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风格多变的影帝!


  马车已经驶出国子监一里多地了,秦雷的气还没消下来,跟来的二娃插科打诨宽解了半晌,他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点,气呼呼道:“孤就是想不明白了,不是说吃人嘴短吗?怎么孤一点没看到他们嘴巴哪里短啊?一个个硬气得很嘛!”
  “王爷消消气哈!他们都是些穷苦出身的,念书时受尽白眼,一朝秀才及第,便以为从此可以青云直上,不知道自己是谁起来了,虽然可恨,但也可以理解……”马车上,赵尔多一脸感慨道,“其实俺要不是跟着王爷见过世面,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深,恐怕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他这个样子倒把秦雷逗笑了:“你小子少在这装沧桑,半年不见,个子没长多少,脸皮倒是厚了不少。”赵二娃讪讪笑道:“都是王爷教导有方。”
  说笑一阵,秦雷胸中烦闷之气尽去,这才叹口气道:“这世上最好收买的是人心,但最难掌握的也是人心啊……”二娃知道他是有感而发,也跟着叹气起来。
  稍稍感慨一句,秦雷又道:“你还不知道,孤已经跟朝中那班文臣闹翻了。文官领袖文彦博气量狭窄,孤接连教训了他三个儿子,还狠狠削了他的面子,这口恶气他不可能咽下去,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之间必有一战,如果孤输了,只能远走南方,这朝堂之上便再也没有咱爷们的立足之地。”看着皮肤微黑地赵二娃。秦雷笑道:“当然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赵二娃恭声问道:“王爷指的是……”
  “那里日晒足,男人都比较黑……”秦雷强忍笑意道,看来他已经从国子监的郁闷中彻底摆脱出来了。不理一脸委屈巴巴的赵二娃,秦雷接着道:“若是孤赢了……”他严肃地望向赵尔多,一字一句道:“便需要很多官员来补充他们空下来的位子。”
  赵尔多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喘粗气道:“王爷会给我们庶族机会?”在秦奇地精心教导下。他早非昔日吴下阿蒙,自然能明白秦雷的言外之意。
  秦雷摇头道:“孤什么时候也不会这样说。机会是要靠你们自己争取地。”也不看二娃,秦雷把视线投到窗外,用一种近乎宗教的呢喃语调道:“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像今天这样,孤也不知道未来会走向哪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大变革就要来了,翻天覆地、席卷华夏……”
  说着把视线转回到二娃身上,炯炯有神地望着他。坚定道:“这是一个巨大挑战,但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错过这一次,下次便不知是几百年后了。”
  二娃噗通给秦雷跪下,叩首道:“定然不负王爷厚恩!”
  秦雷仍旧摇头道:“孤最多只会不偏不倚,能得到什么,关键还是看你们能在这场变革中付出了什么。”他也只能言尽于此,若非对北方士族官僚太过失望,秦雷可能还不会放开这个口子。对于他这种既得利益着来说。维持现状不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下一个拐角处,二娃下了车,带着秦雷给他的任务,还有秦雷给他地信心,回到了国子监。在那里。他将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他将按照秦雷的要求,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学子,一起参加王府的学习班……
  秦雷的马车继续前行,整个车厢里只有他一人,静静地坐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只有黑暗才能让他彻底放松,可以清醒的思考着自己、王府、甚至这个国家地未来……
  秦雷从来没想过要凭着一己之力,把这个世界改变的面目全非,他从来不是个革命者,也没有那么多的伟大志向。他所想所做的。全都目的明确——为了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更好地活下去。若他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改变。那也不过只是他打拼未来的过程中,不经意产生的副产品而已。
  也许将来。秦雷会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未来思考筹划,但绝不是现在!他信奉一句话:屁股决定脑袋,不在那个位置上,决不考虑那些杞人忧天的问题。
  这句话还有个更文雅些的说法,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作为穷人,他没资格像达人一样博爱,能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等回到船上,留守的许田赶紧迎上来,轻声禀报道:“王爷,嘉亲王世子在舱里等着。”秦雷皱皱眉头,换上副和蔼可亲的笑脸,大笑着进了船舱:“皇伯难得来侄儿这破船,却让您久等,真是罪过啊……”
  舱里正在喝茶的锦衣老者听了,笑着起身迎上秦雷道:“是老夫不请自来,还要贤侄见谅啊!”两人相视大笑一阵,才挽手重新落座。侍卫上前换上新茶的功夫,秦雷先与这位老世子热络地寒暄一阵。
  嘉亲王老世子乃是昭武帝地堂兄,那一代的皇族长男,原本叫秦元侑,因避帝讳,在昭武帝登基后改名为秦玄侑。因为他老子嘉亲王秦宸已经八十高寿了,还坚挺地活着,所以他六十高龄还挂着世子衔,没捞着转正。
  虽然头衔没转正,但这位可是嘉亲王府的台柱子,不仅管着王府里的上下内外,还是皇族遍布北方的近百处皇庄的大总管,为六千多户、五万多人的庞大皇家宗族提供着衣食,在皇族中乃是一等一的头面人物,很有威望。
  几句简单而热烈的寒暄后,秦雷微笑问道:“皇伯有事只管知会一声,侄儿还不得巴巴赶到府上去?怎能劳您大驾呢。”
  秦雷说得恭敬,但秦玄侑却不托大。捻须笑道:“老夫是前来道贺的,这道贺嘛!当然亲自过府才成。”说着拱手郑重道:“老夫代表家父以及阖府上下恭祝殿下三喜临门!”
  秦雷挠头笑道:“伯伯说得……三喜?我怎么都不知道是哪三喜?”
  秦玄侑屈指为秦雷算道:“其一,恭喜殿下十八年庚便晋位威隆郡王,成了咱们皇家二百年来最年轻地双郡王!其二,恭喜王爷左迁咱们皇族大宗正,成了皇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事人!这其三嘛!自是恭喜王爷得掌府兵,咱们的子弟兵重夺大秦第一强军的桂冠便指日可待了!”
  秦雷苦笑道:“皇伯消息倒是灵通。两个时辰前刚出炉的旨意,您便已经了若指掌了。只是这前两个还勉强说得过去,但第三个,怎么也算不得好消息吧?”
  秦玄侑淡淡笑道:“陛下昨日召家父入宫议事,我就在一边伺候,这旨意便是那时议定的,却比王爷知道的早些。”说着怕秦雷误会。又解释道:“陛下严令不得外泄,所以也没有提前过府知会殿下一声,见谅见谅。”
  秦雷摇头示意无所谓,秦玄侑便接着道:“我这次来,除了送上一份薄礼充当贺礼外,再就是为家父送请帖,邀请王爷方便地时候过府一叙,家父十分期望能与王爷把酒言欢。”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礼单双手递给秦雷。待秦雷接下后,又紧接着递上一张请柬,这有个说法叫‘礼送恭请’,乃是十分隆重的一个礼节,表达对受礼受邀之人地重视与尊敬。
  秦雷赶紧接下,一脸激动道:“怎使得皇爷与皇伯如此郑重。真真折杀小侄了。”两人一番做作,才又重新坐下说话。
  秦雷笑道:“一直就想去给皇爷请安,竟因俗务缠身,一直未经成行,还要皇爷亲请,确实罪过。这两日我便过府,不会再拖延了。”秦玄侑点头笑道:“那就恭候王爷大驾光临了。”又轻声问道:“不知王爷准备何时履新啊?咱们宗族可都翘首盼着呢?”
  秦雷心道,终于进入戏肉了,一脸诚恳道:“侄儿骤然担此重任,正是惶惶不安呢。如同老虎吃天。不知从何下口,还请伯伯教诲。”
  秦玄侑笑道:“教诲算不上。说几个小建议与殿下参详吧!”秦雷郑重道:“请讲。”
  秦玄侑捻须沉声道:“当日陛下与家父商议此事时,老夫便在一边,是以明白王爷的主要差事乃是整军,陛下任命您为大宗正,乃是为方便您行事的题中之意,不知老夫这样理解是否偏颇?”
  秦雷点头道:“不错。”
  秦玄侑颔首道:“陛下的设想固然是好的,但是……”说着有些踯躅地望着秦雷,秦雷笑道:“但讲无妨。”他这才轻声道:“恕老夫直言,陛下的法子有利有弊,弊大于利啊!”
  秦雷微微皱眉道:“愿闻其详。”
  秦玄侑伸出右手,微笑道:“陛下希望快刀斩乱麻,旧瓶装新酒。这样固然省掉很多麻烦,节约不少时间。但您知道吗?咱们地宗正府兵早已不是一支军队了……”
  秦雷似笑非笑道:“那是什么?饭堂?钱庄?”
  不料秦玄侑真的点头道:“殿下说的不错,它早已变成了咱们皇家、还有那些亲近家族的饭堂子、票铺子了。谁家没有百十个在里面挂饷吃粮的?要是真的全部销了号,那宗族里还不翻了天啊?”
  秦雷摩挲着下巴,沉声道:“难道就任他们吃白食吗?”
  秦玄侑摊手道:“不然还能怎么样?单说咱们皇族,六千多户,一万多丁,这些人得吃得喝得花吧?光靠宗正府每月每丁十斤米的接济,连肚子都吃不饱,怎么养活全家老小?不靠着宗正府兵的钱粮,恐怕要饿死大半地。”
  秦雷不置可否地问道:“那些亲族也是如此吗?”
  秦玄侑有些不好意思道:“他们倒强些,不指着这个吃喝,不过去了这份子进项,日子也要艰难得多了。”
  秦雷又问道:“宗正府也给他们每月十斤米的救济吗?”
  秦玄侑摇头苦笑道:“哪有那本事?光咱们皇族地每月十几万斤粮米。就快把宗正府拖垮了,根本没有余力接济旁人了。”
  秦雷好笑道:“这孤就不明白了,为何有救济的反而活不过没救济的?是咱们皇族太能生还是怎么着?”
  秦玄侑面色一滞,他今日是受了几家宗亲地委托,前来说项的,却没想跟秦雷深入探讨皇族窘迫的根本原因。顿了顿,故作沉吟道:“这个嘛……说来话长。不如……”他想说不如先说正题。
  却被秦雷打断道:“那就长话短说。”
  把老世子的后半截话噎在了肚子里,尴尬地笑笑。秦玄侑只好含糊道:“大概是因为咱们宗族的子弟不善营生所致吧?”
  “那他们擅长什么?”秦雷笑眯眯问道:“遛鸟?喝茶,还是拍婆子、打马吊?”
  秦玄侑感到有些说不下去了,却听秦雷地语气又缓和道:“孤也就是问问,皇伯有所不知,侄儿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成为我家大哥那样的将军,冲锋陷阵,征战天下。对这些事情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甚了解、也不想了解。今天好奇问问。果然让人头痛,皇伯莫讲了,莫讲了!”
  秦玄侑见他一脸痛苦地样子不似作伪,心中长舒一口气,嘴上却忙不迭拍马屁道:“殿下乃是温侯再世,霸王重生,自然要挥斥方遒,立不世战功了。怎么能为那些鸡毛蒜皮地小事劳神呢?就让我们这些老东西为殿下分忧吧!”
  秦雷一脸感激道:“那就谢谢皇伯了,将来侄儿若是真能立下大功的话,定然不会忘记您地付出的。”两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一副伯牙见子期的样子。
  待两人肉麻完了,秦玄侑小心的试探道:“那府兵的事……”
  秦雷一脸无奈道:“孤还太年轻,一时摸不到头绪。要慢慢慢慢地研究研究,您看行了吧?”
  秦玄侑高兴地点头道:“殿下真是明理之人,老夫佩服啊!”达成心愿,他也待不住了,与秦雷聊几句,便借口有事,拒绝了秦雷的留饭,告辞出了船舱。
  秦雷把他送出去,两人到了甲板上,秦玄侑感慨道:“殿下现在贵为双郡王大宗正。怎能连个府邸都没有。整日住在船上呢?”他一下戳到了秦雷的痛处,一面心中流血。一面还要慨然道:“古有霍去病匈奴不灭不成家,孤王怎么也不能输给他!”说着得意道:“孤王是齐楚不灭不上岸,怎么样,也不差吧?”
  秦玄侑心里快要笑抽了,暗道:原来是个棒槌王爷,老夫哪用得着方才那般如临大敌。旋即又想起送出地厚礼,又肉疼起来。再也没心情絮叨下去,勉强称赞秦雷几声,便匆匆告辞离去了。
  秦雷依依不舍地把他送上车,直到马车驶出老远,秦玄侑还能从窗缝中看到他在不停地向自己挥手。哗的一声拉下帘子,隔段与外界的联系。秦玄侑轻蔑地嘟囔一句:“棒槌。”
  ……
  “棒槌!”秦雷一边挥手,一边低声骂道。石敢凑上来轻声道:“王爷,要不要教训他们一下?”
  “教训个屁!”秦雷见马车已经消失不见,顺手敲了石敢脑壳一下,这才放下手,轻声骂道:“这些老东西脑子都进水了,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真叫人好生憋屈。”
  说着便气哄哄地往船上走,石敢赶紧跟上,追问道:“那怎么办啊?忍气吞声可不是王爷地性格啊!”
  秦雷‘哦’一声,歪头望向石敢,笑道:“孤王有什么性格?”
  石敢认真道:“弟兄们都说王爷行事纯爷们!从不让弟兄们受人鸟气,痛快极了。”
  秦雷翻翻眼皮,呲牙笑道:“这次孤王偏要纯娘们一把!”
  “啊?”石敢惊奇道,“这不是王爷的风格啊?”
  秦雷使劲拍他脑瓜一下,一脸严肃道:“孤王觉得作为一位影帝,单单一种风格戏路太窄!”便头也不回上了船。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四零章 报恩寺
  九月二十八,北风吹,百花杀。一大早,秦雷就带着黑衣卫来到了永福宫。吩咐他们帮着宫娥太监把一个个捆扎好的大箱子从宫中搬到车上,他自己带着石敢进了屋。
  一进去,就见到诗韵的小丫头锦纹在那里收拾药材,石敢便有些魂不守舍了。秦雷了解的笑笑,一挥手,释放了情窦初开的侍卫长。石敢满脸通红地跟秦雷道谢,转身却小跑着到了锦纹身边,帮着她忙活起来。
  秦雷摸摸下巴,笑着掀起里间的帘子,还没迈腿进去,就听到永福一声惊呼:“不许进来!”秦雷还道姑娘家有什么不方便看的,赶紧闪身出去,嘴上忙不迭撇清道:“帘子挡着,啥都没看到!”
  过了好一会,帘子从里面掀开,露出诗韵吹弹得破的小脸,她朝秦雷促狭的笑笑,这才闪身请他进去。秦雷满腹狐疑的迈步进屋,却见永福坐在梳妆台边,双手捂着小脸背对自己,一副羞于见人的小模样。
  秦雷向诗韵投去个询问的眼神,诗韵却只是抿嘴轻笑,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儿。秦雷放下心来,叫了声妹妹,永福羞怯的‘嗯’一声,仍旧不转过身来。
  秦雷在永福身后坐下,对给自己倒水的诗韵笑道:“诗韵,咱俩打个赌吧!”诗韵柔声道:“妾身可没有赌资。”
  秦雷笑道:“莫急着推辞,先听听什么赌局。再做决定。”诗韵笑着点头,马上就要离了这深宫,让她心情轻松了很多。
  “我说我能用一个字让小永福乖乖转过头来,扑到我怀里。你信不信?”
  诗韵掩口轻笑道:“王爷又要作弄公主了,诗韵可不参与。”
  秦雷刚要再拐她参与,却听永福娇声道:“诗韵姐姐不玩,本公主玩……就不信一个字就能让我转过身去。还…还……”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秦雷拊掌笑道:“与正主对赌更显哥哥我地水平,赌注是什么?”
  永福微微一寻思。便娇声道:“人家要去报恩寺的落雁塔,太掖湖的凤栖楼,还有祖山上的立国碑!”小公主已经筹划过很多次出宫后的行程了。
  秦雷笑道:“好吧!如果我赢了,你今天都要乖乖听我的,好不好?”
  永福的小脑袋认真点了点,还从身后递出一只小手。伸出小指道:“拉钩,诗云姐姐作见证。”诗韵笑着点头。
  秦雷与她一拉钩,却触电似地把手弹开,惊叫道:“蛇!”声音凄厉惊悚,把永福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转身扑到秦雷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瑟瑟发抖。秦雷得意地笑着想把她扶起,永福却颤抖着死活不起来,似乎被吓掉了魂。
  诗韵嗔怪的微瞪秦雷一眼,赶紧上前轻拍着永福单薄的背,柔声安慰起来。秦雷也没想到永福反应会这样激烈,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赶紧连忙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
  诗韵无奈地望向秦雷一眼,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去,却也对这个大男孩生不起气来。两人好生抚慰永福一阵,她才渐渐抽泣起来。见她没有被吓掉魂,秦雷大喜过望,自我检讨道:“哥就是个欠扁的混球,看我使劲打他!”说着在诗韵又好气又好笑得目光中,双掌一拍,发出啪得一声脆响,仿佛真个拍了自己一掌似的。倒把永福吓了个机灵。哇地哭了出来。
  这一哭。让秦雷心疼的不行,温声哄劝道:“是哥错了。是哥输了,今天全听你的,可以了吧?”
  “真的?”怀里的小公主头也不抬的闷声道。
  “恩,比真金还真!”秦雷认真道。
  “不许笑话我!”小公主抽泣道。
  “绝不笑话!”秦雷对天起誓道。
  “我要去落雁塔、凤栖楼、立国碑!”小公主得寸进尺道。
  秦雷虽然开始生疑,却不想再惹哭小妹了,便也答应了下来。
  ‘好吧’二字刚一落地,便听永福欢喜的娇呼一声,从秦雷怀里爬了出来,兴奋道:“诗韵姐姐,我们要出去玩喽……”
  秦雷伸手一拍自己的脑袋,苦笑道:“终生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惹得诗韵一阵轻笑。
  秦雷也看到了永福脸上地一对黑眼圈,这才知道她一开始羞于见人的原因。刚想笑,却被永福伸手捂住嘴,凶巴巴地对他道:“不许笑!”秦雷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遵守诺言,永福才松开手,不好意思道:“人家一想到明天可以出宫,心里便像揣了个小鹿一样,一宿都睡不着觉……”
  诗韵笑着接话道:“方才我说为公主打些粉底遮住,却不想公主极不喜欢香粉的味道,只好作罢。”
  秦雷知道永福长了十四年,从来没有出宫自由活动过,这样激动是很正常的。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声道:“多穿些。”
  享受着哥哥地溺爱,永福轻轻晃动小脑袋,娇声道:“诗韵姐姐,给人家套了棉裙在里面,冻不着的。”
  秦雷惊讶道:“真的吗?怎么看着还是那么苗条?”刚惹了永福,秦雷自然要恭维一番。只是此时的女孩以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的匀称身材为美,永福的身材在当时来说是太瘦了,他这马屁却派到了马腿上。
  永福倒也看出秦雷本意是赞美,虽然心中小小郁闷,却没有生气,只是秀美微蹙着叹气道:“诗韵姐姐,小妹真是同情你,日后可有的是闷气生了。”把诗韵羞得霞飞双颊。垂首蚊鸣道:“怎么又扯上我了……”
  秦雷知道永福地良苦用心,若不是她夜以继日地在诗韵耳边这样说啊说啊!让诗韵先是习惯了秦雷的名字、又在永福的疲劳轰炸下消除了陌生、隔阂、戒备等不利于双方发展地负面情绪。而这种念经似地絮叨,终于让诗韵误以为自己是喜欢秦雷的,直到深信不疑,这才有了前些日子画舫上那一幕。如果要问秦雷,他见过最聪明地女性是谁。他一定会说文庄太后。而要问最聪明地女孩的话,秦雷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永福。能让钟天地灵秀的诗韵不知不觉上套。仅永福一人尔。
  秦雷哈哈笑着俯下身子,永福便乖乖地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搂紧他的脖子。待诗韵把披风给她披上后,永福在秦雷耳边轻声道:“我们出发吧!大哥。”秦雷点点头,笑道:“走喽……”便起身背起永福柔若无骨的身子,朝一边提着个精致小包袱的诗韵笑着撇撇嘴。大步往门外走去。诗韵也微笑着跟了出去。
  一辆特制地精美马车已经开到了永福宫门口,见王爷背了公主出来,小丫头锦纹赶紧把锦墩端过来,又打开车门,请王爷公主上了车。
  车厢内空间很大,是秦雷日常乘坐那辆的一倍有余。最里面固定着一张大床,铺着崭新的淡粉色撒花被褥,柔软而舒适。诗韵上前先把被褥掀开。待秦雷把永福轻轻放在床上后,她再细心地为她盖好被褥。
  永福满脸幸福地望着忙碌的两人,呢喃道:“咱们真像一家人啊……”秦雷轻轻地捏下她的香腮,笑道:“本来就是一家人。”诗韵只能假装没听见这对无良兄妹的疯言疯语。
  待秦雷和诗韵在床边的软椅上坐定,马车便慢慢启动,缓缓驶离了永福宫、驶离了华林苑……待出了皇城。却没有直接西去南阳门,而是反方向行去,穿过几条大街,过了三公街之后又行了一刻钟,马车便停了下来。
  秦雷对两位姑娘道:“看来是到了,我先下去看看,能不能直接把马车开到上面去。”永福却把他叫住,乞求道:“哥,让我自己走进去吧!”秦雷皱眉道:“你能行吗?”
  永福一脸渴望道:“人家第一次出来游览,也想像正常人一样。哥。我求你了,就让我任性一次吧!就一次……”
  秦雷望向诗韵,她想了想,柔声道:“若是只游览这一处,倒也无妨。但万万不能再去下一处了。”
  秦雷又把视线转回永福,小公主坚决道:“一处就一处,那也比被人抬着四处游览强!”想不到娇娇怯怯地小永福,骨子里却是个好强的女孩。
  秦雷知道,若是温泉治疗还不中用,永福的身子便会越来越差,恐怕再无出来游玩的可能。不忍拂了小姑娘的小小心愿,秦雷与诗韵像春天时常做的那样,一左一右架起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永福,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一下车,几人便见到一个坐落在十来丈高小山上的寺庙,只见其规模宏大、布局和谐、结构严谨,建筑精美绝伦。站在山下,便能听到庙中佛音绕梁,也能看到袅袅的香火青烟。此时已是深秋,一场突如其来的霜降,把满山遍野的枫树,悉数染红了叶子,从山下望去,那寺庙就像建在一片红色祥云之上,更增添了几分壮观、几许神秘,令人仿佛置身灵山极乐一般。
  永福自懂事起便盼着这一天,竟然足足等了十年才得偿所愿,望着这美轮美奂的胜景,自是激动万分,险些掉下泪来。就连秦雷和诗韵两个,虽不是第一次到这中都报恩寺,却依旧被这如画的美景深深陶醉了。原来与你看风景的人不同,你看到地风景也是不同地。
  如心有灵犀般的,两人对视一眼。见到秦雷也在望向自己,诗韵羞羞地低下了头。但有种莫名地情愫便在这惊鸿一瞥中酝酿,不同于原来那种懵懵懂懂似是而非,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是多么享受方才那一眼的温柔。
  秦雷却不像诗韵那般害羞,而是大大方方地望向姑娘低垂的侧脸。虽然满脸幸福微笑。却并不是因为欣赏到姑娘那令子周景致熠熠生辉地美丽,而是因为他第一次从诗韵眼中真切感受到了一丝欲语还羞的情愫。
  永福轻轻咳嗽一声,把一对泥塑般的男女,从某种甜蜜状态中唤了回来,促狭笑道:“哥哥姐姐还没进寺庙就开始入定了。”把诗韵好一个羞。秦雷却没事人似地笑道:“走吧!我们上去。”说着便与诗韵扶着永福,踏着一块块青石条台阶镶嵌而成的踏步。沿山拾阶而上。
  三人也不急,一边欣赏着四周的深秋美景。一边缓步徐行。永福从来没出来过,心情又是极好,见到每一处别致的静观,都会驻足良久,细细品味一番。十来丈地高度,一百丈的山路,居然走了整整半个时辰。
  待爬完山路。便见到一座宏伟宽阔地山门坐西向东开着,刻着‘中都报恩寺’五个大字的楠木匾额便悬挂于寺门上端。
  寺里主持半个时辰前便被知会,有宫中贵人要来上香游览。老主持自然不敢怠慢,请寺里上香盘桓的香客居士在后院暂避,便领着寺中大小僧人,在门口恭迎贵人。
  等了好一会,老方丈才见到两个仿佛从画上走下来的少女,在一个气度从容的俊朗青年陪伴下。徐徐到了门前。老方丈佛法高深,眼中不分男女美丑,只是看了一眼诗韵和永福,便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秦雷身上,这一端详不要紧,便发现这青年仪态中的不凡。只见他身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更兼龙骧虎步、丰神内蕴,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位……
  老方丈越看越是心惊,也越相信自己的判断,噗通一声,率众跪下行礼道:“贫僧圆通参见王爷!”
  秦雷笑着让他起来,温声道:“此次孤王是陪舍妹前来贵寺上香,老方丈不必拘礼,你们自便就可以。”听到秦雷介绍。圆通老和尚又带着大中小和尚们向永福公主行礼。这才遣散僧众。自己带着秦雷三个往寺内大雄宝殿走去。但见寺内古木参天,气象森严。飞檐凌空,金碧辉煌,永福见了,又是一番暗自赞叹。
  沿着松柏常青地正道走了片刻,便到了一个六尺高,水缸粗,插满了点燃着的天竺香的大香炉前,烟气云绕布满上空,香气阵阵令人神清气朗。
  绕过这个冒着青烟的大香炉,再行几步,几人到了大雄宝殿前,进了高大无比的殿门,只见殿里金碧辉煌、宏大无比,三尊几丈高的大佛跌坐在高高的莲台之上,受人供奉。
  秦雷微微奇怪,趁着老和尚去殿后取香的功夫,凑在诗韵耳边轻声问道:“我听说佛祖不是号称‘天上地下,惟我独尊’,霸道得很吗?怎么还允许另外两位在这一块坐着呢?”
  诗韵知道这位爷有些不学无术,心中好笑,刚要开口,却被一边地永福抢了先,微微兴奋道:“我知道,我知道。”诗韵便把这个答疑解惑的机会让给了她。
  永福伏在秦雷耳边,小声道:“哥,告诉你哦!可记清楚了。中间这位佛祖便是您说的释迦牟尼佛,也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佛祖;而左边的是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琉璃光佛,右边是西方极乐世界地阿弥陀佛。这三位佛祖合起来叫‘横三世佛’,各自掌管一个世界,并不冲突的。”
  秦雷这才明白其中的道道,笑道:“原来各有各的场子,小妹懂得真多。”
  永福娇媚地白了秦雷一眼,小声道:“叫你多读些书却总是不肯。”见老方丈转回才停下说教。
  老方丈将取来的贡香分给三人,三人便并排跪在三个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给佛祖磕了三个头,上了一炷香。
  秦雷虽然不信这个,但老太后说过,心中有佛,才能慈悲长存,所以秦雷还是心甘情愿的拜了。
  待三人重新起身后,老方丈上前笑眯眯道:“寒寺的签乃是中都最灵验的,三位贵人求个签吧!”
  不知怎地,秦雷一下子想起前世游览寺庙,被和尚拉着求签地郁闷经历……



第五卷 帝王将相

三戒大师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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