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王爷,要不您跳河吧


  秦雷并没有立即离京,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而且昭武帝的圣旨也没有下来。
  因而他便在画舫住下了。九月的中都万里无云、天空碧蓝如洗,和煦的阳光洒落下来,照的人心头暖暖。就连玉带河上的脂粉气,也显得可爱起来。
  抛掉手头的活计,秦雷让石敢在甲板上支起躺椅,再泡壶好茶,便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晒起太阳来。若兰担心的出来几次,见阳光着实明媚,这才放下心,给秦雷搭块薄毯子,就回去忙活去了。
  画舫顺着玉带河的水流缓缓飘荡,有节奏的微微晃动让秦雷昏昏欲睡,看了一会河上的各色画舫,却没有花枝招展的姑娘出来惹眼,让他更是打不起精神。问了问石敢,今日上午没什么安排,秦雷便高兴起来。抿一口香茗,把身子往躺椅里一缩,毯子往身上一裹,便要找周姓男子下棋去了。
  但今日那位‘周’‘公’显然要扫兴了,因为棋局刚摆上,便有不速之客把秦雷唤走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重重叹口气。秦雷养气功夫已经大有长进,除了几件事情外,一般不轻易发火。很不幸,被打断睡眠恰恰是那几件事情中的一件。
  一脸不爽地望着站在岸边朝自己招手的老三,秦雷小声嘀咕道:“有本事游过来呀!”好在石敢在一边,忙吩咐黑衣卫划条小舟去把三殿下接上来。
  不一会,有些狼狈的三殿下便被拉上了画舫。他没有抱怨秦雷地怠慢。正了正衣襟,便满脸微笑得快步走到秦雷身边,抱歉道:“打搅五弟好梦了,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且那好歹是自己的三哥,秦雷只好把火气压下,换上一副笑脸道:“不打紧。三哥快请坐吧!”老三这才坐在躺椅边的锦墩上,有些局促地望着秦雷。
  秦雷知道他的来意。也知道他为何如此局促,不禁微微有些嫉妒起那个混账老四来了,心中酸酸道:若是老子身陷囹圄,不日就要归西,怕是没有兄弟替我如此着急,甚至不惜低三下四求人吧!
  想到这里,秦雷对老三的看法有些改观。语气也温和下来:“三哥别来无恙啊!前日在码头上也没有好好说话。”
  老三神色复杂地望着秦雷,有些恍惚道:“是啊……”再见秦雷,秦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记得上次送秦雷离京时,这小子虽然强作镇静,但那种对渺茫前途地忐忑还是隐约挂在脸上。没想到所有人都以为被太尉送到南方顶缸的五殿下,居然在一地鸡毛的情况下。混的风生水起,无论是军队、官府,还是士绅百姓无不唯他的马首是瞻,俨然把他奉为南方王。
  因而秦霖从秦雷身上看到了无比强大的自信,这种自信让秦雷即使面对李浑文彦博时也能毫不胆怯的挺直腰杆。老三甚至可以笃定,秦雷将来一定会成为几个兄弟中最强大地一个。
  所以他今天来找秦雷。不止是求秦雷搭救,还有些要表态的意思。但话到嘴边,却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大家不算很熟,且自己假假也是秦雷的哥哥……
  秦雷也不说话,微笑着望着老三,等他回过神来。只见秦霖面色一阵变换,最终咬咬牙,似乎拿定了主意。一脸微笑道:“泛舟玉带河,酣卧温柔乡。兄弟真会享福啊!”
  这时侍卫端上鲜枣、苹果、鸭梨、葡萄……一盘盘水果把小桌子摆得满满的。又奉上一个酒坛。把秦霖看的一愣,失声道:“五弟。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要饮酒?”对于不知节制之人,是很难看高的,老三不禁微微失望。
  秦雷闻言,哈哈大笑道:“我这是‘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啊!”那豪放不羁的模样,把老三唬的一愣一愣。
  秦雷也不管他,让卫士把酒坛子地泥封拍去,一股带着酒香的苹果甜味便飘到老三鼻子里,让他大为惊奇,讶异道:“这酒怎么还有果子味呢?”
  秦雷这才笑道:“这是兄弟农场自酿的苹果甜酒,三哥快尝尝。”侍卫便给秦霖倒上一觞,单是望着淡绿色的酒液,秦霖就感到喉咙一阵清凉,朝秦雷笑笑,便端起觞,掩面尝了尝,入口绵软甘甜,并没有一般白酒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让人喝了一口还想再喝第二口,不知不觉,秦霖便把觞中果酒一饮而尽,赞叹道:“清香甘冽、又不醉人,妙啊!”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道你白日滥饮呢。”
  秦雷也端起一觞,饮一口呵呵笑道:“小弟确实喜好杯中之物,却也知道轻重,只好拿这果酒聊以自慰了。”说这话他也不害臊,上次与许田石猛两个喝了酒,他本来已经大好的身子,又软绵绵地提不起力量,这才真不敢喝了。
  卫士又给秦霖加了觞,秦霖便慢慢喝着与秦雷说话:“听说五弟要去京郊修养,真有此事?”
  秦雷点点头,把腿搭在锦墩上,懒散道:“再不休息休息,身子骨就要散掉了。”
  秦霖语气有些焦急道:“咱们皇家都被挤兑成什么样子了,五弟还想独善其身?”他所言非虚,李浑文彦博这一文一武联手向昭武帝发难,昭武帝也寸步不让,现在的朝会都要变成早市一般热闹了。
  秦雷轻叹道:“小弟现在钦差的职位也卸了,天子剑也交了,就剩个劳什子大宗正,却也管不了朝廷的事。”
  老三朝秦雷递个眼色,秦雷便挥退侍卫。甲板上只剩两人说话。老三这才压低声音道:“兄弟可是为这大宗正一职,心里有些不痛快呢?”
  秦雷挑挑眉毛,淡淡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会不知道?”
  老三呵呵一笑,低声道:“我觉得兄弟你多虑了。”
  秦雷‘哦’一声,微笑道:“愿闻其详。”
  老三把身子前倾。凑近躺椅,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地声音道:“乍一听这个消息。哥哥也觉得父皇想把五弟你排除在人选之外。但越想越不对劲,若是真想绝了你的可能,父皇又怎会百般回护,还把咱们皇族的大军交给你重建呢?”说着加重语气道:“虽然府兵现在不行了,可一百年前却是响当当的天下第一军,历来都是皇帝亲掌,从来不假手他人!”
  秦雷面色逐渐严肃起来。他与馆陶毕竟都算半路出家,论起揣测圣意,比不得吃奶时就开始考虑,如何让自己更讨老爹欢心的兄弟们。
  按照老三地思路一想,秦雷确实觉得昭武帝有更深层地意思,轻声道:“请三哥给小弟解惑。”
  老三有些嫉妒地看秦雷一眼,很快把视线收回,幽幽道:“陛下是有限制你地意思。但不是限制你与两位哥哥地竞争。而是不希望你太过耀眼到,把他老人家的光芒也遮住了。父皇虽然性子隐忍,但毕竟是一国至尊,不可能不在乎这事。”
  秦雷面色阴晴不定,寻思半晌,皱眉道:“三哥说得蛮在理。可从没听说过大宗正还能挪窝的。”
  “以前如此不代表以后也如此。”老三失声轻笑道:“三哥九岁开始学习大秦典籍制度,虽不说倒背如流,但也烂熟于胸,却不知道有大宗正不得继大统的规章。”
  秦雷思路豁然开朗,若是昭武帝想要防止官员们过早地向自己靠拢,把他安置在宗正府可谓妙棋一招。不仅让秦雷处理起府兵来名正言顺,又可以防止他做大,而且还把将来如何安排他的主动权握在手里。
  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老三的说法,秦雷把身子坐直。微笑道:“感谢三哥为小弟解惑。虽然小弟没有取代二哥地意思,但听了还是很高兴。”
  这叫假撇清。乃是不得不说的场面话,老三了解的笑笑,又听秦雷玩味道:“只是这番话似乎不该由三哥说出来吧!”
  戏肉来了,秦霖心道,坐正身子,深深叹息一声道:“兄弟啊!我的亲兄弟啊!哥哥是走投无路,投奔你来了。”
  秦雷皱眉道:“那么严重吗?”
  秦霖苦笑一下,涩声道:“弟弟有所不知,如今都察院那帮人上了瘾,动完了老四又查到我头上来了。偌大一个内侍省,牵扯到深宫禁苑、王公府邸不知几凡,里面见不得人的东西能少了么?兄弟我也是危在旦夕了啊!”
  他这话有些过了,秦雷知道都察院确实在查他,但那纯属都察院那帮人被斗倒秦老四的巨大成果冲昏了头脑,他们也不想想,一个牵扯到皇宫内苑、以及无数王公府邸的内侍省总管,岂是他们想查就查的?恐怕没几天他们地后台老板就要叫停了吧!
  秦雷心里清楚的很,老三这家伙鬼精鬼精的,知道自己与老四不对付,所以一上来先示好、再示弱、最好还要扯上他自己。好让秦雷渐渐生出些兄弟之情,再求他就容易多了。
  但秦雷能体谅到他的不容易,也没有拿作践自己兄弟找乐子的恶趣味。他一摆手,不让老三继续说下去,沉声道:“三哥不必再说了,你的苦心小弟都知道,其实你多虑了,小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亲者痛仇者快地事情是万万不会做的。”
  老三一直有些灰败的脸上终于有些血色,惊喜道:“这么说你不怪老四了?”
  秦雷摇头道:“这是两码事,我若想收拾四哥,自会亲自动手。却不能让别人欺负了,谁让他是我四哥呢。”
  这话霸道,但老三却听着舒坦,紧紧地攥着秦雷的手道:“他确实很不像话,等把他救出来。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我一准不拦着。”
  秦雷拍拍他的手,笑道:“这可不是我说了算地事儿,今儿个十八,大后日就是早朝,两天半的时间如何把证据确凿的铁案翻过来?”
  老三一下子泄了气,拿起酒觞咕嘟咕嘟饮了一气。擦擦嘴道:“哎!谁说不是。大理寺的文书房里,光告那个混蛋的状子就收了满满两个大木箱,那些证据、口供、文书,更是堆了一屋子。要不怎能连父皇也翻不过?”
  秦雷把脚从锦墩上拿下,一边穿鞋一边道:“那怎么想到来找我呢?”
  老三直勾勾地盯着秦雷,缓缓道:“不知道,但我感觉你一定有办法。南方那么麻烦地事情都被你轻描淡写地解决了。我相信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可以救老四,那就是你。”说完,仿佛用完全身力气似地佝偻下身子,涩声道:“若是你也没法子,那老四就死定了。”
  秦雷伸手拍拍他地肩,轻声道:“三哥你先回去,让我先想想办法。”
  老三垂首站起来,双目流露出强烈的乞求之意:“只要能保住老四一条命就行。别的都无所谓了。”
  秦雷正色道:“我会尽力的。”
  老三摸摸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轻声道:“若是要打点花费就从这出,不够我再想办法凑。”
  秦雷点点头,秦霖这才有些萧索的离去了。
  一直目送着他走远,秦雷才对出来的石敢道:“看看。”
  石敢便把信封打开。抽出一摞内府宝钞,点了点,却没说话,而是又仔仔细细数了一遍,这才有些艰难道:“二百三十万两。”
  秦雷也忍不住‘哦’一声,赞叹道:“你没听到,老三说不够还有。这兄弟俩真是即会挣又会贪,短短两三年就直追那些老牌富豪了,假以时日,天下第一富翁地帽子非他们莫属啊!”
  说着有些动心道:“我这个天下第一负翁是不是该跟他们做个加法啊?”
  正感慨着。有黑衣卫回头禀报道:“王爷。岸上又有人朝咱们招手呢。”
  “装没看见的吧!”秦雷正在盘算是不是用一下这两块料,没心情打理别人。
  “看举止像是个女的。”黑衣卫显然很了解王爷的品性。生怕他后悔,又弱弱的补充道。
  “哦!那看看吧!”秦雷飞快转过头,把目光投到岸上,只见一个书童打扮的俊俏后生在左岸朝自己船上跳脚招手,看上去好生可爱,也好生眼熟。“这不那个谁嘛!那个谁?”
  石敢在边上小声提醒道:“李姑娘的侍女,叫锦纹的。”
  秦雷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感觉头重脚轻,赶紧在躺椅上躺好,声音微弱道:“去……问问怎么了,若是没事可千万别让她上来呀!”
  这里面地道道石敢一清二楚,虽然心里偷笑,却不敢怠慢,亲自下到小船,让手下划到岸边。凑见了一看,果然是那俏生生的小丫鬟锦纹,只见她青衣小帽,一身书童打扮,更显得精神秀气,把石敢看的一呆。
  诗韵的头号小尾巴,与秦雷的首席跟屁虫,自是早就认识。看见石敢那副傻样,锦纹便气不打一处来,撅嘴道:“烂石头,你丢了魂了是吧!”
  石敢却不恼,反而憨憨笑道:“没有。”
  锦纹瞪眼道:“闷葫芦,你家王爷呢?”
  石敢十分认真的指指画舫,用最温和地语气道:“在床上……哦不,在船上。”
  锦纹切一声,娇哼道:“整天跟着那么个能把死人说活的王爷,嘴皮子还是那么不利索。”
  石敢挠挠头,郁闷道:“王爷也这么说,可俺还是改不好。”
  两人见面唧唧歪歪,絮絮叨叨没个完。可把锦纹身后柳树下的一个俊书生给急坏了,轻咳一声,才把锦纹唤回神来,吐吐小红色舌头,朝树下的俊书生娇声道:“小姐,王爷在船上呢。”
  石敢的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连小舌头都能看得到……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二零章 终身大事
  秦雷虽然躺在椅子上装死,但两眼就没离开过岸上的人儿,锦纹一回头,他就看见那个刻在自己灵魂深处、飘飘兮若流风回雪的倩影,再也挪不开视线,忘了呼吸、忘了时间,天地间仅此二人尔。
  他一度以为自己变心了,怕自己不能承受良心的谴责,不敢再见她,所以他不惜装病避着她。
  虽然秦雷告诉大家,装病是为了从旋涡中抽身,坐山观虎斗,静待渔翁利,但谁能说秦雷在几套方案中选择这一个,是不是潜意识里的愧疚在作怪呢?
  但当真正见到她时,炽热的感情便从心中爆发,巨大的喜悦冲毁了所有的犹豫与逃避,他只想抱住她,把她融化在怀里。
  好吧好吧!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关键是现在,我很想见到她,秦雷对自己咬牙切齿道,再说人都已经上船了,不能真跳到河里去吧!
  带着这种乱七八糟的心理,时隔五个月后,秦雷又见到了自己的初恋女孩。诗韵穿一身湖蓝色的绸衫,头上扎着逍遥巾,虽一身男装,却掩不住那绝世的风华。
  她与云裳一般绝色,却又各擅胜场,云裳是那种令天地间的一切黯然失色的魅力,虽凤鸟不敢与其比翼,虽皓月不敢与其争辉。
  而诗韵的风华,却是让天地间的一切熠熠生辉,一草一木因她而美丽,一花一叶因她而珍贵。
  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丽。秦雷心中给出了结论,转瞬又为自己在诗韵面前还想起云裳而羞愧起来。
  诗韵就这样看着秦雷面色阴晴变换,水中莲花一般,虽悄然绽放,但不言不语。五个月没见秦雷,她以为自己会抑制不住地激动,但实际上。她沉静的很。
  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
  等秦雷回过神,发现诗韵还安静地站在那。面上没有一丝不耐,却也没有多兴奋。
  心中小小失望一下,秦雷朝诗韵微笑道:“先坐下吧!”
  诗韵微微颔首,便要在秦雷身边的锦墩上款款坐下。秦雷突然叫道:“别坐。”诗韵诧异的直起身子,回身低头去看那锦墩,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听秦雷对跟过来的石敢吩咐道:“那个谁,赶紧去孤房里把椅子搬出来……”
  见诗韵一脸不解。秦雷不好意思道:“这个凳子方才被人坐过……”诗韵心中一甜,轻声道:“不碍事地。”但也没有再坐下去。
  石敢把秦雷日常坐的椅子搬出来,放在诗韵身边,便很自觉地要退下,却瞥见小丫鬟锦纹仍站在李家小姐身后,一脸警惕地望着王爷。
  石敢朝锦纹递个眼色,锦纹瞪他一眼,站在那里兀自不动。石敢以为她要盯人防守王爷。心中叹一声,只好自己先离了前甲板。
  等拐到后面,石敢满腹心事的回头一看,却发现锦纹不声不响地跟在自己身后,仅差了一尺远,差点吓得他叫出声来。
  锦纹切一声。小声道:“还是大侍卫长呢,让个小姑娘就吓成这样,人家很为你们王爷的安全担忧呢。”
  石敢老脸通红,嘴硬道:“这个世上就你能吓到我。”
  小丫头心里一喜,却仍板着小脸道:“跟我到后面来,有话问你。”
  石敢连忙点头,忙不迭地跟上,听到身后扑哧扑哧的笑声,他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两个一脸贱笑得黑衣卫,恨声道:“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冲甲板。”两个黑衣卫这才慌了。哀声道:“莫呀……”
  “再说就连明天地一起刷了!”
  使完厉害。赶紧换一副自以为温柔的样子,昂首阔步地到了后甲板。却见锦纹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分明是看见自己公报私仇的丑相了。
  石敢挠挠头,想解释一下,但锦纹是个急脾气,娇声道:“问你件事,你给人家老实回答,”说着举起小拳头挥了挥,恶狠狠的威胁道:“否则有你好看!”
  石敢赶紧点头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心尽力。
  “要你尽心尽力作甚?”锦纹有些搞不懂,但还是很满意石敢的表态,小声问道:“我问你,你们王爷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
  “这个嘛……”石敢挠挠头,为难道:“条例规定,不得以任何理由向任何人泄露王爷的言行举止。”
  锦纹撅起小嘴,不悦道:“那你以后休想再看到好脸。”说着瞄他一眼,撒娇道:“石敢哥,你就说吧!说呀!”
  但任她身子扭成了麻花,石敢只是一个劲地挠头陪笑,却死活不开口。
  与后甲板的两个相比,前甲板的两个也够看的。
  等诗韵一坐下,秦雷又是拿香蕉又是拿梨,诗韵微笑着接过,放在小机上,轻声道:“秋里了,这些东西性寒,还是少吃些吧!”
  秦雷只好怏怏坐下,即便诗韵不吃水果,他也不能问:“这有酒你喝不?”只好唤侍卫上茶。
  诗韵知道他平素是个懒透了的家伙,见他一阵忙活,心中不由微微一笑,柔声道:“王爷不要忙活了,您的身子还病着呢。”
  秦雷‘哦’一声,低头一看,自己大半边身子已经离开了躺椅,向前倾着,一只手还搭在桌子上,哪里像是病得不轻哇。秦雷‘哎呦’一声,缓缓躺回到椅子上,右手收回来轻轻揉着腰,俊脸皱的像菊花一般,呲牙道:“一见了老师学生就激动,也不知怎么就起来了,不说还感觉不到疼呢。”
  诗韵可是奉召为陛下最疼爱的小公主调理身子地女大夫。岐黄之术不见得比南方那位差多少。医生诊病用的是‘望闻问切’,望可是排在最前头的。不用把脉,一看秦雷的气色,对他的状况便知道个七八分。
  诗韵见他身子确实有些虚,但已经大好,断不至于像昨日石敢去禀告的‘虚弱无力、食不下咽、举箸提笔皆不能’那样,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轻声道:“昨日公主殿下知道王爷病了,自然担心不已。整夜辗转反侧,一早就派民女出宫探视,现在见到王爷身体并无大碍,想来公主也能睡好觉了。”
  秦雷又不是初哥了,怎么听不出姑娘语气中的幽怨与埋怨,只得佯怒道:“这个石敢老大不小了,怎么满嘴跑大车。我最不过因为大病初愈,又加上旅途劳顿,因而起不了身,歇过来就好了!真是地!”
  诗韵点点头,微笑道:“既然如此甚好,民女也好回去交差了,王爷请好生歇息,民女告退了。”说着袅袅起身。恭恭敬敬一福。
  秦雷从来不知道,诗韵也是个有脾气地,也不顾装样了,用手撑着桌面,从躺椅上站起来,轻声道:“别走。”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已经转身地诗韵停下了脚步,重新转过身来,便看见秦雷扶着桌面颤巍巍站立。诗韵轻呼一声:“快坐下,”也不避嫌,快步到了秦雷身边,搀着他坐下。
  秦雷望着重新回来地诗韵,呵呵笑道:“文武百官、几位兄弟、甚至是太后父皇母后,都没有能让我站起来,诗韵你还是第一个……”
  诗韵低下头,轻声道:“诗韵宁肯不做这个第一。”
  秦雷仰头朝她一笑。温声道:“坐回去说话。仰着脖子怪难受的。”
  诗韵便乖乖坐了回去,她方才小小发作一下。那丝火气便没有了,又恢复了本来的似水温柔。
  秦雷见她端端庄庄的坐着,使劲挠挠头,与石敢的动作别无二致,可见近朱者赤的道理,在哪都是说得通地。寻思了半天,秦雷才涩声道:“你想听真话假话?”
  诗韵闻言娇躯一颤,贝齿轻咬下唇,轻声道:“王爷不必跟民女解释的,”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于冷硬,用更轻微的声音道:“您这句话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秦雷郁闷道:“我还没说你就明白了?那你怎么看这事?想让我怎么处理?”
  诗韵眼圈有些发红,把小脑袋垂的低低的,颤声道:“圣命岂能违背,您自然要答应了……”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强抑住心中的悲痛,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为此而落泪。
  秦雷‘啊’一声,失声道:“这都哪跟哪啊!怎么我家老头子也牵扯进来了?”
  诗韵身体一顿,倏地抬头,还闪着泪花的大眼睛眨了眨,脆声问道:“难道陛下没给王爷指婚吗?”
  秦雷挠头道:“指什么婚,我怎么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诗韵难得露出一会小女儿态,低下头忸怩起来,羞羞道:“不许问……”
  秦雷一头雾水道:“到底怎么个状况,你总得跟我讲讲吧!不然我心里惴惴不说,万一陛下真要指婚什么地,我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不许你答应,”诗韵着急道:“除非……”说到一半却又不好意思起来。此时的大家闺秀们虽然可以结社聚会,但仅限于闺蜜之间,除了自家父兄,极少接触异性。并不是谁都有云裳那种际遇、那份魄力,可以离家出走,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的,即使是钟天地灵秀的诗韵也不行。
  所以虽然还谈不上爱,可两人接触的多,却也完全不讨厌他,甚至一段时间不见还想得慌。应该算是喜欢吧!却要比嫁个完全不认识地强得多,诗韵如是想着。
  这不能说姑娘恨嫁,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人一个十八一个十六,都已经拖不得了。在这个男权当道的时代,嫁个什么样的丈夫都是不能反悔的,即使强悍如河阳公主都不行。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跑、嫁个扁担抱着走,所以说这是女孩子家一辈子地头等大事,是一点不夸张的。
  试问又有谁能大大咧咧不放在心上呢?若非如此,诗韵又怎会放下姑娘家的矜持,借着替永福探视的机会,前来找秦雷商量呢?
  但秦雷明显已经被诗韵弄得晕头转向了,竟然傻傻问道:“除非什么?”
  诗韵方才一时情急。把少女那点小心思都险些吐露出来,现在再让她说。是打死都不可能了。红彤彤着脸蛋,诗韵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陪公主去给太后和瑾妃娘娘请安,听她们都说起,要给王爷说门亲事呢。”
  方才诗韵泫然欲泣的样子简直把秦雷心疼死了,怎么还敢提南方那位的事情。见诗韵没有追问,秦雷便打算拖一时算一时,等想到好点地法子再告诉诗韵。打定主意。秦雷顿时感觉一阵轻松,哈哈笑道:“不急吧!我还这么年轻。”
  诗韵摇头道:“十六岁就结婚地男子比比皆是,王爷这都拖了两年了,最晚今年冬里就该有个结果了。”说着声如蚊鸣般问道:“若是陛下给王爷指婚,您怎么办?”
  秦雷赶紧表明态度道:“到时候我一定听你呢。”
  诗韵脸更红了,娇声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
  秦雷一脸无辜道:“确实听你地,你说行就行。你说不行就不行。”
  诗韵娇羞地低下头,弱弱道:“人家说不行管什么用?”
  秦雷哈哈笑道:“只要你说不行,我就对父皇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估计老头子一激动,就不会为难我了。”
  诗韵没想到是这个么烂主意,气苦道:“这样倒好。可就是一了百了了,到时候人家想说行都没可能了……”
  秦雷又出主意道:“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不如孤王自己先找一个,去她家提亲,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虽然没有具体明说,但诗韵也知道秦雷说要去的是她家,心里一甜,却又苦涩道:“那不成私定终身了么?不成不成,会被女家的长辈轰出来的。”
  秦雷改换策略道:“那我先去求太后、说我看上谁家谁谁谁了,让她老人提亲。这总可以了吧?”
  诗韵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办法,轻声道:“试试吧!大不了就是丢一回人罢了。”自然不是说秦雷丢人了。
  秦雷使劲挠挠头,郁闷道:“你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生娃也是两个人的事,将来老了作伴的,还是这两个人。怎么偏偏这两个人不能发表意见呢?”云裳深以为然……
  商量好对策,两人心情轻松下来,又聊些轻松地话题,诗韵似乎忘了追问秦雷起初躲着自己的真正原因,倒让秦雷大呼侥幸。他也不动脑子想想,女人、尤其是诗韵这种腹中锦绣的女子,怎能忘了这种事情?
  也许秦雷知道,但他宁肯不知道。
  两人刻意将话题绕开了那句话,谈话自然愉快多了,时间像被偷走了一般,不知不觉便已经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了江面,也给两人披上一层金装。
  望着金光闪闪的河面,诗韵这才惊觉道:“已经这么晚了?公主一定急坏了。”说着便起身告辞,秦雷虽然不舍她离去,却也没理由再留人家了,只好点头道:“你先回去吧!告诉永福,我这几天就去看她,让她精神点。”
  诗韵掩嘴轻笑道:“哪有这样凶巴巴的哥哥……”但还是应下了秦雷的要求,谢绝他起身相送的好意。唤过有些依依不舍的锦纹,便在一队黑衣卫地护卫下,离去了。
  秦雷和石敢望着在小船上朝他们挥手的两个女孩,异口同声的叹息道:“女人啊……”看样子石敢不知用什么法子,终于让锦纹消气了。
  等到两个女孩下了船,上了马车,秦雷才把视线收回来,却发现石敢仍然在看,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老子还想给你找个尚书小姐当媳妇呢,你倒好,勾搭起小丫鬟了。”
  石敢想了想,认真道:“属下觉得娶媳妇不是嫁姑娘,不能找比自己家世好太多的。”
  秦雷不禁拱手道:“失敬失敬,孤道你终于轻狂一把,没想到还是这么没劲!”



第五卷 帝王将相

三戒大师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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