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招揽陈婴


  冯仲突然出兵来盱台的最初目的,其实并不是他自己声称的给项伯父子帮忙,也不是为了替项康招揽陈婴义军,而是为了抢功!
  探到项伯父子、秦嘉和陈婴三支军队同时进逼盱台城的消息后,冯仲的韩姓亲兵立即看出了机会所在,建议冯仲赶紧也出兵南下来打盱台,利用此前曾经与盱台县寺有过两次秘密联络的先手优势,派遣密使劝说已经走投无路的盱台秦军向徐县少帅军投降。而冯仲一是贪功想出风头,二是在项伯加入少帅军之前就已经奉命驻扎在了徐县,不知道项伯的为人性格有多难缠,无知者无畏,当场就拍板采纳了韩姓亲兵的建议,亲自带着军队南下跑来抢功。
  为了促使盱台秦军只向自己投降,冯仲还故意抹黑秦嘉和陈婴这两支友军,让自己的密使声称说如果让他们进了城,肯定是打家劫舍抢钱抢粮无恶不作,被他们仇视的秦廷官吏也很难逃得出他们的对手,同时又明确指出,如果盱台秦军选择向项伯父子率领的少帅军偏师投降,与项伯父子联手而来的秦嘉所部肯定会顺势进城,给盱台带来无尽的灾难和鲜血,所以盱台秦军如果想要保住他们的性命财产,惟一的办法就是向自己率领的徐县少帅军投降。
  还别说,冯仲的卑鄙污蔑手段还真收到了效果,此前已经亲眼看到秦嘉军每到一地都是如同蝗虫过境,不管什么东西都是搜刮得干干净净,又知道冯仲率领的徐县少帅军纪律还算不赖,对待主动投降的徐县官吏也还算过得去,已经彻底走投无路的盱台县寺还真选择了向冯仲投降,主动把盱台城池献给了徐县少帅军。
  而与此同时,南下抢功的路上,冯仲又收到了项康用快马送来的命令,要求自己代表项康出面招揽收编陈婴义军,所以在抵达了盱台之后,冯仲连城都没来得及进,马上又派人南下去联络陈婴,邀请陈婴进城与自己面前,当面商谈合并事宜。
  韩姓亲兵拦住了冯仲的邀请使者,明确告诉冯仲道:“都尉,不能只派使者去邀请陈婴过来见面,一是显得你没有诚意,二是陈婴如果害怕你别有目的,很可能会找借口推辞拒绝。要想招揽收编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亲自去他的营地和他见面,还最好是现在就去,这样陈婴才会知道你的诚意,还有你对他的重视,这样也才有机会招揽成功。”
  前文说过,冯仲有个弱点就是比较胆怯懦弱,听了韩姓亲兵的话后虽然觉得有理,可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这么做,会不会有危险?如果陈婴乘机对我动手做点什么怎么办?”
  “不会有任何危险。”韩姓亲兵坚定摇头,然后解释道:“一是因为陈婴没有任何理由对你下手,对你动手后也只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二是我们少帅军还有一支军队就在旁边,另外还有秦嘉的军队也有可能给我们帮忙,陈婴不会不掂量对你动手的后果。所以都尉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不会有危险。”
  已经多次见识过自己拣来的韩姓亲兵的厉害,又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冯仲只是盘算了一下,就难得奋起了一把雄风,当场拍板道:“好,现在就去,马上走!”
  就这样,冯仲领着包括韩姓亲兵在内的几个亲兵立即打马南下了,直接来到东阳义军的营前表明身份,请求与陈婴见面。而陈婴闻报后既是十分惊讶,也颇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便赶紧率领麾下众将出营迎接,客客气气的把冯仲请进了自己的中军大帐,设宴款待。
  因为项康此前就有过让冯仲和陈婴建立联系的命令,冯仲也依令遣使拜会过陈婴,所以冯仲和陈婴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却也没有太多的生疏隔阂,酒过三巡把该说的客套话都说完了之后,冯仲便直入主题,说道:“陈婴先生,我这个人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说话粗鲁了你别见怪,有件事,对你和对我们少帅军来说都很重要的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冯将军请直言无讳,在下洗耳恭听。”陈婴含笑点头,心里却立即猜出冯仲接下来想说什么。
  “在下想请陈先生带着你的队伍,直接加入我们少帅军。”冯仲说话确实够直接,说道:“这也是我们项少帅的意思,他现在身在下邳,也马上要北上夺取东海北部的暴秦城池,实在是分不开身来见你,所以就让我代表他出面,请你带着军队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齐心协力,推翻暴秦,重建大楚国。”
  “冯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加入你们,听从你们项少帅的号令指挥?”陈婴不动声色的问道:“而不是联手,各成一军?”
  “不错。”冯仲坦然点头,说道:“就象在符离投奔我们的朱鸡石将军一样,让你们的军队也改打少帅军的旗号,听从我们项少帅的号令调遣,在我们项少帅的指挥下出兵作战。”
  “凭什么?”旁边陈婴部将一听都不乐意了,纷纷说道:“我们现在过得好好的,凭什么要加入你们?又为了什么要服从你们的号令指挥?这对我们做什么好处?”
  “东阳县是我们打下来的,加入了你们,我们是不是还得把东阳城也交给你们?”
  “我们只服陈县尊!”还有个别比较粗鲁的直接这么说道:“项康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对我们发号司令,还要我们陈县尊也给他当手下?”
  口才同样不是冯仲的强项,陈婴又故意没有阻拦众将说话,静观冯仲的反应,被众人质问得手足无措间,冯仲只好把目光转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韩姓亲兵,韩姓亲兵会意,开口说道:“各位将军请冷静,请听我说几句话,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们,夏天的青蝇(苍蝇),你们见过没有?”
  “青蝇谁没见过?问这废话干什么?”几个陈婴部将都是冷哼。
  “那么再请问各位将军,青蝇能飞得出多远?”韩姓亲兵又问道。
  陈婴麾下众将终于被这个问题问住,回忆着都说飞不出多远,陈婴也被这个问题吊起胃口,说道:“不过数武(半步)之地。”
  “很好。”韩姓亲兵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么请问陈县尊,青蝇如果附到了骏马的身上,被骏马带着前进,又能走得出多远?”
  陈婴隐约明白了韩姓亲兵的意思,说道:“当然是骏马能跑多远,青蝇就能走得出多远,几百几千里都有可能。”
  “陈先生,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和你的将士们,难道不就象一只飞不了多远的青蝇吗?”韩姓亲兵又问,然后说道:“不错,陈先生你们是拿下了东阳县,有了一处安身立命之地,可是接下来呢?你们还能怎么办?继续攻城拓地,你们可有把握?继续坚守东阳一县之地,没有前途可言不说,还随时可能面临暴秦军队的反扑和其他军队的窥视,到时候敌人兵临城下,你们孤军作战,又能扛得住多久?”
  陈婴沉默,起兵后就没有勇气继续扩张的陈婴军众将也不再吭声,韩姓亲兵这才又说道:“但你们如果加入了我们,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现在我们少帅军兵强马壮,主将项少帅更是用兵如神,自起兵以来就没有一场败绩,接连击破泗水郡和东海郡的暴秦军队主力,鲸吞两郡之地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你们加入了我们,在我们项少帅的指挥下上阵杀敌,开疆拓土,将来搏一个荣华富贵,封妻荫子,难道不只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又岂不是远远胜过你们困守东阳一城之地,朝不保夕?”
  陈婴和陈婴军众将大为心动的时候,冯仲也连连点头,说道:“没错,陈先生,我就是例子,在结交项少帅以前,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亭长,家里十天里能有七八天不见酒肉,可是自打跟了项少帅先后,我先是官升游徼,然后又当上了少帅军的都尉,受命守卫徐县大城,不但天天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又迎娶了两房小妾,过上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你们如果象我一样,跟上了项少帅这样的贵人,我保管你们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陈婴更加动摇,犹豫着说道:“冯都尉,冒昧的问一句,项少帅的气量如何?会不会重用我们这些后来才依附他的新人?”
  “哈哈哈哈哈。”冯仲哈哈大笑了,大笑说道:“陈先生,这你就白担心了,我们项少帅的气量大得你不敢想象,我冯仲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比我们项少帅气量更大的人!”
  言罢,冯仲赶紧把自己和项康结交的经过仔细说了,尤其是说了自己先是和项康结仇,然后项康却以德报怨的事。陈婴听了不再犹豫,马上就转向自己的部将说道:“各位,冯都尉他们的高见,想比你们也听清楚了。不错,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成就什么大事的,还很难挡得住暴秦军队的反击,还有其他敌人对我们东阳的窥视,只有归附项康项少帅,才是我们的最好选择,让我们既可以不用担心敌人的威胁,又可以在他的指挥下开疆拓土,成就大业,让我们将来可以封妻荫子,富贵终身。”
  “还有。”陈婴又说道:“冯都尉他们刚才还没说,其实项康项少帅,还是我们楚国武信君项燕的后人,武信君的名望,想比你们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项少帅首举反秦义旗,延续武信君的复楚伟业,我们归附于他,不但没有任何的丢脸,相反还是我们的光荣。所以我觉得,我们就不必犹豫了,现在就接受冯都尉的邀请,直接加入少帅军如何?”
  被冯仲和那个韩姓亲兵说服,又见陈婴也下定了决心,普遍没有什么主见的陈婴军众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全都拱手行礼,表示愿意和陈婴一起加入少帅军。冯仲大喜,赶紧拿出了项康用快马送来的印信,代表项康当场册封陈婴为少帅军都尉,陈婴跪谢接过,率众将一起立誓效忠项康,宣誓永不背叛。
  喜气洋洋的时候,帐外突然又传来了项伯请求拜见的消息,已经决心加入少帅军的陈婴毫不犹豫,马上率领众将出帐迎接,冯仲也领着几个亲兵跟上。而到得大营门前与项伯见面时,项伯只是随意的行了一个礼,然后马上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陈先生,听说我们徐县的冯都尉来了你这里,他在那里?我有急事要和他商量。”
  听到这话,冯仲当然赶紧站了出来向项伯行礼,项伯则一把拉住了冯仲,说道:“冯都尉,过来一下,关于如何邀请陈先生加入我们少帅军的事,老夫想和你仔细商量一下。”
  “回禀大师,不必商量了。”冯仲笑眯眯的答道:“陈都尉他已经接受了末将的邀请,答应率领东阳义军加入我们少帅军了,项少帅派人送来的都尉印信,末将也已经代表项少帅颁发给他了。”
  “这么快?!”项伯难以置信的大吼,“已经答应了?还已经册封了?真的假的?”
  不知道项伯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但陈婴还是亮出了刚拿到手的少帅军都尉印信,微笑说道:“项大师,当然是真的。不信请看,这是冯都尉刚代表项少帅颁发给我的印信。”
  看着陈婴手里的印信,原本还想逼着冯仲把招揽机会让给自己的项伯如遭雷击,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陈都尉,你……,你这次怎么,怎么这么爽快?”
  “当然是冯都尉的诚意让末将感动。”陈婴话里有话,说道:“冯都尉刚到盱台,连城都没进,马上就亲自过营来和末将见面,招揽诚意如此赤诚,末将如果再不答应,岂不是太过对不起冯都尉的一片盛情了?”
  项伯目瞪口呆,也顿时悔青了肠子,在心里惨叫道:“早知道可以这么容易,我就应该听子房的话,直接就过营来表明诚意啊!我怎么就没听?我们怎么就没听啊?”
  项伯的痛苦煎熬还在后面,被陈婴和冯仲强拉进营地里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宴席后,才刚回到项猷军的营地,秦嘉就再一次遣使来和项伯联络,要求项伯兑现他之前许下的诺言,立即把盱台城池移交给他驻防。项伯无奈,也只好厚着脸皮进城来和冯仲见面,与冯仲当面讨论对策,然而冯仲却是理直气壮,说道:“大师,盱台城是末将拿下来的,末将没有和秦嘉缔结什么协议,当然不能移交给他。还有城里的钱粮,看在友军的份上,末将或许可以给他支援一点,但是想分一半钱粮给他,绝无可能。”
  “那老夫怎么向秦嘉交代?”项伯痛苦的呻吟问道。
  “大师,这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和他秦嘉讲道理不就行了?”冯仲反问,又说道:“再或者,大师你直接向项少帅请令吧,只要项少帅下令让末将交城,末将二话不说,马上率军离开,让他秦嘉进城驻扎。”
  被逼得没办法,又不能逼着冯仲交城,项伯也只好在第二天与秦嘉见了一面,在寒风如刀的旷野里给秦嘉讲道理,可惜秦嘉却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主,一口咬定项伯此前曾经亲口承诺把盱台城让给自己,逼着项伯立即兑现承诺。说得急了,秦嘉还直接拔出佩剑,红着眼睛咆哮道:“姓项的!事情是你答应的,你答应了就得兑现,今天你要是不把盱台城让给我,你就别想过得了这一关!”
  项伯的卫士也纷纷拔刀拔剑,气红了眼的秦嘉大怒,干脆直接一剑向项伯劈下,颇有武艺的项伯虽然及时闪过,却也被秦嘉的剑锋挂伤了脸庞,留下一道血口。再接着,双方的卫士刀剑相交间,早有准备的秦嘉军营中还飞奔出了两百多名骑兵,气势汹汹的直接向这个方向杀来,项伯大惊,赶紧上马撒腿逃命,结果项伯倒是靠着马匹的速度带伤逃回儿子的营地了,可项伯带出营的卫士却全部遇害,被秦嘉军骑兵杀得干干净净。
  事情还没完,准备充分的秦嘉军又迅速出动了大批军队,直接攻打项伯父子的营地,项猷军措手不及,被秦嘉军直接攻破营地,被迫陷入近身苦战,好在冯仲和陈婴及时出兵过来救援,花费了不小的力气,总算是把秦嘉军杀退,然而双方的士卒却死伤不在少数,大半个项猷军营地也化为废墟。同时秦嘉军突然倒戈相向的原因逐渐传开后,项伯的名声也彻底被拿来扫地,少帅军将士愤怒项伯的卖土求荣,引狼入室,秦嘉军上下则更是把项伯痛恨到了极点,不断将项伯言而无信食言而肥的丑陋行为向各地散播,彻底败坏了项伯那点不多的可怜名声。
  攻打项伯父子的营地失败之后,怒气冲冲的秦嘉军连夜就撤兵退走了,看在同是反秦友军的份上,少帅军也没有出兵追杀。项伯则是又气又羞,借口有病好几天都没敢和外人见面。不过就在项伯羞愤得几次想要自杀的时候,项猷却突然喜气洋洋的来到了他的面前,欢天喜地的说道:“阿翁,好消息!好消息!二伯他起兵了!二伯他也在会稽郡起兵了!还直接拿下了整个吴城!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和二伯的军队会师了!”
  就象是打了一针强心剂,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动弹的项伯一下子跳起,仔细问明了项梁起兵的经过后,血色也很快就回到了项伯的脸上,一拍大腿就说道:“快,给你康弟写信,请他把南征广陵和堂邑的差使交给你,我们父子一起南下,去迎接你二伯北上!”
  “父亲,这个不太可能吧?”项猷苦笑说道:“前几天才出了那样的事,孩儿我的营地都被敌人打破了,军队也折损不少,阿弟怎么还可能把这个差使交给我?”
  “这个差使不交给你?难道还要交给冯仲那个外姓人?”项伯又一次声音高昂的咆哮,吼道:“马上写信,让你阿弟把陈婴的军队也划交给你指挥,我们一起南下,去迎接你的兄长!”
  咆哮完了,项伯当然又迫不及待的幻想起了项梁北上,自己和同胞兄长联手,把不孝侄子项康摆布得死去活来的美好景象。


第一百零一章 狼狈为奸的叔侄
  项梁起兵的经过和历史上有很大不同,因为项康比陈胜吴广抢先一步举旗造反,妖蛾子翅膀在一定程度上搅乱了历史的发展轨迹,害怕受到牵连的项梁只能是带着大侄子项羽隐身于草泽,没敢再象历史上一样,即便是在陈胜吴广起义之后也光明正大的活跃于吴中地区,还一度计划北上返回淮北来和项康会合。
  不过项梁毕竟不是项伯,虽说直接北上摘桃子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可项梁却总是觉得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太过丢脸,再加上大侄子项羽和好友桓楚的极力怂恿,项梁便果断打消了就这么直接北上的念头,选择了效仿自己的争气侄子,组织民众就地发动起义。结果靠着项梁多年来的吴中地区积累的人脉关系,还有老项家在楚国积累的崇高威望,在经过了一番辛苦准备后,项梁终于还是成功的聚集起了千余人马,在太湖湖畔发起了反秦起义,并立即向邻近的会稽郡治吴县发起了进攻。
  会稽郡守殷通和历史上一样拼命的自己找死,见中原大乱叛变四起,野心勃勃早就动起了造反念头,这会看到项梁聚众起义,出兵来打吴县,殷通不但没有积极组织军队出兵镇压或守卫城池,相反还主动派人找到项梁,主动表示愿意配合项梁起兵,还异想天开的提出以项梁为将,让项梁在自己的指挥下起兵反秦。项梁闻报大笑,也乘机心生一计,佯装答应给殷通当牛做马,让殷通允许自己率军进驻吴县城池,帮着殷通镇压不肯臣服的秦廷官吏,逼迫城中军民百姓随同起义。
  利令智昏,欣喜若狂的殷通脑袋一热,还真的打开了城门迎接项梁军入城,项梁乘机杀入城内,率军直捣郡守府一刀砍下了殷通的人头,并抢走了殷通的郡守印信,自封为会稽郡守,一举控制会稽郡治吴县县城,继而迅速将军队扩大为数千之众,摇身变成了江东首霸。
  路途遥远,沿途又有不少地方还被秦廷控制,项梁起兵的消息呈递到项康的面前时,项康已然亲自率军北上到了东海郡治郯县城下,并且在野战中一战击溃了东海郡丞匆忙组建的东海郡新兵,乘势夺占了东海郡人口最为众多的郯县城池。而对于项梁起兵的消息,穿越者项康当然没有任何的奇怪,还叹息道:“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碰上殷通这么蠢的对手?如果赵壮和公孙庆这两个匹夫也和殷通一样,那么别说是郯城了,相县(泗水郡治)我也早就拿下来了。”
  “少帅,这个时候好象不是感叹这个问题的时候吧?”周曾苦笑,说道:“你之前遥尊你的二叔为武信君、上柱国和楚国元帅,这回他也在江东起兵了,还距离我们的南线控制地已经不远,等我们和他会师以后,你可就要得乖乖的服从他的号令指挥了。”
  “没关系,该服从就服从,谁叫他是我的长辈,资历和威望都远在我之上?”项康大度的挥手,又说道:“亚叔放心,我二叔和我三叔虽然是同胞兄弟,但他们的性格脾气完全是相反的,脾气骄傲是有些骄傲,但是还懂得什么叫做礼贤下士,为人也懂得适可为止,听得进别人的劝,在他的号令指挥下作战,你和我都绝对不用担心会受什么窝囊气。”
  “真的如此?”周曾将信将疑,说道:“一母同胞,项柱国的脾气性格,会和项伯大师的区别这么大?”
  “千真万确。”项康点头,虽不能告诉周曾未来的事,却也回忆着上一个项康留下的记忆说道:“二叔对我们项家子弟一视同仁,从不象三叔那么喜欢偏心。以前我们项家子弟即便是犯些什么错,他也不象三叔一样的只会摆着长辈架子打骂训斥,只会对我们耐心教导,讲明道理,让我们知道对错。还特别重视对我们项家子弟的培养,我们项家子弟的学识武艺,基本上都是跟他学的,只可惜他前几年杀了人以后被迫逃亡,我们的学业才被荒废了。不然的话,他如果能够多教我们几年,我们项家子弟也不至于散漫成之前的样子。”
  见项康说得动情,还担心项梁和项伯是一样货色的周曾这才逐渐放下心来,点头说道:“这么说来,我们是用不着担心项柱国会师后会生出什么麻烦。哦,对了,少帅,你的兄长项猷请求让他担起南下与项柱国会师的事,你打算怎么答复?”
  “他做梦!”项康变了脸色,冷哼说道:“统兵无能拿不下淮阴就算了,还连营地都被一帮乌合之众打破,折损了好几百的兵马,亏他还有脸提出继续南征,还要我把陈婴的军队也划拨给他指挥!叫冯仲去,封冯仲为荡寇将军(杂号,位列裨将军之下),让他率领项猷和陈婴的兵马,总司南线战事,负责打通我们和二叔父的联络。”
  “这么做的话,项大师那里,恐怕就会有话说了。”周曾提醒道:“少帅就不怕项大师日后跑到柱国面前挑唆,说你重用外姓,刻薄项家子弟?”
  “我二叔不会听他的!”项康自信的说道:“我二叔分得清楚是非对错,他跑去挑唆,只会自己找倒霉!”
  见项康这么自信,周曾这才放心点头,按照项康的要求提笔做书,把近来表现不俗的冯仲升任为少帅军的杂号将军,又依从项康的命令,把作战不力的项猷贬为二五百长,连同新赶制的印信一同用快马发往南线。同时项康又将项梁起兵的喜讯公诸于众,换来了军中项家子弟的欢呼雀跃,士卒的士气也受到了不小鼓舞。
  再接着,在已经成功拿下了郯城的情况下,项康当然马上又盯上了邻近的襄贲、朐县、兰陵和缯城四县,并采纳周曾提出的建议,自封为东海郡守,以郡守的名誉要求这四个县城易帜投降。结果也还别说,在郡兵主力已经彻底覆灭的情况下,旁边的襄贲和兰陵两县还真的乖乖放下武器投降,只有距离比较遥远的朐县和缯城不予答复,项康闻报也不犹豫,马上派遣项睢率军两千东进去打朐县,自领主力西进,一边收编襄贲和兰陵两县的秦军县兵,一边向缯城挺进,准备武力攻城,完成夺取东海北部为战略后方的既定战略。
  又有意外,偏师先走后,主力准备出发的时候,在城外巡哨的士卒突然把一个自称是张楚国使者的男子带到了项康的面前,见面后,那个名叫李畔的使者除了表明身份,自称是陈胜亲自册封的张楚国武平君,又捧出了一道黄绸诏书,代表陈胜册封项康为张楚国的右司马,要求项康服从陈胜的号令指挥,并且还要项康让李畔以监军的身份进驻少帅军,监督少帅军的用兵作战。
  没头没脑的要自己给陈胜当臣子,还要一进来就当监军,骑在项康和少帅军众将的头上作威作福,如果是换成了别人,就算不宰了李畔,也会把他当做神经病给撵走。不过很有政治头脑的项康却十分冷静,先是仔细检查了李畔的印信符节,确认了他的确是陈胜派来的使者,然后又借口需要考虑,客客气气的把李畔请到客舍用饭,然后马上召集周曾和项庄等少帅军文武,与众人一起商量对策。
  和项康意料的差不多,当自己把情况告诉给众人之后,项庄、项扬、晁直和郑布等将马上就是哄堂大笑,无不嘲笑陈胜和李畔等人的异想天开,竟然想仅凭一道所谓的狗屁诏书,就收编马上就要拿下东海全郡的少帅军。而大笑过后,项庄又迫不及待的对项康说道:“阿弟,别搭理他,叫他滚蛋!我们起兵是为了光复楚国,不是帮他陈胜建立张楚国,更不会承认他这个张楚王!叫我们听他陈胜的号令指挥,做梦!”
  项康没笑,也没立即采纳项庄的建议,只是慢悠悠的说道:“阿哥,撵走李畔容易,可是撵走了李畔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你考虑过没有?”
  “能有什么后果?”项庄冷笑说道:“陈胜那个匹夫,难道还能出兵打我们?”
  “为什么不能?”项康反问,说道:“陈胜匹夫穷兵黩武,一路招降纳叛,兵马已经有数十万之多,以至于胆敢六路出击,攻打各地城池,我们谁敢保证他不会派出第七路兵马,向我们发起进攻?”
  “来就来,怕他们不成?”项庄更加冷笑,说道:“一群拿着破铜烂铁的乌合之众,就算来上三五万人,我们也用不着怕!”
  “但是这么做的话,岂不是太便宜暴秦朝廷了?”项康又问,说道:“陈胜的乌合之众,我们是不怕,但我们如果和他翻脸动武,岂不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白白便宜暴秦朝廷?”
  “阿弟,你不会是打算接受吧?”项庄吃惊的问道。
  “少帅,你可别犯糊涂。”外姓将领郑布也赶紧说道:“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少帅你就是自称为王都不为过,凭了什么还要去服从陈胜的号令指挥?他又有什么资格指挥号令我们的少帅军?”
  “当然是为了稳住陈胜。”项康回答得很直接,说道:“假意答应归附于他,我们就可以避免和他直接翻脸开战,利用他在中原的兵马,替我们挡住暴秦军队的关中主力,乘机巩固我们的东海后方,继续壮大我们的实力。然后等陈胜和暴秦主力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再脱离陈胜自立,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觉得项康的话有理,项庄和郑布等人难免有些动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向和项康穿一条裤子的周曾突然站了出来,大声反对道:“少帅,千万不能如此,我觉得你的想法有些欠妥!”
  “何处欠妥?请亚叔指点。”项康转向周曾问道。
  “有三处欠妥!”周曾大声回答,先是向项康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才说道:“其中两个欠妥之处就不必说了,最关键的一处欠妥之处,就是少帅你忘了,我们军队的旗帜变易,不是你说了能算,而是你的二叔父,我们遥尊的楚国元帅项柱国才能决定!你如果不征求他的意见就擅自决定臣服张楚,将来项柱国责问,你如何交代?”
  还是得周曾提醒,项康也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有欠考虑,忘了自己头上,还有一个更有资格能替项家子弟做主的项梁,也赶紧向周曾道谢道:“多谢亚叔指点,我一时糊涂,险些犯下大错,幸亏亚叔及时阻拦,不然我将来真的没办法向二叔父交代了。”
  “少帅不必客气。”周曾挥挥手,又说道:“少帅,以在下之见,我认为你应该把这个情况告诉给张楚使者李畔,然后再安排人手,护送他到会稽去拜见项柱国,请项柱国做出决定,项柱国倘若同意我们臣服张楚王,那我们当然依从,项柱国如果不同意,那么就算陈胜出兵攻打我们,我们也绝对不能变更旗帜。”
  项庄和项扬等人纷纷点头,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项康也拿定主意,点头说道:“好,那就这么办,把情况告诉给那个什么武平君李畔,让他去见我二叔父,请我二叔父替我们做主。”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众将先后散去,项康也这才单独向周曾问道:“亚叔,你刚才为什么对我使眼色?”
  “因为还有两点,少帅你更加思虑不周。”官场老油条周曾低声说道:“假意臣服陈胜,暂时稳住他乘机壮大我们的实力,等他和暴秦军队打得两败俱伤后再和他翻脸,这的确是个高招。但是少帅你怎么忘了,如果你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那个李畔岂不是马上就变成了你的掣肘力量?到时候他如果打着陈胜的旗号让你出兵,你是遵命,还是不遵命?”
  “还有。”周曾又低声说道:“如果你直接答应臣服,将来和陈胜翻脸的时候,你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既然有机会推脱,你又何必当这个恶人?担这个骂名?”
  项康恍然大悟,赶紧再次拜谢周曾的好意指点,周曾谦虚,又说道:“少帅,刚才事情匆忙,我也有点欠缺考虑,忘了还有一个更好的借口可以推脱李畔,就是陈胜还没有给你的叔父项柱国册封官职爵位。一会见了李畔之后,你不访要李畔先回去见陈胜,先替你的叔父讨得封号官职,然后再到江东去拜会你的叔父,等你的叔父同意了臣服陈胜之后,我们再遵命而行。如此一来,我们也就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了。”
  项康领会点头,然后赶紧领着周曾同去客舍拜会李畔,把自己必须服从项梁命令的情况当做借口告诉给李畔,又借口陈胜还没有给自己的叔父项梁册封什么官职封号,要求李畔回去先和陈胜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然后再直接去江东找项梁商量。
  被项康的诸多借口逼得没有办法,李畔只好乖乖的辞别了项康,辛辛苦苦的赶回张楚国的国都陈县拜见陈胜,将项康的答复告诉给了陈胜,结果正在为西线战事不利而烦恼的陈胜也没犹豫,马上又让人写下诏书,册封项梁为张楚国的上柱国和武信君,让项梁即刻提兵北上,加入反秦战场。然后又派李畔为使,赶往江东来招抚项梁。
  花费了许多的时间,李畔好不容易把陈胜的诏书送到了项梁的面前后,已经通过书信知道项康意图的项梁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拜受了陈胜的诏书,向陈胜表示臣服。结果项梁的大侄子项羽当然极不乐意,向项梁问道:“叔父,为什么要臣服陈胜那个匹夫?我们项家现在兵强马壮,土地广阔,何必还要向别人低头?”
  “你懂什么?”项梁笑着呵斥,说道:“陈胜匹夫位居中原,是我们和你康弟的西线屏障,低声下气对他说几句好话,利用他挡在前面给我们争取巩固地盘和壮大实力的时间,这么好的买卖上那里找去?这个时候假意臣服,等我们的实力足够了,也等陈胜匹夫和暴秦军队打得两败俱伤了,我们再自立一帜,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项羽醒悟,可还是有些愤愤不平,说道:“这笔买卖是可以做,但我们绝对不能让李畔那个匹夫当我们的监军,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替陈胜匹夫监督我们项家子弟?”
  “不要急,有的是办法对付他。”项梁笑得更加开心,说道:“东海郡的南部,不是还有一个叫做秦嘉的匹夫不肯归附我们吗?先让李畔匹夫威风几天,然后叫他替我们去招降秦嘉,秦嘉和我们项家有仇,肯定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说不定还会一刀直接宰了他,到时候不管李畔是被打回来,还是被秦嘉直接一刀剁了,我们不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可以武力吞并秦嘉匹夫的军队了?”
  “不然的话。”项梁又笑了笑,说道:“不管是我们,还是你康弟,直接出兵攻打其他的反秦义军,岂不是马上要全天下的反秦义军唾骂?我们将来再想招揽收降其他的反秦义军,岂不是要难上许多?”


第一百零二章 流氓本色
  折回头来继续,用种种借口打发走了陈胜的招抚使者李畔之后,按照原订计划,项康亲自率领数量已经超过七千人的少帅军主力从郯城出发西进,来攻打不愿归降的缯县城池。
  以少帅军现今的军队实力,攻打缯县这么一座只有县兵驻守的小小县城,按理来说根本就用不着项康亲自出手,在实战中逐渐历练出来的项庄、晁直、郑布和丁疾等将,随便派一个带兵过来就有把握直接拿下。而项康之所以选择亲自出马,主要还是因为缯县的地利位置比较重要,北面是熊耳山区,南面是莲花山脉,西面则是人口城池众多的薛郡,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在这里建立一个军事基地,那么少帅军不但可以确保东海北部的安全,还可以随时从这里西进薛郡,夺取鲁地,所以项康才这么重视缯县小城。同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少帅军主力还不排除从缯县直接南下,夺取傅阳和彭城等地。
  仗的确不难打,才刚收编完主动投降的襄贲和兰陵两地的秦军,把西征兵力扩大到了将近九千人,项康就已经通过种种渠道摸清楚了缯县的大概情况,知道城里的守军兵不满千,还知道缯县的县令和县丞矛盾十分严重,分化离间非常容易,同时缯县的官府也很是不得民心支持,少帅军前锋才刚踏足缯县境内,不堪秦廷暴政的缯县百姓就纷纷担浆提壶,主动跑来犒劳少帅军将士,基本上可以说城还没有攻,少帅军就已经稳操胜算。
  但是也有让项康意外的事,主动跑来劳军的缯县百姓还向少帅军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说是在两天之前,有一支来自泗水郡北部的反秦义军,突然杀进了与缯县接壤的薛郡薛县境内,目前还正在围攻薛县城池。再细一打听这支反秦义军的来历情况后,骨子里其实相当抠门的项康难免有些额头青筋暴跳——这支数量大约三千来人的反秦义军,竟然就是刘季刘老三的沛县军队,曾经用假金子骗走项康六十把上好钢刀的樊哙,也正好就在这支军队之中。
  “冤家路窄啊!姓樊的,你欠我的东西,这次如果不叫你连本带利的吐出来,我以后还有脸在这世上混?”
  咬牙切齿的同时,项康还一度琢磨过是否借着这个机会干掉刘老三,替老项家直接除掉未来的最大敌人?然而仔细一盘算后,项康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这么做,原因一是师出无名,无缘无故的对其他反秦义军下手,肯定会自毁声名,失道寡助。其次是直接干掉刘老三后影响太大,会严重的扰乱未来的历史进程,让项康彻底的丧失历史先知优势。第三个原因更关键,对于开辟大汉盛世的刘老三一帮人,穿越前身为汉人的项康心里其实也充满了敬意,有些狠不心来把他们直接干掉。
  “走一算一步吧。”思前想后,项康还是选择了暂且忍耐,暗道:“干掉刘老三倒是容易,可是干掉了他之后,万一我和项羽无法相处,将来还有谁可以帮我对付项羽?先看看情况再说,如果刘邦有可能威胁到我,我倒是绝对不能手软,但他如果对我有利用价值,倒是用不着赶紧动手干掉他,白白便宜胡亥和项羽。”
  抱着颇有些矛盾的心情,项康很快就率领少帅军主力抵达了缯县城外,结果缯县秦军倒是果断选择了闭城自保,然而项康却并不着急,一边让军队赶制攻城武器,一边派人用弓箭把书信射上缯县城头,威胁说缯县守军如果不主动开城投降,那么城破之后,少帅军必将杀尽城内官吏。而与此同时,之前混入城内的少帅军细作,也冒险把项康的劝降书信送到了与县令矛盾极深的缯县县丞手中。
  ……
  第二天,天生就有一定军事才能的刘老三也通过细作探报,打听到了少帅军的大致情况,同时在没有太大把握拿下眼前目标薛县的情况下,已经自称沛公的刘老三还不由就有一些后悔,颇为遗憾的向连襟樊哙说道:“可惜,如果没有拿假金子买刀的事,我们倒是可以马上派人和项康那个傻小子联系,试着向他借兵,请他帮我们攻打薛城。这傻小子的兵丁,可大部分都是拿着暴秦军队上好武器的精兵啊。”
  “没办法,谁叫我们当初缺钱,想要买刀就只能靠骗?”秦末著名的狗狗克星樊哙也有些遗憾,然后又说道:“对了,沛公,记得你以前说过,我们可以先把买刀的钱还给他,然后再慢慢耍他,那我们现在怎么不先试一试,派个人去向他还钱请罪,然后求他出兵来帮我们打薛县?”
  “那有那么容易?”刘老三大摇其头,说道:“换成了是你,别人骗了你的一笔钱,事后那人把钱还你,又求你出大力气还花费代价去给他帮忙做一件难事,你怎么可能答应?”
  樊哙泄气的时候,刘老三却又突然改了主意,盘算着说道:“不过也可以试一试,直接还钱借兵不行,我们不妨一边还钱,一边卖一个人情给他,然后再许诺把薛县城里的一半钱粮分给他,他或许就有可能答应。而且这么做了,即便借不来兵,我们也可以把欠他的人情还了,将来再见面的时候也好说话。”
  “妙计。”樊哙赞了一声,忙问道:“那怎么卖一个人情给他?”
  “出兵帮他拿下缯县。”
  刘邦的爽快回答让樊哙大吃一惊,也让樊哙忍不住失声惊叫道:“出兵帮他攻城?沛公,你不是在说笑吧,万一项康那个小竖子乘机吞并了我们怎么办?再说就算他没有这个野心,那个小竖子兵强马壮,武器装备比我们不知道要好多少,我们出兵去给他帮忙,又能帮得了什么?”
  “果然狗肉吃多了,笨得象条狗。”刘老三笑骂了一句,然后才说道:“我们当然不用出动主力去帮他,只要分出一支军队过去做做样子就行了,而且我们也用不着真的给他帮上什么忙,只要过去说一声是去给他帮忙的,等于就是让他欠下了我们的人情。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这么做了,再想抹开以前的事和向他借兵,不就可以容易许多?”
  “好主意。”樊哙鼓掌,说道:“这么做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乘机试探一下那个傻小子对我们的态度,如果他真想对我们不利,我们的偏师撤退起来也比较容易。”
  刘老三是一个做事爽快的人,拿定了这个主意,就马上叫来自己十分信任的部将曹参,让他率领一千军队东进,打着增援少帅军的旗号去卖空头人情。同时为了预防万一,刘老三还未雨绸缪的明确交代曹参,说是项康如果真的调动曹参所部参与攻城,那么曹参绝对不能贪图什么保存实力,必须要真的卖命攻打,务必要让项康看到刘老三军希望与他成为朋友的诚意,也让项康看一看刘老三军的士气斗志——武器装备是差了点,可军队却绝对不是吃干饭的!
  依照刘老三的命令,曹参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军队出发东进了,一路轻装急行,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抵达了薛郡边境附近,并在第二天早上走出薛郡,进入到了缯县境内,还马上就遇到了在边境处巡哨的少帅军斥候。少帅军斥候见曹参人多势众,也没敢贸然上前,选择了在远处高声喝问曹参军的来意。
  的确是抱着善意而来,为了不让少帅军误会,曹参当然是马上命令军队停止前进,让人上前表明身份来意,少帅军斥候听了将信将疑,答复道:“这事我们必须禀报项少帅,然后才能给你们答复。但你们如果真的是来给我们帮忙的,最好就在这里等着别动,因为我们的军队正在攻城,你们直接过去,闹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还有,你们如果有什么使者要去拜见我们少帅,当面说明原因,我们可以把他领去。”
  上前联络的士卒把消息带回到曹参的面前,曹参也没犹豫,马上就让军队就地休息并适当保持警戒,同时派遣自己的同族部将曹无伤为使,携带樊哙之前拖欠项康的刀钱,还有刘邦写给项康的亲笔书信,随同少帅军的使者赶往缯县城下先行拜见项康。
  抱着对少帅军的无尽好奇,领受了命令的曹无伤匹马出列,随着少帅军斥候东进来和项康见面了。然而才刚看到缯县城池,曹无伤就无比震惊的发现,城墙上已经到处都是欢呼雀跃的少帅军士卒,还有随风飘展的楚国大旗,很明显,少帅军已经成功的拿下了这座县城。震惊之下,曹无伤又下意识的抬头看天,见冬日的太阳还没有升到顶端,很明显连正午时间都还没到,曹无伤不由也更加惊骇,脱口说道:“竟然这么快?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
  并没有告诉曹无伤,说少帅军之所以能够迅速缯县,是因为缯县县丞在少帅军攻城时突然发难,砍下了深恨至极的县令脑袋,主动打开城门迎接少帅军进城,所以曹无伤的赞叹艳羡也一直在持续。因为在走近战场之后,曹无伤看到的,是一队队一列列拿着秦军制式武器的少帅军将士,枪戈如林,旗帜蔽天,还有数量庞大的骑兵人群,以及数以百计的立旗战车,兵强马壮,军容齐整,甩开刚起兵不久的刘老三军八条街都不止。
  还是不知道项康故意把主力拉来炫耀军威,是为了威吓恫压城里的秦军守兵,本来就对少帅军颇为敬畏的曹无伤难免变得更加小心,被引领到了项康的旗阵面前后,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项康的容貌模样,曹无伤马上就客客气气的行礼说道:“沛公麾下都尉曹无伤,见过大楚项少帅。”
  “骗我刀的人来了。”项康一张嘴就喷毒,笑着刚想再说几句笑话时,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口,有些吃惊的问道:“你叫什么?”
  “末将曹无伤。”曹无伤如实回答,也这才看清了项康的模样,瘦瘦的显得有些削弱,不过五官还算端正,皮肤也挺白皙,勉强有些吃软饭的本钱。
  历史虽然稀烂,可曹无伤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过鸿门宴的项康还是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曹无伤很有些收买拉拢的价值,项康也马上改了主意,笑着说道:“原来是曹都尉,刚才说句笑话,都尉莫怪。区区六十把刀,我也不会放在心伤,而且我还有点佩服你们沛公的连襟樊哙樊将军,看上去那么粗豪,实际上却是心细如发,竟然连我都骗得过去,佩服,佩服。”
  “少帅恕罪。”曹无伤颇有些紧张的说道:“我们沛公和樊将军当时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以才耍了点花样,事后也一直忏悔不已,所以这次探听到少帅你率军来此,沛公就赶紧让我们曹参曹中涓领兵过来增援,以谢前日之罪。另外沛公又让小使带来了之前拖欠的刀资,敬请少帅笑纳。”
  言罢,曹无伤赶紧解下了身上的包裹打开,露出了一包金子和一面代表利息的玉壁,项康稍一盘算,很快就笑道:“些许小钱,本来无足挂齿,但我如果不收,沛公说不定就会怀疑我还记着以前的事,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来人,把曹都尉带来的东西收下,设座备酒,为曹都尉接风洗尘。”
  按照项康的命令,左右卫士马上接下了曹无伤带来的包裹,又摆设座位,邀请曹无伤入席,曹无伤受宠若惊,一再谦虚之后才战战兢兢的坐下,又呈上了刘老三的亲笔书信,项康接过一看,见书信之上尽是致歉请罪言语,不由再次大笑,说道:“沛公真是太客气了,一点小事,何必要这么一再致歉?”
  笑罢,项康又向曹无伤问道:“曹都尉,沛公让你们来这里,除了想帮我拿下缯县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有的话请尽管直言,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量帮。”
  “少帅真是快人快语,那末将也就斗胆了。”曹无伤很是小心的说道:“不瞒少帅,我家沛公还想请你在攻下缯城之后,也向我军伸出援手,派出一军帮助我们拿下薛县,事成之后,我家沛公愿意拿出一半的薛县钱粮答谢少帅。”
  “都说刘老三流氓,果然名不虚传。派一支乌合之众过来装装样子,卖一个空头人情给我,既抹开了之前的事,又乘机向我借兵,打得好算盘。不行,我绝对不能上这个当!”
  项康心中冷哼,脸上却笑容依旧,说道:“曹都尉,那这次恐怕就要让你白跑一趟了,本少帅亲自统兵至此,目的怎么可能是为了区区一座缯县小城?”
  “少帅也有攻打薛县的打算?”曹无伤吃惊问道。
  “还不确定,不过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不是傅阳就是薛县。”项康说道:“所以没办法,看在同是反秦义军的份上,也看在沛公主动伸出援手的份上,我最多只能答应在你们围攻薛县期间,不向薛县下手而已。但是要我们出兵帮你们拿下薛县不行,我们不能让你们拿下薛县,堵住了我们进兵薛郡腹地的道路。”
  曹无伤张口结舌,只能是答复把事情禀报给刘老三,请刘老三做出决定,项康哈哈大笑,一个劲只是邀请曹无伤举杯共饮,对曹无伤亲热之至。期间有好几个少帅军官吏过来报告少帅军进城后的情况,项康都摇手不做理会,让少帅军众将自行处理,对曹无伤的礼敬态度让旁边的少帅军文武个个个莫名其妙,也让曹无伤更加觉得受宠若惊。
  事还没完,当白跑一趟的曹无伤提出告辞时,项康又让人取来金玉厚赏给他,曹无伤推辞不受,项康却坚决不依,硬是逼着曹无伤收下了自己的礼物,与曹无伤拱手而别。结果也是在曹无伤离去之后,旁边的周曾才问道:“少帅,你真打算去打薛县?”
  “当然不是。”项康答道:“薛县虽然也还算重要,但我们的主力已经太过远离下相后方,下一步拿下傅阳和彭城,夯实我们的西线侧翼才是明智选择。我故意这么答复刘季,是想看一看他的反应,试探一下他对我们的态度。”
  周曾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道:“少帅,那你为什么对这个曹无伤格外礼敬?以他的身份,不配你对他这么客气啊?”
  项康当然不能告诉周曾,说曹无伤将是刘老三身边最危险的叛徒之一,找了一个借口说道:“当然是做给刘季看的,他知道我对他的一个部将都这么好,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想到投奔我们。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提出招揽和收编刘季的军队,也可以容易一些。”
  ……
  曹无伤把项康的答复和少帅军已经拿下缯城的消息带回到曹参面前后,继续东进已经毫无作用的曹参也没犹豫,马上就带着跑来做空头人情的军队撤回了薛县城下,重新和刘老三会师一处。而刘老三得知了项康的答复后,更是没有任何迟疑,稍一盘算就说道:“退兵,解围,西进去打胡陵!”
  “沛公,为什么要退兵?”樊哙一听急了,忙说道:“难道你怕了项康那个傻小子?”
  “怕他又怎么了?实力摆在这里,该装怂的时候就得装怂。项康小竖子已经把话挑明,说我们拿下薛县会挡住他进兵薛郡腹地的道路,我们如果坚持要继续打薛县,等于就是故意和他为难做对。我们刚起兵不久,实力还远远不足,犯不着为了一座县城,得罪一支强大的友军。”
  刘老三冷哼,又说道:“反正我们也没有把握拿下薛县,与其这么干耗下去白白浪费粮草,不如马上退兵,另外找一个比较容易下手的地方打,顺便再做一个空头人情给项康小竖子。而且这个小竖子如果真的进兵薛郡的话,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起码他可以替我们牵制住暴秦的薛郡主力,他强我弱,薛郡的暴秦军队只会全力防范他,不会直接盯上我们,我们也这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懂不懂?”
  素来敬畏刘老三的老大风范,樊哙和曹参等将也不多说什么,马上就按照刘老三的命令让军队准备撤退,并于当天就撤出了薛县城下战场。同时刘老三自然少不得寄书项康,必恭必敬的表示愿意把薛县让给少帅军。项康闻报嗟叹,暗叹道:“果然是流氓本色!该示弱的时候比谁都装得象,难怪我那个四肢发达的大堂哥玩不过他,将来他如果真的成了我的对手,也肯定会让我头疼。”
  项康的另一番努力并没有白白浪费,随着刘老三退兵西进路上,把玩着项康送给自己的玉器,还有回想着项康对自己的客气礼敬,以及少帅军的兵马强盛,目前在刘老三军队里地位并不高的曹无伤难免有些遗憾,遗憾自己怎么生错了地方,没有得到早早就加入少帅军的机会?


第一百零三章 朐县新兵
  项康的用兵一如既往的谨慎求稳,虽说缯县以东并没有发现什么象样的秦军队伍,同时刚起兵的刘老三也敢在薛郡南部围攻县城这点,也清楚证明薛郡的秦兵主力肯定不在南线,正是少帅军大即进兵齐鲁大地的机会,然而为了后方腹地的安全,项康还是毅然决定掉头南下,来攻打泗水郡东北部的傅阳和彭城两地,夯实自己的侧翼,让下相、下邳和取虑等后方彻底后顾无忧,也伺机歼灭秦军泗水郡兵的残余主力,下一步吞并泗水全郡奠定基础。
  敲定了这个决议之后,项康又对东海北部做出了一系列军队人事调整,任命已经通过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忠诚的前下相狱掾孙拱署理东海郡丞,主持东海郡北部的民政和财政工作,项家子弟中的项先率军守卫郯城,异姓将领鲍文率军守卫缯县,负责抵御薛郡敌人反扑东海北部。而东海北部的军队总指挥权,则被项康交给了正在攻打朐县的项伯不孝儿子项睢,既奖励项睢之前几次帮着自己顶撞项伯,也用来堵住项伯的嘴——我对你是不怎么样,可我对你亲儿子这么够意思,你还想怎么样?
  两天后,淮北一带再度气温大降,寒风如刀,刮面生疼,兵力已经突破了九千人的少帅军主力兵团却不畏严寒,依然按照原订计划南下,先到兰陵补充了一定的粮草军需,然后继续沿着县级道路南下,准备先拿下扼守秦驰道的傅阳小城,然后再沿秦驰道西进彭城,夺取这座钱粮人口在泗水郡首屈一指的大城。
  依照惯例,军队还在行进期间,项康就派使者先行赶往傅阳尝试招降,然而傅阳县令却断然拒绝了项康的好意招降,不但积极向后方求援,还公然喊出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嚣张口号。项康收到答复后也不着急,从容进兵到了傅阳城下,再迅速针对傅阳城防赶造了一批攻城武器,用土石沙包填平了几段护城河后,少帅军主力马上就发起了攻城大战。
  不得不承认,傅阳守军的抵抗确实相当顽强,少帅军先后两次发起的蚁附进攻,都被傅阳守军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奋勇击退。然而很可惜,实力方面的巨大差距注定了傅阳守军的表现只会是昙花一现,随着少帅军第三次攻城的全力展开,守军还不到千人的傅阳守军就渐渐的招架不住了,被官吏强迫上城参战的百姓不断逃跑,经验不足的县兵主力也是心中慌乱,在少帅军的凌厉攻势面前节节后退,不管城中官吏如何的催促逼迫,都没办法发起什么象样的反击攻势,驱逐已经登城的少帅军将士下城。
  最终,此前没能有太多表现机会的少帅军朱鸡石部建立首功,在身先士卒的朱鸡石亲自率领下,成为第一支成编制冲上了傅阳城头的少帅军,兵力单薄的傅阳县兵土崩瓦解,少帅军的撞城车也乘机撞开了傅阳城门,大举杀入城内,秦军士卒纷纷跪地投降,之前扬言要和傅阳城同生共死的傅阳县令也被少帅军将士生擒活捉,捆绑到了项康的面前献俘。
  “放开我!放开本官!本官自己会走!你们这帮天杀的乱贼,神气什么?等我们赵郡尊的军队一到,保管把你们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哎哟!狗贼!士可杀不可辱,有种就杀了本官,本官在黄泉路上等你们来做伴!你们等着,我们赵郡尊的援军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颇有意思的是,被押到了项康的面前后,即便是挨了少帅军将士的毒打虐打,坚决不肯投降的傅阳县令竟然还在嘴硬,还在口口声声说泗水郡守赵壮的援军很快就要抵达,项康听了纳闷,忍不住问道:“你们那来的援军?本少帅派往彭城的斥候细作,怎么截止到前天,都还没看到你们援军的半个影子?”
  “要你管!狗贼!”傅阳县令继续大骂,可还是忍不住说道:“少拿这套骗本官!赵郡尊亲自下文告诉过本官,说他的援军就在这一两天内就要赶到傅阳,把你们这些乱贼杀得干干净净。”
  项康恍然大悟,嘲笑道:“老匹夫,赵壮匹夫是在耍你,他在符离被本帅打得大败,主力早就丢得差不多了,就算这段时间重新召集了一些乌合之众,也肯定是优先用来守卫彭城和相县这些泗水重地,怎么可能为了你这座无关痛痒的傅阳小城浪费兵力?他告诉你有援军,不过是骗你据城死守,给他争取苟延残喘的时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亏你还白活四十来岁!”
  “你胡说!赵郡尊他是我们泗水郡的郡尊,怎么可能骗我?”傅阳县令声嘶力竭的嚷嚷,近乎绝望的吼叫道:“赵郡尊给我的公文,就在我县寺里放着,他怎么可能骗我?他不会骗我!不会!”
  不愿意再和这个偏执得近乎天真的傅阳县令浪费口水,项康果断下令将他当场斩首,又命人进城去寻找那道赵壮用来诓骗他的公文,安排使者携带傅阳县令的首级和赵壮的公文先行南下,赶往彭城交给那里的县令,以此立威警告。旁边的周曾见了项康的安排大笑,鼓掌道:“少帅妙策,彭城县令见了这道文书和这颗首级,肯定会知道赵壮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再等我军兵临城下之时,想要招降彭城肯定可以容易许多。”
  “也不能大意。”项康很是谨慎的说道:“彭城是泗水郡的第一钱粮重地,富庶繁华,还在东海重地下邳之上,赵壮那个匹夫可以选择放弃傅阳,但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彭城,我们接下来南下彭城,只怕还有一场大仗要打。”
  周曾赶紧点头称是的时候,旗阵外的亲兵突然来报,说是项睢派来了一个信使,有十万火急的军情需要当面呈报,项康还道项睢已经成功拿下了朐县,也马上下令召见。可是项睢的使者来到项康的面前时,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喜色,相反还一见面就跪伏在地,语气有些紧张的说道:“少帅,小人是替项都尉来请罪的。”
  “怎么?攻城不利?”
  项康猜出了结果,项睢使者也果然顿首说道:“回禀少帅,确实打得很不顺利,朐县的暴秦军队不肯出战,拼命凭城死守,项都尉他几次督兵攻城,都没能拿下朐县,相反还死伤不小。另外,我们的粮草也不多了。”
  项康不说话,只是接过了项睢使者带来的军情急报打开观看,见项睢报告的情况与使者介绍的大同小异,都是说少帅军偏师西进到朐县后,朐县秦军死活不肯投降或出战,逼得项睢只能是发起正面攻坚,但是因为朐县城池坚固,守军顽强,再加上少帅军偏师仅有两千余人,兵力方面不占太大优势,十三天里先后三次发起大规模攻城,都被秦军杀退,还先后死伤了四百余名将士。而更糟糕的是,随军粮草也已经不多,项睢别无选择,只好是派人回来向项康报告情况,请求项康定夺。
  除此之外,素来尊敬项康的项睢还主动请罪,自责自己的统兵不力,攻城乏术,连一座小小县城都拿不下来,主动请求项康责处。
  先不说项睢没有什么大错,光是凭他宁愿冒犯项伯也要支持自己决策这点,项康当然都舍不得给项睢降罪。况且项康还非常清楚,项睢所部的嫡系主力在沂水大战中和公孙庆的主力拼得两败俱伤,军中新兵很多战斗力不足,打不下一座坚城自然是在情理之中,完全可以理解,表现也怎么都比项伯的另一个儿子项猷强——起码没被敌人攻破少帅军的营地。
  也正因为这些客观因素,所以在看完了项睢的军情报告后,项康不但没有半点的气恼,还和颜悦色的让项睢使者起身,然后微笑着说道:“没事的,胜败乃兵家常事,攻坚战本来就难打,打不下一座城池没有什么稀奇。回去告诉你们项都尉,就说既然打不下来,那就别打了,先回兵到郯城重整旗鼓,等恢复了元气,扩大了军队,然后再去找朐县的暴秦军队报仇不迟。”
  项睢使者长松了一口气,赶紧道谢起身,项康则又让周曾代笔,马上给项睢写了一道书信,命令项睢立即撤围退兵,返回郯城重整旗鼓,同时项康还教训了项睢几句,说将在外帅令有所不受,要学会审时度势自行抉择,用不着什么事都向自己请示。然后把书信交给项睢的使者立即发出,使者拜谢告辞,赶紧上马飞奔返回朐县,向项睢呈交项康的书信命令。
  两天多时间后,项睢的使者顺利回到了朐县城下,把项康的答复报告到了项睢的面前,正在犯愁的项睢也如蒙大赦,立即下令拔营退兵,士气已经受挫的少帅军将士闻讯也是欢喜万分,赶紧把军器辎重和已经所剩无几的粮食装车,又收起军旗营帐,欢天喜地的准备返回郯城休息。而朐县秦军在城上远远看到少帅军准备撤兵,当然也是欢声阵阵,知道自军已经取得了这场朐县保卫战的胜利。
  事有意外,项睢正带着自己的亲兵匆匆收拾行李包裹和随军文书的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了喧哗声音,同时还有亲兵进帐禀报,说是少帅军在朐县本地招募的将士聚众而来,一边嚷嚷着反对退兵,一边要求与项睢见面。项睢害怕出现哗变,也只能是赶紧让军队进入警戒状态,同时率领亲兵出帐,到朐县新兵聚集的中军营地门前了解情况。
  “不要退兵!不能退兵!”
  “不能走!我们走了,我们的父母妻儿怎么办?”
  “项都尉,不能退兵啊!我们是真心想跟着你们推翻暴秦,重兴楚国啊!可是没打下朐县就走,我们不敢放心啊!”
  “不能退兵!继续打!和暴秦军队拼一个你死我活!”
  本来就喧闹得厉害,看到身穿甲胄的项睢出来,朐县新兵也顿时更是嚷嚷得厉害,七嘴八舌坚持反对就此退兵。项睢努力呼喊,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暂且冷静,然后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些新兵为什么要闹事的项睢才大声说道:“各位将士,你们想和暴秦军队决一死战的心情,本都尉理解,可是没办法,我们的粮草军需已经不多了,必须得暂时撤退,返回郯城就粮。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本都尉答应你们,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亲自带着你们回来,和你们一起再打朐县,解救你们的父母妻儿!”
  “项都尉,来不及了!”一个大块头的朐县新兵嗓门最大,吼得最大声,几乎是咆哮一般的说道:“项都尉,你不知道朐县暴秦官吏有多狠毒,我们如果就这么走了,我们这些跟你走的将士,父母妻儿就全完了!不能退兵,只能继续打!”
  “可是没粮草了,我能有什么办法?”项睢无奈的摊手,说道:“如果有粮草的话,我又怎么会选择退兵?难道你们没看到,这些天我们死伤了这么多的将士,我难道不想给他们报仇?”
  “项都尉,有粮草!”另一个身材高大的朐县新兵语出惊人,还挤出人群大声说道:“项都尉,粮草就在朐县城里!此前暴秦军队逼着我们朐县各乡各亭的粮草都转移进了城里,打下了朐县,你想要多少粮草都行!”
  “那你有办法打下朐县?”项睢苦笑着反问道。
  “我有!”那身材高大的朐县新兵语出惊人,说道:“就只怕项都尉你不采纳!”
  项睢惊讶的看了那新兵一眼,见他除了身材高大之外,神情也十分的剽悍,不象是那种只懂暴力的莽夫,然后项睢也不由来了一点兴趣,问道:“那你的攻城办法是什么?说来我听听,如果可行,我一定采纳!”
  “很简单,一把火烧掉营地,连我们的营帐也一起烧了!”那新兵大声说道:“然后出动所有军队,全力攻城!不拿下朐县,绝不收兵!”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旁边的少帅军老兵当然都是哄堂大笑,项睢也是忍俊不禁,那新兵却是极不服气,大声说道:“笑什么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烧掉了营地营帐,再打不下朐县,大家都得挨冻受冷,还有谁敢不拼命?还有,暴秦军队看到我们烧营攻城,不留退路,又怎么可能不怕?他们怕了,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项睢呆住,因为项睢突然发现,这个朐县新兵的建议确实很有可行性,烧掉营帐营地全力攻城,少帅军将士无处容身,要想不被海风和寒风双重摧残,真的就只剩下全力攻城这惟一一个选择,一往无前之下,战斗力真是想不爆发都难。
  “都尉,这是个机会,千万得抓住啊,不然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那朐县新兵又遥指远处的朐县城池,大声说道:“都尉你看,暴秦军队看到我们拔营,都已经在欢呼胜利了,我们这个时候又突然发起攻城,肯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想不士气低落都难。乘着这样的机会全力攻城,我们又怎么可能拿不下朐县城池?!”
  项睢有些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面前的这个新兵,盘算半晌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都尉,我叫钟离昧!”那新兵大声回答,又说道:“都尉你刚到这里,小人就过来投军了,当了新兵的什长,参加了三次攻城战,但每次都是推着撞城车到城下撞门,一直没机会打蚁附战,所以没能斩首立功。”
  “那你可有胆量加入敢死队,带着敢死队蚁附攻城?”项睢凝视着钟离昧问道。
  “有什么不敢?我早就巴不得上去打蚁附战了!”钟离昧大声回答,语气坚定无比。
  又犹豫了一下,脾气和父兄完全相反的项睢下定决心,大声说道:“那好,我现在就升你为百将!让你在朐县新兵里随意挑选一百人,担任攻城先锋,全力攻打朐县城池!”
  “末将领命!”
  钟离昧欢天喜地的抱拳答应,旁边之前那个大块头大嗓门的朐县新兵不干了,大声说道:“项都尉,一支敢死队不够,应该再组建一支,小人愿意带领这支敢死队攻城!拿不下朐县,我绝不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项睢又随口问道。
  “龙居!”大块头新兵回答得斩钉截铁。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也是百将了。”项睢回答得更爽快,说道:“和钟离昧钟百将一样,你也在朐县新兵里随意挑选一百人,我给你们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盔甲,让你们带着敢死队攻城!”
  龙居欢呼答应,士气高昂的朐县新兵们同样欢呼雀跃,还迫不及待的跑到钟离昧和龙居的面前自告奋勇,主动请求他们率领的敢死队。不过事还没完,钟离昧又向项睢拱手说道:“末将斗胆,还想求你一件事,给我们两百块木牌,让我们写上自己的名字!”
  “干什么?”项睢疑惑问道。
  “如果我们攻城回不来,请都尉开恩,给我们的牌位上碗酒!”钟离昧大声回答,说道:“让我们去黄泉路上,也有一碗酒喝!”
  朐县新兵再度欢呼,纷纷向项睢请求准行,而项睢就算军事才华再是平平,当然也明白这么做对鼓舞军心和振奋士气有多么大的作用,当即一口答应,也当场依照钟离昧的建议,命令少帅军将士停止收拾营地,推出前几天攻城剩下的攻城武器,全军出营准备出发,再度向朐县城池发起进攻。
  不一刻,军队准备完毕,项睢先是命令士卒纵火,将营地设施和士卒休息用的营帐尽数点燃,自行毁去立足之地,然后才带着军队大步向前,再次杀向朐县城下。结果也和钟离昧预料的一样,看到已经准备撤退的少帅军再度杀来,还自焚营地不留驻地,城上的秦军守兵果然是一片大哗,全都明白少帅军这次的攻城绝对非同小可,军心士气也立即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阵势摆开后,少帅军的长盾手和弓弩队先行上前,到护城河下建立临时工事,期间已经拉着同乡士兵组建起了敢死队的钟离昧和龙居再度来到了项睢面前,将写有两百名敢死队勇士名字的木牌交给项睢,项睢见了心中激动,亲自离席过来迎接,对钟离昧和龙居壮声激励,并答应在敢死队出动之前,自己将到阵前敬酒,让每一名朐县敢死队的勇士都饮下一碗热酒再上路。
  和钟离昧一起谢了项睢的激励,龙居又从木牌堆里拿起了一面,说道:“都尉,这是末将的名牌,如果末将回不来,你也方便的话,请派个人把我的名牌送到我的家里去,让我的家人知道我的情况。”
  项睢立即答应,又瞟了一眼龙居手里的名牌,惊讶说道:“原来龙将军你的名字是这么写,我还以为是居住的居。”
  “哈,同音字,经常被人搞错。”龙某人哈哈一笑,而他手中的名牌,则清楚写着他真正的名字,他的名字叫……


第一百零四章 大战朐县
  密集的箭矢象蝗虫一样的在朐县城头的天空中来回,朐县城上的守军和城下长盾后的少帅军将士,都竭尽了全力,拼着命的向着对面的敌人放箭,其中少帅军将士的射击目标当然是箭垛后的朐县守兵,朐县守兵的羽箭则主要集中到了正在逼近城墙的少帅军攻城队伍身上,还突然发出了一波火箭,重点射击对朐县城墙威胁最大的云梯车。
  项睢的尽职尽责为少帅军的这次攻城提供了可能,此前先后四次大规模攻城不下,项睢虽然早已心生退意,然而为了预防万一,项睢还是没敢少帅军将士停止赶造攻城武器,所以少帅军这次仍然还有三架与城墙等高的云梯车可用,相对比较容易制造的撞城车也有六辆之多,所以即便是临时决定全力一搏,少帅军将士也不至于全靠简便的飞梯攻城。但是……
  “丢火把!”
  随着少帅军云梯车的逐渐逼近城墙,和前几次攻城一样,朐县城墙突然扔出了数量众多的火把,集中砸向行进缓慢的云梯车,而且朐县守军投掷的火把,还和少帅军此前遇到的其他敌人投出的火把不同,尾部带有生铁做成的双钩,形如燕尾,砸到云梯车上很容易钩住云梯车,钉在车上继续燃烧。而朐县守军从墨家著作中学来的这种燕尾炬,也正是少帅军前几次攻城连遭失败的一个关键原因。
  和前几次一样,遭到燕尾炬的集中投掷攻击后,少帅军的云梯车很快就燃起了大火,烈火炙烤,浓烟熏燎,让推动云梯车的少帅军将士苦不堪言,行进速度受到巨大影响间,云梯车上的火势也越烧越旺,甚至还没能完全越过之前辛苦填平的护城河,少帅军的这架云梯车就已经渐渐化做了一个巨大的火团,逐渐失去了攻城能力。
  撞城车这边的情况更加严重,曾经学习过墨家著作的朐县县令照本宣科,让人在护城河与城门之间抢筑了一座方形夯土堆,挡住了撞城车直接逼近城门的道路,逼得少帅军的撞城车只能是绕过土堆,然后才能向城门发起进攻。结果这么一来,城上的秦军守兵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砸石纵火,破坏少帅军的撞城车,羊头石冰雹雨点般的落下间,举盾推车前进的少帅军将士惨叫不断,还没能摸到城墙就已经是死伤惨重,付出了惨重代价,好不容易把撞城车推到城门面前时,城上又落下多块条状青石,很快就把少帅军的第一架撞城车砸得四分五裂。
  攻城进展和之前几次一样极不顺利,项睢当然是心急如焚,然而刚当上百将的钟离昧却又跑来捣乱,请求项睢允许他和龙且率领的敢死队自行决定出击时间,项睢询问原因,钟离昧则拱手说道:“都尉恕罪,末将冒昧,觉得你在投入兵力时没有把握好节奏,浪费了战机,所以末将才想请你允许我们自行出击,替你抓住战机。”
  如果是换成了项伯和项猷听到这话,绝对能一耳光直接抽到钟离昧脸上,怒骂钟离昧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品评自己的用兵?好在项睢和父兄的脾气完全相反,虽然有点火气,仔细盘算之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替我把握住战机。”
  钟离昧道谢离去,项睢也这才命令第二架云梯车上前,再次进攻朐县城墙。结果让项睢大吃一惊的是,第二架云梯车顶着守军的火箭才刚逼近护城河,甚至还没能进入守军的火把投掷范围之内,钟离昧和龙且两军就已经果断出击,扛着飞梯冲向前方。项睢心中惊奇,可还是下令中军全力敲鼓,为钟离昧和龙且这两支敢死队擂鼓助威。
  还是在云梯车进入到了朐县守军的火把投掷范围之内后,项睢才发现钟离昧选择的战机确实非常巧妙,因为钟离昧和龙且这两支敢死队也已经冲锋进入到了弓箭射程范围之内的缘故,为了不给少帅军敢死队直接冲到城下的机会,城上守军被迫分出人手,以弓弩箭矢射击少帅军的敢死队,投出的火把数量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多和密集,压力大减之下,少帅军的云梯车当然前进速度比之前更快,同时靠着云梯车的掩护和吸引火力,少帅军敢死队冲锋面临的阻力,也明显比直接攻城为小。然后项睢也马上拍额懊悔,惋惜自己之前怎么没能想到这个办法。
  节奏和战机都把握得很好,但是前线少帅军的压力依然十分巨大,云梯车仍然还是多处起火,能够坚持多久谁也不敢保证,同时钟离昧和龙且两军冲到了城下后,城墙上马上就落下了无数的石头灰瓶,砸得少帅军将士血肉模糊,四周灰尘弥漫,双眼红肿流泪不止。
  检验钟离昧和龙且这两名未来名将成色的关键时刻到来,冒着随时可能被砸破脑袋的危险,一架接一架的少帅军飞梯接连搭上城头,钟离昧和龙且二将毫不迟疑,双双踏梯而上,带头冲击城墙顶端,士气高昂的朐县新兵也是吼声如雷,争先恐后的攀登向上。城上的守军同样是喊声不绝,不断将石头灰瓶砸向少帅军的敢死队,也成功的把多名少帅军士卒砸下飞梯。
  让少帅军将士欢呼,也让城上的守军胆寒,不管他们的石头灰瓶砸得再多,竟然都没办法挡住少帅军敢死队的冲锋步伐,身披犀甲的龙且和钟离昧两将即便几次被羊头石砸中,都咬紧了牙关抓紧了梯子,坚持向上攀登不休。体格健壮明显异于常人的龙且还在即将冲上城墙时,抓住了一支居高临下刺来的长矛奋力一抡,直接把紧握这柄长矛的秦军士卒给抡下了城墙,惨叫着摔得筋断骨折,少帅军将士也马上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仍然还是龙且率下冲上飞梯顶端,至少有三名秦军士兵直接乱戈刺来,龙且则单足一点箭垛,大吼一声,一个前空翻向前飞起,不仅躲开了秦军士兵的乱戈刺杀,还直接跳进了秦军人群之中,钢刀横扫间,又将一名措手不及的秦军士兵直接砍飞了脑袋。周边秦军士卒惊叫,可还是下意识的抡刀挺戈,向着龙且身上乱砍乱捅。
  没办法形容龙且的动作有多迅猛,看准敌人攻击的间隙,龙且先是闪身藏入了两支长戈之间,然后回手一刀,将一名秦军戈兵砍翻,左手则紧紧抓住了另一支长戈,不给敌人收戈挂住自己的机会,然后身体再次纵起,连环两脚,把一个拿刀的秦军士兵踢得满面开花,口中牙齿和鲜血一起喷涌,落地之后又是全力猛抡抓住的长戈,把身后的另一名敌人抡得横空飞起,又砸翻了两个敌人,威猛气势让身边的秦军士卒绝望叫喊,完全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猛将。
  与此同时,钟离昧也冲上了城墙顶端,先是用刀顶住了对面敌人全力刺来的长戈横枝,横挥荡开,然后乘机跳上箭垛,抢在两旁敌人发起攻击前纵入人群,拼着受点轻伤,用身上穿着的犀牛皮甲硬顶住侧面刺来的一剑,一刀劈翻对面敌人,接着回刀又砍翻了已经刺伤自己的侧面敌人,吼叫着左格右挡,与身边敌人近身奋战。
  两名少帅军的百人将先后登城成功,城上的秦军士卒却并没有太多慌乱,因为此前的几次攻城战,也出现过少帅军将士冲上城墙的情况,然后没过多久,这些少帅军的勇士就很快被人多势众的秦军士卒乱刀砍成了碎片,所以秦军士卒坚信,钟离昧和龙且表现注定只是昙花一现,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一定会被自己和自己的同伴剁成肉酱,让他们死得凄惨无比。
  不过秦军士卒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了,他们是人多势众没错,可是冲上来的这两个敌人却凶猛得根本就不象人,简直就象两只冲进了羊群的猛虎,杀起人来简直就是砍瓜切菜,还每每拼着受伤都要疯狂砍杀他们的同伴,在秦军士兵的人群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恐慌惊叫的秦军士卒几次试图合围他们,结果每一次都被他们轻松冲溃,城墙之上,也很快就躺下了十几个阵亡的秦军士兵。
  乘着龙且和钟离昧二将奋战掩护的机会,他们麾下的敢死队勇士当然也接二连三的冲上了城墙,同样勇不可挡的拼命砍杀冲击,掩护了更多的同伴踏着飞梯冲上城墙,逐渐占据了一片城上阵地。而与此同时,少帅军的云梯车也靠着敢死队的奋力掩护,抢在被烧毁之前靠上城墙,在城外掠阵的少帅军将士欢声大起,项睢也没有任何的迟疑,马上派遣一支五百人队上前助战,加入蚁附战场。
  秦军的预备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城墙上,也火急火燎的直接冲向钟离昧和龙且等人所在的位置,然而秦军预备队却又很快发现,他们这一次面临的,已经是一群进入了癫狂状态的敌人,见他们大举杀到不但不退却防御,还吼叫着反过来向他们发起冲锋,带着满身的鲜血和碎肉冲进他们的人群,见人就杀就砍,刀刀致命也招进攻,完全不考虑自己安全的只是一味砍杀,口中还不断吼叫,“暴秦!死!”
  此前的项睢说到做到,答应过给少帅军敢死队配备最好的武器和盔甲就没打任何的折扣,所以龙且和钟离昧二将手中拿着的,也全都是掺碳钢铁打造而成的上好钢刀,既锋利又坚韧,不过此刻这两把上好钢刀都已经砍得到处都是缺口,还已经沾满了血沫和碎肉,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它们在主人挥动下给敌人带去的死亡和恐惧,就象削苹果和劈朽木一样,不断把对面秦军士卒的首级和四肢砍下斩落,而在它们的带动下,更多的上好钢刀也象砍瓜切菜一样,把更多的秦军士卒砍倒劈翻,在战场上遗留了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滚来滚去的人头和四肢。
  不是秦军士卒不卖力,也不是秦军士卒的单兵素质差,同样是在海边长大,常年的耕种打鱼生活,同样以朐县人为主力的秦军士卒也全都历练出了一副好身板,主要还是龙且和钟离昧这两名猛将太疯狂了,带动着他们麾下的敢死队也一个比一个的疯狂卖命,缺少了这股恐怖杀气的秦军士卒自然抵挡不住,即便人数仍然占据绝对优势,也依然还是被龙且和钟离昧的军队杀得节节败退,反过来被逼到了面向城内的女墙处。
  登上城墙的少帅军勇士越来越多,随后出发的少帅军五百人队也及时赶到了前线,或是踏着还能勉强使用的云梯车冲锋上城,或是把随军带来的飞梯搭上城墙,踏着飞梯攀爬上城。然而城墙上的秦军却依然没有露出崩溃迹象,原因一是朐县的秦军素质确实比较高,二是此前的几次攻城战中,朐县秦军已经杀害了太多的少帅军将士,害怕少帅军破城之后报复,这些秦军将士当然希望能够再创奇迹,再次挡住少帅军的进攻。
  很可惜,秦军这一次已经没有创造奇迹的机会了,已经自行烧毁了营地的少帅军将士为了不被冬日的寒风和海风双重煎熬,冲杀之间远比前几次攻城卖命,后续出动的五百人队,转眼之间就有超过一半的士卒冲上了城墙。而与此同时,少帅军的第三架云梯车也在将士们的奋力推动下,缓慢而又不可动摇的向着朐县城墙挺进。
  其他三门的秦军守兵都在向少帅军主攻的西门迅速赶来,西门城墙上人挤人,人压人,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惨烈的喊叫声与奋战的吼叫声汇为一股,直冲云霄,战场的激烈程度,也直接超过了项睢军之前在沂水小路打的那场少帅军首场硬战。
  天色渐黑,可城墙上的激战却依然还在持续,秦军和少帅军反复拉锯,几乎是逐尺逐寸的争夺城上阵地,狭窄的城墙阵地上插针难进,以至于少帅军的第三架云梯车靠上城墙之后,后续军队都没办法踏着几乎完好无损的云梯车上城,上面实在是太挤了。
  最终打破僵持局面的依然还是少帅军的敢死队,混战中,天生将才的钟离昧找机会与龙且近身,大声邀请龙且与自己联手冲击秦军的西门城楼,龙且答应后,两军遂合力猛冲城楼,在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血战之后,少帅军敢死队终于还是杀退了死守在城楼前的秦军士卒,并纵火点燃了城楼。在城楼下的少帅军撞城车也觅得机会,奋力撞开了城门,为主力打开了进城道路。
  必须得赞叹一句,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朐县秦军也依然还是没有溃散逃命,仍然还是在城墙上方和城内奋力抵抗,逼得项睢只能是把几乎所有的军队全部派进城内,身边仅仅只留五百兵士保卫旗阵,这才终于占据了战场上风。
  这一战,一千二百余名朐县秦军大半战死,放下武器投降者不到百人,溜出城外逃命的更是寥寥无几,朐县的县令、县丞和许多的官吏也纷纷自杀殉国,其顽强表现让少帅军将士敬佩万分,也让后来知情的项康赶紧来书下令,让项睢尽可能的在朐县为自己招募士卒。——因为在江淮富庶之乡,还真找不到多少象朐县将士这么悍勇顽强的将士。
  还是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时分,城内大局已定之后,钟离昧和龙且率领的敢死队才回到项睢的面前交令,不过他们率领的两百敢死队,此时已然只剩下了区区百人,钟离昧和龙且二将更是全身血染,身上流淌的,还不全是敌人的鲜血。
  项睢及时拦阻了龙且和钟离昧二将的行礼,拉着他们的手激动说道:“钟将军,龙将军,我不及你们,我不及你们,我的位置应该让你们坐才对啊!你们放心,你们二位的表现,我一定会向少帅如实禀述,请他重赏你们,也请他重用你们!”
  钟离昧赶紧谦虚,龙且却是揉着叫得正欢的肚子干笑,说道:“都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行不行?能不能先赏我一点酒喝,我又饿又渴,就快撑不住了。”
  ……
  远隔数百里,项康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军队之中,已经加入了钟离昧和龙且这两名在秦末汉初历史上扳指头数得着的当世猛将兼大将。为了尽快拿下泗水郡的第一大城彭城,拿下了傅阳小城之后,项康亲自统领的少帅军主力连城都没进,稍做休整就马上南下,沿着秦驰道向彭城开拔,然而十分遗憾,项康还是慢了一步,少帅军主力距离彭城还有二十来里的时候,前方就传来急报,说是少帅军的老对手泗水郡守赵壮,已经带着四千来人赶到了彭城,还已经直接在泗水渡口处立营,挡住了少帅军进兵彭城城下的道路。
  “老匹夫,来得真快。”项康骂了一句,又搔头说道:“麻烦了,赵壮扼守泗水渡口,摆明了是想半渡而击之,我们就算强攻抢渡得手,或者找其他渡口过河,他也很可能全面退守城内,到时候城里守军充足,我们再想拿下彭城,也肯定不会那么容易。”
  “那少帅打算怎么办?”周曾问道。
  一向足智多谋的项康难得有些束手无策,原本以少帅军现在的实力,不管是强行抢渡,还是分兵从其他渡口过河,都有不小的把握冲过泗水天险,然而如果不能在野战中歼灭赵壮的主力,赵壮退守彭城城内,少帅军再想拿下彭城肯定难度不小。迫于无奈,项康只能是给出了一个消极回答,说道:“先到现场去看看情况再说,到时候再想办法。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只能是按部就班,先过了河再想办法攻城。”
  和项康预料的一样,老对手赵壮这一次果然是拿定了情况不对就已经撤回城内驻守的主意,还早早就让彭城县令王咏在城里给自己准备好了驻扎营地,收到少帅军主力逼近的探报后,赵壮还这么狞笑道:“狗贼,赶紧放马过来吧!正面抢渡,本官半渡而击,就算灭不了你,本官也要磕掉你几颗牙。分兵到其他渡口过河,打得过本官就打,打不过本官马上进城,看你能把本官怎么办?!”


第一百零五章 一再山寨
  泗水滔滔,从北向南而来,流经彭城北部时,又有谷水汇入泗水河道,让本就流量不小的泗水变得更宽更深,清澈的河水灌溉良田,哺育了两岸百姓,也间接造就了彭城这处大秦泗水郡的第一钱粮重地,然而在这一刻,这条彭城的母亲河却又成为了少帅军主力挥师攻城的最大障碍。
  策马漫步在泗水东岸的高地上,项康努力用肉眼眺望对岸情况,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不过项康担心的倒也不是如何渡过泗水兵临西岸,而是如何抓住战机,在野战中击溃乃至消灭老对手赵壮率领的泗水郡兵主力,为从容拿下彭城重地奠定基础。
  老对手赵壮明显汲取了上一次符离大战时的轻敌教训,这次的战术布置非常小心,把主力营地选择在了泗水渡口仅有里许处的位置,以便随时可以出兵拦截少帅军抢渡过河,又在泗水岸边抢修了多座哨塔,设置锣鼓烽火,防范少帅军夜间偷渡。同时彭城守军也在城下全力督促民夫抢筑羊马墙,修建防御工事,明摆着是在准备打守城战,而兵力多达四千余人的泗水郡兵主力一旦撤回城内驻守,那么少帅军再想拿下这处钱粮重地,势必要难度大增。
  彭城的城墙有三丈多高,护城河又宽又深,还被泗水和谷水保护住了东北两门,仅有西南两门可以御地,倘若赵壮军全力退守城内,正面攻打,就是项康也没把握保证一定能够拿下,即便可以拿下,将要付出多少代价,项康也是不敢去想象。
  “过河不难,难就难在如何破敌。”项康再一次重复了自己之前预料的判断,心里也恨不得滔滔泗水能够突然断流,让自己的军队可以直接杀到赵壮营外,利用兵力和逐渐积累起来的战斗力优势,彻底歼灭这股见势不妙肯定要马上逃进城里的敌人。
  忧心忡忡的回到刚刚建立起来的中军营地时,之前派到下游哨探的斥候也先后回到营中,向项康报告说在泗水下游发现多处适合渡河的渡口,项康却并不欢喜,因为项康很清楚,即便自军主力可以安然无恙的横渡泗水也没有任何作用,已经吃过大亏的赵壮肯定不会傻乎乎的留在城外等死,只会在第一时间马上退回城内驻守。所以项康也没打算亲自去现场勘探寻找合适的渡河地点,只是向周曾问道:“亚叔,项甸带人去附近收集民船,有消息没有?”
  “还没有。”周曾答道:“不过应该会有点收获,如果暴秦军队全都把泗水东岸的民船没收了的话,项甸项千人肯定早就派人回来禀报了。”
  项康点头,正想抛开烦恼暂做休息,不料帐外却突然有亲兵来报,说是秦军那边遣使过河,请求拜见项康面陈机宜。项康当即下令召见,然后不一刻,一个秦军的文职小吏就捧着一个礼盒来到了项康的面前,战战兢兢的行礼说道:“小使奉赵郡尊之命拜见项少帅,少帅万安。”
  “不必客气,说吧,赵壮派你来做什么?”项康和颜悦色的问道。
  “奉赵郡尊之命,向少帅呈递一道我们赵郡尊的亲笔书信,还有一份我们赵郡尊送给少帅你的礼物。”秦军使者说话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还刚说完了来意,马上又神情紧张的说道:“少帅恕罪,小使是奉命而来,也是被赵郡尊逼着来的,真的不是替赵郡尊来故意羞辱你啊。”
  项康猜出端倪,命人接过秦军使者带来的礼盒和书信,先把礼盒打开,结果也不出项康所料,礼盒里装着的,果然是一套女子衣服,而再将书信打开后,赵壮在书信上也果然对项康百般羞辱,嘲笑项康不敢立即渡河和他决战,是没胆量的乡野村妇行径,要项康要么就过河和他决战,要么就穿上自己赠送的女子衣服,在泗水东岸当众跳女子舞蹈。
  “东施效颦。”项康冷笑着说了一个在这个时代已经存在的成语,知道赵壮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照抄自己之前的计策,想让自己在愤怒之下立即发起抢渡,为他半渡而击创造机会。
  知道自己的生死已经在项康的一念之间,被赵壮逼着过来羞辱项康的秦军使者当然是马上伏地顿首,连连磕头求饶,不过这个使者自然是白操心,以项康的脸皮,又怎么可能会被两度山寨的挑衅计激怒?所以只稍一盘算,项康很快就神情和气的说道:“起来吧,我知道是赵壮逼你来的,当然不会把火气撒到你身上。回去告诉赵壮,就说我现在是还没做好准备,等我做好了准备,就一定在这个渡口过河,和他决一死战。如果食言,我就穿上他送的女子衣服,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泗水东岸的码头上,跳一个舞给所有人看。”
  秦军使者松了口气,赶紧保证一定把项康的原话带到,又迫不及待的提出告辞。项康则微微一笑,说道:“急什么,你这么辛苦的跑一趟,怎么能饿着肚子回去?再说了,我还要让你带一道书信回去,再等等,先吃了饭再说。”
  言罢,项康又让亲兵立即取来酒食,就在中军大帐中设宴款待秦军使者,亲自做陪不说,还让人又拿来五镒黄金,赏给这个一上来就主动推卸责任的秦军使者,秦军使者见项康如此大度慷慨,当然也感激不尽,在言谈间对项康极力讨好,说话也毫无保留。
  项康这么做当然不是无的放失,随意攀谈了一番,乘着秦军使者心理逐渐放松的机会,项康突然问道:“赵郡守近来的情况如何?听说他从竹邑回到了相县之后,每天都要亲自督促士卒训练军阵,一定很累吧。”
  “回禀少帅,确实是这样。”秦军使者如实回答道:“前段时间回到了相县后,我们赵郡尊每天都亲自督促士卒训练军阵,的确很累。”
  “那你们军队里的纪律怎么样了?”项康又随口问道:“就我所知,你们的军队以新兵居多,军纪还不够严明,每天都会闹出好几起违反军法的事,是不是这样?”
  “少帅的消息真是灵通,确实是这样。”秦军使者又随口问答,然后又有些醒悟,赶紧补充道:“不过现在好多了,我们赵郡尊久经沙场,治军严格,经过他的亲自管束,我们军队里的士卒违纪情况已经少了许多。”
  “那你们的士卒,是对赵郡尊爱戴居多,还是敬畏居多?”项康又问道。
  还算知道点职业道德,秦军使者不敢吭声了,项康察言观色,也不追问,只是微笑说道:“贵使如果不便回答,那也可以不用回答。不过我也猜得到,以赵郡尊的爱兵如子,贵军的将士一定对他以爱戴居多对不对?”
  秦军使者嘴角的微撇不屑并没有逃过项康的眼睛,不过心里虽然鄙夷,勉强还算忠于职守的秦军使者还是连连点头,附和认可项康的猜测判断,项康见他已有提防,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劝他喝酒吃肉,还是在他酒足饭饱之后,项康才把自己的回信交给他,安排人手护送他返回码头,乘船过河。
  秦军使者走后,周曾当然好奇问起项康为什么要如此善待一个秦军小吏,项康答道:“当然是为了旁敲侧击,了解一下暴秦军队里现在的情况,好在也不是白白辛苦,多少有点收获。”
  周曾又问有什么收获,项康答道:“从我的试探来看,暴秦军队里现在应该是问题多多,新兵太多战斗力不强,军纪也肯定不象我们在符离遇到的那支暴秦军队那么严明,赵壮一味威压,士卒对他只是惧怕却并不爱戴,正面决战的话,赵壮现在这支兵马,在阵战方面肯定不如他之前那支军队那么厉害,一遇挫折,也肯定比之前那支赵壮军队容易崩溃。”
  “那少帅打算如何利用暴秦军队的这些弱点?”周曾又问道。
  “已经有点眉目了,不过还不是太有把握,我还得再仔细想想。”项康回答得很含糊,又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渡船,看项甸能给我们弄来多少船,一次能运载多少军队过河。”
  天色微黑的时候,奉命去搜集渡船的项甸回到营中交令,说是穷搜泗水东岸,终于还是弄到了一百四十余条大小不一的民船,刨除驾船所需的水手,一次大概可以运载千余名士卒过河。项康闻报大喜,赶紧让项甸把渡船集中于泗水东岸,多派军队严密保护,然后项康又马上派人叫来了两个百人将,让他们率领本队人马多携鼓锣号角,入夜后到泗水岸边依计行事。
  是夜,已经成为项康招牌的少帅军扰敌战术再度出现,每隔一定时间,少帅军的两支百人队都要在泗水岸边的黑暗处吹号敲鼓,装出要连夜抢渡的模样。而秦军因为营地过于靠近渡口的缘故,听到这些声响,每次都得乖乖的起身准备作战,如此反复不休,睡眠不足的秦军将士上下无不抱怨,叫苦连天,也无不盼望赶紧移营他处,少受这些折磨。
  与此同时,项康又使出了另一个卑鄙手段,密遣一使潜往彭城拜会彭城县令王咏,向他送上重礼,劝说他反秦投楚,并承诺说只要他在赵壮兵败时关闭城门,不让赵壮的军队退回城内驻扎,那么项康在事后就必然还有重赏。而王咏则是犹豫不决,既没有给出明确答复,也没有把少帅军密使拿下交给赵壮,自断退路,选择了把少帅军的密使暗中送出城外,然后焚毁项康写给自己的书信不留证据,暗中吞没项康重礼的同时,也拿定了查看风色再做决定的主意。
  赵壮确实很希望利用半渡而击的机会先打一个胜仗,鼓舞军心也振奋士气,才到了第二天,赵壮就又派使者过河,再次催促项康赶紧渡河决战,还放出狂言承诺说少帅军过河期间,自己绝不出兵阻拦少帅军过河。项康暗笑赵壮的如意算盘,却依然借口军队还没有做好渡河准备,让赵壮继续耐心等待,然后项康一边安排项庄和丁疾等将秘密挑选精锐士卒备战,一边继续行使扰敌疲兵之计,让少帅军小队在夜间到泗水岸边鸣号擂鼓,不给敌人安心休息的机会。
  又被少帅军的无耻战术骚扰了一夜,赵壮和一些秦军将领倒是还勉强支撑得住,然而秦军的大部分士卒却有些忍受不了了,纷纷央求上司禀报赵壮,让赵壮想个办法解决这一烦恼,给自己们安心休息的机会。可惜赵壮却不是什么喜欢厚待士卒的主,收到众将禀报后根本不去考虑什么移营,只是咆哮道:“叫他们老实忍着,乱贼就在对岸,随时可能发起抢渡,我们不在这里守着,乱贼突然渡河怎么办?”
  众将诺诺称是,此前几次在符离大战中进献良策的郡守府佐吏则站了出来,向赵壮进谏道:“郡尊,这么下去的确不是办法,我军的营地过于靠近渡口,乱贼如果再这么继续骚扰下去,那么不出数日,我们的将士就必然疲惫不堪,不利于战。依下吏之见,我们最好还是赶紧退回城内驻扎,先居于不败之地再说。”
  “那岂不是太便宜项康逆贼了?”赵壮冷哼说道:“退进城里驻扎是比较安全,可是乱贼突然发起渡河,我们又怎么能够抓得住半渡而击的大好战机?”
  “郡尊,恕下吏直言,最好还是不要太指望半渡而击这个战机。”佐吏劝说道:“项康逆贼奸诈无匹,不可能料不到我们驻守在这里,是在等着他渡河时突然发起进攻,也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逼开这个危险。泗水下游的渡口众多,他也随时可以突然分兵南下,到下游抢渡过河,我们很难防范,与其坐等这个难以得到的战机,不如早点退回城里的比较好。”
  赵壮有些犹豫,正在盘算是否采纳这个建议时,不料帐外却突然有亲兵入报,说是少帅军派了一个使者手打白旗过河,来向赵壮当面呈递战书,正渴求一战的赵壮大喜,赶紧下令召见。然后不多时,项康的专用外交骗子许束就被领到了赵壮的面前,和和气气的说道:“赵郡尊,我们项少帅派小使来此,是想请你答应一件事,如果你开恩答应准行,那么我们明天清早就立即渡河,按照你的要求与你正面一战。”
  “项康逆贼想请本官答应他什么事?”赵壮傲然问道。
  “想请郡尊你退兵五里,让出渡口码头,让我军可以过河布阵,与你正面一战。”许束恭敬说道:“如果不然的话,渡口到贵军营地之间的距离实在太小,没办法让贵我两军派兵布阵,也就没办法与贵军正面决战。”
  说完了,许束这才呈上了项康的书信,赵壮打开一看,见内容与许束的口头介绍大同小异,没做任何犹豫就说道:“好,本官答应你们,今天就退兵六里,把阵地让出给我们排兵布阵。但你们如果明天不来,别怪本官派人过去骂你们的祖宗十八代!”
  “请郡尊放心。”许束拱手说道:“我军如果食言,我们项少帅明天一定会穿上你送的妇人衣服,在泗水码头上当众献舞!”
  赵壮大笑,挥手打发许束回去交差,然后马上颁布命令,让军队拔营起身,退兵五里重新立营。旁边的佐吏一听急了,忙劝阻道:“郡尊且慢,项康逆贼奸诈,要求我军移营必然别有用心,我军如果中计,只怕后悔晚矣。”
  “能有什么诡计?大不了就是嘴上说明天决战,今天晚上突然出兵偷渡,偷袭我们的营地罢了。”赵壮冷笑说道:“今天晚上本官把军队分做两队轮流休息,多派士卒严密监视渡口,就足够防范万一!”
  “可下吏还是觉得别上当的比较好。”佐吏神情为难的说道:“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赶紧退回城里驻扎。”
  “贪生怕死!”赵壮厉声呵斥,说道:“如果你实在怕的话,就先进城里去躲着!我军多是新兵,又在符离连遭败绩,如果不抓住乱贼渡河时首尾难顾的机会,赶紧打一个胜仗鼓舞士气,就算直接退进了彭城城里,也守不住城池!”
  知道赵壮刚愎自用的性格,佐吏不敢再劝,赵壮也这才催促亲兵出去传令,结果因为受够了少帅军骚扰折磨的缘故,听到了赵壮的这道命令,秦军士卒当然是欢声震天,迫不及待的收拾军器营帐装车,欢天喜地的整理移营,在泗水渡口处高悬了数日的赵壮帅旗也终于放下,装入车辆准备和赵壮本人一起转移。
  任何军队在这么做的时候,都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些混乱情况,士卒散乱,将领的注意力也被分散,新兵居多的赵壮军更是如此,不但士卒散乱更盛,大小车辆横七竖八,还在移营中自行破坏了许多之前好不容易修建的营防工事。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对岸的少帅军营中突然列队奔出了千余士卒,在项康最信任的少帅军大将项庄率领下直接冲到岸边,以最快速度登上船只,然后毫不犹豫的向泗水西岸发起冲锋!
  “铛铛铛铛铛裆铛!”
  岸边突然传来的铜锣报警声让正处混乱期间的秦军上下无不大惊,冲上高地看清楚少帅军是突然发起抢渡后,赵壮顿时破口大骂项康的无耻卑鄙,竟然能够言而无信到这个地步——虽说项康此前并没有承诺过不在秦军移营时突然发起进攻。然后赵壮不敢有半点的怠慢,赶紧命令全军将士停止移营,到营前空地上去排列阵式,迎头痛击少帅军的无耻突袭!
  赵壮本人的决定倒是十分果断,但是很可惜,帅旗已经放下,军器也已经装车,士卒将领更是乱哄哄的如同一盘散沙,赵壮的果断命令当然也就没办法继续如臂使指的指挥全军,陆续收到命令的军队就地丢弃车辆兵器,甲士匆忙披甲,弓弩手慌忙寻找车辆,领取已经装车的箭矢准备上阵,战车更是得艰难穿过乱成一团的营地才能出营,期间人喊马嘶,将领喝骂,士卒惊叫,慌乱得如同末日来临。
  碰上了这样的情况,秦军士卒当然也没有了任何列阵而战的机会,军队还没出营四成,少帅军的渡船就已经先后冲到了泗水西岸的岸边,项庄身先士卒,率先跳上西岸,少帅军将士纷纷效仿,然后也不浪费时间整队,马上就在项庄的将旗引导之下,直接杀向正处慌乱状态的秦军队伍。
  “快看,那些乱贼手里拿的是什么?!”
  混乱的秦军人群中也有眼尖的人,突然看到少帅军的人群之中,有不少士兵拿的武器前所未见,是一种他们前所未见的细窄长刀!斩马刀!少帅军自装备以来,还从来没有在战场上运用过的威猛大刀!
  “就地迎战!守住!给我守住阵地!绝对不能让乱贼冲乱我们的军队,绝对不能让乱贼冲乱我们的军队!”
  赵壮声嘶力竭的大喊,也只能是声嘶力竭的绝望咆哮,因为太过仓促和混乱,他还没来得及设立旗阵,通过旗号遥控指挥自己的军队,赵壮也只能是这么嘶喊咆哮,指望已经出营的军队守住阵地,为后军争取到了重整队列的机会了。


第一百零六章 逼上绝路
  时间稍微回转,回到了项庄率领少帅军突击队突然出营,全速冲向停靠在泗水岸边的渡船那一刻。
  那一刻,项康当然是在营中高地上紧紧盯着泗水对岸,盯着秦军营地的反应情况,心里也多少有些提心吊胆——不过项康倒不是怕项庄吃败仗,项庄率领的少帅军突击队,是从数量已过万人的少帅军主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队伍,战斗力可以信任,装备也是最好,不但携带的全都是上好武器,还每一名士卒身上都穿着从秦军那边抢来的牛皮铠甲,并且有相当一部分还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犀牛皮甲,即便突击失败,也足以挡住秦军反扑,坚持到少帅军的后续军队过河。
  项康怕的是项庄不能完成彻底击溃对岸秦军的任务,倘若不能做到这点,让赵壮所部成编制的逃进了彭城城内,彭城县令王咏又不肯接受少帅军的收买,接下来的彭城攻防战自然是要多难打有多难打。惟有彻底击溃赵壮所部,让赵壮只能带着少许残兵败将逃进彭城,或者最好是逼着赵壮残部直接逃向其他城池,这才是项康苦心布置这场突击战的真正目的。
  越是紧张事情越多,项庄率领的突击队以最快速度冲上渡船的时候,亲兵突然把一道贴有鸡毛的项伯亲笔书信呈递到了项康的面前,并且说是少帅军目前的彭城守将项先派快马转递送来。而因为书信上贴有代表十万火急的鸡毛信号,项康也只能赶紧橇开封泥,取出被封泥密封的项伯书信匆匆观看,结果只看了开头一小部分,项康就当场气歪了鼻子!
  原来,项伯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从南线战场加急送来的书信,竟然是一道打小报告的书信,控告的则是项康新任命的东海郡南部战场总指挥冯仲不听良言,刚愎自用,小人得志就独断专行,把士卒性命当做儿戏,致使南线少帅军错失良机,被逼着得打一场毫无把握的攻城苦战。
  恼怒归恼怒,可是再仔细一看书信的详细内容后,项康却又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项伯这次还真不是故意拨弄是非告刁状,而是冯仲这次确实做得有些让人莫名其妙,亲率军队从盱台东进攻打淮阴,在东海郡兵主力已经彻底覆没和淮阴已经形同孤城的情况下,冯仲不但断然拒绝了众人提出的招降建议,反而公开打出复仇旗号,宣称要为此前攻打淮阴阵亡的少帅军将士报仇雪恨,逼着困守孤城的淮阴秦军负隅顽抗,为少帅军拿下淮阴增添无数阻力。项伯亲自出面苦劝,冯仲也不肯听从,项伯气愤不过,这才写信向项康打了小报告。
  “真的假的?这么大的事,项伯再是二百五也不可能公然鬼扯吧?如果是真的话,冯仲是吃错药了,怎么会用出这样的昏招?”
  心中奇怪,可是眼前的战事太过紧急,项康也来不及去仔细盘算冯仲此举到底是别有目的,还是真象项伯说的一样,小人得志便胡作非为,拿少帅军将士的性命当做儿戏?匆匆把项伯书信交给在旁边好奇询问内容的周曾后,项康就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专心去注意西岸战情。不过还好,乱糟糟匆匆出营准备迎战的秦军让项康宽心,少帅军突击队的勇猛表现也让项康放心……
  ……
  没有浪费时间放下跳板,运载项庄旗帜的少帅军渡船才刚靠上泗水西岸,项庄就第一个跳上了西岸的土地,事前做足了战前动员的少帅军将士纷纷效仿,争先恐后的直接跳上了泗水西岸,迅速聚拢到了项庄的旗帜四周,然后还没等少帅军将士尽数下船,也更没时间去整理队伍排列队形,项庄就大声一吼,果断率军发起冲锋,总算还不到千人的少帅军突击队吼声如雷,就象一支利箭飞矢一般,直接杀向了乱成一团的秦军营地。
  “放箭!快放箭!放箭!”
  惊慌到了极点的叫喊声在出营秦军的队伍中此起彼伏,在没有主将旗号指挥的情况下,匆匆出营的秦军诸将只能是各凭经验和判断,各自指挥自己的军队放箭应敌,结果这自然也造成了秦军拿手的箭雨凌乱,还有很多箭矢施放过早,飞到少帅军将士面前已经毫无威胁,所以即便侥幸射死射伤了一些少帅军将士,也依然还是没能挡住少帅军将士冲锋的脚步,少帅军突击队依然势不可挡,迅速拉近了与秦军队列的距离。
  “放箭!快放箭啊!操你娘的,快放箭!别楞着!”
  秦军大小将领的呼喊声更加惊惶杂乱,新兵居多的秦军士卒也因此更加手忙脚乱,不但张弦搭箭的速度更慢,还不断出现失手回弦和掉落箭矢的失误,导致箭雨更加凌乱不堪,也更加无法对少帅军突击队形成阻拦作用,双眼赤红的少帅军将士则个个脚步如飞,转眼就直接冲到秦军阵前,就象一道洪流一样,势不可挡的猛烈撞击到了秦军横队上。
  单膝跪伏于阵前的秦军步兵被迫起身迎战,很多秦军弓弩手也下意识的拔出了随身武器准备自卫,可这些注定挡不住少帅军将士的如潮攻势,两军相撞时,秦军阵前也象晴天响起了一声霹雳,刹那间喷洒出了无数的鲜血浪花。
  任何的卑鄙阴谋和无耻诡计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决定生死胜负的,只剩下双方士兵手中的刀剑戈矛,斧头砍刀,长剑刺出,刀锋斩落,矛捅戈啄,带起的,也都是一道道暗红色的鲜血浪花,只是第一次撞击,就有数十名双方士兵永远的躺倒在了战场上。
  很幸运,永远躺下的秦军士兵明显要比少帅军将士多得多,本来实战经验就不如少帅军将士,气势斗志更是天壤之别,到了这个必须拼狠拼快拼猛的近身肉搏时刻,秦军士卒当然彻底处于了下风,当场被斩杀捅死好几十人,反击杀死的少帅军将士却是屈指可数。少帅军将士再继续涌上间,秦军原本就不够严整的前排队形也迅速大乱,恐惧到了极点的秦军士卒纷纷快步后退,与后队的同伴拥挤在了一起,少帅军将士则疯狂砍杀,大步前进不断,拼着老命的冲击秦军横队。
  刀剑不断带起鲜血,盾牌猛击着脑袋,长矛洞穿人体,惨叫声和喊杀声不绝于耳,可怕的轰响有如修罗地狱里的无数冤魂齐声尖叫。而到了这个时刻,少帅军将士的精良装备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即便是被敌人的武器击中身体,也可以靠着铠甲的保护抵消大部分的伤害,轻易不会致命或者致残。武器装备已经大部分遗失在了符离战场上的秦军士卒却是截然相反,没有头盔和铠甲的保护,只要是被少帅军将士的武器命中,最轻也是负伤,重则直接亡命。
  第一次运用到战场上的少帅军斩马刀更成了秦军士卒的噩梦,锋利的刀刃劈落间,斩落秦军士卒的首级四肢简直比劈柴还要容易,每一次斩落只要命中,最轻也能给秦军士卒带来重伤,首当其冲的秦军士卒绝望惨叫,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威猛的武器,惊慌下连连后退,手执斩马刀的少帅军将士却是双眼通红,吼叫着砍得更凶更猛,也把对面敌人杀得更慌更乱。
  秦军纪律不够严明的弱点在这一刻暴露无遗,见形势危急,早就有贪生怕死的秦军士卒拔足逃出队列,其中还相当不乏伍长什长,秦军众将不断的喊叫咆哮,努力约束队伍,却始终作用不大,既阻拦不了士卒的逃亡,更阻挡不了少帅军将士前进的步伐。位居正面的秦军横队首先崩溃,无数士卒大呼小叫着直接逃回营内,两翼紧随其后,士卒向南北两个方向奔逃得到处都是。
  从短兵相接开始不过区区十几分钟,出营秦军大部崩溃,败兵人潮蜂拥逃回营内,冲乱了好不容易才勉强整理成形的秦军后队,也直接冲垮了营门两旁的大片栅栏,少帅军突击队士气如虹,驱逐着秦军败兵直接杀入营内,把本就混乱无比的秦军营地冲得更是一塌糊涂,营内秦军彻底大乱,无数士卒扔下辎重车辆夺路而逃,互相推搡践踏,死者不可计数。
  必须得表扬一句秦军的主将赵壮,虽说事情到了这步,秦军的败局早已注定,可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带着败兵逃回彭城守城,赵壮还是咬牙让亲兵高举了自己的帅旗,努力聚拢身边的士卒,以帅旗为指挥,带着许多的秦军败兵成群而逃。但是很可惜,项庄率领的少帅军将士没有一个不知道让赵壮企图得逞的危险后果,一直在项庄的旗帜指引下紧追不舍,一边拼命砍杀前方的秦军败兵,一边全速追赶赵壮的旗帜。
  许多聪明的秦军士卒迅速发现跟在赵壮旗帜后是最为危险后,纷纷明智的选择了四散而逃,再加上赵壮并不是很得军心的客观原因,簇拥在赵壮旗帜四周的秦军士卒也因此迅速减少,骑马而行的赵壮疯狂叫嚷,却还是阻拦不了士卒的迅速弃他而去,逃往彭城南门的路还没走得一半,赵壮身边的士卒就已经只剩下了三四百名骑兵,余下的秦军步兵逃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同时少帅军的运兵船队也纷纷重新回到了泗水东岸,早已在此等候的少帅军后队迅速登船,再次开始抢渡泗水。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彭城县令王咏也已经亲自登上了彭城南门,面对着不断逃来的秦军败兵,王咏的心情也犹豫矛盾到了极点,知道自己如果下令打开城门,彭城或许还有继续守卫下去的希望。然而王咏却更知道的是,假如自己紧闭城门,堵住赵壮的进城道路,在对待投降官吏方面名声相当不错的项康肯定会兑现诺言,让自己获得更多的金钱美女,甚至更为光辉的仕途前程。生死一线,个人命运的走向只是在一念之间,王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县尊,郡尊的旗帜马上就要过来了!快开门,开门让郡尊进来!”
  “不能开门!乱贼追得太紧,这个时候开门,万一乱贼乘机杀了进来怎么?”
  部下矛盾的意见让王咏更是心烦意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间,王咏还干脆拿出了一枚秦半两,对着苍天默默的祷告了一番,然后将秦半两弹上天空。铜钱划出一道美妙的抛物线,掉到王咏脚下,发出一声清脆声音,看清楚铜钱的字样是向下,又看了看赵壮身边已经不多的秦军士兵,王咏也咬牙下定了决心,大吼道:“不准开门!没有本官的命令,谁敢开门,立斩不赦!”
  赵壮率领的败兵狼狈逃近,还没来得及冲上护城河的桥梁,赶紧开门的惊慌喊声就已经传到了王咏的耳中,王咏的脸色青黑,对这些叫喊充耳不闻,即便是赵壮亲自到城下叫门,王咏也是一动不动,几个随行小吏好意提醒快要来不及了,王咏则厉声喝问,“乱贼已经杀来了,这个时候打开城门,乱贼乘机冲进来怎么办?”
  城下的开门呼喊迅速变成了绝望的哭泣哀求,隐约猜到王咏已经变节的赵壮除了破口大骂之外,更懊悔自己的一再刚愎自用,错过了抢先进驻城内的无数机会。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回身看到少帅军追兵转眼将至,赵壮也只能是一边热情问候着王咏的历代先人,一边拔转马头,拍马向着西面的开阔地逃命。
  转身期间,赵壮还亲手一把抢过了自己的帅旗,狠狠的砸到地上,咆哮道:“还打什么打?想让乱贼知道我往那里去是不是?!”
  靠着马匹的帮助,赵壮总算是侥幸摆脱了少帅军步兵的追击,悔青了肠子逃向了西面的萧县方向,然而秦军的步兵却倒足了大霉,想跑跑不快,彭城又四门紧闭,不给他们逃进城里的机会,被迫无奈之下,这些秦军士卒也只好纷纷放下武器伏地投降,只有少部分士兵选择了继续逃亡,赵壮麾下的四千秦军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彻底的土崩瓦解,辎重军器也被少帅军尽数所得。
  西岸战况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后,虽说彭城依然四门紧闭,并没有立即开城向少帅军投降,可项康还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知道王咏最终还是做出了正确选择,彭城正式开城投降,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轻松之下,项康还向周曾微笑说道:“看来是得出点血重赏这个王咏了,没他的帮忙,咱们接下来究竟能不能拿下彭城,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是得给重赏,不过这样的人,少帅你最好还是审慎用之。”周曾很冷静的说道:“为了钱财赏赐,他可以选择向我们投降,将来也保不定他会为了钱财出卖我们。”
  “是得防着,不过还得让他当一段时间的彭城县令,过了一段时间有了好的位置后,还得提拔一下他。”项康答道:“不然的话,将来还有谁愿意向我们投降?”
  随口和周曾讨论了几句关于彭城县令王咏的处置问题后,项康除了指挥少帅军主力依次过河,又突然想起了之前项伯书信的事,忙向周曾问道:“亚叔,我三叔的书信,你看了以后有什么看法?”
  “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周曾如实回答自己的看法,然后又疑惑说道:“不过又觉得有点怪,虽然少帅军你让冯将军总司南线战事,项伯项大师肯定心中不服,希望把冯将军取而代之,这点是肯定不会错。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项大师就是再怎么的利欲熏心,也不可能公然污蔑中伤吧?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大事少帅你只要派人随便一查,就能查出事情的真相事实?”
  “我也觉得三叔应该不是凭空污蔑,这事应该不假。”项康同样是满头雾水,还十分担心的说道:“难道说冯仲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为了显摆他自己,真的这么乱来瞎搞?明明有希望直接招降过来的敌人,偏偏要把他们逼上绝路?我记得我升任他为荡寇将军的时候,直接告诉过他,我们已经歼灭了东海郡的暴秦主力,还已经拿下东海郡治郯城了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利用这点劝说淮阴的暴秦军队投降?”
  远隔数百里,又没有收到冯仲的军情奏报,项康和周曾在这里当然猜不出事情的真相原委,然而就在项康盘算是否应该派人去南线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又有一个信使突然被亲兵引领到了项康的面前,还直接说是冯仲派来的信使。项康心中焦急,忙向那信使直接问道:“南线的情况如何?打得怎么样了?”
  “回禀少帅,红旗报捷,我们冯将军已经拿下淮阴了。”
  冯仲信使欢天喜地的回答让项康和周曾一起傻眼,面面相觑了半晌后,项康和周曾还一起惊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冯仲把淮阴的暴秦军队逼上了绝路,反倒更快的拿下了淮阴?!”
  惊叫过后,项康还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不久前才放到自己面前的项伯亲笔书信,心中咬牙切齿,暗道:“项伯,如果真的是你凭空污蔑,捏造构陷,你就给我等着!这么大的事,我把状告到了二叔那里,二叔也轻饶不了你!”


第一百零七章 一味瞎搞
  项康这次还真是冤枉了自己的好三叔项伯,项伯这次真不是凭空构陷,无耻污蔑,事实上冯仲在南线战场上不但真是这么做的,还比项伯书信上介绍的做得更过分,更猖狂。
  不过也和项康、周曾预料的一样,项康安排外姓将领冯仲总司少帅军的南线战事,书面命令送到了淮南前线后,项伯项大师果然是暴跳如雷,虽然和项康是同一个祖宗没敢问候项康的本人,也仍然还是在背后把不孝侄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大骂项康的吃里爬外,背祖叛宗,放着自己这么一个才华横溢、文武双全、统兵作战百战百胜的堂叔不来好好尊敬,竟然重用冯仲这么一个外姓奴才,世世代代都是平民百姓的乡下泥腿子!当时如果不是张良和项猷死死拉着,项伯差点就要冲回北线,直接来找项康这个不孝侄子拼命!
  痛恨项康的同时,项伯当然也对抢走自己南线主帅宝座的冯仲不服气到了极点,做梦都想把冯仲取而代之,掌握少帅军的南线大权,冯仲就任后第一次召开军事会议,项伯就耍起了花样,还没等主持这个会议的冯仲开口,就故意抢着说道:“众位,今天我们聚众议事,是准备讨论如何拿下东海南部的其他城池,打通和我们大楚上柱国项梁元帅直属军队的直接联系,希望各位群策群力,有什么好的方略计划,尽管畅所欲言,倘若可行,老夫与冯仲冯将军一定采纳。”
  听到这话,在场的少帅军文武当然都有些傻眼,也下意识的去看冯仲的反应,而冯仲也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项伯的喧宾夺主,好在如今时刻不离冯仲左右的韩姓亲兵反应迅速,及时在冯仲耳边低语了几句,冯仲这才定下神来,微笑说道:“各位,项大师误会了,本将今天召开这个会议,不是想和你们讨论下一步的战术计划,是为了商量其他的事。”
  少帅军文武继续不吭声,心里却对冯仲多少生出了点钦佩,不卑不亢巧妙夺回主动权,这样的手段可不多见。而妄图架空冯仲的项伯脸色当然有些难看,强笑说道:“这么说来,的确是老夫误会了,不过冯将军,你开这个会,是想商量什么其他的事?”
  当过亭长和游徼,后来又在徐县当过一段时间的土大王,冯仲也多少历练出来了一些领导能力,清了清嗓子说道:“项大师,还有各位将官,蒙少帅错爱,提拔我为大楚国的荡寇将军,又让我替他主持大楚少帅军的南线,我冯仲实在是受宠若惊,可是也不得不忠于职守。昨天收到少帅的书面命令后,我苦思冥想,权衡再三,已经拿定了一个用兵作战的战术计划,今天就是想讨教一下众位的高见,看看我这个战术计划是否可行。”
  项伯的脸色更难看了,骨子里其实相当看不起项伯的陈婴则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冯将军早已胜算在握,那我们就可以放心许多了,冯将军请说你的妙策吧,我等洗耳恭听。”
  “陈都尉过奖,不是什么妙策,只不过是一个粗浅的战术计划。”冯仲谦虚,然后才说道:“我是这么打算的,我计划集中我们少帅军的南线主力,先行东进攻打淮阴,拿下此城之后再南下攻取广陵,夺取城池打通与项元帅的直接联系,最后再掉过头去西取堂邑,光复东海全境,完成少帅对我们的嘱托和期许。”
  陈婴和其他的少帅军文武点头,项伯却是阴阳怪气,说道:“冯将军果然妙策,我军主力目前集结于盱台,南面的东阳又是陈婴陈将军的治地,南下直取堂邑最是方便无比,放着近路不走,想不到还要浪费时间,先去打淮阴坚城,然后再南取广陵。果然是高招,高招。”
  项伯的故意刁难注定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在此之前,冯仲也对自己的韩姓亲兵提出过类似的问题,也马上微笑说道:“项大师所言不差,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军南下直取堂邑似乎最为方便。但是大师智者千虑,却也偶有一失,因为大师你忘了一条路,驰道!”
  项伯疑惑来看冯仲,冯仲却是侃侃而谈,说道:“项大师肯定忘了,从盱台到堂邑是两百里路程,从堂邑到广陵是一百三十里,沿途全都是普通道路,士卒难走,粮草更是难以搬运。而我军如果先拿下了淮阴之后,就可以沿暴秦修筑的宽畅驰道直接南下广陵,其间我军只需要走大约一百四十里的普通道路,同时还可以获得淮河的水路运粮之利,既省时间,又节约运粮所需的民夫粮草,其间我军士卒要节省多少力气,沿途又要少耗费多少粮草,难道项大师就没有计算过?”
  项伯语塞,半晌才继续鸡蛋里挑骨头,说道:“淮阴城坚,我军之前数次攻打不下,还牺牲了许多士卒的性命,这会如果还是拿不下来,路再好走又有什么用?”
  “大师放心,此一时已经彼一时也。”冯仲微笑说道:“淮阴虽然城池坚固,不易攻打,但我们项少帅已经歼灭了东海郡暴秦军队的主力,还一举拿下了东海郡治郯城,淮阴的暴秦军队闻讯,必然胆战心裂,我军此刻再去攻打,岂能不是手到擒来?”
  “说得倒是容易。”
  项伯大声冷哼,对冯仲的大言不惭不屑到了极点。可惜其他的少帅军文武却不是这么看,此前主动投降的盱台县令马培就立即站了出来,向冯仲拱手说道:“冯将军所言极是,闻知公孙庆身死,郯城已破,淮阴的暴秦军队必然心惊胆裂,无心再战。下吏不才,与淮阴县令刘定至小有交情,情愿替将军出使淮阴,劝说刘定至开城投降,万望将军准允。”
  听到这话,冯仲当然是面露喜色,张口就想答应,不料身后的韩姓亲兵却突然咳嗽了一声,同时用手指头在冯仲的脊背上点了一下,冯仲醒悟,忙笑着说道:“马县尊不畏艰险,自愿去冒险劝说淮阴的暴秦军队归降,本将真是感动之至。但是不必了,这么做实在太过危险,本将实在舍不得让县尊你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将军不必担心。”马培坚持,说道:“马某自归降大楚以来,还未建尺寸之功,心中着实惭愧。现在既有机会,下吏情愿去冒这个风险,助将军成就大功。”
  冯仲还是坚持摇头,再次谢绝了马培自告奋勇的好意,马培无奈,只好又问冯仲究竟打算如何行事,冯仲却这么答道:“招降的事不急,前番我军偏师攻打淮阴损兵折将,牺牲士卒多达一百六十余人,这个仇必须得报。本将的意思是,我军出兵之后,应该在军中打上一面白旗,写上报仇雪恨四个大字,让淮阴的暴秦军队上下明白知道,我军此番东进,除了要拿下淮阴城池之外,还要清算我们上一次攻城的旧债!”
  众人一起愕然,然后项伯当然是哈哈狂笑,陈婴和马培等比较向着冯仲的少帅军文武也都惊讶说道:“冯将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这么做,岂不是把淮阴的暴秦军队往死里逼?淮阴的暴秦军队怎么还可能会向我们投降?”
  “不必多问,就这么办。”冯仲坚持,又说道:“各位今天回去做好出兵准备,明天中午我们就出兵东进,去把淮阴给拿下来。”
  陈婴和马培等人再次傻眼,项伯却是开心大笑,迫不及待的说道:“听到没有?冯将军已经吩咐了,快去准备,明天中午我们就出兵东进去打淮阴。还有记住,把报仇雪恨的旗帜准备好,也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淮阴的暴秦军队知道,我们这次是去找他们清算旧帐的!”
  少帅军文武不敢搭项伯的茬,只是把目光都转向冯仲,冯仲则微笑说道:“快去准备吧,今天晚上本将让人准备酒宴,我们再聚一聚,随便安排留守盱台的事务,明天就启程出发,去打淮阴。”
  少帅军众文武面面相觑,可是招架不住冯仲的一再催促,也只好领命下去准备,项伯也满面笑容的带着项猷扬长而去。结果还是在众人都走完之后,冯仲才向身后的韩姓亲兵说道:“忍得真辛苦,如果不是你拦着,我还真想把我们的真正打算告诉他们。”
  “必须得忍着。”韩姓亲兵答道:“将军你乍登高位,不但项大师肯定不服,陈都尉、项千人他们心里也未必会服气,如果不故弄一点玄虚,让他们看不穿将军你的手段技巧,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将军你的高明之处?忍耐几天,然后再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们才会真正的对你言听计从。”
  冯仲连连点头,又拍着韩姓亲兵的肩膀说道:“好生帮我,我亏待不了你,将来有机会,我也一定在少帅面前亲自举荐你,请他重用你。”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韩姓亲兵心中嘀咕,也多少有些不满冯仲屡次侵吞自己的功劳,把自己的运筹谋划贪污吞没。
  ……
  冯仲和韩姓亲兵各怀鬼胎的时候,项伯也满面笑容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还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把会议情况告诉给了好友张良,结果张良听了当然也是莫名其妙,说道:“先打淮阴倒是对的,换成是我指挥伯兄你们的南线军队,也肯定是先打淮阴,后取广陵,但是直接打出报仇雪恨的旗号是什么鬼名堂?把暴秦军队往死路里逼,再想拿下淮阴,岂不是难上加难?”
  “小人得志呗。”项伯轻蔑的说道:“谁劝都不听,坚持就是要这么做,老夫也懒得管,等他吃了亏,再看老夫怎么收拾他!”
  张良盘算,半晌才说道:“伯兄,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把情况摸清楚再说,冯仲这个黔首虽然出身寒微,但是为人颇有谋略,做事也颇有头脑。我怀疑他这么是故弄玄虚,想出其不意给众人一个惊喜,树立他的声望威信,让众人对他真正的言听计从。”
  张良的话项伯倒是听得进去一些,为了摸清楚冯仲的真正意图和打算,晚上众人聚宴的时候,项伯就打着劝说冯仲不要胡作非为的旗号一再试探,妄图从冯仲嘴里掏出一点什么,可惜冯仲却是铁了心要保密,咬紧了牙关就是不吐露半点风声。话说得急了,脾气暴躁并且又自高自大的项伯还和冯仲发生了纷争,导致晚宴不欢而散。
  第二天中午,花钱收买了一个卜者装神弄鬼了一番之后,拿到了上上签的冯仲统领总数超过五千的少帅军偏师东进,结果在出发的时候,受命担任前锋的项猷军还真领到了一面写着‘报仇雪恨’四个大字的白色旗帜,同时冯仲还明确命令项猷早早就把风声放出去,让淮阴秦军知道自军此行的目的是来清算旧帐,项猷无奈,也只好是依令而行,一边把报仇大旗打到军前,一边让士卒对沿途百姓散播消息,故意让淮阴秦军的细作探听到自军出兵的目的。
  两天后的上午,轻装前进的项猷军率先抵达淮阴城下,以刘定至和关护为首的淮阴秦军不敢出城交战,果断选择闭城自保。同时情况也被项伯和项猷父子料中,提前打听到风声的淮阴秦军除了拼命加固城防之外,又在淮阴城下抢修了一道防御工事,早早就摆出了死守城池的架势,也让本就十分难打的淮阴城池变得更加难打。
  是日下午,冯仲率领主力抵达淮阴城下,项伯和项睢父子忍气吞声的出营迎接,结果只是粗略查看了一番地形,冯仲就马上安排营地布置,让项睢军驻守淮阴西门,自领主力驻扎南门,又安排一千军队驻扎在了淮阴东门城外,同时还派出五百士卒渡河北上,到淮河北岸去守卫码头,不给淮阴秦军渡河北逃的机会。
  见此情景,少帅军众将当然是无不疑惑,都向冯仲说道:“冯将军,怎么能这么安排营地?暴秦军队困守孤城,已成困兽之势,我军如果四面围城,等于就是把城里的暴秦军队往绝路上逼,困兽犹斗,我军再想破城,岂不更是难上加难?”
  “应该围三缺一。”项猷也忍不住说道:“城里的暴秦军队现在还有广陵一条路走,我们应该故意让出南门,给暴秦军队留下一条生路,然后再发起攻城,这样攻城战才更有把握一些!”
  “让暴秦军队跑了,那我们报仇雪恨的大旗岂不就白打了?”冯仲笑笑,指着项猷营地的旗帜说道:“项猷兄弟忘了,我们这一次来除了攻城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给你上次攻城不克报仇,留下一条生路让暴秦军队跑了,我们还怎么报仇?”
  项猷张口结舌,冯仲则大手一挥,说道:“就这么办,马上分兵立营,建立坚固营地,以做长久之计!”
  实在拗不过冯仲,少帅军众将也只好依令而行,结果看到少帅军分兵围城,还连秦军难以跑路的淮水北岸阵地都没放过,淮阴城里的秦军当然是喧哗一片,将领脸色青黑,士卒神情悲戚,全都知道这一次已经在劫难逃,城破之后,城中守军只怕难有一个活命,情绪悲观之至,军民百姓之中,甚至还传出了少帅军破城后将要屠城的谣言。
  冯仲的昏招连连到了这个地步,项伯当然也是再也无法忍受,不顾张良的劝阻,回营后马上就写了一道亲笔书信给项康,向不孝侄子控告冯仲的种种倒行逆施,让项康知道他都用了一个什么样的货色主持少帅军的南线战事,然后派人把书信连夜发出,并大吼道:“冯仲小儿,简直就是拿我们项家的军队当做儿戏!把老夫逼急了,老夫直接一刀宰了他,强夺兵权自己掌兵,看他项康能把我这个叔父怎么办?!”
  张良这次没再阻拦项伯的胡说八道,因为张良也实在看不透冯仲这一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果冯仲真的是这么一味瞎搞,张良也绝不会拦着项伯武力夺权,为自己创造一展拳脚的机会。不过……
  不过让张良意外的事发生了,第二天上午时,成天闲得无聊的张良和项伯策马在营地外随意走动散心,除了看到冯仲派军到附近砍伐木材赶造攻城武器外,又突然看到冯仲的营地里走出了一队人,敲打着鼓乐大张旗鼓的行向淮阴南门。张良和项伯一起心中好奇,赶紧打马过来查看情况,然后无比意外的看到,此前自告奋勇要替冯仲出面劝降淮阴守军的马培身穿官服,高坐在一辆华丽马车之中,正在乐手的簇拥之下,满面笑容的乘车行向淮阴南门。
  “冯仲小儿又搞什么鬼?让马培弄出这么大的一个阵仗去干什么?”
  见此情景,项伯当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打破脑袋都弄不明白冯仲这次葫芦里又卖什么大力药丸,张良却是突然惨叫了一声,还重重的一拍自己的额头,懊恼叫道:“高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子房没有想到什么?”项伯赶紧问道。
  “我忘了,如果直接遣使招降的话,淮阴城里的暴秦将官顾虑重重,未必就会爽快答应投降,犹豫再三之下,招降不但费时费力,说不定还会节外生枝,功败垂成。”张良苦笑说道:“但是冯仲之前故意这么一味瞎搞,故意把淮阴城里的暴秦军队彻底逼入死路,然后再突然放出一条生路,淮阴的暴秦军队就非得走这条生路不可了。”
  项伯张口结舌,张良却是无奈的把目光转向了冯仲的营地,口中喃喃,“冯仲这个匹夫,真的只是一个世代耕种的黔首村夫?先惊后抚不过只是常见的说客伎俩,他怎么能够如此异想天开,拿来用于征战破敌?乡野村夫?我这个韩国贵胄之后……,唉!羞煞人啊!”
  “绝对不可能成功!绝对!”
  屡遭打击的张良再一次摇头叹息和自我怀疑的时候,项伯也在绝望喃喃,道:“他之前已经打出了报仇雪恨的旗号,城里的暴秦军队怕我们报仇,绝对不可能再答应投降!绝对不能答应,不然的话,老夫这张老脸,就真的没有地方可以放了!”


第一百零八章 精明兄长蠢兄弟
  少帅军使者马培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向淮阴南门,淮阴城上的秦军守兵当然是想不马上注意到都难,除了赶紧做好紧戒准备外,城上的守军也无不好奇,不明白少帅军这次唱的是那一出,其间也有些聪明的秦军士卒猜到来人很可能是少帅军派来的使者,却又猜不到少帅军的出使意图。——少帅军此前报仇的口号喊得山响,已经绝望了的秦军士卒当然不敢指望来使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从凌县南逃而来的秦军大将关护出现在了南门城头,虽说此前关护率领淮阴秦军成功的守住了城池,成功打退了少帅军项猷部和秦嘉军的联手攻城,然而对于这一次的少帅军攻城,关护心中却是已经没有了半点信心——巨大的实力悬殊放在了这里,郡兵主力又已经被少帅军歼灭,还连郡治郯城都已经丢了,再也没有任何的援军可以指望,关护当然不敢再指望自己能够继续创造奇迹,关护目前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带着军队努力守城,争取苟延残喘的再多活几天,多拉一些敌人到黄泉路上做伴了。
  在这种上上下下都普遍绝望的气氛中,当马培来到淮阴城下表明身份、说明来意是替冯仲来劝说淮阴守军投降后,城墙上的秦军将士自然是无不震惊,关护也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大喊问道:“你说什么?你是来干什么的?”
  “城上的将军,在下是替我们大楚的荡寇将军冯将军来劝你们投降的,只要你们答应,我们冯将军保管你们人人平安,进城以后也一定让军队秋毫无犯!”马培大声回答,又说道:“请即刻禀报你们的刘定至刘县尊,请他让我进城和他面谈,我和他是旧交,一向情同手足,他一定会见我的!”
  关护和许多的秦军士卒再次愕然,吃惊之下,关护干脆再次问道:“你们不是说来报仇的吗?还连报仇雪恨的旗帜都打出来了,怎么又跑来劝我们投降?”
  “我们打出那面旗帜,是有特殊原因,至于什么原因,等见面后再告诉你们。”马培大声回答,又说道:“请立即禀报刘县尊,请他允许我进城面谈。如果你们有什么顾虑,直接放下一根绳子来也行,把我缒上城去,我可以不带随从,独自一个人进城,这样你们总可以放心了吧?”
  犹豫了一下,关护还是让士卒放下了一根绳索,让马培缒城而上,马培则言而有信,独自一人上前把绳索系到自己腰间,拽着绳索缒上城头。然后不用关护吩咐,城上的秦军士卒当然是在第一时间把剑架在了马培的脖子上,同时将就那根绳索把马培五花大绑,马培毫无惧色,只是向关护微笑说道:“将军,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就是从郯城而来的关护关将军吧?如果是的话,在下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关护疑惑的问,也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收到我们少帅军主力拿下郯城的消息后,我们冯将军马上就联络我们少帅军的郯城守将。”马培答道:“请我们的郯城守军善待将军你的家人,并发放给将军你的家人一些钱粮,以免将军你的家人挨冻受饿,所以将军请宽心,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
  关护上下打量马培,片刻后才冷哼说道:“但本官如果不答应投降你们,我的家人就一定会全部死无葬身之地,对不对?”
  “将军想到那里去了,我们冯将军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卑鄙行为?”马培反问,又说道:“请将军放心,我们冯将军绝对没有拿你的家人胁迫于你的打算,不管将军你是否愿意率众归降,你在郯城的家人都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关护不再吭声,只是命令城上秦军严密守城,小心防范少帅军突然出兵攻城,然后就亲自押了马培返回县寺去见淮阴县令刘定至。结果关护和马培离开之后,城上的秦军士卒当然是议论纷纷,既担心少帅军是来诓骗自军,骗得城中守军开城投降后再突然动手报仇,也无一不是对少帅军的招降充满期待,给自己带来一个活命机会。
  此前担任盱台县令的马培确实和淮阴县令刘定至是旧交,此前关系还相当不错,不过这次久别重逢,在县寺的大堂之上,刘定至却对老朋友马培没有半点好脸色,一见面就怒喝道:“贪生怕死的无耻匹夫,亏你还有脸来见我!”
  “刘兄苛责了,小弟之所以向项少帅献出盱台城池,绝不是为了个人的生死荣辱,实实在在是被迫而为。”马培回答得理直气壮,说道:“当时的情况,想必刘兄你也知道,少帅军和凌县的秦嘉义军重兵围城,盱台城中兵微将寡,覆灭只在旦夕。倘若城破,军纪严明的大楚少帅军倒是还好说,肯定不会荼毒百姓,残害无辜,但秦嘉所部的所作所为,刘兄难道你不知道?让他们杀进了盱台城内,与一起饿狼冲入羊群有什么区别?所以迫不得已,为了盱台全城的军民黎庶着想,小弟只能是痛下决心,向少帅军开城投降。”
  言罢,马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还好,小弟也不是白白牺牲个人微名,盱台全城黎庶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同时冯将军也对小弟相当不错,不但赏赐丰厚,还对小弟予以重用,让小弟有了与刘兄你再次见面的机会。”
  “狡辨!”刘定至拍案怒吼,咆哮道:“明明是你贪生怕死,贪图项康逆贼许诺的荣华富贵,所以才开城投降!亏你还有脸把责任推到大秦子民的身上,说什么投降是为了盱台全城的黎庶着想!”
  “刘兄如果坚持这么看,那小弟也无话可说。”马培无奈的摊手,又说道:“刘兄,现在轮到你处于小弟当时的处境了,大楚的少帅军四面围城,淮阴城覆灭只在旦夕,虽说少帅军的军纪严明,破城之后肯定不会对无辜的城中黎庶下手,但是刘兄你身为淮阴县令,如果继续执迷不悟坚持要与少帅军为难,那么少帅军破城之后,冯将军他就算想放过你,也没有饶你的道理。刘兄你也是拖家带口的人,难道就不为了你自己和你的父母妻儿稍微想一想?”
  “做梦!”刘定至断然拒绝,说道:“本官身为大秦臣子,誓死效忠大秦朝廷,怎么可能和你这个无耻鼠辈一样,向楚国余孽项康逆贼屈膝投降?”
  “刘兄,你这是何苦呢?”马培劝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暴秦二世胡亥倒行逆施,荼毒天下,导致中原民变蜂起,六国旧族纷纷起兵复国,暴秦的江山已经危如累卵,覆灭只在朝夕。值此生死存亡之时,刘兄你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弃暗投明,另择明主大展拳脚,不负你生平所学,锦绣才华,又何必要执迷不悟,坚持为胡亥暴君陪葬?这么做牺牲了你自己不说,还注定要连累你的父母妻儿,你这又是何必呢?”
  刘定至不吭声了,马培则又振振有辞的说道:“还有,刘兄你誓死效忠暴秦朝廷的忠心虽然让人钦佩,可是你上次打退少帅军和秦嘉军的联手进犯,替暴秦朝廷暂时保住了淮阴,就已经是报答了暴秦朝廷对你的恩德。现在淮阴已经是孤城一座,刘兄你的上司公孙庆也已经兵败身死,东海郡治郯城也被我们项少帅亲自拿下,刘兄你还又如何能向暴秦朝廷效忠,又是效忠给谁看?这个时候开城投降,是因为你已经无路可走,无力可用,不但任何人都无法指责于你,淮阴诚里的万千军民黎庶,还只会感谢刘兄你啊!”
  如果是真的铁了心要给胡亥陪葬,刘定至早就让人把马培推出去直接一刀砍了,又怎么可能会让马培在自己面前说这么多废话?心里本就存着念头,又听了好友的反复规劝,刘定至心中自然更是动摇,不过刘定至也没敢贸然行事,把目光转向了坐在旁边的关护,试探着问道:“关将军,马培这个贪生怕死的匹夫妖言惑众,你觉得我们是应该把他乱棍打出城去?还是把他当场斩首,证明我们与城外乱贼不共戴天的决心?”
  妻儿老小都被少帅军捏在手中,关护也当然不敢随便乱来,同时在摸不清楚刘定至心中打算的情况下,关护也不敢贸然流露自己其实已经动摇的态度,盘算了一下才说道:“县尊,如何处置这个逆贼使者,可以不急。但有一件事非常奇怪,县尊还需慎查。”
  “关将军觉得何事奇怪?”刘定至问道。
  “城外逆贼这次是打着报仇雪恨的旗号而来,还早早就扬言要为上次淮阴大战死伤的逆贼士卒报仇。”关护说道:“怎么兵临城下之后,乱贼又突然派出使者来劝说我们投降,难道他们不想报仇了?刘县尊难道没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吗?”
  “没错,这事是挺奇怪。”刘定至点头,又赶紧转向马培问道:“匹夫,你们这股逆贼,不是说要给你们上次死伤的贼兵报仇吗?怎么还有跑来劝说我们投降?是何诡计?”
  马培笑了,笑得还十分的轻松,笑道:“刘兄,关将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不明白,我们冯将军之所以下令打出报仇雪恨的旗帜,不是真的想要清算你们之前的旧帐,而是为了刘兄你和关将军的着想啊!”
  “为了我们着想?这是什么道理?”刘定至惊讶问道。
  “刘兄,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我们冯将军不打出这个旗号,直接让小弟来劝说你们开城投降。”按照冯仲的指点,马培振振有辞的说道:“那么刘兄你和关将军就算做出了明智选择,可是你们麾下的士卒如果不服怎么办?城里的黎庶不答应又怎么办?万一其中有人铤而走险,突然对你们下手,你们又怎么应对?”
  “但现在情况不就完全不同了?”马培指出道:“我军公然打出了报仇雪恨的旗帜,又放出了风声说是要为上次阵亡的士卒报仇,淮阴城里的军民黎庶听了,能有那个不怕?又能有那个不担心他们的身家性命?走投无路之下,刘兄你和关将军做出了明智选择,为了活命,淮阴城里的军民黎庶又有那个不敢依从?又有那个还敢生出异心?刘兄你和关将军,又如何还需要担心你们的性命安全?”
  刘定至和关护一起沉默,虽然明知道马培的话有些不尽不实,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时候做出了投降心理,下面的人确实不会有什么抵触心理,为了活命肯定还有无数人高举双手支持赞同。马培察言观色,又乘机说道:“刘兄,关将军,我们冯将军为你们考虑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要再犹豫了,生死荣辱已经在你们的一念之间,我们冯将军可以保证,只要你们开城投降,他不但绝对不会伤害你们,还一定会对你们予以重用,给予重赏。为了你们自己,更为了淮阴全城的军民妇孺,下定这个决心吧。”
  刘定至和关护心中更加动摇,也忍不住悄悄的去偷看对方的反应,结果发现对方也在偷看自己后,刘定至和关护也马上心里明白,知道对方和自己其实早就动了投降念头,只不过拉不下这张脸答应。而再盘算了一下之后,还算有点本事的刘定至突然流下了眼泪,哽咽着说道:“关将军,不是下吏贪生怕死,是我们现在实在已经无路可走了,是为了全城的人着想,还是与淮阴城池共存亡,你拿一个主意吧,下吏听你的。”
  “老不要脸,明明自己想投降,还想拉我背黑锅扛骂名。”关护心中鄙夷,可惜演技太差,关护没办法想刘定至一样眼泪说来就来,迟疑了半晌之后,关护这才说道:“这样吧,把城里的官吏将领都叫来,问问他们的意见。”
  刘定至一听叫好,赶紧与关护一起召集城中官吏和守军将领,当众把马培的来意公布,然后询问众人意见。结果也和刘定至、关护预料的一样,走投无路之下,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几乎所有人都开口表示愿意投降,刘定至也再次痛哭,捶胸顿足了许久,然后才把马培请到正中坐下,率领城中文武官吏向马培叩拜行礼,正式接受少帅军的招降。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刘定至和关护领着城中官吏出城投降,冯仲则当众折箭为誓,发誓绝不伤害淮阴城里的任何一人,然后才派军队进驻城内,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项伯父子此前屡攻不克的淮阴县城,也一举收编了还算有点战斗力的淮阴秦军。
  是夜,冯仲在淮阴县寺中举行酒宴,庆祝顺利拿下淮阴,并派人到项猷营中邀请项伯入城赴宴,可惜项伯却借口身体不适推辞掉了这个邀请。同时在冯仲使者走后,项伯还怒不可遏的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几,怒吼道:“明明就是想招降,还卖那么多关子,对老夫也是不透半点风声!冯仲匹夫,欺老夫太甚!”
  屡遭打击的张良默不作声,还是在项伯把脾气发够了以后,张良才有气无力的劝道:“伯兄息怒,这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你可以早几天和项柱国见面了。淮阴不战而降,你们的军队乘势南下,再想拿下广陵肯定没有多大问题,拿下了广陵,你们的军队就可以顺利和项柱国的军队会师了。”
  张良的话提醒了项伯,让项伯顿时又燃起了一线希望,赶紧点头说道:“没错,确实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可以早几天和兄长的军队会师,会师之后有兄长给我做主,看他冯仲小儿还敢不敢这么小人得志!也看他项康孽畜还敢不敢对老夫阳奉阴违!”
  说完了,飞快琢磨了一番之后,项伯还马上拿来笔墨,当场给项梁写了一道书信,一边把少帅军目前的情况告诉给项梁,一边请项梁尽快提兵北上,接管项康为老项家打下的地盘和打出来的军队,还早早就建议项梁与少帅军会师之后,立即就重新整编少帅军队伍,调整人事,让项氏家族可以牢牢掌握军队。除此之外,项伯自然少不得又诋毁了项康几句,埋怨项康的轻薄骨肉,重用异姓,为项家军队的将来发展埋下隐患,话里话外都是想让项梁出手打压一下项康的意思。
  让项伯惊喜,项梁与南线少帅军取得联系的时间比他预料的更早,一天后,冯仲率军沿秦驰道南下,仅仅用时两天就顺利开抵至广陵城下,还迎头就碰上了项梁派来与少帅军联络的使者。可是让项伯不敢相信的是,项康遥尊的少帅军真正老大项梁,颁布的第一道命令竟然是让少帅军不必急于和他会师,要求南线少帅军优先扫平东海郡南部的残余秦军,等项梁彻底平定了江东后再商量会师的事。
  除此之外,项梁还在亲笔书信中极力赞扬了项康的杰出表现,让项康继续放开手脚大干,在少帅军的地盘上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用不着大事小事都向自己请示。同时项梁还考虑到了项康在项氏家族中的辈分和年龄问题,又让使者把自己的配剑送给项康,让项康可以在项氏家族成员出现违令抗命的情况时,拿出自己的宝剑,以自己项氏家族族长的身份代为处置,该打就打,该杀就杀,用不着有半点客气!
  闻知项梁的态度,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冯仲当然是喜笑颜开,项伯则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当场就彻底怏了,张良则是心中暗叹,道:“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一个蠢得象头猪,一个狡猾得象条狐狸?把好听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也把支持信任的态度摆到了这个地步,将来项梁提兵北上,就是想不让项康小竖子乖乖对他俯首帖耳都难啊。”


第一百零九章 流氓碰上流氓
  彭城是泗水郡的第一大城,城高壕深,易守难攻,城内又人口众多,光是县兵的数量就有将近两千之数,可以动用的守城人力十分充足,同时城里的粮食也极多,守上个一年半载都不用担心粮草问题,所以彭城守军如果是铁了心死守城池,少帅军正面强攻,不但注定要在攻坚战中死伤惨重,能不能拿下彭城,其实也是两说之数。
  但是没办法,那朝那代不管什么地方都有叛徒败类,秦朝末年的大小地方官吏中,叛徒败类更是出了名的多如牛毛,彭城县令王咏还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关键时刻拒开城门,帮着少帅军撵走了对大秦朝廷忠心耿耿的泗水郡守赵壮,逼走了上司之后,王咏又在第一时间秘密联络项康商量投降细节,在获得了项康答应给自己赏金一万和玉壁十面的许诺后,王咏又毫不犹豫的打开了城门,把彭城钱粮重地赏给了少帅军。期间一些部下不肯依从,还被王咏带着忠于自己的军队直接干掉。
  并不是很喜欢王咏的为人,可是为了将来,拿下了彭城之后,项康还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除了赏金如数赐予外,项康又大度的让王咏继续担任彭城县令,升爵一级,换来了王咏的感激涕零,发誓终生效忠项康,至死不渝——当然,王咏发的这个誓,除了他自己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相信。
  项康又很快发现自己对王咏的封赏其实物超所值,因为还是在进驻彭城之后,第一次来到彭城的项康才发现同为一个郡的钱粮重地,彭城和东海郡的头号钱粮重地下邳比起来,实在是强得太多太多了,城池规模比下邳大出一倍还多不说,城里的人口也几乎是下邳的两倍,商贾云集,贸易发达,钱粮经济不但远超下邳,还更是甩开少帅军目前的根据地下相三条街都不止。
  同时彭城的城池还位居高地,没有下邳地势低洼的致命缺陷,适合长期驻守。而更重要的是,彭城的交通还十分发达,既有秦驰道可以连通少帅军目前的另一重镇郯城,又有无数县级道路直通泗水各地,水运也优势明显,向东可以通过各大河流连通少帅军目前控制的大部分城池,向西则可以直抵中原腹地,向北则直入齐鲁,进兵十分方便,也远比下相更加适合成为少帅军目前的临时都城,所以仔细了解彭城的各种情况之后,项康难免生出了长驻彭城的念头,想把少帅军的总指挥部搬迁到彭城,遥控指挥少帅军的各处战场。
  促使项康下定这个决心的,是一个突然传来的意外消息,进驻彭城后的第四天,刚投降没几天的王咏突然慌慌张张的来到项康面前,还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少帅,坏消息,下吏手下的差役,刚刚在谷水码头上听到了一个传闻,说是张楚王陈胜的西征大军本来都已经快打到咸阳了,可是在戏水突然吃了一个大败仗,已经被迫撤退了。”
  “果然来了。”项康心中一凛,忙问道:“具体如何?有没有更详细的情况?”
  “少帅恕罪,下吏也是刚听来的,具体不是很清楚。”王咏如实答道:“下吏的差役只是还说,听说胡亥那个暴君是赦免了骊山的刑徒,让刑徒组成军队,这才打败了张楚王的西征大军。”
  “章邯果然出手了!”项康心中得出结论,然后稍一思索,项康又向王咏说道:“没事,先不说消息是真是假还不肯定,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隔得那么远,张楚的军队吃了败仗也影响不到我们。好生去办理你的公务,多派人手打听中原和关中的消息,把收集到的情报整理出来向我报告。”
  王咏忙不迭的答应,赶紧告辞离去,结果王咏刚走,项康马上就向旁边的周通说道:“亚叔,不能耽搁了,我们得赶紧商量一下调整军队驻防,把我们的主城搬迁到彭城来,再以彭城为我们的战略中心,调整我们的战略战术。”
  “没必要这么快吧?”周曾有些奇怪的说道:“虽然彭城的人口钱粮和道路交通,是都比下相更适合担任我们的主城,但我们刚拿下彭城才没几天,立足不稳,又和好几座仍然被暴秦军队占据的泗水县城直接接壤,这个时候就搬迁主城,是不是太急切了?”
  “未雨绸缪,必须得赶紧做好准备。”项康答道:“彭城是淮泗一带的交通枢纽,不但方便我们进兵中原各地,我们的敌人如果向我们下手,也一定得先拿下彭城,然后才有可能威胁到我们控制的其他城池,早点把我们的主城迁移过来,在彭城这边部署重兵加固控制,既可以有利用我们更进一步的扩张疆土,也有利于我们保护后方,扎稳根基。”
  项康没有把自己当场下定这个决心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告诉给周曾,项康非常清楚,以少帅军目前的实力和影响力,章邯攻破了陈胜军主力之后,很可能就会马上把目光转向自己。而华北平原无险可守,面对章邯分兵而战无异于自寻路,惟有扼守彭城中枢,才能逼着章邯来打彭城,为自己赢得局部的兵力优势和以逸待劳的先机,所以项康才这么痛快的下定决心,还没见到章邯的影子,就已经着手谋划将来与章邯决战的战局。
  还好,项康虽然没有把所有原因全部说完,但一向都十分钦佩项康决策的周曾还是点了头,不再反对这么早就把主城迁徙到彭城。当下项康和周曾又匆匆商议,决定抽调淮北各城的少帅军兵马集结于彭城,同时调整人事,让项冠和项声得力将领可以腾出手来到彭城听用,只留项悍继续驻守符离,伺机进取竹邑和铚县等地。另外北线也被项康调整,部分新招募的军队和钟离昧、龙且二将都被项康调来彭城,只留自保军队让项猷守卫北线,暂时停止向北扩张。
  商量好了这些事后,周曾又提出建议,向项康说道:“少帅,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迁移主城,那么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好还是拿下周边的几个城池,建立屏障保卫彭城。在下建议,迁移主城期间,我们不妨出兵西进,先拿下萧县,切断泗水郡治相县和留县之间的联络,也把赵壮逼回相县守城,然后再想拿下北面的留县,不就是易如反掌了?”
  周曾提出的主意倒是不错,然而项康却并没有立即采纳,盘算了一下才说道:“主意倒是不错,但是亚叔你忘了,在留县的北面,还有刘季刘老三这支军队,我们先打萧县,他如果乘机攻打留县怎么办?出兵去抢,是违背反秦义军的大义,不出兵去抢,我们岂不是就白白便宜了刘老三?”
  “这倒是个问题,如果让他乘机拿下了留县,我们就没办法再动手强抢,只能是让他成为我们身边的隐患。”周曾皱眉,然后说道:“要不同时出兵留县和萧县吧,反正收编了赵壮的降兵和彭城军队以后,我们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一万四千,同时派出两路分兵也是绰绰有余。”
  虽说从不喜欢过于分兵,但思虑再三,考虑到彭城确实需要建立外围屏障,同时留给敌人的时间越多,自军想要拿下周边两城的难度势必更大,项康也下定了决心,点头说道:“好,让晁直领着朱鸡石去打留县,让郑布带三千军队去打萧县。另外再给项悍去一道命令,叫他出兵攻打竹邑,让赵壮匹夫首尾难顾,不知道该守那里。”
  周曾答应,赶紧替项康提笔拟令,项康又派人传来晁直、朱鸡石和郑布三将,让他们各自领兵去打留萧二县,三将获得重用,当然都是欢喜不胜,不过就在项康向三将颁发兵符的时候,负责哨探工作的项扬却急匆匆的来到了项康的面前,向项康奏道:“阿哥,刚收到的细作探报,一天多前,刘季义军突然从沛县出兵南下,向彭城北面的留县发起了进攻。留县的暴秦军队出兵交战,被刘季杀败,已经被迫退守城池了。”
  “这么快?”项康愕然,然后又一跺脚吼道:“老流氓!果然是老流氓!肯定是打听到我们已经拿下了彭城,还把赵壮匹夫的郡兵主力杀得大败,暴秦军队已经无力增援留县,所以就赶紧乘机对留县下手了!”
  “少帅放心。”晁直迫不及待的说道:“末将这就下去准备,明天就提兵北上,一定替你把留县给拿下来!”
  盘算了一下,项康答道:“不能急,这个时候你出兵北上,不但没办法拿下留县,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反过来帮刘季刘老三更加轻松的拿下留县。”
  “为什么?”好不容易才捞到独当一面机会的晁直焦急问道。
  “两个原因。”项康说道:“第一是道义问题,都是反秦义军,虽然互相之间没有什么约定,但是对于暴秦军队城池来说,肯定是谁先动手归谁打,你到留县,只要刘季没退兵,你就只能干看着没办法动手。第二是留县暴秦军队那边的反应,他们本来就形势危急,又看到我们也出兵北上,为了活命,说不定就会选择开城投降,到时候刘季这个便宜不就占大了?”
  “那怎么办?”晁直简直有一种想把刘老三活撕了的冲动,说道:“我们如果按兵不动的话,刘季真的把留县给拿了下来,我们还怎么对留县下手?”
  事关未来主城的北部屏障和缓冲,项康当然绝不能容忍刘老三拿下留县对自己形成威胁,可是如何抢在刘老三之前把留县给拿下来,却又让项康头疼,直接动手强抢当然不行,对刘老三说明原委,要刘老三主动退兵也不行,上次刘老三在薛县已经主动退让过一次,这次又去要他退出,换谁都会有话说。
  不过还好,绞尽脑汁间,项康又突然考虑到了另外一个关键问题——刘老三胸怀大志,不甘人下,是肯定不愿给自己当牛做马,服从自己的号令指挥的,可是以他的谨慎狡猾,也肯定会防着自己武力吞并他的队伍,一口气吃下他目前控制的沛县、丰县和胡陵三座城池,自己如果在这方面做足了文章,不就可以吓得刘老三乖乖的退兵自保,让自军可以独自吃下留县了?
  发现了这点关键,又迅速的盘算了一番,项康拿定主意,说道:“按原计划明天出兵,亚叔,马上替我给刘季刘老三写一道书信,向他宣述我们的军威,请他亲自南下来彭城与我相会,共商联手讨秦的事宜,语气尽量傲慢一些。”
  周曾答应,赶紧提笔做书,项康则又说道:“亚叔,宣述我们军威的时候,尽量把我们的实力夸大一些,不用怕被刘老三揭穿,但别在书信上告诉刘老三我们马上就要出兵留县的事,写好以后马上用快马发出,务必要在明天之内,把书信送到刘老三的面前。”


吴老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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