,却要对王爷刮目相看了。回想起当年在上京初见,简直恍若隔世啊!”
秦雷也感慨道:“却有些白云苍狗地感觉。”
把沈洛迎进屋里,两人互相说了这一年的别情,这才知道,大伙这一年过得都不容易。秦雷的艰辛自不必说,沈洛也是几经磨难,险死还生。
唏嘘感慨片刻,沈洛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牛皮纸袋,双手奉给秦雷,朗声笑道:“这是咱们商社今年的分红。”
秦雷笑着接过。打开一看,一大摞崭新的内府宝钞便露了出来,都是五千两一张的,粗略一数,大概有二百多张,不由沉声道:“一百多万两?”
沈洛颇为自豪道:“一百一十万两,今年上半年没有通商,这是半年的利润。”
秦雷轻声问道:“半年就挣了二百多万两?”
沈洛捻须笑道:“没有那么多,刨去本金费用,大概也就是一百六七十万两地样子。再给几个小股东分出三十万两。也就剩了一百三四十万两。”
“舅舅给我这么多,外公那边怎么办?”秦雷颇为意外地问道。
沈洛哈哈笑道:“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吞老爷子的钱,这是老爷子吩咐的,他说王爷这边要做大事,多一两银子就多一份力量,放在沈家也只能被败家子们挥霍了。所以他只要三十万两,给宗老会一个交代,其余都是王爷的。”
秦雷感激道:“外公和舅舅对我的好,秦雷都铭记在心,永远不会忘记的。”
沈洛宽慰地笑道:“殿下不必挂怀,钱挣了来不就是花地吗?花的有意义就比挥霍了强。”说着拍胸脯道:“明年咱们的商路大开,保守估计是要有二百万两净入的,如果打仗的话,这个数至少还要翻番。”
秦雷望着跳动的炉火,轻笑道:“明年打仗地可能性不大,”见沈洛有些失望,秦雷笃定道:“孤推断,战争会发生在昭武二十年,咱们三年计划结束的年份。”
沈洛正要问为什么,秦雷看了看边上的沙漏,起身笑道:“大会就要开始了,咱们去热闹热闹吧!”他只好把话憋回心里,与秦雷一道出了房间,向最中央的礼堂走去。
礼堂中灯火辉煌,偌大的厅堂被一张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大圆桌,挤得满满当当,人们又将一张张大圆桌挤的满满当当,桌上又被丰盛的酒菜摆得满满当当。
人们兴奋的寒暄着、交谈着,眼睛却不时瞟向大门口,直到一个年青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所有人都住了嘴,纷纷起立拱手道:“恭迎王爷!”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二零章 爆竹声声辞旧岁 梅花点点庆新春
小年的宴会之后,又开了整整一天的大会,对有功之臣予以褒奖。这是隆威郡王府的第一次表彰年会,所以褒奖范围包括了昭武十六年。
沈洛、沈青、石勇、侯辛、沈冰、石猛、石敢、石威、马南、许田、马侃等二百余人获得了一级忠诚勋章,以表彰他们自上京城起的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每人获得十个光荣积分,另有奖金一千两。
此勋章一并追赠已阵亡的许戈等三百余人,另发放一千两的追思金。
沈洛另外获得终身荣耀勋章,并赐‘见王不拜’荣誉,以表彰他在秦雷归国过程中的巨大贡献。另赠与一百个光荣积分,以及奖金十万两。
严格讲,他并不是秦雷府上的属员,但秦雷仍旧给他一个政务寺荣誉寺卿的身份,享有参赞政务并与馆陶同薪的权利。沈洛欣然笑纳了勋章和积分,但奖金和‘见王不拜’的荣誉他坚辞不受,秦雷只好作罢。
张谏之获得卓越服务勋章,以表彰他在王府草创期间的呕心沥血、披荆斩棘,为王府建立做出的巨大贡献。并授予五十个光荣积分,奖金一万两白银。
秦奇、薛乃营、胥千山、皇甫战文、杨文宇、沈冰、沈青、石勇、侯辛、石敢、许田、石威等十二人获得优异服务勋章,以表彰他们在各自领域对王府作出的重大贡献,并授予十个光荣积分。奖金一千两。
石猛、马南、许伟、沈乞等一百七十余人,获得忠诚服务勋章,以表彰他们在各自领域对王府作出地贡献,并授予五个光荣积分,奖金五百两。
另有五百余人获得特大嘉奖一次,以表彰他们在南方战事中的卓越表现,两个光荣积分的加成。奖金二百两。在南方战事中牺牲的三百余人,同样获此嘉奖。并在抚恤之外另有五百两的追思金。
两千余人获得集体重大嘉奖一次,以表彰他们在各自岗位上的优秀表现,一个光荣积分的加成,奖金一百两。
其余人等皆获得集体嘉奖一次,半个光荣积分加成,当月薪金翻倍……腊月可是双薪月啊!
总之皆大欢喜,所有人都得到了奖赏。虽然差别很大,但即使档次最低地集体嘉奖,也是非常丰厚的。而且人家获得更高奖赏地,都有过硬的获奖理由,别人除了羡慕,也说不出什么怪话来。
腊月二十五一早,众人纷纷辞别王爷,北上的北上、南下的南下。欢欢喜喜回家过年去了。
留下三千兵士驻守,秦雷也带着一种心腹手下,离了这奋斗三个月的京山营。
队伍先拐到温泉宫,永福经过云裳的一段调养,身子已经渐渐有了元气,便跟着秦雷一道回了中都。
到京里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先进宫把太后皇帝瑾妃娘娘挨个拜一遍,待要把永福往华林苑送时,却被瑾妃留住,要她在瑾瑜宫一道过年。
待回到清河园,已经是二十七的晚上了。在家歇了一天,半夜便爬起来,迷迷糊糊钻进轿子里,去接受那一年一度地祭祖折磨。去年天暖风小还好些,今年却是二十年一遇的寒冬,一群龙子龙孙在皇帝陛下的亲领下。顶着刀子似的西北风。哆哆嗦啰嗦的八个山头转下来,许多人的鼻涕都冻成冰凌子了。
再回到宫中已经是亥时。强撑着在皇承殿里请了列祖列宗回宫过年,众人才各自回府。
饶是秦雷经过一次,又早有准备,仍然被折腾的半天没缓过劲来,直到三十下午才被窗外的爆竹声吵醒,从被窝里钻出来。
在边上安静做活地若兰,赶紧放下手中针线,过来伺候他穿衣。秦雷奇怪道:“不是前天夜里就跟你说了,等过完年再回来吗?”
若兰捂嘴轻笑道:“昨天回家看了,家里现在过得比地主还阔气,奴婢心里也就放下了。”说着娇羞的看秦雷一眼,轻声道:“担心爷一个人心里冷清的慌,奴婢就回来了。”
秦雷感动的一笑,伸臂将若兰揽到怀里,紧紧地抱了下,柔声道:“你真是我知冷知热的心头肉啊!”去年过年时,秦雷的情绪十分低落,若兰猜到怕是因为孤单所致,所以才有此言。
温存一阵子,秦雷微笑道:“待会我去宫里参加辞旧宴,你先去石猛家里待着,给庄蝶儿帮把手,等我回来与你们汇合。”今年王府地辞旧宴设在了石猛家,却也是别无选择,谁让清河园冷冷清清、不宜人居,而别人都没成家呢?
若兰乖巧地点点头,伺候秦雷穿好样式繁复的礼服,再用过膳,冬季日短,天色便已经擦黑,石敢带着卫士早在外面等候,接上秦雷便往大内赶去。清河园离着皇宫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不得不早些上路。因着是入宫,秦雷便喊上府里的总管黄召一道上路,经过一年的摔打,黄召也更沉稳成熟了。
秦雷让一边伺候的黄召打开窗户,把一路上的爆竹声声,欢声笑语放进来,闻着微微刺鼻的爆仗味道,他的表情竟有些陶醉。
石敢轻声问道:“这味好闻吗?”
秦雷嘴角微微扯动,轻笑道:“年味,你说好不好闻?”说着有些感慨道:“不一样了,确实不一样了。”
石敢只好继续问道:“什么不一样啊?”
秦雷双目微眯,喃喃道:“去年地今天,那时还是泗水跟着我,也是往宫里参加辞旧宴,当时心里百味杂陈,可就没有一点过年地感觉。着实不是个滋味。”
石敢笑道:“去年咱们形势多差?被挤兑地连个立足地地儿都没有,谁也不买咱们的账,当然不是滋味了。”
秦雷微微笑着摇头,却不反驳石敢的话。石敢理解的不能算错,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归属感,他已经很少去想原本的世界了。作为一个光棍孤儿。更容易接受现在地身份。
在这个世界里,他有了爹娘。虽然都不太亲;有了奶奶,虽然有些摸不透;有了外公一家,虽然过于亲;有了一帮子兄弟姐妹,虽然关系都很奇怪;有了几位红颜知己,虽然这是他的一大烦恼源泉;有了一干忠心耿耿地手下,虽然……好吧!没有虽然。他们都是无可挑剔的。
两年下来,原本世界的印记已经几乎消失殆尽。现在的秦雷,无论从内到外,都算是彻彻底底的大秦郡王了。
穿过热闹非凡的南北城,马车便开到了皇城前。守卫的御林军一见那黑虎头王徽,忙不迭地打开左侧安天门,将威隆郡王殿下迎了进去。
马车在太极殿后停下,一干小太监赶紧上来巴结。满口子吉利话,乐得秦雷哈哈笑着,甩手一把红包撒出去,大笑道:“同喜同喜。”
“粗俗!”秦雷刚要迈步下车,便听到一个轻蔑的字眼随着北风飘了过来。黑衣卫们顿时火冒三丈,顺着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四品文官礼服的青年,正一脸不屑地从边上经过。
黑衣卫便要上前拿人,被秦雷轻声喝止道:“今儿什么日子?”黑衣卫这才怏怏退下。大年三十讲究一团和气,来年才能升官发财,秦雷现在也很讲究这个。
而那些小太监们,虽然一个个气鼓鼓的,却不敢上前讨个说法。大秦接受唐亡的教训,对太监约束极严,别说对面是个胸绣獬豸的四品御史,就是一般的七品小官。他们也是不敢顶撞地。否则便会被当成‘骄横不法’,至少要吃四十棍子。
那青年见自己一人压倒秦雷这边几十人。不由暗自得意,甩甩袖子便来到了秦雷面前,拱手道:“下官参见王爷,咱们终于又见面了。”礼数虽然周全,却没有一丝敬意。
秦雷也不恼火,看来要把和气生财进行到底,笑眯眯道:“你贵姓啊?”
那青年面色一滞,尴尬道:“王爷贵人多忘事,下官右佥都御史易惟络,您想起来了吗?”
秦雷依旧一脸不解道:“失敬失敬,我们见过面吗,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自称易惟络的御史面色渐渐难看起来,僵硬道:“王爷休要戏耍本官,咱们走着瞧。”说完便要甩袖子走人。
却听秦雷热情问道:“你要去干嘛?”
易惟络头也不回,随意道:“陛下赐宴,下官自然要去赴宴了。”
秦雷冷笑一声,阴测测的低喝道:“陛下赐宴在太极殿,你去后殿作甚?莫非想要偷入大内?”
太监们一下子明白了,呼啦上去将那易御史团团围住,嚷嚷着要带他去见卓总管。
易惟络只好转回身来,小心解释道:“下官更衣去了。”
秦雷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道:“你不在家里换好衣服,非要跑到大内来换,到底是何居心?”
易惟络没想到这位王爷如此白痴,只好换个词道:“下官出恭去了。”
只听秦雷哂笑道:“出宫你该走正门啊?跑后面是进宫。”
易惟络心中狂叫道:‘苍天啊!难道人和人差距就这么大吗?’面露不屑道:“我去后面大便,王爷这总听懂了吧?”
秦雷恍然道:“不就是拉屎吗,干嘛又是出宫又是更衣,说得七扭八拐的。”易惟络轻蔑笑笑道:“这是下官的不是,以后与王爷说话,尽量……直接一些。”
秦雷微笑点头道:“孤记着太极殿的偏殿内似乎备有便桶,”说着面色不善道:“你不在指定地点……更衣,跑到后面来作甚,我看你是居心不良。”小太监们早看这拽拽地易御史不顺眼,纷纷大声附和道:“就是。分明假借拉屎之名,想入宫偷窃!”便上前推推搡搡,想要搜易御史地身。
但毕竟宫规森严,倒也不敢真拿易惟络怎么样。
孤标傲世的易御史,怎能被这些小太监污了身子,一边躲闪一边恼火道:“是你们宫里太监说得,那个恭室要熏香。让本官到后面来如厕,怎生怪起我来了?”小太监们叫嚣道:“不可能。咱们自打入宫那天起,便早晚背诵宫里的规矩,怎么可能犯这种错呢?”
这些人的吵吵声如此之大,引来殿前准备入席的官员纷纷侧目,其中恰好有易惟络的长官,右都御史王辟延。便有人打趣道:“王大人,都察院的御史还有这爱好?”
王大人闻言恼火地转过头去。却见说话的乃是一身团龙郡王服地秦霖,只好把威胁地眼神收回来,愤愤道:“王爷请了,本官以都察院的名声担保,定是那些阉人构陷易大人,不信我们过去查验一番。”
秦霖颇有些踯躅,其实他也不信都察院御史会在除夕夜跑到大内行窃,刚要讪笑着说几句离开。却见着那群太监中有一个眼熟地,定睛一看,不由暗笑道:‘这不是老五府上的总管吗?看来这事有老五掺和。’他早已笃定,凡是只要有秦雷掺和,不出幺蛾子就怪了。随即微笑拱手道:“诸位大人请了,今天是过年。咱们图个乐子,赌一下易大人到底有没有偷拿大内宝物呢?”
众人嘻嘻哈哈笑一场,却没人愿意上前下注,只是推说朝廷命令官员聚赌。毕竟谁也不愿无缘无故得罪都察院的大佬。秦霖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的笑笑道:“诸公奉公守法,小王佩服。”
说着从腰上解下把精致地铜钥匙,笑道:“小王却没那么多规矩,与王大人赌了,这是我库房的钥匙,只要王大人赢了。我家库房里的东西都归你了。”
他狡猾狡猾的。那是库房钥匙不假,却是他杂货库的钥匙。里面堆满了长毛的家具发霉的布,没有一样像样的。即使输了,也全当王大人为府上义务扫除了。
王大人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道:都说‘大爷勇、二爷智、三爷财主四爷富,五爷是个王八蛋。’这家伙库里还不知多少好动呢。想到这,义正言辞道:“本官就替城外灾民多谢王爷了。”
今年北方遭了蝗灾,铺天盖地地青绿蝗虫把庄稼吃的连杆都不剩,三省大幅减产,甚至有地方绝产了。饥馑年景出流民,自然会往中都汇集——在首善之地活命的机会自然多些。
这些难民原本在城里要饭或者帮短工,且还有大户人家不时开粥铺施粥,倒也能勉强不死。
但眼看过年了,为了让中都百姓、或者说是达官贵人们,过一个安定祥和的春节,并保证过节期间的京城治安。一进腊月,京都府便大肆驱赶这些难民,不是京都户口的直接带走,十几天时间便撵出去将五六万,基本上肃清了全城。
反正回去也是死路,还不如等着过完年,再回中都讨生活呢。难民们便在中都城外露宿,缺衣少食,天寒地冻,不知冻死多少难民。
……
秦霖嘿嘿笑道:“若是王大人输了呢?”
王辟延傲然道:“不可能。”
秦霖呲牙道:“你总得下注吧!要是赢了也没好处,谁跟你打赌啊?”
王辟延冷笑道:“本官说过,拿都察院地名声担保。只要输了,都察院的牌子就送给王爷回去烧柴火了。”
秦霖拊掌笑道:“善哉,买定离手,王大人不许翻悔了。”
王辟延一挺脖颈,样子要多气人有多气人,哼道:“不翻悔。”边上早被看热闹的堆满了,闻言哄笑道:“三爷多虑了,我们百十号人作见证呢,谁也赖不掉。”
秦霖这才与王辟延并肩走到后殿,王辟延这才发现,那位王八蛋王爷居然一直躲在后面,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第六卷 云诡波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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