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周叔VS项羽(下)
作者:吴老狼|发布时间:2024-06-28 23:17:10|字数:59339
寒风如刀,刮面生疼,越是夜深,气温就越是寒冷,即便还只是初冬时分,也已经仿佛有隆冬的景象。
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荥阳城上依然还是灯火通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到处可见打着火把来往巡逻的守军士卒,辛苦异常。
随处可见冷得瑟瑟发抖的汉军将士在低声埋怨长官的不近人情,在这么寒冷的冬夜里还要逼着自己严密戒备,不许自己躲进温暖的城楼中好生睡上一觉,更痛恨白天时淌水过河的西楚骑兵,不去攻打东北面的敖仓或者广武城,偏偏要跑到荥阳城下准备攻城,害得自己必须在冬天的夜晚走上城墙,小心防备西楚军队突然发起攻击。
汉军将士其实没有资格抱怨,因为不管天气再冷,城墙上都还有篝火可以帮助他们取暖,再不济也可以跺一跺脚,让被冻得发麻的双脚恢复知觉,不必担心发出什么声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潜伏在荥阳城下黑暗处的西楚军将士就远没有这么幸运,天色才刚全黑,他们就遵照西楚霸王项羽的命令,悄悄潜行到了荥阳城下埋伏,等待主动寄书请降的荥阳县令李爻兑现诺言,打开荥阳城门迎接他们入城,为了不被城上的守军发现,他们别说是生火取暖了,就是想跺一跺脚,也得害怕被城上守军发现,只能是全靠满身正气与夜晚的寒风抗衡,还就算被冻得鼻涕直流,也必须得捂着嘴巴才敢打一个喷嚏,辛苦自然远在城上的汉军将士之上。
项羽和负责接应的西楚骑兵主力情况倒是好些,可以名正言顺的坐在远离城墙的篝火旁烤火取暖,然而没有军帐帮助御寒,不管烧得再旺的篝火,在夜风面前也是于事无补,大部分的西楚将士还是被冻得嘴唇发白,包括项羽在内,都必须紧挨在自己的战马身上,借助战马的体温抵御寒风。
“阿嚏!”
十分难得的打了一个喷嚏后,项羽再一次问起了现在的时间,得知已经是三更过半时,项羽胸中不由更是怒火熊熊,低声骂道:“李爻匹夫,都快四更了,怎么还不动手?再不动手,天就快亮了!”
“大王,耐心再等一等。”旁边项庄低声说道:“汉贼守卫得太过严密,城上一直都有士卒在来往巡逻,他是很难有机会动手。”
无奈的叹了口气,项羽只能是一边暗暗决定把准备给李爻封赏减少一半,一边咬着牙齿继续耐心等候,然而时间虽然一直都在一分一妙的缓缓流逝,李爻事先说好的城中火光却始终都没有出现,相反的,倒是荥阳城里逐渐传来了雄鸡报晓的声音,宣告着这个夜晚即将过去。
最后,被冻得喷嚏不断的西楚军将士一直潜伏到天色微明,荥阳城里都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更别说是有人悄悄偷偷打开城门,迎接可怜的西楚将士进城。
天色全明时,项羽亲手揪起了昨天过河送信的李爻信使,铁青着脸怒吼质问,问李爻为什么耍了西楚骑兵一夜都没有开城?李爻的可怜信使却是连连磕头求饶,一口咬定说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还壮着胆子恳求项羽答应让他回城,当面去问李爻为什么言而无信?
项羽毫不犹豫的一剑斩落了那名倒霉信使的人头,除了命令士卒抓紧时间赶造攻坚武器外,又铁青着脸大声发誓,说是破城之后,必然处死荥阳县令李爻满门,以雪昨夜被他戏耍之辱!为几百名被活生生冻出感冒的西楚将士报仇雪恨!
就连血脉相连的项庄都不敢忤逆正在气头上的项羽,仅仅只是向项羽提出建议,说道:“大王,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分出一支军队东进接应河南王,让他尽快把军需辎重押送到前线给我们立营,不然的话,再这么露宿下去,我们的将士恐怕会被冻病更多。”
项羽这次没有再回绝项庄的良言相劝,当即就命令丁固率领一军从来路返回,全速东进去接应押送军需辎重的司马卬军队,同时催促士卒抓紧时间抢造飞梯,打算只等司马卬的军队到来,马上就向汉军发起进攻。而在此期间,兵力和士卒战斗力都不及西楚骑兵的汉军周叔所部主力,也没有敢有任何动作,老实躲在广武大营里与西楚军对峙。
让项羽意外,才刚到了下午时分,丁固就派遣信使匆匆返回荥阳城下与项羽联系,项羽心中焦急,见面后还抢着问道:“怎么样?河南王押送的军需辎重,到那里了?”
丁固的信使表情沮丧,哭丧着脸回答道:“大王,你听了可千万别生气,昨天傍晚的时候,河南王的军队和汉贼钟离昧所部交战于酸枣西郊,结果河南王的军队大败东逃,他押送的粮草、军需和辎重,全都被汉贼军队缴获,已经没办法再送来交给我们了。”
“什么?!”项羽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揪起丁固派回来的信使,独目中怒火熊熊,狂吼道:“司马卬是干什么吃的?他的军队比钟离昧匹夫多出一倍还不止,怎么还吃了败仗?这怎么可能?!”
项羽是真不敢相信司马卬会吃这么大的败仗,在濮阳与司马卬短暂相会时,李左车曾经明白告诉过项羽,说是汉军钟离昧所部和河南军一样,同样也是一支七拼八凑起来的军队,因为此前在南阳几乎丢光了所有主力的缘故,钟离昧所部队伍里的关中新兵数量众多,还收编了许多河南军降卒,整体战斗力不如其他的汉军部队,司马卬也表示说自己有把握对付得了钟离昧,所以项羽才敢放心绕过酸枣西进,让司马卬独自应对汉军钟离昧所部,这会司马卬突然吃了一个大败仗,还把军需辎重给丢了一个精光,项羽当然是不敢置信。
“钟离昧那个匹夫太狡猾了。”丁固的信使哭丧着脸介绍道:“他在出击之前,自己把他的营地全给烧了,不留半点退路,逼着贼军士卒拼命猛攻,贼军士卒个个以一当十,河南王招架不住,所以就被打败了。”
言罢,丁固信使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大王放心,钟离昧匹夫也只是惨胜,他的军队是差不多拼光了一半才勉强取胜,虽然抢走和烧毁了我们所有的军需辎重,但是也没有办法再打下去了,现在还主动躲进了酸枣守城。”
一把将丁固信使摔出去好几丈远,项羽红着眼睛只是咆哮,“杀的贼军士卒再多有什么用?本王现在是要军需辎重,只要军需辎重!没有了军需辎重,本王这一场仗怎么打?怎么打?!”
“兄长不必担心。”项庄赶紧说道:“敖仓的东面还有卷县和阳武两座城池,那里的贼军士卒稀少,我们只要先拿下这两座城池,马上就能缴获足够的粮草军需,我们不必担心会有断粮的危险!”
项羽懒得理会项庄,只是大声吼叫,要求西楚众将立即报告现在造出了多少攻城武器,得知已经造出了两百来架简易飞梯后,项羽还又马上转向荥阳城墙,盘算能否凭借现有的攻城武器直接拿下荥阳城?
也还好,项羽别的事不行,打仗却是天纵奇才,西楚众将提心吊胆的等待了许久后,项羽还是大吼了一声,道:“把飞梯带上,过鸿沟,先把卷县和阳武拿下来再说。”
生怕项羽下令强行攻城的项庄和西楚众将一起长松了口气,然后项庄还又忍不住说道:“阿兄,你吓死我了,小弟还真怕你不管不顾,直接下令攻打荥阳城。”
“我又不是傻子!”项羽黑着脸呵斥道:“荥阳这么坚固,城里又肯定守城物资充足,光靠两百来架飞梯,没有其他的攻城武器,怎么可能拿得下来?还有,谁说我一定要先打荥阳了?”
言罢,项羽又吼道:“还楞着干什么?马上走,先拿下卷县和阳武,缴获到城里的军需辎重,然后再回来找汉贼算帐!”
依照项羽的命令,西楚骑兵先是再次渡过鸿沟,又在傍晚时与无功而返的丁固会师一处,然后迫不及待的在当天晚上就向鸿沟东面的卷县小城发起了进攻,然后也还别说,西楚军果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拿下了只有两三百县兵守卫的卷县小城,可是让项羽再一次气炸肚皮的是,卷县城里虽然粮食倒是还有一点,军帐、被服、车辆、布麻和军械等军队必需之物,却早就被汉军转移一空,西楚军将士一旦出城,依然还是得露宿野外,仍然还是没有军帐可以保暖御寒。
隐约猜到阳武那边的情况肯定也是如此,可项羽仍然还是不肯死心,又派项庄率领一军去打阳武,结果阳武虽然也和卷县一样轻松拿下,可阳武城里依然还是找不到那怕一顶可以西楚将士立营的军帐,其他的军需物资同样也是被汉军转移得干干净净。项羽闻报大怒,只能是采纳丁固的建议,让士卒尽收民间可用器械和粮食,又强迫卷县和阳武两城的所有男女老幼随军行动,第三次渡过鸿沟,又向保卫敖仓荥阳的汉军周叔所部杀来。
三渡鸿沟的时候,被西楚军将士驱逐过河的三川百姓当然是哭声震天,体弱老人和年幼孩童互相拖押,落水而死者不计其数,期间还有西楚军士卒奸淫民女,杀害无辜,场面惨不忍睹,已经在齐地杀人无数的项羽却是视若无睹,一个劲只是催促士卒逼迫百姓尽快过河,到荥阳城西去建立营地,还逼着百姓连夜抢筑营垒,让西楚军将士可以放心休息过夜。
是夜三更,周叔突然派遣一军潜来西楚军营外,妄图乘夜偷袭西楚军营地,幸亏监督百姓筑垒的西楚军将士及时发现,立即敲响铜锣报警,项羽立即亲自率军出营反击,汉军迅速撤走逃往广武大营,怒火中烧的项羽率军紧追不舍,直接追杀到了汉军的广武大营门外。不料汉军的广武大营之中突然战鼓齐鸣,同时远处的西楚军营地也很快就传来了接连爆炸声音,项羽知道中了周叔的调虎离山之计,只能是赶紧带着楚军主力回援营地,佯装劫营的汉军将士也乘机得以大部分逃回自家大营。
项羽的确是又中了周叔的无耻诡计,才刚听到自军大营战鼓齐鸣,此前埋伏在西北面黑暗中的数百汉军骑兵就立即出动,挥舞着带又护手的马刀,又以原始手雷开路,直接杀进了西楚军营地,留守营地西楚骑兵虽然力战挡住,没有被汉军骑兵杀散,然而被西楚军胁迫而来的三川百姓却乘机逃走无数,然后汉军骑兵又抢在西楚军主力回援到现场之前撤走,靠着对道路的熟悉迅速摆脱了西楚骑兵的追击,损失虽然也有一些,却并不是很大。
这一战西楚军最大的损失是辅助作战的力量,乘着西楚军被汉军骑兵暂时缠住的机会,被西楚军强行裹挟而来的一万多三川百姓逃走了一大半,事后西楚军虽然也尽力捕拿,百姓还是乘夜逃走近半,极大的削弱了楚军的可用人力,项羽暴跳如雷,可仍然还是无可奈何。
项羽很快就转怒为喜,周叔和汉军将士也没能因此而高兴多久,因为才刚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司马卬竟然又带着一万多河南军将士赶到了鸿沟岸边,主动跑来为项羽立功赎罪——虽然军需辎重没了,可好歹还是为项羽提供了大量的辅助力量不是?所以汉军斥候把消息报告到周叔面前,一向镇定的周叔也破天荒面露忧色,说道:“这场仗更难打了。”
“将军不必担心。”李必忙安慰道:“司马卬匹夫虽然坚持过来给项羽匹夫帮忙,但是我们的斥候已经确认,他没有带来任何的军需辎重,贼军还是必须得露天过夜,形势还是对我们有利。”
“不要小看了西楚贼军。”周叔摇头,说道:“冬天里露宿过夜,虽然肯定会对西楚贼军的士卒体力造成不小影响,可是能够跟随项羽千里奔袭三川的贼军士卒,肯定都是精锐强兵,除非是天降大雪,否则这样的天气还是难不倒他们,他们仍然还是能对我们形成致命威胁。”
摇头说完之后,周叔又稍一思索,忽然向爱将李必问道:“李必,假如你是项羽匹夫,我们的荥阳、敖仓和广武,你会先打那一处?”
“当然是先打荥阳,缴获到足够的粮草军需立营。”李必答道:“然后再打我们兵力次多的敖仓,最后打我们兵力最多的广武。”
“希望项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周叔的回答让李必十分意外,然后还皱眉说道:“不然的话,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同一时间,司马卬率领的河南军残部,也在西楚骑兵的接应之下,顺利渡过了鸿沟与项羽会师一处,见面后自不用说,司马卬当然是马上趴到了项羽的面前伏地请罪,坦然承认自己废物无能,会被钟离昧的弱势兵力击败。好在这会项羽怒气也已经消得差不多,又对司马卬坚持过来帮忙这点十分喜欢,呵斥了一通就喝道:“起来吧。接下来攻打贼军营地的时候,带着你的军队多卖点力,不然的话,休怪本王两罪并罚,直接拿下你的脑袋!”
司马卬慌忙顿首道谢,然后才战战兢兢的起身,项羽也懒得继续理会他,只是转向了曾经给自己帮过大忙的李左车,问道:“广武君,眼下汉贼军队分兵扼守荥阳、敖仓和广武三地,你认为我们应该先攻打他们那一支军队?”
李左车不敢立即回答,只是小心翼翼的偷看了项羽一眼,然后才问道:“西楚王,在下多问一句,汉贼军队的驻防没有变化吧?是否还是广武驻军最多,敖仓次多,荥阳最少?”
项羽点了点头,旁边的司马卬忙抢着说道:“西楚王,那我们应该先打荥阳,缴获到足够的军需辎重立营,然后再打敖仓,剪除周叔匹夫的羽翼,最后再打广武,彻底歼灭周叔匹夫的主力!”
“废物!”项羽鼻子差点没有气歪,呵斥道:“难怪你连一点军需辎重都保护不了,连主次都分不清楚。”
“不对?主次不分?”司马卬有些傻眼,说道:“难道我们要先打贼军的广武大营?”
“不错,是应该先打贼军的广武大营。”李左车赶紧说道:“周叔故意只安排三千军队守卫荥阳,目的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先打荥阳,先用荥阳坚城消耗我们的兵力,也为他争取等待项康逆贼率领汉贼主力回援三川的时间。我们强攻荥阳期间,他还一定会利用手中的机动兵力设法偷袭我们的背后,迟滞我们的攻城进度。”
“不愧是赵国武安君(李牧)的嫡孙,果然只有你配与本王商量军机大事。”
项羽难得露出一点笑容,结果旁边的项庄也听糊涂了,惊讶说道:“大王,难道我们真要先打贼军的广武大营?周叔匹夫的主力驻扎在广武大营,按理来说肯定是最难打的啊?我们为什么还要舍易取难,先打广武?还有,大王你此前也是决定先打荥阳啊,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阿弟,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此前我决定先打荥阳,是因为李爻匹夫说他准备献城,我们有机会迅速拿下荥阳,所以我才试上一试!”
项羽没好气的呵斥,说道:“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我们已经没有希望迅速拿下荥阳,如果一成不变,继续先打荥阳坚城,周叔匹夫必然会出兵攻打我们的背后,他手里既有足够的兵力机动,为人又狡诈异常,无耻歹毒不在我们那个逆贼阿弟之下,我们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钻了空子,又吃大亏。”
“但我们如果先打广武,荥阳和敖仓的汉贼军队是既然没有胆量,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攻打我们背后,我们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全力攻打广武,又可以逼着周叔匹夫和我们正面硬碰硬,让他没有投机取巧的机会,明白了没有?”
“不错。”李左车又补充道:“我们只要拿下贼军的广武大营,歼灭了汉贼主力,孤立无援的敖仓和荥阳不用费力强攻就可以轻松拿下,可以说是一战就能定乾坤。但我们如果先打荥阳后打敖仓,浪费时间给了项康逆贼回师救援的机会,元气未伤的周叔匹夫又乘机和项康逆贼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我们,我们就算拿下荥阳和敖仓,也会被项康逆贼给轻松抢回去。”
项庄和司马卬等人恍然大悟,赶紧一起称赞项羽的用兵如神,深谋远虑,李左车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位西楚霸王,在其他事上不行,在打仗这件事上,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次日下午,当项羽迫不及待的率领着军队开拔到汉军的广武大营门外时,周叔也马上就明白项羽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也彻底的没了办法,苦笑说道:“不愧是西楚霸王,主次果然分得比谁都清楚。没办法了,接下来就只能是硬碰硬,死守广武大营等待汉王的援军。再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机会了。”
第三百零一章 迟来的雪
背依广武山修筑的汉军大营仅有西营门外可以让敌人展开兵力,为了保护营地,汉军将士在营外足足挖掘了四道又深又宽的护营壕沟,又修建了三道拒马鹿角和修筑了一道羊马墙,然而这些外围防御工事现在都已经破烂不堪,再也无法为汉军营地的垒墙提供缓冲作用了。
四道壕沟都被填平大半,用来填塞壕沟的,除了柴捆土石外,还有无数士卒和普通百姓的尸体,动辄喜欢滥杀无辜的项羽这次跟他的某个恶毒堂弟学得了一手,用血淋淋的刀枪逼迫着所有能够抓到的三川百姓搬运土石柴捆上前,为西楚军与河南军填壕开路,手无寸铁的百姓被守军用箭射死后,担任辅助任务的河南军士卒又就地取材,把百姓和同伴的尸体扔进壕沟铺路,无数还在奄奄一息的可怜百姓惨叫着在深壕中挣扎,场面惨不忍睹。
尖锐的鹿角拒马几乎全被焚毁,很多被烧得漆黑的木桩上,还戳着一具具同样烧得漆黑又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曾经给进攻一方造成巨大死伤的羊马墙背后,则横七竖八的铺满了无数交战双方士卒的尸体,还有无数损毁的破烂飞梯,折断的羽箭,残缺的武器旗帜,还有许多地方在冒着袅袅黑烟。
西楚军的进攻仍然没有停止,战鼓才刚刚重新敲响,上千名身上带着鲜血泥土的河南军士卒就再一次抬着飞梯发起了冲锋,汉军营墙上的箭矢如雨,可是却没有办法阻拦住河南军士卒冲锋的脚步,因为在河南军将士的身后,是一队提着斧头的西楚军督战队,无论是谁,只要后退一步,督战队的斧头就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他们的首级,很多斧头已经沾满了鲜血,还砍卷了刃,砍出了缺口。
西楚军也不是只会靠炮灰打仗的军队,河南军才刚冲到汉军营墙近处,牵制住营墙上的汉军将士,让他们没有时间拉弓放箭,两千下马而战的西楚军勇士就已经冲锋而上,携带着飞梯撞车等攻坚武器再次向汉军大营发起进攻,进攻的队列就如同海波一样汹涌不息。
无数羽箭从汉军营墙背后升起,在墙上了望手的手势指挥下调整射高,尽可能精确的将箭雨覆盖到西楚军将士头上,许多西楚军将士中箭惨叫乃至直接倒地,可西楚军将士同样不敢后退半步,因为他们身后的督战队不仅仅只是砍杀临阵退却的河南军士卒,也同样会毫不留情的砍杀后退逃命的西楚军将士。
如果不是西楚军与河南军都严重缺乏坚固长盾,没有办法在营墙近处建立临时工事,掩护同伴放箭牵制墙上守军,或许汉军的广武大营在上一次激战时就已经被敌人攻破,然而即便如此,西楚军与河南军的将士,还是不断的冲上远远不及城墙那么高耸坚固营墙,与据墙死守的汉军将士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随时可见攻守两方的士卒滚落营墙,滚到墙外的汉军将士自不用说,马上就会被杀红了眼的西楚军与河南军将士跺成碎片,跌落墙内的西楚军或河南军士卒也一样,片刻间就会被营墙后的汉军预备队乱刀分尸,双方都是没有任何例外。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关注这些,交战双方都杀红了眼,几乎是逐尺逐寸的争夺墙顶阵地空间,血流泊然。
曾经追随项羽在巨鹿大败秦军的西楚军著名猛将鲁蚵首先阵亡,接着曾经在项康麾下任职过的少帅军老人吴行,也穿着西楚军服被一名汉军士卒用战戈啄碎了脑袋,将西楚军千人将及以上级别将领的阵亡人数增加了十一人。汉军这边也已经先后有五名千人将牺牲在了战场上,周叔的爱将李必第二次负伤,左手差点被戟砍断。
再次负伤后李必断然拒绝了部下让自己撤下营墙治疗的好意劝说,提着一把钢铁打造的砍刀在营墙上状如疯虎,接连砍翻了三四个西楚军先登勇士,可是西楚军的凶猛攻势依然还是不受,项羽也果断再次增兵第一线,红着眼睛发誓这一次不破汉军营地,绝不收兵。
随着西楚军后续部队的投入战场,第一线的双方士卒密集程度也达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吃亏在墙顶狭窄,汉军援军很难立即替换下久战疲惫的一线军队,汉军的营墙防线也开始出现动摇迹象,至少已经有三四百名西楚军勇士冲上了墙顶。
危急时刻,汉军西营的右门突然打开,五百名穿着青铜盔甲的汉军勇士吼叫着杀出营外,猛攻西楚军侧翼为正面战场分担压力,项羽也果断命令骑兵出击,快马冲到汉军大营近处围攻汉军出营死士,又砍又劈,攻势凌厉无比。
最后,靠着出营死士的血战,汉军将士总算是勉强稳住了防线,抓住机会轮换上了生力军继续坚守,然而五百名汉军勇士却只有不到百人勉强撤回营内,余下的全部阵亡,无一幸免。见此情景,项羽也得意不可一世,冷笑骂道:“周叔匹夫,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周叔也的确玩不出新的花样了,项康留给他的两万六千军队,其中三千被他安排了驻守在荥阳城内,七千守卫敖仓,余下的一万六千军队中,又有四千是驻扎在刚刚修筑而成的广武山城(现在的汉王城)内,局部兵力本来就处于绝对下风,单兵战斗力也赶上来精挑细选出来的西楚军精锐,力量悬殊过于巨大,周叔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玩不出什么新的花样了。
率军驻守在广武城内的汉军大将虫达第三次派人与周叔联系,请求周叔允许自己率军出城增援汉军营地守军,周叔却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还明确告诉虫达派来的信使,说如果没有自己的命令,虫达即便是擅自派遣一兵一卒出城参战,也立斩无赦!然后周叔又向刚从第一线撤回来的李必喝令道:“李必,你和虫达的使者进城,你的军队暂时移交给你的副手!”
“不!”李必捂着血流不止的左手断然拒绝,眼睛泛红的说道:“将军,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躲进城里,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竖子!”周叔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但还是挥手赶走了虫达使者,又冲李必喝道:“想死我成全你,但是先把你的伤口包好!”
李必答应,这才让军医抓紧时间为自己包扎伤口,周叔则又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就看能不能坚持到天色全黑了,只要能够撑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还有希望。”
“周将军,别怪末将说话不吉利。”李必忙说道:“贼军攻势这么猛烈,肯定是会连夜发起进攻,我们就算坚持到了天黑,贼军恐怕也不会撤退。”
“这我当然知道。”
周叔的脸色阴沉,也不和李必解释自己为什么希望能够坚持到天黑,只是命令一支预备队立即出动,将营地里的所有军帐全部泼上火油,堆积草束准备焚烧,然后把余下的几个千人将叫到面前,亮出一个签筒摇晃了一下,声音沙哑的说道:“里面有三根红签,谁抽到红签,到了晚上谁负责率军殿后。将来你们该得的封赏,我保证送到你们的家人手里。”
包括刚被火线提升上来的几个千人将在内,全都默不作声的上前抽出一根竹签,三名负责率军殿后的千人将也很快就被挑选了出来,周叔向他们郑重行礼,以示感谢,然后吩咐道:“天色全黑后,以总攻战鼓为信号,你们同时率军出营,向敌人的阵地发起反冲锋,掩护我们余下的主力向敖仓撤退。”
没有人问周叔为什么要向敖仓撤退,因为在场的所有汉军将领都知道,刚修筑而成的广武山城虽然坚固,但城里的空间太小,容纳虫达的四千军队都已经到了极限,更别说是让城外的汉军将士回城驻扎,只有被山梁三面环抱的敖仓仓场,才有空间让汉军将士驻扎。
“周将军……。”
只有李必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又闭上了嘴巴,周叔看出他的心思,便说道:“是不是想问,三天前西楚贼军还没有发起进攻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早早带着军队转移到敖仓?”
李必赶紧点头,周叔这才说道:“告诉你也无所谓,敖仓虽然三面环山,但战线太长守起来太难,敌人只要突破我们的山梁阵地,我们在仓场里就是无险可守,形同砧上鱼肉。死守广武大营,我们虽然还是必败无疑,但最起码可以争取到一定时间,也可以耗去敌人的许多力量,然后再转移到敖仓继续坚守,我们就可以争取到更多时间,靠着守御战消耗敌人更多的力量,这样大王带着我们主力回师来救三川的时候,可以轻松上许多。”
李必醒悟点头,一个抽到了红签的千人将则提醒道:“将军,贼军肯定会防着我们放弃营地撤往敖仓,你要小心。”
“这我当然知道,也会尽量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周叔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李左车那条老狐狸就在项羽的身边,能不能骗得过他,我是真没有任何把握。”
言罢,周叔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迅速将自己此前就谋划好的弃营撤退计划布置完毕,然后再无他法,只能是默默祈祷着自军能够坚持到天色全黑,还有自己的计策能够暂时瞒过李左车。
靠着汉军将士的浴血奋战,汉军广武大营始终还是勉强支撑到晚上,结果也和李必担心的一样,天色即将全黑的时候,准备充足的西楚军和河南军果然点起了无数火把,摆出了要在晚上继续强攻的架势。而汉军这边也做出调整,先是周叔的主将旗帜突然从营内消失,然后很快就出现在广武山城的城头,宣告着周叔已经把指挥部转移进了广武城中。
见此情景,西楚军与河南军上下当然是欢声四起,都知道这是汉军即将全面崩溃的信号,然而让西楚军和河南军将士意外的是,汉军营地里,竟然又整齐高唱起了秦地名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与子偕行!”
与秦军激战多年,项羽和司马卬等人当然都已经无比熟悉这曲军歌,再结合周叔已经撤回广武城里的情况,还有看到汉军营地不断升起的火头,项羽和司马卬还立即就脱口说道:“贼军准备死战了!”
“不是准备死战,是准备突围转移!”李左车也果然一眼就看穿了周叔的小算盘,立即说道:“西楚王,贼军死战是假,突围转移是真,外臣敢用首级担保,周叔匹夫仍然还在城外,要带着他的残余军队向北突围,转移到敖仓引诱我们继续正面攻坚!请大王立即分出一军,抢先北上当道拦截,不给贼军向敖仓突围转移的机会。”
虽然对李左车的分析将信将疑,可是手里的预备兵力众多,项羽还是毫不犹豫的分出一军抢先北上,到汉军广武大营通往敖仓的道路上当道拦截。结果看到楚军的调动,周叔也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不愧是李左车,果然一眼看穿了我的真正打算。”
叹息归叹息,事情到了这一步,周叔也没有了任何办法,只能是骑上了战马,提起了长矛,抱矛向上天拜了三拜,默默祷告了几句,然后才喝道:“擂鼓!突围!向敖仓转移!”
上百面牛皮大鼓同时敲响,战鼓声中此前紧闭的汉军广武大营四门齐开,此前抽到红签的三名汉军千人将首先率军从西营杀出,向西楚军和河南军阵地发起自杀冲锋,西楚军与河南军立即催军上前迎战。然后还没等汉军殿后军队与敌人交上手,打着李必旗号的周叔就已经率领着汉军将士弃营而出,向正北面的敖仓突围转移。
没办法形容场面的惨烈,发起自杀冲锋的三支汉军不满员千人队,才甫一接阵,马上就被人多势众的西楚军与河南军将士重重包围,围着他们猛砍猛杀,还下手毫不留情,不要任何一名俘虏,被包围的汉军将士则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是抱着拼一个算一个的决心和敌人咬牙硬拼,力争在临死的时候也要拉一个敌人垫背。然而西楚军将士的单兵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没有了地利优势,通常三四个甚至更多的汉军将士才能拼掉一个西楚精兵,很快就被西楚军与河南军将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积洼。
周叔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好不容易冲出营外,马上就被西楚军前堵后追,被杀得是人仰马翻,尸满旷野,咬着牙齿拼命向北,又在途中遭到了西楚军提前部署的骑兵当道拦截,勉强凝聚成团的军队转眼间就被冲散,陷入了各自苦战的窘境。
事情到了这一步,提前穿上普通士卒衣服的周叔就是有再多的谋略也无从施展了,只能是亲自挥舞着长矛与敌人拼命格杀,吼叫着向敖仓冲锋,还很快就血满征衣,中创受伤,然而不管周叔和他的亲兵队如何拼杀,面前的西楚骑兵都好象永远杀不完一样,不断出现在他的面前。
“周大兄,你快走!”
李必突然带着一队汉军骑兵冲杀到了近处,拼死战住周叔身边的敌人,吼叫着催促周叔快走,周叔也知道爱将是一片好意,一咬牙还是夹马冲锋,在李必的掩护下冲出了西楚骑兵的包围,含着眼泪逃向敖仓方向。然而说什么都不肯脱下盔甲和披风的汉军青年将领李必,却被西楚骑兵重重包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突围机会。
“西楚贼,受死!死!”
呐喊着,李必将手中长矛挥舞得有如旋风,将一个接着一个的西楚骑兵挑落下马,身受数十创仍然不肯罢休,他身边的汉军骑兵也是越打越少,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被西楚骑兵团团包围,早就抱定了必死决心的李必毫无惧色,仍然还是吼叫一矛刺出,将一个西楚骑兵的胸口洞穿,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矛柄忽然挥来,重重的砸到了他的头上,李必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顿时摔下了战马……
李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抬到了一大堆西楚军与河南军的文武面前,一个没有右眼的银甲大将还正冷笑看着自己,说道:“竖子,就是你一个人杀了我十几个精锐骑兵?”
“项……羽。”李必声音微弱的认出了项羽身份,沙哑问道:“我们周将军呢?他到敖仓了没有?”
“你说呢?”项羽冷笑说道:“你们出营的贼军,几乎都被本王的军队杀光宰绝了,周叔匹夫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逃到敖仓继续当缩头乌龟?”
“苍天有眼睛。”李必自信的微笑,艰难说道:“我相信周将军一定能到敖仓,一定能。”
也是凑巧,恰在此时,一名西楚骑兵快马冲来,在马上抱拳奏道:“启禀大王,周叔匹夫的旗帜,出现在了敖仓仓城之上!”
“什么?!”
项羽难以置信的大吼,李必却象是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顿时放声狂笑了起来,“我就说,苍天有眼,苍天有眼睛,我们的周将军,果然还是撤到敖仓了!”
回应李必的,是项羽亲手一把将他踢起,重重一拳砸在了他的脸颊上,直接将他的半边牙齿全部打落,红着独眼狂吼道:“竖子,有种再笑一声!”
李必没笑,不是李必没有这个胆量,是李必突然看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还艰难的抬起了手,张开五指,接住了一个从天空落下的白色东西,触手冰凉,迅速融化成水。在场的西楚军和河南军文武一起脸上变色间,李必也再一次狂笑了起来,“下雪了!下雪了!项羽匹夫,下雪了!这次我看你怎么办?我看你怎么办?哈哈哈哈哈哈!”
砰一声,项羽的拳头直接砸碎了李必的鼻梁,又一拳,项羽砸出了李必的一只眼球,第三拳,项羽打落李必剩下的牙齿和下巴上唇,让李必口中不断狂喷鲜血。但不管项羽如何毒打,乃至活生生的把李必的头骨打碎,却还是制止不了李必喉咙中发出的开心笑声,更拦不住天上的纷纷瑞雪……
同一时间的敖仓仓城之上,周叔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对着天上飘落的瑞雪大喊,含着眼泪嘶吼,“下雪了!下雪了!终于下雪了!可是老天啊,你为什么不早一天下雪?为什么没有早一天下雪?不然的话,我们的损失何至于如此之大?何至于如此之惨?!”
是夜,汉军大营营破,万余守军只有一千多人侥幸逃到了敖仓,余者几乎被杀,重伤者和被俘者也全部被西楚军与河南军坑杀,汉军的未来之星,青年将领李必,还在被俘之后被项羽亲手活生生的打死。
还是同一个晚上,中原大地普降瑞雪,气温再一次大幅度下降,没有军帐御寒的西楚军与河南军将士,也全都陷入了必须要与汉军将士和冰雪严寒同时战斗的窘境。
第三百零二章 古怪援军
周叔的果断选择和突如其来的瑞雪,彻底打乱了项羽和李左车的如意算盘,也把西楚军和河南军的联军坑得是不要不要,彻底欲哭无泪。
项羽和李左车原先是这么打算的,觉得就算自军没有把握迅速拿下汉军广武大营背后的广武山城,只要攻破了汉军的广武大营,马上就能缴获到大量的军需辎重,暂时解决西楚军与河南军目前的燃眉之急,同时还可以重创汉军周叔所部主力,让周叔再也没有任何力量玩出新的花样,然后自军就可以尽握主动,想先打那里就先打那里,从从容容的把汉军各部各个击破。
然而项羽和李左车都低估了周叔的狠毒,才刚发现自军大营又告破迹象,周叔就果断动手烧毁了广武大营里的所有军帐,让西楚军和河南军就算拿下汉军营地,也仍然没有军帐可以御寒休息。再接着,李左车虽然一眼看穿了周叔假突围真转移的无耻企图,建议项羽提前部署军队,几乎把向北突围的汉军队伍全部歼灭,可是苍天却助恶不扬善,偏偏在同一天晚上,降下了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还特别的大,纷纷扬扬,下了大半夜都不见收歇,待到得天明时,当真变得是天下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平地积雪厚过半尺,山川丘陵白雪皑皑。同时还气温再次大幅度下降,虽不至于冻掉鼻子耳朵吧,却也照样是滴水成冰,呵气为雾。
没有帐篷或者房屋遮风挡雪,即便西楚军将士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强兵,在这样的环境中仍然还是被冻得叫苦连天,伤风感冒者不计其数,许多原本还有希望抢救过来的西楚军伤员,也因为这样的天气而伤势加重,十分冤枉的提前离开人世。
河南军的情况更惨,士卒体格普遍不如西楚军强健,被冻伤冻病的比例要比西楚军高出好几倍,伤员的死亡率也比西楚军高出许多,身体比较文弱的河南军智囊李左车也被直接冻出了伤风,喷嚏一直不断。
见情况不妙,天色全明后,项羽和司马卬等人只能是围站在篝火旁边,匆匆商量如何应对这一局面,期间就连李左车都顾不得什么主次先后了,只能是向项羽提议道:“西楚王,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只能是先挑最弱的敌人下手了。敖仓的汉贼军队目前数量最多,又有周叔匹夫坐镇,不能先打;广武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们也没有把握迅速拿下。惟一的办法,只能是尽快先拿下荥阳,夺取城池立足,然后再考虑如何拿下敖仓和广武城。”
言罢,李左车还又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而项庄、司马卬和丁固等人虽然明知道这么做过于浪费时间,会把这次的奔袭战打成逐个的攻坚战,却也照样吸着鼻子纷纷点头附和,项羽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赶快动手吧,越早拿下荥阳城立足越好,再这么露宿下去,我们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不妙。”
就这样,才刚结束了攻打汉军广武大营的战斗,在几乎没有休息和休整的情况下,西楚军与河南军只能是立即移师到了荥阳城外,准备再次发起伤亡巨大的蚁附进攻。而在此期间,曾经统治过荥阳半年时间的司马卬自然少不得亲临城下,表明身份,劝说荥阳城里旧臣民主动开城投降,还威胁说荥阳军民如果不肯主动投降,城破之后要对荥阳进行屠城报复。
很可惜,招降和威胁都注定没有任何作用,此前已经骗过项羽一次的荥阳县令李爻,不但亲自登城大骂司马卬引狼入室,帮着西楚军残害鸿沟东面的三川百姓,鼓励荥阳军民齐心协力死守城池,等待援军,还亲自拉弓对着旧主司马卬放箭,差点真的射伤了司马卬。司马卬勃然大怒,也当场就象项羽一样的赌咒发誓,发誓要在城破之后亲手干掉李爻全家。
司马卬的威胁还起到了反效果,此前本来就已经亲眼看到过西楚军如何残害鸿沟以东的三川百姓,这会又见司马卬替西楚军扬言屠城,荥阳城里的百姓在恐惧之下,不但没有任何的动摇,相反还自发的组织起来,帮着荥阳汉军守卫城池,青壮男女上城助战,拿着简陋的武器帮着汉军将士杀敌守城,老弱妇孺则帮着汉军将士搬运各种守城物资,给汉军将士送水送饭,以至于汉军将士即便是身处第一线,也能随时喝到烧开后的热水,也每一顿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军心士气得到了巨大的鼓舞。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西楚军与河南军联手向荥阳城发起进攻时,自然是遭到了荥阳军民的迎头痛击,滚石擂木就象冰雹雨点一般,把踏梯冲锋的西楚军将士砸得是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又不时烧滚的粪汁倒落,把西楚军将士烫得是鬼哭狼嚎,惨叫不断,即便偶尔有西楚军勇士踏梯冲上城墙,也马上会陷入荥阳军民的汪洋大海,被砍得是血肉横飞,尸骨不全。
西楚军与河南军毕竟兵多,总兵力不但是荥阳守军的十倍以上,单兵素质也优势明显,又急着夺城立足,斗志也十分旺盛,四面强攻之下,荥阳军民还是逐渐露出了败象,天色将黑时,也到了西楚军发起第三次大规模强攻时,终究还是有数十名西楚勇士成功冲上北门城墙,占据了一片城头阵地,让西楚军和河南军看到了一线胜利的曙光。
失民心者失天下,危急时刻,荥阳百姓建立奇功,汉军荥阳守将骆贤在正规军已经全部投入战场的情况下,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派遣自己手里的最后一支预备队——荥阳县令李爻率领的荥阳民兵增援北门!结果李爻也是豁得出去,竟然让家人搬来了自己的所有财产分发给预备队民兵,结果预备队的荥阳民兵却断然拒绝领取一分一文,仅仅只是要求李爻在战后分发给阵亡民兵的家眷,李爻大喜答应,立即亲自率领着预备队上城增援。
一支抱定了必死决心的军队自然无比可怕,李爻所部上城之后,他麾下的士卒除了舍死忘生的拼命杀敌外,还不断抱着全副武装的西楚军士卒滚下城墙,和敌人同归于尽,结果也是靠着这股悍不畏死的勇气,李爻军竟然奇迹般的把登城敌人全部驱逐下城,重新稳住了已经岌岌可危的北门防线。
西楚军的第三次攻城失败后,暴跳如雷的项羽倒是立即重整军队,准备发起第四次强攻,可是项庄却哭丧着脸告诉他,说自军事前准备的飞梯已经在激战中消耗殆尽,已经没有攻城武器再发起第四次进攻。项羽大怒,破天荒给了自己堂弟一个耳光,可还是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是恨恨收兵,撤回去重新赶造更多的攻城武器。
是夜,荥阳一带再一次普降大雪,西楚军与河南军将士露宿于风雪之中,上上下下都是苦不堪言,然而更让项羽等人措手不及的是,还是在同一个晚上,派去鸿沟下游探察敌情的西楚军斥候突然回来急报,说是有一支打着汉军旗号的军队已经越过了曲遇,正向荥阳这边杀来,项羽闻报大惊,忙问道:“来敌有多少?是那里来的军队?”
“回禀大王,来敌数量不多,大约只有两千余人。”
西楚军斥候的回答让项羽松了口气,然后又说道:“我们的人化装成普通黔首,冒险与他们接触,打听到他们是大梁来的军队,说是此前投降了汉贼的大梁县令王超,收到项康逆贼的命令,率领大梁县兵先来增援周叔匹夫,还说项康逆贼的大军已经到了陈留,很快就会随后赶来。”
“项康逆贼的军队已经到了陈留,怎么可能?”项羽吃惊说道:“这才几天时间,他就已经回师到了陈留?”
担忧之下,项羽当然是只能求助于自己身边目前惟一的智囊李左车,而正在养病中的李左车听完了西楚军的斥候报告后,只是眼珠子一转就说道:“西楚王,这件事非常可疑,如果项康逆贼真的已经回师到了陈留,只管加快速度来救敖仓荥阳就是了,又何必命令大梁县令带着县兵西进送死?他难道就不明白,区区两千县兵,在我们的大军面前形同待宰羔羊?”
“那项康逆贼为什么要这么做?”项羽赶紧问道。
“这一点恐怕未必会是项康逆贼的安排。”李左车得出结论,说道:“外臣怀疑,这件事搞不好是周叔匹夫的安排,或者是王超那个匹夫擅自行事,想一边假意进兵增援荥阳,一边故意散播风声,宣称说项康逆贼的主力马上就到,虚张声势恐吓我军主动退兵。”
项羽仔细盘算,很快就大点其头,说道:“有这个可能,周叔匹夫知道我们肯定会害怕项康逆贼的主力回援荥阳敖仓,就故意让大梁的叛徒虚张声势,装出汉贼主力马上就能赶到的模样,恫吓我们主动退兵。”
李左车又重重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才说道:“西楚王,外臣认为我们不必担心贼军的大梁援军,只需要多派人手,盯紧他们的行动就行,另外再派斥候盯紧陈留方向,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项羽欣然接受了李左车的建议,除了命令士卒抓紧时间赶造攻城武器外,仅仅只是派人盯紧了大梁军队的动作和加强对陈留方向的监视。然而让项羽颇为意外的是,明显是来送死的大梁军胆子极大,竟然楞是在第二天推进到了博浪沙才停下来立营,同时监视陈留方向的斥候也飞马回报,说是陈留方面也派遣了两千多县兵西进,正尾随着大梁军向荥阳这边快速赶来。
事还没完,同一个晚上,西楚军骑兵还抓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男子,从他身上搜出了大梁县令王超写给周叔的书信。项羽闻报大喜,忙命人把细作押到自己的面前亲自审问,见王超在书信上声称说项康的主力已到陈留,要周叔安心坚守待援,忙又喝问大梁军细作事情详细,被俘的大梁军细作则十分硬气,一口咬定说他亲眼看到项康的主力已经到了陈留,三四天内就能抵达荥阳战场。
项羽狐疑的打量大梁信使,突然喝道:“把这个匹夫架到火上去,用火烧他双脚!”
酷刑开始,被强行架到了火堆上后,那大梁信使先是被烧得肌肤冒油,破口大骂,继而皮焦肉臭,惨叫不绝,项羽也这才冷冷说道:“说了实话,马上放你。”
招架不住酷刑折磨,那信使只能是说了实话,惨叫着说道:“我说,我说,我没有见到汉王的军队,是王县尊叫我骗你们的,说我如果送信的路上不小心被你抓到,一定得交代说我亲眼看到了汉王的大军,其实我根本没有见过。”
“匹夫!就你这点模样,还想在本王面前装英雄?”
项羽骂了一句,这才又喝问其他相信,那大梁信使也这才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给了项羽,说王超是突然决定的亲自率军增援荥阳,还不顾别人的劝说,坚持把军队带到了博浪沙,又说王超命令大梁士卒沿途散播消息,声称说项康的主力已经到了陈留,马上就能赶到荥阳。项羽听了大为放心,先是一剑刺死那企图欺骗自己的细作,然后向丁固吩咐道:“明天天一亮,你就给我带着军队去博浪沙,给我把王超那个叛徒的首级拿来。”
次日一早,依照项羽的命令,丁固首先率军东进去收拾大梁援军,然后还是到了正午的时候,准备了足够多的攻城武器后,项羽才率领着西楚军主力与河南军再次向荥阳发起进攻。
荥阳军民的抵抗仍然还是无比顽强,西楚军和河南军的攻城也一直不顺,都到了申时了,西楚军依然还是能夺占城头阵地,好在在此期间,丁固那边派人送来急报,说是他们轻而易举就杀散了王超率领的大梁援军,又在追击中顺利击溃随后赶来的陈留援军,多少缴获了一点军需辎重,已经在凯旋返回荥阳的路上,项羽这才没有过于焦急,耐住性子只是催军继续攻城。
沉住气的项羽在战场上永远都是无比可怕,不管荥阳军民如何顽强抵抗,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西楚军终于还是抢占了一片城墙阵地,而这一次,李爻率领的荥阳民兵也没有能复制奇迹,即便冲上了城墙增援,也没能把西楚军赶下城墙,西楚军源源不绝的登城,荥阳城破也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丁固也带着缴获到的军需辎重凯旋回到了荥阳城下,心情正好的项羽也大手一挥,答应让丁固在荥阳城破后随意挑选四名美女给他做为赏赐,丁固大喜道谢,旁边的李左车则打着喷嚏问道:“丁将军,你杀溃了汉贼的陈留援军后,追了多远?”
“没追多远。”丁固如实回答,说道:“贼军一溃,马上就四面八方逃得到处都是,所以我大概只追了五六里路就没有再追。”
李左车彻底放心,点头笑道:“那就没问题了,如果项康逆贼真的已经到了近处,陈留和大梁的贼军肯定会引着你远追,既然他们一战即溃,四处乱逃,那我们就不必有任何的担心了。”
……
同一时间的敖仓仓城,虽说势单力薄不敢出战,周叔却依然还是没有放弃对敌情的探察,靠着汉军斥候的辛苦努力,这个时候,周叔也已经知道了大梁军来援又被西楚军轻易杀溃的情况,然后因为思考的角度不同,周叔很快就发现了情况的不对,疑惑说道:“我们的大梁守军来救我们?他们那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老虎嘴里拔牙?”
“应该是害怕唇亡齿寒吧。”原先的敖仓守将吕匡分析道:“我们如果丢了荥阳敖仓,之前向我们汉王投降的大梁守军肯定一个都活不了,为了活命,他们只能是拼死赌上一把。”
“不对。”周叔摇头,说道:“大梁守军不是傻子,实力悬殊这么大,他们不可能会自己跑来主动送死。”
“那是为了什么?”吕匡疑惑问道。
周叔盘算,许久后才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说道:“项羽轻装奔袭敖仓荥阳,肯定会防着我们的主力突然回援,李左车那条老狐狸奸诈无匹,也一定会劝西楚贼军盯紧陈留大梁的方向,我们的主力如果真的回来了,肯定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我们汉王想要骗过项羽和李左车老狐狸,让他们对我们的主力突然回援不做提防,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吕匡赶紧问道。
“瞒天过海,实则实之!”周叔回答了两个军事术语,又说道:“用佯兵吸引西楚贼军的注意力,掩护我们主力突然回援到荥阳敖仓战场!”
“周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吕匡这一喜非同小可,脱口说道:“难道说,我们的主力马上就要回来了?”
“不肯定,但绝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周叔摇头,又盘算着说道:“我们汉王一向对时间拿捏得极准,大梁军如果真是他派来布置假象的,那么明天之内,我们的主力一定能回来。”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周叔又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暗道:“要不要赌上一把?西楚贼军今天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强攻荥阳,就算能够拿下荥阳,他们也一定会体力下降严重,我如果赌上一把,让他们的体力消耗更多,那我们的主力再突然杀到,情况就对我们太有利了。”
“但如果赌输了……,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周叔当然也得担心自己分析错误的后果,然而转念一想后,周叔还是觉得突然到来的援军非常可疑,自己又没有派人求援,也没有给大梁方面去令,刚投降过来不久的大梁县兵,那来的胆量敢主动出兵救援敖仓荥阳战场?
第三百零三章 主力归来
在项羽的强攻面前,历史上就连刘老三加上陈平和张良都守不住荥阳城,自然也就不说骆贤和李爻这两个无名小卒了,激战到了二更时,精锐强悍的西楚将士终于还是杀入了荥阳城内,斩闩落锁,打开了荥阳城门。
随着西楚军潮水般的涌入荥阳城内,噩梦也随之降临到了荥阳无辜百姓的头上,项羽率领的西楚军本来就是以残暴而闻名天下,这会又因为种种原因,上上下下都充满了冲天怒火,杀进荥阳城中后,西楚军士卒当然是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抢,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正在吃奶的婴童,只要是被西楚士兵撞见的,就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毒手。一时之间,荥阳城内到处都是腥风血雨,也到处都是男人垂死的惨叫和女人恐怖的尖叫,间杂着老人和孩子的哭喊,悲惨得根本无法用笔墨形容。
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城破之后,汉军荥阳守将骆贤只能是赶紧带着剩下的汉军将士出城逃命,倒是此前向汉军投降过一次的荥阳县令李爻在最后时刻硬气了一把,领着自己的全家老小在县寺中自烧殉职,出人意外的兑现了自己城亡人亡的诺言。然而骆贤等人同样没能逃出生天,才刚从西门出城,马上就被杀红了眼的西楚军将士团团包围,继而全部被乱刀分尸。
屠杀依然还在持续,憋足了怒火的西楚军士卒堵住了每一条出城通道,将所有能够早到的荥阳男子不管老幼全部斩杀,也把所有的青年女子全部抓到城内空地上集中,还有许多西楚士卒直接就在街巷房屋中撕开抓到的女子衣衫,奸污凌辱,同时西楚军士卒又自然少不得大肆劫掠民财,把所有能看上的眼的东西抢进手里,为此还不时发生纷争口角。项羽则根本懒得理会自己的军纪,仅仅只是要求士卒不得纵火烧房,其他的就一概不问。
西楚军在城内的兽行持续到了下半夜都没有停歇,列阵在城外的西楚军和河南军士卒也是个个翘首以盼,巴不得项羽早些颁布进城命令,让自己也可以进城去发泄抢劫一番。但是很可惜,项羽在别的事上不行,在打仗方面却从不含糊,始终沉住了气没有急着下令进城,防着的就是敖仓或者广武城里的汉军突然出击,乘乱从背后捅自军一刀。
事实证明项羽的警惕是对的,凌晨时分,天色即将微明时,一个正常人熬夜后最困倦也最想休息的时候,凭借着最后的夜色掩护,一支数量大约是五六百人的汉军骑兵突然从黑暗中杀出,挥舞着马刀冲杀向列队在城外的河南军队伍,还以原始手雷开道,扰乱河南军的队列,河南军本来就战斗力不行,又在极度困倦时被汉军骑兵这么一冲,自然是立即一片大乱,很快就被汉军骑兵砍杀得倒地不断,惨叫震天。
还好,项羽对此早有防备,只是对着战场努了努嘴,曾经的少帅军骑兵主将项冠马上率领三千西楚骑兵冲锋而上,从容的杀向数量远不及自军的汉军骑兵,可是汉军骑兵却狡猾异常,还没有等项冠所部杀到近前,就掉转马头向北急退,项冠那肯罢休,立即催军发起追击,吼叫着咬住了汉军骑兵的尾巴。
见此情景,同样是一夜没睡的李左车忙打着喷嚏向项羽提醒道:“大王,汉贼骑兵一触即退,象是在故意诱敌,请大王小心。”
“不用你教,本王如果连汉贼是在诱敌都看不出来,也就没脸自称西楚霸王了。”项羽冷哼,又向西楚骑将冯劫一努嘴,随口吩咐道:“带你本部人马去接应,汉贼如果有什么异常动静,立即报我。”
项冠这边,汉军骑兵迅速撤出战场后,是直接逃向了东北面的敖仓方向,还快马加鞭的用时不到一刻时间,就直接逃到了敖仓山的西北部,距离汉军的敖仓营地已经不远,项冠刚下令放弃追击,不曾想那队汉军骑兵竟然又掉转了马头,冲着西楚骑兵破口大骂,项冠大怒,立即挥师迎上,不曾想刚与汉军骑兵接阵,两旁的黑暗中就是杀声大起,各有一支汉军步兵冲出,同时汉军骑兵的身后也是火把缭乱,同样也有一支汉军队伍杀出。
麾下都是骑兵,地势又颇为开阔,项冠当然不是十分害怕汉军用步兵布置的埋伏圈,然而再仔细一看从汉军骑兵身后杀出的汉军步兵队伍时,项冠却突然吃了一惊,还脱口叫了一声周叔匹夫——原来竟然是周叔亲自率领汉军敖仓守军出击,来伏击追击的西楚骑兵!
“机会!”
项冠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两个字,然后项冠也不去思索,马上就带着西楚骑兵掉头而走,且战且退反过来引诱汉军步兵大队远离敖仓营地,汉军也果然中计,高喊着报仇的口号紧追不舍,没过多少时间就被诱到了敖仓营地的十里之外。
这个时候,和项冠预料的一样,打仗从不含糊的项羽果然派遣了冯劫率领三千骑兵过来接应,项冠大喜,忙派人抢先上前与冯劫联系,要求冯劫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从侧翼迂回去断周叔的归路,为自军创造决战机会。冯劫心领神会,立即依计而行,马上就带着他的麾下骑兵迂回穿插,奔袭到了汉军的背后拦截。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关键时刻,周叔也犯了糊涂,还是在冯劫已经拦截到位了的情况下,周叔才想去掉头去冲击冯劫的队列,保护退路避免西楚军乘机发起决战。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冯劫又那里舍得错过为项羽建立奇功的机会?当然是率领他的麾下军队匆匆结阵,全力拦截汉军队伍,项冠也一边派人向项羽急报,一边不惜代价的率军冲杀,尽全力为冯劫分担压力。
消息送到项羽的面前时,项羽当然是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在再三确认了项冠和冯劫已经缠住周叔军之后,项羽才果断命令司马卬立即率领河南军大队北上增援,同时匆匆召回入城军队集结,打算紧抓这个机会发起与周叔的决战,野战歼灭汉军的敖仓主力,为自军接下来的攻坚战减轻压力。
不一刻,除了两千打扫战场的军队外,此前入城作战的西楚骑兵迅速从城内撤出,也更加迅速的上马集结成军,项羽兴奋大吼,立即带着剩下的万余西楚骑兵奔袭北上,以最快速度赶来敖仓南部的战场增援。可是让项羽颇为意外的是,当他率军赶到现场时,出营作战的近五千汉军步骑竟然已经组建起了一个相当严密的防御圆阵,西楚骑兵和河南军被挡在阵外游走,又被汉军的密集箭雨射得根本无法近身。
见此情景,项羽当然是劈头盖脸的向上来迎侯的项冠问道:“怎么会事?你们不是已经缠住了汉贼军队了吗?怎么还给他们结阵而战的机会?”
“阿兄恕罪。”项冠无奈的回答道:“汉贼太狡猾了,看情况不妙,就突然扔出了许多那种会发出巨响的雷弹,我们的战马受惊乱跑,他们就乘机结成了圆阵。”
“幸亏小王的军队及时赶到。”旁边的司马卬赶紧抢功,说道:“不然的话,汉贼肯定就乘机溜了,也幸亏小王的军队当时已经到了近处,汉贼才没敢冒险逃命,只能是赶紧匆忙结阵。”
“赶紧匆忙结阵?”随项羽赶来的李左车眉毛一扬,无比奇怪的看了一眼汉军圆阵,说道:“那汉贼的圆阵外围,怎么会有那么多长盾保护?这象是匆忙结阵的模样吗?”
还是得李左车提醒,项羽才隐约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匆忙建立的步兵圆阵,上那里突然弄来这么多长盾保护外围?这摆明了是汉军提前准备充足,早就准备着用防御圆阵在野外与自军决战啊?
发现不对也没关系,项羽最不怕的就是敌人在野外阵战,马上就向自己身边的几名将领问道:“谁敢率军冲阵,为我军打开进兵道路?”
看了看组织严密还有长盾保护的汉军圆阵,几名西楚将领都不敢吭声,还是在项羽脸色开始发黑时,项庄才硬着头皮出列,说道:“末将愿往。”
“小心些。”项羽这才转怒为喜,说道:“冲破了汉贼圆阵,这一次记你头功!”
很可惜,项庄这一次的冲阵结果让项羽等人大跌眼镜,看到西楚骑兵集群冲来,准备充足的汉军将士先是以强弩直射,又以弓箭抛射,先声夺人先用远程武器把西楚骑兵杀得是人仰马翻,死伤众多,又在西楚骑兵好不容易冲到近处时,突然抛出了原始手雷惊吓战马,西楚骑兵的战马受惊乱跑,自相践踏队形大乱,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对汉军的严密战阵形成威胁,汉军将士乘机连续放箭,硬生生的射退了西楚骑兵的这一波冲锋,还让项庄在混战中箭受伤。
见项庄带伤逃回,大怒之下,项羽一度打算亲自率军冲锋,幸得李左车和项庄死死拦住,都说道:“大王,贼军的古怪武器对我们战马影响太大,以骑兵硬冲很难得手,你亲自冲阵不但十分危险,一旦失手,对我们的士气也必然影响巨大,还是另想办法破阵吧。”
此前已经在敖仓吃过一次大亏,这会故地重游,项羽当然也不敢过于弄险,稍一盘算后,项羽还是采纳了丁固的建议,一边让司马卬率领河南军的炮灰上前,争取近战机会为西楚骑兵开路,一边让冯劫率领本部骑兵乘虚去攻打汉军的敖仓营地,避实击虚对汉军将士施加心理压力——断了你们的退路,看你们怎么回营?
周叔这边也有动作,才刚看到西楚军分兵去打敖仓营地,周叔马上就让人点燃了汉军圆阵中间提前准备好的草束堆,施放狼烟发出信号,然后看到周叔发出的信号,汉军大将虫达也马上率领三千军队从广武城中杀出,列队过来增援周叔。
“周叔匹夫,竟然真的敢和本王决一死战?!”
项羽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与惊喜,然后项羽也不去思索,马上挥手让丁固率军出击,主动迎向虫达寻求决战。而李左车却是脸色微变,暗道:“周叔匹夫发什么疯?虽然我们昨天激战了深夜,士卒还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体力下降得厉害,但是他仍然没有多少胜算啊?凭什么要冒险决战?”
这个时候,西楚军和河南军士卒体力严重下降的情况也开始体现,冲锋上前的河南军炮灰速度不快,被汉军的密集箭雨冲得根本无法近身,还也象项庄一样被强行射退。项羽见了大怒,除了命令司马卬督促军队再次发起进攻,又分出一支骑兵,从侧翼冲击汉军的圆阵。
另一边的情况也大概一样,才刚看到丁固带着西楚骑兵杀来,虫达也马上让他的军队组成了防御力最为强大的圆阵,以步兵坚阵加密集箭雨与西楚骑兵抗衡,咬着牙齿以步战骑,与西楚骑兵正面硬顶。
激战因此进入了白热化,左右两个战场上,西楚骑兵来去如风,河南军步兵正面硬上,与结阵而战的汉军步兵厮杀得难分难解,同时正北面的敖仓大营那边也是喊杀震天,强行攻营的西楚骑兵同样与留守营地的汉军步兵厮杀得热火朝天。
也幸亏项康没有急着发明高桥马鞍和马镫,汉军步兵才有了与西楚骑兵正面硬撼的本钱,靠着强弩硬弓和准备充足的羽箭,还有危急时刻的手雷开挂,先后多次打退了西楚骑兵的冲锋,激战了近一个上午都没给西楚骑兵冲破自军圆阵的机会。项羽见了自然更是大怒,不由再次生出了亲自率军冲锋的念头,然而就在项羽准备付诸行动时,旁边的李左车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声音紧张的说道:“西楚王,不能冲动,情况不对,我们可能中计了!”
“我们又中什么计了?”项羽下意识的带上了一个又字。
“外臣暂时还不知道,但情况太不对劲了。”李左车飞快回答道:“昨前天,先是陈留和大梁的贼军主动跑来送死,白送人头还对我们毫发无伤,今天周叔匹夫突然发起决战,打一场毫无把握取胜的硬仗,很有可能是在另有企图!所以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冲动行事,更不能急着把所有兵力投入战场,要留下一点余力预防万一!”
李左车的阻拦挽救了项羽和无数西楚将士,项羽正仔细盘算李左车的分析时,东南方向突然连滚带爬的冲来了几个西楚军斥候,李左车眼尖看到,忙说道:“大王,快看西南面,你有斥候回来报告情况,好象出事了!”
项羽赶紧扭头去看西南方向,见冲来的几个自军斥候确实模样狼狈,心里也顿时一惊,忙拍马主动迎了上去,大声喝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大王!汉贼!汉贼!汉贼来了!”
西楚军斥候带着哭腔的大吼让项羽脸上变色,再紧接着,马蹄声又隐隐传来,然后又是一面接着一面的赤红色汉军旗帜出现在了地平线上,无数汉军骑兵高举着雪亮马刀,呐喊着冲锋而来,就好象一道赤红色的潮水一样,汹涌直冲过来!
“汉王万岁!汉王万岁!汉王万岁!”
如雷的欢呼声在战场上回荡,被包围的汉军周叔所部,正在与丁固力战的汉军虫达所部,还有广武山城里,敖仓山顶的仓城之中,无数的汉军将士欢呼呐喊,庆祝自军增援的终于到来,士气陡然狂增到了极点。
与之相反,看到汉军骑兵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西楚军与河南军上下无一不是脸上变色,惊叫出声,还有无数人难以置信的大吼出声,“怎么可能?汉贼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战场形势也陡然逆转,体力严重下降的西楚军和河南军一大半已经被汉军缠住,根本无法抽身集结,更别说结阵迎战,项羽身边,也只剩下了三千多机动兵力,在处处开花的战场上顾此失彼,救得了东救不了西!
也亏得是项羽在这里,看到情况不对,项羽果断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一边命令西楚骑兵全部脱离战场过来增援,一边率领身边仅剩的三千多骑兵发起反冲锋,妄图杀散首先赶到汉军骑兵,然后再带着军队成编制转移撤退。而李左车也行事果断,立即拍马冲到司马卬身边,一拉司马卬大声说道:“大王快走,我们的军队几乎都是步兵,没有希望撤出战场,先带着我们的骑兵过了鸿沟再说!不然的话,就算汉贼饶得了我们,三川的黔首也饶不了我们!”
项羽在战场上永远都是英勇无敌,即便是仅有三千多骑兵,项羽依然还是在冲锋中从上万汉军骑兵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毫发无伤还手刃数敌,然而率领汉军骑兵的灌婴和杨喜却无比狡猾,根本不去和项羽正面硬扛,与项羽的军队擦身而过后,毫不犹豫的直接冲向匆忙撤出战场的楚军骑兵丁固所部,还靠着马刀的优势,仅一个冲锋就把丁固军杀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再等项羽掉头杀来时,汉军骑兵早已走得远了,又迂回着冲向刚与周叔脱离接触的其他西楚骑兵部队。
汉军骑兵彻底变成了一条战场上的游龙,紧紧抓住西楚骑兵刚刚从几个战场抽身的机会,避开项羽的锋芒专门挑其他的西楚骑兵下手,坚决利用马刀可以让所有汉军骑兵可以骑在马上作战的优势,领着项羽的追兵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连砍带杀,把很多甚至需要下马才能作战的西楚骑兵砍杀得鬼哭狼嚎,血肉横飞,还十分恶毒的故意多次带着项羽靠近汉军圆阵,汉军步兵也乘机连下黑手,一有机会就对着西楚骑兵接连放箭,同样把西楚骑兵射得人仰马翻,死者无数。
最后,还是在付出了无数伤亡代价之后,项羽才好不容易把西楚骑兵基本汇聚成群,没有再给汉军骑兵把他的军队各个击破的机会,然而还没等项羽松上一口气,更多是汉军步兵也已经出现在了道路远处,项羽见了大怒,忙用长矛一指汉军步兵人群,大吼道:“冲上去,把他们全部杀光宰绝!”
“阿兄,没用的,汉贼是列队而来,还没有等我们冲近,他们就已经结成阵了!到时候汉贼骑兵又从背后杀来,我们更挡不住!”
项庄赶紧劝阻,又说道:“还有,我们的士卒已经一天多时间没有休息了,中间还打了好几场硬仗,再打下去,情况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还是赶紧走吧。”
看看自己已经疲惫不堪的麾下士卒,还有在远处虎视耽耽的汉军骑兵,还没有傻缺到极点的项羽无奈大吼了一声,还是带着西楚骑兵赶紧向鸿沟渡口处撤退,汉军骑兵紧紧尾随,又乘着西楚骑兵淌水过河的机会,突然发起冲锋,把西楚骑兵的后队士卒驱逐下河,已经筋疲力尽的西楚骑兵根本无力抵敌,在汉军骑兵冲杀下落水无数,惨叫震天,项羽气得胸膛几乎爆炸,竟然还想重新渡河发起反击,项庄死死拉住他,说道:“阿兄,冷静!冷静!阿弟的主力已经回来了,再渡河回去,我们只会是白白送死,只会是白白送死!”
啪一声,项羽一巴掌抽肿了项庄的半边脸颊,红着独眼大吼道:“他不是我们的阿弟!他是我们的仇人!我们项家的仇人!”
项羽的怒吼当然无法挽救西楚军与河南军彻底惨败的结局,一万多河南军几乎全部先后葬身在鸿沟西岸,项羽从齐地战场带来的三万西楚骑兵,最终也只有不到万人逃到鸿沟东岸,鸿沟河水上密密麻麻,几乎全都是西楚骑兵的尸体,尸体堵塞,让鸿沟几乎不流,汉军骑兵也乘机从水浅处渡过鸿沟,把可怜的西楚骑兵杀得再次大败而逃。
项康这边,带着汉军主力回师到了现场后,亲眼看到了满目疮痍又横尸遍野的荥阳敖仓战场,项康不由轻轻的长叹了一声,自责道:“怪我,如果不是我急着救回家眷,周叔他们又何至于在这里打得这么艰难?”
第三百零四章 战略大计
荥阳敖仓之战,创下了自项康起兵以来汉军最大的损失记录,一场战役下来,两万六千三川汉军将士,竟然有超过一万六千人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广武大营被攻破,敖仓大营遭到重创,荥阳、卷县和阳武三县几乎都被西楚军屠城,损失百姓直接超过四万人,经济钱粮方面的损失更是无法统计!完全可以说是血流得无法再流,损失惨重得无法更惨重!
而且就这,都还是建立在三川汉军的主将周叔指挥有方,战术高超,三川汉军将士浴血奋战、战术执行得力的基础上。
除此之外,东郡境内的汉军钟离昧军团也是损失惨重,燕县的四千守军被西楚军全歼,酸枣的钟离昧主力也损失超过半数,还被迫放弃了酸枣大营和无数军需辎重,元气为之大伤。而如果再加上大梁和陈留汉军的损失,汉军在这场战役中的兵力总损失,更是无限接近于三万人,可以说一战就打光了一个中等诸侯的总兵力!
也亏得项康用瞒天过海之计,用大梁、陈留的炮灰军队掩护主力回援三川战场,汉军这才总算是扳回了一些颜面,前后彻底歼灭了司马卬的乌合之众两万六千余人,又把西楚军的三万精锐骑兵拼去了两万,勉强取得了一场惨胜,得失大致相抵——至少项康自己是这么认为。
不要贪心不足,埋怨项康无能,没能前堵后追全面合围敌人,彻底全歼西楚军与河南军,西楚军全是骑兵,在豫中平原的杯具地形上,以步兵为主力的汉军想要歼灭西楚骑兵那是白日做梦,能够在最后关头一口气干掉八千西楚骑兵精锐,都已经是汉军骑兵超水平发挥,还有三川汉军紧密配合所创造的最好结局了。
同时战局的变化也再一次出乎了汉军决策层的预料,汉军主力回师到荥阳城下的同一天下午,还没等汉军将士打扫完尸横狼藉的战场,甚至还没有等汉军将士建立起休息营地,河内汉军就送来急报,说是赵将张黡和陈泽以救援三川汉军为名,率领三万赵军从安阳西进,不顾汉军边境将士的反对,强行进入了汉军控制地,迅速逼近朝歌,来势相当不善。
听到这个消息,项康的脸色当然马上就阴沉了下来,陈平和张良冷笑连连,周叔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倒是此前一直躲在广武城里的商山老头唐秉说话直接,冷笑说道:“增援我们?怕不会是想趁火打劫,乘着我们三川告急的机会,一口吃掉我们的河内郡吧?”
另一个商山老头吴实比较冷静,马上就向项康说道:“大王,大局为重,眼下不宜和赵国翻脸,最好的办法,是马上派遣使者和赵国军队联系,主动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主力已经回师到了荥阳,让赵国军队知难而退,这样才是上策。”
强忍住了心头怒气,不想现在就和赵国军队翻脸的项康点了点头,当即让人修书一封,主动告诉赵军自己已经回师到了三川还打跑了西楚军队,违心的感谢赵军的主动救援,也随便要求赵国军队立即撤回邯郸郡,避免与汉军发生误会。然后还是在把使者派了出去以后,项康才咬牙切齿的骂道:“赵歇匹夫,张耳狗贼,你们给我等着,等我腾出了手来,再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大王,看到项羽出兵三川,就连和缔结有盟约的赵国军队都想趁火打劫一把,章邯、董翳和司马欣那边肯定更加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吴实又说道:“上郡和云中郡那边,还请大王早做安排,预防万一。”
“就怕他们没有这个胆量!”项康冷哼道:“亚叔和晁直他们一直都在关中精练士卒,随时可以组建起六万以上的军队,他们真敢出兵云中上郡,不用从前线调军队回去,光凭我们在关中的预备队,就有把握收拾得了他们。”
同一天晚上,渡过鸿沟追击的灌婴和杨喜也带着汉军骑兵撤回敖仓与主力会合,颇为无奈的报告说西楚骑兵逃得太快,汉军骑兵在数量方面也不占什么优势,所以只是追到了傍晚就没敢继续再追,没能更进一步扩大战果。项康也没过于强求,挥了挥手就说道:“没事,追不上就追不上吧,我们这次只是吃亏在骑兵数量不足,下一次西楚贼军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既不担心章邯董翳等人的威胁,也不在意目前骑兵数量居于弱势,项康这么自信,当然是因为汉军的战争潜力雄厚,又控制着陇西和九原两个产马地,也一直都在关中地区严格训练着预备役骑兵,如果需要的话,项康穷兵黩武,在最大限度上可以组织起超过十万的新军赶赴前线参战,尤其是汉军还已经拿下敖仓,已经再不用为前线的粮草供应担心,所以项康才敢这么镇定从容。
然而项康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因为才到了第二天,朝歌守军就又送来急报,说是张黡和陈泽率领的赵国军队强行进入汉军控制地后,又借口增援三川汉军需要粮草军需,要求朝歌汉军为他们提供补给,被朝歌守军断然拒绝后,张黡和陈泽竟然催动军队攻打朝歌县城,朝歌守军被迫迎战,也被迫向周叔告急。
“糟了,来不及了。”
掐算时间,发现自己昨天派出去的使者已经不可能及时阻止汉军和赵国军队发生冲突,项康无奈之下,只能是匆匆与汉军众文武商量对策,结果老成持重的唐秉倒是力劝项康冷静行事,不要更进一步扩大与赵国的矛盾,把赵国推到了项羽一边。龙且、丁疾和朱鸡石等汉军大将却是个个暴跳如雷,都说道:“大王,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再这么忍让下去,赵国贼军只会更进一步蹬鼻子上脸,更往死里欺负我们!只有坚决打回去,让赵国贼军知道我们的厉害,这样以后他们才不敢对我们趁火打劫!”
项康还是有一点犹豫,不曾想周叔也说道:“大王,龙将军和丁将军他们说得对,不能再忍了。赵国见我们三川告急,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趁火打劫,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和他们缔结的盟约当一回事,我们就算继续忍气吞声,将来只要一有机会,赵国贼军肯定只会更进一步的得寸进尺!”
周叔的话提醒了项康,稍一盘算后,项康也下定决心,说道:“不错,是不能再忍了,而且再忍下去,也肯定没有任何作用!赵国贼军无耻打劫在先,我们就算忍下了这口气,赵国贼军也一定会明白将来只要有了机会,我们肯定会出兵报复,我阿兄那边只要再扔给他们几块骨头,他们绝对又会墙头草随风倒,又倒向西楚贼军!只有坚决还击,逼着他们站队,这样才不用担心又被赵国贼军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言罢,项康先是命令龙且和朱鸡石率领三万五千汉军北上迎敌,驱逐趁火打劫的赵国军队,又再一次命令陈恢为使,出使巨鹿与赵歇、张耳联络交涉,并明确告诉陈恢道:“见了赵歇和张耳以后,明白告诉他们,就说如果想要我不再追究朝歌的事,就把济北郡的历城给我拿下来,向我表示一下同盟诚意!不然的话,一切后果由他们负责!”
陈恢赶紧唱诺,叔孙先生则悄悄松了一口长气,庆幸项康总算是没把这个得罪人的差使交给自己,又赶紧歌颂项康的英明果断,不向赵国无耻小人低头,在场大部分的汉军文武也纷纷附和,全都认为自军是应该对待赵国强硬一些。惟有张良说道:“汉王,如果你决心对赵国采取强硬态度,那外臣也不反对。但外臣认为,大王你也应该尽快拿定将来的战略大计了。”
“子房先生所言极是。”陈平附和道:“将来我们和西楚贼军怎么打,对待关外诸侯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这些问题我们都要尽快解决,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一味的随机应变,这样很有可能会因为局势的突然变化。导致我们手忙脚乱。”
“老臣赞同。”吴实也赶紧说道:“事实证明,象和赵国一样缔结什么同盟条约,根本就靠不住,我们的所谓盟友随时都有可能见风使舵,突然往我们背后插上一刀。与其再这么虚与委蛇,倒还不如用叔孙先生对待申阳的办法,让他称臣出兵给我们,逼着关外诸侯公开臣服我们,顺之者用,逆之者灭,这样我们才不用担心所谓的盟友突然倒戈,也可以真真正正的借助关外诸侯的力量帮我们讨伐西楚贼军。”
“猗里季先生千万不要谬赞,你再这么说下去,大王就又要逼着下官出使诸侯了。”
叔孙先生的慌忙阻拦让汉军文武一起大笑,项康也笑了一阵,然后才说道:“子房先生说得对,我们是得拿定将来的战略方针,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一味的随机应变了。各位都畅所欲言吧,对于西楚贼军,我们应该如何对付?”
“大王,最好的办法是先守后攻,先把西楚贼军的主力引诱到鸿沟一线决战,待到时机完全成熟,然后再发起反击不迟。再不能象这一次一样,觉得有机可乘就冒险轻进,重蹈覆辙。”
周叔抢先回答,又说道:“因为我们主动发起进攻,不但距离遥远,后方容易被敌人偷袭,粮草转运也十分困难,过于漫长的粮道一旦被敌人切断,我们的主力就有覆灭的危险。反之则不然,如果引诱西楚贼军与我们决战于鸿沟一线,我们可以就地得到敖仓的粮草补给,立于不败之地,又可以突出奇兵,设法切断西楚贼军的粮道,让西楚贼军首尾难顾,彻底落入被动。”
项康大点其头,坦然说道:“不瞒诸位,其实我一开始也就是这么设想的,只不过态度不够坚决,临时决定出兵奔袭彭城,这才给了西楚贼军偷袭三川的机会,害得我们三川守军这次打得这么危险和艰难。”
包括张良和陈平在内,当初极力要求项康乘机奔袭彭城的汉军文武无一不是面带愧色,老实向项康垂首请罪,项康则摆手说道:“众位不必这么自责,你们也是一片好意,还有就是想急着救回我们的家眷老小,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们。要说责任,这次的责任是我最大,是我也急着想我们的家眷老小,这才弄险轻进,差点酿成了大祸。”
自责过后,项康又拍板道:“那正面战场的战略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们不再冒险轻进,深沟高垒先引着西楚贼军来打我们,等我们把西楚贼军拖得师老兵疲,国力耗尽,然后再决定如何发起反击。”
众人唱诺,项康又问道:“正面战场坚守,对于侧翼的关外诸侯,我们又应该采取什么策略?各位可有什么高见?”
“汉王既然决定在正面坚守,那么在两翼当然要发展进击。”
张良的话多少有些私心,说道:“在我们北面的章邯、董翳和司马欣三个匹夫,还有在我们南线的刘季,不是西楚王的死党,就是和我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死敌,我们最好是同时从两路出兵,一路攻晋北之地,诛灭章邯、董翳和司马欣三贼,一路取南阳攻灭刘季,彻底肃清我们的后方隐患。”
稍微顿了一下后,张良补充道:“同时恩威兼施,逼迫赵国和英布向我们臣服,出兵帮助我们讨伐西楚贼军,顺之者用,逆之者灭。最后再安抚韩广、臧荼和吴芮等实力不足的关外诸侯,联络齐国,共灭西楚。”
一向欣赏张良战略眼光的项康难得沉默,没有立即表态接受张良的战略建议,周叔也提出反对,说道:“子房先生,我们在南北两翼一起出击,虽然是可以让西楚贼军首尾难顾,不知道救那一边才好,但是这么做对我们的后方压力太大,容易出现后援不济的危险。所以最好的办法,我们应该是先北后南,先荡平了北方的关外诸侯,逼着他们出兵帮助对付西楚,然后再解决南线的关外诸侯。”
项康这才点了点头,向张良说道:“子房先生,我知道你急着救回韩王,但是没办法,我们的实力还没有办法做到南北两线同时出击,我们北线的形势又远比南线复杂严峻,所以我们只能优先出兵北线,先解决晋北的章邯、董翳和司马欣,还有他们背后的赵国问题,然后才能考虑南线。”
言罢,项康也补充了一句,说道:“千万不要因为刘季的实力比较弱小就觉得他好对付,用一支偏师就能解决他的问题,现在在刘季的帐下,潜伏着一个对我们来说十分可怕的敌人,除了我以外,我军之中,恐怕也只有周叔将军能够是他的对手。”
还从没见过项康如此警惕一个敌人,张良和汉军众文武在好奇之下,当然是无不开口询问那个可怕敌人是谁?项康则哭丧着脸答道:“不要问了,将来你们就会知道。总之,我们的细作打听那个匹夫的出身来历以后,我是已经把肠子都给后悔青了。”
摇着头拒绝说出那个让自己后悔万分的名字,项康又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向周叔说道:“周将军,扫荡晋北诸侯的差使,我就交给你了,我已经让亚叔和晁直在关中紧急征召六万军队听用,给你三万两千步兵和八千骑兵,另外此前我派到云中郡的王陵一万军队,也划拨给你调遣指挥,总数五万军队,替我干掉章邯、董翳和司马欣,可有把握?”
周叔慌忙向项康下拜,拱手说道:“请大王放心,如果末将统领五万军队还灭不掉晋北三贼,那末将也没脸回来见你了。倘若不能得手,不消大王下令,末将就自行了结!”
“那就拜托了。”项康满意点头,又说道:“还有,如果赵国不听我的使唤,或者是又倒向了我阿兄那边,赵国也交给你,替我灭了赵歇、张耳!”
周叔赶紧再次答应,项康又耐心叮嘱,让周叔不要一味用强,要懂得因势利导,好生利用可以争取的动摇敌人,给了周叔很大的自主权让他见机行事,还把留守关中的崔广和周术两条老狐狸也派给周叔,让他们帮着周叔处理一些政治问题。周叔千恩万谢,一一答应,项康也这才吩咐道:“把军队移交一下,明天就回关中去准备出征吧,虫达、吕匡和凌敬是你用顺手了的人,让他们也和你一起去,另外杨喜也跟着你去,帮着你统领骑兵。”
周叔再次领命,项康则稍加盘算,很快又说道:“差点忘了如何引诱我阿兄出动主力来攻打鸿沟一线了,不过这事好办,一道书信就足够了。”
言罢,项康又转向了叔孙先生,微笑说道:“叔孙先生,我现在需要一个使者,携带我的亲笔书信去和西楚贼军联络……。”
项康还没有把话说完,叔孙先生就已经差点尿了裤裆,好在项康又接着说道:“你看你是愿意去当这个出使西楚贼军使者?还是愿意跟随周叔将军征讨北方诸侯?”
“下官愿意跟随周叔将军征讨北方诸侯!”
叔孙先生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跳起来大声答应,自告奋勇跟随周叔出征,扫荡北线不肯臣服的诸侯。可是项康一口答应之后,看到了项康嘴角边的阴险笑意,叔孙先生又心中一震,暗暗叫苦道:“坏了,上了这个小竖子的恶当了!北线那么多诸侯,出使敌营的危险差使肯定只会更多啊!”
第三百零五章 一道书信就解决
荥阳敖仓之战,项康觉得自己不过只是惨胜,殊不知他的倒霉堂兄西楚霸王项羽,却是已经在吐血了,以至于东逃到了濮阳之后,项羽楞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说话,看在房顶一直发呆,一个好心劝他吃饭的亲兵,还被他一脚踢成了重伤,险些送命。
也由不得项羽这么伤心和气愤,在荥阳和敖仓损失的两万西楚骑兵,百分之百都是西楚军的精锐强兵,没有一个不是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兵强卒,正常情况下,西楚军就是打上十次大战累积起来,也绝无不可能损失这么多精兵强将!
可是因为汉军的无耻诡计,卑鄙伎俩,还有天气和后勤方面的影响,这么多的军队骨干百战老兵,竟然在短短十数日内,先后牺牲在了荥阳敖仓战场,最后还让西楚军几乎是一无所得,这么惨痛的失败放在面前,不管是任何人都肯定是难以接受,就更别说是脾气出了名暴躁的项羽了!
差点忘了,还有战马,西楚境内本来就没有产马地,西楚军辛苦经营,靠着贸易购买和战争缴获,好不容易才积攒起三万多骑兵,一下子就丢光了一半还多,同样也是一个足以让项羽吐血的损失!
也正因为如此,项羽的心中除了沮丧与绝望之外,也就只剩下了惟一一个念头——报仇!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把这次大败遭受的损失找补回来!也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手刃项康和周叔这帮卑鄙小人,无耻鼠辈,为自己的两万精锐报仇雪恨!
“给曹咎、共敖和季布他们去令,叫他们加快速度西进,越早赶来与本王会合越好!”这是项羽发呆了一整天后说出的第一句话,说这话时,项羽的双手指关节都攥得发白,还直接把寝衣(被子)给撕成了碎片!
好在也有让项羽稍微宽慰的是,等待主力赶来会合的期间,黄河北岸突然传来喜讯,说是汉军在河内郡境内与盟友赵国军队动上了手,赵国军队被迫放弃此前趁火打劫无耻抢占的朝歌县城,撤退到洪水东岸与汉军隔河对峙。而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后,随着司马卬抢先东逃到濮阳的李左车,也在第一时间跑来向项羽道贺,建议项羽再派使者北上联络赵国,劝赵国弃汉归楚,直接帮着西楚军讨伐项康。
“等曹咎和亚父他们来了再说。”这是项羽心乱如麻的回答,也很不情愿才刚遭大败,就迫不及待的派人去与已经两次背叛西楚的赵国联系,让赵国觉得自己是在有求于他们。
李左车不肯罢休,又劝道:“西楚王,机会难得,不容错过,我们的细作已经探得准确消息,项康逆贼派遣了龙且和朱鸡石两员贼将率军北渡大河(黄河)与赵国军队交战于洪水,洪水与白马津近在咫尺,倘若能够说服赵国军队假意暂时西撤,把汉贼军队诱到白马津一带交战,那么等到我们的主力抵达,马上就可以渡河夹击汉贼军队,破敌易如反掌。”
项羽有些动摇,半晌才说道:“时间上来得及吗?赵歇匹夫远在巨鹿,距离遥远,也未必立即下得定决心弃汉归楚,等我们说服了赵歇,只怕朝歌这边早就决出胜负了。”
“这点大王绝对不用担心。”李左车也是无路可退,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死挺项羽,说道:“大王可以一边派人去巨鹿与赵歇联系,劝说他弃汉归楚与汉贼彻底决裂,一边派去直接去朝歌,劝说张黡和陈泽率领赵国军队诱敌东进,赵国军队已经和汉贼军队交上了手,势难缓和,张黡和陈泽为了他们的自身利益,不会不考虑接受我们的提议。”
盘算了半晌,项羽才勉强接受了李左车的建议,就地从濮阳城中挑选了两名西楚官员,让他们一个携带自己的书信北上巨鹿,拉拢反复无常的赵国军队,一个去朝歌与前线的赵军联系,劝赵军依计行事,把汉军偏师诱来白马津决战。
距离不是很远,快马加鞭之下,西楚军的使者第二天下午时就赶到了朝歌一带,与正在和汉军隔着洪水对峙的赵军大将张黡、陈泽取得了联系,呈上项羽的书信,说明西楚军正在积极联络赵歇、张耳寻求联手攻汉,力劝张黡和陈泽诱敌东进,把汉军偏师引诱到白马津战场,为即将到来的西楚军主力创造破敌机会。
和李左车猜测的一样,张黡和陈泽果然对西楚军的提议大为动心,暗中商量道:“我们趁火打劫激怒了汉贼,汉贼已经和我们翻脸开战,我们大王肯定会在西楚王和汉贼之间做出抉择,绝不会保持中立。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接受西楚军的好意,先撤到白马津与汉贼对峙,然后大王决意归楚,我们就和西楚军联手讨伐汉贼,如果大王决定与汉贼修好,我们就和汉贼军队联手攻打白马。如此尽握先机主动,怎么都比冒险与汉贼偏师在洪水对峙,独自承担胜败风险的强。”
拿定了这个主意,张黡和陈泽也是说干就干,借助着洪水天险的掩护,第二天就率军东撤向白马津转移,怒火冲天的汉军偏师也果然中计,立即渡过了洪水发起追击,被赵国军队成功引诱到了白马津战场继续对峙。
还好,洪水战场也距离荥阳不是很远,道路又尽被汉军控制,一天多时间后,汉军偏师派出的信使,也同样把战局的变化情况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结果项康一听叫苦,还忍不住一拍面前案几,恨恨说道:“龙且和朱鸡石怎么都没有脑子?白马津距离濮阳那么近,赵国贼军敢主动撤退到那里,肯定是暗中和西楚贼军有了勾结,如果西楚贼军的步兵主力突然赶到,在赵国贼军的掩护下突然渡河,他们如何招架?”
“大王,时间或许还来得及。”陈平忙说道:“快派人去给龙且和朱鸡石将军传令,叫他们立即撤回洪水建立防线,防范西楚贼军从大河北岸进兵,杀入我们的河内腹地。”
项康也没多想,赶紧采纳了陈平的建议,立即派人去命令龙且和朱鸡石撤离白马津险地,可是信使才刚领受命令,还没有来得及告辞出发,项康又突然喝止,道:“且慢,让我再想一想。”
“大王,怎么了?有那里不妥吗?”陈平奇怪的问道。
“是很不妥。”项康答道:“洪水防线距离濮阳太近,距离荥阳却有些偏远,我们把保护河内腹地的防线建立在洪水,偏师一旦有什么危险,主力很难立即出兵救援,容易被西楚贼军把我们各个击破。”
考虑到洪水防线距离白马津不过一天的行军路程,汉军主力从荥阳派兵增援洪水防线却至少要行军四天左右,陈平立即点了点头,忙问道:“大王,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主动放弃洪水和朝歌。”项康沉声说道:“让朱鸡石撤回大小修武布防,在大小修武建立防线保护河内腹地。龙且撤回武德,担任我们的战略预备队。”
言罢,项康先是收回了此前书写的命令,重新拟令让朱鸡石直接撤回大小修武建立防线,让龙且撤回武德负责机动预备,然后掐算时间,发现西楚军主力也快该赶到濮阳了,忙又亲自提笔做书,给项羽写了一道书信,千方百计的引诱项羽从濮阳直接出兵攻打汉军重兵守卫的鸿沟防线。——之所以选择现在才动手,则是因为项康很清楚项羽的为人善变,担心动手过早,让时间冲淡了项羽的心头怒气,给了别人劝说项羽采取正确策略的机会。
……
也还好,汉军信使总算是抢先一步把项康的命令送到了汉军偏师的面前,龙且和朱鸡石见令后也不敢犹豫,马上就主动撤离了白马津险地向西撤退。然后还是在项羽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曹咎、范老头和共敖等人才率领着二十二万西楚主力赶到濮阳,与项羽会师在了一处。
项羽的奔袭才刚遭惨败不久,西楚军会师时当然没有什么喜庆气氛,好在时间也的确冲淡了项羽的许多怒火,所以项羽倒也难得的没有迁怒于人,把荥阳惨败的怒气发泄到姗姗来迟的西楚军步兵主力头上,仅仅只是向曹咎等人说道:“来了就好,在濮阳休息一天,后天我们就出发西进,去找项康逆贼报仇雪恨。”
西楚文武慌忙答应,只有蒯彻不长眼色,向项羽问道:“大王,臣下多问一句,我们打算如何进兵?”
“晚上再商量。”项羽的回答让蒯彻松了口气,说道:“你们先了解一下汉贼军队的情况,晚上吃完了晚饭,我们再商量具体如何进兵。”
蒯彻这才答应,又赶紧向项羽的军中文吏讨来确保汇总,仔细了解汉军的部署情况和最新的军情变化,替项羽研究进军路线和西征策略,曹咎和范老头等人也是如此,期间还有李左车也搀和了进来,和项羽的几个心腹群策群力,一直都在低声讨论如何帮着项羽替天行道,干掉项康这个作恶多端的巨奸恶贼。
很可惜,还没有等项羽的几个心腹和李左车等人拿定主意统一意见,城外又突然送来急报,说是项康派遣使者赶来濮阳拜见项羽,说是有项康的亲笔书信要当面呈递给项羽。项羽闻报也不犹豫,马上就下令召见,蒯彻却赶紧阻止道:“大王,臣下认为,最好还是不见为妙。项康逆贼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他突然派人寄书,肯定是别有图谋,贸然与他的使者见面,只怕会落入他的算计。”
“本王难道会怕了他不成?”项羽冷哼,又断然喝道:“去,把汉贼使者押进来!”
众人不敢违拗,汉军使者也很快就被押到了项羽的面前,双手呈上了项康写给项羽的书信。然后也和蒯彻担心的一样,看完了项康的书信后,项羽果然是须发怒张,狂笑出声,神情无比狰狞的说道:“好!好!不愧是我的阿弟,胆子果然不小,竟然敢劝本王向他称臣,以下犯上,以弟欺兄,长进了不少啊!”
“大王,项康那个小孽畜,居然敢要你向他称臣?”
项伯项大师满脸诧异的惊叫,还迫不及待的从项羽手中讨过了书信观看,曹咎和范老头也赶紧忙凑上来同看,蒯彻则无奈的看了一眼刚才与自己最谈得来李左车,见李左车也是满脸无奈的苦笑,心中不由叹道:“麻烦了,又中了激将计,这下子不管有什么逆耳忠言,恐怕都再也听不进去了。”
项康写给项羽的书信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假惺惺的叙述兄弟之情,说什么不该骨肉相残之类的冠冕堂皇废话,再有就是劝说项羽送还自己的妻子儿子和小姨子,向自己称臣纳贡,还保证说项羽只要同意向自己低头,自己就绝不出兵攻打西楚,汉楚两国永为兄弟之国,不开战火。
越是简单的书信就越有效,脾气暴躁的项羽自不用说,仔细看完了项康这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书信后,就连项伯都忍不住狂笑出声,说道:“小孽畜,果然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劝我们西楚向他称臣,口气就好象他已经赢定了一样,老夫活了快五十岁了,还从没见过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竖子!孽畜!”
“大王,项康逆贼摆明了是在故意激将于你,请大王千万慎重,不要中了他的诡计。”蒯彻十分无奈的劝道。
“这么粗浅的激将计,本王难道看不出来,还需要你来提醒?”项羽冷笑,也懒得和蒯彻继续废话,直接一指项康派来的使者,喝道:“回去告诉项康逆贼,他想激本王与他决战,本王成全他,叫他把脖子洗干净等死!滚!”
汉军使者赶紧告辞离去,项羽则不做任何考虑,马上就说道:“传令全军,做好继续进兵的准备,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沿着驰道继续西进,直接去荥阳和汉贼军队决一死战!”
“大王,我们的进兵路线不应该是沿着驰道直接西进啊。”蒯彻慌忙阻拦,说道:“项康逆贼把他的主力部署在鸿沟一线,我军直接西进,只会正中他的下怀,陷入接连不断的攻坚苦战。”
言罢,蒯彻又赶紧补充道:“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兵分两路,一路开拔到鸿沟与项康逆贼对峙,牵制住他的主力,一路在白马津渡过黄河,进兵河内腹地,再从平阴南渡,攻取河南和新安等地,切断他和关中后方的道路联系,如此方是上策啊。”
“外臣赞同。”李左车也赶紧说道:“赵国军队此前对项康逆贼趁火打劫,项康逆贼出手还击,汉赵决裂在即,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应该是一边积极拉拢赵国为我们所用,一边分兵向河内腹地进兵,绕开汉贼主力的防御正面,迂回到平阴南渡大河,切断汉贼与后方的联系,如此最多两个月时间,汉贼必败!”
“不必那么麻烦!”项羽挥手拒绝,冷笑说道:“项康逆贼目前在荥阳一带的军队还不到八万,本王的大军足足有二十三万,只需要一场大战就可以把贼军杀光宰绝,何必还要浪费时间,分兵河内?”
蒯彻和李左车苦笑,都知道项羽还是中了项康明打明的激将计,只能是继续极力劝说项羽冷静行事,不要把所有赌注押到正面战场,可是项羽却根本不听,被蒯彻和李左车劝得急了,还忍不住发起了脾气。
最后,还是项羽最信任的曹咎和范老头开口劝说,项羽才勉强冷静了下来,然后范老头又说道:“大王,广武君和蒯大夫的话其实也颇有道理,项康逆贼与赵国翻脸在即,赵国的外力不去借助,也实在过于可惜。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边全力拉拢赵国,一边分出一支偏师在白马津渡河,进兵河内腹地,不求破敌,只要能把龙且和朱鸡石二贼率领的汉贼偏师牵制在河内腹地,我们就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减轻无数阻力。”
“大王,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曹咎也帮腔说道:“就是我们把赵国争取过来后,马上就可以让我们的偏师与赵国军队合力,西进攻打河内郡的西面城池,让赵国军队帮着我们更加有力的牵制汉贼军队,让项康逆贼更加的首尾难顾。”
范老头和曹咎的话项羽倒是还能够听得进去一些,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以后,盘算了片刻,项羽还又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忙向项伯问道:“季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龙且那个匹夫,好象曾经是项睢阿弟的部下吧?”
“大王好记性,龙且那个匹夫,的确是你阿弟项睢曾经的部将。”项伯笑吟吟的回答,又恨恨说道:“只可惜那个匹夫忘恩负义,忘了当年是老夫那个儿子亲手提拔于他,把他举荐给项康那个小孽畜,现在还帮着那个小孽畜为非作歹,恩将仇报。”
“有这层关系,可以一试。”项羽拿定主意,说道:“项睢阿弟目前还在薛郡东海征集粮草,一时赶不到前线,那就叫项猷阿弟率领三万军队北上河内,去替我们牵制汉贼偏师,也顺带尝试着把龙且那个匹夫招降过来。他和项睢阿弟是亲兄弟,有这层关系在,应该有不小的希望。”
项伯一听大喜,慌忙替自己的宝贝儿子向项羽道谢,范老头则是面带优色,可是又知道疏不间亲,不敢反对项羽胡乱用人,只能是举荐西楚大将薛公给项猷担任副手,帮着项猷率军牵制汉军偏师,好在项羽对薛公也颇为信任,立即一口答应。
项羽做出了一个英明的人事安排,汉军细作把项羽派遣项猷率领偏师北上河内的消息报告到项康面前后,项康不但狂喜大笑,还直接笑歪了嘴巴,然后又大笑着命令道:“快,叫河内郡守出面,给我的项猷阿兄送几个美女过去,我阿兄征战在外,肯定寂寞无聊,身边绝对不能少了美女服侍。”
第三百零六章 抛砖引玉
兵力多达二十万的西楚军主力开拔到鸿沟西岸时,站在广武山上向东眺望,西楚军的庞大军队一眼望不到尽头,前锋已经饮马鸿沟,后队还在源源不绝的从地平线上涌出,刀枪似林,旗帜似海,战马车辆不计其数,就好象一道潮水奔流,势不可挡的向西淌来,声势惊人异常,也庞大异常。
虽说汉军的主力和河内偏师加在一起,也是一支数量超过十万人的庞大军队,可是面对着如此庞大规模的西楚军队伍,汉军主力在气势上依然还是彻底处于了下风,让许多缺乏经验的汉军将士还没正式开打,就已经忍不住心生怯意。
也还好,汉军决策层和汉军的核心骨干少帅军老人,都已经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主,西楚军的声势虽然浩大,也最多只是和当年的章邯主力大致相当,当时的章邯主力尚且还没有把少帅军吓住,就更别说现在实力已经大增的汉军了。眺望着西楚军的庞大队伍,项康还笑着说道:“阿兄到底还是看不起我,居然没有倾巢出动,把他留守淮泗后方的军队全部拉来鸿沟战场,只把他攻打齐地的主力带来,这不是给我把他各个击破的机会是什么?”
“大王如果一定要在鸿沟战场歼灭西楚贼军主力,也不是没有这个机会。”陈平微笑说道:“二十多万军队粮草消耗巨大,光靠在东郡和砀郡就地征集肯定不够,要不了多久,西楚王一定会让他留守后方的军队押送粮草到前线听用,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以逸待劳,在鸿沟战场彻底歼灭西楚贼军的主力了。”
项康大点其头,满脸的深以为然,又向在场的汉军众将笑着说道:“都听到了没有?这一场仗必须得慢慢的打,先把西楚贼军所有军队诱来鸿沟战场,我们才能全力破敌,谁要是沉不住气,提前把西楚贼军的主力打跑了,或者是谁先把我阿兄抓了过来向我献俘,东征讨伐余下西楚贼军多消耗的钱粮,我就从谁的俸禄里扣除!这一点要明白交代下去,让我们的每一个士卒都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丁疾、钟离昧和张仲等汉军大将放声狂笑,争先恐后说道:“大王放心,我们绝对不敢沉不住气!好家伙,东征的钱粮全部从我们的俸禄里扣,我们还不得给大王你白当上一百年的差?”
玩笑归玩笑,项康在防御部署方面还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除了让汉军将士深沟高垒,严密守卫荥阳、敖仓和广武等军事重地外,又采纳陈平的建议,抢先在鸿沟的入水口修筑堤坝,将更多的黄河水逼入鸿沟,扩大鸿沟水量,增添西楚军的渡河难度,让西楚军没有办法再想之前那样淌水过河,逼着西楚军暂时鸿沟东岸立营。
项康的无耻手段也果然得逞,还是在亲自抵达了鸿沟岸边时,项羽才发现鸿沟河面突然变宽了许多,河水也突然加深了许多,此前能够淌水而过的河段,也变得无法逾越。见此情景,对水利一窍不通的项羽还大吃一惊,脱口说道:“怪事了,鸿沟的水怎么会突然大了这么多?以前不是这样啊?”
“肯定是汉贼在鸿沟的入水口做了手脚。”
蒯彻猜出原因,又建议项羽派遣通晓水利的人到上游查看情况,也很快就确认汉军的确在鸿沟的入水口抢筑了堤坝,把更多的黄河河水逼入鸿沟。项羽闻报大怒,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采纳范老头等人的建议,让西楚军暂时在鸿沟的北岸立营,同时派人到鸿沟的入水口去破坏堤坝,让水流回归黄河,减轻西楚军的渡河难度。
战斗因此首先在鸿沟河口打响,立营在河口西岸的汉军将士以强弓劲弩劲射,覆盖试图挖掘堤坝的西楚军将士,把可怜的西楚将士射得是惨叫不断,死伤连连,也逼得西楚军只能是出动长盾,在鸿沟东岸建立临时工事,掩护弓弩手放箭还击,然后阴险毒辣的汉军将士又突然出动投石机,用巨石把西楚军的长盾手和弓弩手砸得血肉横飞,筋断骨折,让西楚军付出了许多代价,都没能挖去汉军将士此前抢筑的堤坝。
最后,还是项羽被迫出动了两万军队挖掘堤坝,好不容易才彻底捣毁汉军抢筑的逼水堤坝,降低了鸿沟水量,然而为了做到这点,西楚军不但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还前后浪费了两天多时间,锐气为之一挫。
事还没完,辛辛苦苦的破坏了那道该死的堤坝后,还没有等西楚军发起渡河,当天晚上,项康就乘着鸿沟水位大降的机会,主动派军淌水过河,乘夜偷袭西楚军营,幸亏西楚军的守卫严密,守夜士卒及时发出警报,汉军的无耻偷袭才没能得手,只能是赶紧从原路匆匆撤退。
西楚霸王那里可能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一声令下后,上万西楚军士卒立即发起追击,从水浅处淌过鸿沟,红着眼睛追杀胆敢打扰他们休息的汉军将士,可是西楚军才刚过河没走多远,黑暗之中,灌婴就率领着汉军骑兵突然杀出,挥舞着马刀直接冲击西楚军腰部,之前一直在抱头逃命的汉军追兵也果断掉头杀回,西楚军前后不能呼应,立时大败,被汉军杀得人仰马翻,横尸累累,落水溺毙者不计其数。而再等暴跳如雷的项羽又派军队过来增援时,汉军却早已逃回了广武大营,占了一把便宜就再不和西楚军纠缠。
连续的挫折让西楚军锐气大消,也让项羽益发暴怒到了极点,才刚到了第二天清晨,项羽就迫不及待的催动军队发起抢渡,早就料到这点项康也让汉军将士在鸿沟西岸严阵以待,凭借着事先修筑的防御工事迎头痛击西楚军,战斗打得无比激烈。
最后,靠着兵力方面的绝对优势,西楚军最终倒是成功的冲过了该死的鸿沟,在鸿沟西岸站稳了脚跟,然而为了做到这点,西楚军却付出超过三千战兵的代价,汉军的损失却不过千人,又一次吃了不小的亏。所以项羽的脸色依然还是难看无比,铁青着脸喝道:“抢搭浮桥,越多越好,明天之内,一定要让我们所有的军队全部渡过鸿沟!”
“大王,这一点恐怕也在项康逆贼的预料之中。”蒯彻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项康逆贼今天晚上很可能会有动作,乘着我们主力还没来得及过河的机会,对我们已经过河的军队下手。”
很清楚自己缺德堂弟的恶劣性格,项羽点了点头,立即命令首先率军过河的西楚大将共敖在鸿沟西岸抢建工事,严密保护浮桥渡口,还明确交代如果汉军乘夜偷袭,西岸楚军只能以乱箭退敌,不能冒险发起追击。
事有意外,项康这次就好象是改了性子一样,整整一个晚上过去,汉军居然都没有任何动作,让首先渡河的西楚军将士白白辛苦戒备了一个晚上,然而到了天色微明时,正当西楚军将士松了口气的时候,汉军突然从广武山下放出了上百架满载柴草的火筏,火筏熊熊燃烧,在水流的推动下逼向楚军浮桥,西楚军上下措手不及,只能是赶紧派人冲上浮桥阻拦火筏,保护好不容易才辛苦搭建起了二十来道浮桥。
烈火毕竟不是人力所能阻拦,好不容易挺到上百架火筏全部自行烧毁后,西楚军的浮桥已经被烧去大半,可是还没等西楚军上下松口气,项康就已经亲自率领着汉军主力从广武大营中杀出,列队来到共敖军阵前搦战,共敖赶紧命令自军采取守势,项羽也匆匆派遣项庄率军过河增援共敖。
交战的结果让项羽和西楚军上下大跌眼镜,靠着原始手雷的良好吓唬结果,汉军只用一个冲锋,竟然就用原始手雷炸乱了共敖军的前队,成功在共敖军的阵地上撕开了一个缺口,汉军后队乘机杀上,硬是将共敖的中军杀乱,冲破共敖军的拦截直捣浮桥渡口,项庄慌忙率军死守浮桥,与汉军厮杀得难分难解。
这个时候,突然杀出了汉军重甲兵当然就成了西楚军的噩梦,张仲率领的汉军重甲兵如同五百架人型坦克,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很快就帮着汉军的步兵大队砍断了西楚军的所有浮桥,西楚军士卒落水无数,共敖军也被孤立在鸿沟西岸,项康乘机发起总攻,共敖军迅速大败,被迫向下游逃窜。
项康并没有乘胜发起追击,因为汉军斥候已经送来急报,说是怒火冲天的项羽已经率领着西楚骑兵迂回到下游淌水过河,很清楚自己堂兄在战场上有多厉害的项康也果断的见好就收,立即敲响收兵金钲,抢在西楚骑兵赶到战场之前,把军队撤回了广武大营。
这一战汉军取得的战果并不是很大,仅仅只是斩首两千余具,可是对于西楚军的士气打击却是无比巨大,在光天化日下亲眼看到了友军在鸿沟西岸的溃败,早就习惯了在项羽统领下百战百胜的西楚将士无一不是心头茫然,不知道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汉军的鸿沟防线还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真正突破?还有坚固的汉军营地,更加坚固的敖仓仓城、荥阳县城和广武山城,如何才能拿下?
汉军方面当然截然相反,看到项康不过是用一些花招,就连续把西楚军揍得满地找牙,苦不堪言,汉军将士当然是信心大增,士气提高,许多基层士卒还互相开起了玩笑,道:“记得大王的旨意噢,谁要是先把西楚王抓来了献俘,或者是急着把西楚贼军打跑了,将来我们讨伐西楚贼军后方军队的时候,钱粮可是要从我们的口粮里扣除。”
最后,还是在蒯彻和李左车的苦苦哀求下,还有曹咎和范老头的极力劝说下,项羽才十分勉强的改变了渡河地点,移师到了下游二十里外的鸿沟水浅处渡河,然后又先是在鸿沟里钉下无数木桩保护浮桥,接着才搭建起三十架浮桥,让西楚军主力渡过了该死的鸿沟,移营到了鸿沟西岸。
也还别说,一连串的挫折始终还是让项羽冷静了许多,没有再冲动行事,一过河就迫不及待的向汉军营地发起进攻,而是首先召集了军中文武,讨论下一步的战术计划,研究应该先向那一支汉军发起进攻。然而在会议期间,曹咎和范老头二人,却与李左车、蒯彻发生了严重的争执。
争执的焦点是西楚军应该先打汉军的广武大营还是敖仓?其中曹咎和范老头坚决主张先打汉军的广武大营,指出道:“大王,只能是沿袭你上一次的进攻计划,先打广武大营,让项康逆贼腾不出手来偷鸡摸狗,灭了汉贼的主力,然后再考虑如何拿下敖仓和荥阳。”
“大王,不能一成不变。”李左车反对道:“上次外臣赞同先打广武大营,是因为汉贼的总兵力处于绝对劣势,士卒也不如我们精锐善战,我们有绝对把握可以拿下汉贼的广武大营。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汉贼的实力已经大增,我们的兵力虽然还占绝对优势,但士卒新老混杂,战斗力不升反降,继续象上次一样强攻汉贼的主力大营,只会陷入攻坚苦战。惟有先剪除项康逆贼的羽翼,夺取敖仓存粮供给军队,然后才能心无旁骛的歼灭汉贼主力。”
“臣下也赞同先打敖仓。”蒯彻也说道:“我们的主力军队多达二十万,每天都要吃掉粮山米海,只有先拿下敖仓,就地解决我们的粮草供给问题,然后才可以安下心来对付汉贼主力。不然的话,光靠后方补给,我们很快就会有缺粮的危险。”
“说得好听,敖仓是那么容易拿得下来的?”曹咎冷笑说道:“敖仓距离汉贼的广武大营不过十里,顷刻可到,我们强攻敖仓的时候,项康逆贼突然派军偷袭我们的背后怎么办?”
“我们先打广武,荥阳和敖仓的汉贼还不是有可能突然出兵偷袭的我们的背后?既然如此,我们小心防范不就行了?”蒯彻毫不客气的反驳,又说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粮食,我们只要不惜代价的首先拿下敖仓,马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汉贼的广武大营甚至都不用动手强攻,光靠对耗粮食,我们都有把握耗得死汉贼主力!”
“书生迂腐之见,也敢在这里卖弄?”范老头动起了火气,说道:“小心防范就行了?你知道项康那个逆贼有多奸诈有多狡猾么?我们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马上就有可能被他见缝插针,突施暗算,不先把他的主力灭了,我们就是睡觉都不敢闭上双眼!”
争执得不可开交,项羽也逐渐面露不悦的时候,帐外忽然有亲兵领着一名斥候进来禀报军情,向项羽奏道:“启禀大王,敖仓汉贼突然派出一军,护送许多满载粮食的车辆运往汉贼的广武大营。”
听到这话,刚才还吵得天昏地暗的中军大帐突然一片寂静,项羽也惊讶抬头,说道:“汉贼从敖仓运粮到广武大营?确认了没有,车上装的都是粮食?”
“回禀大王,应该全都是粮食。”西楚斥候如实答道:“小人等看得很清楚,贼军车上装的,全都是带着暴秦官府印记的粮袋,车辙印也很深,基本可以肯定是粮车。”
“怪事了。”项羽疑惑说道:“在这之前,我那个逆贼阿弟难道还没有在广武大营囤积足够的粮食,还用得着在这个时候紧急抢运?”
稍一盘算后,范老头很快就笑出了声音,说道:“大王,项康逆贼这是在抛砖引玉而已。以他的奸诈狡猾,在此之前,怎么可能会没有在广武贼营囤积足够的粮食,那里还有可能需要紧急抢运?他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我们觉得他的广武大营粮草不足,只要我们先打下敖仓,切断他的粮草补给,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不战自破,用这点引诱我们先打敖仓,有让他的贼军主力可以腾出手来偷鸡摸狗,在我们的背后突然捅上一刀。”
“大王,是这样肯定没错。”曹咎赶紧帮腔道:“这点也是项康逆贼的惯用手段,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们觉得他的主力缺粮,骗我们先打敖仓断他的粮,然后他就可以乘机在背后鸡鸣狗盗,用卑鄙伎俩偷袭我们。”
项羽一听大点其头,也立即拿定了主意,马上就说道:“不错,我们绝不能再上那个奸贼的当,必须先打他的广武大营,让他腾不出来偷鸡摸狗,搞风搅雨!就这么定了,先打广武贼营,歼灭汉贼主力,然后再腾出手来放心攻打敖仓荥阳!”
李左车和蒯彻一起苦笑了,也彻底的无可奈何,只是各自在心里说道:“只怕这一点也正是项康逆贼的真正目的吧?算准了我们不会相信他的广武大营,认定他故意抢运粮草,是为了引诱我们先打敖仓,为了不上他的当,只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先打广武让他有更大的把握把我们拖入消耗战。”
……
同一时间的汉军广武大营里,在营地高处看着汉军将士运粮入营,商山老头之一的唐秉颇是担心,忍不住向项康问道:“大王,这么做真的有用吗?会不会适得其反,让西楚贼军认为我们主力真的缺粮,先去打了敖仓,不来广武大营和我们正面硬拼?”
“东园公放心。”陈平微笑说道:“我们大王在用计方面的名气太大,即便是我们大王那位暴脾气的兄长西楚霸王,也绝对不会相信我们的广武大营真的缺粮,只会认定我们大王是在抛砖引玉,引诱他先打敖仓,让我们的主力可以躲在他的背后突施暗算。为了不中我们的计,西楚贼军必然不会让我们如愿,肯定只会先来打我们的广武大营,不会冒险去先打敖仓。”
唐秉将信将疑的点头,项康则笑了笑,说道:“也不能这么肯定,好在我只是最希望阿兄先来我们的广武大营,争取把他引上一引,实在引不过来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在我阿兄做出了正确选择,先去攻打敖仓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往他背后捅上几刀就是了。”
第三百零七章 西楚军偏师
汲取了上一次奔袭失败的教训,渡过了鸿沟后的项羽变得冷静了许多,即便已经决定了先打汉军的广武大营,不给缺德堂弟偷鸡摸狗的机会,项羽也没有冲动行事,冒冒失失的带着军队直接冲到广武大营找项康拼命,而是先在广武下游十里处的鸿沟岸边建立起了坚固营地,然后才动手赶造各种攻坚武器,耐心做足战前准备。
在此期间,汉军又先后两次组织人手,从敖仓抢运粮食到广武大营囤积,项羽也仅仅只是派出军队拦截和抢夺,并没有分派军队立营到敖仓与广武大营之间,咬着牙齿不给自己缺德堂弟钻空子的机会。
因为项羽太清楚自己缺德堂弟的性格脾气了,打仗最喜欢来阴的,只要自己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就有可能被他抓住机会坑上一把,惟有以堂堂正正之势,不去贪图自己缺德堂弟的便宜,才能让他无机可乘,无孔可钻。
同时项羽也很清楚,西楚军主力确实在野战和阵战方面强过汉军主力,然而汉军如果全力守卫工事坚固的广武大营,自己就别打算去梦想什么创造奇迹,迅速拿下汉军主力的营地,所以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各种攻坚武器准备充足,然后再以泰山压顶之势从正面发起强攻,才能克制住缺德堂弟的无耻诡计,卑鄙花招。
项羽的稳妥战术也让项康十分难受,很清楚西楚军主力准备充足后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压力,项康当然巴不得西楚军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就动手强攻,让自己有机会继续挫折西楚军的锐气斗志,可是西楚军偏偏不让自己如愿,项康也只能是徒叹奈何。
这个时候,汉军偏师所在的河内郡战场,局势也突然发生了变化,反复无常的赵歇和张耳见西楚军向三川郡发起大规模进攻后,果然无耻的再一次背叛了汉军,突然又倒向了西楚军队一边,赵王赵歇和赵相张耳不但断然拒绝项康要求他们出兵齐地缴纳投名状的要求,还命令之前已经撤回邯郸郡的赵军张黡、陈泽所部,再一次杀入河内郡郡内,与之前夺占了朝歌的西楚军偏师项猷、薛公所部会师一处,准备向汉军的河内郡腹地发起进攻。
距离相对比较近,修武前线和敖仓、广武之间的道路又被汉军控制,项康当然比项羽更早一步知道这一情况,对此,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项康也不着急,仅仅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此前我让河内郡守鲍夸给我阿兄送的美女,送出去了没有?”
“回禀汉王,已经送去了。”陈平答道:“鲍郡守借口恳求项猷善待河内郡子民,秘密给项猷送去了两名美女和一笔钱财,项猷虽然没有给出任何答复,但也没有退还鲍郡守送去的美女和钱财,还把鲍郡守的使者扣留在他的军中。如果臣下所料不差,项猷应该是对鲍郡守的话将信将疑,打算先占一把便宜再说。”
“果然一点都没变。”项康冷哼,又稍一盘算,说道:“赵国贼军无耻倒戈,项猷后顾无忧,肯定会很快有所动作,把我们的作战计划送去交给龙且和朱鸡石,让他们依计行事,先灭了西楚贼军的偏师,缓解我们北线的压力,再让我们的偏师腾出手来回援主力。”
……
和项康预料的一样,与反复无常的赵国军队会师之后,项猷果然很快就和统领赵国军队的张黡、陈泽达成了一个协议,就是决定联手向汉军偏师朱鸡石所部建立的大小修武发起进攻,以优势兵力向汉军偏师更近一步施压,让汉军偏师彻底无法抽身南下增援主力。
狗也改不了吃翔,拿定了这个主意后,抱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思,完美继承了项伯项大师脾气性格的项猷又立即提出,让赵国军队负责牵制驻扎大修武的朱鸡石主力,让西楚军队负责牵制力量比较薄弱的小修武守军。可惜张黡和陈泽也不是笨蛋,马上借口赵国军队的战斗力不及西楚军,一定要反过来让赵国军队负责对付汉军小修武守军。
项猷当然不愿吃亏,又和张黡、陈泽继续鬼扯,说什么西楚军除了要对付朱鸡石以外,还得分心警惕驻扎在武德的龙且,赵国军队理当多为西楚军分担一些压力。张黡和陈泽据理力争,说赵国军队同样也要防备龙且的威胁,坚持要让战斗力更强的西楚军挑起更多重担,与项猷你争我抢得不亦乐乎。
最后,还是范老头举荐给项猷的副手薛公看不下去,站出来给张黡、陈泽帮腔,说西楚军既然是攻汉主力,就应该多挑担子负责对付大修武的汉军守兵,项猷无奈,也只好勉强答应了张黡、陈泽的要求。然而张黡、陈泽告辞离去之后,项猷却马上向薛公埋怨道:“薛将军,你怎么就这么傻?汉贼在大修武有一万二千守军,在小修武只有六千守军,你怎么偏偏就要让我们舍易取难,去大修武啃硬骨头?”
“将军,现在不是斤斤计较这个的时候吧?”薛公没好气的反问,又说道:“大王给我们的命令,是叫我们牵制住汉贼的偏师,让他们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增援汉贼主力。赵国贼军反复无常,到了修武战场肯定是出工不出力,屯驻在武德的龙且如果看到大小修武没有压力,突然渡河南下增援三川,我们怎么向大王交代?”
项猷也不敢让自己的堂兄发脾气,只能是叹了口气,说道:“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快下去准备出兵吧,明天出发南下,往大小修武进兵。”
薛公唱诺,又警惕的说道:“将军,河内郡守送给你的那两个美女,你最好还是把她们留在朝歌,我们南下大小修武,随时都有可能和汉贼军队开战,带着女人在身边,怕是会误了我们的大事。”
“这事不用将军操心,我自有安排。”
项猷回答得模棱两可,结果到了第二天出发南下时,让薛公把鼻子气歪的是,项猷不但照样把河内郡守鲍夸悄悄送给他的两名美女带在身边,还又从朝歌城里挑选了十名颇有姿色的女子带进军中,让她们服侍自己的饮食起居。薛公提出反对,项猷则理直气壮的说道:“这有什么?我阿兄西楚王在军营里,还不是随时有美女服侍左右,又误了什么事了?”
实在违拗不过项猷,只是项猷副手的薛公也只好是忍气吞声的闭上了嘴巴,老实辅佐着项猷统兵南下,用时不过三天就推进到了大小修武一带,结果让项猷和薛公都颇为意外的是,见西楚军和赵国军队合兵而来,兵力还多达六万余人,朱鸡石竟然还敢统兵八千出营,主动迎击,项猷和薛公慌忙领兵迎战,同时向走在后面的张黡、陈泽告急,叫他们加快速度过来帮忙。
战斗没有多少悬念,汉军只是靠着以逸待劳的优势,在战事初始时占据一点上风,一度把西楚军压制得只能是结阵而守,可是随着西楚军逐渐缓过气来,战场的天平又迅速向西楚军一方倾斜,再当赵国军队赶来增援时,朱鸡石也只能是匆匆率军撤退,赵楚两军乘势掩杀,取得了一场胜利,把胆敢出营交战的汉军撵回营地坚守。
事还没完,西楚军着手建立营地的时候,负责审问俘虏的西楚官员入帐向项猷禀报,说是西楚军将士抓到的汉军俘虏交代,说朱鸡石之所以率军迎击,是因为朱鸡石要求龙且出兵北上,携手赵楚联军发起决战,遭到龙且拒绝,所以朱鸡石才赌气冒险出战。项猷和薛公听了都是大喜,忙问道:“肯定吗?具体是什么情况?”
“可以肯定。”负责审问俘虏的西楚官员如实答道:“我们抓到三十多个汉贼俘虏都一起交代,说朱鸡石在出发前对他们说明了情况,要汉贼士卒替他争口气打一场胜仗,让龙且知道他才是对的。”
“好,贼军内部不和,我们有机会了。”项猷兴奋搓手,又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说道:“差点忘了,出发时阿兄交代过,要我利用阿弟和龙且的关系,争取劝说龙且匹夫易帜投降。这事不能再耽搁了,修武距离武德已经不远,马上派人去和龙且联系,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这事的确是项羽的交代,薛公当然不敢反对,项猷也马上就提笔给龙且写了一道书信,利用自己兄弟项睢和龙且之间的旧部关系,极力劝说龙且易帜投降,还替项羽对龙且许下了官职封赏,当天就派人携带书信和一份厚礼南下赶往武德,与龙且秘密联系。然而项猷却又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亲笔书信送到龙且面前后,龙且竟然放声大笑,狂笑道:“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大笑过后,龙且与几个心腹部下稍做商量,果断收下了项猷替项羽送给自己的厚礼,又让项猷的信使带回口信,说是自己时刻没有忘记项睢当年对自己的提携举荐之恩,只不过项康对自己也相当不错,实在不忍心背叛,还准备了一份回礼,让信使带回去送给项猷。然后很自然的,得知了龙且的答复后,项猷果然是兴奋万分,拍手笑道:“这事有门,龙且匹夫有可能被我们争取过来。”
……
项猷收到龙且答复的同一天,在经过了充足准备后,项羽也终于率领着西楚军主力,向汉军主力所在的广武大营发起了猛烈经过,结果项羽选择的主攻方向虽然让项康欣喜万分,可战斗依然还是打得无比激烈,最后西楚军在付出相当不小的代价后,楞是填平了汉军挖掘的护营壕沟,打开了可以直接进兵到了汉军营垒下方的道路。
依然还是在同一天,少帅军老人傅宽和公羊同率领的两万关中后军,也顺利抵达了河南县城下,然而这支周曾和晁直在关中征召组建的汉军后军却并没有继续东进,直接赶来敖仓战场增援汉军主力,而是选择了北上到平阴渡河,秘密开抵进了河内郡境内……
次日一早,汉军主力真正的考验到来,打开了进兵道路的西楚军主力轮流上阵,从早到晚猛攻汉军营地不断,还多次成功冲上汉军营地的垒墙,威胁到汉军主力营地的安全。好在汉军主力的兵力充足,及时出动预备队救急,靠着连番激战,始终还是守住了主力营地,没让西楚军攻营得手。
第三天依然还是一样,西楚军仍然还是猛攻汉军的主力营地不止,项羽和项康这对堂兄弟还一起亲临第一线指挥督战,率领楚汉两军将士浴血奋战,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下午的危急时刻,当楚军将士已经能够踏着尸体直接冲上汉军营垒时,项康还被迫出动了汉军重甲兵出营反击,好不容易才杀退楚军的这波猛烈进攻,重新稳住了阵脚。最后双方都是损失惨败,两败俱伤,以平局收场。
第三天晚上,驻扎在小修武的汉军胆大包天,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竟然冒险出动主力偷袭赵国军队的营地,赵军哨兵及时发现汉军企图,立即发出警报,赵国军队倾巢出动,大击反击,小修武汉军大败而走,还被迫放弃小修武的城邑,连夜逃往武德与汉军龙且所部会合。赵国军队乘势拿下小修武,缴获了相当不少的粮草军需,驻扎在大修武的汉军朱鸡石所部主力,也陷入了被孤立的危险。
第四天,西楚军主力依然猛攻汉军主力营地不断,同时在大修武战场上,西楚军也抓获了两名朱鸡石派去向龙且求救的信使,项猷闻报信心大增,立即要求赵国军队过来给自己帮忙,打算通过强攻拿下大修武。同时再次派遣密使南下与龙且联络,继续劝诱龙且易帜投降。
当天,西楚军主力一直强攻到二更时分,见始终破营无望,这才无奈收兵,因为伤亡过于惨重的缘故,项羽除了后悔自己没有选择先打汉军的敖仓营地外,也不得不希望寄托到了河内的偏师战场上,暗道:“项猷,薛公,你们就算灭不了汉贼偏师,也一定要给我把他们死死缠住,千万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渡河南下增援汉贼主力,不然的话,三川这边的仗只会更难打。”
同日夜,汉军朱鸡石所部突然放弃大修武,连夜撤往武德与龙且会合,项猷闻报立即发起追击,又多少捞到了一些战果,同时顺利拿下大修武,缴获到了不少军需粮草。
连续的胜利让项猷的头脑开始发飘,拿下大修武后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与赵国军队商量乘胜进兵武德,结果张黡和陈泽也被眼前的大好形势迷惑,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赵楚两军也在当天正午就出发南下,兴冲冲直往武德杀来。
上天的确对项猷将军不薄,同一天晚上,头一天派去与龙且秘密联系的西楚军信使带回喜讯,说是龙且已经答应了向西楚军投降,只不过龙且担心众将不服,还有朱鸡石捣乱,必须要等两军对垒之时,龙且才能动手与西楚军里应外合,向西楚军献出汉军武德大营。
龙且的答复让项猷欣喜若狂,为了给众人一个惊喜和独吞奇功,项猷不但对赵国军队隐瞒了这件事,还连项羽派给自己的副手薛公都没有告知实情,第二天一早就催促军队加快速度南下,准备尽快赶到武德与龙且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汉军的河内偏师。
薛公也的确让项猷将军讨厌,见项猷不管不顾,只是催促西楚军和赵国军队加快南下,竟然开口劝道:“将军,慎重一些,武德的敌情未明,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直接杀过去,只怕会过于危险。最好还是谨慎行进,多派斥候探察周边情况,如此才能防范万一。”
“薛将军,记得你没有这样胆小啊?”项猷的声音中尽是嘲讽,说道:“武德的敌情,还用得着如何探察?我们的细作不是早就摸清楚了,武德这边只有汉贼龙且所部的不到两万兵力,我们兵力多达三万,后面还有三万赵国军队帮忙,还用得怕了汉贼了?”
“将军,小心为上。”薛公劝道:“我们的细作是有武德的敌情报告,但那已经是几天之前的敌情探报了,近来武德汉贼有没有什么变化,我们并不知道。还有,赵国军队根本靠不住,打顺风仗他们倒是肯定会一往无前,可是一处逆境,他们绝对只会逃得比谁都快,再说天色还早,我们就算以正常速度南下,也可以在下午的时候轻松赶到武德,没有必要浪费士卒的力气,用急行军的速度南下武德。”
信心十足的项猷根本不听,坚持只是催促军队继续前进,薛公无奈,也只好是由着他去了,而后面的赵国军队却没有必要服从项猷的命令,除了以军需辎重众多为由拒绝发起急行军,遥遥尾随在西楚军背后之外,张黡和陈泽还在背后嘲笑道:“急着去抢孝帽子?又没有人催,那么急干什么?”
按照项猷的要求,正午时分,一路急行的西楚军终于还是顺利抵达了武德城郊,然而还没有等西楚军将士喘口气和项猷、薛公找到合适的立营地点,号角声中,汉军龙且和朱鸡石两部就已经鱼贯出营,迅速完成了集结,大踏步向着西楚军迎来。项猷见了一楞,说道:“汉贼胆子不小啊,竟然还敢出兵和我们决战?”
“将军,我军急行疲惫。”薛公赶紧说道:“赶快结阵准备迎敌,等赵国军队到了,我们再发起反击。”
项猷点头,立即命令楚军结阵准备迎敌,然而话音未落,楚军队伍中就已经是喧哗四起,同时项猷的亲兵也赶紧指着西面大叫道:“项将军,薛将军,快看,又有贼军来了!”
项猷和薛公一起飞快扭头,然后也马上就目瞪口呆的看到,正西面的丘陵和树林背后,果然有无数的汉军将士在源源不绝的涌出,列队向着西楚军所在的位置行来,而且在数量庞大的汉军步兵背后,竟然还出现无数的汉军骑兵!
“那来的汉贼?”项猷失声惨叫了起来,“我们的细作早就探得清清楚楚,武德这边就只有不到两万的汉贼军队,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这么多?还有这么多骑兵?”
“中计了!”薛公痛苦哀号,说道:“汉贼是故意把我们诱来武德决战,除了有以逸待劳的优势外,还有援军早就赶来等着我们决战,我们这场仗危险了!”
第三百零八章 先见之明
对西楚军偏师而言很幸运了,多亏了河内郡腹地武德周边没有那怕一处适合伏击的地点,没有办法把西楚军彻底困死或者拦腰截断,否则的话,汉军偏师这一次绝对能把西楚军偏师的蛋黄子都给捏出来!
不过这也足够了,武德汉军的兵力本来就比西楚军偏师多出几千人,突然出现的汉军援军又更进一步扩大了这一优势,西楚军上下还是一片大哗,军心士气一起受到不小影响,无数将领士卒一起怯意大生。毕竟,项猷统领的西楚军偏师,只是一支步骑车兵混杂的普通军队,不是之前把汉军周叔所部抽得满地找牙的西楚军精锐骑兵,单兵素质远远不及,整体战斗力更是天差地别。
对西楚军偏师而言仍然还算好,他们的主将项猷虽然水平不怎么样,可是范老头给他们举荐的副将薛公却是一员相当靠谱的大将,一看情况不对,知道还想反击等于找死,临阵撤退也等于是把屁股亮出来让汉军踢,薛公也来不及和项猷商量,果断就大喝道:“打旗号,结圆阵!快!”
旗号手下意识的依令行事,飞快用令旗发布出薛公的命令,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西楚军各部也飞快行事,迅速调整队列紧急变阵,把之前的混合方阵改变为防御力最强的圆阵,汉军却是丝毫不急,从容推进至西楚军近处布阵,在西楚军圆阵的南面和西面摆下了两个攻守兼备的混合方阵。
让西楚军上下意外,首先发起进攻的竟然是突然从西面冒出来的汉军援军,三支五百人队呈倒写的品字形,大踏步向西楚军侧翼发起进攻,待欺近到西楚军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时,走在前面的两支汉军五百人队倒是一起呐喊冲锋,举着盾牌以最快速度冲向西楚军圆阵,尽量减少被西楚军羽箭命中的可能,走在后面那支汉军五百人队则是继续保持严密队形,不紧不慢的以正常速度逼向西楚军圆阵——还没有一个士卒拿出盾牌保护头胸要害。
西楚军将士除非傻了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不消薛公和项猷下令,西楚军将士匆匆放出的羽箭,大部分都是覆盖到了这支既没有盾牌保护又行动缓慢的汉军队伍头上,就象冰雹雨点一般,劈头盖脸射进这支汉军队伍的人群!
然而羽箭覆盖的结果却让西楚军上下看傻了眼睛,密集的箭雨覆盖到这支汉军队伍的头上后,竟然没能让那怕一名汉军士卒中箭倒地,这支汉军队伍就好象不受弓箭影响一样,狞笑着只是从容行向西楚军圆阵。无数的西楚军将士也顿时惊叫了起来,“有鬼!这支汉贼军队怎么不怕箭?”
当然不是有鬼,这支不怕羽箭覆盖的汉军步兵,当然都是个个穿着带有护面钢铁盔甲的汉军重甲兵!
关中工匠不是白拿项康的钱粮俸禄,尽管产量仍然不高,汉军西征期间,汉军后方的工匠们日夜赶工,仍然还是为项康紧急打造出了八百多套钢铁盔甲,其中三百套被交给周叔率领的汉军偏师,余下的五百套钢铁盔甲则为汉军主力新武装出了这支重甲兵,也被项康毫不犹豫的优先派来河内战场,帮助龙且和朱鸡石尽快消灭西楚军偏师。
言归正传,乘着西楚军上下被汉军重甲兵吓得目瞪口呆的机会,发足冲锋的汉军普通步兵,已经乘机冲到了西楚军的圆阵近处,然后不用絮言,汉军将士当然是毫不客气的接连扔出了好几十枚原始手雷,专门往西楚军士卒的密集处砸,接二连三炸开的原始手雷,也毫不奇怪的把还没有见识过原始手雷的西楚军偏师将士炸得一片大乱,汉军将士乘机掩杀,轻而易举的就和西楚军将士搅杀成了一团。
如果不是西来的两万汉军绝大部分都是关中新兵,只有很少一部分核心骨干是汉军老人,那么汉军很可能就凭借这一千兵力,就已经在西楚军的圆阵上撕开一个大口子了,只可惜汉军新兵的战斗经验实在过于欠缺,即便有原始手雷帮忙,也仅仅只是炸乱了敌人,乘机和敌人混战在一起,所以经验丰富的西楚军很快就稳住了阵脚,迅速重整队列,态度坚决的把汉军步兵往外驱逐,还很快就收到了一定成效。
还是很可惜,当汉军重甲兵乘机冲到近前时,情况又重新发生了改变,少帅军老人充峻率领的五百名汉军重甲兵就好象一架一架人形坦克,在混战的人群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自身基本上刀枪不入就算了,手中的钢刀钢矛还锋利无比,一刀只重砍中,即便不能把敌人当场砍死,也至少能把敌人砍成重伤,长矛凶横捅刺,把一个个西楚军士卒捅得是胸腹喷血,惨叫不断,时不时又扔出一两枚原始手雷炸乱敌群,帮助自军更快也更加有效的冲杀前进,集群冲杀间就好象一柄锋利的尖刀,不断向着西楚军圆阵的脆弱内部挺进刺入。
这个时候,少帅军老人傅宽和公孙同率领的汉军新兵,已经果断投入了两千后续部队发起冲锋,汉军大将朱鸡石也派遣了三千军队上前,兵分三路冲击西楚军的圆阵正面,全都指望着汉军重甲兵一举杀入西楚军的圆阵内部,里应外合彻底捣毁西楚军的防御圆阵。直接抢过了指挥权的薛公则果断投入圆阵内的西楚军预备队,补强遭到汉军重甲兵集中冲击的阵地,妄图挡住汉军重甲兵的攻势,等到赵国军队赶来救援——虽说薛公心里很清楚,赵国军队未必会真的花血本救援西楚军偏师,但多少也是一个希望不?
“轰隆!轰隆!”
垂死的挣扎注定毫不作用,汉军重甲兵也没有让友军同伴失望,随着两声原始手雷爆炸后发出的巨响,被炸乱的西楚军士卒人头涌动间,汉军重甲兵终于还是在西楚军的严密队列上撕开了一个口子,集群冲入西楚军圆阵的空虚内部,后面的汉军步兵乘机跟上,西楚军队伍大哗,士气大坠,朱鸡石则乘机率领本部人马发起总攻,少帅军老人公孙同也率领的汉军援军的步兵大队发起冲锋,傅宽率领的汉军骑兵和汉军龙且所部则继续按兵不动,从容等待还有可能到来的赵国军队。
仍然还是足够了,西楚军的圆阵本就已经大乱,再被兵力大致相等的汉军两路一冲,西楚军的圆阵便迅速的变形崩溃,无数士卒开始拔足而逃,项猷也被吓得连声尖叫,赶紧拉住薛公嚷嚷道:“薛将军,我们输了,快跑!快跑!”
“不能跑!只能继续顶住!”薛公甩开项猷的手,指着西面的汉军援军说道:“看到没有,汉贼的骑兵就在那里等着,我们一开始跑,他们肯定会马上乘势追杀,利用速度把我们彻底杀溃,让汉贼步兵把我们的败兵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只有咬牙顶住,坚持……。”
“啊——!”
还没有等薛公把话说完,项猷就已经象被色狼侵犯的少女一样,突然尖叫了一声,掉转马头就跑,原来这个时候,汉军的重甲兵已经调整了冲杀方向,正在向着西楚军的旗阵所在正面杀来。薛公见了大怒,大吼道:“项猷将军,站住!站住!我们还有机会,不能跑!你绝对不能跑!”
生死关头,连堂兄弟都能出卖的项猷那里还会去听薛公的阻拦?快马加鞭间,项猷将军不但冲得最快逃得最快,还用马鞭抽打西楚军士卒的开路,举着他帅旗的项猷亲兵也是有样学样,一个个逃得比兔子更加飞快。结果看到项猷的旗帜飞快向北逃命,原本就已经人心惶惶的西楚军士卒更加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大呼小叫着抱头鼠窜,西楚军的队列也很快就彻底崩溃。薛公见了无奈,也只能是匆匆掉转马头,撒腿向北逃命,还一边跑一边红着眼睛疯狂怒吼……
“项猷小儿!老子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项康那个逆贼带着军队去打关中,你们项家兄弟他一个都不要!有你这样的猪狗兄弟在,我们就是有再多的军队也不够你败啊!”
情况不幸被薛公言中,西楚军偏师才刚大败而走,傅宽率领的汉军骑兵立即就发起了集群冲锋,利用机动速度的绝对优势,从斜刺里杀让西楚军败兵的大队人群,凶狠挥舞着马刀连劈带砍,很快就把无心恋战的西楚军败兵杀得彻底崩溃,益发没有还手之力,汉军步兵则乘机大肆砍杀西楚军溃兵,斩首级抓俘虏战功捞得不亦乐乎,步骑联手,把西楚军败兵杀得是尸横遍野,鬼哭狼嚎。
事还没完,西楚军向北逃出十来里后,终于迎面撞上了走在后面的赵国军队,结果已经收到斥候探报的赵国军队还算讲义气,不但没有扔下西楚军抢先逃命,还在道路的两旁匆匆排列了两个方阵,既让开道路让西楚军败兵有路可逃,又可以有效拦截汉军追兵,让西楚败兵可以摆脱追击。可是让赵国军队上下傻眼和气爆肚皮的是,看到他们列阵接应,高举着帅旗带头逃命的项猷慌不择路,竟然直接冲向列阵在道路右边的赵军陈泽所部……
“项猷小儿,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你到底会不会打仗啊?!放箭!快给我放箭!不能让西楚军冲乱我们的队列!快放箭!”
疯狂大骂之后,陈泽不敢迟疑,只能是赶紧大吼着下令放箭,结果乱箭齐发间,一支流矢还恰好射中了项猷的右耳,在他英俊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继而又洞穿了他的右耳软骨,痛得可怜的项猷将军放声惨叫,同样破口大骂,“赵国贼军!敢对老子放箭,老子和你们没完!”
这时候,汉军追兵也已经追杀到了近前,乘着项猷将军的旗帜把西楚军败兵带错了路的机会,汉军老将朱鸡石巧妙调整自己旗帜的冲锋方向,努力驱逐着西楚败兵的人潮继续冲击赵军陈泽所部,并成功的利用西楚军的败兵为免费前锋,一举将陈泽的方阵冲乱,直接获得了与赵国军队近身交战的机会——如果没有西楚军的败兵帮忙,想要获得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最起码得付出无数汉军将士生命的代价!
战场形势因此更加混乱,汉军追兵缠住陈泽,西楚败兵绕阵而走,然后马上又被汉军骑兵盯上,继续被杀得溃不成军,根本没有任何的集结反击机会。而再当龙且率领的汉军后部列队杀来,与张黡率领的赵国部队交上手后,这场大战就变成了汉军PK赵国军队。
胜负依然没有多大悬念,赵国军队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及汉军和西楚军,又被西楚军的惨败影响,心理上处于下风,虽说张黡和陈泽决心且战且退,不给汉军把自军击溃的机会,可是当汉军将士接连使出原始手雷后,赵军的队列还是迅速大乱,汉军乘机发力猛冲,把赵军杀得无法招架,只能是连连后退。最后张黡和陈泽也没有了任何办法,只能是一边歌颂着项猷将军的英勇无敌,处变不惊,一边由张黡率军殿后,扔下辎重粮草向北撤退,汉军乘势大举追杀,斩首无数,也尽缴西楚军和赵国军队抛弃的辎重军需。
还没有结束,倘若抢先逃命的西楚军撤退到了大小修武后,能够选择一城驻守,迅速重整旗鼓接应赵国军队到来,那么就算最终还是翻不了盘,也有希望继续把很大一部分汉军偏师继续牵制在河内战场上,让汉军偏师没有办法迅速大举南下回援主力战场。可是到了第二天上午时,当张黡和陈泽灰头土脸的逃到大修武城下时,却目瞪口呆的看到,修武县城上飘荡的,竟然已经变成了赤红色的汉军旗帜,同时一部分汉军骑兵还在修武城下列阵以待,狞笑着等待赵国军队的到来!
“出什么事了?西楚军也有骑兵,又是跑在最前面,肯定会比汉贼骑兵更早回到修武啊?怎么会让汉贼骑兵抢了先,先拿下了修武城?”
没有人能够回答张黡和陈泽的不解疑问,回答他们的,只有迅速赶来的汉军追兵,还有迎面杀来的汉军骑兵,赵国军队再次大败,连东面的小修武都不敢去,只能是丢戈卸甲,狼狈不堪的向北急逃,也再一次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这才勉强甩开了汉军追兵。
最后,还是北上到了共亭附近后,张黡和陈泽才好不容易追上薛公率领的一群西楚败兵,见面后,被西楚军坑得最惨的陈泽气得冲上前去直接一拳砸在薛公鼻子上,把薛公砸得满面开花,鼻孔鲜血飞溅,疯狂怒吼道:“你们打得好仗!冲乱我的方阵不算,还连修武城都不守,你们都是干饭的窝囊废?酒囊饭袋?!”
薛公没脸还手,只是擦了一把鼻孔里喷出鲜血,垂着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别怪我,是我们项猷将军不敢守修武,连城都不敢进,带着骑兵就直接向北跑了,还命令我们的后军放弃修武城和他一起走,所以等我到了大修武的时候,汉贼骑兵已经抢先进城了!”
“放屁!”陈泽大骂道:“西楚王何等英雄盖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没用的堂弟?”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问我的士卒。”薛公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西楚军士卒,十分无奈的回答道:“如果我说了半句假话,不用你们动手,我现在就自刎向你们谢罪。”
还是在询问了西楚败兵的士卒,证明薛公的确没有撒谎后,陈泽才闭上了嘴巴,没有再把怒气撒到无辜的薛公头上。张黡则是脸色阴沉,突然说道:“听说项康逆贼当年脱离楚国的时候,不但没有带一个项家兄弟,还把他身边最后一个项家兄弟都故意派回了楚国,只带一帮外姓人打天下。如果这事是真的,那项康逆贼就太有先见之明了。”
薛公无奈苦笑,发自肺腑的说道:“老实说,我也觉得项康逆贼做得太对了,也怪不得那个逆贼白手起家,第二次给自己打天下,这么快就又有资格和关外盟主西楚霸王平起平坐了。”
这件事依然还是没有结束,好不容易逃到了朝歌后,薛公、张黡和陈泽等人,也终于见到了正在让美女为自己右耳伤口换药的项猷将军,面对着薛公和张黡等人的愤怒谴责,项猷将军不但没有半点羞愧和内疚,还理直气壮的反问道:“那我还能怎么办?我是西楚的偏师主帅,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们西楚的偏师还不得马上全军覆没?还怎么完成兄长让我把汉贼偏师牵制在河内的任务?”
“可我们现在的残兵败将已经不到万人,还把绝大部分的军需辎重都丢了,还怎么替大王牵制汉贼偏师?”薛公冷笑问道。
“能牵制住多少算多少吧,总之只要我们还在河内,汉贼偏师就绝对不敢大举南下去增援他们的主力。”项猷将军神情轻松的说道:“放心,有我父亲在,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我阿兄绝对不会过于追究我们这次的不幸小挫的。”
严格来说,项猷将军的话绝对不算全错,因为没能彻底全歼西楚军偏师和赵国军队,即便成功夺回了大小修武二城,为了预防万一,汉军偏师也不敢全部撤回三川增援主力,汉军众将经过商量后,只能是决定由朱鸡石继续驻守大小修武,防范西楚军偏师的残部和赵国军队卷土重来。
除此之外,因为项猷将军逃命功夫太过神妙的缘故,龙且和朱鸡石等人还无法兑现把他首级献给项康当夜壶的承诺。不过还好,项猷将军还是给汉军偏师留下了一份礼物,商量如何尽快让主力战场知道西楚偏师已经惨败时,率领汉军骑兵的少帅军老人傅宽拿出了自军在战场上拣到的项猷将军帅旗,提议道:“我们立即用快马把项猷的帅旗送回去如何?只要看到项猷的帅旗,项羽匹夫肯定知道他的偏师已经垮了,也肯定会马上得防着我们回师三川,这样我们大王和主力的压力,也肯定马上就可以小上许多啊。”
朱鸡石和龙且等人一听叫好,立即就安排了快马,以最快速度把项猷的帅旗送回三川去向项康报捷。然后在喝酒庆功的时候,朱鸡石、龙且、傅宽和公孙同等少帅军老人还纷纷说起了心里话,还全都无比庆幸的说道:“幸亏我们大王有先见之明,当初准备带着我们单干的时候,故意把他的兄弟全部派回了楚国,不然的话,搞不好今天就得换成是我们逃到大河岸边哭鼻子了。”
第三百零九章 各有噩耗
咻的一声响,一支灰色羽箭钉在项康的面前,擦着项康的鞋尖扎入地面,颇是可惜的只差那么几个公分,就能把项康的脚背钉穿,或者是直接结束项康罪恶的生命。
“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以许季为首的项康卫士纷纷大喊,七手八脚的举起盾牌,把项康从头到脚遮蔽到了盾牌之后,当年的侍岭亭铁匠铺小学徒、现在的汉宫郎中令许季,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还硬是挺身站到了项康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又给项康建立起一道盾牌。
素来贪生怕死的项康倒是没有拒绝自己卫士的一片好意,可是神情却显得十分从容镇定,还颇有兴致的亲手拔起那支差点射中自己的西楚军流矢观看,还是在仔细看清楚了流矢的情况后,项康眼中才闪过一丝忧色,因为这支羽箭的粘羽箭胶已经彻底干燥,还微微有些裂痕,很明显不是临时赶造的羽箭,这也就是说,西楚军依然还是在使用随军带来的羽箭,并没动用这几天来回收箭镞后重造的新箭。
窥斑见豹,这一点也让项康不得不忧心忡忡,这些天来,西楚军主力轮流上阵,连续猛攻汉军的广武大营不止,动用的弓箭弩箭数量以数十万计,可是即便打到了这个地步,西楚军主力竟然还在大量使用随军带来的旧箭作战,余力和潜力之巨大,自然超过了项康的战前想象,也让项康彻底明白,自军真正考验还在后面,能不能坚持到西楚军主力力竭自退,也依然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时候,又有几个西楚军勇士吼叫着冲上了汉军营垒,垒墙上的汉军将士却对此已经是习以为常,除了旁边的汉军将士立即扑上去厮杀驱逐外,余下的汉军将士依然还在拼命的放箭撞梯,阻拦更多的西楚军勇士乘机上垒,垒墙上下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声传数里,垒墙内外则是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汉军将士和西楚军士卒的尸体,鲜血汇聚成洼,结成大片大片的暗红色。
又有许多的羽箭向着项康所在的位置飞来,很明显墙外的楚军将士已经发现项康又一次亲临前线鼓舞士气,都想抓住这个机会创造奇迹,射死项康这个罪该万死的奸诈恶贼,卫士纷纷恳求项康退后暂避,项康却充耳不闻,只是派人传令,让预备队做好出击准备,随时救援大营西门的南段垒墙。
不出项康所料,又激战了片刻后,喊杀声最为猛烈那处墙段果然有许多西楚军士卒成功冲上了垒墙,成功抢占了一片墙顶阵地,好在汉军预备队早就注意到了那个位置,项康的卫士只是把令旗挥动,千余预备队立即冲锋上前,冲上墙顶补漏救火,也成功的抢在西楚军后队大量上墙增援之前,把那些登垒得手的敌人全部消灭或驱逐下墙。
预备队又救了一次急,可是项康却毫无喜色,因为西楚军的这波猛烈进攻依然还没有任何退却的迹象,更多的楚军将士也正在向着汉军营垒冲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打退西楚军的这波进攻,项康不知道,在第一线舍命搏杀的汉军将士更不知道。
项康在汉军大营里忧心忡忡,他的霸王堂兄项羽也在营外的西楚军旗阵中脸色阴沉,因为到目前为止,项羽同样没有看到任何攻破汉军大营的成功希望,打败汉军主力的胜利曙光,也不得不又一次后悔自己做出了错误选择,先挑了汉军广武大营这块最硬的硬骨头来先啃。
也由不得项羽要后悔万分,八天来,近二十万西楚军轮流上阵,先后向汉军广武大营发起了二十多次规模不一的猛烈进攻,士卒连死带伤已经超过了三万两千人,尸体先后三次堆积得几乎和汉军的营墙一样高,可是汉军营地却始终都是屹立不动,没能让西楚军冲进汉军营地那怕一次。以至于项羽都忍不住发出惊呼,“汉贼的营墙就算是铁铸的,恐怕也应该打穿了吧?我们怎么就始终攻不破呢?”
当然,如果项羽能够知道,汉军主力的死伤数字也已经超过一万四千人,或许就不会那么奇怪了,相反还会为西楚将士的英勇善战感到骄傲——攻坚作战没有任何地利,还能打出无限接近二比一的伤亡比,这可不是一般的军队所能做到,尤其是汉军主力的战斗力也不弱,绝非普通的诸侯军队可比。
不够高也不够厚的垒墙注定了汉军将士的伤亡惨重,必须以血肉长城才能挡住西楚军的猛攻,相应的,汉军的顽强坚韧也让西楚军付出了血的代价,多支楚军主力军队被直接打残,无数身经百战的西楚将士永远躺倒在了汉军的营墙之下,损失之惨重,让许多西楚将领为之嚎哭。而汉军这边,项康也不止一次的跑到第一线落泪哭泣,祭奠不幸阵亡的汉军将士。楚汉两军主力都在这一场战役中损失惨重,血流泊然。
广武战事也进入到了两军主帅比拼毅力和心狠的阶段,项羽再后悔也不能后退,西楚军主力已经在广武战场打伤了元气,损失了无数精锐士卒,这个时候放弃攻打汉军的广武大营,必然会严重影响到军心和士气,再去攻打荥阳或者敖仓也必须重头开始,损失注定只会更大,所以项羽别无选择,只能是乘着汉军主力同样损失惨重和汉军营地的防御工事被摧毁殆尽的机会,硬着头皮继续猛攻下去!
项康更加无路可退,这个时候放弃,带着汉军主力转移去守荥阳或者敖仓,已经杀红了眼的西楚军主力肯定会全力追击拦截,让汉军主力付出惨重得不敢想象的代价,广武山城又面积太小,容纳不下那么多的军队,所以项康也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是咬着牙继续硬拼下去,不惜代价的保住广武大营。
比拼心肠狠毒,项康当然拼不过西楚霸王,尽管西楚军已经在白天的战事中付出了数千人的死伤代价,范增、曹咎和季布等心腹,也拐弯抹角的几次劝说项羽不要再强撑下去,可是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项羽还是毫不犹豫的命令士卒点燃火把,补充生力军继续猛攻汉军营地不止。项康在营内见了脸色阴沉,可是又毫无办法。
项羽倒也不是一味的让士卒白白送命,坚持连夜强攻,除了项羽不愿放弃之外,再有就是项羽敏锐的发现,汉军将士的体力已经明显开始下降,即便是新补充上来的预备队也是如此,很明显广武大营里的汉军都已经轮流参与过战斗,再没有真正的生力军可用,所以项羽才咬紧了牙齿,决心继续坚持下去。
事实也正是如此,连续的激战让汉军将士体力下降严重,项康手里的确没有真正的生力军可用了,同样发现自军已经露出疲态后,项康也只能是做出两个安排,一是调动广武山城里的守军出城参战,二是让广武城上做好点火准备,以便随时向荥阳和敖仓的汉军守军求援。
二更时,项康担心的最坏局面终于还是出现,伴随着一阵巨大的欢呼,一群西楚军士卒终于还是冲进了汉军营地,兴奋吼叫着杀向营门,准备接应营外的友军入城,西楚军士气为之大振,汉军将士的士气斗志却受到了重大打击。看到情况不妙,项康别无选择,只能是一边命令广武山城守军出击,救援告急的阵地,一边命令点火,发出信号。
体力充沛的广武城守军只是迅速包围了入营敌人,没有给他们从内部打开营门的机会,可是西楚军依然源源不绝的上墙,汉军营地依然还是无比危险。好在看到项康发出的求援信号后,守敖仓的丁疾和守荥阳的钟离昧都是果断出兵,分别从北面和背后杀向西楚军主力,围魏救赵为汉军主力分担压力。
项羽最巴不得汉军出营野战,一声令下后,项羽先是派遣西楚大将终公率军北上,迎击从敖仓杀来的汉军援军,又派项庄率军西进,拦截从荥阳杀来的汉军钟离昧所部。然而让项羽意外的是,终公倒是成功拦住了汉军的敖仓救兵,可是项庄所部却十分意外的被钟离昧杀败,被迫撤退逃回。
“我这帮阿弟,就没一个让我省心!”
怒吼一声后,项羽果断命令骑兵集结,决定亲自率军去迎击钟离昧,让曹咎暂时替自己指挥军队继续猛攻汉军营地,旁边的蒯彻赶紧阻拦,说道:“大王,我们已经看到攻破汉贼营地的希望了,决胜关头,你最好不要亲自离开我们的主力军队。荥阳的贼军那边,另派一员大将去拦截就是了。”
“手痒!本王先去收拾了汉贼援军,再掉过头来对付汉贼主力!”
断然拒绝了蒯彻的好意劝阻,项羽坚持带着骑兵主力杀向了西面,也如愿以偿的只用一个冲锋,就把不惜代价来救汉军主力的荥阳汉军杀得七零八落,逃得到处都是,项羽兴奋狂吼,又带着西楚骑兵全力追赶,楞是直接追击到了荥阳城下,还差点顺势拿下了荥阳城。可是当项羽开心大笑着回到主力阵地时,却又无比傻眼的看到,之前已经大量上墙的西楚军竟然已经被汉军几乎全部驱逐下城,让汉军重新稳住了阵脚,同时汉军营地里也不再混乱,很明显进营楚军都已经被汉军全歼。
“怎么回事?本王才离开了这么一点时间,怎么就打成了这样?”
曹咎没脸回答项羽的怒吼质问,旁边的范老头也只能是赶紧替曹咎解释道:“大王,不能全怪曹司马,主要是你走以后,敖仓汉贼突然发力,杀溃了终公将军,曹司马被逼着分兵去救,项康逆贼乘机把他那些刀枪不入的铁甲兵派出营反冲锋,情况就变成这样了。”
“你……!”
用手指着曹咎,项羽气得全身发抖,几乎是想把曹咎当场撕了心思都有,曹咎也赶紧跪下请罪,承认自己指挥不力,毁掉了西楚军将士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大好局面。旁边的蒯彻则是心中嘀咕,暗道:“还有脸怪别人,刚才我劝你不要亲自去对付汉贼援军,你不听有什么办法?”
曹咎毕竟是项羽最信得过的心腹兼统兵大将,又对老项家有着大恩,胸口剧烈起伏了许久后,项羽还是勉强压下了心中怒气,改为大吼道:“擂鼓,继续进攻!”
所有人都在皱眉头,可是谁也不敢吭上一声,反对项羽的决定,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西楚军斥候突然飞奔到了旗阵近处下马,快步来到项羽的面前奏报道:“启禀大王,敖仓汉贼派遣一个使者,手打白旗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包裹,说是想请大王你亲自过目。”
言罢,那西楚军斥候又赶紧呈上了一个包裹,项羽随手接过扯开,见包裹里装的竟然是一面西楚军旗帜,不由楞了一楞,道:“我们的军旗?我们那支军队的军旗?”
嘴上说着,项羽又赶紧展开那面军旗细看,然后只看得一眼,项羽就吼出了声音,“项猷的军旗!”
“项猷将军的军旗?!”在场的西楚文武无不心头大震,再凑上去同看那面军旗时,却见那面带着箭孔的西楚军旗上的确清楚写着‘项猷’两个大字,旁边还有项猷的官职封号。
“猷儿——!”
项伯项大师哭吼了起来,拔出宝剑冲着广武大营跺着脚号哭大吼,“小孽畜!你好狠的心肠!项猷是你的堂兄,你竟然也忍心对他下这样的毒手!你们不要拉我,不要拉我,老夫要去和那个小孽畜拼了!为我的猷儿报仇!你们不要拉我——!”
号哭跺脚着,项伯项大师还真的几次抬步上前,冲向广武大营和汉军拼命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报仇,可惜除了他的亲兵以外,在场的西楚文武就没有上前拉扯阻拦——不少人还在心里巴不得项伯项大师说到做到,真的去和汉军将士拼一个你死我活。
最后,还是旁边的李左车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说道:“项大师冷静,老夫可以肯定项猷将军还没有遇害,不然的话,汉贼不是送来他的尸身,就是送来他的兵符印绶,现在汉贼使者只是送来项猷将军的军旗,就足以说明项猷将军只是河内吃了败仗,但他本人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项大师的哭喊戛然而止,还马上破涕为笑,拼命点头说道:“没错,肯定是这样,如果猷儿真的遇害了,汉贼使者肯定会把他的尸身送来,但现在汉贼使者只是送来他的军旗,就说明猷儿肯定还没事。这样就好,只要猷儿还活着就好!”
“但是这有什么区别?!”与项大师素来不和的范老头怒吼出声,道:“我们偏师连主将的帅旗都被汉贼缴获了,说明我们的偏师肯定在河内吃了一个大败仗,还肯定是损失非同一般惨重的大败仗!没有了我们的偏师牵制,汉贼的河内偏师,还有他们的关中后军,就可以放心的增援三川战场,我们接下来肯定只会比现在更难打了!”
项大师的脸色迅速阴沉了,不曾想旁边的项羽却突然怒吼了一声,“无能!三万偏师,竟然输得连主将帅旗都被汉贼缴获了!项猷在河内是怎么打的?究竟是怎么打的?能够打得这么丢脸?!”
就连项大师都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是赶紧在心里盘算如何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求情,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汉军广武大营之中,却突然接连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音,声如雷鸣,即便是远隔数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项康逆贼已经知道情况了。”蒯彻得出结论,说道:“肯定是汉贼信使把消息送进了他们广武大营,项康逆贼为了鼓舞军心士气,在第一时间把他们河内大捷的好消息告诉了汉贼士卒。”
哗的一声,项羽把项猷的帅旗撕成了两半,铁青着脸说道:“加紧进攻,乘着汉贼偏师还来不及回援三川战场,一定要把汉贼的广武大营给我拿下!”
继续强攻也没有任何作用,之前好不容易看到的胜利曙光被汉贼扑灭之后,西楚军的士气本就受到了不小影响,现在汉贼主力方面又因为偏师大捷而士气大振,又累又困的西楚军当然更加没有办法拿下汉军的主力营地,即便是连夜强攻到了天色全明,西楚军都没能再次杀入汉军营地,相反还让西楚军主力的总伤亡数字直接突破了四万大关。
最后,在实在无计可施之下,项羽也只能是黑着脸下令鸣金收兵,带着伤亡惨重的西楚军主力撤回营地休息,留下许多比汉军垒墙还高的西楚军士卒尸堆。
西楚军主力垂头丧气的撤退离开后,汉军营中却欢声寥寥,无数汉军将士才刚看到西楚军走远,马上就瘫倒在了阵地上,鼾声大作的直接睡去,项康本人也同样如此,好不容易坚持到确认西楚军主力回营休息,项康同样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赶紧打扫战场,让第一线的将士回帐休息,让广武城里的军队上垒守卫。”
许季等卫士答应,赶紧把项康的命令传达下去,项康也这才挣扎着起身准备回帐休息,不曾想旁边却忽然伸来了一只温软的小手,帮着卫士搀扶项康,项康有些意外的扭头一看,却见是本应该住在广武城里的汉军女太祝许莫负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帮着卫士搀起了自己。项康勉强一笑,说道:“多谢许太祝,营外到处都是死尸,太祝你如果害怕的话,还是先回城里去吧。”
“臣下没那么胆小。”许莫负嫣然一笑,平凡的面孔变得甚是妩媚,微笑说道:“更可怕的东西臣下都见过,何况区区死尸?”
项康笑笑,也懒得问这个女神棍还见过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只是点头谢过了她的好意,强打精神自行走回大帐。许莫负则是神情明显有些犹豫,还突然咬了咬牙,快步追上项康,低声说道:“大王,臣下知道你其实不信鬼神之事,但臣下出于职责,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今天的气色有些不对,只怕会遇上什么不好的事,请大王务必小心。”
“多谢许太祝提醒,我会小心的。”项康又是勉强一笑,暗道:“好吧,我信你一次,我倒要看一看,能有什么不好的事。”
事实或许证明,大名鼎鼎的许莫负可能真的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女神棍,因为项康才刚回到中军大帐,留守在帐内的陈平就马上迎了上来,颇是兴奋的对项康说道:“大王,刚收到的准确消息,臣服我们的申阳为了表示诚意,不但拒绝了西楚王要求他出兵攻打我们三川腹地的要求,还已经亲自率军南下,去迎击南阳伪王刘季的北上军队。”
盟友讲义气不肯给项羽帮忙,还和项羽的仆从军干上了,这对汉军来说当然是一个很大的好消息,可是听到这个好消息后,项康却马上脸色一变,惊叫问道:“什么?申阳亲自率军南下,去迎击刘季的北上军队?”
“不错。”陈平赶紧点头,说道:“项羽除了要求申阳出兵攻打我们的三川腹地外,还命令刘季屯兵叶县,逼迫申阳从命。申阳拒绝了项羽的要求,当然要亲自率军南下,讨伐胆敢威胁他南线的刘季了。”
“坏了!”项康大声叫苦,赶紧吩咐道:“快,快派人去和申阳联系,叫他立即退守阳翟,只守城不出战!明白告诉他,就说他不肯背叛我们,我将来一定会加倍回报给他,但是请他千万不要冒险和刘季决战,只要他帮我们守住阳翟,不给刘季取道阳翟和阳城杀进三川腹地的机会,将来我一定会给他重谢!”
“大王,申阳的实力不比刘季弱啊?你就这么不看好他?”陈平惊讶问道。
“以后你就会明白。”项康叹了口气,稍一盘算后,项康又赶紧说道:“再有,给郦商和仓批他们去令,叫他们把我们在汉中巴蜀紧急征召的军队分派两万北上,交给郑布统领,顺便叫亚叔和晁直尽快为郑布准备好军需粮草,让郑布可以随时率军出关,增援三川战场!”
从没见过项康如此紧张,甚至早早就准备调动更多援军增援三川战场,陈平不敢怠慢,只能是赶紧去提笔替项康拟命,还有按照项康的意思给申阳写信。而项康匆匆盘算了片刻后,突然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一张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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