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三缺一


  沈老爷子曾经告诉过秦雷,若是不算运河的价值,胥家全部家产加起来,也就是四千万两白银上下。而那条通衢南北的运河,即使是在最不好的年景,也能为胥家带来两百万两白银的净入。
  而在秦雷心中,那四成话事权,若是能卖个三四千万两银子,也就烧高香了。现在胥北青说,要把这条运河加上一半的家产拿出来,换个最多值一千万两白银的一成话事权,由不得秦雷不惊讶。
  胥北青也算了得,话一出口,也不再后悔。他呵呵笑道:“老朽通过此事明白一个道理:这运河虽好,但若是后人不肖,定会被人觊觎,甚至带来灭族之祸。到那时反而成了祸害。”
  秦雷听了,老脸难得一红,自己可不就是那觊觎之人吗?他干笑道:“老爷子看问题确实透彻,佩服佩服。”他毕竟是中都脸皮排前三的高手,转眼间就恢复正常,朝胥北青笑道:“老爷子好气度,不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胥北青见秦雷脸红,心中暗爽,却也不敢太过,恭谨道:“寒家别无所求,只愿王爷能感到寒家痛改前非地决心,以及……”
  他看了看胥耽诚,见他点头,这才一撩下襟,重新跪下道:“寒家卑谦归附的诚心。”
  秦雷不得不佩服这些门阀间的默契,麴延武一听说胥耽诚回来,便知道他一定会投诚;而胥耽诚一见麴延武跟着进来。便知道秦雷有接纳之心。这种共同进退的默契才是这些门阀最可怕地地方。
  秦雷大笑着起身搀起老爷子,又对胥耽诚笑道:“胥大人也起来吧!”至于那个被缚了手脚,塞住嘴巴的家伙,秦雷不追究便是最大的恩典了,所以没有人对他仍跪在那里表示异议。
  这时候也到了掌灯时分。秦雷便留二人用饭,这正是两人巴不得的,跟着秦雷去了前院的饭厅。这次秦雷没有摆什么青苗宴磕碜两人。而是吩咐府上厨子用心整治了一桌荆襄菜出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日里的那些尴尴尬尬也就烟消云散了。秦雷放下手中汤碗。对胥老爷子笑道:“自从来了荆州府,承蒙老爷子又借宅子、又给银子。本王实在很过意不去啊!”
  正在品汤的胥北青眼泪差点下来,心道:“你还知道啊?”
  胥耽诚赶紧接道:“这都是寒家应尽地本分,更何况王爷也接纳了寒家,就更不应该见外了。”
  秦雷摆手道:“错了,胥大人错了啊!”
  胥耽诚俯身诚恳道:“请王爷教诲。”
  秦雷伸出食指晃了晃道:“孤王是从不让自己人吃亏的。”说着对麴延武笑道:“哪有老让外人占便宜、让自己人吃亏地道理,是不是?”
  麴延武捻须微笑道:“王爷公允。即使一时看上去吃亏,却焉知非福啊?”
  秦雷哈哈笑道:“麴大人说的不错,胥老,这运河不要算进复兴衙门了。就用那二百万两黄金竞标吧!想来也是绰绰有余哇。”
  胥家乃是靠运河起家,对运河的感情是外人无法想象的。若不是面临灭顶之灾,他们是万万不会献出来的。现在听到秦雷语气中的松动之意,就连胥耽诚也紧张起来。
  秦雷微笑得望着胥家两个主事地,笑道:“孤有个主意,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父子两人点头道:“愿闻其详。”
  秦雷面色逐渐正经道:“明人不做暗事,孤王当初确实存了从你们手中收回运河的想法。”
  他如此坦诚,胥家父子除了呵呵傻笑,也不能做什么表示。
  秦雷继续道:“但孤并不是眼红你们那点银子。孤虽然手头并不阔绰,但还不屑于用那种巧取豪夺的下三滥手段。”
  他自说自话。甘苦自知的胥家父子继续傻笑中。
  秦雷面色渐渐阴沉:“朝廷有两患,一曰空额、二曰贪墨。吃空额是军方的事情,咱们不说。单说这贪墨,几位乃是局中之人,自然知道这贪墨的对象在哪里。”
  四千里大运河,在座的几位都知道。可那是文丞相所编官员网的主干啊!谁敢动它,谁就是与大秦满朝地官员过不去。
  秦雷见三人面色紧张,自嘲道:“你们看孤有那种刑天般的勇气吗?”
  三人轻舒口气,齐齐摇头。
  秦雷不由小小感叹下自己的形象缺乏正义感。他沉声道:“但你们也知道。竭泽而渔使得运河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贪无可贪的官员们甚至敢把赈灾的款子吞掉。”
  几人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尤其是胥氏父子,昭武初年时,仅靠正当运输,胥家每年便可以净收五百万两白银。而去年,昭武十六年,依仗垄断,提高了数倍运费,再加上各种名目的费用,也只不过收入两百万两银子。原因很简单,河道淤塞日益严重,航道日窄不说,不少河段还必需靠拉纤才能通过。这加大了航运成本不说,还严重延长了航行的时间。十几年前跑两趟的时间,现在一趟都不够用。原本盘剥就重,每趟便挣不到几个钱,现在趟数又下来了,实在没有赚头。商人们何苦平白做些无用功,还不如换个法子挣钱来的轻松。
  朝廷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把河税都坐支了清淤银子吗?但清淤乃是四千里运河的整体工程,不是哪个府哪个省清了变成的。这就给了沿河州府推诿扯皮的借口,一来二去。那银子又全落入那群蠹虫们地囊中。
  秦雷双目炯炯地望着三人,缓缓道:“孤王要仿效复兴衙门,再建个清河衙门,负责运河地税赋厘定、清淤统筹。”
  胥氏父子暗自咂舌,最后还是胥耽诚道:“王爷设想恢弘,若是真能成行,必然可以扭转运河半死不活地局面。但是……”
  秦雷笑道:“但是全国九省一府。大运河便贯穿了六个。若不把六省督抚都打通,是无法做成此事的。对不对?”
  胥耽诚呵呵笑道:“王爷明鉴。看来早已智珠在握,下官确实杞人忧天了。”
  秦雷点头道:“此事孤王心中已经有个章程,还须从长计议。今日给你们起个头,不过是怕老爷子回去心疼地睡不着觉罢了。”
  果然,胥老爷子已经笑眯了眼,几人也不再说正事,尽拣些春花秋月地说了。一时间宾主尽欢。
  宴席后,心满意足地胥老爷子带着小儿子回去了,胥耽诚却留了下来。他除了是胥家的大少爷,还是山南省地巡抚。
  私事办完再办公事的好处,便是双方不必再重复一遍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知道胥耽诚赶了一天路,身子骨乏了,秦雷让他把山南的匪乱情况简单一汇报,便打发他去洗澡睡觉。胥耽诚感激之余。还是要尽职问一句:“下一步我省应该怎样配合王爷平乱呢?”
  秦雷笑道:“给乔督发信,让他来晴翠山庄度假。”
  胥耽诚有些发傻道:“还有呢?”
  秦雷挥手道:“还有就是赶紧去洗澡睡觉。”这才把还有些糊涂的胥耽诚撵走。
  秦雷没有开玩笑,南方的战乱给了他在此竖立绝对权威的机会,而把两省督抚系在裤腰带上,乃是题中应有之意。所以麴延武和卓文正几乎日夜不离左右。现在就差山南总督乔远山,便可凑齐这桌督抚马吊了。
  忙了一天。秦雷也乏了,回到房中草草洗漱便搂着若兰睡下了。
  ……
  就在秦雷在梦中与诗韵幽会地时候,泊在运河上已经两天多的镇南军,终于拔锚起航了,他们没有直扑匪患最重的襄阳樊城一带,而是调转船头,往山南省驶去。
  而驻扎在翠微山上的秦有才部,也打起火把,浩浩荡荡地下了山,兵分四路往荆州城中开去。守城门的军士早得到命令。见到江北将军顾沛也在其中。便打开城门,放这支虎狼之师入城。
  午夜时分。整个荆州城已经完全处于镇南军的掌控之中了。
  城门楼上,秦有才、伯赏赛阳与石猛聚在火把下,开始分派任务。
  石猛已经换下那身花里胡哨的学徒罗汉服,穿上了久违地黑衣轻甲。对于关乎性命的黑衣卫,秦雷自然不会吝啬,光这身从匠作府定做的轻便铠甲,每套就要一千二百两银子,顶五套骑兵连身铠的价格。虽然不排除秦雷被当成冤大头猛宰的可能,但这身重量仅及一般盔甲五分之一的轻铠,防御强度却是一般盔甲地两倍。而且这身经过秦雷亲自改进设计的盔甲,不仅防护范围大增,行动起来也基本不受影响。
  还有一点,这身盔甲穿起来威风凛凛,让人羡慕不已。不理伯赏赛阳和秦有才羡慕的目光,石猛粗声道:“王爷有旨,这名单上的一千三百人务必在天亮前一网打尽。”这份得来不易的名单便是他与马南混入弥勒教的最大收获,甚至至善和尚都比不了。
  两人这才收摄心神,各自接过一份装订成册的名单,分头行动去了。落在后头的石猛撇撇嘴,轻声嘟囔道:“也不知老子将来生儿子会不会没屁眼。”想到李浑干了那么多坏事还有四个大儿子,这才放下心来,也下了城门楼。
  没过多久,火光点点分散到荆州城的大街小巷,那是一队队前去抓人的军士手中地火把。他们按着分到地名单,挨家挨户搜查。找到了名单上的地址,也不敲门,飞起一脚便将大门踹开,如狼似虎地冲进去,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被窝里的人拖出来,不管你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大门不出的小姐,统统绑了拉到大街上去。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有败类见到被窝中的美貌女子,便趁机上前狠揩油水,大加非礼的;也少不了有趁机翻箱倒柜,抢劫珠宝银钱的。若是有人胆敢抵抗,几杆锋利的长枪便毫不犹豫的刺出,将其捅翻在地。
  这一夜,凡是跟弥勒教有过瓜葛的人家,只要不是豪门大族,不论贫富,悉数遭劫。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无辜人家跟着遭劫、不知有多少贞洁烈妇含恨自尽。
  这种貌似正义的行为,背后总有数不清的肮脏。但是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只有失败者的行为才会被冠上‘兽行’、‘强盗’之类的字眼。
  好在还是没有遭殃的人家居多。但这些人家也同样度过了一个胆战心惊的不眠之夜。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全家人蜷缩在一起,听着外面连绵不绝的惨呼声、喊杀声、咒骂声,甚至是女子的呻吟声。直到快五更天,声音才渐渐小些。却又紧接上水龙往地上喷水的冲刷声,一直到天亮,外面才重新恢复安静。一种令人发指的平静。
  无论如何,天亮了。
  当战战兢兢的人们透过门缝往外看,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街上来不及冲洗的地方,还有新鲜的血污痕迹。
  微风带来一阵五月的花香,却裹挟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第四卷 火中莲 第一六零章 令人印象深刻的亮相
  秦雷提起灯罩,把手中薄薄的信笺放在烛火上点着,橘黄色的火焰腾地起来,不消片刻便吞噬了这张记载昨夜真实情况的纸片。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灼热感,他轻叹口气。
  谁也不知道荆州城这一夜消失了多少人,估计将来的史书中也只会语焉不详的提一笔镇南军连夜大捕全城,搜索弥勒教徒的事情。甚至都不会提,因为在血色五月中,这一夜并不突出。整个五月的基调就是杀戮,前半月是弥勒教在杀,后半月是镇南军在杀。
  镇南军登陆山南的当天,就与手持刀枪棍棒、身着皮甲草鞋的‘弥勒教护教勇士’战在一处。由于兄弟部队已经与这群狂热教徒交手过两次,他们对敌人在战阵中表现出来的悍不畏死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并没有像前两次一样手足无措,自废了武功。
  一千比一万七,这就是大秦镇南雄狮与弥勒教徒首日交锋的阵亡比。其实在适应了弥勒教徒那种亡命之后,在大秦军队中排前列的镇南军,还是很有办法对付这群武装农民的。
  击溃这群意图拦截的弥勒教徒,镇南军进驻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枣阳县城。按照事先的要求,两份同样内容的战况汇报发向了大江边的镇南军营和翠微山下的晴翠山庄。
  ……
  五月的荆州已经有些炎热,但秀丽地翠微山挡住了南方吹来的湿热之气。明镜般的晴川湖又为山下的庄院送来阵阵清凉。哪怕是三伏夏日居住在绿树掩映、流水潺潺的山庄中也不会感到一丝燥热。
  顺着正门往里,穿过三层院落,就能看到那一波碧水环绕中的‘凝翠’小亭,顺着小亭往东看,便能看到座一半立在水上、一半落在岸上的三层吊角画楼。红色地小楼并不高、在宏丽轩敞的山庄中也不显眼。
  但这座并不出奇地小楼,在山南总督乔远山赶到之后,却彻底成为整个南方的军政首脑之地。原因无他。只因隆郡王与两省督抚皆在其中办公尔。
  军政民情流水般的汇集到晴翠山庄,由在第一层几个大房间内办公的属官幕僚们整理汇总。拣出比较重要的事务送上二楼各自长官处。不重要的便直接答复,仅将结果存档备查。
  二楼则被四位督抚占据,麴延武和乔远山在临湖朝阳的两个套房中,卓文正和胥耽诚则只好委屈地在背面套房中将就。一楼送上来的文书便分别进入四人房间,由分管两省军政的四位大员决断这些重要事宜。除了不敢擅专的大事,基本上事情到他们这个层面都可以得到最终答复了。他们只需要每日申时依次到三楼汇报结果就成了。
  整个三楼都是秦雷的地盘,即使是如此放权。他依然忙的无法抽身:镇南军的平叛进度他要日夜关注、两省各方势力的动作他也必须时刻紧盯、复兴衙门地招标会他也得反复斟酌,甚至是战后的南方布局他也必须提前规划。这些东西都需要海量的情报资料支持,也需要日益继续的研究思考才能理出个头绪。最近几天,除了每日例行的锻炼,他甚至连睡觉都是在这个地方。
  仗着年青,又锻炼刻苦,他竟没有显出一丝疲态,这让上来汇报的乔远山羡慕不已。
  秦雷对这个昭武帝命令必保地中年官员印象很不错。风度翩翩不说。还很诙谐,而且没见过自己的手腕,也不像其他三人那么怕自己。两人很快熟悉,相处起来也很得宜。
  乔远山坐在逍遥椅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慢条斯理向秦雷报告道:“按照王爷的意思。山南卫军也已经全部从府城中开出,加入到镇南军剿匪的行列。只是这些老爷兵训练松弛、军纪败坏,实在是不堪大用,下官怕他们反而会阻碍镇南军的步伐。”
  在露台边的安乐椅上,秦雷轻笑道:“乔公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征伐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明日复兴衙门的招标会一过,议事局就要第一次会议了。你们山南可是有两成话事权的,你和胥大人选出代表了吗?”
  南方现在最大的事情,除了剿匪,就是这个复兴衙门了。自从七天前卓文正宣布招标开始。越来越多地门阀意识到其中蕴含地巨大能量。报名参加得越来越多,甚至很多逃到别境地阀主也冒死穿过弥勒教的控制区。往荆州府赶来。为了让这些人也能参加,秦雷特地把开始的时间推迟了四天。
  每个省的官府天然拥有两成话事权,若是能将其掌握,再配合上家族争得的部分,很有可能就会当选为议事局局正,虽然具体权利还没有通过议事局表决,但成为这个庞大机构的第一人,那是一定的。
  作为乔家长子的乔远山,在这件事情上,自然要和胥耽诚争一争。
  乔远山呵呵笑道:“下官和胥大人都很谦让,让来让去,到现在也没让出个所以然来。”
  秦雷淡淡笑道:“最晚明天中午报到议事局,不然就算你们缺席了。”
  乔远山讪笑着点头,然后有些忧虑道:“等到两省平定,咱们这个战时衙门会何去何从呢?丞相大人会眼睁睁看着咱们南方和他分庭抗礼吗?”
  秦雷望向乔远山,坚定道:“朝廷里的事情交给孤,你们要做的就是,团结起来,给孤撑腰。至少在这个衙门没有合法续存前,不许内斗。”
  乔远山知道王爷在借机敲打自己不要因私废公,忙直起身子正色道:“下官遵命。”
  秦雷知道响鼓不用重锤。起身笑道:“走,陪孤一起进城去。”
  ……
  弥勒教造反以来,因为翠微山两万镇南军的缘故,荆州府成了两省唯一地一块乐土。四面八方的百姓士绅纷纷来投,客栈旅店、酒肆茶社、青楼楚馆生意兴隆无比,让本有些萧条了的荆州府日益繁华起来,甚至要超过十几年前运河兴盛的时候。
  随便走进一家茶铺或者酒馆。都会看到满满当当的客人坐在那喝茶聊天。兵荒马乱的没有什么事做,坐在一起靠磨牙打发时间。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聊天就要有话题,好在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每人都有每人地故事,也就从不缺话题。但这几日,人们无论开始谈的什么,说不了几句便都会绕到一件事情上,那就是复兴衙门招标会。
  无论是到时候那四成话事权会筹集到多少银子。还是有哪些门阀能有资格进入议事局,还是这些门阀到底谁地实力更强劲,都会被广泛而热烈的讨论。
  当然,那位倡议建立复兴衙门的隆郡王殿下,也被人无数次议论。人们这才发现,这位下个月才满十八岁的年青王爷,就是为大秦出质十六年的那位悲情殿下,不由对他好感顿生。渐渐的。秦雷代兄受过北山牧场、当街斩杀天策弓军、大殿戟射天策将军,甚至许多半真半假的事迹也被暗中地有心人散布出来,把秦雷塑造成了一个善良勇敢,机智忠诚,要挽狂澜于既倒的少年英雄形象。随着知道秦雷的事迹越来越多,人们对他的感觉也越来越亲切。不由自主地把他当成了偶像般的人物。
  所以当人们知道今天上午,王爷要进城亲自召开招标会前最后一次筹备会议时,终于坐不住了。纷纷涌上街头,把从城门口到总督府衙门那段三里长的大道,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要亲眼目睹这位据说是天神下凡的隆郡王殿下地风姿。
  一阵喧哗声从城门口传来,人们以为是王爷的队伍来了,你推我攘地往前挤了起来。但是不一会,拥挤的人群却又安静下来,因为他们看到两队全副武装的镇南军从城门口跑了进来。虽然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人们的天性。但现在距离那个噩梦般地夜晚不过七天而已。街头巷尾隐约还能看到零星血迹呢。
  四千镇南军兵士分作两队列在大道左右,把围观的人群与大街隔了起来。还有无数石敢手下的卫士。混在人群中,机警的注视着任何神色有异者、只要他们感到稍有不妥,便会悄无声息的靠上去,将其清除掉。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队黑甲黑马的黑衣骑士出现在城门口,他们娴熟的一手控着身下的骏马,另一支握着连弩的手收在黑色的披风中,看上去冷峻无比,也威风极了。立刻把两边地镇南军兵士比了下去。
  两边围观地百姓立刻被这队夺目之极的黑衣卫吸引住了心神,议论纷纷起来,有大妈道:“还带着黑色面具,真吓人啊!”此言一出。立刻引来边上男人地驳斥:“老太太不懂别乱说,那叫护面,多威风啊!”还有热血上头的立刻打听起来:“这是什么部队?怎么招人,俺要报名去。”有懂行的嗤笑道:“此乃王爷的黑衣卫,哪个不是生撕虎豹、忠勇无敌的猛士,就你这小身板,还是乖乖回去给你娘打酱油吧!”
  那被嘲笑得后生刚要反驳,却发现周围静了下来,忙朝城门方向望去,只见一队同样黑骑的卫士手持着金瓜、斧钺等钦差仪仗缓缓行来。等这队过去后,又有一队手持宝盖罗伞郡王仪仗的黑骑过来。
  所有的仪仗过完,人们便看到一位身着黑色绣金王袍的俊逸青年,坐在四匹纯黑骏马拉的战车上,在黑衣骑士簇拥之下,出现在城门口。
  隆郡王终于来了,大道两旁的官员百姓轰然跪下,高声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车上的秦雷微笑着朗声道:“大家起来吧……”洪亮的声音立刻传遍全场,让人闻之如沐春风。
  一声“谢殿下……”官员百姓谢恩而起。不由对秦雷好感大增。以前就是巡抚大人过街,百姓也要一直跪到没了人影才行。但是这位贵不可言地钦差王爷居然如此随和,立刻就让起身了。再加上秦雷不似其他达官贵人一般藏头露脸,他平易近人的亲民形象立刻在百姓心中建立起来。
  当然,秦雷的卫士们免不了要在心中埋怨几句,王爷太过孟浪,简直想把我们吓死。其实何止他们。就是秦雷也是心中惴惴。随着久居高位,他是越来越怕死了。轻易不肯露面不说,就是出门也要处在严密保护下才行。像这种把自己公然暴露在空气中的事情,他是尽量不做的。
  但有的时候还是要冒险的。为了在南方百姓心中形成不容置疑地权威,他有一系列计划要执行。而这次的形象工程就是其中不可缺少地一个环节。毕竟这么好的形象不利用起来,实在对不起生自己的瑾妃娘娘。
  卫士们不停变换着队形,用身体把各个可能射来弓弩暗器的方向挡住,直到战车驶入总督府才算松口气。
  秦雷也松了口气。麴延武早在下面等着,把他迎到后堂休息。到了后堂,有卫士端来水盆请秦雷擦脸。秦雷一边擦脸,一边对面露责怪之色的麴延武含糊道:“麹公、麹公,本王错了还不成,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麴延武叹气道:“王爷,下官不敢怪您,但这次您确实欠考虑了。”
  秦雷把毛巾递给卫士,笑道:“为了这次露面,孤的手下准备了三天,把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过。”说着又有些献宝似地道:“别看孤王把身子露在外面,可我地卫士却把所有可能被攻击的路线都堵死了。”他没说,其实那夜的清洗,也有为今日之行拔除钉子之意。
  麴延武有些郁闷道:“王爷费这么大周折。难道就为了让人看看吗?”
  秦雷瞪大眼睛道:“这还不重要吗?孤王来了二十多天,江北百姓却愣是没一个见过。孤王觉得很遗憾啊!”秦雷初来乍道,又是深居不出,在百姓心中自然没有那些百年门阀的家主、守牧一方的大员形象清晰。眼看着复兴衙门一成立,各方大佬都要登台唱戏了,再加上接下来的剿匪。他要是还不声不响地光在上头瞎捣鼓,那是无法成为百姓和下层官员心中力挽狂澜的英雄的。
  而这样一番造作,就是为了让百姓感到,他秦雷才是整个南方地老大,今后南方取得的一切成绩。都是与他分不开的。再加上后续的一番设计。秦雷希望自己离开时,头上已经有了‘南方百姓救世主’、‘两省未来规划者’等数顶光环。这些东西就是人望。积攒多了便是人心向背。若是想把南方作为自己的大后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必不可少地。
  麴延武知道秦雷没说实话,但他身为属下也不好追问。只好转换话题道:“人都到齐了,随时恭候王爷驾临。”
  秦雷点点头,笑道:“那就过去吧!别让大家久等了。”
  ……
  今日是复兴衙门招标前的最后一次筹备会议,报名参加竞标,并经过初选,又缴纳了一万两押金的二百家都被通知参加此次会议。其实不用通知也没有人会缺席,因为今天,一切的始作俑者,两省军政钦差王,秦雷要来亲自为在座竞标者答疑解惑。
  总督府的正厅今天卸下了所有的隔段,把大厅和两个偏厅连通起来,这才让这个南方菁英尽集的房间,看起来不那么局促。
  虽然人多,但都没有高声喧哗的,人们端着架子,轻声细语互相问候攀谈着,唯恐失了体面。
  伴随着一声:“隆郡王殿下到……”人们停下交谈,起身恭迎南方王。



第四卷 火中莲

三戒大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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