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天启大爆炸


  “陈翰林,我找你很久了!”
  杨信看着被罗汝才等人押到自己面前的陈仁锡,一脸真诚地说道。
  后者叹了口气。
  “侯爷,这贼人还想贿赂小的。”
  罗汝才义正言辞地把那些银票玉佩银子之类奉上。
  “赏你们了,陈仁锡的赏格是多少?”
  杨信说道。
  “回都督,一千两!”
  崔应元赶紧说道。
  “拿一千两给这帮兄弟,你是那个罗汝才吧?现在是队长,回头再给你加一颗星,等有缺再提哨长。你们俩是张献忠和刘国能吧?一人也加一颗星,以后有缺升队长!”
  杨信说道。
  三大反贼赶紧趴下感谢,然后带着他们的赏银快快乐乐地走了。
  “陈翰林,你还需要用刑吗?”
  杨信紧接着问陈仁锡。
  “当然,陈某是锄奸,阁下欲以弑君构陷,陈某是不会屈服的。”
  陈仁锡说道。
  “你还有什么别的指望?想用坚持不承认弑君来保住自己忠臣义士的形象,然后指望别人救你?你觉得还有人能救得了你?你觉得就朝中目前这局面,叶向高那些人还能继续保你们?还能继续保住你们?你们是不是太异想天开?”
  杨信说道。
  实际上文震孟和李应升这时候也没有招供,包括吴昌时,而且抓住的那几个死士也很嘴硬。
  这些人应该有过预案的。
  “河间侯,请拭目以待。”
  陈仁锡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把他押往刑室好好伺候!”
  杨信说道。
  崔应元立刻将陈仁锡押往刑室。
  “他们是不是还有依仗?”
  许显纯疑惑地说道。
  “这件事有些麻烦了,弄不好要搞得很大啊!”
  杨信说道。
  文震孟这些人的表现很明显是有过计划的,他们想过一旦失败后该如何应对,而叶向高等人肯定不是他们得依仗,事实上谁都明白,他们在朝中已经没有能力翻身。九千岁这些年已经基本完成掌控,阉党不说完全控制朝廷,至少已经成了第一大政治势力,而且对新旧东林党可以说形成绝对的优势。
  文震孟这些人,不可能真正在朝廷有翻身的希望。
  那么就是朝廷以外了。
  “这是要决战啊!”
  杨信叹了口气。
  突然一声隐约的闷雷传入了他耳中。
  “怎么正月打雷!”
  许显纯惊叫道。
  “不是打雷,是爆炸声!”
  杨信说完推开了窗子看着南边的夜空,似乎有隐约的红光一闪,但一直等了二十秒左右,第二声同样的爆炸声才传入他的耳中……
  “走,去南苑!”
  他说道。
  南苑。
  “兄弟走好!”
  张名振吼道。
  在他前方一个抱着火药桶的死士义无反顾地撞向逼近的士兵,火药桶上燃烧的引信吓得那些士兵全都四散奔逃,紧接着那死士和火药桶一起化作爆炸的烈焰,爆炸的威力横扫周围。
  “走!”
  张名振立刻爬起。
  他身旁的许都等人纷纷起身,发疯般离开这片建筑。
  这是他们的火药库。
  他们的火药就在南苑,这种东西肯定要藏在稳妥之处,而南苑或者说南海子是禁苑,哪还有能比这里更稳妥的?这里外人根本不准进,只有守卫南海子的净军,实际上也就是些太监,另外还有种菜的海户,但整个这片周长一百多里的湿地其实根本没多少人,而且到处是荒废的建筑。这里由提督南海子太监管理,客家在这里存放些货物,住些看管的人员,那还不是随便一句话而已。
  不但火药存放这里,而且张名振带领的部分死士也在这里。
  他俩逃出城后立刻来这里。
  而这里的太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城内消息传到这里终究需要点时间,更何况这里又不是一个小地方,整个周长一百多里,知道他们和客家关系的,恐怕也就是提督南海子和几个主要太监。
  至于追捕的官军更不会想到他们居然在南苑。
  他们可以从容准备。
  张名振一直等城内其他没有暴露的死士,还有许都的另外三个朋友戴叔高,戴法聪,丁汝章逃出会合,这才准备逃离南苑,他和许都都是那种讲义气的,但凡有可能,都不会丢下朋友自己先走。就这样一直拖到了天黑,但这时候提督南海子太监知道了城内发生的事情,猜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身份,随后召集官军围攻。
  然后就是现在了。
  张名振等人迅速逃离火药库。
  但就在同时大队骑兵出现,紧接着从侧翼直冲他们而来。
  “援朝军!”
  戴法聪说道。
  那队骑兵在月光下迅速排列成一条线,在马背上单手夹着长矛,而且不断靠拢成一道骑墙,踏着冬日的荒草碾压而来。
  一帮人立刻陷入慌乱。
  他们此时完全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平地上,一边是刚刚逃离的建筑,但那些被炸退的官军也已经重新包围过来,很快就会占领仓库,而这边则是结阵的骑兵,他们就算逃跑也肯定跑不过骑兵,他们再悍勇面对这样的骑墙也根本没有对抗之力……
  “玛的,拼了!”
  张名振吼道。
  说完他双手执一柄苗刀,一脸坚毅地看着那骑墙。
  许都也站在了他身旁。
  其他那些死士也豁出去了,在他们身边严阵以待,等着做最后的拼死一搏,许都这个人虽然是文人,而且是世家子,但却是真正把他们这些草莽之人当兄弟的。这个人类似水浒传里的晁盖,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句话就让上万人跟着他造反,而兵败时候为了能给手下争取活路,不顾手下亲信劝阻,毅然孤身前去自首。他以世家子这样对待手下,在这些死士看来是真正值得效死的,到如今这地步已经真正准备与他生死与共了。
  “诸位兄弟,黄泉路上再做兄弟了!”
  许都喊道。
  “黄泉路上做兄弟!”
  那些死士一片吼声。
  他们前方骑墙碾压而来,数百骑兵狂奔的马蹄声恍如雷鸣,就连地面的震动都清晰传来。
  戴法聪突然看了看仓库……
  “快走,我有办法阻挡他们!”
  他喊道。
  说完他向着仓库狂奔而去。
  许都和张名振面面相觑……
  “快走!”
  戴法聪回头喊道。
  “走!”
  张名振当机立断。
  说完他转身就跑,紧接着许都和剩下三十名死士跟随,就在同时戴法聪也冲进了仓库,他们顾不上再多想继续疯狂奔跑,而那些官军逐渐逼近仓库,后面骑墙继续加速。很快第一批官军涌入仓库,而后面的骑墙相距张名振等人的后背不足十丈,一支支端平的长矛在马前晃动,矛刃反射寒冷的月光。
  张名振和许都带着那些死士发疯一样狂奔着。
  两名落后的瞬间被骑墙吞噬。
  这道恐怖的骑墙恍如怪兽,精锐骑兵结阵攻击的威力,让这些江湖豪客们心惊胆战,在这样的进攻面前他们的武艺就像花瓶般易碎。
  转眼间相距不足五丈。
  张名振大吼一声,猛然转身双手举刀……
  几乎就在同时,他前方那座相距三十丈的仓库处,仿佛一头火焰的魔怪从地下拱出般,将整个仓库从内向外撕成无数碎片,然后瞬间被爆炸的烈焰吞噬。
  紧接着天崩地裂一样的巨响撞击他的耳膜。
  他下意识地张开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狂暴的气浪冲击让整个骑墙在他面前一下子扑倒,同样他也被这巨大的力量直接掀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小孩摔打的玩具,在地上不由自主地翻滚着,而诡异的是他周围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尘埃,碎石,硝烟恍如浪涛般撞击他的身体。
  他抱紧脑袋发出自己根本听不到的尖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然后无数哀嚎传来,他看了看不远处一名哀嚎的骑兵,然后晃了晃脑袋,颇有些艰难地站起来,在仿佛浓雾般的尘埃和硝烟中,茫然地看着周围。
  四周一片人仰马翻。
  所有骑兵全都连人带马被两千斤火药爆炸的威力掀翻。
  当然,也包括他们。
  不过他们损失最轻,两千斤火药虽然很多,但这样不是地下的引爆让威力最大限度减弱,哪怕两千斤火药,其实也就是一枚小型航弹,估计连二百五十磅级别都达不到。他们距离仓库三十丈远,也就是被撞翻而已,那些骑兵终究比他们离得近些,在爆炸的气浪撞击中几乎无一幸免,全都被掀翻摔在了地上。
  而那些被吓疯了的战马,则在硝烟和尘埃中悲鸣着,没头苍蝇般狂奔着。
  那仓库处只剩下一片火红。
  戴法聪用自己的生命,点燃两千斤火药,结束了官军的追杀。
  张名振失魂落魄地捡起地上一根长矛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很快他看到了许都,后者和丁汝章也正艰难地站起,张名振上前拉起他们,三个人就像电影中的画面般,互相搀扶着向前走。
  然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死士加入,而且戴叔高也逃过一劫,最终他们四个,再加上十个死士,十四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入了黑暗中。


第四八零章 摊牌
  “有点意思。”
  杨信站在两千斤火药炸出的大坑前,饶有兴趣地说道。
  “据说是一个贼人为掩护其他人逃走,自己进去点燃了火药库,原本已经快要全歼贼人的援朝军一个骑兵哨,被炸死十个轻重伤一百多,围攻他们的京营死了四十多,贼人逃走了十四个。”
  许显纯带着后怕说道。
  这要是在科学院地下引爆,恐怕真就差不多夷平了。
  “提督南海子呢?”
  杨信说道。
  “河间侯,小的真不知道他们是逆党,客光先这些年一直就把这里当他家的仓库使用,各种货物进进出出,小的碍于奉圣夫人面子也从未过问,小的真没想到他们会在此处囤积如此多的火药啊。”
  提督南海子太监孟忠欲哭无泪地说道。
  “这话你跟陛下说去吧!”
  杨信说道。
  “孟公公,兄弟们就不难为您了,您自己进宫找万岁爷候罪吧。
  这场爆炸整个京城都听到了,估计这时候就连万岁爷也被惊扰了,客光先与侯国兴已经在诏狱了,奉圣夫人据说也已经被陛下关起来,如何处置暂时还不知道,您到宫里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许显纯说道。
  他的意思是你该落井下石就落井下石吧。
  不过客氏的确已经被关起来,天启对如何处置她还犹豫不决,但无论最终如何这个女人都完了,最多也就是扔到哪个寺庙一辈子念经,所以这种时候最聪明的就是落井下石,然后以此抱上皇后大腿。不过这个不用教,宫里这些太监在这方面都堪称翘楚,孟忠严格说的确是客氏的人,可正因为如此,这时候他才格外焦急。
  当然,杨信没兴趣管这个。
  倒是张名振和许都这对组合让他颇有些意外。
  能让这些死士如此忠心,这俩也算的上有些真本事了。
  “敌人的成长也很快啊!”
  他自言自语着。
  的确,新一代的对手们已经不是过去那些弱鸡了,这些人已经学会真正使用武力来对抗了。
  远处的天空露出了黎明的微光,大明朝这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
  这里的烂摊子就不关杨信的事了。
  对张名振二人的追捕是田尔耕在负责的,锦衣卫从客光先那里得知火药的藏匿处,正好南海子这边也报告了这里的异常,田尔耕立刻调动人马前来抓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借用了一哨援朝军的骑兵。很显然他对京营也没信心,结果最终还是出了意外,本来就一肚子怒火的天启,少不了还得找他麻烦,有这一出之后估计天启搞警察计划的决心就更坚定了。
  杨信返回京城时候已经天色大亮,而且戒严随着新一天的到来解除,被爆炸吓得心惊肉跳的京城百姓们,也已经重新恢复正常生活,不过很显然也都被吓得不轻,毕竟从昨天到现在,整个京城就在风声鹤唳中。那些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了弑君阴谋,随着戒严解除,整个城市都是对这件事的议论,而客家的倒下更是让那些平日与客家往来密切的一片恐慌……
  实际上逮捕并没有停。
  尤其是那些客家的党羽,依然不断有人被锦衣卫逮捕。
  这些人未必参与,但对于锦衣卫来说,这种案子必须要搞大,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漏过一个,这又是地道又是爆炸,京城都快成战场了,这种情况下必须得狠一下,甚至那些执行戒严的军队都没撤走,援朝军的骑兵依然不断在街道上巡逻。
  就在这种恐慌的气氛中杨信进了宣武门,但紧接着就看到了在这里等他的大舅哥方世鸿。
  后者直接将他请到那处宅院。
  这里依旧在锦衣卫看管中,不过院内的大坑边上,一群老家伙正在看着。
  “诸位阁老,二叔!”
  杨信上前行礼说道。
  “河间侯!”
  顾秉谦赶紧还礼。
  “城外是怎么回事?”
  方从哲问道。
  “回二叔,就是一群逃出城的贼人隐藏南海子,围剿时候为逃走点燃了隐藏那里的两千斤火药,目前田掌印已经在继续追捕中,为首的是南京兵部尚书许弘纲的侄孙许都,另外还有江宁人张名振,他俩都已经逃走,侄儿会通知沿途官府缉捕的。”
  杨信说道。
  不过许弘纲应该牵扯不到。
  许都是他侄孙,他这一层不在牵连范围,不过官是肯定丢了。
  “那文震孟等人呢?”
  方从哲说道。
  “文震孟,陈仁锡,李应升肯定参与了,只不过他们至今没招供,吴昌时应该是主谋,客光先已经供出,就是他们鼓动他挖地道炸我家的,而挖地道的人是吴昌时和许都负责找的,那么吴昌时肯定是主谋,但他也至今没招供。客家是被他们利用了,客光先以为地道是往我家挖的,但却不知道在这里折向皇城,至于外面的火药是客家准备的。
  剩下黄尊素,姚希孟二人知道的和客光先一样。
  方逢年都不知道,只知道许都这些人是进京专门刺杀我的,虽然他这也算是知情不举,但不能算作逆案,接下来会交给刑部处理。”
  杨信说道。
  “既然没有招供,如何断定其参与?”
  朱延禧说道。
  “允修公,因为我们都不是傻子。”
  杨信笑着说道。
  朱延禧无言以对。
  的确,大家都不是傻子。
  这种事情文震孟这些人要是不参与那才是不正常呢!
  “河间侯,此案还需慎重,江南去年连遭红巾军与水灾两场大变,目前局面还未稳,若再起大狱恐生事端,苏松乃是赋税重地,一旦出了乱子就不好收拾了。”
  叶向高缓缓说道。
  “那晚辈倒是很想看看,究竟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杨信说道。
  “河间侯,闹大了对朝廷也没好处。”
  朱国祯说道。
  “未必吧,我看上次闹大之后,就对朝廷很有好处,流水不腐,咱们大明这潭死水就是得时不时搅合一下,防止它继续腐烂下去,让那些沉在水中的污泥都泛出来,在阳光下晒一晒。陛下刚刚用显微镜得到一个新发现,放在阳光曝晒下会让很多细菌死亡,所以说阳光是能杀菌的,我们日常晒被子不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同样我们大明也需要用阳光杀杀菌。”
  杨信说道。
  “河间侯,大明经不起折腾了。”
  叶向高说道。
  “恰恰相反,继续这样下去大明才迟早要完。”
  杨信说道。
  “河间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朱延禧说道。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脱离掌握的,杨某别的本事不好说,但就是这双拳头硬一些,打得豺狼虎豹,也打得魑魅魍魉,但他们披着人皮的时候杨某就很不好办了,故此杨某希望他们能够脱下人皮。”
  杨信说道。
  “那这又是什么?河间侯自认一切尽在掌握,那这又是怎么回事?若非意外发现,再有一个月,爆炸的就不是南海子,而是皇城的科学院了,河间侯的拳头的确硬,不但拳头硬,而且还打不死,可你想过陛下的安危吗?河间侯的确不在乎什么,子弹打上都毫发无损,可河间侯觉得陛下也能如此?他们杀不了你却可以弑君。
  说到底把人逼急了没什么不敢干的。
  大明的确有些需要改变的,但不是用这种方式,更不是把人逼上绝路,把人逼上绝路会拼命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坐下来商议呢?”
  朱国祯说道。
  “好吧,叫庵居士,您能去召集江浙士绅,让他们申报所有隐田,登记名下人口,包括奴婢数量,然后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所有奴婢同样缴纳丁银和徭役折银吗?他们奴婢违制就算了,但奴婢还不交税就过分了。”
  杨信笑着说道。
  朱国祯瞬间无言以对了。
  “您看,您自己都知道,商议是没什么用的,前年苏州齐门钱家一年收租九十万石,和大明朝廷在整个苏州府一年收的田赋一样多,您可以去跟他们商议商议,让他家拿出十万石交税吗?估计他们会把您沉进太湖里,但我带着军队拿着刀可以,我把一颗人头摆在酒桌上,告诉他们必须捐出多少粮食救灾,必须以平价出售多少粮食,他们都老老实实地照办了。
  您的商议没有用,我的刀才管用。
  昭义市原本在朝廷记载中,所有民田加起来四百来万亩,重新分地时候核实多出近百万亩,原本这片土地加起来,田赋不过五十多万,改为民兵后哪怕遭遇水灾,那些民兵仍旧上交了两百多万石。原本镇江府一亩地平均征收的田赋不足一斗,加上丁银和徭役折银也不过一斗多点,老百姓吃顿饱饭都是奢望,现在他们一亩地平均交三四斗,却丰衣足食,欢呼太平盛世。
  这是为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那么现在我想请诸位去转告那些士绅,他们愿意多拿出一点点,哪怕仅仅是一点点来让朝廷能宽裕些,不至于逼得我和我大爷不得不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吗?”
  杨信说道。


木允锋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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