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功败垂成
作者:寒风拂剑|发布时间:2024-06-28 23:17:19|字数:34312
李全第四天不得已之下,亲自披挂上阵,领兵猛攻邳州城,一波波的李全军呼啸着扛着刚刚拼凑起来的长梯,顶着临时打造出来的半截船,抵御着城头如雨一般洒落下来的矢石,越过了护城河直逼邳州城的城墙。
而彭少春站在城头上,冷笑了一下,看着李全军大批涌到城下之后,这才大喝一声,令人砍断了早已备好的绳索,绳索一断,一个个大桶立即翻转过来,里面装着的滚油、开水、铅汁滚滚而下,直把城下的李全军烫得嗷嗷直叫、满地打滚。
盔甲防得住箭矢,却防不住这些滚烫的液体,滚油、开水落下之后,顺着李全手下的兵卒的脖子,直接灌入到他们的衣甲之内,烧的他们皮开肉绽,瞬间便死伤大片,刚刚组织起来的攻势便就此宣告瓦解。
连李全的手背上也被溅上了一些滚油,烫得他手背红肿溃烂,疼得李全冷汗直冒,不得不暂时退了下去。
看到李全又被打退之后,城头上的这些飞虎军部众们大为兴奋,一些人甚至不畏城下射来的箭支,跳上垛口解开裤子,掏出家伙对着城下撒起了尿,惹得城头上的守军纷纷放声大笑。
“恭请李全喝尿!哈哈!……”城上又响起了一阵大喊声,众多守军趴在城头上一边大笑一边大声的侮辱李全。
李全被他们气的机会丧失了理智,提着他的大铁枪指着城头上大骂道:“好贼子,你们等着,我李某只要破城,定要将你们这些王八蛋千刀万剐!来人,再跟我上,今日不破邳州城,我李某甘愿死在这里!杀呀!”
说罢之后李全领兵如同疯虎一般,再一次朝着城墙冲了过来。
这一下邳州之战进入到了最为惨烈的阶段,发狂的李全领着兵卒潮水一般的朝着城头攻去,而守城的兵将同样也悍不畏死的进行着顽强的抵抗,各种矢石、狼牙拍、夜义擂轮番打下,攻城的李全手下的兵卒跟下饺子一般的纷纷从梯子上坠落下去,摔在地上之后不是当场丧命,就是重伤不起,躺在城下无助的哀号不已,城下简直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李全真的不要命了,身披重甲一次次的发动猛攻,两次他攀上长梯,长梯都被推倒或者被狼牙拍砸折,李全都掉落下去,而且他一身亮银甲目标显著,成了城上弓箭手的靶子,身上起码中了十几箭有余,幸好他这身甲胄结实的厉害,倒也没有重伤,李全中箭之后往往一把拔去箭支,便又一次领兵冲锋,如此悍勇的表现,也大大的激励了他的手下,不少兵卒跟着李全嗷嗷叫着冲上了长梯。
随着越来越多的长梯被架在城墙上面,众多李全麾下的兵卒蚁附而上,渐渐的守军感觉到压力剧增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兵卒跑来对彭少春禀报道:“启禀彭将军,滚油用完了!滚木礌石也跟不上了!我们有些顶不住了!”
彭少春这个时候手持双刀,连连劈砍着眼前的一架长梯,一个叛军兵卒刚刚露头,便被他一刀劈在肩膀上,愣是卸去了他一条臂膀,这个兵卒喷着鲜血惨叫着跌了下去,连连撞到了下面跟上来的几个兵卒,带着一串人跌下了城墙。
彭少春跳上垛口一脚将这架长梯踹翻了出去,倒在了城外李全军的人群之中,又砸翻了几个。
“顶不住也要顶,即便是死光了,也要给老子顶住!去茅厕给我多掏一些屎尿,烧开了浇下去,让他们尝尝金汤的滋味!娘的……”话音还没有落,城下飞上来一支箭,正好射在了彭少春的胸口上,锋锐的箭簇破开了甲胄缝隙,钉在了彭少春的胸肌上,彭少春疼得险些仰面朝天倒下去,踉跄一下被身后的兵卒接住,他将右手的刀交在左手,咬紧牙关一把抓住甲胄上的这支箭,咔嚓一下掰断,丢在了地上。
看到彭少春如此凶悍,城上的守军也激发出了凶性,再一次鼓足勇气,和李全军厮杀了起来。
李全军终于有人攀上了城墙,随即便在城墙上和守军展开了白刃战,守军也急了眼,发狂一般的扑上去,要么将敌人砍死或者捅死,要么被敌人杀死,如此一来守军兵力更显得单薄了起来。
城上城下都响起了滔天的喊杀声,一些兵卒受伤之后,眼看敌军登城,于是狂叫了一声,扑过去抱住敌军一起滚下了城墙,重重的摔在城墙脚下,顿时都没了声响。
李全长枪猛戳,将一个在垛口露头想要攻击他的守军当胸捅穿,手腕一翻,便将这个守军挑落城墙,嗷嗷叫着攀上了城墙。
转眼间一排长枪便朝他捅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半步,险一险又跌下城墙,这么高的城墙,跌下去的话,加上他一身重甲,落地不死才怪,李全也真是功夫不错,大枪横扫,立即格挡开了这些长枪,枪尖急点几下,立即将几个守军捅翻在了城墙上。
眼看李全就要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正在和敌军激战的彭少春看到了这边的险情,挥舞着双刀直扑李全,当即便和李全厮杀在了一起。
李全的大铁枪舞开之后,逼得彭少春不能近身,险象环生,顿时让城上的守军惊栗不已,但是彭少春此时满身浴血,死命的挡住李全,一边大叫道:“娘的,你们楞什么,给我杀呀!老子死了,还有你们,你们只要还有一个活着的,就不能让叛军夺了邳州城!怕个求呀!杀,给老子杀!杀杀杀!……”
彭少春疯了一般的和李全缠斗在一起,如此凶悍的打法,居然让李全一时间也拿他没有办法,居然被他挡在了垛口,不能寸进半步,身后的兵卒试图登城,却又被他挡住,无法登上城墙,转瞬之间,便被周围的守军捅翻下去了几个。
守军有人熬开了滚烫的屎尿,用长勺舀起来立即泼洒了下去,这些屎尿被戏称作金汤,臭不可闻而且滚烫滚烫的,只要浇在身上,溅上一点,就烧得人皮开肉绽,比热油还厉害一些。
更可怕的是这些东西浇在身上一旦烫伤之后,伤口很快就会溃烂,几乎无药可治,臭气顿时在城头上到处弥漫了起来,城下响起了一片惨叫声和痛骂声,不少人被这些东西熏得恶心呕吐了起来。
李全看到彭少春如此悍不畏死,也发了狠心,长枪乱颤,抖出数朵枪花,连连挡开彭少春的双刀,瞅准了彭少春的空门,一枪送去,彭少春躲闪不及,只能拧身躲避一下,让开了要害之处,但是肩窝却还是中了李全一枪,肩膀上立即露出了一个血糊糊的窟窿,鲜血喷涌而出,当场摔倒在了地上,右手的刀也立即脱手掉落在了城墙上面。
李全瞅准机会,狞笑着奋力戳去,想要将彭少春一枪钉死在地上,就在他出枪的一瞬间,一个彭少春的手下兵卒,合身扑向了李全,挥刀直劈李全,李全才不得已之下,调转枪头,一枪将这个冒死救主的兵卒给捅死在城墙上。
而彭少春咬紧牙关,不顾肩膀上的伤口,躺在地上挥刀砍向李全的脚踝,逼得李全不得不后退,这个时候几个兵卒疯狂的扑上去围攻李全,李全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到底也是人,双拳难敌四手,不得不且战且退,又被逼到了垛口。
彭少春咬着牙站起来,左手持刀,又一次扑向李全,满脸的鲜血显得他十分狰狞,连李全这样的猛将也不由得有些害怕了起来,翻身跳上垛口,又刺死了一个试图阻挡他的守军,一枪挑飞了扑上来的彭少春的单刀,枪尖一抖,通入了彭少春的小腹,而彭少春受此打击,却用双手死命的抓住了李全大铁枪的枪杆,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李全夺了两下都没有夺回大枪,一个守军又趁机扑上来,狂叫着用狼牙棒砸向了李全,李全顿时险象环生,不得不松手撒枪,被逼得后退,翻身抓住云梯,滑了下去,情急之中居然将一个正在朝城墙上爬的亲兵撞的滚落了下去,当场摔死在城墙下面。
李全一把夺过手下的一把刀,正待再次跃回城墙,但是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鸣金声。
鸣金代表着命令撤退,正在进攻之中的李全军集体楞了一下,但是却不得不依照鸣金声开始离开城墙,朝着护城河之外退却。
“不许退!谁下的令?不许给老子退下去!给我杀呀!”李全听到了鸣金声之后,气的嗷嗷直叫指挥手下不得后退。
但是战场上乱糟糟的一片,又有几个人能听到他的叫喊声呢,何况李全一天激战下来之后,嗓子也喊哑了,大部分兵将依照鸣金声,开始护着脑袋,朝城外逃去。
李全眼看城中守将已经被他所伤,再有一会儿功夫,邳州城就能攻下了,可这个时候身后却响起了鸣金声,令他的努力当即复制东流,气的他大骂着提着刀格挡着头顶落下的矢石,下城之后撒腿朝本阵之中冲去。
“谁鸣金的?谁下令鸣金的?老子要砍了他!”气疯了的李全提着刀跳着脚冲回中军之中,用刀指着几个观阵的手下,面目狰狞的问道。
一个手下部将战战兢兢的答道:“启禀大人,是我让鸣金的!……”
“你该死!”李全听罢之后,挥刀便朝着这个手下部将砍去。
第三百零一章 殇
这个部将赶紧一骨碌来了个赖驴打滚躲开了李全的这一刀,大叫道:“大人饶命,宋军来了,小的不得不下令鸣金呀!”
李全闻听之后,立即便停止了追杀这个部将,打了个机灵,赶紧朝远处望去,果真看到远处树林开始露出了宋军的旗号,而且树林后面尘土飞扬,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宋军,他这才明白为何手下部将会鸣金收兵,假如不鸣金的话,宋军一到,和城中守军里应外合,那么他当场就要全军崩溃了,于是李全也顾不得追杀这个部将了,赶紧下令道:“速速收兵,列阵御敌!快!”
于是正在各处攻城的李全麾下都开始纷纷撤出了战斗,并且集结起来,朝着李全的中军收拢,慌乱的构筑临时防线,作出了御守的态势。
黄严领着二百多骑兵,在树林后面来回驰骋,每匹战马尾巴上都绑着树枝,拖得是尘土飞扬,并且在树林边竖起了不少的旗幡,眼看着李全军已经撤离城墙,并且收拢起来作出了防御的架势之后,这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全这厮胆小如鼠,果真被咱们吓到了!哈哈!都说李全是个英雄,我呸!我黄某人看他最多就是个狗熊!我们这点兵马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了!哈哈……”
原来黄严一路朝着邳州急赶,眼看速度提不上来,担心邳州有失,干脆带上了五百最精锐的骑兵,换作一人双马,自己领着他们当先锋,一路朝着邳州赶来,既便如此,到了邳州城外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掉队,跟着他来的也只有二百多人。
而黄严到了邳州城之后,各个人困马乏,累的够呛,但是令他欣喜的是邳州城居然还在打仗,城墙上还竖着飞虎军的飞虎旗,李全军正在这里拼命的攻城,这说明邳州城还没有丢,李全还在城外。
问题是黄严从望远镜之中看到城墙上已经展开了白刃战,守军明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有不久,邳州城可能就会被李全攻克了,可扭头看看自己身后这二百多快累瘫的手下,他有心发动奇袭,突击李全的后阵,牵制李全使之不敢继续攻城,但是他这些兵马现在都已经累的够呛了,冲上去倒是不怕,但是只凭他这二百多人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呀!
于是黄严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个办法,让手下这些兵卒们都在马尾巴上绑上了树枝,然后在树林边缘遍插旗幡,骑着马在树林后面来回奔驰,扬起了大量的尘烟,制造出一种大军压境的假象。
这个主意其实也不能算是黄严想出来的,黄严还记得年少的时候,高怀远没事喜欢跟他们讲三国的故事,高怀远当初就讲过猛张飞粗中有细,计退曹兵的事情,刚好今天他的情况有些和当时张飞的情况类似,于是索性就把这个办法剽窃了过来。
结果此计果真成功,吓得观阵的李全部将立即鸣金收兵,如此一来也就结了岌岌可危的邳州守军之危。
黄严也见好就收,待到李全军收拢之后,他也令手下人立即下马休息,一边缓缓马力,一边让人也喘口气,等待后面的兵马到了之后,再去找李全的晦气。
而李全也被搞懵了,明明看着树林后面出现了大批宋军,但是等他列好了阵列之后,宋军也没有发动进攻,反倒安生了下来,不见了动静。
如此一来,李全也不知道宋军搞什么名堂,为何会突然消停了下来,他有心派出一支兵将到树林那边查看一下,但是又生怕是宋军设下的埋伏,犹豫了半天也没敢派兵去树林哪儿试探,黄严这边是虚张声势,李全这边是惊弓之鸟,两边都不敢擅动,结果就这么僵持了下来,现在形成了光着身子撵狼,两边害怕!
身负重伤的彭少春倒在了地上,又被手下搀扶起来,靠在城墙的女墙旁边,有人抓着李全留在彭少春小腹中的枪杆,想要把大枪拔出来,但是立即被一个老兵给制止住了,这么重的伤,枪不拔倒还好一点,一旦拔出来,伤口进了气,人立即就断气了。
彭少春气若游丝的靠在一个手下的肩膀上,眯着眼睛看了看自己肚子上的这杆大铁枪,嘴角露出了一个复杂的微笑,似乎是欣慰,又似乎是惨笑,又似乎是得意,没人看得出他的笑容中包涵的都是什么意思,众多兵卒围到了彭少春的身边,不少人看着满身是伤,浴血征袍的他,都暗自垂泪了起来,彭少春还年轻,而且这么善战,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可偏偏却要折在邳州城的城头了,彭少春在军中人缘一直不错,以至于让许多人都感到十分伤心。
彭少春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又笑了一下,开口用虚弱的声音对他们说道:“哭什么呀!打仗死人再没有……没有这么正常的了!……不管怎么说,我……我姓彭的没……没给周大哥丢人,邳州城……没有……没有丢在我的手里面,我多谢……大家伙了!再撑一下,援兵就要……就要到了!温同……温同呢?”
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部将挤出人群,哭着跪在了彭少春的面前,彭少春吃力的看了看他,见到他也一身污血,身上的甲胄破烂不堪,上面遍布刀口,显然也受了伤,不过因为甲胄防身,伤势倒是不重,也就放心了许多。
“温兄……你替我……替我……再撑一阵……再撑……援军就到了!告诉少爷,我……我没丢咱卧虎庄……庄的人!请……请少爷为我报……报……”
彭少春吃力的给温同交代道,说道报字之后,他的口中开始大口涌出了鲜血,身体猛的绷直,温同赶紧抓住他的手,用力摇晃着:“少春!不要死!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你别死呀!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只要兄弟们还有一个活着的,就不能让邳州城丢了!”
听罢了温同的保证之后,彭少春用力抬头看了看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身体一下软了下去,他为保住邳州城,付出了只有二十岁的生命,邳州城的城墙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痛哭的声音,兵将们大声的呼喊着:“彭将军走好!”,撼痛的悲声响彻了邳州城的上空。
天地此时为之变色,老天似乎也感受到了邳州城这些兵将们的悲痛,终于收起了阳光,远处飘过来一片乌云,将邳州城的天空遮挡了起来。
黄严终于将后续的兵马等到了,三千骑兵聚齐在了树林之后,虽然他们离邳州城还有很远,但是每个人都听到了邳州城中传来的无数人的痛哭之声,黄严不知道邳州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今天他必须要拖住李全,绝不能再让李全在他身边溜走了。
一队队宋军骑兵随着黄严缓步走出了树林,默不作声的在城外排列成了横阵,黄严缓缓的催动坐下的战马,来到了两军阵前,从得胜钩上摘下了他惯用的大铁枪,抬起来指向了李全的兵阵。
“叛贼李全,此时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黄严大声对李全叫道。
李全丢了手中那把不顺手的单刀,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根铁枪,提在手中看着宋军走出树林,并且在他面前排列开来,心中暗惊不已,他没有想到宋军来的这么快,本来他以为骗过了宋军,待到宋军发觉不对的时候,想找到他,恐怕也是许多天之后了,那时候他早已重新夺回了邳州城,到时候再联络上徐州的部下,依靠着大批粮草,起码还有能力和宋军一战。
可是这支出现的宋军打破了他的梦想,他知道邳州城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了,眼下他不但未能达到他的目的,反倒被宋军夹在了邳州城外,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这次来的宋军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全部都是骑兵,而他虽然兵力超过宋军不少,但是却大多都是步军,楚州一战之中他的骑兵大多派往了盐城,最终和他一起逃出来的兵将之中骑兵数量很少,加上路上损失的,只剩下了三百多人,后来在沭阳虽然得到了沭阳驻军,但是骑兵还是很少,加在一起也不过六百多人,可现在对方足足凑齐了三千骑兵,这样的阵容在宋军之中堪称是奢华了,对方假如咬上他们的话,别说挡住他们冲击了,就算是想逃到徐州估计也不可能,被这些骑兵咬住,他除非彻底击垮他们,否则的话逃是逃不掉的。
李全咬咬牙提枪出阵大声对黄严喝问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我李全不杀无名之辈!”
“我呸!老子姓黄名夜业,乃是大宋忠顺军统制,你记清楚了!”黄严一脸的揶揄对李全笑答道。
李全没有深想,压根没有想到对面这个宋将居然会讨他嘴上的便宜,随口念了一声黄爷爷,正待说话,黄严便大声的答应道:“唉!乖孙子!这爷爷叫得真是亲切呀!哈哈!”
李全这才想明白上了对方的当了,被人家讨了他一个大便宜,这一下就掉了两辈儿,他成了这个姓黄的孙子了,当时就把李全给气了个晕头转向,这几天憋的火立即便爆发了出来,大骂道:“呀呀呸!贼将居然敢讨便宜,我看你是找死!休走,看枪!”
第三百零二章 突击
李全一边大骂着,一边立即拍马舞枪朝着黄严便杀了过来,黄严也不示弱,挺枪拍马便迎上了李全,楚州一战高怀远胜了李全,黄严也想试试自己的本事,听说李全号称京东第一枪,一杆铁枪纵横京东罕遇对手,他也是使枪的,而且是受过名师指点,总想找李全比划比划,这次有机会碰上李全,他自然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的。
黄严手中用的是亮银钢枪,而李全现在却用的是一杆普通的铁枪,两人一照面,便各自使出了绝招,立即便缠斗在了一起,两马交错之间,枪身乱抖都直取对方要害,李全以枪法凶狠著名,而黄严却是枪法刁钻,二人都是使枪的高手,这一打起来,居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李全心中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的手背上还疼的厉害,攻城的时候被热油撒上,烧得他皮开肉绽,而且身上也中了多处箭伤,虽然不重,但是却很疼,动起手来难免会牵动伤口,以至于使他不能尽全力出枪,还有就是攻城一战之中,他付出了很大的体力,在城头上他单人对付几十个敌军,还和守城的彭少春缠斗了不短时间,虽然伤了彭少春,但是他惯用的大铁枪却丢在了城墙上面。
如此一来,李全怎么打都不顺手,体力消耗跟不上补充,渐渐的便落于了下风,以黄严的枪法,本来李全可以说是稳操胜券的,但是他们一交手,李全现在却占不到一点便宜了。
李全这个郁闷呀!先前遇上一个高怀远,他打不过也认了,那个姓高的力大无穷,而且刀法极快,可是今天碰上一个小小的飞虎军的守将,他居然还被缠了半天,又碰上一个宋将,结果却都是硬茬子,李全和黄严交手数招之后,发觉对方枪法十分刁钻,而他体力不支,如此下去不但干不掉对手,反倒可能会被对手所擒,于是虚晃一枪之后,拨马跳到一边,大吼一声道:“给我杀!”
李全军中鼓手听到李全的命令,立即擂响了战鼓,随即从李全的军中便冲出来了一队兵马,朝着黄严冲杀了过来。
黄严一看李全耍滑头,试图群殴,于是立即将左手伸到嘴里面,马上传出了一阵刺耳的呼啸声。
他的手下一看李全军动了,忠顺军的骑兵马上便在部将的带领下,一起催动了战马,朝着李全的兵马迎了上去,别看李全的人多,但是步军和骑兵对冲,他们又不是重装步兵,岂能是骑兵的对手呀!
骑兵本来甲胄就好,人的重量加上马的重量,跑动起来之后冲击力相当可观,别说是李全的这些甲胄不全的步军了,即便是当年北宋最精锐的身着步人甲的步军,也扛不住骑兵连人带马的一撞。
战马在骑士们的催动下开始加速,所有骑兵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开始沸腾了一般,人性在此时被兽性取代,所有人都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想要将手中的长枪刺入到敌人的胸膛之中,想要挥舞战刀将敌人的头颅砍下来。
冲出来的这队李全的部下,眼看宋军骑兵呼啸而来,立即慌乱的组阵,试图阻止宋军骑兵的冲击,前排换上了长枪手,一起将手中素木枪的枪缵杵在了地上,枪尖朝向了迎面而来的宋军骑兵,他们不必挺着枪去捅杀这些宋军骑兵,只需他们自己撞上来,把马或者人的胸口撞上这些枪尖,不管他们穿的甲胄有多么结实,都会立即被长枪的枪尖刺穿,这种迎敌的方法很好用,但是问题是防线太薄了一些,即便刺杀了最前排的骑兵,这些枪兵也会被撞飞,踏在马下,骑兵只要有充足的勇气,便能闯过他们,冲入兵阵之中。
这个时候就看两军谁更有勇气了,假如宋军此时不敢向前的话,就会拉住马缰或者拨马绕开,如此一来宋军自己就会乱掉,这样的方法不但对宋军骑兵有效,对付任何试图冲击步军阵列的骑兵都很有效。
可惜的是今天他们碰上的是忠顺军的骑兵,忠顺军的骑兵有他们独特的对付的方法,因为他们每人都背着三支短柄梭枪,待到他们快要接近李全的步军之后,纷纷探手从背囊之中取出一支梭枪,瞅准了敌军猛然在马背上提气踏着马蹬站了起来,腰间猛然发力,右臂奋力将手中的梭枪便投掷了出去,随即这片梭枪雨便洒落在了李全军的前列,他们刚刚组成的枪林,在这阵打击之下,当即便乱了起来,不少兵卒身体中了梭枪,当场便被贯穿了身体,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本来还算是整齐的枪林,随即便乱成了一团。
而忠顺军的骑兵们恰好在这个时候闯入了李全的兵阵之中,马上的骑兵们各展神威,挺着长枪狠狠的借助着马匹的速度,将枪尖插入到了敌军的胸膛之中。
如此犀利的攻势岂是李全的兵将可以阻挡的,只听忠顺军骑兵阵列之中响起了一声大吼:“凿穿!”
骑兵们当即便收拢队形,以最前面的一个两手持着狼牙棒的裨将为首,形成了一个锋矢的阵型,瞬间杀入了敌军之中,只见这个为首的裨将,手中狼牙棒上下翻飞,眼前阻挡他的李全的部下在他的狼牙棒之下,粘住就死碰上既伤,尸体在马匹的横冲直撞之下,纷纷倒飞出去,而两翼的骑兵则各持顺手的兵器,死命的朝着眼前的敌人身上招呼了过去。
虽然李全的兵卒也不乏勇气,试图进行抵抗,何乃宋军骑兵每匹战马身上都批有简单的皮质马铠,一般的刀剑很难重创这些战马还有马上的骑兵,也就是短短片刻时间,黄严的这支骑兵便将李全的这支步军彻底搅乱,五百骑兵转瞬之间便将敌军的兵阵杀了个对穿,当即便将这支步军打了个溃不成军,纷纷四散奔逃了起来。
第一场接触战随即便以黄严的完胜告一段落,战场上到处都是成队的骑兵在追杀那些四处溃逃的李全的步军,没有多长时间,便将李全派出的这支步军给杀了个七零八落,只有很少数的人得以逃回了本阵。
李全这个时候也拨马回了本阵,看到如此情形,真是心如刀割一般,这些人可都是他最后的嫡系兵将了,其中不少人已经跟了他好多年了,可是转眼之间,便成了宋军屠刀之下的冤魂,气的李全恨不得冲出去将他们救回来,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冲动,稍有不慎的话,眼前的这支宋军骑兵,便可能将他的兵马给彻底击溃,到时候他即便是神仙,也难以翻身了。
眼看宋军骑兵干掉了大部分出阵的步军之后,开始呼啸着朝着李全军本阵杀来,李全立即招呼枪兵上前抵御,刀斧手持盾掩护,弓箭手放箭拦截宋军骑兵,以防宋军骑兵冲乱他的大阵。
看着李全军开始放箭之后,快冲到李全大阵前面的黄严呼啸了一声,大枪一挥,他所率的这些骑兵当即便一起拨马转向,绕着李全的大阵前面划出了一道弧形,就在他们接受箭雨洗礼的同时,马上的骑士们也纷纷又扥出了一支梭枪,借助着马匹的速度再一次朝李全的兵阵投掷了过去,弓箭和梭枪在空中交错而过,立即有几个骑兵要害中箭,撑不住在马背上跌落了下去,也有一些战马受伤,驮着背上的骑兵乱蹦乱跳了起来,但是总体上来说,黄严的骑兵损失不大,只是有十几名骑兵不幸成了牺牲品,倒在了李全军的阵前。
但是再看李全军的大阵,却又是一阵大乱,数百支梭枪洒落到了他们大阵之中,锋锐的梭枪枪头如同撕纸片一般的撕开了李全的兵将们的甲胄,瞬间透体而过,转瞬之间便猎杀了过百人之多,双方这一个照面又是一比十的交换比,李全又吃了大亏,甚至这些梭枪穿透了一些人的盾牌,连人带盾钉在了一起,让李全的兵阵立即发出了一阵骚动。
这样的打法他们似乎有些熟悉,经过楚州第一战的人立即想起来,当初就是这么一支骑兵,用这种办法,很快便击溃了他们大军的右翼,以至于使整个战局立即朝着宋军方面倒了过去,最终导致了李全军在楚州城外大败了一场。
可是看出来是一回事,想出来解决的办法,又是另外一回事,眼睁睁的看着这支骑兵在他们眼前耀武扬威的驰骋而过,李全麾下却没有人有办法解决他们,只能看着他们绕过大阵,直逼大阵左翼外围,于是李全慌不迭的变阵,防备宋军骑兵从侧翼攻入,打乱他们左翼,造成崩溃。
李全的麾下弓箭手发疯一般的朝着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骑兵放箭,但是疾驰之中的骑兵压低身体之后,又岂是容易射到的,不少箭支都落在了空处,即便有个别人瞎猫碰到死耗子,射中了骑兵,骑兵身上的甲胄也起到了有效的防护作用,使本来可能致命的伤害减到了最轻。
第三百零三章 小胜
黄严又举枪大喝了一声之后,这支骑兵当即转向,凶悍的攻入了李全军的侧翼,只听那里立即响起了一片惨叫惊呼的声音,李全赶紧急令手下部将率军去堵住这支宋军骑兵,将他们包围住,然后干掉他们。
骑兵一旦冲入敌军之后,速度会逐渐因为敌军的阻碍,而降低,骑兵的威力所在就是速度,一旦失去了速度的话,他们就成了骑在马背上的步兵,战斗力甚至连步军都不如,只能成为围攻的对象。
黄严自然十分清楚这一点,岂会让自己这支宝贵的跟眼珠一般的骑兵陷入敌阵之中呢?他选择突入的路线很有讲究,专门挑选了李全军侧翼最薄弱之处杀进去,然后斜着朝前面突入,当马速降低到危险的程度的时候,全军已经杀出了敌阵,又从敌阵前面冲杀了出来,随即马上打马加速,飞快的提高速度脱离了李全的大阵。
可这一次冲击留给李全的却又是一地的尸体,偌大的大阵,居然只留下了二十来个宋军骑兵,大部分骑兵安然冲出了大阵,耀武扬威的在李全军大阵前面再次聚拢起来,得意洋洋的对着李全的兵马叫嚣着。
“恩府大人!标下愿意带骑兵出战,杀杀他们的锐气!”一个李全的部将气的脸色发白,立即带马跑到李全面前请战道。
李全也气得够呛,几百骑兵愣是在他近万大军眼前晃来晃去,连连让他吃瘪,还杀了他不少手下,自己却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看到有人请战,要带骑兵出去和敌军对决,李全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不可!宋军只动用了五百骑兵,还有两千多骑兵尚未行动,假如你出战的话,定会招致围攻,我只剩下这么点骑兵了,万不得已不能押上去!传令再次整队,严防敌军再次突击!”李全的经验十分丰富,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制止了手下的请战,他不敢这个时候轻易的将手头最后的骑兵力量押上去了。
黄严收拢了自己手下之后,粗略的点了一下,这一战他损失了四十多名骑兵,起码杀伤敌军数百人,可谓是大获全胜了,他很享受率领骑兵突击的感觉,要不是缺马的话,他真想全军都装备成骑兵,以前他只有以前骑兵,现在能带着三千骑兵,感觉真是爽歪了。
不过他也有点难受,毕竟嘴里有苦只有自己知道,他今天率军过来迎战李全,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他必须要让李全粘在邳州城外,要不然的话,李全可能又要逃脱了,可是他自己身后的这些宋军骑兵现在刚刚赶到这里,各个都是人困马乏,唯有他麾下的这一营骑兵尚有一战之力,其余的人说白了就是摆设,押上去和李全决战,弄不好就会因为困顿,而全军覆没,所以他可以动用的也只有这一营兵马了。
而且这一次突击之后,连他自己的坐骑也有点累坏了,马背上的肌肉突突乱颤,他能感觉到马身上全部是汗水,估计他身后的这些骑兵的坐骑也都差不多要到极限了,这会儿他只能吓唬吓唬李全,却没有继续突击的力量了。
黄严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他于是哈哈一笑,用大枪指着李全叫道:“乖孙子,今天天色已晚,你黄爷爷不和你玩儿了,我们明天再战,今天先便宜你了!告诉你孙子,你可别跑!你跑不过我的!老子要是发现你跑的话,小心你的屁股,黄爷爷我可不是善男信女,小心老子捅烂你的屁股!哈哈!来人,咱们走了!进城先乐呵乐呵!”
说罢之后黄严一边放肆的大笑着,一边领着他麾下的骑兵,大模大样的朝着邳州城的大门走去,李全被黄严气的险一些当场吐血,身体摇晃了几下,强行忍住了一口腥咸,声音都发颤的说道:“贼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定不饶你!来人,收兵回营!”于是李全军也纷纷开始回转他们城外的大营,早晨起来兴冲冲的,晚上回去的时候一个个都变得无精打采,这一天下来,实在是太令他们郁闷了,邳州城没打下来,还被宋军在城外教训了一通,一天下来,不用清点,他们损失起码也在一两千人以上,任谁这会儿都不会感到高兴,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他们还能混下去吗?连李全自己也没有一个答案。
城外发生的这一幕都落在了城中守军的眼中,看着宋军骑兵反复冲杀,大败李全军之后,城上暂时忘却了主将阵亡的悲痛,齐声为黄严大声喝彩了起来,如此凶悍的骑兵,他们飞虎军也有,但是这会儿大多都在周俊和付大全手下,能得到他们的增援,邳州城终于安全了。
眼看宋军大模大样的朝城门走来,李全军也不敢追赶,温同立即下令打开城门,迎接这支宋军入城。
“我乃大宋忠顺军统制黄严,特奉高大帅之命,前来救援邳州城,谁是主将,请出来说话!”黄严到了城门之后,看到城门被从里面打开,涌出来一支衣衫褴褛的守军,于是抱拳拱手对他们叫道。
一个衣甲破烂,满身污血的将官越众而出,来到了黄严面前,单膝跪倒叫道:“启禀黄将军,我叫温同,乃是眼下邳州城主将,特来迎接将军入城!大战刚过,请恕在下迎接不周!”
黄严看了一下这个温同,似乎有些眼生,不太记得此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卧虎庄出身,这里也不是点破身份的时候,于是客气道:“温将军客气了,诸位勇气可嘉,又何来不周之说呢?还是先入城再说吧!”
于是黄严在大门之外,督着手下宋军缓缓进入城中,大门在黄严最后进入之后咣当一声再次关闭了起来。
黄严听罢了温同的介绍之后,心中一阵心疼,他也知道了下午为何邳州城响起了一片痛哭之声,彭少春他不太记得了,他离开卧虎庄太久,许多新人都不认识了,料想这个彭少春也是后来高怀远所收之人,可惜今天却战死在了邳州城上。
对于卧虎庄出来的人,黄严都是另眼相看的,这都是自己人,所以得知了彭少春的战绩之后,黄严亲自到临时设置的灵堂祭拜了一番这个未曾谋面的兄弟,他的表现赢得了城中守军的尊重,也拉近了两军的关系。
但是这个时候黄严不能因为彭少春的死而耽搁了正事,他必须要拖住李全,待到军中兵马恢复体力之后,继续和李全交手,起码也要拖到高怀远领兵赶到这里,一举将李全剿灭在邳州城外。
故此他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吃了点守军为他们准备的饭食之后,便立即召集部将,开始安排夜间的事情。
黄严最担心的是李全这次又来个金蝉脱壳,抛下他的兵将,领着少数人马逃走,待到部下稍事休息之后,便立即派出一队队斥候骑马出城,在李全大营四周布设眼线,盯住李全军的动静,严防李全跑掉,城中的防守一事他还交给温同负责,不加一点干涉,如此一来,也倒不会因为乱发军令,扰乱了城中秩序。
李全彻底失去了攻占邳州的信心,现在他考虑的不是如何战败城中的宋军的问题,这支宋军骑兵超出了他的预料,搅乱了他所有的计划,眼下他考虑的只剩下了如何脱离这里,他深知宋军骑兵一到这里,接下来用不了几天时间,宋军主力就会追赶到这里,堵住他的去路,将他彻底覆灭在邳州城外。
可是如何退走,现在又成了问题,眼下他军中因为连攻连败,又遭到今日宋军骑兵的进攻,以至于让他军中士气低迷,即便他想要振作士气,也找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李全甚至想过连夜拔营起寨,直奔徐州方向逃去,可是仔细一想,他又没敢这么做,他的麾下将士这几天时间日夜不休的攻打邳州城,早已是人困马乏了,现在深夜开拔逃走,定会惹得大乱,徐州虽然还有一万多兵马,但是那里他的嫡系却只占了少部分,他能依仗的也只剩下眼下的这不到一万嫡系兵将了,假如连这些人都被他丢弃的话,那么他便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没有了亲信的兵将,他便没有了任何本钱,以后即便跑到徐州去,这个老大能不能继续当下去,也是个未知数,要知道现在镇守徐州的乃是当年季先的手下将领陆付同,此人虽然当年率季先旧部涟水忠义军归顺了他,但是却一直都和他有些不疏不近,平时也听令于他,但是自从这次宋军起兵之后,态度就一直不太明朗,李全在楚州的时候,曾经派人去徐州调兵,要求陆付同出兵攻打背叛他的夏全,但是这个陆付同却一直按兵不动,既不说不去,却推说徐州一带局势不稳,需要拖延几日,结果直到他楚州兵败,陆付同也没有出兵,依旧呆在徐州城中。
第三百零四章 乱
李全还听闻陆付同暗中还在招兵买马,暗自扩充实力,不知道这厮到底在想什么,假如他放弃这些嫡系兵将,带少数人逃到徐州的话,一旦陆付同心怀二志的话,保不准会害了他。
所以李全不敢在丢下这些嫡系的将士,孤身奔逃而去,可是带着这些人,想要脱离邳州城,也不是易事,城中现在进去了三千宋军骑兵,这些骑兵来去如风,战斗力很强,要是他现在就率军逃走的话,这些宋军铁定会衔尾追杀,邳州离徐州路途不近,假如遭到这些宋军骑兵不断的追击的话,他的撤退行动很快就可能演变成为一场溃败,到时候他就成了砧板之肉,任这些宋军宰割了。
李全虽然伤痛在身,一身的疲顿,可是还是一夜没睡,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待到天亮之后,李全下定了决心,传令击鼓升帐。
不多时军中部将纷纷到齐,李全当即便着令点兵出营,继续攻打邳州城。
所有人都被李全的这个决定搞糊涂了,邳州城原来只有三千飞虎军的弱旅驻守,他们连打四天结果是损兵折将也未能攻克邳州城,眼下邳州城又进驻了三千精锐宋军骑兵,李全却还要攻打邳州,难不成李全气疯了不成?
看着诸将面面相觑的样子,李全耐着性子对他们解释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没疯!之所以我要继续攻打邳州城,就是要做给敌军一个假象,让他们误以为我们还想攻克邳州城,放松了对我们的警惕,今晚收兵之后,我们便立即掉头朝徐州方向撤退,路上我要设个圈套,伏击追击的宋军,使他们不敢再衔尾追击我们,唯有如此,我们才有机会全身而退,否则的话,现在就撤,宋军定会衔尾追杀我等,最终可能导致我军彻底崩溃!
你们也都是随我多年的老弟兄了,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你们也该有所长进了,今日之战,一定要攻击的猛烈一些,唯有如此,才能使敌将相信,我们并不打算撤退,否则的话,我这番苦心可就等于白费了!”
诸将这才明白了李全的想法,心道果真还是老大厉害,要不然的话李全也不会纵横京东这么长时间了,虽然现在惨了点,但是李全到底还是李全,这肚子里面的主意确实比他们这些手下要多不少。
于是搞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诸将纷纷答应了下来,简短安排之后,李全便点兵出营,在城外摆开阵列,作出了要攻城的架势。
听完了斥候的禀报之后,黄严果真有点被李全闹糊涂了,心道李全难道真的被他气疯了不成?居然这个时候不想着跑路,还来打邳州城,是不是头让驴踢坏了?
想不通就不想,黄严立即赶到南门,见到了正在准备御守的温同,两个人简短的商议了一下之后,黄严让他随行的一千宋军骑兵登城协助温同防守城墙,自己令了两千骑兵作为奇兵,做好随时出城突击的准备。
黄严也犯了脾气,管你李全打的什么主意,反正老子现在的兵马已经好吃好喝好睡的休息足了精神,而且他的战马昨晚都喂了上好的精饲料,一夜休息之后,马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足以支持他出城一战了。
所以黄严不管李全怎么想,领着两千骑兵在城中休息,不闻不问城墙上的事情。
而温同接过了彭少春移交给他的权利,坐镇指挥防守,眼看李全军又开始冲上来的时候,温同立即指挥着城上兵将,矢石俱下,对着冲上来的李全军便是迎头痛击,有了黄严加强给他的一千生力军之后,城头的情况好转了许多,防御力量也得以了彻底加强,一开战,便将冲上来的李全军打了个人仰马翻,连续将李全发动的进攻击退了三次。
李全始终掌握着一支精兵,他最怕的就是宋军这会儿出城突击,万一宋军不吃他这一套,该怎么打还怎么打,不躲在城中抗击他的进攻的话,那么他的算盘就落在了空地里了。
“启禀黄将军,李全军又开始退下去了!”一个信使跑下城头,来到黄严的面前对他禀报道。
黄严闻听之后哈哈一笑,抬手将咬在嘴里面的一根草拔出来丢在了地上,大踏步走到了自己的战马身边,扳鞍认蹬翻身跃上了马背,将大枪摘下,振臂高呼道:“全军上马,随我出城干李全他娘的去!今天再让他尝尝咱们大宋铁骑的厉害吧!开城门!”
两千早已集结在城门内的宋军骑兵,在得到了命令之后,一起翻身上马,不知道谁跟着黄严高呼了一声:“干他娘的!”
结果是令人瞠目结舌,两千骑兵居然一起高呼道:“干他娘的!”
假如李全老母地下有知的话,估计会被活活吓死,两千壮汉,她老人家如何承受得住呀!
十几个看守城门的兵卒随即搅动绞盘,用力的放下吊桥,然后打开了城门,黄严举枪立马城门之中,高喝了一声:“杀!”然后便一马当先的冲出了城门。
城外的李全军刚刚进攻受挫,撤离城墙准备整队再攻,今天发动攻城的队伍并非李全麾下的精锐,但是为了假戏真做,这些领兵攻城的部将们还是颇为卖力的,甚至不惜派出督战队,在后督战,砍杀了不少擅自撤退的兵卒。
不过李全也心知,这些人是他最后的依仗,倒也不过分消耗他们,往往是一遇到强烈抵抗,就鸣金收兵,撤回来之后再次进攻。
李全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还是没有算中黄严这个家伙不吃这套,中午时分还是悍然发动了出城突袭战,而他的这个时机也把握的非常好,刚好选在李全撤回攻城的队伍,一大群攻城受挫的兵将正在乱哄哄的朝本阵方向跑,城门这个时候就打开了。
只见黄严率领两千骑兵,洪水一般的涌出了城门,喊杀震天的紧随这些正在撤退的李全败兵便追杀了过来。
本来就士气低落的这帮攻城队伍,没想到这个时候宋军会突然间出城追杀他们,一看到宋军杀出来,便都吓慌了神,各个只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撒开了丫子玩命一般的朝着本阵逃去,只想着能赶紧跑回本阵,得到殿后的弟兄们的支援,挡住追杀他们的宋军。
可是如此一来,乱哄哄的队伍一下就彻底炸了营了,溃兵根本没有一点组织的朝着本阵跑,其结果只能是一下冲乱了本阵,使自己这边的队形大乱。
李全本来等到中午,以为宋军不会再出城突击了,心情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暗中还在合计着该什么时候收手,开始撤离邳州城,但是当他看到城门一开,便知道坏事了,再看宋军骑兵如狼似虎一般的杀出城门,一下就将他麾下那些攻城的兵马追杀了个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而且他看到这些溃军也如同洪水一般的朝着他的中军溃退过来,作为一个沙场老将,当然知道此举的危险性了,赶忙下令挥旗,传令这些溃兵朝中军两翼撤退,不要冲乱了中军大阵,可是当他下令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命令到这个时候却失去了作用,已经被宋军吓慌了神的这些溃兵哪儿还有人去看令旗呀!他们这会儿一心只想着赶紧跑回自己阵中,得到保护,根本没有人听令,朝着两翼撤退,而是一窝蜂的朝中军冲了过来。
李全的头皮一下就麻了,这么下去的话,不用宋军来攻,他的大军自己就把自己给冲乱了,接下来就只剩下让宋军来追着屠杀他们了,军中不少部将也都认识到了这一点,发觉不对,便集体大吼道:“撤往两翼,快点朝两翼撤!”
结果乱哄哄的一片喊声,谁也听不真切到底他们喊些什么东西,溃军原路照旧朝着中军冲了过来。
李全也算是真狠,眼看止不住这些溃军,当即传令下去,枪兵上前列阵,枪尖朝前,刀斧手随后,弓箭手立即射住阵脚,不得让这些溃军撞入阵中。
一排箭支飞出之后,立即在阵前形成了一道界限,告知这些溃军不得越过这道线,可是事到如今,溃兵们基本上顾不得这些了,后面跟着的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宋军骑兵,将他们落在后面的弟兄砍瓜切菜一般的猎杀在地,然后战马踏过他们的尸体,直朝他们追来,即便前面跑得快的那些人看到了这道以箭支形成的界限,知道不能再朝前跑了,可是当他们想要转向或者停下脚步也不可能了,后面紧跟着的溃兵推搡着他们不得不继续朝前冲去,他们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放箭!不要让他们冲过来!”李全神经绷紧到了极点,眼看大批溃兵已经越过了界限,继续朝着本阵冲来,再也不敢犹豫,当即下令到。
当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有些弓箭手不由得犹豫了一下,毕竟眼前的这些人并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他们的同袍,难不成真的放箭射杀他们吗?
“放箭!娘的快放箭!再不放箭老子砍了你们!”负责指挥弓箭手的头目歇斯底里的跳脚大骂道,他也是个老兵出身,这样的亏吃多了,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虽然他也于心不忍,但是也不得不严令手下立即放箭。
众多弓箭手闻听之后,知道拖不得了,于是牙关一咬,还是闭目开弓,猛的松手,将箭支射了出去。
第三百零五章 自相残杀
战场上出现了一幕惨烈的场景,李全的兵将在战场上展开了对自己人的一场屠杀,大批箭支当即便落在了正在溃逃的这些溃兵人群之中,一个个溃兵惊惧的望着眼前落下的这些箭支,大叫道:“不要射,我们是自己……”话音未落,一些人便中了箭,身体猛然顿了一下,依旧保持着惯性朝前冲了几步,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手却还朝前伸着,试图阻止自己人放箭射杀他们,而随后的溃兵立即便将他们的尸体踩在了脚下,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朝前涌去。
“哼哼!两翼展开,不要多杀!兜住他们,赶着他们冲击他们本阵!”黄严领兵紧追在这些溃兵身后,冷静而且残酷的下令道。
紧随他身边的令旗手在马背上立即挥舞起了令旗,两翼的骑兵随即加速展开,在两侧兜住了这些溃逃的李全的溃兵,使之无法朝两侧散开,这就如同在草原上放牧一般,牧民们同样也是用这种方法控制牧群的,不同的是牧民手中的鞭子却换成了长枪和战刀罢了。
虽然李全下令放箭阻止溃兵冲击本阵,但是众多溃兵又岂是弓箭便能一下阻止的,大批溃军还是冒着箭雨,冲到了大阵前面,李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知今天这一仗,他又败了,而且是会败得很惨,但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不阻止这些溃兵的话,后果将更不堪设想!
“挺枪,挡住他们!”李全痛苦的下达了又一道命令。
最前列的长枪手纷纷向前一大步,奋力将枪尖指向了前方,枪尖的高度正好是人胸口的位置,在阵列前面形成了一道明晃晃的枪林,刀斧手随即便持盾上前,护在了这些枪兵的身侧。
“让开,快让开让我们过去,让开呀!”被推搡着冲在最前面的这些溃兵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枪林越来越近,想要停下脚步不再朝前跑,却根本不可能,后面惊慌失措的人推着他们不得不朝前面走,假如他们停下来的话,会立即被推倒,然后被活活的踩死,本能驱使着他们继续无奈的迈动脚步,一步步的朝着面前的枪林靠近,只能发出惊恐万状的惊呼声,希望对面的这些袍泽们能网开一面,竖起长枪让他们过去。
可惜的是没人敢这么做,长枪手虽然挺着枪,但是也不住的大叫道:“别过来!停下来朝两边跑!快点呀!别过来,朝两边跑!……”
可惜一切喊声都是无用之举,溃兵们还是身不由己的被挤向了枪尖,最前排的溃兵带着无限的恐惧,眼睁睁的被后面的人推着朝前,一直将胸口抵在了面前的枪尖上,又眼睁睁的看着枪尖刺入到他们的胸口,在后面的人的推挤下,没入到他们的胸口,他们甚至可以感觉到冰冷的枪尖刺入身体,撕裂肉体的感觉,疼痛在全身弥漫开来,大股鲜血随着枪杆喷涌而出,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刻,随着鲜血的涌出,都消失不见了,他们软软的在后面人的推挤下,继续朝前,直至枪尖全部透过自己的胸膛。
临死的溃兵眼睛都睁得很大,嘴巴大张着,满脸的不甘,满脸的不解,满脸的痛苦,还有满脸的愤怒……
“为什么……”一个被长枪刺死的兵卒临死之前叫道,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主公不给他们让开一条路,让他们退入阵中,可是这个问题没人能当面回答他了。
长枪入体之后,死去的兵卒却无法倒下,枪兵也无法撤手抽出枪尖,这些尸体在后面的溃兵的推挤下,继续朝前,而枪头后面的突起使长枪无法连枪杆也透过面前这些死去的人的身体,随着压力越来越大,一些长枪兵的枪杆被巨大的压力挤压的拱了起来,有人惊呼道:“退后!快点退后!枪杆要断了!……”
结果话音未落,一些枪兵手中的枪杆已经撑不住这样的压力,猛然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枪杆应声而折,断裂的枪杆带着巨大的反弹力,一下子反抽在枪兵身上,打得枪兵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枪杆一断,枪林便出现了缺口,溃兵身不由己的在后面人的推挤下,便撞入了枪阵之中,和这些组阵的兵卒们撞在了一起,滚做了一团。
“杀!不得让他们深入!”李全喉咙有些发甜,但是还是冷酷的下达了命令。
护在枪兵之后的刀斧手听令之后,随即便堵上去,推搡着这些溃兵,举起刀奋力的劈砍向了这些冲入阵中的溃兵,立即一些溃兵便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娘的!老子跟着你行李的拼死拼活,现在你却要杀老子们,老子跟你们拼了!”一个被挤得面目狰狞的溃兵眼看着前面挤入阵中的几个弟兄被劈翻在了地上,而他自己也被后面的人挤得不住朝前走,下一个该挨刀的就是他了,当场就急了眼发飙道。
他这么一喊,还真就引起了身后这些溃兵们的共鸣,他们今天被点出来去攻城,现在被打回来了,李全不但不让他们归队,反倒以刀枪迎接他们,他们也不想跑回来,可是后面有大批宋军见人就砍逢人便杀,他们不想死才跑回来的,结果跑回来却还是要被自己人杀,任谁都不干了。
于是怒急的这些溃兵,眼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将怒火都发泄到了眼前这些对他们持刀相向的人身上,反正是活不成,还不如死前拉个垫背的,那个第一个发飙的溃兵,说时迟那时快,擎起了手中腰刀,劈面便朝着一个试图阻挡他的人脸上砍了过去。
显然对面的这个人没有料到居然还有人会倒戈相向,对他动刀,所以他一点准备也没有,砍人是爽快,被砍可就不爽了!结果是他一个不小心,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刀,整个头颅差点就被一刀劈开,既便如此,他也眼看是活不成了,仰面朝天的便倒了下去。
这个砍人的家伙一看反正也是砍了,索性舞着腰刀见谁砍谁,一时间居然让他突破了防线,冲入了兵阵之中。
跟在他后面的人一看,反正也活不成了,砍吧!说不定砍了还能砍出一条活路呢,于是这些溃兵纷纷开始反击,两边的人居然自己打了起来。
李全也看到了这种情况,心中这个怒呀,真是树倒猢狲散,事到如今连他自己的人也反了,这一仗还如何打下去呀!
黄严领兵驱赶着这些溃兵,也不急着杀人,赶鸭子一般的将他们赶回李全的中军阵中,一直看着李全的中军阵被冲乱,才呼啸一声,挺枪大叫道:“休让李全跑了,给我杀呀!”
宋军骑兵顿时来了性子,各自抡圆了手中的兵器,死命的朝着眼前的敌军身上招呼了起来,战场上到处都传出濒死人的惨叫声,甚至连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都能听清楚了。
李全本阵在溃兵的冲击下,也终于被冲乱了,诸军都纷纷后退,头目们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试图压住阵脚,可是眼前的场面实在是太乱了,溃兵急于逃命,谁也拦不住他们,转眼之间,李全设下的第一道防线便被溃兵冲破,大批溃军蜂拥入阵,很快便将后面的阵型也搅乱了起来。
李全心知假如继续这么乱下去的话,就一切都完了,再也不敢可惜手下的那最后五百多骑兵了,将大枪一举,叫道:“骑兵随我冲出去,打散宋军!”
说罢一马当先的便领着那些残余的骑兵朝前面冲了上去,他眼前还有不少乱哄哄的溃兵,可是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大枪挥舞,将眼前挡路的溃兵一一挑飞出去,带着骑兵连冲带撞,愣是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到了阵前,正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宋军骑兵。
两军都是马上之人,速度都不算慢,而士气上却相差了很多,一方是在乘胜追击,另一方是在做困兽犹斗,一见面,两军便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马上骑士各挥武器朝对方身上招呼了过去,瞬间便人仰马翻,中招的两军将士纷纷坠落马下,马上又被乱马踩在了脚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黄严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冲出来的这支骑兵很可能是李全率领,心知假如要是让李全突围出去的话,这厮搞不好就会不顾身后这些部下,趁乱逃的无影无踪,所以他在 第一时间便下令让两翼骑兵继续突击李全中军,挤压他们使他们更加混乱,自己则领着一营忠顺军的骑兵,朝着李全的那支骑兵兜了过去。
以前就说过,黄严这家伙这些年来不敢说身经百战,但是大大小小也和金军打了几十仗,对于战场的把握十分老到,特别是对于一些细节更是观察十分敏锐,眼看悍然冲出来的这支李全的骑兵势头很猛,刚才的横队太过单薄,可能阻不住李全这支骑兵的突破,所以黄严的这个决断来的非常及时,在最后一刻眼看李全的骑兵就要穿破宋军骑兵的阵线,黄严便率领数百精锐骑兵赶了过来,迎头拦住了李全的突破。
第三百零六章 枭雄归宿
李全本来心中窃喜,眼看着就率领骑兵突破宋军阵线了,他倒是没有想立即逃走,以他的经验来看,只要他率领骑兵突破宋军阵线,宋军便不得不重新掉头来追击于他,而他依靠速度,和宋军稍作纠缠,就给主力步军争取到了重新布阵的时间,步军只要稳定下来,重新列阵,加上他麾下率领的这支骑兵的配合牵制,那么仅凭眼下的这些宋军的骑兵,是不足以吃掉他的这么多兵马的。
可是就在他眼看着要突破宋军阵线的时候,抬手将一个个拦路的宋军挑落马下,抬头却看到一支宋军的骑兵又兜了过来,刚好阻住他们的去路。
李全不由得心中暗自叫苦了起来,骑兵靠的是速度,当他率领麾下的骑兵和宋军撞在一起的时候,冲击的速度不可能不慢下来,何况刚才他还是踏过了自己的乱军冲杀出来,本来马的速度就没有提到最高,杀到这里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自己人已经大部分落在了后面,仅有少数精英能追跟随上他的速度,随护在他的左右,而他想要冲破宋军阵列的话,必须要提速才行,可是眼前到处都是宋军骑兵,虽然他所向披靡,没人能在他手下走上一个回合,但是却严重的阻碍了他的速度,结果现在又冲上来一支敌军骑兵,他想要再轻易突破出去,便成了个大问题了。
可是这会儿李全也别无选择,掉头是不可能了,唯有死命的继续朝前冲,才能有活路,否则的话,不待他折返回去,他就要被宋军缠在中央,结果是什么他很清楚,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将这么多宋军杀光,最后也只能落得一个被乱刃分尸的下场。
“不要停,继续跟我冲!”李全咬着牙对身边几个紧随他的部下叫道,可是就在他叫过之后,却忽然间感觉头猛地一晕,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一般,两臂变得酸软无力了起来。
李全心道不好,这些日子他实在是被宋军折腾的累坏了,手下的人还好说,抽空就躺下休息,可他要考虑许多事情,每天晚上都休息不了多长时间,昨晚更是几乎一夜未眠,他虽然现在正值壮年,但是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了,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上,他都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刚才一阵猛冲,他虽然威风凛凛、所向披靡,但是那也已经是他最后的爆发了,到了这会儿,他发现他体力已经不支了。
可是他实在是没一点办法,这时候对手不可能给他喘息的机会了,他唯有杀出去才有活路,否则的话他也只有死在这里了,李全心中突突的狂跳了起来,心脏仿佛都要跳出嗓子一般,喉咙中感到一阵阵的发甜,他忽然意识到,他人生最危急的时刻到了,比起他以前遭遇过众多的危急都要危险许多,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今天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不成?
马还在朝前奔跑,李全低头躲过一个宋军横扫过来的大刀,一枪将他捅翻在了马下,又一个宋军在左侧举着狼牙棒猛砸了下来,李全调转枪头是来不及了,经验老到的他立即横过大枪,用枪缵横扫过去,在对手狼牙棒落下之前,拦腰砸在了对手的胸口上,那个宋军当即被他砸的仰面从马屁股后面翻落了下去,但是在他翻落下去之前,手中的狼牙棒还是落了下来。
狼牙棒的棒头虽然避过了李全的脑袋,但是却还是扫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下把李全的亮银甲的肩部上的精美的兽头砸了个稀烂,连带着他的肩膀也被重重的砸了一下,疼得李全左手一下就松开了枪杆,身体一摇,差一点摔下马去。
李全自己很清楚,以他以前的力气,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枪杆下去,就足以将敌军砸飞,自己也绝不可能受伤,可今天他力气快要用尽了,所以未能将敌军扫下战马,反倒被对手所伤。
他试图继续探手去抓枪杆,可是他发现他的左手已经力有不逮,肩膀上的伤痛让他无力抓紧枪杆,眼看对面又冲来一个宋军,挥刀向他斩来,李全只得用单手持枪抵挡,两马交错而过,李全单臂居然没有挡住这个宋兵的一刀,让宋兵在他胸口上又划了一刀,幸好他的胸甲坚实,被划出一溜火星,却没有伤到他,要不是这件甲胄的话,估计这一刀就要了他的命了。
左右几个李全的部下眼看李全受伤,拼了死命冲上来护住李全,有人带着哭腔对李全叫道:“退回去吧大人!冲不过去了!”
李全单手持枪这会儿都觉得力气有些欠奉,索性一把丢掉了铁枪,将腰间的宝剑抽了出来,怒目圆睁大吼道:“不许退,给我继续冲!唯有冲过去才有活路,退回去只是死路一条!杀!”
说着李全又催动战马,朝着前方冲杀了过去,手下那些人事到如今,也只能紧随其后,玩儿了命的护在李全左右,试图撕破宋军的阵线。
可惜这会儿李全身边的人太少了,而且每时每刻都有手下被迎面冲来的宋军杀落马下,在宋军的死命阻击之下,李全的战马终于冲不动了,众多宋军将李全围在了中间。
此时李全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五个手下,这五个人各自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一个人甚至只剩下了一条折断的枪杆,死命的维护着李全的安全,而李全这个时候,手中的宝剑也已经折断,只剩下了一尺多长的断剑。
黄严分开众人也来到了圈内,看着困兽犹斗的李全和他的几个手下,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缓缓举起手中大枪,宋军纷纷勒马朝后退去,形成了一道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牢牢的将李全等人围困在中央。
“李全,事到如今你还不降吗?假如你弃刀投降的话,本官尚可饶你一命,将你交由高大帅处置!还不快快下马投降?”黄严用枪指着浑身浴血的李全,带着胜利者特有的得意的微笑对李全喝问道。
李全此时身上已经受伤无数,右臂也连举起断剑的力气也没有了,可是他却不肯干休,在马背上挺直了胸膛,仰天狂笑了起来。
“老天呀!我李某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服!我不服!想我李全纵横京东十余载,今日却摆在如此竖子手下,我不服呀!
姓黄的你听了,今日败在你手下,我认输了!可是你想要我李全投降你们,休要做梦了!我李全堂堂大丈夫,岂能卑躬屈膝、苟且偷生,想要我的命,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吧!”
黄严冷冷的看着李全如同疯癫一般,心中倒也佩服李全还算是条汉子,对于这样的人,黄严还是颇为敬重的,听罢了他的话之后,微微点点头道:“好一个李铁枪!算是条汉子!既然如此,那么黄某如果强求的话,倒是辱没了你!今天黄某就成全了你吧!”
说罢之后,黄严立即催动战马,挺枪朝着李全冲了过去,李全手下残余的这几个手下随即便一起催动战马,来阻挡黄严。
这些人能在乱军之中撑到这个时候,各个都是有些功夫的人,只可惜一场苦战之后,这些人各个身上带伤,力气早已耗尽,又岂是黄严的对手呢?
精钢大枪连番闪动几下之后,黄严便冲到了李全近前,再看李全那几个手下,一个个随着战马又朝前冲了一段之后,尚未冲入宋军阵中,便纷纷喷洒着血雾从马上栽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眼看都受了致命的伤,已经是活不成了。
而李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儿来了一股力气,也催动了战马,举起了手中的断剑,疯虎一般的狂叫了一声,催动了战马,朝黄严扑来。
黄严手中钢枪毫不花哨的使出一招毒蛇出洞,一枪朝李全刺去,李全当即胸口中枪,即便他穿着厚甲,也挡不住黄严这夺命的一枪,当场胸口便被洞穿,被黄严挑在枪上,从马背上捅了下去,然后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李全双手抓住透胸而过的黄严的钢枪,嘴里面狂喷出了一口鲜血,头仰起来又看了黄严一眼,满眼都是不甘,然后抽搐了几下之后,两眼一翻猝然伸直了双腿。
周围的宋军将士随即便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黄严一把抽回长枪,策马走近李全的尸体,低头看了一下道了声:“对不住了,借你人头一用!”话音一落一把拉出腰刀,探身下去寒光一闪便将李全的人头斩落,以长枪挑起了李全的人头,然后转身带马朝着尚在混战之中的李全军冲了过去。
“尔等听了,叛将李全已死,尔等还不立即投降更待何时?”黄严用枪挑着李全的人头,来回在李全的残部前面驰骋,众多宋军此时也跟着一起叫道:“李全已经死了,快快投降不杀尔等!”。
战场上的那些李全的部下定睛望去,果真看到一员宋将用长枪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近一些的人马上便认出了正是李全的人头,当即便丢下了兵器,跪倒在了地上。
主将一死,剩下的这些李全残部还打个屁呀!很快在宋军的喝令声中,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了满是鲜血的土地之上……
第三百零七章 主仆相见
高怀远缓缓的骑在马上,领兵进入到了大战之后的邳州城中,虽然城外战场已经被黄严派人清理过了,远离城墙的地方不少李全的降兵尚在挖坑,掩埋那些死于战火的袍泽的尸体,但是高怀远还是从城外土地上遗留下的各种残破的兵器以及满地的斑斑血迹上看得出,这里发生过一场十分惨烈的激战。
他本来是心急火燎的领兵朝着邳州急赶,生怕黄严拖不住李全,再让李全跑掉了,可是在他离城尚有几十里的时候,却碰上了黄严从邳州城派来报捷的信使,这才得知黄严已经领兵将李全军打了个全军覆没,连罪将李全也当场被杀,现在邳州城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高怀远这才放心下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中忽然心生一种怅然的情绪,一边传令放慢行进的速度,一边满腹心事的朝邳州城走来。
看着遍布战火遗迹的邳州城,高怀远看着城外道路两侧迎接他的那些兵将们,见到他们各个脸上洋溢着微笑,心情这才好了一些,听闻李全兵败身死的消息之后,高怀远颇为感慨,他甚至有点失落的感觉,仿佛有点不敢相信,一代枭雄李全,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死在了邳州城下,可是再看看这些喜气洋洋的兵将们,他又感到十分欣慰,不管怎么说,他都完成了他的承诺,将李全这个不安定因素,彻底从京东给抹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黄严和温同二人站在城门之外躬身迎候高怀远的到来,高怀远翻身下马,伸手将他们一一搀起,拍拍黄严的肩膀说道:“好样的!不愧为京西猛将也!”黄严呲牙一笑,脸上露出了他招牌式的得意的微笑,偷偷压低声音道:“我这不还是老大你带出来的嘛!嘿嘿!”
高怀远没有再理黄严,而是接着又问了温同的名字,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了声:“辛苦了!你等能守住邳州,乃是大功一件!我高某给你们记下了!”
周俊此时就跟在高怀远身后,左右张望了一番,只看到了温同,却没有看到彭少春,不由得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对温同问道:“少春呢?为何不见他来迎接高大人?”
温同听到了周俊的问话之后,眼圈一红,当即便落下了眼泪,跪倒在地对高怀远和周俊等诸将叩头道:“启禀诸位将军!彭兄弟他前日在城头力敌李全,已经……已经……殉国了!呜……”
说着温同便哭了起来,随即周围那些列队迎接高怀远以及大军的那些留守邳州城的将士们,也随即都一起落泪了起来。
城内城外顿时悲声一片,本来大战得胜之后的欢喜气氛立即被他们的悲声冲散的无影无踪。
随着高怀远过来的那些宋军将士们看到守御邳州城的这些飞虎军将士如此悲痛,再看看城墙外面散落的无数的断箭、云梯、滚木、礌石……等物,心知这些天来,守军一定守的很苦,战况定是十分惨烈,而一个将领战死,能让这些手下将士如此悲痛,可见这个战死的将领定是一个骁勇善战另外还爱兵如子之人,如此一来,随同高怀远过来的这些将士们,也都露出了满脸的肃穆。
高怀远得知彭少春才是守城主将,而且得知彭少春乃是力敌李全,最终战死在城墙之上,是死于李全之手后,当即脱下了头上的头盔,夹在腋下大声对周边的人们说道:“彭将军乃真英雄也!全体下马入城,众将随我亲往彭将军灵前祭拜他的英灵!”
宋军听令之后,后面那些尚骑在马上的兵将们立即一起翻身下马,然后表情肃穆的牵马跟随着高怀远走入了邳州城中。
彭少春的灵堂很简陋,这里除了他的遗体之外,空地上还排布着众多守城之战中阵亡将士的遗体,空气中尚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高怀远带领军中诸将,表情肃穆的来到了彭少春遗体之前,抬头望去,香案上供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仔细看去,众人立即都认出这个人头正是李全的人头,李全被黄严斩杀之后,温同便亲自找黄严讨来了李全的人头,供奉在了彭少春的灵柩前面。
高怀远微微叹息了一声之后,亲自点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之中,然后撩开战袍,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彭少春的灵柩前面。
他如此举动惊得温同和周俊都赶忙过来相拦:“大人使不得呀!……”
“如此英雄,当值得受我一拜!假如我大宋上下将士都如同彭将军如此悍勇的话,假以时日我大宋岂有不能光复河山之说?我这一跪不单单是跪的彭将军自己,我还跪的是此战之中所有阵亡的将士以及本次随本官出征以来所有阵亡的将士们!
现在贼首李全已经授首,你等的付出已经得到了回报!高怀远我今日率诸将,在此可以告慰你们在天之灵了!一路好走诸位兄弟!军中弟兄们不会忘记你们,大宋子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
随着高怀远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热泪盈眶,所有人都一起呼啦啦的跪倒了下去,一起叫道:“一路好走了兄弟们!”
高怀远这一跪彻底收服了飞虎军上下将士的心,除去那些卧虎庄的弟兄之外,飞虎军上下将士都被高怀远这一跪所折服了,朝廷的官兵以及当官的以前从来都有些瞧不起他们这些北军,不是暗自打压,就是小心提防,虽然这次飞虎军上面的主将们强力支持宋军讨伐李全,但是不少出身是京东人士的将士们心中却多少有点不痛快,觉得朝廷一直一来,对他们不怎么样,现在他们帮着朝廷打李全,有点显得不太道义了点,毕竟他们都是北军嘛!当年的出身都是一样的。
可是这一次高怀远当众这么一跪,所有人都觉得值了,人家朝廷这么大一个官,这么大一个将军,能在他们战死沙场的一个小小的军官灵前下跪,说明这个大官没把他们这些北军当作外人,想必以后朝廷再也不会跟以前那样对待他们这些北军了吧!
如此一来,先前和宋军闹了点不愉快的那些周俊的部下们也都不再计较什么了,两军合兵一处之后,相处的也变得融洽了许多。
考虑到李全到底当年曾经在抗金这件事上也确实做了不少有益之事,虽然后来行事过于乖张才导致眼下兵败身死的下场,虽然有过,但是功过相抵之后,此人这一生还是可圈可点的,又考虑到李全在京东一带毕竟享有盛名,如此对待李全的遗体,显然很可能会造成负面影响。
故此高怀远在祭拜过彭少春以及众多阵亡将士之后,还是下令将李全的人头从祭台上取了下来,并且派人去找到了李全的尸体,将他的头缝合回他的躯体上,然后在邳州城外,找了一处清净的地方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将李全厚葬在了邳州城外,并且亲自去祭奠了一番,也算是对杨妙真母子的一种安慰,同时借此平息一下京东人士对朝廷的对立情绪。
周俊在晚上被高怀远秘密招入临时的帅府,李若虎立即带人将高怀远的书房给围了起来,严防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周俊一见到高怀远,便立即跪倒在高怀远面前,带着哭音叫道:“少爷!周俊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高怀远上前一把拉起了周俊,拍着他的肩膀也感慨万分,当年他派付大全来京东秘密发展,后来付大全成功站稳脚跟之后,他又将周俊等人也派至京东,现如今这些人各个都成长成了猛将,如何不让高怀远高兴呀!
他的理想正在这些人的努力之下逐步的实现,怎么能不让高怀远感慨万分!
“不必多礼!这几年让你和付大全都受累了!你们做的很是不错,我深感欣慰呀!几年不见,你这个家伙现在壮士多了,这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高怀远上下仔细打量着周俊,关切的对周俊问道。
周俊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这才开始稳定住了激动的情绪,笑了一下之后答道:“这是一次和李全军交战的时候,不小心被敌军的刀划伤的!伤的不重,只是留了这道伤疤!
今天能再见到少爷,小的实在是心中欢喜的快要爆了一般,我们这帮人等少爷了几年了,少爷现在终于来了,小的便又能跟在少爷身边做事了!不但是我,还有咱们卧虎庄出来的那些人,各个都高兴坏了,只是现在不太方便,要不然的话,他们今晚也一定会和小的一块来参见少爷的!”
“坐下说话吧!其实我这两年,也一直都在惦记着你们,京东局势不稳,你们这些人每日都要提着脑袋过日子,我能体谅到你们的辛苦,现在李全一死,京东局势也就可以很快安稳下来了,不过你们这些人还是闲不下来的,以后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这次京东之行,我也只有半年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待到京东局势稳定之后,我便又要回去了,而这里还是要靠你们这些人来驻守,防备金军反扑也防备蒙古人趁机倾吞京东。
这些事情暂且放下不说,你先说说你们飞虎军眼下的情况吧!虽然我们常有书信来往,但是详情还是听你直接说说比较好!”高怀远拉着周俊坐在了椅子上,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周俊身边,对他问道。
第三百零八章 大鱼
周俊于是立即答道:“飞虎军这边少爷大可放心,现在我们单单是飞虎军精锐就有三万多人了,另外还有镇守军近三万人,实际上我们已经掌控了包括海州、密州、莱州、登州、莱芜等地,这次我和付大全配合少爷攻打李全,实际上只动用了两万多飞虎军精锐,另外一万多人,部分留守海州,还有一部分留守莱芜和密州等地。
经过我等这两年来的经营,我们的地盘之中人心已稳,而且大量吸收了周边的流民,分配了土地,虽然粮食尚且不算充足,起码现在维持我们这些兵马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而且按照少爷的吩咐,我们这两年一直大力发展海运,单单是海船,现在我们就有百条以上,这还都是一些千石以上的大船,几百石的小船我们更是多的很,来往于南北海上,现在但是海船就每个月给我们不少进项!
不少南方的商人也得知了消息,通过海上,到我们辖地之内经商,现在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好转,一些地方已经有了不少的税赋,养兵基本上够用了!
还有我们控制了登州和莱州之后,更是占据了那里的金矿,现在已经开始派人专职在那两地采金,今年开始已经每个月都有数百两黄金收入了,所以从去年开始,我们的日子就过得不怎么紧张了!
加上秦虎和周老伯他们在莱芜县大量开办冶场,每个月可产不少精铁,兵器方面我们也基本上能自给自足了!
总的来说,现如今我们辖地之内的形势不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俊大致又将飞虎军辖地的情况给高怀远介绍了一遍,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周俊脸上洋溢着一种颇为自豪的神态,也可以说是颇有点得意。
高怀远点点头,周俊所说的和他了解的情况基本上没有出入,看来这两年来,他们确实下了功夫了。
“军中的情况呢?详细给我说说!”高怀远对周俊接着问道。
“我们大致现在拥兵在六到七万左右,其实我们还能扩充兵马数量,但是养这么多兵,实在是耗费太大,于是我们就限制在了这个数目之间,但是我们还按照少爷当年在大冶的办法,凡是乡镇都要组建弓箭社,在农闲之时,派人督促各乡各县的民壮参加骑射以及战阵操练,在辖地之中推行兴武之风。
不是我在向少爷吹嘘,现如今别看我们只有六七万兵马,一旦到用时,我们随时都可以扩军,随随便便的集结十几万人,应该不成问题,而且诸军现在领兵之人,重要位置上基本上都是咱们庄子里面出来的人担纲,他们可对少爷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假如少爷现在想要造反,咱们也绝不含糊,定会领兵跟着少爷起兵!”周俊兴冲冲的答道。
高怀远刚刚喝了一口茶到嘴里面,听罢了周俊的这句话,当即便一口呛到了气管里面,马上便把茶水喷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我说周俊……你这个小子……你这小子怎么说这话呀!咳咳……我何时想要造反了?这话要是说出去的话,估计我利马就人头落地了!以后休要再说出这等话来!
当今圣上待我不薄,而且我现在也乃是朝中重臣,又岂能造反呢?我之所以做这么多事情,不过是在想为以后北复中原早做打算罢了!你岂能不知道我的心意!好了!以后不得再说这样的话!否则的话仅凭你这句话,估计就能要了我的命了!呵呵!”高怀远边咳嗽边指着周俊笑骂了起来,不过心里面却还是跳了几下,造反?自己当皇帝?貌似以前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马上便又按下了这个念头,赵昀对他不错,怎么好意思抢了他的饭碗呀!何况宋朝执政这么两百多年来,民间早已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忠君的意识,老赵家的饭碗岂是容易说抢就抢的呀!
周俊尴尬的赶紧帮呛到的高怀远拂背,解释道:“小的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只是说我们这些人对少爷绝对是忠实的!绝不会出去乱说的!别看我们这么多人来到京东,但是飞虎军下面,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们乃是少爷当年安排过来的人!少爷完全可以放心!”
“放心!我当然对你们放心了!要不然的话,我岂敢倾家荡产的扶持你们来这里做事呢?给我说说孤儿的事情吧,要想控制好兵马,这件事乃是关键!”高怀远推开了周俊为他拂背的手,让他坐下接着问道。
周俊立即答道:“这件事都是小的亲自负责的,自从我们这批人到了京东之后,便立即分别在辖地各州县开设了卧虎堂,大量收容因为战乱造成的孤儿,最小的年纪只有六七岁,最大的十四五岁,男女都有!
这些人在入了卧虎堂之后,我按照当年少爷所做的那样,安排他们食宿,并且传授各种技艺给他们,灌输忠诚的意识,所以这些人以后都将会是少爷的人!对少爷也绝对都是忠心耿耿的!
不过因为我们身份的缘故,不方便公开少爷的身份,所以我们收容这些少年之后,并未告诉他们少爷的名字,只是告诉他们,给他们饭吃的乃是一个大善之人,并非是我们这些人,从他们入卧虎堂开始,我们便每天都灌输给他们这个思想,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告诉他们你便是给他们饭吃的那个人,他们便会对少爷您忠心耿耿!
我刚才虽然是信口开河,说少爷假如有朝一日造反的话,我们会跟着少爷干,但是其实想想,朝廷以前的那些官家所作所为,实在是不让人放心,当年岳爷爷不也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吗?到头来呢?不……”
“闭嘴!此事休要再提!当今官家岂是当年的高宗可比的?当今官家乃是我少年之时的好友,你再敢如此说,看我不惩治于你!”高怀远听到这里,当即便将脸沉了下来,马上打断了周俊的话,对他呵斥道。
周俊立即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起身跪倒在地,连连向高怀远告罪。
高怀远叹了一口气,让周俊起来坐下说话,又叮嘱了他一番,莫要再说这样的大逆不道之话了,周俊赶紧点头答应,再也不敢随便乱说了。
但是周俊的无心之话,却让高怀远心中猛跳了几下,不由得对自己的未来担心了起来,其实周俊说的不错,不变蝎子不蛰人,赵昀他们两个虽然自少年就有深交,而且赵昀登基掌权,高怀远可以说是首功,但是天知道时间长了之后,赵昀会不会听信谗言,对他起了疑心呢?假如赵昀怕他掌握权利太多的话,最后要置他于死地的话,他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高怀远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自欺欺人的劝慰自己,赵昀应该不会这么无情无义吧!毕竟现在他们相处的还相当不错,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吧!
“少爷,今天我来见少爷,还有一件大事要密报少爷,这件事我也是前天刚刚得知,尚未来得及禀报少爷得知!”周俊收敛了一下心情,忽然对高怀远说道。
“哦?是什么大事?”高怀远的思绪立即收了回来,对周俊问道。
“前天我收到诸城密报,说他们查获了几个细作,审问之后发现其中一个人很不简单,后来他们中一个人经不住审问,供出了那个人的身份,我们的人才发现居然抓住了一个大人物,此人居然是朝廷去年以来,一直在追捕的沂王赵竑!眼下他们已经封锁了消息,将赵竑已经转移到了莱芜县看押了起来,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不敢让别人知道,故此直到现在才禀报少爷得知!”周俊小声对高怀远说道。
高怀远闻听之后当即便站了起来,贾奇早先怀疑沂王兵败之后可能出海北上逃避追捕,他便命周俊、刘成义、付大全在辖地之内留意调查这件事,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直也没有沂王的消息,他以为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但是没成想这个时候,沂王居然落网被俘了,他居然果真躲到了京东,看来当年贾奇的推测还是正确的。
这件事可是大事呀!沂王的身份那可是当年的正牌太子,要不是得罪了史弥远的话,现如今当皇帝的可就是他了,这个消息实在是来的太过突然了一些,高怀远得知了此事之后,连连在屋子里面转了几个圈,却未能拿定主意如何处置这个赵竑。
假如他将赵竑献给赵昀的话,不用说绝对是大功一件,赵昀一下就可以放心了,再也不用担心赵竑跳出来找他讨要皇位了,以赵昀的脾气,这个时候一定会立即将赵竑干掉,彻底的绝除后患!
可是高怀远却没有立即作出将赵竑交给赵昀的决定,也许是刚才周俊的无心之语触动了高怀远,高怀远立即便想到,先不能将赵竑这么交出去,这个赵竑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个宝贝,在他眼中也一样,这是一张王牌,立即交出他变现的话,显然是个不明智的决定。
高怀远内心之中不太愿意交出赵竑,一是因为对于赵昀登基这件事,他其实有些对赵竑心怀愧疚,虽然赵昀登基乃是史弥远主持的事情,但是其中高怀远出力很大,他自己心知肚明,本来人家好好的就要名正言顺的当皇帝了,可是他们蹦出来插了一杠子,愣是把赵竑赶下了台,还赶出了京城,找了个湖州的小地方看押了起来。
虽然赵竑后来兴兵作乱,但是人家那是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努力,本质上没错,他领兵过去嘁哩喀喳的将人家的兵将杀的杀,抓的抓,把赵竑一个王爷追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落荒逃窜,惶惶不可终日,现在被逼的连宋朝境内都不敢呆,愣是隐姓埋名逃到了京东,可是最终还是被他给抓住了,要是这么送他到临安的话,不用想,赵竑只有死路一条,这么做太过不人道了点。
潜意识之中,高怀远也意识到赵竑还有另外一层重要的价值,那就是他是牵制赵昀的一个法宝,周俊刚才无意中说的话,提醒了他,再好的弟兄,说不定也有反目成仇的时候,赵昀现在虽然对他不错,但是天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作为已经在错综复杂的临安城生活了数年而且身负两世为人的知识的高怀远来说,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赵竑?这不是正是一张不错的王牌吗?
“很好!太好了!周俊,你速速派最可靠之人,去莱芜县,将赵竑带走,然后专门安排一些可靠之人,将他安置在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地方,好好善待于他,莫要让他太过受委屈了!至于他身边之人,也要善待,但是却要限制他们的自由!
另外严密封锁这个消息,任何人不得泄露这个消息,对于不能信任的人,必要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
同时告诉赵竑,天下已定,让他最好死了夺回皇位的心思,现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平安度过这一生,让他好自为之吧!当年我助当今官家登基,确实对他有些不公,也算是我对他的一点补偿好了!”高怀远在屋子里面来回转了几圈之后,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立即对周俊说道,其实高怀远没有明说,但是话也说清楚了,告诉周俊这个事情事关重大,必要的时候该灭口就要灭口,毕竟他深知此事的关系,该毒辣的时候还是要毒辣一点的!无毒不丈夫嘛!
周俊看着高怀远楞了一下,但是马上便明白了高怀远的意思,赶紧点头答应,他心知自己这个主人心境非常高,留着这个赵竑一定是有用才是,他作为高怀远的铁杆拥趸者,当为高怀远做好这件事。
“少爷放心,周俊晓得利害,保证不会走露了风声!”周俊立即保证道。
高怀远点了点头,放下了这件事之后,又和周俊聊了起来,将飞虎军的事情详详细细的了解了一番之后,对周俊又说道:
“我还有一点不太放心,飞虎军毕竟乃是付大全一手建立起来的,我有些担心,你来了之后,逐步的开始取代了大全的地位,而且当年大全在卧虎庄乃是跟着你的手下,会心生不服,眼下我没有时间来平衡你们的关系,而且这次你们协助官军讨灭李全,朝廷定会有所封赏才是,趁着这个机会,我想办法平衡一下,让你和大全所封官职尽可能持平,以后你们之间一定要团结才行,万不可因为权利而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周俊笑答道:“这个事情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和大全亲如手足,都不会计较这些事情的,不管飞虎军是他当首领还是我来当首领,应该不会有事的,请少爷放心好了!”
高怀远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想到卧虎庄出来的人,都很知道团结二字,很少出现过争权夺利的现象,也就不再多说这个事情了,省的让周俊再多想。
两个人谈到了深夜,高怀远才将周俊送出了帅府,要周俊继续保持他们表面上的距离,不要让人看出来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周俊也记下之后答应了下来。
第三百零九章 投机者
李全兵败身亡的消息立即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的飞向了各处,许多地方还坚持不肯投降的那些李全的残部,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要么选择了向宋军投降,要么干脆撂挑子不干了,各自散伙,各寻门路去了。
一些还在试图坚守城池的李全部索性在宋军到了城下之后,放弃了抵抗,打开城门献城投降,让接下来的清剿行动变得轻松了许多。
半个月时间过去之后,淮东乃至京东一带,原来李全的旧部大部分放弃了和宋军为敌,纷纷投降或者散伙,总之只剩下了少数几个城池的李全残部,还坚持不降,试图和宋军顽抗下去。
最大的两股势力一个是盐城的刘庆福,一个是徐州的陆付同,这两个人各自都拥有一两万兵力,驻守坚城一副要继续顽抗下去的架势。
刘庆福那边好说,这厮当年是发动楚州兵变的主谋,不敢投降,生怕朝廷给他来个秋后算账,所以才铁了心要顽抗到底,不过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刘大勇在结束了楚州的战事之后,受命领兵赶赴盐城,和原来驻防在这里的罗卓合兵一处,连番猛攻盐城。
而刘庆福手下的兵将们在得知李全已经阵亡的消息之后,军心涣散,早已没了拼死抵抗下去的决心了,所以说在罗卓和刘大勇他们的猛攻之下,盐城的陷落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
高怀远放手让罗卓和刘大勇去料理盐城的事情,自己则带兵再次朝徐州方向进兵而去。
徐州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向西可以直接威胁到归德府,也就是北宋的南京,可以说是南宋收复中原的必经之路,也是一座坚城,无论是攻还是守,这里的地理位置都十分重要,而李全也是在一年多前,趁着金主完颜守绪刚刚登基,立足未稳之时,将徐州攻克,扩大了他在淮东一带的地盘,这里以前乃是金国的辖地,虽然完颜守绪有心收复徐州,怎奈蒙古人在北方步步紧逼,让他腾不出手来收复徐州,以至于现在徐州城还处于李全的控制之下。
而李全本来有心将徐州经营成他的老巢,但是考虑到这里离金军太近,不知道什么时候金主腾出来手,就会攻打徐州,所以后来还是将楚州当作了他的核心老巢,只是派了陆付同在徐州驻守,防备金军攻打徐州,而当初他对陆付同并非是十分信任,最早的时候他本来是想要李福驻守徐州的,可是后来李福不争气,在打飞虎军的时候连战连败,惹得李全麾下的将领们都瞧不起李福,李全也对李福大为不满,所以后来就换上了陆付同当了这个徐州镇守。
陆付同的出身并非李全的嫡系,当年最早的时候,陆付同乃是当年被贾涉诱杀的季先部下,贾涉以前曾经知淮东制置使,一直奉行分化义军的政策,曾经多次想要吞并忠义军,后来遭到忠义军首领季先的反对,于是便诱杀了季先,结果季先部下们还是不肯降服贾涉,又拥石硅为首领,后来贾涉利用李全压制石硅,石硅结果率众投奔了蒙古人,李全这才趁机吞并了原来驻守在涟水的忠义军。
而涟水忠义军的首领当时就是陆付同,陆付同投靠李全之后,这么多年以来,在李全手下也算是兢兢业业,很少违抗李全的命令,起初李全倒也对陆付同相当信任,所以镇守徐州这么大的事情,李全没有交给别人来做,却让陆付同来镇守徐州,便可见李全对陆付同的信任程度了。
但是让李全没有想到的是陆付同这次在李全被围楚州的时候,居然一反常态,对李全的命令来了个充耳不闻,从头至尾都没有派出援兵,只是趁机将徐州城原来李全的嫡系赶出了徐州,名义上是让他们支援楚州,实质上却等于将徐州城中的异己给排除出了徐州城,而陆付同现在已经彻底掌控了徐州城。
高怀远在邳州城处理过了李全的后事之后,便派人前往徐州招降陆付同,但是陆付同的态度却十分暧昧,对信使很是客气,好吃好喝好招待,然后礼送出城,既不说降,也不说不降,高怀远连派三次信使前往徐州,结果都是一个情况,于是高怀远有点明白过来,觉得陆付同显然没有投降的诚意,他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想要以眼下的徐州城作为砝码,换取朝廷让他继续留守徐州城,当他的徐州的土皇帝,另外一个就是陆付同可能不服朝廷,想要拥兵自重和朝廷对抗下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高怀远都不可能满足陆付同的想法,所以在几次招降无果之后,眼看时间紧迫,高怀远最终下定决心武力解决陆付同这个家伙,像这样的一个投机者,即便是令他降服,迟早也还是会成为祸害,于其让他反复,倒不如彻底解决了他,省的这家伙盘踞在淮北成为一个祸害。
高怀远这次集结了宋军和飞虎军近三万兵马,出邳州朝着徐州方向便开拔了过去,沿途将所有李全遗漏的残部一扫而空,并且沿途振抚那些受到兵祸的地方百姓,尽可能的收拢人心,使当地人归心于朝廷。
虽然这么做会影响到行军的速度,但是高怀远还是要求全军严守军纪,不得扰民祸害百姓,尽可能的对所遇上的百姓进行抚恤,甚至不惜发放军粮来赈济难民,他之所以费心费神的这么干,就是要让大军每过一处,都让当地百姓知道,朝廷是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子民看待的,以此来稳定现在的成果。
如此做来,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这次的宋军让当地百姓们感觉到于以往遇上的各种军队大大的不同,朝廷的兵将们对他们这些北方人很是客气,一点也不将他们视作异类,还处处照顾他们,很令当地百姓们感激,这一带的老百姓日子过的很苦,李全在控制这一带之前,这里是金国的辖地,女真人不把他们这些老百姓当人看,当官的处处欺压盘剥他们,令他们生活十分困顿,加上金国日益衰落,当年金宣宗完颜珣穷兵黩武,四处开战,军资消耗很大,为了弥补军费的缺口,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老百姓盘剥,以至于各地百姓被当官的逼得无法生存,这才闹得金国各地民变四起。
可是后来好不容易盼到李全打下了这一带,没成想李全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体恤老百姓的疾苦,从不重视农业、商业的发展,只知道抢地盘聚敛财富,老百姓的日子一点也没有改善,以至于这里的老百姓对李全军也深恶痛绝,现在陆付同又大肆在徐州扩兵,不断的派出手下在地方抓丁充军,收拢粮草,更是让老百姓们苦不堪言。
不少老百姓这个时候已经断粮,只能靠着挖野菜维生,而当他们听闻宋军路过的时候,开始的时候十分惊恐,深怕宋军也跟金军和李全军一样,对他们再进行一次洗劫,开始时候躲的很远。
可是后来他们发现,宋军对他们秋毫无犯,发现他们之后,还主动慰问,甚至留下粮食赈济他们,这些老百姓们这才发现,还是朝廷的军队好呀!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将宋军的仁义传扬了出去,于是更多的老百姓得知了消息之后,纷纷翘首企盼宋军的到来,希望赶紧获得宋军的赈济。
如此一来,高怀远想要走的快一点也不可能,沿途到处都是跪在路边欢迎他们的饥民,他们不得不一边走,一边发放赈济,本来可以四五天走完的路,却一下多走了三四天,直到第九天头上,才看到了徐州的城墙。
徐州城的陆付同提前已经得知了宋军发兵来徐州的消息,这一下慌乱了起来,他本来确实打算拥兵自重,以自己的兵马为砝码,换取朝廷封赏,让他继续留在徐州当他的镇守,起码也给他弄个刺史当当。
可是没成想的是宋军这个招讨使大人,居然不吃这套,不但没有封他的官,居然还领兵杀奔了徐州,这一下陆付同岂能不慌呢!
陆付同其实这些年一来,一直都对李全心怀不满,他以前是季先手下的头领,李全配合朝廷威逼他们,实在是不够道义,后来虽然无奈投降了李全,但是陆付同一直都没将自己当成李全的手下看待,一直在找机会独立出来。
现在朝廷发兵讨剿李全,正是他的一个大好机会,忍耐了好多年的陆付同终于翻脸不认李全了,不管李全如何催促他出兵支援楚州,他就是不肯答应,找各种理由进行推脱,最终李全还是落得一个兵败身死的下场,陆付同觉得这口气终于出了。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着实不如意,虽然他在决心拥兵自立的时候,开始大量扩军,并且在徐州周围强征粮草,囤积起来为战争做准备。
但是当他知道宋军真的要打过来的时候,却又害怕了起来,因为他也不是笨蛋,李全以前可比他牛多了,手下拥兵十万以上,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人都是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精兵,比起他眼下东拼西凑起来的这两万多乌合之众要强的多,可是结果呢?打来打去,却被宋军打得最终在邳州城外全军覆没,连脑袋也被人家砍去了。
他再看看他的实力,说起来凑起了两万多人,其实其中真正能打的也就是四五千人左右,另外有两三千人是年前收拢的新丁,刚刚操练的不久,现在上阵勉强能排出个阵列,一打仗就不成了,至于剩下的一万多人,也都是近期刚刚强拉来的,连武器都没有配齐,不少人只能提溜着木棍充当兵器,这样的兵将要是能打败宋军的话,还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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