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夜袭
作者:寒风拂剑|发布时间:2024-06-28 23:17:19|字数:52999
“这把刀就送给你吧,我看你的眼睛都要看绿了!”高怀远对董强笑道。
董强大喜接过这把刀,他也是使刀的,这段时间看到高怀远和他身边不少人佩带的这种样式奇特的弯刀,并且试过一次,顿时便喜欢上了这种弯刀,可惜的是他不知道市面上哪里有售,而且即便有卖的他这个穷猎户也买不起,还有他也看出只有高怀远最信得过的人才有这种刀,佩上这种刀其实也代表着一种身份,算是被认可成为高怀远的人了。
没想到今天高怀远居然送给他了一把这样的弯刀,董强立即明白,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表现已经得到了高怀远的认可,现在他已经被高怀远视作自己人了,心中如何会不高兴呢?
于是董强接刀之后,立即跪下道:“小的多谢大人,大人对在下的提点,在下没齿难忘!以后大人有事的话,尽管吩咐,小的绝对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起来吧!你这么说就客气了,我不过是看你一身好本事,而且也很有脑子,不想让你埋没了罢了!以后我们便是自家人了,这样的话不必多说了!记住我的话,这两天麻三上岸的话,告诉他,想办法让他挑拨的姜鹞子和赵白鱼他们内讧,及时通知我们,他们自己打起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给他准备的神仙醉,这次也可以拿给他了!”高怀远站起来拍了拍董强的肩膀。
董强对高怀远的这个计策当然深感佩服,别看高怀远是个武夫,但是考虑事情却一点也不莽撞,甚至可以说是心思缜密,万事都尽量求得稳妥,这种表现深让董强折服。
而且董强以前自诩功夫不错,颇有点傲气,但是这段时间和高怀远接触之后,才发现,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他先是找周俊要切磋一番,结果动起手来才发现,周俊年纪没他大,手头上功夫却很扎实,拳脚上他丝毫讨不了什么便宜,而且周俊的韧性还非常好,连他这个经常游走于山中之人,居然都不得不承认体能方面,他甚至连周俊都比不上。
后来他又和周昊过了一次招,结果三招之内,周昊便用刀制住了他,令他不得不佩服高怀远身边都是高人。
在后来一次看到高怀远和周昊对练,董强发现周昊居然还远不是高怀远的对手,这才知道高怀远居然还是个高手,于是更加不敢小看高怀远了,他这段时间还得到高怀远了一些指点,刀法上自觉突破了瓶颈,对于高怀远他可以说感激的要死,现在死心塌地的想要跟着高怀远做事,今天看来,他已经被高怀远认可了。
董强立即点头答应了高怀远,转身开始下去做事,悄然带上了两坛酒,离开了乡勇的营地,前往沼山乡一个客栈而去。
高怀远站在一条稍大点的渔船上,不断的传下命令,看到水面上这些渔船穿梭往来,进退之间很有点模样之后,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这支蚱蜢舰队虽然比不上驻屯大军的水师,但是比起他刚来的时候却要强出不少了,起码都能按照他的吩咐,变换阵势,或冲锋、或脱离、或包围,都可以按照要求行动了。
“县尉大人,咱们在这里也都一个月了,啥时候才到湖里面找那些贼人的麻烦呀!不瞒大人,现在我们这些渔家后生们都开始着急了!”这条船上的一个中年渔民当看到高怀远闲暇下来的时候,小心凑到高怀远身边,对他问道。
“呵呵!看来你们比我这个县尉还要着急呀!这件事不太好说呀!眼下我们还没有查实贼人所在,何况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多操练一些,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渔家你还是先莫要着急再说,该动手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好了,掉头回去吧!晚上我们还要演练一下夜战,先休息一下再说!”高怀远当然不会告诉这个渔家什么消息,只是宽慰了他一番。
渔家欠身退到了船尾,随着他们这条船上的小旗摆动,船队开始收拢,朝岸边驶去,渔家摇摇头,小声嘟囔道:“这要等到啥时候呀!整天不打渔,干在这里磨叽,过年我们吃什么呀!”
刚好跟着高怀远的周昊听到了渔家的小嘟囔,于是对他笑道:“放心吧,即便你们到过年不会去,我们县尉大人也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们县尉大人可不是昏官!”
“岂敢岂敢!看我这张嘴吧!”渔家被吓了一跳,赶紧小心赔不是,开始摇橹掉头。
又是几天过去之后,高怀远伏案仔细的在桌子上的一张纸上勾勒地图,这张图是他纠集了一帮渔民,这段时间逐步完善的一张娘子湖的湖面图,基本上将湖中的一些沟岔还有小岛都标注了上去,行军打仗没有地图当然不行,这也是为将者必修之课,加上这段时间他也没少到湖中到处查看,渐渐的对娘子湖的情况熟悉了许多。
“大人,有消息了!”董强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抓了一只鸽子。
高怀远立即丢下了自制铅笔,直起腰扭头问道:“怎么?麻三那边有消息回来了?”
董强从鸽子腿上解下来一个小竹管,然后将竹管双手交给了高怀远,转身将鸽子抛飞到外面,高怀远接过竹管,倒出了里面的一个小纸条,纸条上没字,只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
“传令各队的社头过来我这里议事,让郭亮带弓手将营地给封锁起来,不得任何人外出,令所有船只、渔民都停靠岸边,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呆在这里!看来是到我们该动手的时候了!”高怀远一把将纸条给撕成了碎片,对董强下令到。
“小的遵命!”董强兴冲冲的拱手转身跑了出去。
不多时营地里面便热闹了起来,郭亮派出弓手将营地控制了起来,令所有人立即归营,不得有误,而水面上的船只也被招了回来,全部停靠在了岸边,营地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但是大多数人都不太在意,这样的紧急集合营中已经搞过多次,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在搞什么紧急集合,所以大家倒也不太紧张。
那些社头们听到鼓声之后,纷纷跑到了高怀远的临时指挥所之中,分两厢站好,跟在军中一般,这帮人也算是军官了!
“诸位!近来想必诸位也都等急了吧!那么今天我来告诉你们好了,让大家等这么长时间,就是等的今天!
现在本官有令,诸位下午提前吃饭,各自整队之后,开始登船,准备好火把、火箭、火油等物,今晚我们去将那些贼人一网打尽!
郭亮、周昊听令!”
众人听了之后,精神为之一振,而被点到的郭亮和周昊二人听到高怀远点到他们的名字之后,立即出列站到了中间。
“属下在!”二人立即躬身答道。
“你们晚上带上十条船,给你们一百五十人,提前出发,前往对岸竹林湾,在那里掉头,戌时一过,务必要达到湖中茧子岛南侧待命,看到火箭升空之后,立即朝茧子岛进发,发现有人朝南逃窜,务必拦下他们,不得有误!”高怀远对他们二人下令到。
“属下遵命!”他们二人立即接令退至一旁。
“周俊、邢捕头听令!”高怀远立即接着点名。
“属下在!”二人立即出列应声。
“给你们二人十条船,也是一百五十人,同样晚上提前出发,向西朝老屋村方向直驶,也是然后掉头,朝茧子岛进发,戌时要赶至茧子岛西北侧待命,看到火箭或者听到鼓声之后,攻击茧子岛!不得放贼人从你们方向逃窜!”高怀远接着下令。
“属下遵命!”他们二人也立即得令退下。
“……”高怀远连续发出了数道命令之后,将事情安排了下去,最后说道:“其余剩下的人晚上跟我一起出发,作为主攻力量,尽可能不和贼人在水上动手,先冲上岛之后动手,可以发挥我们的优势!
还有今晚会有小雨,湖上有风,大家务必要小心一点,每条船只许在船尾点一盏小灯,头船领路,其余船只盯着头船走,不要跟丢了!如果万一跟丢,不要擅自行动,朝茧子岛缓慢行进,找到大队!
再者晚上看不清楚,我给每个人准备了两块白布,缠在两臂上,尽量减少误伤,开始攻岛之前,要在岛子四周留下人手防止贼人逃窜!
这一次我们必须一击而中,务必不能让贼人漏网,省的他们过些日子再卷土重来,此战关乎娘子湖一带的长治久安,还望诸位各个身先士卒,杀敌为重,胆敢反抗者罪加一等,立杀无赦!
这次出兵,假如有人敢于畏战不前的话,只要本官发现,定会严加惩处!诸位自己要小心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底我们是虎是猫,就看今晚了!”
高怀远忽然增高了声调,大声对屋子里面的人们喝令到。
“属下遵命!”众人立即一起应声叫道。
高怀远又问了一下各自是否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要做的事情之后,确定大家都已经搞明白了,这才挥手让大家解散。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让他们之中的贼人眼线无法将消息传出去,这么多杂人,高怀远可不相信,贼人在他们之中没有眼线,所以他才会直到现在才发出消息,而且第一时间将营地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离开,要的就是保密。
待到天黑下来之后,所有人都饱餐了一顿战饭,有鱼有肉的海吃了一顿,第一批人员携带上了装备、兵器等物,开始登船,并且在各自的头领带领下离开了湖岸,朝湖中失去。
高怀远也站在岸边,将他们送走,然后开始安排剩下的人,朝大一些的船只上,搬运物资,准备停当之后,一声令下,率先登上了他的“旗舰”,一条十几米长的渔船。
天空乌云密布,湖面上的风也开始增大,湖中的浪也开始增大,不断的拍打着湖边的礁石,发出隆隆的声音,大小船只都在岸边随着水浪上下颠簸不停,幸好他们这些人早已经过一番操练,要不然的话,单是这样的情况下,登船就可能出麻烦。
随着渔民们一声声的吆喝,乡勇们振作精神,各自登上了他们的船只,整理好了各自的武器,弓手用力将弓弦挂上,调试了一下弓弦,各自将兵器放在了最趁手的位置,随时可以取用,渔民们起缆用竹篙将船只撑离了湖岸,渐渐的在湖面上汇聚在一起,驶入了湖中。
一般情况下,晚上渔民是不会下湖捕鱼的,但是这一个多月来,高怀远除了不断的白天进行操练之外,还要进行夜间的行船操练,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进行过多次了,终于也派上了用场,所以渔民们倒也不是很害怕,毕竟他们都生活在这个娘子湖很多年了,对于湖中的情况都比较了解,故此虽然高怀远决定夜间行动,大家也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湖中的水浪拍打着船身,船只不断的上下左右的颠簸,要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船的话,不多时便会被颠簸的晕船不可,许多人都想不通,高怀远为何要偏偏选择一个这样月黑风高夜下湖突袭贼人的老巢,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敢一肚子牢骚,因为他们这段时间都发现,这个高县尉虽然为人宽厚,却在治军方面甚为严格,一个月时间,生生将他们这些游散惯了的乡勇们收拾的服服帖帖,大家渐渐的也习惯了他雷厉风行的这种作为。
既然他说要晚上去,那就晚上去好了,自己这边看不清,贼人那边也照样看不清楚,自然对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而且有聪明人猜测,高怀远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出兵,就是利用了这个天气,料定贼人那边肯定不会想到他们会晚上偷袭他们的老巢,这一战恐怕会好打一些。
所以众人登船之后,士气颇高,只是老天这个时候又开始飘落起了小雨,将大家身上的衣服给尽数打湿,冷风再这么一吹,不少人都冷的浑身打哆嗦,虽然这么做稳当一些,但是夜间行船,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还要被雨淋着的滋味可真是有些不好受。
船只行驶在湖上,夜晚之间,风高浪大控船并不容易,驾船的渔民不但要紧跟着前面的船只保证不会掉队,还要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之间的距离,一面撞船,行船的时候也很是辛苦。
这样的夜色之中,天上连可以看到的月亮都没有,想要保持航向还真是不容易,而且还要在偌大的娘子湖中,找到那个小小的茧子岛,难度更是可想而知有多大了。
这一点高怀远也早有考虑,老马识途这句话用到这个时候正合适,每队船队的带头的船老大都是久在娘子湖中生活的老渔民,对于娘子湖可以说是熟悉的早已不能再熟悉了,有他们领队,安全系数自然高一些。
何况高怀远还有他的秘密武器,每个船队之中,他都不吝配发给他们了一个铜质的指南针,这种东西是他画出草图,令卧虎庄的首饰匠手工打造出来的,里面的磁针是用磁铁打制而成,表面还装上了一块玻璃,里面划出有刻度,可以使人很方便的看出所前进的方向,这种指南针虽然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产品,但是放在南宋这个时候,也算是稀罕玩意儿,比起海中行船的那种大型的司南可是要方便太多了。
故此又有这种指南针的帮助之后,夜间在娘子湖中行船,便又多了一层保障,老渔夫拿到了这种新奇玩意儿之后,无不啧啧称奇,各个将其视作珍宝小心伺候着。
而此时的茧子岛贼巢之中,却是吆五喝六很是热闹,众贼当看到这种天气之后,都松了口气,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官府那边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那个大冶县的县尉大人领了一帮乡勇,整日没事只是在湖边鼓捣着练兵,却丝毫无进犯他们老巢的意思,让他们着实提心吊胆了好长一段时间,日久则渐渐松懈了下来,连姜鹞子也都觉得自己这次太过小心了一些,心中颇有点觉得官府的人实在无能。
而姜鹞子也看出了手下人的不满,这么下去如果再等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他的手下们便会分崩离析了,所以他也将脾气收敛了一些,看到赵白鱼等人也不再非打即骂,对手下的约束也相对放松了一些。
赵白鱼这段时间在姜鹞子面前显得十分恭敬,当初额头被姜鹞子砸出的伤口还有鞭伤也尽数愈合,来来回回的在岛上到处活动,以往的火爆脾气似乎收敛了许多,还经常和平老二等头目相互走动,既不出岛,也不闹事,这样的情况似乎是和他平日里相比有些反常。
第一百零一章 内讧
姜鹞子觉得赵白鱼这次似乎是吃了教训,但是这两天总觉得有点不安,不知道哪儿出了什么问题,他能坐到这个大当家的头把交椅,并非是侥幸,而是和他自身的努力分不开的,所以姜鹞子很清楚自己是如何上位的,故此平日里很注意手下的这帮人的动静,但是这段时间来,他却开始有些放松了这件事,回想一下,觉得有点不太对头。
而赵白鱼这两天又没事总是来找他献殷勤,让姜鹞子不知不觉之中,也开始松懈了一些,以为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前几天赵白鱼忽然看似无意的给姜鹞子提起了一种市面上很抢手的好酒,叫什么神仙醉,并且将这种神仙醉的好处吹得天花乱坠,将姜鹞子肚子里面的酒虫给勾了起来。
姜鹞子本来就好喝酒,这段时间因为官府的事情,他对自己也进行了限制,没有放开大醉过,一听赵白鱼这么说,他便有些觉得嘴里面发馋,他们这些做贼的,平日很少离开娘子湖,对于外面的消息相对来说比较闭塞,所以姜鹞子还真是没怎么听说过神仙醉这种早已在市面上火热的美酒,听赵白鱼这通称赞之后,姜鹞子于是便点点头道:“要是真的有这等好酒的话,倒是说什么也要弄些来尝尝,人这一辈子就是图个吃喝玩乐,有这等好酒假如不尝尝的话,实在可惜了!待过些日子,想办法派人去鄂州一趟弄些回来吧!”
“大哥!兄弟就知道只要给你一说这个,您保准会想尝尝的!放心好了,这段时间反正咱们也没啥事,兄弟我已经托人去外面搞这种酒了,这两天便能弄回来,到时候定让大哥好好过过瘾,兄弟也陪大哥一醉方休!”赵白鱼脸上露出献媚的神色,陪着笑脸对姜鹞子说道。
果不其然,没两天时间,赵白鱼还果真搞来了这种神仙醉,当冲鼻而入的酒香飘入到了姜鹞子的鼻孔之中的时候,姜鹞子一下便来了精神,这样的酒香他还真是有声第一次闻到,于是立即吩咐赵白鱼安排酒宴,招呼岛上的头目们一起共饮一番。
看看天空中的乌云,还有湖面上刮来的夹杂着凉意的潮湿湖风,姜鹞子也不觉得官府会选这个时候来攻打他的老巢,故此也就不再要求手下严加防范了,常年生活在这样潮湿的湖中,不喝点酒的话,身体还真是受不了,所以无论是生活在这里的渔民还是湖匪们,都喜欢平日里喝点酒,特别是在这种阴冷的天气下,喝点酒更是舒服一些。
天色晚下来之后,岛上派出在岛子四周巡逻的人也尽数返回了岛,所有湖匪都开始放松了下来,各自三五成群的开始凑到一起胡侃或者喝酒。
而聚义厅之中更是灯火通明,一帮贼头们坐在聚义厅之中,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满室都是浓郁的酒香,首次喝道这样的好酒的众人,无不频频举杯,争先恐后的品尝这种难得一见的好酒。
姜鹞子更是一杯接着一杯的朝嘴里面倒酒,看着姜鹞子牛饮的样子,赵白鱼就有点肉疼,别人不知道这神仙醉的价值,他可是知道,这两坛神仙醉,可是花了他近百贯积蓄,才搞来的,瞧着众人一口一口喝下去,这喝的可都是他的钱呀!
不过这会儿他也不会感到太可惜了,要知道他等今天已经是等了一个多月了,只要过了今天,茧子岛便是他说了算了,姜鹞子这两年聚敛的那些钱,就是他的了,所以这点投入对于他来说,算是再合适不过的一个买卖了,赵白鱼不自觉的小心在腰间摸了一把裹着的牛耳尖刀远远的和坐在他对面的平老二对视了一下,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再次举杯,想姜鹞子劝酒。
姜鹞子今天心情很不错,几杯酒下肚之后,很快便开始有点上头,觉得颇有点飘飘欲仙了起来,他当初其实是个鄂州水军的都头,只因喝酒误事,犯了军法,不得已才带了几个亲信手下逃到了娘子湖里面躲避,现在能在娘子湖打下这番田地,他很是有点满足的感觉,这些年他纵横娘子湖一带,谁都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有吃有喝有女人伺候着的日子,比起在军中的时候,简直跟神仙一般。
现在他手下有近二百喽啰,过段时间之后等风平浪静了,他在吃下湖里面最西面的那股小股湖盗,那么娘子湖便算是尽归他所有了,待到再捞两年之后,聚敛一大笔钱之后,他便洗手不干了,带上钱南下去,买上一大块地,做个财主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姜鹞子其实没有太大的理想,他最大的理想也只不过是想要发一笔横财之后,当个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以前当兵是迫于无奈,而且他也不会做生意,所以逃出兵营之后,他自觉地自己也就是当个贼头的本事了,倒也从来没想过和官府朝廷作对,有朝一日取而代之,自己坐天下,甚至连称雄一方的念头都没起过,对于朝廷他与生俱来的生有一种敬畏的感觉,觉得造反成本和危险实在太大,小打小闹的能在这里敛财就可以了!这也是他不愿当面和官府作对的主要原因!
这一次赵白鱼闹出这么个乱子,更坚定了姜鹞子的决心,尽快再聚敛一批钱财,便上岸洗手不干了,省的大宋结束了和金国的战事之后,掉头来找他的麻烦,姜鹞子一边喝酒,一边暗自在心中合计这个事情,这个时候,一个亲信手下悄然走到他的身边,一边装作给他倒酒,一边用非常小的声音对他说道:“大当家小心一些,今天晚上似乎有点不太对头,刚才有人提醒小的,让小的告诉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可能是想要做反!大当家千万不要喝多了!”
正喝得痛快的姜鹞子听罢之后,如同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心里面一激灵,立即清醒了许多,被这个手下这么一提醒,他马上警觉了起来,因为这段时间赵白鱼的行为确实有些反常了一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今天赵白鱼这么主动的搞来这等美酒,还频频给自己劝酒,难不成是要有所动作不成?
姜鹞子也算是有城府之人,听罢了手下的这个亲信的话之后,脸上全然没有流露出震惊的神色,继续举杯对赵白鱼和平老二示意,但是嘴里面却小声对这个亲信吩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招呼一下自己人,查实一下,如果有情况的话,就立即回来,将聚义厅给围住,小心一些,别出了岔子!”
因为离得距离远,下面的人也听不到姜鹞子和手下的人说些什么,但是看表情,赵白鱼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所以众人继续推杯换盏的将酒筵进行下去,但是这个时候,姜鹞子却已经开始不怎么大口喝酒了,虽然依旧在频频举杯,但是却每次只喝一点,倒也没有引起赵白鱼等人的注意。
远远的姜鹞子看到刚才那个贴身手下在门口晃了一下,对他点了点头,接着看到聚义厅外面的人开始有人影晃动,他便知道了真的是出事了,心中不由大骂了起来,好你个平老二、赵白鱼,居然敢打老子的主意,想要做掉老子你们当家,合着你们这帮混账王八蛋,各个没安好心,这是想要灌醉老子,将老子给趁机做了!学老子以前上位的样子,取代了老子呀!
当想明白这件事之后,姜鹞子再也坐不下去了,于是摇晃着站起来,摆摆手道:“诸位兄弟慢用,我去方便一下便回来,你们先喝!”
说罢之后,姜鹞子便踉踉跄跄的朝屋外走,赵白鱼看到姜鹞子一副醉态,似乎已经喝高了,于是和平老二对视了一下,于是立即站了起来,抬腿跟在了姜鹞子的身后,嘴里面说道:“大当家今天看来是喝得高兴呀!正好兄弟也想方便一下,我来抚着大当家好了!”
姜鹞子心中暗骂,心道这厮看来是不放心自己呀!是想要跟着我一起出去,正好!待我出去之后收拾了你这厮然后再对付剩下的人!
二人各怀鬼胎勾肩搭背的朝门口走去,就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忽然间大乱了起来,有人在远处喊道:“有人造反了!杀人了呀!”
这个喊声叫得十分凄厉,穿透了夜空,传遍了整个茧子岛,所有人都为之一惊,纷纷立即站了起来。
突然间的变故让大家都为之一愣,所有人这会儿都是心怀鬼胎,正在忐忑不安之中,被这一嗓子叫过之后,都觉得事情已经败露,于是以赵白鱼为首的这些人纷纷将手摸到了衣服里面。
而姜鹞子这会儿也不敢再装下去了,反身便伸手要抓赵白鱼,嘴里面骂道:“好你个赵老三,居然想要做反!看老子今天不宰了你!”
这一下事情算是彻底败露了,赵白鱼也不知道为何会出了岔子,但是看姜鹞子的神色,知道是姜鹞子也已经知道他要做反的事情了,于是一把抽出了牛耳尖刀,抬手便朝姜鹞子刺去:“去你娘的吧姜鹞子!老子早就受够你了!死去吧!”
但是姜鹞子的功夫明显要比赵白鱼要好许多,看到赵白鱼从腰中拔刀,立即飞起一腿,便踢在了赵白鱼的手腕上。
赵白鱼只觉得手腕一疼,牛耳尖刀便脱手飞了出去,合着也该一个家伙倒霉,正好姜鹞子的一个手下冲进来,想要保护姜鹞子,结果冷不丁飞过来一把刀,正中小腹,疼得这厮惨叫一声便丢刀摔倒在地。
赵白鱼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姜鹞子的对手,于是立即后退大叫道:“弟兄们,上呀,杀了这厮,以后咱们便不用再受这厮的鸟气了!”
事先联络好的几个头目于是也从惊愕之中恢复了过来,知道事情败露了,于是也都纷纷抽家伙朝姜鹞子扑来,平老二犹豫了一下之后,也一脚踹翻了桌子,叫道:“姜鹞子,今天对不住你了,这都是你逼弟兄们的!”叫罢之后,也抽出了一把尖刀,奔姜鹞子而来。
姜鹞子虽然功夫不错,但是赤手空拳之下,同时对付不了这么多人,于是破口大骂着冲出了聚义厅,和他的亲信汇合到了一起,这个时候岛上已经彻底乱了套了,许多贼人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敌人,只有那些计划谋反的人才知道杀谁,一群人拎着家伙冲向了聚义厅,路上见到只要是姜鹞子亲信的人员,马上便见人便砍,逢人便杀,一些本来不再被杀范围之内的贼人,为了自保,不得不抄家伙也加入战团,至于为什么杀,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姜鹞子在这个时候几乎要把赵白鱼他们给恨不得剥皮抽筋才能解恨,从手下人的手中抢过了一把单刀之后,反身便朝赵白鱼等人冲去,乒乒乓乓的和他们厮杀在了一起,不多时便有人中刀躺下了,但是姜鹞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发现的比较晚,他也喝了不少酒,使他的功夫起码下降了三四成之多,虽然斩翻了两个敌人,自己也不小心挨了一刀。
而这个时候双方的支持者也在聚义厅外面厮杀成了一团,相互之间刀枪并举,杀声漫天,白天还见面有说有笑的这帮人,此时却都成了你死我活的敌人,不多时地上便躺下了一群受伤或者被杀的人,鲜血溅的到处都是,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
赵白鱼一边吆喝着围攻姜鹞子,一边不住的后退,这时候姜鹞子双眼喷火,死死盯着他,试图将他先给干掉,逼得他不得不小心防范,不敢过于靠前,一时间居然那姜鹞子没有办法。
而姜鹞子这边也是满肚子苦水,毕竟他发觉的比较晚,来不及布置,仅凭手下的那个亲信在外面召集了少量的亲信,所以比起赵白鱼他们那边的人,要少很多,形势对他们很是不利,这么打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他的人便可能被对方杀光,到时候他孤掌难鸣之下,迟早也要被赵白鱼和平老二给分尸不可,所以姜鹞子一边动手,一边抽眼观瞧形势,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也不知道都是谁的人,他越发胆战心惊了起来,于是抽身且战且退,想要朝岛上的码头靠拢,伺机夺船而去,只要到了湖中,黑乎乎的一片,他便能逃脱升天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候想办法再来对付赵白鱼也行。
岛上这个时候好几处房子被人点燃,拼杀的贼人们的影子在火光之中被照的影影绰绰,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在湖中显得煞是显眼,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茧子岛的火光,这会儿的茧子岛看上去简直如同一个灯塔一般。
本来夜间行船,即便是凭着对湖面的熟悉,和指南针的指引,想要在湖中找到小小的茧子岛,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几只船队出发之后,各自按照既定的路线,在湖中逐渐摸索着朝茧子岛搜索,小雨抽打着船上的乡勇们的眼睛,令他们的视线无法在黑暗之中无法极远,到底到了茧子岛附近没有也不太清楚,只能凭感觉继续行船,朝前方搜索前进。
但是当茧子岛火起之后,所有人都乐了起来,这一下他们不用担心找不到目标了,只要顺着火光便能驶到茧子岛了,所有人都开始准备起了兵器。
高怀远同样远远的便看到了茧子岛的火光,心中顿时大喜了起来,他之所以敢于夜间动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当初和麻三已经约定好了,待到岛上乱起来的时候,麻三在岛上四处起火,为他们提供目标指示,而这个时候,高怀远知道麻三那边已经事成,故此立即指挥船队,朝着茧子岛扬帆急行而去。
当船队出现在茧子岛四周的时候,船上的人们惊诧的看到岛上这会儿人影重重,却似乎早已打了一起,搞得不少人都有些糊涂,不知道是谁提前攻到了岛上,和湖匪们干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弓箭手准备!上弦!瞄准岛上的所有人,给我放!那里没咱们的人!”作为个船队领队的头目自然在来之前便得到了高怀远的通知,知道这是贼人之中正在内讧,立即对船上的弓箭手下令到。
一听都是贼人,于是弓手们便不再客气了,纷纷在船上站起来,随着船身的晃动,用力的将手中的弓箭指向了岛上,随着一声令下之后,弓手们纷纷放箭,一丛丛箭支从各船上升起,飘向了茧子岛。
茧子岛上的贼人们这会儿正相互之间砍杀的热闹,根本没人注意到岛子四周的水面上忽然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不少的船影,依旧相互之间砍杀个不停,只有少数人听到了夜空中忽然传来一阵不太寻常的声响,于是缓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定之后侧耳倾听到底是什么声音。
第一百零二章 完胜
“嗖嗖嗖嗖……”夜色之中忽然间飞落下来了无数的箭支,洒落在了岛上,那些贼人们猝不及防之下,当即有不少人中箭,哀号着扑倒在了泥泞之中,血光四溅。
“敌袭!官军来了!”有人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过来,并且看到了出现在岛子四周的那些船只,惊慌失措的挥刀护住自己的身体,放声大叫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岛上的贼人们立即为之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到底是继续砍杀对手呢,还是先放下这件事,对付攻过来的官军呢?许多人都没了主意。
姜鹞子抬手用刀挡住了一把砍向他的刀之后,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这个时候还不停手?官府的人都来了,先对付他们再说!娘的你们这群混蛋,快点先对付官府的人再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赵白鱼他们想要干掉姜鹞子,但是和官府那边一比,他们之间的这些怨恨,便属于内部矛盾了,可以先放一下再说!这时候如果继续相互砍杀下去,不用想,很快他们便彻底完蛋了,还争什么老大有个屁用呀!
于是平老二和赵白鱼也纷纷叫嚷着让他们的手下住手,先一同对付官军再说,于是贼人们立即停下了相互的砍杀,将注意力放在了包围茧子岛的官军上面。
“岛上必有内奸!娘的我们被人出卖了!”姜鹞子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因为这件事略微一想,便能想明白,事情实在太巧了,偏偏他们内讧的时候,官军趁夜攻了过来,如果没人当内应的话,事情根本不可能如此凑巧。
但是这会儿他即便是意识到这件事也为时晚矣,这会儿他们哪儿还有时间去找什么奸细呀!眼看茧子岛四周都出现了船只,这些船肯定都是前来围剿他们的官府的乡兵们所乘,这会儿正箭如雨下的朝岛上放箭,岛上的贼人们于是立即更加慌乱了起来。
“上船!快点上船杀出去!晚了谁也走不了!”平老二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味儿了,放声大叫到。
于是贼人们立即慌乱的冲向了码头,想要夺船出岛,突围出去,平老二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朝着岛上最大的那条船冲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高怀远也手持硬弓,远远的盯住了码头上的贼人,稳稳抬起了左臂,双臂一发力,便咯吱吱的拉开了硬弓,抬手一箭放了出去,丝毫不受船只摇摆的影响。
那支箭如同毒蛇吐芯一般,破开了雨雾,直直的飞向了码头,直奔冲在最前面的平老二而去,平老二正在狂奔之中,根本没有料到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当感觉到事情不对的时候,想要躲闪却早已来不及了,一支箭穿出黑暗,迎面便射向了他的胸口,不待他作出反应,便贯胸而入,将他偌大的身躯射得当即倒仰了过去撒手丢刀,重重的摔在了码头的栈桥上面,然后挣扎了一下之后,嘴里面吐出一口血,两眼一翻,当即赴黄泉报到去了。
“好箭法!”看到高怀远放箭的几个人纷纷叫道,他们很少看到高怀远动手放箭,这一箭这么远距离之下,正中敌酋,一般人想要做到这一点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不得让他们登船!先拦住他们,我们要抢先占住他们的码头!”高怀远再次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弓弦上,同时对船队下令道。
于是船队中的弓箭手们纷纷点起了火把,然后燃起了裹了油布的火箭,朝着码头激射了起来,星星点点的火箭立即在船队中升起,很快便落在了码头上,覆盖了整个码头上聚集的贼船,并在上面开始燃起了火苗。
可是这天气显然影响了火攻的效果,贼船上湿漉漉的一片,一时间也很难引发大火,但是密集的箭雨还是让栈桥上的贼人们死伤不少,贼人们纷纷跃下栈桥,跳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朝船只游去。
“加快速度,靠上去近战!”高怀远一箭又射翻了一个贼人之后,再次下令到。
各船上的船老大立即控制住船只,朝码头驶去,将整个码头给包围了起来,高怀远看到自己的坐船靠近了那条贼人的大船之后,眼看一些贼人已经攀上了船只,并且解开了缆绳,想要撑船离岸,当即丢下硬弓,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大吼一声:“跟我上!”
然后他便双脚猛然一跺船头的甲板,纵身跃了出去,数米远的距离被他腾空跃过,正好脚尖点在了贼船的船舷上,飞身便扑到了船上。
一些贼人一看到有人跃上他们的船只,于是便嗷嗷叫着朝高怀远挥刀扑来,试图将高怀远赶下船去,但是他们如何是高怀远的对手呀!只见高怀远双手持刀一招力劈华山过去,当头一个贼人便立即被他劈成了两片,污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如此气势顿时将其他贼人吓了一跳,纷纷后退躲避,不敢再上前围攻高怀远。
高怀远一招得势之后,如同出闸猛虎一般,闯入了贼人之中,手中雪亮的弯刀舞动的如同光球一般,瞬时便将船首的几个贼人杀了个人仰马翻,纷纷扑倒在船上,逼得两个吓破胆的家伙不得已之下,只得一头扎出了船,跳到了湖水之中。
这个时候乡勇们的船只也终于靠上了茧子岛码头的栈桥,手持刀枪的乡勇们立即登上了栈桥,又抢上了贼船,和贼人们厮杀在了一起,这会儿的乡勇们可以说是气势如虹,再加上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往往是几个人同时对付一个贼人,即便贼人凶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长短兵器一起出手,不多时便将一个个贼人给砍杀当场。
一些贼人试图跳水逃生,但是很快一些小渔船便冲了过来,船上的乡勇们用长长的铁钩或者长枪在水中刺杀那些跳水的贼人,并且勾住贼人拖上船,生擒活捉他们。
很快在高怀远身先士卒之下,便将贼人的码头给控制了起来,使贼人无法发挥他们的长项,根本来不及登船突围或者和乡勇们在水上对决一番,成功的规避了水战的风险。
这个时候另外的两支船队的船只也纷纷靠岸,在周昊、郭亮、邢捕头等头目的带领下,开始登岛上岸,并且立即组织起来,形成阵列,朝岛子中央进发,这个时候湖匪们还想翻身的话,已经根本不可能了。
茧子岛被几十条各式渔船给死死的包围了起来,围了个水泄不通,喊杀声在岛上响成了一片,到处都是乡勇们追杀贼人的身影。
姜鹞子这会儿头晕的要死,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本来以他们的能力,在湖中对付这些乡勇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问题居然会出在了他们内部之中,而官府的人却在最不可能进攻的时候,对他们发动了攻势,混乱之下令他们一败涂地,想要翻身都没有可能了。
姜鹞子带着三四个贴身的亲信,在岛上四处乱窜,试图夺船逃走,但是四面八方都是如狼似虎的乡勇,他不管冲到哪儿去,都会被大批乡勇给堵回去,无法夺船下水,而这个时候想要跳水游泳逃生,且不说远近的问题,单单是水的温度,便能要了他们的命了,何况他身上已经负伤多处,这会儿跳水根本就是自杀,绝望之中他只得且战且退,被逼回了聚义厅之中。
可笑的是当他退回聚义厅之后,却正碰上了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赵白鱼,赵白鱼这个时候早已吓得没了主意了,纠集了几个手下,也提前退入了聚义厅之中,正在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白鱼!都是你干的好事!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姜鹞子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共同御敌了,一看到赵白鱼,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即便是死,他也要亲手剁了这货不可,将手中满是缺口的单刀一摆,立即纵身朝赵白鱼扑去。
赵白鱼这会儿知道自己上当了,被人给摆了一道,而且他也想到了问题出在了什么人身上,可是他却有苦难言,眼看姜鹞子如同疯狗一般的扑过来,于是只得举刀招架,嘴里面大叫到:“大当家,我上了人家的当了,万莫动手,我们还是想办法一起杀出去再说吧!”
“我呸!去你娘的!还杀出去再说!现在你还觉得能杀出去吗?去死吧!”姜鹞子这会儿已经失去了理智了,酒劲加上伤痛还有惊惧,令他已经无法思考,只想着先杀了赵白鱼这个混账东西再说。
赵白鱼哪儿是姜鹞子的对手呀,两刀过后便被姜鹞子杀得不得不后退躲避,眼看不是姜鹞子的对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低头便冲出了聚义厅,迎面看到一群冲过来的乡勇们,他惊惧的大叫到:“我投降!我投降了!”说着便把手中的刀给甩掉,朝乡勇跑了过去,寻求庇护。
但是姜鹞子岂容他跑掉,紧随其后追了出来,抬手便将手中的刀给掷了出去,单刀夹着风声,直扑赵白鱼后背,正中赵白鱼的后心,将他给穿了一个对穿。
赵白鱼正在逃向乡勇,后心忽然一疼,低头看到一把血淋淋的刀尖,穿出了自己的胸口,大股鲜血咕嘟嘟的涌了出来,于是惨叫了一声,双腿一软,捂着自己的胸口,抓住了刀身,一头扑倒在了地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弓箭手放箭!”冲到聚义厅的周俊立即对身后的乡勇们叫道,对付这样的困兽犹斗的贼人,他懒得上去和他们拼杀,于是便令弓箭手放箭解决。
十几个跟着周俊的弓手立即上前,搭箭瞄准,赤手空拳的姜鹞子满身是血的站在聚义厅前面,疯了一般的仰天爆笑道:“赵白鱼呀赵白鱼!到头来你不是还是死在了老子手里面吗?”
“放!”周俊将手中的单刀一挥下令到。
十几个弓手立即同时放箭,而姜鹞子连躲也没躲,顿时便被射成了刺猬一般,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最终软绵绵的倒在了聚义厅门前。
这一仗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算是结束,岛上的贼人尽数被歼,只有少数贼人看到逃脱无望,弃械投降活了下来,其余的几乎都横尸当场,成了娘子湖里面的孤魂野鬼。
水面上的渔船来往巡弋,不断的在附近水面进行搜索,搜捕跳水逃命的贼人,大部分乡勇在岛上进行搜索,打扫战场。
高怀远用布擦干了腰刀上的血迹之后,还刀于鞘,站在岛上四处查看此战的战果,很快有乡勇将一个人绑缚着押到了高怀远的面前。
“县尉大人,我们在一个地窖里面抓到了一个人,他说是自己人,我们便将他押过来请县尉大人处置!”一个社头对高怀远禀报到。
高怀远立即上前将这个人的绑绳给松开,笑道:“不错,这确实是咱们的人!麻三!这一战你功不可没,待到跟我回到大冶县之后,本官定会重赏于你的!决不食言而肥!”
麻三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是放心了下来,他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能洗白重新做人,但是当他看到到处躺满的那些尸体之后,这会儿又觉得心里面颇为不好受,毕竟这些人都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却因为他的出卖,现在都成了一具具的尸体,心里面是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了。
高怀远看出了麻三的想法,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不要多想了,他们落得如此下场,可以说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你什么的,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多想什么了,你只要记住,你这是为民除害,没有什么亏心的便是了!”
麻三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跟着董强到下面休息去了,高怀远继续检查岛上的情况,这一战,他们在岛上还救出了十几个女子,这些女人都是贼人平日里在外面掳来的良家女子,其中也有赵白鱼从金家村掳来的女子,在岛上供他们发泄兽欲所用,这一次也都被解救了出来。
而且他们还从岛上起获了大批贼赃,金银珠宝铜钱等物起获颇丰,可见这帮贼人在湖上经营这几年间,没少做杀人越货的买卖,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积攒起来如此多的贵重之物,但不知具体有多少人成为了这个娘子湖的鬼魂,所以这次剿灭湖匪,对于当地来说,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天亮之后,高怀远根据审讯得知的消息,立即派出邢捕头、郭亮等人带人离开茧子岛,奔赴几个地方,再次起赃,这帮贼人狡兔三窟,不但以茧子岛为老巢,而且在娘子湖上好几个地方都藏匿有财物,并且做好了随时走避的准备,假如不是这次他们计划周密,将绝大多数贼人一网打尽的话,想要解决他们,还真是不容易的事情。
既便如此,在经过一番搜查之后,另外几处贼人藏匿贼赃的地方,还是有少数几个贼人闻风而逃,带走了一些贼赃,让他们未能尽全功,但是高怀远倒也不是死心眼,对于逃脱的少数几个贼人,也没有兴师动众的大举追剿,毕竟受了这次打击之后,贼人想要在娘子湖东山再起,恐怕是不可能了,而漏网的这几条都是小鱼小虾,犯不着动大力气去找他们,由他们去吧!
在解决了娘子湖姜鹞子这伙湖匪之后,高怀远暗中取出部分贼赃,作为饷钱还有赏金发放给了各乡的乡勇还有助战的渔民们,并且还拿出一些钱,抚恤了金家村以及从岛上救出的那些女子们,送还她们归乡,然后遣散了各乡的乡勇,以县衙弓手和捕役为主,押送着大批贼赃还有贼俘返还大冶县城。
娘子湖剿匪一战,消息很快先一步传回大冶县,刘知县闻之大喜,亲自率县衙官吏出城相迎,接出县城五里之外,迎住了高怀远一行。
众人少不得对高怀远又是一通恭贺,他们本来以为这次高怀远在娘子湖肯定是不会有所作为的,想当年官府派出水军剿匪,都没能全歼水贼,最后不了了之,这次高怀远仅凭大冶各乡乡勇,便想剿灭湖盗,在他们看来有些妄自尊大了一些,所以大家对高怀远基本上都没有看好,但是没成想的是高怀远居然获得了大胜,将湖匪一举剿灭,这便更让衙门的官吏们不得不刮目相看他几分了,在他们看来,高怀远第一次侦破灭门惨案的时候,多少有点凭运气了一些,但是眼下又剿灭湖盗,就说明他确实有点本事。
而且高怀远上任之后,大冶县地方的治安情况大幅度好转,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所以官府里面的众人现在再也无人小看高怀远了,出来接到高怀远的时候,纷纷上前恭贺高怀远再立新功。
第一百零三章 权相史弥远
就在高怀远还在接受同僚恭贺剿匪功成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杭州临安城中,到处却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世人似乎对于宋金之战已经不似两年前刚开始时候那么紧张了,虽然还有个别人在关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但是大多数人,已经从最初的恐慌之中恢复了过来,而不愿再去关注这场战争,因为这次金国的表现太不值得大家担忧一般。
官居当朝右丞相的史弥远更是可以安心下来了,因为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金国虽然南侵,却被宋军阻于江淮以北无法寸进,这也正合他的心意,所以他也将注意力再次转回了把持朝政方面。
在他看来,朝中反对他的人还是大有人在,他也深知,开禧北伐失败之后,他和杨皇后密谋处死韩侂胄之后,和金国签订的嘉定合议是个十足的丧权辱国的条约,也是有宋以来,两宋和金国签订的最令人感到不齿的一个条约,所以朝野之中一直都有人对他所为不满,就在嘉定合议签订次年,还发生过军官罗日愿与殿前司、步军司军官杨明、张兴等人,谋杀他的事情。
虽然那次谋杀最终流产,所参与之人也都被捕伏诛,但是这件事给史弥远却敲响了一记警钟,所以他需要更加严密的把持朝政,随时监视有人对他的威胁。
而他所做的也很成功,为了达到他长期把持朝政的目的,他首先将言路牢牢控制在了手中,将他以宣缯、薛极为肺腑﹐王愈为耳目﹐盛章、李之孝为鹰犬,权擅朝政,权倾朝野。
而当今皇帝赵扩自从开禧北伐失败之后,便心灰意冷,从此也彻底放弃了北伐复国的念头,开始疏于朝政,依靠史弥远等人来为他打理朝政,更是令史弥远一时间在朝中无人能违,而他自己却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基本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玩乐去了,对于朝野之中有关史弥远专权的议论,一概不听不闻,甚至于对宋金之战,也绝少过问。
史弥远对于眼下的这种状态很是满意,现在他就是大宋朝中的一棵苍天大树,谁想要扳倒他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有一件事,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当今圣上这些年来,虽然对他宠信有加,但是圣上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了,而偏偏今年也就是嘉定十三年,原来的太子赵询却染病身亡,早于当今圣上赵扩归天,不得已只得将当今圣上的皇弟沂王养子赵贵立为太子,赐名为赵竑,这么一来,史弥远便有点心中忐忑了起来。
说起来可能也是报应不爽的缘故,南宋皇帝历来子嗣不旺,到了宁宗这一代之后,赵扩一直便体弱多病,子嗣不旺,更是连一个皇子也没保住,原来好歹还养了一个赵询充作皇子,可是没成想年纪轻轻只有二十九岁,便先撒手西去了,想要立一个太子,都找不来人,不得已之下,只能立宁宗的皇弟沂王的养子赵贵(赵竑)为太子。
假如赵询不死的话,史弥远倒是还没什么好担心的事情,毕竟当初他和杨皇后密谋诛杀韩侂胄的时候,鼎立支持过赵询为太子,假如有一天圣上归天的话,赵询继位他这个权倾朝野的右相还可以继续风光下去。
可是当这个赵竑被立为太子之后,史弥远便有些坐不住了,因为据他所知,当今新立太子赵竑,似乎和他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此子性格比较好爽,在未被立为太子之前,多在坊间走动,别人不清楚他史弥远把持朝政,但是此子却不见得不清楚这件事,而且自从赵竑被立为太子之后,很少和他这个当今朝中说一不二的右相有所来往,这边更加深了史弥远的担忧,为这件事,史弥远已经坐卧不安了很长时间了。
史弥远在书房之中来回走动,时不时的翻开一本书,可是总是心绪不宁,无法安心看下去,实在烦躁的紧了,便丢了书本,抬腿走到门前叫道:“来人!去请薛极前来府中一趟!”
下人得到了指示之后,不敢怠慢,立即飞奔出相府前去寻找薛极来见史弥远。
而薛极得到了消息之后,不敢怠慢,立即乘轿急速赶到了史弥远的相府之中,并在十分雅致的后花园的暖阁之中,见到了正在品酒的史弥远。
“下官参见史相!不知大人招下官有何事吩咐?”薛极一见到史弥远便立即躬身对史弥远见礼道。
史弥远侧脸看了一下薛极,于是轻轻挥挥手道:“薛大人不必多礼,坐下和老夫同饮一杯吧!来人,赐座!”
薛极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史弥远的下手,屁股只在锦凳上坐了小半边,对于史弥远,他深知是绝对忤逆不得的人物,自己能有今天,可以说全靠史弥远的提携,所以他对待史弥远是感激不尽的同时,还非常敬畏。
“来!尝尝这种酒吧,这可是近期刚刚面世的一种好酒,味道相当不错!”史弥远命人给薛极倒上了一杯酒,然后挥手让伺候的下人退出了暖阁。
薛极浅尝了一下面前的这杯酒,连连点头道:“果真是好酒!此酒味道甘冽异常,很是回味无穷!”
“那是当然了,这可是近期市面上极受世人追捧的神仙醉,一般人想要在家喝上这种酒的话,还真是不容易!果真是酒如其名,令人闻之则有些飘飘然的感觉!确实不错!
今日老夫招你前来,是有一事想让你出出主意,你乃老夫信得过之人,老夫也不瞒着你什么了,时下东宫殿下新立,老夫听闻新立太子对于老夫以及你们等人,多有不满之意,只是眼下却不清楚太子殿下所想,这两日很是烦躁,我知道你这个人平日鬼点子最多,不妨给老夫出出主意,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查知太子殿下对于我等的真实看法没有!”史弥远对于薛极倒是很是放心,在他任用的亲信之中,薛极对他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很是令他放心,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将心中所想,告诉薛极了。
薛极闻听之后,心中顿时有些悚然,他没想到新立太子这才多长时间,史弥远便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太子的身上,但是他是个聪明人,稍微一思量,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当今圣上身体日渐不佳,保不准什么时候便可能驾崩,假如新立太子对史弥远还有他们这些人不满的话,那么他们的风光日子,也将会随着当今圣上的驾崩,而随之烟消云散,迟早是要被清算旧账,好的话扫地出门,赶出朝中,坏的话,保不准会发配到边远之地,甚至人头落地的可能性也存在。
薛极想明白了这个事情之后,不得不为史弥远的远见感到钦佩,难怪史弥远能把持朝政这么长时间,起码在眼光上,史弥远确实有他独到的一面。
薛极听罢了史弥远的问话之后,没敢立即开口回答,而是低头仔细沉思了一番,然后眉毛一挑,计上心来,微微一笑对史弥远抱拳道:“这又有何难呢?下官听说当今太子喜好鼓琴,大人何不投其所好,在坊间寻得一个谙熟音律,善琴的女子,献于太子殿下,以后想要知道太子殿下想些什么,岂不手到擒来了吗?”
史弥远闻听之后,本来揪着的心顿时豁然开朗了起来,将手在膝盖上一拍笑道:“薛极呀薛极!你果真是七窍玲珑心呀!这样的办法你也能想出来,不愧是老夫看重之人呀!好!很好!就依你所说的办好了!既然太子殿下喜欢鼓琴,那么就送他个美女又有何妨呢?这件事你去安排吧,人选务必要妥当一些,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好不让太子知道,是老夫安排的最好!”
“下官明白!请相爷放心便是,下官马上便去安排,定不会让别人知道此事!”薛极阴笑了一下之后,赶紧起身应命。
薛极受命之后,丝毫不敢怠慢,立即私下开始在民间寻找合适的人选,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让他找到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非常善于音律,弹得一手好琴,可惜的是因为家道败落,她的父亲本来是一个小官,怎奈犯了案,被抄家问斩,最终流落于坊间,正好被薛极寻得,为她赎身,此女感激薛极,在受到一番调教之后,便被托人送入了东宫之中,成了赵竑的一个侍女。
赵竑对此女之事一无所知,无意之中发现此女貌美,而且极善音律,于是便将其纳入房中成了宠妾,受到赵竑的特别宠爱,只是因为此女的身份低微,故此当然没有什么名分,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赵竑对他的宠溺,经常将她带在身边,时常和其合奏一曲,倒也很是温馨。
赵竑毕竟年轻,颇有点血气方刚的气势,是早在还没有成为太子之前,便早已得知了史弥远在朝中独揽大权,把持朝政的事情,故此对史弥远很是不满。
而赵竑虽然也知道以前韩侂胄专权的事情,但是对于韩侂胄他却持以同情的态度,本来赵竑也并非沂王之子,他本是宋太祖四皇子秦王赵德芳一系的八世孙,只是一个皇室宗亲而已,太子之职原本八竿子也打不住他,可是阴差阳错的,却被圣上赵扩选中,寄名在了沂王名下,做了沂王的养子。
而沂王本是赵扩的兄弟,和宁宗赵扩的感情甚为深厚,可惜的是沂王也是早夭,赵扩念及他们兄弟感情,故此在宗亲之中选出了赵竑当沂王的养子,本意是为沂王一脉留下香火,可是最终却使赵竑无意中成为了皇帝继承人,说起来也真是有些世事无常了一些。
而赵竑也正是本着赵氏子孙的身份,打小就渴望大宋北伐复国,重现太祖立国之时的盛事,虽然也清楚韩侂胄专权,却并不太厌恶于韩侂胄,觉得韩侂胄起码还能为大宋着想,力主北伐复国,最终只是时机选择不对,才招致开禧北伐的失败,以至于最后落得了一个被史弥远设计谋杀的下场,而史弥远上台之后,迅速的利用宁宗心灰意冷之际,牢牢把持住了朝政,并且于嘉定元年和金国达成了和议。
就此签订下了宋史上有名的丧权辱国的嘉定合约,将韩侂胄以罪魁祸首的名义,砍下人头送到金国中都。
而他对于皇后杨氏和史弥远内外勾结一事也有所耳闻,所以心中对于史弥远更是不满,特别是史弥远诛杀韩侂胄之后,立即便为前朝奸相秦桧翻案,重新恢复秦桧谥号,更是深恶痛绝,所以上位成为太子之后,从来都不对史弥远假以颜色,更是对杨皇后也不太亲近,整日里只是在东宫之中摆弄他的鼓琴,领着东宫中的人歌舞,很少对史弥远这个当朝权臣表示过任何亲近之意。
要么说赵竑还是年轻了一些,他还是太过小看了史弥远的能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戒备森严的东宫之中,他的枕边之人,居然是史弥远安插下来的一个眼线,他的一举一动就此便都落在了史弥远的严密监控之下。
眼看春节临近,这一日太子赵竑午宴之后,在东宫之中带着侍妾们弹弄了一番琴筝,兴致甚高,于是无意中抬头看到了宫壁上的一副大宋的地图,于是不知犯什么邪,忽然间豪气大发,起身来到宫壁地图的前面,将手一挥,指向了宫壁上的地图上,朗声笑道:“吾他日如果得志之时,定当举全国之力,北伐光复旧土,而定当将史弥远置身于此地!哈哈!”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看到赵竑所指地图上的位置正好是琼厓之地,也就是后世国人所说的海南,别看后世海南颇为吸引人们前往旅游,可是在古时,这里却被所有人视作远离京畿、孤悬海外的蛮夷之地,历来都是朝廷贬黜罪臣受苦的场所,想当年连苏轼这样的大儒,也曾经被贬黜至此地过数年,可见此地绝非世人所认为的养老的世外桃源之所了。
众人不由得对赵竑如此感慨颇为惊诧,赵竑居然如此不把当今权相史弥远放在眼里,而赵竑全然不知祸从口出的忌讳,反倒在众人一片惊异的目光中,对史弥远口称“新恩”,意思也就是他日假如流放史弥远的话,将绝对会是琼厓的新洲和恩州两地之一。
赵竑的如此表态,消息自然很快便通过他的那个宠妾传入到了史弥远耳中,史弥远闻听之后,顿时大惊失色了起来。
“假如当今太子他日继位之时,便是你我等人流放琼厓之时!这可如何是好!”史弥远在他的密室之中,对着他的几位铁杆爪牙们说道。
这个消息自然也通过史弥远,让他一手擢升起来的手下们所得知,这帮人可是史弥远的铁杆拥护者,他们的荣华富贵自然都是从史弥远这里得来的,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众人皆为震惊。
假如史弥远这个时候是棵大树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便是依附在树上的猢狲,大树一倒,猢狲们自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这个浅显的道理,对于这帮整日钻营争权夺利的奸臣们来说在明白不过了,他们可以说命运和史弥远已经牢牢的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故此在听闻此事之后,也都立即惶惶不安了起来。
“假如此事果真如此的话,看来大人万不可坐以待毙才是!下官倒是有一计,不知道当将不当讲!”跟随史弥远的几个爪牙之中忽然有一人站出来拱手说道。
史弥远抬眼望去,看到说话之人也乃他心腹手下,现为权兵部尚书的宣缯,是被他视为肺腑之人的一个铁杆拥护者,于是烦躁的点头道:“此事既然告知你等,便是要你等一起想些办法,你何必如此吞吞吐吐,有话尽管直说何妨?”
宣缯这才俯身过去,凑到史弥远耳边开始小声嘀咕了起来,倒也真是没别人能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但是史弥远的脸色却在宣缯一番耳语之后,开始由阴转晴,逐渐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也!此计倒是可行,只是恐怕不太好办呀!你等年后便开始着手,从宗室之中寻访合适人选吧!到时你等随我一起上朝请奏圣上便是,此举事关你我等人的身家性命,望诸位能齐心协力,事成之时,有我史某在位一日,便有诸位荣华一时!此事便这么办吧!”史弥远终于站在众人面前下令到。
他这些爪牙们于是立即躬身答应,接下了史弥远的这个吩咐。
而如此秘辛之事,自然不为外人所知,我们的高怀远高大人更不可能知道朝中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此时的他正在前往鄂州的路上。
原来临近过年之际,一直亲自坐镇襄阳的赵方终于在结了襄阳之危后,放心下来,返回了鄂州,而此时的赵方,除了身负京西路制置大使一职外,更因去年大败金军于枣阳城下,积功进封为焕章阁直学士一职,总领京西路军政大权,这次回到鄂州之后,从知府那里得知了高怀远的事情,又想起了高怀远这个曾经效命于他帐前的小将,于是便招高怀远到鄂州一见,他倒是很想再见一下高怀远,看看这一两年不见之后,高怀远成了什么样子了!
而且他对于高怀远出任大冶县尉一职,也甚为好奇,觉得以高怀远这个年纪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如何能做得好县尉呢!
故此高怀远得知赵方召见之后,不敢怠慢,立即从大冶县启程,奔赴鄂州参见赵方。
第一百零四章 再会赵方
这一次赵方召见高怀远可以说是完全是一种私人性质的见面,故此并没有很正式的在官衙接见高怀远,而是将高怀远请到了他的府邸里面。
而高怀远对于赵方也是心存感激之情,当初他因阵前诛杀周县尉一事,本来他还不太理解赵方,现在为官之后,他才真正清楚赵方之所以将他逐出军中的用意,知道赵方实实在在的是为他着想,而且是在暗中保护了他,加上因为赵方领军抗金,屡立战功,和一般文官相比,颇有大将之风,更是在准备方面有着相当的远见卓识,故此高怀远对于赵方可以说是十分恭敬。
这一次过来高怀远毫不吝啬的拿出了不少好东西作为礼品送给赵方,赶至鄂州赵方府上报名参见,并将礼单呈交给了赵方府上的官家。
作为京西路一方大员的赵方府邸,在鄂州城也算是数得着的宅子,占地面积相当大,而且也算是比较奢华,这一点和宋代官员的风气倒是分不开关系,对于赵方府邸的气派,高怀远放在刚来此世的时候,定会心声恶感,但是现在再看的时候,却已经可以很客观的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为官者的奢华了。
毕竟作为一个朝廷大员来说,弄个小院子住,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何况以赵方为南宋朝廷的贡献来说,无论给他多大的荣誉和享受,也都不算过分,毕竟这次宋金之战之中,赵方率军为南宋牢牢守住了荆襄门户,使得金军在这一线碰了个头破血流,也保证了南宋可以继续偏安的这个局面,所以赵方住的奢华一些,倒是也没有引起高怀远的恶感。
高怀远到了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赵方的耳中,派人通传请高怀远内府花园参见,于是高怀远将随行之人安排在门房等候,独身一人跟着赵府家仆进入了赵府之中,穿堂越巷来到了后花园里面。
远远便看到一个身穿便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花园之中拿着一把剪子修剪花枝,高怀远视力很好,一眼便看出此人正是现任京西路制置大使的赵方,于是赶忙跟着扈从走入了花园之中。
“启禀大人,大冶县尉高怀远带到!”扈从站定之后,对正在专心为一株盆景修枝的赵方禀报道。
“小的高怀远参见赵大人!”高怀远也立即随即躬身施礼报名到。
赵方闻声于是扶住双膝,吃力的从那盆老桩火棘盆景前面站起来,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拍拍手上的泥土,转身过来望向了高怀远。
当看到赵方的脸之后,高怀远不由得心中暗暗忧心,因为这次见到赵方,和两年前见到赵方的时候相比,他显得又苍老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一些,连原本花白的头发也都全都变成了银白色,脸色也显得颇有点不太健康,仿佛一下又老了许多。
但是仔细想一下之后高怀远也不奇怪,因为此时的赵方已经将近九十岁高龄的老人了,还亲自在军前指挥兵马抗金,能坚持到这种地步,已经实属不易了,故此高怀远对赵方的钦佩更是增加了几分,看到赵方走路不稳,赶紧上前两步,和那个扈从一起,搀住了赵方。
“大人慢点走,还是先坐下休息一下吧!”扈从在一旁忍不住劝道。
“呵呵!老了!人不服老看来是不行呀!”赵方一边缓步走向一旁的石凳,一边抬眼用力的打量着搀扶着他的高怀远,眼神之中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待到赵方坐下之后,扈从为他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皮裘为他御寒,赵方微微的喘息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这才对站着的高怀远微笑道:“怀远,你可还在埋怨老夫当年将你逐出军中一事吗?”
高怀远看着老态龙钟的赵方,不由得心中一阵揪心,赶忙躬身答道:“小的岂敢!怀远虽然是个莽夫,但是也知道大人当年对在下的关爱之心,决无半点埋怨大人之意,这两年来,小的无时无刻不在感激大人,今日能得以再次见到大人,乃怀远的福气,岂敢有一点抱怨呀!”
“呵呵!看来你这两年之中又成熟了不少呀!”赵方抬手喝了一口热茶,挥手让扈从退下,对高怀远招招手道:“既然怀远你不忌恨老夫,那么今日老夫难得清闲半日,你便陪老夫在这花园里面转转吧!”
高怀远受宠若惊的上前搀住了赵方的一条手臂,扶他站了起来,对于赵方这个老人来说,他像对自己的父亲一般恭敬,而赵方似乎对他也很是放心,居然如此平易近人的对待于他,令高怀远颇有点感到意外。
高怀远搀着赵方在花园里面漫步,赵方对高怀远说道:“当初假如不是因为朝中有人想要置你于死地的话,老夫也绝不会轻易让你从军中离开的,为此孟宗政可是没少给老夫上书,力陈你所为无错,老夫一直也都在为此事感到颇为挂怀,但是这次回来鄂州,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老夫倒也可以安心了!”
“都是怀远当年莽撞,不知进退,才招致被人弹劾,此事万万怪不得赵大人您什么的,大人这么做是为了在下,怀远一直感激不尽!”高怀远听赵方又提到此事,便赶紧客气的答道。
赵方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你能看到这一点,老夫也就放心了,老夫也知道你年纪轻轻,武艺高强不说,也确实有控军只能,是个将才,老夫一直一来可惜的是没有能把你留在军中,以至于让你这样有将才只能的人未能在军前多加锤炼而深感惋惜!
老夫虽为文官,但是这些年来在京西路一带,率军抗金,也深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虽然文武殊途,但是老夫也知道我大宋像你这般的少年将才却不多见,这次回来之后,听闻你被朝廷擢升为大冶县尉之后,老夫也颇为欣慰!
虽然县尉并非在军中带兵之人,却也算是地方武职,倒也没有埋没你这样的人才,而且老夫还听说,自从你年初上任之后,便大力整顿大冶县地方治安,组织起了弓箭社,剿匪缉盗为大冶县老百姓做了颇多好事,这便更是说明你不是凡夫俗子,老夫颇为看好你呀!
你眼下所做之事,也是老夫以前便想做的事情,我们宋人平民过于柔弱,不善刀兵,你能效仿早年北疆边州之法,组建弓箭社对乡间民壮加以操练,对于我等大宋增强地方守备力量来说,是件难得的好事,这次从你率乡勇剿灭湖盗一事,便是很好的证明!
假以时日假如你这样的做法可以在大宋周边地方州县推广而行的话,将会对我大宋增强御敌之力起到偌大效果,这一点是老夫最感欣慰之事!
只是有一点老夫对你不太满意,你小小年纪,这才为官多长时间,便学得那些官吏们一般,给老夫送来这么多礼品,幸好也就是你了,要不然的话,老夫今天真不会让你进我这府中一叙呢!
老夫要告诫你一点,我等虽然为官,却不能鱼肉百姓,钱财本是身外之物,万不可以权谋私,为祸乡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假如你为官不正,欺压百姓横征暴敛的话,一旦让老夫得知,定当绝不会徇私纵容于你!到时候定会治你个贪墨之罪,要了你的脑袋!”
当说道后来的这几句话的时候,赵方忽然停住了脚步,站直了身体,转身瞪视着高怀远的眼睛厉声说道。
高怀远这个汗呀!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情呀!这次他本是好意,想表示一下对赵方的谢意,才会毫不吝啬的拿出了不少好东西送给赵方,没想到却被他误会为自己以权敛财,行贿于他了!这下可不是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暴汗!
“大人看来是误会怀远了!怀远虽然不才,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也知道如何做人,而且怀远也深知为官者当为一方百姓做事的道理,绝不会鱼肉百姓!
今日虽然小的给大人送了一些薄礼,但是请大人放心,怀远绝无半点贿赂大人,以求从大人这里获取升官发财之途的目的!这只是怀远感念大人当年对在下的维护之情,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而已!而且在下可以以项上人头担保,今日带来的这些礼物之中,绝无半个铜钱是从大冶县百姓那里所取得的!这一点还望大人明察,假如发现在下有半点为祸乡里,鱼肉百姓的事情,大人大可立即取了在下的这个脑袋便是!”
赵方凝视着高怀远的双眼,高怀远站定毫不躲避不卑不亢的回望着赵方,两个人很久都没有再出声,良久之后赵方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紧接着又咳嗽了起来,高怀远赶紧上前扶住赵方,为他轻轻的拂背。
赵方将一只手按在高怀远的胳膊上,喘息了一阵平复了下来,说道:“很好小子!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撒谎,老夫相信你所说的,这些东西老夫收下了!老夫为官数十年,像你这样的官吏,能露出如此清澈的眼神的,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很好!不愧是孟宗政看重的人!”
高怀远也微笑了起来:“赵大人只管放心收下好了,怀远不敢欺骗赵大人的!只是大人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尽量多休息一阵最好,特别是酒要少饮,看来小的给大人送酒是送错了!可否请大人将小的这次送来的酒发还给在下,带回去呢?”
“休想,进了我家的门你还想带回去,想都别想!你送来的酒我在襄阳便有耳闻了,神仙醉不是?老夫早就想喝几杯了!这会儿你想要回去,没门!”赵方立即笑骂到。
二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两个人走了一阵赵方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便在花园之中找了一处凉亭坐下休息,高怀远对赵方问道:“这次赵大人回来鄂州,小的颇感意外,但不知军前现在战况如何了呢?”高怀远故作不知状对赵方问道。
赵方摇摇头道:“这次我回来是接旨来了,这两年军中将士敢于用命,才连连取得大捷,老夫也因此被擢升为太中大夫,权刑部尚书一职,这几个月来战事趋于平静,孟宗政军已经拿下唐州,金军对襄阳等地已经无力进犯,故此老夫也总算是抽空有时间回来清闲一下了!
这段时间以来,蒙古军再次南下,金国忙于应付蒙古大军的进犯,故此暂时无力南侵,六月间蒙古大军进击金国大名府,转而又攻陷开州、东明、长垣等地,蒙古军的木华黎又在山东黄陵岗大败金兵,金国上下很是紧张,但是蒙古大军历来只是攻掠一番,便会退兵,想来年后金军还会继续南犯,恐怕老夫还是休息不了多久呀!”赵方将军前的大致情况给高怀远说了一番。
高怀远微微叹息了一声道:“金国早已是刀在颈上却尤不知死,看来金国恐怕是要气数将尽了,大人还是以身体为重,军前有孟大人、扈将军、刘将军等人在,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大人说这次您权刑部尚书一职,难不成要将大人调至京中为官吗?”
高怀远对朝廷这个时候擢升赵方为刑部尚书一职很是不解,觉得在这种时候,将赵方这样的镇边大吏调走实在是不明智的做法,换个人来的话,恐怕不容易掌控京西路一带的情况,所以很是担心这件事情。
“这个你倒不用太担心,虽然朝廷擢升老夫为刑部尚书,但是那只是个虚职而已,老夫依旧还是京西路制置使,短期之内不会到京中为官的!只是老夫的身体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老夫对于金国其他人倒是还不太担心,只是对于现在金军副帅仆散安贞有些不太放心,要知道仆散安贞乃是大金国的名将,麾下的花帽军更是金军精锐,一旦仆散安贞南下的话,估计我们宋将能敌得上他的人没有几个!这才是老夫担心的事情!”赵方摇头对高怀远说道。
高怀远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很想回到军中,和这个金国末年的名将对上一阵,但是马上便有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想起了一段有关仆散安贞的记载,宽慰赵方道:“赵大人不必为此担忧,金国早已今非昔比,他们之所以南侵,并非是军力强盛所至,只不过是想要在我大宋取得一些实惠,攻取大宋领土,来加大他们的战略纵深而已!
而当今金国国主昏庸无能,却根本没有想到,如此下去只会加速金国灭亡罢了,如果他早些时候,能在我们开禧北伐兵败之后,示好于我们大宋,结好我国,全力对付蒙古大军的话,金国倒是还有一线生机,可惜的是他不但没有看到这一点,反倒发兵来攻打我国,如此找死,真乃是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也!
而且他还任用奸佞之辈,像仆散安贞这样的名将,想要有所作为的话,恐怕也是万难!保不准有一天,像仆散安贞这样的人,还会被金主所杀呢!赵大人大可不必过于担心金军南下的事情,只要我军严守江淮天堑,料那金军也拿我们没有一点办法!”
赵方有些惊异的望着高怀远,看了他好一阵才说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将时事看的如此清楚,连这等事情也能看到,老夫倒是真有些轻看你了!老夫现在更是后悔了,当初正是不该让你离开军中回到地方上来!假如你在军中再历练一番的话,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统军大将的!我来问你!你现在可是想回到军中为将吗?假如你愿意的话,老夫可以向朝廷请旨,调你入鄂州都统司为将,不知你意下如何?”
高怀远闻听心里面咯噔一下,心道坏了,还是话说多了!他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县尉,说起来官职不大,但是却很逍遥自在,假如进入都统司为将的话,听起来貌似威风一点,但是实质上却等于失去了自由,再无现在的这种悠闲,而且武将在南宋的地位比起北宋来,也高不到哪儿去,打仗的时候用得着你,不打仗的时候根本就是在官员之中低人一等的人,他才不愿意到军中为将呢!
这倒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在军中免不了受到诸多限制,对于做许多事情都不方便了,何况现在和金军开战,也没多大的意思,该学的他早两年早在军前已经学过了,虽然不敢说非常精通,但是对于眼下南宋的兵制来说,他不认为自己在军中便能有所作为。
“这个……怀远多谢大人厚爱了!在下也不瞒大人什么,在下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县尉,但是眼下却并无转职入军中为将的想法,下官在大冶县许多事情刚刚开始做,尚未能取得成效,想继续将弓箭社以及乡勇联防之事推进下去,故此怀远想暂时还是留在大冶县为好!”高怀远立即委婉的推掉了赵方的这个提议。
赵方听罢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第一百零五章 毒花
“大人倒也不必对怀远失望,其实大人手下现在可以说并不乏战将,在下便知道有一人绝对可以担当大任,和怀远相比,此人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高怀远也看出了赵方确实对自己是有爱才之心,不忍让他失望,于是便对赵方出言说道。
赵方听罢之后眉头一挑,好奇的问道:“哦?你倒是说说看,军中何人能如此令你推崇呢?”
“此人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保不准大人还会认识此人,不瞒大人!此人便正是孟大人之子,名叫孟珙!下官在军中的时候,便受过他的节制,曾经和他有过深交,不知道大人知道此人否?”高怀远再一次想到了孟珙这个南宋最著名的大将,于是便想将他推荐给赵方。
“哦!你说的是孟珙这个小子呀!嗯,你说的不错,此子这两年在军前表现确实相当不错,也算是难得的将才!你对他的了解又有多少呢?”赵方挑起了眉毛对高怀远问道。
“大人!实不相瞒!在下可以说对孟珙相当了解,通过在军前的那段时间,下官发现孟珙十分善于控军,并且在战场上非常善于把握时机,善于防守,对于统驭兵马甚是有一套独到的办法。
而且孟珙敢于在军前用命,深得部下的信任,是个难得的帅才,虽然现在孟珙和我一样还有些年轻,但是假以时日,下官敢说,孟珙绝对将成为我们宋军之中首屈一指的大将!”高怀远倒是丝毫不吝对孟珙的赞美,在他看来像这样的名将,不应该被埋没在军中不得重用才对。
听完了高怀远对孟珙的平价之后,赵方不由得微微点头称是,自古文人相轻,武将之间其实也是一样,高怀远如此毫不吝惜的将赞美之词给了孟珙,起码在操守上,便显得高怀远心胸宽阔,而且赵方也对孟珙很是了解,当然知道高怀远所说不假,于是点头笑道:“看来不光是孟宗政识才,连你这个小子也很有眼光!这件事你倒不用操心了,孟珙这个小子我是清楚的,很有大将之风,假以时日磨砺一番,定能成大才!
本来你在军前还要受他节制的,但是你小子却早走一步,先他入官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两年孟珙的表现确实不错,老夫已经为他向朝中请功了,年后估计便会有消息了,至于会将他擢升为什么官职老夫也不很清楚,但是起码也应该和你差不多,先到地方上当个县尉,看来你还是走到了他的前面了!
既然你不想现在入军为将,那么老夫也不为难于你了,你先将大冶县的事情做好,有头有尾,能强一方百姓也算是你的功绩,待到你何时愿意到军前效命的时候再说也好!
看来我也是老了,今天确实有些累了,便不留你在府中吃饭了,你且先回去,待到有机会老夫再找你叙旧好了!希望你记住我的话,既然为官,便要为一方百姓好好做事!不能见利忘义才是!”
高怀远看到赵方确实面露疲惫之色,知道老人已经精力有限,于是便赶紧起身答应,对赵方告辞道:“多谢大人提携,在下不敢忘记大人的嘱咐,定会好好做官,大人万万要保重身体,大人乃我们大宋一方支柱,还望大人保重!小的告辞了!”
赵方也不起身送高怀远了,挥挥手道:“好了!老夫会注意的!你且先回去吧!”
高怀远这才躬身退出了凉亭,朝前院走去,可是一转身之间,忽然在凉亭外的花池之中看到了几盆非常熟悉的植物,于是不由得高怀远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弯下去腰低头观看了起来。
“怎么?怀远难道也喜好花草不成?”赵方看到高怀远离开凉亭之后,忽然驻足观看他花园中的这些花草,似乎是被吸引住了一般,于是坐在凉亭之中笑问他到。
高怀远心中这会儿正在翻腾不已,听闻赵方问他,于是赶忙答道:“小的只是莽夫一个罢了,岂会如大人这般雅兴!只是今天看到这种草花,觉得十分眼熟,故此才停下观看一番!”
赵方站起来走出凉亭,低头看了一下花池中的这几盆花草,于是笑着对高怀远解释道:“此乃老夫从他处寻得的米囊花,此花花期很短,但是花开之后却娇艳异常,老夫甚喜此花,故此院中多有栽培,看来我这花匠还没忘了这些米囊花呀!”
高怀远心中顿时波涛汹涌了起来,前世他是缉毒警出身,当然知道赵方所说的这种米囊花是何物了,因为这东西在他前世的时候,工作之中见得太多了,他的工作之一,便是打击私自种植此物的人,因为这种米囊花有一个后世人们更熟悉的名字,叫做罂粟。
虽然他前世刚开始从事缉毒警的时候,对罂粟花的历史有所了解,知道此花在很早之前便通过西域传入了中国,本草纲目还对它进行过描述,甚至知道其药理,但是像这样真真切切的在这一世看到此花,他还是第一次,没想到还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看到它的身影,会被赵方当作一种观赏花卉进行种植。
可能是因为中国历史上惨痛的那一页在高怀远心目中留下的痕迹过深,高怀远第一个反应便是想将这些罂粟花给铲除掉,但是马上他便又抑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要是他现在上去几脚将这几盆罂粟花给踩烂的话,后果是什么他当然想得明白,赵方一定不会理解他这种偏激的行为的,搞不好将他气晕也说不定,所以高怀远立即打消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罂粟花美丽妖娆,结出的果实既可医人亦可害人,善恶只在人心,却并非是罂粟花的错,当世人们只知米囊花美丽,也知它可以入药医病,只要没人知道它还可以提取鸦片、吗啡因等毒品,那么它便只有益处没有害处,而且罂粟只要不用来制毒的话,那么它也算是一身是宝,种子、果实都可以用来治疗许多疾病,平喘止咳、催眠止痛、止泻的功效都很不错,毕竟连后世中医还在使用,只是看使用的人拿它们做什么罢了!
想到这里,高怀远不禁有些好笑,觉得自己太过敏感矫枉过正了一些,于是直起身来对赵方笑道:“大人真是好雅致呀!听大人如此一说,在下倒是也想起来此花的模样了,确实很漂亮!大人请留步吧!在下这便告辞了!”
说着高怀远便再次对赵方施礼,打算抬腿离去。
“且慢!看来小子你也是个识花之人呀!今日既然你送老夫不少礼物,那么老夫无以回赠你什么,这样吧!既然你也喜欢这种米囊花的话,那么老夫今日就将这几盆米囊花权当礼物送给你好了!希望你能好好养护于它,莫要让它们枯死才是!”赵方忽然对高怀远说道,并且不待高怀远推辞,便立即招手将家仆叫来,命家仆将这几盆花带上送高怀远出府。
高怀远云里雾里的走出赵府,望着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他车上的那几盆罂粟花,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前世是个缉毒警,经常会到乡间查办私种罂粟的不法分子,没想到今天来鄂州参见赵方,赵方居然会送他几盆这样的东西,并且还嘱咐他定要好好照应着它们,这不是知法犯法了吗?呵呵!
“少爷!赵大人怎么送你了几盆草花呀!他还真是小气,回礼也不能只送几颗草吧!嘿嘿!”跟着高怀远一起前来鄂州办事的周昊看着被高怀远小心翼翼伺候的几盆不知名的草,不由得忽然给高怀远开了一个玩笑。
“呵呵!这句话你也只能给我说了,要是让别人知道这几盆花是赵大人送给我的话,那么这些花的身价可就高了,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照看着这几盆花,千万别给我弄死了,回头拿到庄子里面,好好给我种下,待到开花的时候你们便知道它的美丽了!”高怀远笑答道,他收起了心绪,对于这几盆罂粟花来说,只要他不拿去害人,那么只欣赏它们的美丽又有何妨呢?
既然到了鄂州,高怀远便少不得要到鄂州知府衙门里面走动一番,这也算是为官之道,路过此地假如不拜见一下上风的话,那可是很失礼的事情,以后保不准会被人穿小鞋也说不定。
高怀远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照规矩对这种官场之中的走动倒也不太抵触,毕竟他要在大冶县大展拳脚,不少事情还是要仰仗上风这帮官员们提携一下的,于是便在来的时候也给他们各自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一送到了他们的府邸之中。
而这些官员各个都是人精,对于官场上的事情甚为钻营,也都听闻了高怀远被赵方召见的消息,并且得知高怀远以前曾经在军前效力,便认识赵方,这次又被赵方专程招到鄂州相见,所以都嗅出了一点味道,对高怀远也不敢太过小看了,于是听说高怀远登门拜访之后,纷纷出门相迎,显得很是客气,并且对高怀远这一年来在大冶县的所为,给予了相当的嘉评。
加上高怀远也不吝啬,每人都给他们送了一份厚礼,乐得这帮人不轻,私下里多又给高怀远的评价提高了几分,暗自觉得高怀远这个年轻下属很知道进退,丝毫没有因为他跟赵方熟悉,便不把他们这帮人放在眼里,不由得对高怀远更是高看了几分。
而高怀远单单是在鄂州城走动一番,便花去了几天时间,顺道还将鄂州醉仙楼的经营情况查看了一番,这里黄真不在,已经将生意都交给了他的一个堂弟负责,名叫黄浩,从小跟黄真学做生意时间不短,也是个相当精明之人,在接手了这边的生意之后,将这里的生意打理的倒也是妥妥贴贴,继续保持着醉仙楼在本地各处的生意蒸蒸日上的势头。
黄浩能接手黄真的事情,其实不单单是因为他做生意精明的缘故,而是也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观察之后,黄真和高怀远才作出的决定,忠诚方面没有什么问题,所以现在也是高怀远手下的亲信人员了,要不然的话,高怀远也不会这么放心的让他接手黄真的事情。
像醉仙楼这样关系着高怀远财路的买卖,高怀远虽然放手给黄真等人打理,但是另一方面在账务上,却基本上使用的都是他自己的人,始终掌握着财权,而且他们使用的记账方式,也都是由周毅专门制定的,所有账目都使用阿拉伯数字进行记账,看起来一目了然,包括各个分店的账房,也都是卧虎庄少年之中培养出来的人员,这样的账册假如拿到外人面前的话,根本跟天书一般,没几个人能弄得清楚,所以在账务方面,他的这些生意到底赚多少钱始终都是很隐蔽的事情。
当周毅审阅过了这一年来的账册之后,对高怀远点了点头,高怀远便知道这一年来,黄浩在账面上没有做过什么手脚,于是当即给黄浩封了一个老大的红包,作为年终奖,让黄浩惊喜不已,连连称谢。
“黄掌柜不必对我称谢,这都是你应得的,像你们这样为我做事之人,高某始终都不会亏待于你们的,这只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罢了!至于京西路这边各个分店的掌柜的还有做事之人的奖励,我便不管了,全由你来处理,给大家发放一些奖赏好了!醉仙楼现在生意不错,尽可能不要太过小气,让大家对醉仙楼要有归属感才行!像家境特别困难的雇工,要多给一些关照,这样才能让上下之人能尽心为我们做事!”高怀远对黄浩特意嘱咐到。
“多谢少爷指点,黄浩知道事情怎么办了!不会亏待了为我们做事之人的!毕竟现在我们醉仙楼的雇工们的工钱已经算是市面上很高的了,不少人都想尽办法,想要进入咱们醉仙楼做工,年后小的打算派人前往利州路、荆湖路、四川等路逐步开设醉仙楼分店,恐怕还需少爷能给在下多派一些人手过来帮忙了!还有就是咱们的神仙醉的产量问题,现在各个分店的生意都不错,对酒的需求量都很大,颇有点供不应求的架势,小的怕年后再开分店的话,酒会跟不上供应,这样一来可能会砸了咱们自家的招牌的,请少爷务必要督促一下酒坊那边,能尽可能的提高产量才行!”黄浩点头应下了高怀远的嘱咐,然后对高怀远说起了他近期的打算。
高怀远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本来在黄真离开这里之前,这件事便已经定下了,他要在很短时间内,将醉仙楼的生意做大,尽可能的铺到全国各地去,这样一来一是可以获得更大的利润,另外也有助于他对各地消息的掌握,对于以后他的发展,将会有很大的补益。
“这些事情你只管放心好了,这一年来,庄子里为你们培养了不少人才,基本上可以满足你扩张生意的需要,只要你年后用人的时候知会一下周毅,他自会给你安排此事的!至于酒坊那边的事情你也大可放心,现在我已经派林三已经先一步到泸州查看地点,将会在泸州或者成都一带令设几处酒坊,同时常德府和衡州两地的酒坊已经开始投产,足够供应醉仙楼销售所需了!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做好了!
最好先在成都那边站住脚再说,我给你安排一个任务,年后你亲自去一趟成都,将那里的事情打点好,先将买卖做起来,然后想办法打通傕场的官员,和吐蕃诸部那边的生意人建立起联系,吐蕃人好烈酒,我专门还给你酿制出了一种低成本的烈酒,虽然口感远不如我们现在所售的神仙醉,但是酒很暴烈,完全可以让吐蕃人也买得起喝得起!我给这种新酒定了一个名字,叫烧刀子,估计会很受吐蕃人的欢迎!
当你和吐蕃人混熟之后,你想办法在吐蕃那边找个稳妥之人,在吐蕃诸部的境内购置一个草场,以这种烧刀子换取他们的马匹,然后屯入草场之中暂且饲养着,两三年后,最好能通过吐蕃向回输送战马,这样一来利润当会更大一些!”高怀远忽然间对黄浩吩咐到。
现在南宋缺马缺的要死,想要弄一些马匹简直跟登天一般的困难,金国这边不说了,西夏虽然产马,却和南宋没有边境交界,更没有输送战马的通道,而只能从大理输入矮小的大理马充作战马使用,唯一能想办法的也只剩下吐蕃诸部了,吐蕃王国虽然早已分崩离析,但是却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割据政权,假如南宋想要买马的话,这倒是一个可以行得通的途径,毕竟吐蕃诸部眼下和南宋的关系还算是可以,在被蒙古统治之前,还有一些机会,所以高怀远这一年来,也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现在时机已经比较成熟了,所以他才会指示黄浩亲自前往成都一带,筹备这个事情。
第一百零六章 扩张
黄浩一听高怀远的吩咐,顿时心惊不已,高怀远的胃口还真是大的要死,居然要将生意做到吐蕃诸部去,还要从吐蕃想办法倒卖马匹回来,但是黄浩也是个比较喜欢有挑战的人,高怀远的胃口大,也正好满足了他的追求,听罢之后,黄浩立即站起来拱手答道:“小的遵命,年后小的便安排好这边的事情,然后前往成都去,只是能否做到少爷的要求,小的现在不敢打包票,但是小的一定会努力的,这一点请少爷尽管放心好了!”
高怀远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是看重了黄浩敢于接受挑战的这一点,他也知道想要做成这件事恐怕是很难,如果没有一点勇气的话,跑到成都去,估计根本就做不成这件事,这也是他当初和黄真选定黄浩的主要原因。
“你尽管放手去做好了,钱财方面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有钱能使鬼推磨,舍得花钱的话才行!这次你过去,我给你安排十个护卫,保证你的安全,至于做生意需要的人,你自己选择,但是要注意一条,就是所用之人要诚实稳重才行!不要走露了风声!还有马如果不好搞的话,就想办法先给我弄回来一些吐蕃的獒回来,这东西也是好东西,我一直想搞一些回来,就是苦于没有机会!”高怀远接着对黄浩吩咐到。
“小的遵命!多谢少爷体谅,小的一定会尽力而为的!”黄浩有些兴奋了起来,他知道假如自己能把这件事做好的话,那么便等于进入到了高怀远最亲信人员之中,到时候获得的利益绝对要比现在他当鄂州醉仙楼总店掌柜的要多的多,他也早已看出来,高怀远是个做大事的人,别看他眼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但是高怀远背后现在隐藏的实力之大,绝对已经相当庞大了,所以他觉得,这辈子假如跟着高怀远走下去的话,很可能会成就他一番事业的!故此黄浩很有点跃跃欲试的架势,想要年后去四川一带大展一番拳脚。
处理过这件事之后,高怀远也不再耽搁时间,离开了鄂州返回了大冶县,这个时候便已经临近春节,基本上官府也没什么事情了。
而刘知县待到高怀远回到县衙之后,对他更是客气了几分,他一个知县想见一下赵方这个一方大员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高怀远一个小小的九品县尉都被赵方招去接见,这可是件稀罕事,他还真是有些想不通高怀远这家伙何德何能,居然能引起像赵方这样的高官的重视,于是更加不敢小看于高怀远,见到高怀远的时候颇有点溜须拍马的感觉,仿佛高怀远才是大冶县的知县大人,而他是高怀远的手下一般。
对于这次回来之后,刘知县等人对待他的态度,高怀远颇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人的眼皮也太薄了点吧!他不过就是去见了一下赵方,回来这里至于让刘知县这几个同僚们如此客气吗?
但是高怀远还是接受了纪先成的意见,不骄不躁对待刘知县等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尊重的态度,让刘知县等人很是欣慰,觉得高怀远这人不错,起码没有因为抱上赵方的大腿便轻视他们这些同僚。
“知县大人,下官有事想要回家一趟,特来向大人告假几日,还望大人恩准!”高怀远眼看春节临近,而今年因为他出任县尉之后,已经不再是自由身的缘故,故此绍兴的老爹高建没有再招他回绍兴探亲,可是算来他也好长时间没有回过卧虎庄看看了,所以便找刘知县告假想要回庄看看情况。
“哦?高县尉想要回家看看,没有问题,你只管回去吧,县里面这段时间地面上有你在之后,太平许多了,这里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有本官等人在,你只管放心好了!”刘知县连个嗝都没打,便一口答应了下来,现在他可是觉得招惹不起高怀远了,别说告假几天了,就算是高怀远不来衙门报到,他也连个屁也不会放的。
一年的时间之后,卧虎庄从外面看起来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进去之后才能发现,其实里面却已经和以前大为不同了。
高怀远在这一年之中,一边忙于县里面弓箭社的事情,一边逐步的开始转移卧虎庄之内的一些产业转移出了卧虎庄,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的产业发展实在太快,众多作坊挤在庄子里面,根本早已容纳不下了。
故此高怀远利用手头的资源,在县里偏僻之地,再次以黄真、薛严、周昊等人的名义,盘下了几块山地,逐步将庄子里面的几个作坊都转移了出去,铁匠作坊被他率先迁出了庄子,要不然的话,庄子里面日夜不停的打铁声,令这里的人想睡个好觉都不容易,而铁作迁出之后,被安置在了山中矿场里面,那里只有一条路可以到达,一般人是绝对不允许进入铁作之中的,是他最为隐秘的所在,也归于薛严一手管理,这样一来便使他的矿场形成了一条龙的产业链,更加可以合理的利用他手头的资源。
当铁作搬迁完成之后,第二个被迁出的便是蒋鹏的肥皂作坊,说起来虽然还是肥皂坊,但是现在的肥皂坊也早已不再是当初只生产肥皂的单一作坊了,在高怀远和蒋鹏的鼓捣下,现在可以说基本上形成了一个新型化妆品的作坊,产品不但有肥皂、香皂,还形成了甘油的精炼灌装作坊、雪花膏生产作坊、香精提取作坊和香水的生产作坊。
如此一来,肥皂坊极大的扩张,令卧虎庄开始容纳不了,不得已之下,高怀远也只得将蒋鹏赶出了卧虎庄,将他迁至了距离卧虎庄二十多里外的一个曹姓的大庄子之中,这家曹姓人本来是个大户人家,祖上曾经在北宋是个大官,但是随着北宋的覆灭之后,曹姓人家一代不如一代,偌大的家业被后代的败家子给折腾了精光,最后连偌大一个曹家庄的地产也不得不盘了出去,高怀远得知之后,立即出手高价盘下了他家的庄子,选作了肥皂坊的新址。
现在的卧虎庄里的作坊也只剩下李通的琉璃坊暂时还没有迁出,不过高怀远也已经在另外一处地方,重新找到了一处庄子,并且开始在那里建造新的大型玻璃窑,年后建成之后,也会将琉璃坊迁走。
最终卧虎庄再次恢复安静,只剩下制衣坊继续留在庄子里面,让这里逐步恢复清净,省的烟熏火燎的让人老远便闻着不舒服,这么做也是为了扩大养鸽场的规模,经过一年多的扩繁之后,现在刘福的宝贝鸽子已经扩繁到了上千只之多,每天早晨放飞的时候,呼啦啦一大片,看起来蔚为壮观,单是跟着刘福专门学着养鸽的男女少年,便达到了三十余人,还有点忙不过来。
照这么发展下去的话,高怀远还真担心养活不了这么多鸽子了,幸好这些鸽子倒也不是都可以用来作为信鸽使用,刘福专门挑选其中归巢能力强、善于长途飞行耐力好的鸽子作为种鸽进行繁殖,剩下的鸽子便淘汰掉,总算是将鸽子的数量给稳定在了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不过刘福有个规矩,即便是淘汰的鸽子,也决不许人吃它们,最终只能送人拉倒,要不然的话,这个鸽痴会跟人翻脸的。
现在有了鸽子之后,高怀远和外界名下产业之间的通讯联络便方便了许多,特别是远在两浙一带忙活的黄真,更是经常鸽子来鸽子去的,让高怀远可以时时掌握黄真那边的进展情况,这样的信鸽这一年之中,还逐渐被送往各地的醉仙楼分店之中,专门安排人照看,这对高怀远掌控自己产业帮助着实不小。
而且这样的鸽子连远在军前效力的黄严那里也被送去了一批,让黄严可以经常将军前的事情也及时反馈给高怀远,逐渐的初步形成了一个情报网络,使高怀远也可以随时了解江北宋金两国的战况。
至于赵同的养犬场,也被赶出了卧虎庄,被安置在了很偏远的一个山沟里面,而始作俑者还是鸽痴刘福,他的理由很简单,说赵同所养那些大狗经常偷吃他的鸽子不说,还使他的鸽子经常性的受到惊吓,犬吠声甚至使他的一些鸽子不敢归巢,严重影响了他训练信鸽的效果,如此一来,高怀远也只好委屈赵同和他的那些猛犬们一下了,将他们赶出了卧虎庄。
最后连卧虎庄外面所设的火药坊也被一起迁走,跟着赵同的养犬基地也一起被迁入到了山中,省的一旦出了事故,储备的火药将偌大一个卧虎庄给炸成平地。
这两年连高怀远的火药作坊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逐步的形成了一套严格的生产流程,另外专门还增加了一些生产火药所需的器具,逐渐完善了生产的工艺。
黑火药是一种很易被引爆的东西,一不小心便会出问题,这一点高怀远很清楚,他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清楚其中的厉害,所以对于火药作坊他投注了很大的精力,生怕出了什么问题,引发大爆炸,否则的话,他的秘密可能就隐藏不住了。
而要想解决生产安全问题的话,除了明火之外,一点火星可能都会引发爆炸,另外静电便是一种最令人头疼的事情,故此高怀远在许多进行破碎的工具都下了大本钱,采用了铜质,避免产生火星,同时火药被生产出来之后,还要采取阴干的措施,就连封装成品方面,高怀远都特意使用了铁皮桶来进行封装储存,成本虽然大幅提高,但是安全性却得以了保证,除此之外他对每一个步骤都制定了严格的制度,任何人不得违背。
这些被挑选出来在火药作坊做事的人们当见识过了火药的爆炸威力之后,各个都咂舌不已,知道了火药爆炸的厉害,故此也都很小心了起来,对于制度的执行每个人都很注意,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高怀远时不时的都会到火药作坊突击检查一下,这么一年多来,总算是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当高怀远从县城返回卧虎庄之后,庄子里面的人们也都已经做好了过年的准备,像这样和大家一起过年,高怀远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过了,这也是高怀远特意告假回来的主要原因,前些年他不是回绍兴便是在军前,一晃几个年头过来,这里的人们渐渐的都习惯了高怀远不在的日子。
可是大家没想到的是高怀远今年居然能在年前赶回庄子,于是各个都高兴万分,每个人都喜上眉梢,纷纷前来对高怀远拜年。
而向他这样的大财主,自然不会吝啬,提前便让柳儿准备了一大堆红包,见者有份,都分发给一个红包,让大伙都很是高兴,大家在意的倒不是红包里面的钱有多少,像这样的过年,大家图的也就是个喜庆罢了,好生的让庄子里面热闹了一把。
而高怀远跟车轴一般的四下奔忙,每处地方都转了一遍,将红包发放到了每个人手中,最终才落脚在了矿场,到了这个时候,矿场的雇工们也都早已领过了赏钱回家过年了,只留下了看守矿场的人还在这里留守,当打赏过了这些人之后,高怀远跟着薛严进入了后山之中的铁作。
“小老儿参见少爷,可有段时间没见少爷过来咱们这里了!小老儿带这帮人给少爷拜年了!”刚进入铁作的院落之中,满面红光的周伯通便闻讯带着几个手下迎了出来,远远的便对高怀远抱拳施礼笑着问候道。
高怀远疾走几步搀住周伯通也朗声笑道:“这段时间我比较忙,所以没时间来看望诸位了,周师傅您可是越来越精神矍铄了呀!看来你在我这里的日子过的还算是痛快吧!”
“痛快痛快!小老儿这辈子还从来没这么痛快过呢!托少爷的福,看来小老儿我还有几年的好日子过呢!”周伯通笑得合不拢嘴,下巴上的白胡子都跟着乱颤了起来,可见他的心情确实相当不错。
高怀远将一个个红包送到这里每个人的手上,让大家欢喜了一场之后,才随着薛严和周伯通等人进入了工棚之中。
虽然已经到了临近过年的时间了,但是铁作却依旧没有停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到处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氛围,看来铁作压根没打算因为过年停工,这让高怀远深感欣慰。
毕竟能在他铁作里面做工的都是属于他的亲信人员,其中不少人还都是少年,而且其余的人不是北方人,便是家眷也迁至卧虎庄的工匠,对于他们来说,在这里便是家,无所谓过年不过年之说了!
高怀远随手拿起货架上的一把刀坯,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之后仔细打量了起来,这把刀的刀坯一看便知道是他们卧虎庄特有的流云弯刀的式样,看起来似乎是新手所制,形制上不太标准,不过刀钢打制的还算是可以,算是学徒的试手作品。
“这些不用看了,都是今年才到我这里学手艺的徒弟们打的东西,入不得少爷您的法眼的!到里面看看吧!那些刀基本上都算是成品了,还算是说得过去!”周伯通对高怀远说道。
“嗯!学徒能打出这样的刀坯也算是不错了,说明你这个师父教导有方嘛!刀我便不看了,今天我来主要是想看看我们的铁甲打造的情况,另外就是要看看几个月前我交代你们铸造的那种东西,到底有没有眉目了!”高怀远将这把刀坯放回了架子上,抓起了筐子里面的几个铸造出来的箭头看了一下,又用指头试了一下箭头的锋锐程度,然后直起身对周伯通和薛严问道。
“少爷放心,您吩咐的东西,小的们现在已经基本上准备妥当了,请随小的到后面看看吧!”周伯通对高怀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高怀远于是举步跟着周伯通等人朝铁作后面的工棚走去,当他走入一间工棚之中后,抬头看到了一个人形木架上赫然挂着一副黑黝黝的铁甲,于是立即疾走几步到近前,伸手向铁甲上摸去。
这幅铁甲明显和现在的宋军的各种制式铁甲有所不同,因为这个时代,无论是宋甲还是金军的铁甲乃至是西夏国的铁甲基本上都是属于札甲范畴的甲胄,多是用一片片打造好的铁片用皮索穿起来形成的护体甲胄,而眼前的这副铁甲却明显脱离了宋代札甲的范畴,颇有些欧式骑士铠的味道。
“好!这正是我想要的东西,此甲有多重?你们可曾已经试验过这种甲的防御能力了吗?”高怀远在对周伯通等人问道。
“回少爷!此甲重三十五斤,由肩甲、颈甲、胸甲、背甲等甲片组合而成,均由百炼钢所打制,此甲无十步之内,一石二斗硬弓不能透,对于刀枪防御能力更强,穿着更加方便,比起现在的札甲要好许多!”周伯通答道。
第一百零七章 陷阵甲
高怀远再次审视眼前的这副威风凛凛的战甲,此甲乃是他亲手绘制出的图纸,交由周伯通等能工巧匠特意打制而成的全新式样的甲胄。
高怀远根据前两年在军前效力之时的临战经验,发现眼下宋军所用各种甲胄存在不少问题,皮甲防御能力过弱,只能防御远处射来的流矢,对于刀枪武器的攻击,防御力很低,即便是他加料的皮甲也效果不佳。
而宋军之中所用的铁甲,穿着十分繁琐笨重,武将所穿铁甲虽然防护面积很大,但是却重量却很大,他在军前的时候所穿的一身铁甲,虽然比不上北宋时期的步人甲的重量,但是也重达近六十斤,一般步兵穿上之后行动十分迟缓,根本谈不上什么机动能力,而且这种由铁片穿成的甲胄,虽然对于刀剑的劈砍防御力较强,但是对于劲矢和长枪的防御能力却偏低了一些,在冷兵器时期,甲胄的质量对于士气和战斗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说士气的来源便起于盔甲。
高怀远在阵前经历了数次血战,每一次可以说都没能幸免受伤,多是因为箭伤所致,而他身边许多阵亡的将士,也都是因为甲胄的防御能力的问题,送掉了性命,想起来便令他扼腕叹息,假如当初这些人所穿的盔甲质量能更好一些的话,那么可以降低许多不必要的伤亡,于是他老早便动起了改进目前使用的盔甲的念头。
于是在他返回大冶县之后,便开始逐步的在心中勾勒新式盔甲的式样,并且在一年前,初步的绘制出了这种盔甲的式样图形,并且不断的进行修改完善,最终才交给周伯通这帮人试制新式盔甲。
而眼前的这套甲胄,便是他们试制出的成品,这套甲胄之所以看起来和当今世上的盔甲区别很大,重要的原因便是高怀远在其中借鉴了不少欧洲骑士铠的元素,以大面积的甲片,取代了小的甲片,这样一来便大幅度增强了对于重要部位的防御能力,同时还降低了甲胄的重量,但是他也没有完全照搬欧式铠甲的样式,毕竟欧式战甲的防护力面积和防护力虽强,但是更加笨重,故此他又在一些需要活动的部位,保留了札甲的有点,比如在两肋和下腹这样不易受伤的地方,依旧保留札甲式样,故此这套战甲看上去更似是中西结合的甲胄,看上去更加威武,还有点像后世特警所穿的那种防暴服,并且对于箭矢和长枪的防御能力大幅度的加强了不少,还不影响四肢和腰腹的活动,穿着起来也方便了许多。
另外这套盔甲虽然由大面积的甲片组成,但是为了减轻重量,在防御面积上,高怀远却有所选择的适当进行了缩减,在大幅度增强了对要害部位的防御之外,保证了穿着者正面的防护力,却减少了对后背部分的甲片面积,使穿着者活动更加方便一些,同时运动中也减少了体力的消耗,令穿着者显得更加精干一些,这样做对于提高步军的机动力和防御力好处很大。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高怀远对于战争的认识和当代人大有不同,高怀远从阵前的作战中体验到,要想拥有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首先要保证的是军队的攻击性,战场上只有勇往直前,从不言退的军队,才堪称是一支铁军,而任何背对敌人的撤退,都是一种可耻的溃逃行为,假如军队的人都将后背交给敌人的时候,即便身上的甲胄再好,防护面积再大,也逃不过最终溃败的命运,最终在敌军掩杀的情况下,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对于这样的行为,与其浪费资源保护他们的后背,倒不如干脆省下这些资源,留给能战之人来用,这一点在北宋覆灭的时候,便已经被战争检验过了。
当时北宋主力兵团虽然缺马,但是除了这一点之外,装备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在战争之初的时候,军队的装备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敌手金国的军队许多,基本上可以说都是重装步兵,宋军主力中的步兵许多精锐部队都装备了中国历史上防御力最强悍的步人甲,每套步人甲的防护面积奇大,可以说将整个人全都包裹在了甲胄之中,由一千八百多片铁甲穿成,重量高达三十公斤以上,甚至有得步人甲还达到了七八十斤的重量,结果是什么呢?宋军却在那帮无能的将领的指挥下,一溃千里将整个大宋的半壁江山都丢给了金国。
真正将重装步兵的战斗力发挥到极限的,也只有岳飞和韩世忠这几个南宋初年的名将,只可惜赵构老儿最终自毁江山,令他们这些名将无力北复江山。
所以高怀远在设计这种新式盔甲的时候,才会干脆大面积减少背后的防御能力,他的理念就是,战士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以正面对敌,即便是在撤退的时候,也要保持顽强防守的状态,这样的军人才值得花费军资去保护他们,而那些将后背交给敌人的家伙们,对不起,反正你也没用了,就自求多福吧!
正是因为这种理念的引入,这种新式盔甲的重量才会被压缩在了三十多斤的程度,可以使步兵在战场上减少许多无谓的体力消耗,却又保持了对正面的防御能力。
高怀远看罢了架子上的这套甲胄之后,挥手道:“取下来替我穿戴上,我要亲自试穿一下!”
众人立即上前,将这套甲胄给高怀远披挂到了身上,果真这种甲胄穿戴方便了许多,全身只有几处扣带只要收紧扣住之后,便被牢牢的固定在了高怀远的身上。
高怀远用拳头在自己胸口上敲打了几下,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然后他抬胳膊抬腿的在工棚里面活动了一阵,体验了一下穿戴上这套甲胄的感觉。
“周昊!拿上你的刀,我们去外面走几招看看!”高怀远忽然招呼周昊道。
“好!”周昊立即应声答道,然后伸手将肋下的腰刀抽了出来。
众人簇拥着高怀远和周昊走到了工棚外的一块空地上,高怀远也伸手接过了一把腰刀,晃动了一下笑道:“小心点了!”
众人立即将眼睛瞪大了起来,这么长时间来,大家都知道高怀远武功出众,有万人敌之称,却很少看到高怀远和人动手,所有都颇有点好奇的感觉,想要见识一下高怀远的真功夫到底如何。
只见高怀远没有采用主动攻击的方式,而是两腿稳稳站定,给人一种稳若泰山一般的感觉,立即散发出一种威势,令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少爷的功夫又见长了!”薛严小声对身边的周伯通说道。
“嗯!感觉到了,少爷往这儿一站,老夫便觉得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确实是高手风范!”周伯通也会功夫,像他这样的工匠,要是想打造出好兵器的话,不会点功夫是不行的,他必须要能准确的把握住所造兵器的重心和用力方式,只有这样才能打造出更好的兵器,故此他也算是个内行人士。
周昊将眼睛微微眯缝起来,将手中的刀横与胸前,双脚交错围着高怀远走动了起来,对付高怀远他也算是经验老到了,知道绝不能让高怀远抢得先机,要不然的话,根本没他发挥的余地了。
眼看走了一圈之后,周昊还是找不到高怀远半点破绽,于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纵身挥刀便朝高怀远扑了过去,手中弯刀寒光一闪直取高怀远的颈部,出手极为狠辣,仿佛高怀远是他的仇敌一般,想要一刀便取了高怀远的脑袋。
围观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周昊出手实在太快了,而且狠辣的让人有些接受不了,感觉两人不是在切磋武艺,而是在舍命相搏一般。
而正在大家为高怀远担心的时候,高怀远也动了起来,手中弯刀微微一个上撩,一刀便带住了周昊的刀锋,然后就势一带,周昊的身体立即便被他带得朝一旁跌去,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快,一个照面便算是过去,周昊着凛冽的一刀便算是被高怀远化解,左肋还露出了空门。
高怀远一招得手,便立即收刀直取周昊软肋而去,而周昊也不白给,腰猛然一扭,便躲过了高怀远的刀锋,转身便取高怀远的肩膀下手,被高怀远抬手挡下,二人立即在院子中战成一团。
大家伙立即齐声叫好了起来,他们也都多多少少的学过一些功夫,其中更是不乏卧虎庄培养出来的少年,当看到高怀远和周昊的刀法之后,立即都为之叹服,大声的喝彩了起来。
周昊知道自己力气不是高怀远的对手,故此采取了游击战术,围着高怀远不和他硬拼,不断的从刁钻的角度下手,攻击高怀远的薄弱之处,而高怀远则稳扎稳打,将周昊的攻击一一化解掉,二人打得顿时难解难分了起来,带起来的刀风让几步外的围观者都感到一股寒意。
二人越打越快,将刀舞得入两团光球一般,不时的发出几声刀身相碰的金鸣之声,看的众人眼花缭乱,一时间连喝彩都忘掉了,眼睛瞪得老大,却看不清二人的出刀招式。
随着当啷一声脆响之后,众人看到周昊立即疾退几步跳出了圈外,手中的腰刀被磕飞了出去,晃着手腕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不是你的对手,现在黄严不在,我自己根本没法对付你这个蛮夫!你的力气太大,这不公平!”说着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细汗。
高怀远收住了刀之后,抬手抛给了跟着他的李若虎,笑道:“周昊你的刀法也有不小的长进了,居然连接了十刀才脱手,看来我这段时间进步不大!呵呵!这身盔甲不错,基本上不影响运动,只是腰部还要稍微再改改,还是有点影响腰部的运动,另外肩膀这里的扣带有些不舒服,对手臂上抬有所影响,其它的倒也都不错!我很喜欢!”
几个人上前帮高怀远脱下了这身甲胄,重新挂在了架子上,周伯通等人围过去,开始检查高怀远指出的这些问题,并且商量了一番解决的办法。
“少爷放心,这点修改不算麻烦,很快便可以弄好,过几天少爷再来试试好了!保证让少爷满意!”周伯通立即拍胸脯对高怀远保证到。
“这倒是不着急,你们再看看有其他地方需要改进的没有,务必要做到正面防御力更强,还要保持重心,尽量使穿着者更舒服省力,这是基本原则,把握住这几点就好,一时半会儿就想拿出很好的东西也不现实,这事儿不能太着急了!
还有就是一旦定型之后,我再给你们出个主意,可以大幅度的减少你们的工作量,你们可以将大面积的甲片开模,只要打造好钢片之后,放在模具上敲打,一般新手也可以干,这样可以省下不少人力!
至于用料上,不要吝惜,务必要使用经过杵锤反复锻打过的精铁打造,这关乎性命,不可马虎!”高怀远和周昊一番较量之后,却依旧大气不喘,对周伯通等人交代到。
“小老儿谨遵少爷的吩咐,不会马虎的!至于开模,倒是不错的办法,回头我安排人做便是了!”周伯通连连点头记下高怀远这些话,对于开模打造甲片的办法,他倒是很感兴趣,要不然的话,打造这种到处布满曲线的甲片,还真是只有技艺相当不错的高手才能干,打造一副这样的甲胄,所耗工时很多,很影响产量的,有了模具之后,这件事看来就迎刃而解了,他真不知道高怀远居然还能想出这等妙招,一下就解决了很多问题。
“少爷,这种甲胄明显和以往的甲胄有所不同,是不是您也要给这种新甲定个名字呢?”薛严站在一旁忽然开口对高怀远问到。
众人闻听之后,也都纷纷点头,觉得薛严的这个问题提的不错,这种甲的式样确实太过新潮了一些,怎么称呼它倒还真是个问题。
高怀远低头想了一下,觉得也是,总不能总叫这种甲为新式甲吧!好歹出自他手的各种新鲜东西都有个名字,这个新甲倒是也不能例外了,于是又看了一番这种新甲之后,开口对众人说道:“此甲穿着者只有一往无前,绝无回头的道理,故此我想便称呼它为陷阵甲吧!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冲锋陷阵,一往无前,这倒还真是比较贴切,于是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于是这个世上此时又诞生出来一种全新的甲胄,也就是后世相当有名的陷阵甲。
当高怀远试过了这种陷阵甲之后,又随着众人到后面观看了一番这里的两架新造的杵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使用之后,众人对于这种水力机械现在喜欢的要死,永不停歇的杵锤不断的往复运动,敲打着铁砧上的各种铁料,反复锻打之下,让他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更使他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包括人力成本也大幅度降低,所以这次虽然铁作搬迁,他们也没忘了选择靠水的地方新建铁作,并且根据以前的那具杵锤,再次建起了水坝,并且建造了几架全新的杵锤,来为他们铁作提供动力,甚至还建起了一座水力鼓风机,为他们的熔炉进行增温,使炉温得以提高,可以更快的熔炼铁料。
而铁作经过这么一番扩建之后,基本上实现了半机械化的生产,所产各种铁器质量都因铁料的质量提高,而得以提高不少,明里为了维持铁作的运作,这里的主要产品倒不是放在兵器和甲胄的生产上,主要还是要生产各种农具,而这里所产的农具因为质量上乘,加上成本要比一般手工作坊低廉不少,在大冶县以及周边一带颇受农户的欢迎,让铁作现在由一个完全投入的产业,转变成了一个开始盈利的产业,不再需要高怀远不断的注入资金,起码可以初步做到维持他们的生产运作,这也减少了高怀远不少消耗,为高怀远剩下了一大笔钱。
当高怀远看罢了水坝和杵锤等机械之后,通过了一道石桥,便进入了铁作最后面的一个大院之中,这里门前设有岗哨,由专人在此负责看守,院落四角甚至还有被伪装起来的箭楼,里面放有专职的守卫持弓弩进行守卫,防止外人进入院落之中,可见这里也是高怀远铁作之中最核心之处。
“少爷,这里便是我们的库房所在,后面有一个天然岩洞被改作了我们的铜铁储备库,而且这里还是我们的铜作,您要我们所造之物,便在这里进行铸造,少爷请进!”薛严站在石桥的一端,对高怀远介绍道。
高怀远四下看了一番这里的情况,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里背山面水,只有一座石桥通过,其它地方都被围了起来,基本上无人能越过小河进入到这个院落之中,而里面现在正在做的东西,才是他真正最期待看到的东西,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达到了实用的程度,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举步朝院中走去。
第一百零八章 火铳
待到进入后院之后,这里看上去却别有洞天,整个后院从外面看起来并不起眼,除了几根烟囱之外,似乎里面并没什么好注意的东西,可是进入之后,却并不小,里面设有几座工棚,几个熔炉便设在工棚之中,此时两座还在冒着烟,看来这里也同样没有休息。
当高怀远举步走入一个单独的石室,迎面看到木架上放置的一根黄灿灿的青铜管之后,高怀远的心跳不由得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来。
他大踏步的走到了木架前面,抬手从木架上取下了这根铜管,激动的不由得手心都有些冒出了细汗。
当他捧住了这根铜管之后,深吸一口气才开始仔细观察手中这条铜管的样子,只见这条铜管大致有二尺来长的样子,通体是由青铜铸造,因为铸出时间比较短,而且经过了工匠的仔细打磨之后,故此外面还没有铜绿色的锈蚀,而是看上去金灿灿的。
铜管一头开孔,另一端实心,尾部一个小小的凸起平台上钻有一个小孔通入内部,孔径大致有两公分左右,这些特征已经初步具备了火炮的特征,而因为比较小的缘故,更准确的来说,应该算是一种铜质火铳,放大之后,便是火炮了。
说起这个东西,还要从高怀远在军前效力的时候说起,他自从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便一直在琢磨如何对付蜂拥而来的蒙古大军的问题,想要另辟蹊径,解决对付蒙古大军的问题。
可是当他思前想后,除了依托坚固的城池大批应用弓弩来阻止蒙古骑兵的进攻之外,野战用宋军的步兵来对付蒙古骑兵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什么太好的办法,这倒不是鄙视宋军的能力,而是蒙古军经过连番征战之后,早已形成了极其凶悍的战法,除了蒙古兵骁勇异常之外,对于运动速度慢的步兵来,他们有着一套相当行之有效的进攻方式,将骑兵的机动能力可以说发挥到了极致,令机动能力慢的步兵,在野外遇上蒙古军的时候,打又打不着,跑又跑不掉,可以说想起来蒙古军的这种战法,便让人绝望,除非你建立起一支和蒙古军足矣抗衡的大规模骑兵,否则的话,冷兵器对决,野战之中根本没有一点胜算可言。
故此想来想去之后,高怀远也只能想到以兵器的优势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才想到了火枪和火炮,眼下他能想到的也只有用火器的犀利,来对付潮水一般涌来的蒙古大军了!
而火药在宋代的应用,特别是到了南宋之后,逐步开始成熟了起来,前文说过无论是南宋还是金国,甚至是蒙古人,都注意到了火药的爆炸性能,并逐步将这种爆炸性应用于战争之中,战争中也大量出现了如震天雷、霹雳炮这样的爆炸性火器,甚至还出现了身管武器的雏形“突火枪”,故此各种方面对于火炮的诞生可以说都已经成熟了,只差有人将这件事推动一下,便水到渠成了。
而高怀远作为后世之人,对于枪械、火炮的原理自然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人数百年之多,虽然他不是学机械或者兵工制造的行业,但是理念上却已经足以引导工匠们造出堪用的火炮了。
而高怀远想到这一点的原因还受到一种武器的启发,那便是宋代出现的一种介于冷兵器和热兵器之间的长枪,也就是大家很熟悉的暴雨梨花枪,这种东西他在军前的时候也曾经见到过一次,才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暴雨梨花枪了,原来此枪也不过就是在普通长枪上绑上了两根装了火药的竹管,上阵厮杀之前,点燃竹管中的火药,冲向敌人,使用竹管中喷、射的火焰,来稍远距离上烧伤敌人,或者利用火药中掺杂的砒霜,来使敌人中毒,在火药用光之后,才又使用枪尖杀伤敌军,算是一种当代比较先进的个人近战武器了。
而这个时代据说使用这种武器的人还真是不少,最出名的要算是山东一带起兵抗金的义军首领李全了,高怀远对于李全很是关注,因为这个人他前世的时候便听说过,是个很复杂的人物,先是起兵率红袄军抗金,接着受到南宋招安,投靠了南宋,最后却又因为种种缘故,再次转投蒙古人,对于山东一带的宋金蒙三国的关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知道该怎么平价于他。
而李全据说便使得了一手好枪法,手中一杆梨花枪使得出神入化称雄与山东一带,被公认为“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
而这种梨花枪,也可以说是身管武器的一种鼻祖,只是它所利用的是火药的喷发烧伤和毒烟的性能,而不是依靠的火药推动弹丸发射的原理罢了。
高怀远思来想去之后,觉得自己目前手头拥有的力量已经具备了创制火炮的实力,故此才会在前段时间绘制出火炮的图形,交由薛严领人开始在这里试制。
而他现在手中捧着的这根铜管,便是他们试制出了试验品,只是考虑到初步试制,才将尺寸做的比较小,看上去更似是一根没有装枪柄的单兵火铳而已。
这根火铳重量大致在二十斤左右,一个人拿着显然有点太重了一些,操作上也比较麻烦,但是再小一下的话,使用青铜铸造起来便不容易了,故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点古怪。
但是高怀远倒也不在意这些,毕竟这只是原理样机,并非是拿来用于实战的东西,他首先要解决的是有无的问题,并且要解决制造工艺的问题,只要可以发射弹丸,并且保证不炸膛便足矣,假如成功解决了这些问题之后,才是考虑正儿八经的铸造火炮或者火枪的事情。
故此高怀远并不因为这根火铳的重量和形状太在意什么,捧在手中爱不释手的仔细打量,并且对着枪膛仔细观望,还将手指深入枪膛之中试探一下里面是否光滑。
“少爷!这个东西便是小的所铸,再小的话,便不好开孔了!另外小的已经将里外都仔细打磨过了,只是不知道少爷是否感到满意!”这个时候从高怀远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高怀远拿着这根铜管扭头望去,看到一个脸上带着献媚的笑容的中年男子正在对自己说话,认出此人名叫靳同,也是他当年在军前搞回来的金军战俘之一,此人是汴梁人士,在金国的时候是个铜匠,专门为寺院、道院之中铸造一些铜鼎、铜钟等铜器,不过运气不好,后来被金国强征到军中效命,最后还被自己抓了回来。
此人这两年在卧虎庄也渐渐安心了下来,前段时间一直在为火药作坊铸造一些铜质的工具,手艺经过了检验还算是相当不错,做活也很细致,故此高怀远才将这件事交付他来干,现在靳同已经是铜作里面的主事之人,归周伯通管理。
“靳同,你干的很不错,这正是我想要的东西,眼下事情你也不必太着急了,能造出这样的东西我已经很满意了,这种东西你眼下都铸造了多少根了?都是多大的?”高怀远对靳同露出了嘉许的笑容,并且出言问道。
靳同一听高怀远所说,顿时放心了下来,赶紧躬身答道:“回少爷的话,小的以前没有铸造过这等东西,这玩意儿按照少爷的要求,要达到中心笔直,四壁要绝对均匀,内部不得有气孔等瑕疵,而且管子的长度也很长,很不容易铸造,小的这些时日试着铸造了不少出来,但是都因达不到少爷的要求最终报废掉了,而这根铜管是小的眼下铸造的最好的一根,另外小的还铸成了两根比这个要大一些的,在另外一个工棚里面正在打磨,一会儿少爷可以看看!再有两三天时间,便能打磨好,交给少爷了!”
高怀远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干这行的料,对于铸造方面的技艺,他并不了解,也知道想要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开口对靳同说道:“此事急不来的,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令我很满意了,毕竟以前谁也没有造过这种东西,而我的要求又比较高,想要一下便达到我的要求,也着实不易,你可以慢慢来,逐步摸索一套完善的工艺,确保以后再做的话,所制成的东西成品率要尽量高一些!
铸造方面我不太懂,但是我也知道开模不易,每一根管子都要一套模具,要想做到不妨可以琢磨一下,搞一些工具出来,特别是关于内膛,不妨可以铸造的时候稍微小一点,然后用钻杆来进行扩孔,这样所制成的镗孔会更加均匀光滑,比起你现在人工一点点的打磨可能要好一点,至于怎么做,我这个外行就不给你添乱了,你自己和其他弟兄们琢磨琢磨好了!
这个东西我先带回去,我们现在去看看另外两根你感到满意的东西吧!我倒是很急着看看另外两根东西呢!呵呵!咱们走吧!”
高怀远伸手将这根铜管交给了李若虎,李若虎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面,不知道高怀远这是又要搞什么新鲜玩意,但是他们也都看出高怀远似乎非常重视这种东西的制造,而且很喜欢这根直不楞登的铜管子,所以很是小心,生怕掉到地上再给高怀远摔坏了。
高怀远又举步跟着靳同朝另外一个工棚里面走去,进去之后,便看到三四个工匠正在围着两根铜管用各种东西打磨着两根铜管,做活非常认真,直到高怀远走进工棚才反应过来,急忙放下手中的工具站了起来,纷纷对高怀远施礼问候。
高怀远一边分发红包,一边和众人寒暄,这才让众人放松下来,各个拿着红包一脸的喜色。
而高怀远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台架上的这两根铜管上,他心里面顿时更加激动了起来,比起刚才那根火铳来说,这两根铜管基本上已经呈现出了成熟火炮的雏形了,和他所设想的古炮形状已经非常接近了。
整根铜炮呈现出圆锥形,从炮口部位到尾部逐渐加粗,直至炮尾部分达到最粗,炮身上还按照他的要求铸造出了炮耳,以便以后装在炮架上使用,通体还是都由青铜铸造而成,其中一个前端外直径大致达到三寸左右,内膛直径大约有一寸稍微多一点,另外一个更大一些,前端外径达到五寸,内径有两寸左右,已经算是中等口径的火炮了,而且身长都有四尺左右,显得有些短粗,既有点像元明前期大碗火铳的式样,又有些像近现代火炮的样子,整个有点四不像的样子,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堪称是一种火炮了。
高怀远俯身下去,借着光线细细品读眼前的这两尊火炮,从铸造方面看,这两尊火炮的铸造工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起码通体上没有看到砂眼或者气泡这样的瑕疵,打磨之后更是显得浑、圆,颇有点霸气的感觉。
观察借着旁边递过来的灯笼的光线,观察内膛,高怀远看到内膛也已经打磨光滑,已经没有铸造时留下的粗糙感,但是再深处的膛壁是否笔直,就无从查看了,里面黑黝黝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少爷铸造这样的东西是有何用呢?”周伯通看着高怀远来来回回的仔细审视着眼前的这几根圆咕隆咚的青铜管子,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对高怀远提问了出来。
“现在还不可说!呵呵!待到回头我准备好之后,定会让你们知道的!”高怀远一脸神秘的卖关子道。
看着高怀远一脸神秘的不肯说出原由,众人的胃口被掉的高高的,其实从当初高怀远下发图纸,吩咐他们铸造这种事物的时候,大家便一肚子的狐疑,不知道此物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因为这东西既不像是铜钟,也更非是什么祭祀礼器,在铸造之时还对质量要求那样的严格,让这帮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好不容易周伯通问了出来,可是高怀远还是不肯说,这帮人于是更加好奇了起来。
“好!很不错!靳同,这些东西外壁倒是不必打磨的太过光滑了,可以省点力气,只要通体没有砂眼、气孔之类的瑕疵既可,关键是不能有暗伤,因为它将会要承受相当大的压力,重点是内、壁,想办法要弄清楚里面不能有瑕疵,打磨的一定要光滑一些,这两样东西我看基本上已经可以了,一会儿帮我装车一并带回庄子里面,大家辛苦了,过年大家也都好好休息休息,好吃好喝几天,过罢年之后估计大家还要更忙!
另外我要告诉你们这些人一个好消息,就是我已经派人北上,潜入金国境内,去想办法找寻你们的家人,这件事以前我答应过你们,是该履行诺言的时候了,一旦找到你们的家人的话,我安排的人便会想办法将他们转移到大冶县来,最快三个月,最慢半年之内估计便会有消息,望大家静候佳音!
但是战乱年代,许多事情并不好说,诸位也心知肚明,假如一旦找不到诸位的亲人的话,请诸位不要埋怨于我,这件事我定会尽心竭力去做的!”
听罢了高怀远的话之后,这帮工匠之中的北方人立即各个面露喜色,他们本来没有太报什么希望,想着高怀远会履行诺言,去金境之内寻找他们的家人过来,毕竟现在两国还在交锋状态,想要做这件事实属不易,高怀远不做,大家也没话可说,而且现在他们在这里生活的质量相当不错,虽然思念亲人,但是也没人想再返回金国境内了,保不准的话,回去也是一个死字,被金国地面上的当官的抓住,铁定是要以奸细或者逃兵论处不可。
他们没想到的是高怀远在这样的时候,居然会派人去金境之内寻找他们的亲人,这其中要付出的代价将会非常之大,他们这帮人自然心里面清楚,于是一帮人立即呼啦一下便跪了一片,对高怀远含泪磕头道谢起来。
高怀远赶紧一一将这些人搀扶起来,并对他们说道:“诸位不必谢我,凡是进入我卧虎庄的人,我都当你们是自己亲人对待,你们的亲人便是我高某的亲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现在如此对我高某,高某也绝不食言亏待大家,故此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高某都定当履约,去完成我的承诺!诸位莫要再谢高某什么了!”
高怀远一席话不由得令众人又一次热泪盈眶,当今天下有钱人无德者居多,而高怀远这个人,却严守承诺,如此对待他们这些下人,如何不令他们心存感念,于是众人再次对高怀远洒泪道谢。
又是让高怀远好一阵劝慰之后,大家才算是渐渐平复了下来,而高怀远也没急着立即回卧虎庄去,晚上留在铁作里面,拿出了好酒,于铁作里面的工匠们好生一番痛饮,一直喝到了后半夜才算散席。
第一百零九章 试炮
人大多时候就是将心比心,你对别人好,才能换来别人的忠诚,古人更是讲究信义二字,高怀远这样对待他们,他们自然也会铁了心的为高怀远做事,而这一点,是高怀远始终遵循的一个对待手下的原则,要不然的话,他便是再有本事,也做不了这么多的事情。
而且高怀远还真就没有忽悠这些工匠们,这次他在返回卧虎庄之前,便已经派出了几个精明手下,带上了充足的银钱出发前往江北枣阳一带,并且放出信鸽提前通知现在忠顺军为将的黄严接应他们,并且在庄子里面的北方人中选出两个人为向导,一起趁着这段时间两国战事短暂的平息的机会,潜入到金国境内,去找寻这些工匠们的家人,至于到底能找到多少,高怀远没把话说满,但是起码也要找到一部分带回来,以显他的诚意才行。
同时他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将他的触角开始伸展到金国境内去,尽可能的收集金国那边的情报传递回来,所以花些代价也是值得的事情。
但是他这么做,在这帮工匠眼中,无疑却是一种义薄云天的行为,令众人无不感激万分,所以也就彻底归心于他,再也不做他想了。
当高怀远和众人喝到正酣时,一个叫马兵的工匠忽然捧着一个东西送到了高怀远的面前,俯身说道:“少爷,您先前吩咐小的做的东西,小的也已经做成了一个了,果真很是好用,请少爷过目!”
高怀远闻听大喜,差点给自己一巴掌,这次过来铁作,本来他就想着这件事,但是一看到火铳之后,便高兴的把这件事给忘了个干净,假如马兵不献上来这种东西的话,他还倒真将这件事给忘掉了!
马连也是他从军前带回来的工匠之一,不过马连却是个首饰匠,以前是专门为人打造一些首饰等物,甚是心灵手巧,高怀远现在所有的指南针便是通过马连所造,手艺活相当细致,故此高怀远便经常安排他做一些新鲜玩意。
这次马连献上的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一种后世常见的日常必备生活用品之一的打火机,不过眼下这种东西还很原始粗陋罢了,基本上的功能却具备了后世打火机的功能。
高怀远自从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可算是深受没有趁手的引火之物的苦了,这个时代想要燃起火来,可是个技术活,而且破费功夫,要有火镰、火石、火折子等物一起,乒乒乓乓的一阵子忙活才能引火,很是不方便,哪儿有后世火柴一擦便着或者打火机一打就着方便呀!
所以高怀远起初便想弄出火柴作为替代品,但是由于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化学材料,而黄磷又有剧毒搞不好就毒死人了,所以最终还是将主意打到了打火机上,于是乎没事便琢磨这个事情,最终几经周折,才算是设计出了一种简单机械原理的打火机,并且绘制出草图,交由马兵试制。
而马兵终于不负众望,将这种高氏打火机给试制了出来,并且趁着高怀远兴头上呈给了高怀远。
这种打火机有烟盒那么大,外壳是用铜打制出来的,打开上面的罩之后,里面是一根特制的强力弹簧,扳动之后便会击发,前端的小火镰便敲在一小块燧石上面,而引火之物则是一根棉绳,这种棉绳里面有硝石粉末,一遇到火星便会着火,原理和燧发枪的原理很接近,本来高怀远想要用火油的,但是火油不易着火,现在又不好搞到石油,故此才会用这种沾了硝石粉的火棉替代,以后等到弄到了石油再说改进。
当着众人的面,高怀远拿着这个新鲜玩意儿用力的拨动弹簧片,接着听到一声清脆的敲击声,立即蹦出了几点火星,可惜的是没有能落在火棉上,于是高怀远又接连拨打了两下,几个火星立即落在了火棉上,腾起了一股火苗。
如此新鲜的玩意儿立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高怀远哈哈大笑道:“马连做的不错!我就是要的这种东西,现在大家看一下,这东西比起平日里使得火镰要简单多了吧!周昊,替我重重打赏一下靳同还有马兵他们,今天给我的惊喜可真是不少呀!以后只要大家有功,高某决不吝啬打赏的!马兵你以后没事便多做一些这种东西,多多益善,让咱们的人先用上这种东西再说!”
众人看着高怀远手中的这个会打火的东西,不由得又是一阵啧啧称奇,高怀远不吝让众人传看了一番,才算是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大家继续说笑喝酒了起来。
他在矿场铁作里面逗留了一天之后,带着周昊等人赶了一辆大车,装上了三根已经铸成的火铳,返回了卧虎庄之中。
回庄之后立即将周昊的老爹周老五找来,安排他领木工赶制几个架子,这样的事情对于周老五这个老木工来说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一天下来,便按照高怀远的要求,完成了他的吩咐。
考虑到这是试验性质的东西,高怀远倒也没有太过细致的搞什么炮架,只是简单的将这三根大小不一的火铳给牢牢的固定在了木架上,够结实便算是可以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派人在后山火药作坊取来了一桶火药,还有一大包小指大小的铁粒子,才带上了最贴心的一帮人拖着三门火铳披荆斩棘的钻入了山沟之中,找了一个空旷的山谷,将三门火铳给安置了下来。
高怀远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未给众人解释什么,周昊等人也习惯了高怀远这种行为,大家只低头做事,并不问太多东西,总之他们猜得出高怀远这次肯定是又要给他们什么惊喜了,只是他们想不通高怀远到底为何脑子里面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任何一样拿出来都是惊世骇俗的好东西,让他们想不服气都不行。
当真正要放炮的时候,高怀远还真是有点挠头了起来,别看他后世玩儿过不少枪,但是放炮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三个家伙别看其貌不扬,但是却总归要算到炮的范畴之中,而且这东西如何装填,他也只是在理论上知道,实际操作起来,还真是有点手忙脚乱。
幸好准备工作还算是充分,高怀远提前准备了三根和炮膛同口径的木棍,充当装填使用的炮杆使用,还准备了三根长杆毛刷作为刷炮膛的刷子,这些事情都是他以前在影视作品上面看到的,被他活学活用的照搬了过来。
当摆放好了三门火铳之后,高怀远也不招呼别人帮忙,检查了一下火铳固定的结实程度之后,便鼓捣着开始装填火药,至于到底装多少才合适,他也是本着摸着石头过河的态度,先从少的开始,省的第一炮点燃就炸掉了炮膛。
众人围在一旁看着高怀远一个人忙活,李若虎挠着头嘟囔道:“少爷这是在做什么?干嘛要往这铜管子里面填火药呀!不是要做个新式的震天雷出来吧!”
高怀远也不回答他们,一个劲的自己忙活,折腾了半天之后,才总算是将三门火铳都给装填完毕,并且用炮杆将里面的弹药给捣实了,并且在火门处接上了长长的引线。
好歹这三门火铳的炮膛还都铸造的相当标准,里面打磨的也不错,装填的时候没有发现粗细不一或者生涩的感觉,让高怀远放心了不少。
“都躲远一些,我要试炮了!大家都躲到石头后面去!”高怀远擦了一下额头的细汗对周昊等人吩咐到,并且从怀中摸出了他的打火机开始啪啪啪的打了起来。
众人一看高怀远的架势,立即自觉的撒丫子各自找地方躲避,他们现在都知道火药爆炸的时候的厉害了,不敢有些许托大,很快便藏好了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远远的张望着。
高怀远心情忐忑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打火机的火苗凑到了那门最细的火铳上面,将引线点燃,然后立即拔腿便跑,一头扎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然后马上又伸出半个脑袋将双眼望向了那门嘶嘶冒着蓝烟的火铳。
他可不想错过天下第一炮施放的场景,好歹这也算是他的杰作,怎么也要亲眼看看结果再说。
众人屏住呼吸,紧张的望着冒烟的那个铜管子,纷纷琢磨高怀远这是不是太奢侈了点,居然耗费这么大力气,搞个这东西出来,这东西一炸之后,岂不是就报废了?还不如用生铁铸成个铁疙瘩来的简单一些。
而一声轰鸣声在众人的期待中终于爆响,只见那门火铳猛然一震,在地上跳了一下,朝后面倒退了一段距离,炮口处喷出一团烈焰,硝烟立即弥漫开来,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哈哈……”就在众人还都伸头伸脑的在隐蔽处朝外张望的时候,大家忽然听到一个人的狂笑声,一条身影飞奔了出去,闪电一般的狂奔到了那个炸响的铜管子处。
只见高怀远如同花痴一般的围着那个还冒着烟的铜管子,口水直流的伸手抚摸着依旧完好无损的铜管子,不住的发出狂笑声。
“成功了!哈哈!天下第一炮!我终于成功了!哈哈!”高怀远恨不得抱着这根火铳用力的亲上一口才算过瘾。
大家也都纷纷走了出来,围拢在了高怀远的身边,跟着一起观看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实在想不通这玩意儿爆炸之后,怎么还会完好如初。
“大哥!这东西都没炸开,难道也能算是成功了吗?”周昊看着高怀远发癫一般的神情,真担心他受到了刺激,疯掉了,故此小心翼翼的提醒高怀远道。
“当然成功了!要是这东西炸开花了的话,那就是失败了,它现在完好无损,怎么能说不是成功了?”高怀远乐得嘴巴都快有歪掉的趋势,对周昊反驳到。
“大哥!我实在看不出这东西到底是有何用呀?你为何会如此高兴呢?”周昊真是想不通高怀远为何会乐得这个德行。
“笨哟!你们围着这个火铳看个什么呀!你们倒是去看看前面那棵树再说呀!看看树干上有什么东西再说吧!”高怀远扭头看了一下周围这些人,看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一头雾水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对他们说道。
听罢了高怀远的提醒之后,众人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刚才这东西对准的那棵大树上,纷纷走过去,朝树干上观望了起来。
“这些窟窿是哪儿来的?”赵同眼尖,立即指着树干上的几处破损之处对周昊等人问道。
大家定睛望去,果真树干上出现了不少孔洞,树皮已经被揭去了一块,里面的木质部裸露了出来,粗大的树干上起码有好几处这样的损伤,机灵点的人顿时明白了过来。
“老天!这些窟窿看来就是那根铜管子里面填的铁弹打的吧!居然打了这么远,还如此厉害!让我看看,到底打进去多深再说!”周俊惊呼着从靴筒里面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趴在树上开始在树干上挖了起来。
这个时候高怀远也跟着走了过来,得意洋洋的趴在树干上观看杀伤的效果,当看到树干上深深的孔洞之后,高怀远更是满意的不得了,嘴巴彻底笑歪到了一旁。
“这难道真的是那根铜管子弄出来的?怎么会把铁弹打出了这么远呀!”周昊这个时候开始有点明白了过来,对高怀远问道。
“不错,正是那根铜管子打出来的,现在你们该明白这东西的用途了吧!其实这便是突火枪的一种,现在我正式给它定名为火炮!这个炮可是货真价实的火炮!也是当今世上第一门铜炮!哈哈!”高怀远遥遥指着那门刚刚放过的火铳对众人说道。
“火砲?这东西如果也能叫砲的话,那军前所用的砲又是什么东西呀!这难道能比那种砲还厉害吗?”周昊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种东西到底能有多厉害,于是再次对高怀远问道。
“当然厉害了,此炮非彼砲,它是完全以火药为动力,将弹丸抛射出去的武器,威力可以说远超过那种石砲,只要瞄准敌军之后发射,中者绝无幸免之理,即便是身穿重铠也抵挡不住这种东西的轰击,而且这种炮贵在弹丸速度极快,肉眼不能辨识,功夫再高也躲无可躲!
刚才这一门太小,威力有限,你们看不出来它的厉害之处,等一下让你们见识见识另外两门大家伙的厉害吧!把咱们随行带来的那几只猪羊给牵过来,栓在这些树上,等一下你们便知道它们的厉害了!”高怀远遏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对这帮人解释到。
大家听的云里雾里的不太明白,但是看看这个小东西便威力如此,等一下再放那两门大家伙的话,估计会更加壮观一些,所以赵同等人立即将远处他们带来的几只猪羊给牵了过来,按照高怀远的吩咐,栓在了这几棵大树上面。
这个时候忙活了半天的周俊终于用匕首在树干上挖出了一棵铁弹,咂舌道:“乖乖!这可铁弹子居然被镶入树干如此之深,威力确实大的吓人,这要是打在人身上的话,还真是没人抗得住这样的打击,果真厉害!”
众人立即伸头过去,观看他手中托着的这颗小指头大的铁弹子,只见这个铁弹子撞击树干之后,早已变形成了扁扁的模样,树干上也被周俊用匕首挖出了一个深洞,这才相信高怀远所言非虚,开始对这个其貌不扬的铜管子刮目相看了起来。
高怀远将众人带到第二门中等口径的火铳后面,然后将火炮的发射原理详尽的告知了他们,使他们对火炮有了一个直观而且初步的概念之后,这才再次让众人隐蔽起来,并且点燃了第二门火铳的引线。
趴在石头后面,高怀远默默的念叨着数着数,当数到第十声之后,只听那门火铳发出了一声震天的轰鸣声,然后高怀远的嘴巴大大的张开,半天也没有合上。
原来随着这门中等口径的火铳轰响了之后,高怀远等人看到这门火铳随即仰身翻了个跟头,便重重的朝后面落了下去,滚了几下之后翻倒在了土地上。
而火炮前面百步之外的几只猪羊立即发出了一片惨叫之声,有几只身上立即爆出了一朵朵血花,然后凄厉的惨叫着扑倒在了地上。
看到了那些猪羊的惨状之后,众人再也不怀疑这种火炮的威力了,楞了一下之后,立即朝猪羊所在处跑了过去,低头检查这些猪羊身上的伤口。
结果是众人立即咂舌了起来,偌大的猪厚实的身体居然被火炮喷出的铁弹子通体贯穿,打了个肠破肚烂倒在了地上,而那几只中弹的绵羊则更是惨不忍睹,身体被轰得皮开肉绽、筋断骨折,血肉模糊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