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必除之患


  轩辕破微一沉吟,才道:“如今我秦淮军团和东齐水师都陷入后勤不足的状况,可是相比而言,我军处境更是凶险。东齐水师在水路纵横,可进可退,而且淮水两岸即使坚壁清野,可是淮水自东海延展到秦岭,不可能从头到尾都能防备,没有水师拦阻,东齐水师可在淮水随心所欲,绝无可能彻底断绝器粮草的补给。反倒是我秦淮军团,虽然拿下了三郡之地,但要说已经控制了三郡,只怕是言过其实。”
  齐宁颔首道:“轩辕校尉所言极是。北汉与我大楚打了几十年,我淮水一线的百姓固然身受汉军之害,但北汉那边也必然是对我军颇为怨恨,要收复民心,绝非朝夕之事,而我军粮秣缺失,要在当地征粮,必然还会引起当地百姓的更大愤怒,如果我军始终在愁烦粮草,那么与汉军的对峙,也就弱了一分。”
  韦书同叹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兵家至理。其实下官也知道秦淮军团眼下着实处于困境之中,如果东齐人真的和北汉联手,两面夹击我军,我军的处境将会更加凶险。”
  齐宁当初就知道突袭东齐就想袭取西北一样,但凡有差错,定会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果。
  攻取东齐,虽然拿下临淄,但走脱了段韶就已经是眼中的失误,而东海水师败在东齐水师之手,将水路的控制权彻底送到东齐人的手中,这就进一步加剧了事态的严重性。
  秦淮军团近十万大军驻守在定陶,处于北汉腹地,每天要消耗的粮草自然是庞大的数目,短时间内或许还能撑下去,可是如果始终无法攻破梁郡,而后路又被切断,那么时间一长,很可能出现不战而溃的结果。
  正如韦书同所言,一旦东齐人和北汉人达成和解,两面夹击,秦淮军团面临的困境将极其凶险,如果秦淮军团溃败,楚国将很可能因此而一蹶不振。
  秦淮军团是楚国的主力,这支兵马一旦有失,楚国本来对北汉略占优势的局面将荡然无存,再想北伐一统天下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且齐宁没有忘记,地藏在楚国境内蠢蠢欲动,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大动作,那是谁也不知道。
  楚国当前确实处于内外交困的险峻处境,稍有闪失,后果将不堪设想。
  “要让秦淮军团转危为安,就必须解决后勤供应的问题。”齐宁神情严峻:“而眼下要解决后勤问题,就必须解决东齐水师。”
  韦书同摇头道:“国公,东齐水师本就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水军,我们东海水师也算是人多势众,而且战船也是不弱,可是一场水战下来,差点全军覆没,由此可见东齐水师确实难以对付。那申屠罗更是当世一等一的水军大将,水上几乎无人可敌。”苦笑道:“要想解决东齐水师,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等着他们自己粮草断绝溃散,那无疑是将我秦淮军团十万将士的性命掌控在申屠罗的手中。”齐宁冷笑道:“如果东齐水师始终没有因为粮草的问题而溃散,那我秦淮军团就只能面临溃败的下场,所以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轩辕破立刻道:“国公所言甚是,绝不能等着申屠罗自己溃败。”
  韦书同道:“国公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齐宁微一沉吟,才道:“兹事体大,还要仔细斟酌。”
  “国公,西北那边有段沧海和班云镇守,而且潼关也控制在咱们手中,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韦书同道:“皇上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秦淮军团那边,想来也在等着和国公商议,不知国公是要前往西北,还是返回京城?”
  齐宁看了轩辕破一眼,才道:“看来我还是要回京一趟,韦大人,你帮忙准备马车和路上的干粮,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动身。”
  “国公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韦书同道:“不如先歇息两天,等身体休息好再动身?”
  “等不了了。”齐宁起身摇头道:“你先去帮忙准备一下吧。”
  虽说此前已经买了一辆马车,但毕竟只是在小镇所购,那匹马的脚力实在是很一般,真正的良驹总归是在刺史府这边。
  韦书同不敢多言,拱手先退了下去。
  “国公,明日您先回京城。”轩辕破想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卑职要去淮水一趟。”
  “哦?”齐宁并无异色,道:“你该不会是想行刺申屠罗吧?”
  轩辕破脸色微变,眸中满是诧异之色,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话来,齐宁却已经身体微侧,凑近过去道:“你这法子,其实也正是我方才所想。”
  轩辕破道:“原来国公也有这个打算?”
  “申屠罗不除,东齐水师就解决不了。”齐宁冷笑道:“东齐水师解决不了,秦淮军团的粮道就无法疏通。”
  轩辕破肃然道:“正是如此。粮道拖延不得,每拖延一日对秦淮军团的威胁就多一分,所以卑职想来想去,只能刺杀申屠罗。”
  “申屠罗不会想不到自己已经成为我大楚的眼中钉肉中刺。”齐宁握起拳头,低声道:“他也一定会猜到我们可能会派人行刺,所以定然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想要行刺他,绝非易事。”
  轩辕破道:“卑职先前往淮水,查清楚东齐水师的动向,再摸清楚申屠罗的底细,尔后再制定行刺计划。”
  “申屠罗在水上,而且他自身的武功就十分了得。”齐宁道:“即使想出办法找到他,要将他行刺于刀下,也非易事。”
  轩辕破颔首道:“申屠罗出身于武将世家,此人自幼不但学习兵法韬略,而且勤修苦练,确实有一身极高明的武功。”
  “要行刺他,必须一击得手,只要一次失手,再想行刺他就难于登天。”齐宁道:“我此番和你一同秘密前往淮水,如果情况允许,我们一起商量出行刺的计划。”
  轩辕破一怔,立刻道:“国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尊贵之躯,怎能参与如此凶险之事?此事交给卑职就好,卑职定会想出万全之策。”
  “并非我信不过你们神侯府。”齐宁叹道:“神侯去了,如今神侯府以你为首,我尊你一声大师兄,大师兄,我问你,你若是内力未失,可有把握击败申屠罗?”
  轩辕破想了片刻,才道:“我并未见过此人,只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四师弟一直潜伏在东齐,对此人倒是颇为了解,他曾有密报送到神侯府,告知申屠罗的武功修为,按照四师弟的说法,申屠罗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下,若是正面相对,我未必是他敌手。”
  齐宁道:“你内力未失都没有绝对把握击杀他,更何况你现在内力没有恢复,更不可能执行这项任务。”
  轩辕破道:“卑职虽然不成,但是可以在暗中找寻刺客。刺客行刺,未必要武功有多高,而是要掌握时机发出致命一击。”
  齐宁知道江湖上确实有这样一类刺客专门做这样的买卖,自己当初收服的影耗子便是行刺的高手,微点头道:“此事不但要隐秘,而且要迅速。我陪你前往淮水,正好一路上可以帮你恢复内力。”
  轩辕破道:“国公知道如何恢复我的内力?”
  “我与你一般,都是受了地藏的封穴大法。”齐宁也不隐瞒:“黎老前辈临终之前,教会我如何破解封穴大法,我有此经验,可以帮你试一试。”
  轩辕破起身拱手道:“多谢国公相助。”随即又道:“那向帮主和小蝶如何安排?”
  “他二人自然不能跟随我们。”齐宁道:“此事我自有安排。”
  行刺申屠罗成功与否,对于秦淮军团的处境来说将是两个结果,齐宁并非不相信轩辕破的实力,而是这次的对手实非易于之辈,一旦行刺失手,必然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所以此番行刺计划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而且齐宁考虑的并非仅仅只是行刺申屠罗。
  离开刺史府,齐宁孤身到了客栈见到向百影,小蝶正在照顾向百影,见到齐宁回来,心中欢喜,齐宁坐下之后,才道:“向叔叔,感觉身体如何?”
  向百影虽然身受重创,但经事过后,整个人却更显平和,“并无大碍,你不用担心。这几天多亏了小蝶姑娘一直照应着,辛苦了她。”
  “没……没有!”小蝶忙道:“你是小貂……国公的叔叔,就是我的叔叔,晚辈照顾前辈,那是分内的事。”
  齐宁笑道:“小蝶说得对,向叔叔,我们都是你的后辈,在你身边照顾,是分内之事。”
  “小蝶说你要去往西北?”向百影道:“国事为重,你尽管去,不必管我。这边有丐帮的分舵,将我交给丐帮的人便好。”
  “向叔叔,我可能要去淮水一趟。”齐宁轻声道:“准备让刺史府安排人护送你们先去往京城,只是你素来不喜欢与官府的人打交道,所以先过来和你商议一下。”
  向百影摇头道:“不必劳烦官府的人,我如今的情况,其实也不必太过费心了。”微顿了顿,才道:“丐帮是江湖第一帮会,帮众数十万,如果不能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后继之主,到时候遗害丐帮就是我的罪过,所以在我还能办点事的时候,先选定后继之主,将这帮主之位传下去。”抬手招了招,向齐宁道:“你过来!”
  齐宁起身靠近过去,握住向百影的手,向百影想了一下,才道:“当初危难之时,我让你代行帮主之职,但你终归是朝廷的公爵,若是让你来统领丐帮,难免为难你。”
  齐宁道:“那也是权宜之计,向叔叔如今出来了,这丐帮自然还是由你亲自去统管。”
  小蝶在一旁却略显愕然之色,她并不知道齐宁竟然当过丐帮帮主,此时从向百影口中得知,颇感匪夷所思,暗想这两年小貂儿到底得了何样的奇遇,不但成了国公,竟然还当上了丐帮帮主?


第一三零零章 拜师
  向百影微微摇头,声音平和:“即使我双脚脚筋可以恢复,但双目已经失明,目不视物,又如何能统帅丐帮?”
  齐宁问道:“向叔叔莫非想将帮主之位传下去?”
  “我却有此意。”向百影道:“丐帮挑选帮主,素来是德才兼备,不但要武功过人,而且还要得到大家的拥护。不过天下分裂,余下那几位长老各领一方,麾下的各大分舵自然都只会拥护自己的长老,所以非常之时,只能由我指定后继人选,否则定会造成丐帮分裂。”
  齐宁道:“向叔叔所言极是。”心下却是想着,向百影经受重创,无论是在身体还是在精神上都是遭受了极为严重的摧残,以他目前的状况,确实已经不适合继续统领丐帮,倒并非是说向百影没有那资格,而是他目前最要紧的是放下一切事务,安心休养,即使不做丐帮帮主,日后丐帮遇到什么问题,依然可以出谋划策。
  “白虎叛帮,自不必多言。”向百影道:“余下三大长老,朱雀老成有余而魄力不足,真正能够担负起统帅丐帮职责的也就只能是青龙和玄武。”顿了一顿,才道:“青木大会之上,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二人,依你之见,这二人谁更适合继任帮主?”
  齐宁一怔,但心里却也知道,将丐帮帮主位置传下去,这念头只怕在向百影心中已经寻思良久,若是向百影真的已经做了最后的决定,倒没有必要再征询自己的意见,他既然这样问,自然还是没有做最后的决定。
  “向叔叔,这等大事,我不好多言。”齐宁犹豫了一下,才道:“他们追随向叔叔多年,你对他们的性情和能力应该十分清楚。”
  向百影道:“由谁来继任帮主之位,自然是由我来决定,你不必多想,只是将你对这两人的感觉说出来便可。”
  齐宁想了想,才道:“若是以武功来论,玄武长老也许比青龙长老技高一筹,两人的人品也是不相上下,不过青龙为人更为随和一些,与人打交道更为容易。”
  青龙长老楼文师与齐宁义结金兰,齐宁对楼文师的印象自然是极好。
  玄武长老虽然剑术了得,但齐宁与他相处不多,而且玄武性情不多言辞,喜怒不形于色,比起楼文师的豪爽大方,齐宁只觉得玄武更难以相处。
  向百影沉默许久,才微微颔首,道:“你帮我去联络一下胃土雉分舵的卫舵主,告知他我在这里等他,后面的事情你就不必费心了。”
  齐宁忙问道:“向叔叔是想让丐帮的人护送你进京?”
  “白虎叛教过后,西方七宿分舵一盘散沙。”向百影道:“我先整肃好这边各大分舵的事情,然后再去京城找你。”
  齐宁担心向百影身体,想要劝说,但心知白虎死后,西方七宿分舵确实没有好好整合,自己这位代帮主也根本抽不出空闲来处理丐帮的事务,向百影如今毕竟还是丐帮的帮主,担心西方七宿分舵一片混乱会酿出祸患,要尽快整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想到向百影如今的身体状况,再加上西方七宿一直都是白虎长老的势力范围,虽然白虎已死,但西方七宿之中未必没有白虎的残党,担心向百影陷入困境,低声道:“向叔叔,这边的事情,是否还要从长计议?西方七宿多年一直都是受白虎统管,我担心……!”
  向百影唇边泛起一丝笑容,道:“我明白你的担忧。其实我虽然没有料到白虎会反叛对我下手,但此人心术不正,我早些年就已经看出来,那时候我就已经在西方七宿安插了不少人,胃土雉分舵的卫舵主是我亲信之人,对此人我还是十分信任,你不用担心。”
  齐宁心知向百影虽然看错了陆商鹤这个人,却并不代表向百影眼光不成,他既说胃土雉分舵那卫舵主可信,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答应道:“我待会就去联络那卫舵主。”
  向百影当下将胃土雉分舵的地址告知了齐宁,随即才道:“还有一件事儿,我想与你商量。”
  “向叔叔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齐宁道:“能做的我一定竭力去办。”
  向百影微一沉吟,忽然叫道:“小蝶。”
  小蝶一直一声不吭地站在齐宁身后不远处,听得向百影叫自己,怔了一下,但立刻上前两步道:“向叔叔!”
  “齐宁,你要前往淮水,自然不能带着小蝶一同前往。”向百影道:“我的意思是让小蝶在西川留一段时间,跟在我身边照顾一阵,这几日小蝶在我身边照顾,倒让我忘记自己是个废人。”
  齐宁有些诧异,小蝶也有些愕然,两人对视一眼,齐宁自然不好立刻拒绝,但让小蝶留在向百影身边照顾,却也不能由自己决定,要看小蝶的心意如何。
  小蝶想了一下,才道:“小……国公,向叔叔身体不好,我……我便留在这边照顾,等他恢复一些,我再……我再去找你。”
  齐宁知道小蝶自然是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毕竟分离近两年,好不容易再次相遇,如今却又要分别,小蝶心中自然不会太开心。
  可是小蝶心性纯良,向百影既然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小蝶看在齐宁的面子上,也是不好拒绝。
  向百影含笑道:“不必担心,我不会留她太久,不过如今正是兵荒马乱时节,京城也未必有多安全,留在我这边,反倒不用你太担心。小蝶聪慧灵巧,我虽然废人一个,但自幼也读了一些书,此外也学了些自保的功夫,丐帮的武功自然只能传给丐帮中人,不过我学了些其他功夫,而且这些年自己闲来无事之时,也创了几套强身健体的功夫,小蝶若是不嫌弃,就花些时间学上一学,日后遇到什么危难,至少可以自保。”
  齐宁瞬间明白过来,向百影留下小蝶照顾自己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却明显是要收小蝶为徒弟。
  他万没有想到向百影突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诧异无比,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这也要看小蝶自己的意思。”向百影道:“你若无心,也不必勉强,我会安排人将你平安送到京城,不过你若要留下来照顾我,这一年半载难免要受不少苦。”
  向百影乃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武道修为自然是出类拔萃,任何人得了向百影一招半式指点,那都是受益无穷,若说向百影要收徒,只怕无数人都会趋之若鹜,那实在是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事情。
  齐宁当初受向百影随意点拨了两次,便大是受益。
  他知道,向百影既然是主动要收徒,那么定会全力相授,他忽然明白过来,向百影今日提出留下小蝶,绝非今日临时起意,定是深思熟虑了数日的结果。
  向百影作为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却遭受重创,身体受到极大的伤害,双目失明,脚筋被废,再想达到从前的巅峰,只怕再无可能。
  可是这位丐帮帮主所学博大,若是后继无人,自然是极其遗憾的事情,或许这几日向百影已经察觉到小蝶是可造之材,而且对小蝶的人品十分赞赏,是以才生出念头,要将自身所学传授给小蝶。
  小蝶若得向百影指点,当然是莫大的福分。
  “小蝶,向叔叔要收你为徒,还不拜师!”齐宁不想小蝶错过如此大好机会,忙向小蝶提醒道。
  小蝶还有些发怔,丐帮帮主收她为徒,她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听到齐宁提醒,这才醒悟,犹豫了一下,才有些担忧道:“向叔叔,我……我资质平庸,而且……而且是个女孩子,那……!”
  向百影笑道:“你放心,我教你的东西,并非只有男人可学,论起资质,我年幼时候的资质连根烂木头都不如,好在勤能补拙,只要勤奋用心,总是能够有一番成就,你的资质比我要强得多,不宜妄自菲薄。”
  “那……这个……!”小蝶还有些犹豫不决,显然不是因为不想拜在向百影门下,而是颇有些自卑,齐宁却已经牵了小蝶的手,率先跪倒在地,恭敬道:“向叔叔能够指点小蝶,我先代她拜谢向叔叔。”
  小蝶也跪了下去,恭敬道:“小蝶……小蝶拜见师傅,我……我给师傅叩头!”十分虔诚地给向百影叩了几个头。
  向百影伸出手来,小蝶忙靠近过去,向百影轻轻拍了拍小蝶手臂,道:“那自今而后,你要多受些苦,你心性纯善,这是老叫花子最欣赏的地方,以后无论到了何时何地,心里只记着扶助弱小便好,今日你既然拜了老叫花子为师,日后难免要跟着我这邋遢的老叫花子受些委屈。”微微一笑,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学无所成,老叫花子可不能轻易放你离开,好歹是我的徒弟,可不能让你学无所成便走出让人笑话我,你若想早日和齐宁这小子见面,就要勤奋用心,越早将老叫花的东西学去,便能越早见到他。”
  小蝶瞥了齐宁一眼,脸颊微红,齐宁也是看向小蝶额,眨了眨眼睛,心下却也是由衷的为小蝶高兴。


第十四卷 宏图霸业谈笑间


第一三零一章 旧地重返
  淮水自古以来便是一条益河,少有泛滥决堤之灾,淮流顺轨,畅出云梯,对两岸灌溉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是以淮水两岸素来都是粮米之仓,得淮水者便可等若是掌握了天下粮仓。
  北汉和南楚先后立国,自然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膏之地,双方为了拿下这片地区,刀兵不息,也正因如此,本来好好的米粮之仓,却变得生灵涂炭,百姓无法生产,淮水两岸却成了天下间最苦难之处。
  数年前两国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秦淮大战,对双方的国力都产生了巨大的消耗,也都无力继续向对方发起攻势,是以双方达成了协议,暂且息兵,淮水则为两国的疆土的分界。
  秦淮大战致使两岸遭受严重的破坏,战争期间,两国百姓都是挟家远逃,流离失所,等到战事结束,在官府的安排下,流散在外的百姓都是络绎返乡。
  一片焦土的家乡需要重建,自然不是朝夕之事,可是等到百姓们好不容易重新安家,战争的阴云再次席卷而来,很快秦淮军团便开始越过淮水,北上伐汉,不需要官府的提醒,当百姓发现秦淮军团打过去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拖家带口再次逃难。
  当年秦淮大战时期的景象依然没有从百姓们的脑海中消散,那时候不少人顾恋乡土,不愿意离开,还有些年事已高的老人们,也无力折腾,他们留在家乡,结果却是村落都被夷为平地,固然是汉军打过来时抢掠烧杀,却也有不少是一些流寇悍匪趁机为乱。
  所以这一次秦淮军团北伐之时,淮水岸边的百姓立刻撤往后方,以免再遭劫难。
  实际上东齐水师控制淮水之后,两岸所剩的百姓已经是寥寥无几,用不着官府的动员,淮水岸边早已经是人去屋空。
  小皇帝倒也没有任由百姓落难,派出了不少官员,在淮水以南百里之地专门安排了难民收容处,搭建了无数的帐篷,用来安置从前方逃亡过来的难民,而且专门抽调了提防守卫军维持秩序,比起前次秦淮大战时期混乱的局面,此番却是井然有序。
  会泽城距离淮水不过百来里地,前次秦淮大战,曾经成为难民的栖身之所,为此一度人满为患,等到战事过后,百姓返乡,会泽城也就一如既往成为一座并不重要的小县城。
  但如今这座小县城再次成为重要之地。
  秦淮军团北上之后,为了保证前线的粮草,运粮的队伍一直都是络绎不绝,窦馗所领的户部衙门成为战事期间压力最大的衙门,四处征粮,唯恐前方粮草供应不足。
  窦馗心里很清楚,虽然投靠了齐宁保住了身家官位,但要让窦家真的能为皇帝所器重,自己就必须做出一番事情来。
  北伐是小皇帝最为看重的事情,只要自己率领户部衙门全力支持小皇帝的北伐事业,在此期间展现自己的才干,日后也定然会被小皇帝委以重任。
  窦馗当年与齐家翻脸,投靠淮南王,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此人的才干还是有的,至少在秦淮军团北上之后,井然有序地筹措到粮秣,而且从无在后勤供给上出现问题。
  只不过东齐水师切断淮水之后,往前线输送的粮道顿时被切断,而会泽城就成为了囤积粮秣之地。
  会泽城距离淮水有百里之遥,而且有秦淮军团上前兵马在此驻守,城防坚固,东齐水师自然没有可能登岸深入百里来会泽城抢粮,可是一旦淮水打通,粮道重新打开,那么会泽城这边就能够迅速将粮草输送往前方。
  会泽城内赶工修建了五六处大粮仓,专门用来囤积粮秣,而且城门守卫森严,平民百姓根本无法入城,作为粮库重地,普通人甚至都不能接近城池。
  守卫会泽粮仓的是秦淮军团的兵马,所以镇守的大将也是从秦淮军团调来的义骁中郎将韩愈,此外户部右侍郎莫文垂亦在城中坐镇。
  齐宁和轩辕破来到会泽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两人入城之时,还曾被守城兵士再三盘问依然不放入城,等到派人去禀报,韩愈派了人过来,这才迎入城中。
  齐宁当初出使东齐之时,经过的防区就是韩愈所辖,韩愈和手底下的几位部下对齐宁都是熟悉,此番镇守会泽城,韩愈自是也将手底下的几名部下一同带来,他派人过来,立时认出齐宁,吃惊之下,自然是急忙迎入城内。
  齐宁虽然一开始被阻挡在城外,非但没有因此而动怒,反倒是欣慰,此等粮仓重地,当然是越严越好。
  当年他诛杀会泽城捕头萧易水,逃离会泽城,一别近两年,故地重返,心下却是颇为感慨。
  离开会泽城,自己只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小乞丐,今日回来,却已经贵为大楚帝国的护国公。
  户部右侍郎莫文垂作为会泽城目前最高官员,住在了会泽县衙,韩愈则是住在县衙边上的另一处宅子,不过齐宁被直接带到县衙门前,这边韩愈和莫文垂都已经在正门外等候,韩愈瞧见齐宁,急忙抢上前,躬身道:“卑将韩愈,参见国公!”已经跪了下去,那莫文垂也忙上前跪下参拜。
  齐宁抬手道:“起来说话!”待两人起身,这才径自往衙内进去,韩愈和莫文垂急忙跟上。
  到了厅内,莫文垂请了齐宁和轩辕破落座,齐宁也不隐瞒,向两人介绍道:“这位是神侯府的巨门校尉!”
  神侯府不与官场往来,更不会与军方有牵扯,虽然双方并不认识,但神侯府北斗七星声名在外,此时得知眼前这人便是神侯府巨门校尉,韩愈和莫文垂都有些吃惊,忙起身行礼,轩辕破也起身回礼,并不多言。
  只是落座之前,韩愈和莫文垂对视一眼,两人神色古怪,齐宁看在眼里,问道:“淮水那边的情况如何?”
  韩愈正要起身回禀,齐宁摇头道:“就咱们几个人,不要拘礼,坐下说话方便。”
  “国公,我东海水师落败之后,淮水就完全掌控在申屠罗的东齐水师手中。”韩愈神色凝重:“东齐水师有大型战船四艘,十三艘小型战船,此外还有几十艘民船改为军用。估摸着东海水师眼下的兵力应该在四五千人,人数不多,但这些人都是经过申屠罗多年调教的精锐水兵,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些水兵在水上,说他们以一当十太过夸张,但以一敌三却绝对不假。”
  “东齐人依靠的就是水军,有这样一支精锐水师,也是理所当然。”齐宁也是神情肃然。
  韩愈道:“东海水师当时被他们埋伏,差点全军覆没。申屠罗用兵诡奇,狄将军率奇兵突袭临淄之时,申屠罗肯定就是料定东海水师一定会封锁海港,所以主动撤离船坞,辛大都督率领水师控制了船坞,在水军大营发现了许多的粮草装备,只以为是申屠罗仓皇出逃来不及带走,这些物资自然是不能留给申屠罗,本想将物资搬运上船,谁知道申屠罗就是趁那个时候突然发起攻击……!”
  齐宁冷笑道:“那些粮草物资是申屠罗留下的诱饵。”
  “确实如此。”韩愈叹道:“辛大都督带着少数战船突围,战船折损大半,损失惨重,听说辛大都督事后向朝廷请罪,朝廷虽然罚俸降职,但还是由他统帅水军戴罪立功。”
  齐宁自然明白,辛赐虽然及不上申屠罗,但放眼楚国,水军大将也无人能够替代辛赐的位置,虽然辛赐一战败北,但小皇帝显然还是希望辛赐能够知耻而后勇。
  “国公,下官现在最担心的是秦淮军团粮草是否能撑得住。”户部右侍郎莫文垂叹道:“狄将军率两万兵马突袭东齐临淄,临淄粮库充足,倒是不必担心那边的状况,可是岳大将军麾下七八万将士,还有近万匹战马,每天的消耗不是小数目,这粮草送不上去,一旦军中缺粮,后果不堪设想。”
  韩愈点头道:“国公,淮水被阻断,后勤辎重粮草根本无法运过淮水。申屠罗将水军一分为三,一股在东海那边游弋,提防我东海水师去而复返,剩下两支则是日夜在淮水上面游荡,但凡有人靠近淮水,不问青红皂白,立刻射杀。”
  齐宁微颔首道:“不除申屠罗,粮道难通。”微顿了一顿,才道:“是了,可有东齐太子段韶的消息?”
  “都知道段韶没有死,但他现在在哪里,众说纷纭。”韩愈道:“有人说他目前就在临淄附近,正密谋聚集残兵夺回临淄,也有人说他就在东齐水师,和申屠罗在一起,还有人说他跑到了濮阳,与令狐煦一起镇守在濮阳城。”摇头道:“更有传言说,段韶已经秘密前往洛阳,要与北汉人和谈,准备联手对付我大楚。”
  齐宁心想第一种传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齐军主力在濮阳,国内空虚,段韶就算想要重新集结兵马,那也无兵可用,而且楚国两万大军控制临淄,自然不可能眼看着段韶重新集结兵马,反倒是段韶秘密前往洛阳,倒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一事,卑将……卑将……!”韩愈忽然吞吞吐吐,神色古怪,看了轩辕破一眼,却是不敢说出来。


第一三零二章 首级
  齐宁方才就觉得韩愈有些古怪,这时候又见他吞吞吐吐,皱眉道:“到底何事?”
  轩辕破本就是善于观察之人,他早就察觉韩愈和莫文垂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反常,猜到事情很可能与自己有关,只是他是神侯府的人,这样的军情大事不便参与其中,虽然在场,却也不好多言。
  韩愈和莫文垂对视一眼,终是道:“国公,今天一大清早,莫大人这边收到了一件东西。”
  齐宁和轩辕破不禁将目光移向莫文垂,莫文垂已经起身拱手道:“今日一大清早,有一辆车子从衙门前经过,从车上落下一物,兵士只以为是马车上不小心掉下来,喊了几声,那马车理也不理径自离开。兵士奇怪,上去检查,发现那包裹外面还带了一封信函,信函是交给神侯府的西门神侯。”
  轩辕破心下微惊,却不动声色,问道:“信函何在?”
  莫文垂忙道:“下官……下官找到了韩朗将,商量这封信函是否要送到京城,只是犹豫不决,还没有决定,今日轩辕校尉恰好赶到,这信函自然是要交给你的。国公,轩辕校尉稍候,下官这就去取。”拱手迅速退下。
  “除了信函之外,还有包裹,那包裹里面又是何物?”轩辕破问道。
  韩愈眉头锁起,微一沉吟,终于道:“是一颗人头!”
  “人头?”齐宁和轩辕破都是一惊,轩辕破似乎意识到什么,赫然起身,沉声问道:“是谁的人头?”
  “首级鲜血淋漓,而且……两边面颊以刀刺字。”韩愈欲言又止,轩辕破却已经沉声道:“韩朗将,到底是谁的首级,不要吞吞吐吐!”
  “卑将不认识首级是谁,但首级的脸上,刺有禄存二字。”韩愈终是道。
  轩辕破脸色大变,身体微晃,双全握起,厅内的空气一时间似乎凝固起来。
  禄存!
  齐宁当然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北斗七星,禄存位居其四,而且齐宁从轩辕破口中已经得知,神侯府早就派遣禄存校尉潜伏在东齐。
  那颗首级的脸颊上刻有禄存二字,难道竟然是禄存校尉被害?
  “韩朗将,能否将首级取来?”轩辕破虽然惊闻噩耗,却还是竭力稳住心神,此前他得知西门无痕死在大雪山,心中就已经悲痛无比,今次却又惊闻禄存校尉的噩耗,当真是连遭打击,但毕竟不是泛泛之辈,依然是保持了冷静。
  韩愈起身拱了一下手,也是退了下去。
  齐宁能够理解轩辕破目下的心境,安慰道:“未必是他。”
  轩辕破缓缓坐下,只是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便见到莫文垂和韩愈一前一后进了厅,莫文垂手中拿着一封信函,韩愈却是抱着一只盒子,外面用黑布包裹,进到厅内,韩愈双手捧着盒子,小心翼翼放在了桌子上,莫文垂则是将信函送到轩辕破面前,轩辕破伸手接过,见到信函外面果然写着“西门神侯无痕亲启”,脸色顿时冷下来,并不废话,拆开了信封,取出了信笺。
  这是写给西门无恨的书信,轩辕破却直接拆看,莫文垂并不知道西门无痕已经过世,心下只觉得轩辕破这般做似乎不妥,但轩辕破毕竟是神侯府大弟子,却也不敢多言。
  齐宁见得轩辕破扫了几眼,拿着信笺的手明显在微微颤抖,随即便瞧见轩辕破扭过头,看向了桌上的盒子。
  那首级是被人用包裹送来,莫文垂这边收到首级,自然是立刻让人找到了盒子将首级放入进去。
  “轩辕校尉……!”齐宁察言观色,知道事情不妙。
  轩辕破转头过来,眼眸中既有一丝凄然,更多的却是悲愤,将那信笺递过来,齐宁接过,只见到信笺上字迹潦草,却还能辨识清楚:“神侯亲鉴:贵国背信弃义自不必言,两国交兵,沙场一较高低,却使出此等鬼蜮伎俩,行刺杀之事,有辱尊名,今奉还劣徒首级,静候亲临!”落款却正是申屠罗。
  轩辕破却已经站起身,走到桌边,打开了盒子,只是静静看了两眼,这才合上,转身向莫文垂道:“莫大人,四师弟的首级,暂且保存此处,我回京之时自然会带过去,若是我无法回京,到时候有劳你派人将我和四师弟的首级一同送回神侯府。”
  他声音淡定,但在座几人当然已经听出其中深意。
  禄存校尉被害,轩辕破显然是下定决心要为禄存校尉报仇,要么诛杀申屠罗,要么自己将性命丢在这边,那已经是铁了心。
  莫文垂立刻道:“轩辕校尉放心,下官定会妥善保管。”
  齐宁此番和轩辕破前来淮水,本就是准备策划行刺申屠罗,但禄存校尉显然抢先一步,率先制定了行刺计划而且付诸了行动,但结果显然是失败,非但没能刺杀申屠罗,反倒是丢了性命。
  禄存校尉自然是看到淮水被截断,秦淮军团后勤无着,这才铤而走险。
  齐宁相信禄存校尉既然动手,必然经过周密部署,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申屠罗显然是做好了防备,禄存校尉的行动计划,很可能反倒落入了申屠罗的陷阱。
  “那辆马车丢下禄存校尉的首级,不知去向。”韩愈沉声道:“卑将问清楚了那马车的模样,尔后派人在城中搜寻,却并无见到。”
  “他们自然不会让你们找到。”齐宁脸色忽然凝重起来:“他们自以为用此招威慑神侯府,可是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几人都是看向齐宁,齐宁脸色冰冷,目带杀意:“会泽城四门封锁,能出不能进,守卫森严,可是他们却送来首级,已经暴露申屠罗的人潜入了城中。”
  “不错。”韩愈身体一震:“城中有奸细。”
  齐宁道:“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
  轩辕破目光如刀,低声道:“国公是担心……粮仓?”
  “不错。”齐宁道:“会泽城是屯粮重地,供给前线的粮草都囤积此处,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申屠罗没有飞天遁地之能,就算知道会泽城中有大量的粮草,却也无法抢掠,他既然得不到,就很有可能派人在城中下山。”
  韩愈和莫文垂对视一眼,背心冒冷汗。
  这两人肩负护粮之责,一旦城中的粮草有失,首当其罪的便是他二人,到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二人的性命,两人先前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觉得会泽城已经是守备森严,几处粮仓更是派了重兵守卫,可算是万无一失,但此刻齐宁一提醒,便觉得事态严重起来,韩愈立刻道:“卑将立刻往粮仓加派人手。”
  齐宁微一沉吟,问道:“城中有几处粮仓?”
  “共有五处。”莫文垂已经从袖中取出一份地图,铺在桌面上,齐宁走过去,见到这是一幅会泽城的格局图,会泽城内的大街小巷尽在其上,有几处画了圆圈,莫文垂指着那几处圆圈道:“五处粮仓,集中在三个地方,城东两处,城南一处,其中最大的粮仓在城南这边,有一半的粮秣囤积在此处,有两百多名官兵在这里守卫。”
  齐宁扭头向门外看了一眼,这才道:“那帮人既然能够潜入到会泽城内,就有可能潜入粮仓。这些粮食是朝廷耗费大力气才筹措起来,一旦有失,即使打通了粮道,却也无粮继续向前方供应。秦淮军团数万大军,眼下或许还能就地征粮支撑一时,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最终还是要靠咱们打通粮道将粮食送过去。”神情肃然,正色道:“这里的粮秣绝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轩辕破沉声道:“申屠罗这是声东击西的诡计。他送来信函和四师弟的首级,就是让你们没有心思去管粮仓,而是将心思放在此事之上。”
  “很有可能。”齐宁冷笑道:“不过这一次申屠罗却是自作聪明了,他想声东击西,却反而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只要派重兵守住粮仓,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韩愈握拳道:“就算申屠罗真的派人潜入城中,但人数绝不会太多,他们即使打粮仓的主意,也只能偷偷潜入,卑将安排人将粮仓守得水泄不通,让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齐宁摇头道:“你若大动干戈调动兵马,只会让那帮人警觉,知道你已经有了防备,他们便不会轻举妄动。常言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如果只是潜伏在城中却迟迟不动手,反倒是更大的麻烦,一日不除掉这伙人,粮仓便时刻都在危险之中,所以……。”扫了几人一眼,才低声道:“咱们要设下圈套,守株待兔,将他们一网打尽!”
  “国公,您的意思是?”
  “瓮中捉鳖。”齐宁冷笑道:“他们既然打粮仓的主意,咱们就给他们一次机会,用不着大动干戈调动兵马,反倒要给他们留下破绽,让他们自己闯进险陷阱!”


第一三零三章 入彀
  会泽城是粮仓重地,所以城中戒严,只要天色一黑,满城宵禁,城中百姓不得在街头游荡,一旦被巡逻兵士抓住,便要以谋反罪论处。
  虽说条令苛刻,但非常之时,又是非常之地,不得不如此为之。
  天黑之后,大街小巷已经是冷冷清清,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只有街道上时不时地有巡逻的兵丁走过。
  会泽城设有五处粮仓,不过有些粮仓相距极近,这其中又属城南的粮仓最为庞大。
  城南本就有一块空地,韩愈来此之后,又将空地周围的民居全都迁移,在这里修建了一处坚固的粮仓,而且派了两三百兵士严加看守,便是通往粮仓的几条道路,也全都封锁。
  这一储粮仓之内储存了大量的粮秣,四周的石墙砌的又高又厚,而且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在四角都修建了瞭望哨,日夜派兵监视,居高临下,但凡有人靠近粮仓,很容易就能被发现。
  今夜无月,但守卫的兵士一如既往地恪守其位,而且专门有两队兵士环绕着粮仓巡逻。
  已经是夜半时分,天地间一片死寂,粮仓西南角外,几道身影正匍匐在地上,一点点地向粮仓移动,五月之夜天地间一片昏黑,实际上为了方便监视,粮仓四周多处都点有火把,只是这西南角却属于薄弱之处,并无火光,是以那几道身影靠近石墙边的时候,悄无声息,竟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到得墙根下,几道身影先是检查了四周的动静,确定没有被人注意,两道身影立时到墙根下蹲下,各伸出双手互握,后面的同伴行动即使迅速,踏上手梯,那两人用力向上猛地一抬,同伴立刻便借助抬起之力跃起,探手又勾住墙头,极是轻盈地跃上了墙头,后面两人如法炮制,先后越上墙头,这伙人行动敏捷干脆,显是训练有素。
  五人清一色都是黑衣黑裤,用黑巾蒙面,三人跃上墙头之后,便即从墙头跳进粮仓,而墙根下那做手梯的两人却并没有跟随进入,而是贴着墙根一动不动。
  三人进到粮仓之后,并不耽搁,弯着身子,脚下飞快,直往粮仓中间区域奔过去。
  石墙内是用木头修建的仓库,里面便是储存着粮秣,三道身影避过巡逻的守兵,靠近到仓门前,那舱门用铁锁锁住,其中两人一左一右分开,注意守兵动静,剩下那人却是极为熟练利落地打开了铁锁,轻推开仓门,三人迅速闪身入仓,又将那仓门重新关上。
  仓内一片漆黑,成堆的麻袋堆在仓内,宛若小山一般。
  昏暗之中,三人从身上都取出一只皮袋子,中间那人做了个手势,两名同伴一左一右分开,还没走出两步,猛地听到咳嗽声响起,三人都是定住身形,眼眸都显出骇然之色,随即四周猛然间亮起火光来,火光之下,从仓内瞬间涌出一群手持长矛的兵士,三人迅速向仓门撤过去,还没靠近仓门,就听得“砰”一声响,仓门已经被推开,从仓门外冲进来数十名守兵,前面十多名盾牌兵弯身以盾牌组成一道铜墙铁壁,后面便是手持弩箭的弩兵。
  只是片刻间,三人已经被守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人背靠背,却都取出了短刃在手,眼眸中显出惊骇之色。
  “千万不要动,更不要反抗。”人群之中,一个声音淡淡道:“你们只要轻举妄动一下,立时就要被射成刺猬。”声音之中,一人缓缓走出来,正是齐宁。
  一名黑衣人盯住齐宁,目光如刀,齐宁瞧了瞧几名黑衣人手中的刀,脸色却是微变,沉声道:“叶隐藏入地,飞蝉鸣天响……你们是飞蝉密忍?”
  东瀛密忍有四大流派,分别是叶隐、飞蝉、甲贺与伊贺,飞蝉一族也曾威风一时,但却与叶隐和甲贺结仇,叶隐和甲贺联合雾隐一族,将飞蝉一族从东瀛彻底驱逐,而雾隐也便取代了飞蝉一族的位置。
  飞蝉一族被驱逐出东瀛本岛之后,只能流亡东海,在东海占岛苟存。
  齐宁对这飞蝉密忍已经是颇为了解,而且数次与这帮人有过接触,对这帮人的兵器颇为熟悉,他瞧见这几人手中的兵器,一眼就认出正是飞蝉密忍独门兵器。
  当年飞蝉密忍截杀尚是太子的小皇帝,齐宁便疑惑这些忍者是受了谁的指使,后来得知这些飞蝉密忍很可能已经被东齐豢养起来,便怀疑当年截杀小皇帝是东齐人的指使。
  此后又遇上这些密忍竟然袭杀北堂风,若非恰好白羽鹤突然出现,北堂风只怕要折在这些人手中,那时候便奇怪东齐人为何会对北堂风下手。
  最后一次遇上飞蝉密忍,却是在东海,飞蝉密忍受了隐主之令,与江漫天勾结,这又让齐宁一度怀疑隐主是东齐人。
  今次他料到申屠罗很可能会派人潜入粮库烧粮,却不想竟然是飞蝉密忍再一次出现。
  一名黑衣人眸中一冷,横刀在手,并不说话。
  齐宁缓步上前,距离那黑衣人不过几步之遥,淡淡道:“听闻飞蝉密忍被逐出东瀛之后,流落海上,如同丧家之犬,后来被东齐人豢养,看来传言果真不假。”他并不知道这几名忍者是否听得懂自己所言,察言观色,见到那黑衣人眼珠子微动,竟似乎听得懂,淡然一笑道:“不过东齐国都陷落,他们自身难保,我实在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能力庇护你们。”
  他话声刚落,却猛地感觉眼前身影一闪,那黑衣密忍竟然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自己扑过来,四周众弩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且没有齐宁下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也便是在眨眼之间,听得那密忍口中低喝一声,手中短刃已经朝着齐宁直刺过来。
  四周有兵士失声惊呼,眼见得短刃就要刺中齐宁,齐宁却以更为匪夷所思的速度闪开,那密忍刺了个空,吃了一惊,显然是想不到齐宁的速度竟然是如此迅速。
  这密忍倒没有想击杀齐宁,他自然看出齐宁身份特殊,此刻被重重包围,他却是想控制齐宁胁迫官兵,以此全身而退。
  他找准时机,一击出手,却万没有想到齐宁的武功竟然是如此了得,一刀此空,瞬间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得“咔嚓”一声响,已经被齐宁一掌拍在肩头,肩骨碎裂,整个人也已经飞了出去,尔后重重摔落在地上,两名同伴迅速奔上,握紧手中刀,护在他身边。
  “飞蝉密忍,也不过如此。”齐宁冷笑道。
  那密忍挣扎坐起身来,便听齐宁继续道:“当年飞蝉一族被驱逐出东瀛,男女老少自然不少,想来如今还生活在海岛上。你们自然是无法返回东瀛,可是东齐已灭,你们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背负双手,道:“若是你觉得你的族人可以靠海为生,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东海从来都是我中原王朝的海域,你们要么跪在我中原王朝脚下,要么就只能全族被诛,要在东海搜寻你们寄居的海岛并非难事,到时候只需要派出几艘战船,自然能将飞蝉一族彻底铲除。”
  密忍忍着肩头巨疼站起身来,冷声道:“宁死不屈!”说的却是中原话,虽然略有些生硬,但吐字倒也算清晰。
  齐宁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并非哑巴。宁死不屈?有骨气,看来飞蝉丹夫手底下还真是有些硬骨头。”他在东海之时,从江长风口中知道飞蝉密忍的首领叫做飞蝉丹夫,此时提到飞蝉丹夫的时候,却是直盯着那密忍眼睛,见到“飞蝉丹夫”四字一出,那密忍眼眸跳动,瞬间明白什么,一字一句道:“你就是飞蝉丹夫!”
  火烧粮仓,这样的任务自然不是随意派出几个人就能完成,齐宁既知对方是飞蝉密忍,便想到此番行动很可能是飞蝉丹夫亲率手下忍者前来行动,但毕竟无法确定,这时候看到对方的反应,已经有所怀疑,出言试探,那密忍双目如刀,却没有否认,冷声道:“是又如何?”
  “果然是你。”齐宁叹道:“飞蝉丹夫,看来你们飞蝉密忍果然是被东齐人豢养。”
  飞蝉丹夫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我说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齐宁道:“我说过要将你们飞蝉一族斩尽杀绝,就绝不会只是说大话。”
  “你是何人?”飞蝉丹夫终于问道。
  齐宁笑道:“我对你了若指掌,你却对我一无所知。”往前走出两步,飞蝉丹夫却是握紧手中短刃,齐宁上下打量飞蝉丹夫几眼,才道:“东齐灭国在即,你们飞蝉一族难道要陪东齐国一起灭亡?无论你们是否效忠东齐,对你们飞蝉一族来说,说到底也只是一桩买卖而已,他们提供庇护,给你们一碗饭吃,让你们为他们卖命,如今他们自身难保,飞蝉丹夫,你可以考虑换换主人了。”
  飞蝉丹夫却是仰首发出刺耳的笑声,齐宁皱起眉头,飞蝉丹夫已经道:“生死之约,言出如山,绝不悔改!”


第一三零四章 首领
  “生死之约?”齐宁唇边泛起一丝轻笑:“你们飞蝉一族已经将性命都交给了东齐人?”左右看了看四周的官兵,道:“大伙儿都瞧瞧,这东瀛人……唔,他们被驱逐出东瀛,如今连东瀛人也算不上,应该说是飞蝉浪人,这些飞蝉浪人和东齐人签订生死之约,对东齐人忠心耿耿,哪怕是全族老幼的生死都不在乎,这样的忠诚,是不是让大家都很感动?”
  官兵们也都不明白齐宁深意,却也都不敢轻易出声。
  “所谓忠孝不能两全,今日你为了履行对东齐人的忠诚,不在意族人的生死,我很是欣赏,也会成全你。”齐宁叹道:“其实你们的生死,本也就不会有人太在意的。对了,倒也不能说完全无人在意,东瀛叶隐甲贺那些流派若是听闻你们飞蝉一族彻底灭绝,想必会如释重负。”
  飞蝉丹夫双眸更寒:“什么?”
  “当年你们飞蝉一族被几大忍者流派驱逐出东瀛,如同丧家之犬流落在外。”齐宁道:“我知道你们飞蝉一族很可能投靠了东齐人,不过当时只以为你们是借助东齐人休养生息,等到时机成熟,再返回东瀛夺回本该属于你们飞蝉一族的东西。”
  飞蝉丹夫眼中划过厉色,便是他身边那两名忍者眸中也都显出异色。
  “中原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齐宁缓缓道:“你们被驱逐出东瀛,应该也有十年了吧?叶隐甲贺那几大流派想必也一直在担心你们飞蝉一族会东山再起,若是知道飞蝉一族都已经客死异乡,想必会很开心。”
  “你什么意思?”飞蝉丹夫沉声道。
  齐宁笑道:“我的意思难道你听不明白?我猜想你们寄居在东齐人脚下,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生存下去,或许一直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有朝一日能杀回东瀛。可是如今你们却为了效忠东齐人,不在乎是否还能完成你们的复仇大计,甘愿死在这里,所以我很想夸赞你们的忠诚。”
  飞蝉丹夫眼眸闪动,并无说话。
  齐宁叹了口气,抬起手,弩手俱都将手中弩箭对准飞蝉丹夫三人,只待齐宁手臂挥下,立刻将三人射杀,飞蝉丹夫后退两步,猛地抬手道:“等一等!”
  齐宁缓缓放下手臂,问道:“你还有话说?”
  飞蝉丹夫微一沉吟,才道:“和东齐人达成生死之约的是我个人,并非我整个飞蝉一族。”
  “哦?”齐宁含笑道:“那你和谁达成了协议?东齐皇帝?还是其他人?”
  飞蝉丹夫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你既然不能说,我们又何必谈下去?”齐宁作势又要抬手,飞蝉丹夫立刻道:“只要我死了,或者……对方死了,生死之约立刻就可以解除。我不能换主人,但是飞蝉一族却可以。”
  “哦?”齐宁饶有兴趣道:“这话又如何说?”
  “我死之后,会有新的首领。”飞蝉丹夫道:“他可以重新找到主人,与新主人立下生死之约。”沉声道:“飞蝉小太郎!”
  身后一名密忍躬身道:“在!”
  “吾以飞蝉一族第七代首领之身份,令你接任飞蝉一族第八代首领之位。”飞蝉丹夫声音极为严肃:“自今而后,飞蝉一族的命运将托付在你的手中,我族之使命,将由你带领族人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立正身子,深深一躬:“拜托了!”
  那密忍飞蝉小太郎亦是深深一躬。
  飞蝉丹夫这才转过身,面朝齐宁,当着众人的面盘膝坐了下去,握紧手中的短刃,抬起手臂,齐宁隐隐预感到什么,只见到飞蝉丹夫倒转短刃锋刃竟是对准他自己的咽喉,毫不犹豫地直刺下去。
  鲜血喷溅,短刃刺穿了飞蝉丹夫的喉咙,那两名密忍竟显得异常镇定,都是单膝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飞蝉丹夫身体歪侧倒地,一切都是在片刻间就发生。
  在场官兵都是目瞪口呆,想不到飞蝉丹夫竟然如此果决利索地在众人面前自尽。
  飞蝉小太郎低头良久,终是抬起头,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齐宁道:“飞蝉一族如今是自由之身,与东齐再无约定,贵国与东齐的争端,我飞蝉一族也不会卷入其中。”
  齐宁道:“你们与东齐的生死之约虽然解除,但是你们潜入会泽成意图焚粮,自然也是罪无可赦的。”
  “你们可以立刻射杀我们。”飞蝉小太郎道。
  齐宁微一沉吟,才问道:“你们是奉了审图罗之令潜入城中准备焚粮?”
  “不卷入其中,就是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不会多说一句。”飞蝉小太郎用生硬的中原话道:“你们可以杀死我们,却不能威胁我们,宁死不屈!”
  齐宁叹道:“虽然飞蝉一族成了自由之身,却也是无根浮萍……换句话说,没有了主人,你们是否还能生存下去?”背负双手,道:“我说过飞蝉一族需要更换新的主人,我大楚终将一统天下,即使你们只想在东海海岛苟存,那也需要拜服在我大楚帝国的脚下。”
  飞蝉小太郎肃然道:“我可以与你签订生死之约,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条件?”齐宁叹道:“以你们现在的处境,还要和我提条件?”
  “否则宁死不屈。”飞蝉小太郎声音坚定。
  齐宁微微一笑,道:“我倒想听听,你准备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飞蝉小太郎想了一下,才道:“签订生死之约后,你必须帮助我们返回东瀛本岛,协助我们攻灭叶隐、雾隐和甲贺三族。”
  “哦?”齐宁笑道:“只是这个条件?”
  “在我们回到东瀛本岛之前,现在居住的岛屿,将归属我们所有。”飞蝉小太郎道:“我们有权利用那座岛以及周围的海域,而且每年你需要向我们提供五百两黄金,保证飞蝉一族能够生存下去。”盯着齐宁的眼睛:“如果你能够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和你定下生死之约,听从你的差遣。”
  齐宁听他提出的条件,心里便清楚当初飞蝉丹夫和东齐那边达成的协定应该就是如此。
  飞蝉丹夫自尽之前,下令由飞蝉小太郎来继任首领之位,虽然可能是仓促之下的决定,但却绝不会是胡乱指派继承人。
  飞蝉丹夫并不在惜自己的性命,当众自尽,其原因就是为了保护飞蝉一族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是以此人至少对飞蝉一族的未来十分在乎,也正因如此,即使在仓促之下,飞蝉丹夫也不会随意让一个无法担负起飞蝉一族前程的人物来率领族人。
  此时飞蝉小太郎提出这些条件,并没有过多的犹豫,齐宁相信这些条件并非是飞蝉小太郎临时起意,必然是小太郎早就知道飞蝉丹夫与东齐人达成生死之约的条件,所以才会如此迅速提出来。
  飞蝉小太郎既然知道协议的内容,那么飞蝉密忍之前参与的诸多事情自然也是十分清楚。
  忍者世界有忍者世界的规矩,飞蝉丹夫显然是一个严守忍道的忍者,宁死也不去破坏忍道,他自尽的目的,自然是因为已经判断出东齐无法向飞蝉一族继续提供庇护,飞蝉一族想要完成生存和复仇的任务,就只能改换门庭,是以用自己的死解除东齐对飞蝉一族的约束,由新的首领来达成新的协议。
  “中原有句话,叫做打狗看主人。”齐宁道:“如果你们成为我大楚帝国的子民,而叶隐等流派作为你们的敌人,做主人的总是会帮你们出口气。只要中原战事结束,我可以支持你们杀回东瀛,甚至可以协助你们剿除叶隐等流派。”
  飞蝉小太郎眼中泛光:“果真如此?”
  当初飞蝉一族迫于形势,与东齐达成了生死之约的协定,自然是希望东齐能够帮助飞蝉一族重新杀回东瀛,东齐虽然在中原属于小国,但比起东瀛,实力并不在其之下,飞蝉一族对东齐也是寄予了希望。
  但如今东齐国都被破,自身难保,飞蝉一族再想依靠东齐国杀回东瀛简直是痴人说梦,对这一点,无论是飞蝉丹夫还是飞蝉小太郎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东齐国一日没有彻底灭亡,生死之约就不能彻底解除,是以飞蝉丹夫也就不能撕毁协定,只能以自己的死来解除生死之约。
  此刻齐宁答应可以考虑帮助飞蝉一族杀回东瀛,飞蝉小太郎心中自然是欢喜万分,相比起东齐,楚帝国的实力远在其之上,如果能够得到楚帝国的支持,飞蝉一族杀回东瀛复仇成功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高。
  “只不过飞蝉一族寄居的岛屿,只要是在东海之上,无论何时,那都不会属于你们。”齐宁淡淡道:“我大楚可以让你们在岛上暂时寄居,但你们对那座岛不可能存在拥有权,就更不必提岛屿周边的海域,东海上的一切都属于中原帝国,即使是一根海草,你们也无所有权,不知你可听明白了?”


第一三零五章 生死之约
  飞蝉小太郎只是看着齐宁,又听齐宁继续道:“海岛暂且让你们寄居,海里的物资丰富,只要你的族人勤快一些,总归是饿不死。你说的五百两黄金,这边也不会提供,当然,如果日后你们飞蝉一族真的能为朝廷立下功劳,到时候给你们的赏赐也不会少。”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们也没有什么选择,既然想回去复仇,好死就不如赖活着。”
  飞蝉小太郎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之中的飞蝉丹夫,沉默了一下,上前一步,道:“你若能帮我们重返东瀛,我可以与你定下生死之约。”
  “你误会了。”齐宁摇头道:“生死之约是要定的,只是却并非我和你,而是飞蝉一族和我大楚帝国!”
  “什么?”
  “你与我订立生死之约,我自问以一人之力应该没有办法帮助你们重返东瀛,你若真的想飞蝉一族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耻,就只能依靠我大楚帝国的力量。”齐宁肃然道:“所以飞蝉一族要签订生死之约,就只能与我大楚帝国签订,宣誓飞蝉一族誓死效忠于我大楚帝国。”
  飞蝉小太郎摇头道:“飞蝉一族从来只有首领与主人定下生死之约,这是飞蝉一族的规矩,无法更改。”
  “在我面前,就不要那飞蝉一族的规矩来说话。”齐宁淡淡道:“在我这里,只有我定下的规矩。我答应你会帮助你们重返东瀛,而条件便是整个飞蝉一族都要向大楚帝国效忠。若是你觉得无法答应,今次我可以放你离开这里,不过我从来都是一个很吝啬的人,不会给别人太多机会。”抬手做了个手势,飞蝉小太郎身后的官兵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
  飞蝉小太郎后退两步,回头看了一眼,一条分开的道路直通向大门之外,只是一众官兵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似乎随时都要扑上来。
  飞蝉小太郎又看了齐宁一眼。
  他心知眼前这人虽然时不时地露出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绝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谈判从来都是以实力为后盾。
  飞蝉一族曾经所依靠的东齐已经不可能有精力再顾得上飞蝉一族,以东齐现在的处境,夺回临淄复国都几无可能,就更不必说帮助飞蝉返回东瀛。
  飞蝉一族手中已经没有足够的本钱与对方进行谈判,而对方的谈判实力自然是大不相同,至少与飞蝉一族相比,那是天上地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飞蝉小太郎知道自己实在没有和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
  齐宁似乎看出飞蝉小太郎的心思,忽然挥手示意手下的官兵暂且退出粮库,官兵自然不敢违抗,井然有序地退出粮仓内,很快仓内就只剩下齐宁和飞蝉小太郎及其同伴。
  飞蝉小太郎没有再犹豫,上前道:“只要你能够帮助我们返回东瀛,飞蝉一族自今而后,将誓死效忠大楚帝国。”
  齐宁含笑道:“你能抓住机会,也算是个识时务的人。”
  飞蝉小太郎面对齐宁单膝跪倒在地,身边那密忍也跪了下去,小太郎用刀子在自己的手掌中隔开一道口子,随即收到,用食指沾上鲜血,在自己的额头划出一道血线,恭敬道:“飞蝉一族第八代首领飞蝉小太郎立誓,自今日起,飞蝉一族将效忠于大楚帝国,生死不变,若违此誓,飞蝉一族将万劫不复!”
  齐宁微微颔首,道:“我可以在这里向你承诺,时机一到,必会竭力帮助飞蝉一族返回东瀛,甚至可以帮助你们扫灭与你们敌对的几大忍者流派。”
  飞蝉小太郎所求就在此,听得齐宁承诺,更是低下脑袋,显得恭敬无比。
  “此番申屠罗除了派你们前来焚烧粮库,可还有其他的任务?”齐宁立时问道。
  对飞蝉密忍,齐宁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他此番前来会泽,最终的目的就是要除掉申屠罗的东齐水师,今次设下陷阱困住对方,既知是飞蝉密忍,自然是想着利用飞蝉密忍完成自己的目的。
  飞蝉小太郎却是摇头道:“这次任务,并非申屠罗所派!”
  齐宁诧异道:“不是申屠罗?”他本已经认定这帮飞蝉密忍定是受了申屠罗所派前来执行任务,此时听飞蝉小太郎竟说不是申屠罗所派,自是大感意外。
  飞蝉小太郎道:“前代首领并非与申屠罗定下生死之约,他的命令,飞蝉一族并不需要听从。”
  齐宁皱眉道:“飞蝉丹夫到底是与何人签订了生死之约?”心下却是想到,与飞蝉丹夫签订生死之约的那人,有没有可能就是神秘的隐主?
  飞蝉密忍的主人既然不是申屠罗,齐宁立马就想到了东齐太子段韶。
  当初在东海之时,齐宁就从江长风口中探知了一些关于隐主的信息,确定那位隐主不是泛泛之辈,甚至很可能是身居高位之人,而且隐主的身份特殊,在明面上受人注意,也因为如此,不能轻易前往东海。
  若隐主是东齐太子,却也是大有可能。
  江长风当初就说过隐主绝不可能前往东海,而段韶是东齐太子,他的一举一动总是受到许多人的注意,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前往东海,即使是秘密前往,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毕竟东齐国在此之前的国策一直是间于汉楚,竭力不去与这两大强国中的任何一国发生冲突,若是段韶秘密前往东海的事情被发现,定会引起两国的争端,而这自然是东齐人不想看到的结果,以段韶之精明,自然也不可能留下任何被楚国诟病的把柄。
  “是东齐太子段韶?”齐宁再一次问道。
  飞蝉小太郎依然摇头道:“也不是他。”微微一顿,终于道:“前代首领效忠于陌影!”
  “陌影?”齐宁更是诧异,这名字陌生的很,此前从无听过这个名讳,疑惑道:“陌影又是什么人?”
  他本来还在担心,飞蝉丹夫先前丝毫不透露是与谁定下生死之约,本以为这飞蝉小太郎也会严守口风,这时候听到飞蝉小太郎透露了那人的名字,心下微宽,知道既然小太郎能说出那人名字,其他的事情自然也能说与自己知道。
  虽然飞蝉一族是与大楚帝国签订了生死之约,但小太郎自然不是笨人,知道眼前这年轻人代表的就是大楚帝国,自今而后飞蝉一族所效忠的主人其实就是眼前这年轻人。
  毕竟是齐宁向他们承诺了帮助他们返回东瀛,就正如飞蝉小太郎代表了飞蝉一族,而齐宁代表着大楚帝国。
  大楚帝国不灭,只要存在于世上一日,那么飞蝉一族便将一直是大楚帝国的奴仆,当然不能做出任何危害大楚帝国利益的事情。
  “陌影是东海白云岛主的弟子!”飞蝉小太郎道:“前代首领便是与他定下了生死之约,飞蝉一族这些年都是听从陌影的命令。”
  “东海弟子?”齐宁脸色骤变,大吃一惊。
  东海白云岛岛主座下有三大弟子,白羽鹤和赤丹媚二人齐宁自然是十分熟悉,只不过东海大弟子却始终如同迷雾一般。
  齐宁唯一一次见到东海大弟子,便是在皇宫那一夜,赤丹媚与东海大弟子联手夺得了宫中密宝,只不过那一夜东海大弟子蒙着面孔,齐宁连他的真容亦不曾见过,至若东海大弟子的名姓,齐宁也是一直不曾知道。
  此时终于知道东海大弟子叫做陌影,可他万没有想到飞蝉一族的主人竟然是东海大弟子。
  难道陌影就是隐主?
  念及至此,却迅速否定,陌影的身份却是很不一般,作为东海大弟子,其实力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并论,但这位东海大弟子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齐宁确定隐主不能前往东海,但陌影却显然并不符合这一条件。
  陌影虽然身份特殊,但普天之下认识陌影的人凤毛麟角,即使正大光明地走在东海的大街之上,也不会有人认出来。
  而且那陌影既然有胆量潜入潜入东齐皇宫,区区东海自然不在话下。
  五大宗师有龙山之约的束缚,不得卷入世间王朝争端,但这样的约束只是针对于大宗师,齐宁从不曾听说龙山之约约定大宗师的门人也不可卷入其中,是以陌影虽然身为大宗师的弟子,却也并非不能参与世间争端。
  “陌影不但是东海弟子,而且……与东齐水军大都督申屠罗是亲兄弟。”飞蝉小太郎既然已经与齐宁定下了生死之约,便已经是主仆关系,对齐宁不再隐瞒:“只不过陌影很早就成为白云岛主的弟子,他的身份也一直被隐藏得很好,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
  齐宁深吸一口气,飞蝉密忍的主人是东海大弟子陌影就已经让他大吃一惊,此刻知道那陌影竟然与申屠罗是亲兄弟,更是让他震惊不已。
  一瞬间,齐宁已经想到,明知道陌影是东齐军勋世家子弟,东海岛主为何还要收他为徒?申屠罗父子是齐国两代名将,在齐国军方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作为申家子弟的陌影绝不可能对王朝之争视若无睹,也便是说东海岛主培养陌影的目的,本就是在增强齐国的实力。
  陌影不是隐主,难道……隐主会是东海岛主莫澜沧?


第一三零六章 早有预谋
  隐主如果是莫澜沧,那么这位大宗师就是违背了龙山之约。
  齐宁确定那隐主与陌影必然有着难以洗清的关系,但还是无法确定隐主到底是何方神圣,至少可怀疑的对象实在不少,东齐太子段韶依然是齐宁怀疑的对象之一。
  “当初楚国太子出使东齐,回来的途中,却被你们飞蝉密忍追杀,那也是受了陌影的吩咐?”齐宁微一沉吟才问道。
  小太郎道:“前代首领与陌影达成生死之约后,飞蝉一族只受陌影之令,除他之外,没有人可以驱使我们飞蝉一族做任何事情。”他双眸冷峻:“齐国的皇帝,也无法驱使我们。”
  齐宁道:“那陌影为何要派你们追杀楚国太子?”
  小太郎道:“身为忍者,主人有令,不管生死都会去完成任务,为何要这样做,并非我们需要去过问。”
  齐宁相信小太郎确实不知道内情,但陌影派人行刺当初还是太子的小皇帝,那却是板上钉钉。
  陌影代表的自然是齐国的利益,但是刺杀楚国太子,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是想以楚国太子的死导致楚国发生内乱?这自然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以当时楚国的局势,如果楚国太子被刺,却并非没有后继之君,淮南王是皇室宗亲,而且是太祖皇帝的嫡子,先皇帝驾崩之后,如果太子也无法继位,淮南王便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也正因如此,齐宁当初就一直怀疑行刺楚国太子是淮南王在背后指使,毕竟如果当初太子真的被刺,受益最深的就是淮南王。
  “你们还曾行刺北汉的皇子北堂风,那自然也是陌影所派,你是否告诉我也不知道陌影为何要行刺北堂风?”
  小太郎道:“北堂风从齐国逃离之时,我们就一直跟踪,只是首领并没有让我们立刻动手。”想了一下,才道:“那名剑客也一直在暗中跟踪北堂风,首领知道那剑客十分厉害,所以要等待最适合的时机才能出手。”
  “剑客?”齐宁一怔,但立刻想起来:“你说的是白羽鹤?”
  小太郎道:“那剑客叫什么名字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出手之时,那剑客确实出手帮了他们,他剑术十分厉害,我们不是敌手。任务失败之后,陌影并没有责怪我们。”
  齐宁立时确定小太郎口中的剑客定然就是白羽鹤。
  他当初在古隆中参加青木大会之后,返回京城的途中,在一家路边酒家遇上了逃亡的北堂风和火神君,飞蝉密忍突袭北堂风,白羽鹤突然出手,击退飞蝉密忍,后来甚至投奔在北堂风麾下,一同前往西北。
  齐宁当时想着北堂风若是能够安全抵达西北,必定会起西北之军进逼洛阳,为此并没有插手其中,放任北堂风离去。
  他一直都以为那一次白羽鹤突然出现在酒家,是一场偶遇,但此刻听小太郎所言,便发现其中大有蹊跷。
  “你是说那剑客一直在跟踪北堂风?”
  “从北堂风离开东齐的时候,除了我们一直盯着他们,那剑客也在追踪。”小太郎道:“我们一直不知道那剑客到底是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他和北堂风是敌是友,所以没有轻易出手。只是任务在身,不能半途而废,最后还是全力一击,损失了好几人,任务也失败。”
  齐宁微微颔首,神色却变的异常冷峻。
  齐宁记得很清楚,白羽鹤在鬼竹林挺身护卫赤丹媚,因此与白云岛主座下的杀亡二奴动身,结果就是因为此事而被白云岛主逐出了师门。
  此事过后,齐宁回到临淄,立刻就接到了北汉皇帝驾崩的消息,而北堂风立刻与煜王爷等人从临淄逃走。
  按照小太郎的说法,白羽鹤是在被逐出师门之后,立刻就跟上了北堂风,而且一直尾随到楚国境内,在飞蝉密忍袭击之时,断然出手帮了北堂风,齐宁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白羽鹤亲口向北堂风透露自己已经与白云岛脱离了关系,因此北堂风才竭力说服白羽鹤跟着他前往西北。
  齐宁当时也还在奇怪,白羽鹤毕竟是白云岛主的弟子,心高气傲,即使被逐出师门,那也会自持身份,怎会轻易地投奔到北堂风的手下?
  不过那时候的白羽鹤如同无根浮萍,真要找一个依靠,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
  但这一刻齐宁陡然意识到,白羽鹤追随在北堂风部下,看来绝非是一次偶然的相遇,甚至这一切早就是计划好的事情。
  也就是说,白羽鹤被逐出师门,很可能只是白云岛主和白羽鹤演的一出双簧戏。
  北堂风流亡之时,白羽鹤主动凑近过去,对于日夜不安的北堂风来说,突然多出一位高手保护自己,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哪怕是知道白羽鹤的身份,形势所迫,那也定然会接纳白羽鹤。
  只不过等北堂风到了西北,安全得到保障之后,自然会派人调查白羽鹤的情况。
  如果得知白羽鹤并无脱离白云岛,即使不对白羽鹤下手,也定然会小心戒备,可是若知晓白羽鹤真的与白云岛断绝关系,这样一位顶尖剑客,北堂风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笼络在自己身边。
  白羽鹤被逐出白云岛,齐宁此时隐隐感觉这就是为了让白羽鹤能取得北堂风的信任,从而能够留在北堂风身边。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这中间的蹊跷就着实耐人寻味了。
  白羽鹤乃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顶尖剑客,更是出身东海白云岛,他有什么道理要费尽心思接近北堂风?而且白云岛主甚至亲自配合他演这一场双簧。
  欲近必有所图。
  莫澜沧贵为东齐国师,更是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宗师,能让他图谋的东西,自然是非比寻常,他到底所图为何物?
  想让白羽鹤接近北堂风取得信任,从而影响北汉的朝局?
  这样的目的简直是匪夷所思,当时北堂风如同丧家之犬,即使真的安全抵达西北,得到屈元古的拥护,那也未必能够在最后的争斗中取得上风,莫澜沧难道未卜先知,知道北堂风一定可以夺得北汉的皇位?即使这样的结果真的被他猜中,他又凭什么觉得白羽鹤能够影响北汉的朝局?
  白羽鹤即使真的为北堂风立下功劳,但终究只是一名剑客,或许北堂风会赐给白羽鹤高官厚禄,但是否会让白羽鹤参与政事,齐宁心存怀疑,而且北汉文臣武将不少,屈元古对北堂风的影响无人可比,白羽鹤又岂能通过北堂风左右北汉的政局?
  齐宁心中大是狐疑,但今日却已经确信白羽鹤能够贴近到北堂风身边,乃是事先经过了周密的部署。
  飞蝉小太郎方才就已经透漏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那便是飞蝉密忍虽然刺杀北堂风失败,但事后却并没有被东海大弟子陌影责怪,如果陌影派人行刺北堂风势在必得,失败之后,绝不可能连斥责一声都没有,由此亦可见这本就是一场戏码,参与之人不仅仅只是白云岛主和白羽鹤,便是陌影也参与其中。
  他此时又想到陌影和赤丹媚潜入楚国皇宫禁苑,盗走珍宝,这自然也是白云岛主所指使。
  白云岛主不但派人在楚国活动,甚至派出白羽鹤进入北汉,齐宁陡然间意识到,白云岛主竟是在下一盘大棋。
  他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飞蝉密忍出现在东海,而陆商鹤和鬼王摄天使者也都被地藏派往东海,这两股势力分别属于白云岛和地藏,难道白云岛主私底下竟然已经与地藏勾结?若当真如此,事态的严重性比之自己先前所预料的还要严重。
  “东海世家在岛上储存兵器,你们飞蝉密忍也派人在那边,此事你可知晓?”齐宁问道。
  飞蝉小太郎道:“知道,派了两人在那边,找寻玄武神兽的下落。”
  “玄武神兽?”齐宁听飞蝉小太郎和自己当初所知确实符合,立刻问道:“陌影派你们找寻玄武神兽?”
  飞蝉小太郎道:“东海有商队,他们不但要贸易通商,而且还要帮助找寻玄武神兽。”
  “玄武神兽是传说的神兽,怎会真的存在于世间?”齐宁冷笑道:“那东海的世家船队可见过玄武神兽?”
  飞蝉小太郎微一沉吟,终于道:“东海之上流传一个传说,玄武神兽一直在东海深水之下,可是每隔三十年,神兽就会浮出水面,登上东海的一座岛礁,玄武神兽口中有神丹,若是得到神丹,可以治疗天下任何疾病,而且……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
  齐宁在东海之时倒也听过这个传说,这传说一开始传自东海的渔民之口,传闻有渔民瞧见玄武神兽出现在海岛之上,于是四处传扬,更说玄武神兽口内有玄武丹,玄武丹乃天地之灵宝,得知起死回生长生不死。
  这样的传说,齐宁总觉得不过是以讹传讹,就算那些渔民真的瞧见玄武神兽,难道真的掰开了神兽的嘴巴瞧见里面的玄武丹?
  不过在【佰草集】之中,记载的寒药三宝,竟也有玄武丹在其中,那【佰草集】乃医学宝典,应该不至于胡编乱造,可是将玄武丹列在其中,还是让齐宁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也不知道【佰草集】记载玄武丹,是因为听过东海渔民的传说,还是真的存在玄武神兽。
  “不过是以讹传讹。”齐宁冷笑道:“陌影竟然相信此等传言。”
  飞蝉小太郎摇头道:“不是传说,玄武神兽确实存在,而且……我们飞蝉一族亲眼见过!”


第一三零七章 城南大火
  齐宁自打知道玄武神兽的传说开始,就认定那只是以讹传讹的虚无故事。
  古往今来,多少君王想着长生不老,可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终究是一场空,纵观古今,所谓的万岁,真正能够活到一百岁的几乎没有,那些神话传说中的神王帝君自然是不算在其中,生老病死乃是每一个人都无法摆脱的痛苦,无论你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终究要埋进那一滩黄土之内。
  即使如此,却从来不缺追求长生之人。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一直觉得,玄武神兽的传说能够煞有其事地流传下来,无非是因为人们对长生不老有着无尽的期盼,而玄武丹也不过是人们在幻想之中编造出来的结果。
  可是飞蝉小太郎竟然说飞蝉一族曾经见过玄武神兽,着实让齐宁感到意外。
  “你们见过玄武神兽?”齐宁狐疑道:“在何处所见?”
  “很久以前。”飞蝉小太郎道:“我还是幼童,也正是我飞蝉一族从东瀛离开的时候。飞蝉一族两百多口人从东瀛乘船离开,大海之上漂浮不定,那天狂风暴雨,我们将船停靠在一座孤岛上,那座岛上一片荒凉,无法生存,所以要等待大雨过后再重新寻找可以生活的岛屿。”
  齐宁凝视着飞蝉小太郎,只听小太郎继续道:“就是在那一天,我们看到玄武神兽从岛屿边上经过,它浮出了水面……!”说到此处,飞蝉小太郎声音突然停下来,齐宁见他眸中闪动着异色,说不上是什么眼神,交织着震惊、恐惧、兴奋,似乎再一次回到那个日子,眸中闪着出现一丝光彩。
  “你们如何确定那就是玄武神兽?”齐宁皱眉道:“它是什么样子?”
  “一座山!”小太郎道:“它……就像一座山,海上一座漂浮的山!”
  “海上的一座山?”
  “很大,山一样大。”飞蝉小太郎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它走过的地方,海浪翻滚,就像……就像海水沸腾起来,族中有人将它浮出海面的形貌画了下来,以为那是保护我们的神灵,那副画成为我飞蝉一族的圣物。”
  “你们只见过那一次?”齐宁道:“海中有许多的生灵,为何如此确定他就是玄武神兽?”
  “陌影告诉我们那就是玄武神兽。”飞蝉小太郎道:“很多年以后,陌影到了我们生活的岛上,发现了那副画,也是在那一次,首领与他定下了生死之约。他告诉我们说,如果我们能找到画中的神兽,就会让东齐水师出兵帮助我们回到东瀛。”
  “你是说当年你们定下的生死之约中,陌影要求你们找到玄武神兽?”
  飞蝉小太郎道:“飞蝉一族当时的处境很艰难,我们需要他的帮助,所以……!”顿了顿:“这些年来,飞蝉一族在岛上休养生息,除了我们要遵从陌影的吩咐执行命令,很多时间我们都是在岛上秘密找寻玄武神兽的踪迹,只是自那以后,再也没有玄武神兽出现。陌影派密忍前往东海,是因为传说中玄武神兽每隔三十年就会登岛,而玄武神兽登上的那座岛,就在东海那边。”
  “你可听说过隐主这个称呼?”齐宁终于问道。
  飞蝉小太郎摇头道:“没有听说过。”
  齐宁皱眉道:“你们派出的密忍,是协助东海的船队在海上找寻玄武神兽,而东海江家是受隐主之命,那陌影是否就是隐主?”他本来已经派出陌影就是隐主的可能,但陌影一心要利用飞蝉一族找到玄武神兽,而江家就是奉了隐主之令找寻玄武神兽,两者重合,这似乎证明陌影就是隐主。
  飞蝉小太郎眼中显出茫然之色,齐宁心想小太郎连隐主这个称呼都不曾听说过,自然不可能知道隐主到底是谁。
  虽说飞蝉小太郎知道的并不是太多,但他所知道的却已经让齐宁心中本来有些散乱的线索进一步串在了一起,调查隐主的真相齐宁虽然不会放弃,但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要解决申屠罗这个大麻烦,微一沉吟,才问道:“你们是受了陌影之命前来,那陌影如今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他本以为那陌影神龙见首不见尾,飞蝉小太郎虽然前来执行任务,却未必知道陌影的踪迹,孰知飞蝉小太郎并不犹豫:“在船上!”
  “船上?”
  “我们出发的时候,陌影正在申屠罗的船上。”飞蝉小太郎道:“临淄被攻破之后,我们受命保护东齐太子,以防有人行刺他。”
  齐宁双眉微扬:“你是说东齐太子也在船上?”
  飞蝉小太郎道:“楚国的军队攻进城中,是我们和太子近卫保护他离开了临淄城,太子近卫负责近身保护,我们则是为他们打探道路,甚至帮他们引开追兵。”
  “原来如此。”齐宁唇边泛起冷笑。
  飞蝉小太郎这几句话,更加证明陌影确实参与到了王朝争霸之中。
  “段韶现在和申屠罗在一起?”
  飞蝉小太郎回道:“是,让我们前来焚烧粮仓,也是东齐太子的主意,陌影对东齐太子言听计从,东齐太子的吩咐,陌影都会遵从。”
  “你们送了一颗人头到城中,那也是段韶的主意?”
  “是。”飞蝉小太郎道:“东齐太子料定有人会行刺,所以让人假扮了他,我们一直在附近埋伏,那天半夜果然有人行刺,将那假冒的太子刺死,可是也落入了圈套之中,总共六个人尽数被杀,除了刺客首领被砍下首级送到这边,余下的尸首全都丢进海里喂鱼。”
  齐宁目光划过厉色,问道:“那现在陌影在东齐太子身边?”
  飞蝉小太郎道:“除了陌影,还有十多名身手了得的护卫日夜都在太子身边守护,不过……!”
  “不过什么?”
  “虽然假冒的太子被刺杀,但他们又找了其他人冒充东齐太子,所以船上那位太子还是假的。”飞蝉小太郎道:“真正的太子,化装成护卫,就在那十多名护卫之中,这些护卫全都带着面具,认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东齐太子。”
  “申屠罗是否也在段韶身边?”
  “东齐太子在小船之上,并不与申屠罗在一起。”飞蝉小太郎道:“有时候东齐太子召见,申屠罗才会到小船上与太子见面,其他时候都在最大的那艘战船上。”
  “那他们现在的位置,你是否知道?”
  飞蝉小太郎道:“我可以找到船队。”
  齐宁若有所思,沉吟许久,才道:“小太郎,你既然与我大楚定下了生死之约,我自然会帮助你们返回东瀛,至于什么甲贺叶隐之流,我也会帮你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飞蝉小太郎单膝跪在地上,恭敬道:“誓死效忠大楚!”
  “今次我给你一次立大功的机会。”齐宁笑道:“若是这一次任务成功,我会向皇上为你们飞蝉一族请功,到时候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很快就会下旨派人协助你们返回东瀛。”
  夜色幽幽,万籁俱静,户部侍郎莫文垂却全无睡意,背负双手,在厅内来回走动,双眉紧锁,心神不宁。
  这样的夜晚,便是再困他也不敢躺在床上去。
  想到若不是护国公提醒,会泽粮仓很可能就要被东齐探子焚毁,莫文垂背心就直冒冷汗。
  秦淮大战过后,楚国损耗严重,国库空虚,好在窦部堂理财有术,再加上连续查抄了淮南王府和东海世家,勉强让国库之内有了这次北上的库银,从后方征调过来的粮草,那也是十分艰难,为了保障前线的粮秣,朝堂上下可说是节衣缩食,他知道会泽城内每一颗粮食都是来之不易,如果这批粮食真的出现问题,楚国便再也无力支撑这场战事,几代皇帝梦寐以求的统一大业也将就此夭折。
  粮秣有失,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自己。
  当初接下这差事,莫文垂就没有睡过好觉,时常在梦中被惊醒,三天两头就往各处粮仓去检查,好在会泽城的保护做的十分严密,韩愈更是带着精兵在城内守卫,这也让莫文垂微微宽心。
  可是今日得到护国公的提醒,莫文垂冷汗直冒,他庆幸护国公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最恰当的地方,更是庆幸东齐人自作聪明,送了人头前来威慑,如果不是那颗人头,到现在都没能发现东齐探子已经潜入城中。
  不得不说,禄存校尉生前虽然失手被杀,但死后那颗首级却还是为大楚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护国公料定东齐探子会焚粮,所以在几处仓库都布下了陷阱,护国公亲自坐镇城南最大的粮仓,而韩愈和轩辕破则是分头在另外两处粮仓布好陷阱,就等着东齐的探子自投罗网。
  早已经过了子夜时分,始终没有消息送过来,莫文垂心下焦虑不已,他只盼那些探子尽早行动,若是那些探子迟迟不动手,就是埋在城中的隐患,日夜都要戒备,那份煎熬甚至能将自己逼疯。
  “报……!”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莫文垂心下一凛,立刻往门外迎过去,人还没出门,就已经问道:“情况如何?”
  “城中大火!”一人飞奔过来,跪倒在地:“城南方向,大火冲天……!”
  莫文垂身子晃了晃,差点软倒下去,幸亏那人眼疾手快,抢过来扶住:“大人,大人……!”


第一三零八章 私下交易
  开春过后,淮河的水位上涨,向两岸扩展了不少,自从东齐水师的船队在淮河上出现之后,南北之间的交通也就彻底断绝。
  东齐水师号称当今天下第一大水师,如果说从前还有些自夸的嫌疑,但击败东海水师之后,齐国水师也就成为名副其实的最强水军,放眼天下,没有任何水军可以相媲美,而东海水师兵败之后,淮河也就成了东齐水师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东海水师战败之后,楚军主力困在淮河北方,朝廷立刻从淮南一带调动了不少兵马,其实这些兵马主要是由地方上的差役和守城卫兵组成,再加上临时征调民夫,也凑起来上万人马,而且在淮水南岸沿线每隔一段距离便修建了瞭望塔,提防东齐水师登岸袭扰。
  东齐水师虽然在水上所向披靡,每一名水兵在水上都是以一抵五,但兵力却并不算太多。
  齐国毕竟地小人少,国力远不能与另外两国相提并论,每年收到的赋税有限,可是齐国国君却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虽然只是小国之君,但吃穿住行却极其奢靡,临淄城内的齐国皇宫,多少年来耗费巨大,每年国库要承担齐国国君庞大的开销,如果不是令狐煦等一干文臣竭力劝阻,齐国早就开始增加百姓的赋税,国君耗费巨大,又不能增加太多的赋税增加百姓的负担从而激起民心骚乱,所以齐国的国库始终都十分空虚。
  而维持水军,需要庞大的钱财,一艘普通战船打造起来,就耗费极大,东齐水师大大小小有几十艘战船,每年保养这些战船,就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如果不是因为申屠罗,东齐水军甚至一度面临削减的境地,在申屠罗的坚持下,东齐水军维持了强大的力量,而兵力多年来一直没有增涨,这固然是因为齐国国君不想因为东齐水师增加国家的负担,也是因为申屠罗用兵从来是贵精不贵多。
  申屠罗手下的水兵都是水性了得,而且骁勇善战,每一名水兵都要经过严苛的训练从能成为真正的东齐水兵。
  申屠罗虽然练兵严苛,但待兵如子,虽然位居东齐水军大都督,但常年在船上生活,与手下官兵同吃同住,深得部下的敬畏,也正因为他在水军中的威望,临淄城破后,这支水军依然跟在他麾下,哪怕国破,却还是坚持跟随大都督力求复国。
  只是水兵们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况十分不妙。
  每天分配下来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这些水兵都是孔武健壮,那一点点食物很难让大家吃饱肚子,有些人只能多饮淮河之水填肚子。
  大家知道虽然这支水军还挂着东齐水师的名字,但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东齐水师,没有朝廷的物资供给,也没有可以停靠的码头,倒像是一群在水上四处漂流的水匪一般。
  再勇敢再忠诚的人,也要吃饱肚子。
  可是大家心里很清楚,船队的物资越来越少,仅存下来的食物已经支撑不了太久,否则大都督也不会派出几队人手登岸去寻粮。
  可是楚国人已经从淮河南岸往北撤去,那些留下来的村子空空如也,别说粮食,甚至连一根鸡毛都难找到,有十几名水兵为了找到粮食,甚至深入楚国境内,却被楚国人发现,全部被杀。
  传闻楚国的朝廷颁下旨意,无论是楚国的官兵还是楚国的百姓,若是击杀甚至逮捕登岸的东齐水兵,不但有重赏,甚至还能得到一官半职,也因为如此,许多胆大的民丁已经开始在南岸搜找登岸的水兵,就像是猎人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这些天大都督已经没有派人再登岸,显然知道登岸也不可能找到粮食,一个不小心反倒要损失人手,东齐水兵在水上都是精兵,可真要登岸,在陆地上就显不出本事来。
  没有人再登岸找粮食,粮食的配给一天天减少,大家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东齐水师阻断淮河,目的是为了切断秦淮军团的后勤供给,可是许多人心里都担心,到时候秦淮军团还没饿死,自己这边的人倒先都饿死了。
  申屠罗作为水军的大都督,自然能够感受到手下兵士的低落情绪,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水军之中的威望,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这支水师只怕早就不复存在,他是军人,知道要让将士们真正效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让大家吃饱肚子,连肚子都吃不饱,又让他们拿什么来效忠?
  忠诚的士兵,会因为饥饿让忠诚一点点消失掉,等到哪一天饥饿完全占据上风,即使自己在水军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也绝无可能阻止兵变的发生。
  部下们看到的大都督每日里镇定自若,但只有申屠罗知道自己的压力到底有多重。
  早已经过了子夜时分,他虽然已经数日没合眼,却依然没有一丝睡意,身不卸甲,站在船舷边上,望着黑漆漆一片的淮河南岸,怔怔出神。
  “大都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身边传来声音,申屠罗心下一凛,暗想自己竟是走神,连有人靠近自己都没有防备,若对方是刺客,恐怕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刺杀,虽然之前神侯府前来行刺全军覆没,但楚国人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随时还会有新的刺客出现。
  好在说话的并不是刺客,那人穿着普通水兵的衣裳,头上戴着圆形水兵帽,一双眼睛正看着申屠罗,申屠罗转身看到来人,忙拱手道:“殿下!”
  这看上去丝毫不显眼的男子,竟赫然就是东齐太子段韶。
  段韶看上去气色十分不好,眼睛微有些肿,似乎也多日没有休息好,但唇边带着笑:“在担心什么?是担心那帮忍者无法完成任务?”
  “这……!”申屠罗微一犹豫,才轻叹道:“殿下,既然是殿下周密部署,又是飞蝉丹夫亲自带人前去行动,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段韶背负双手,也是望着南岸,道:“大都督是担心之后的事情?”
  “殿下……!”申屠罗欲言又止,但终是道:“北汉人和楚国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见利忘义反复无常之辈。北堂风此人毫无才干,而且人品着实不佳,对此人……臣着实不信任。”
  “本宫知道临淄城破与本宫有莫大的干系。”段韶双眸带着一丝厉色:“本宫没有想到,楚国人竟然如此奸猾,本以为与楚国联姻,他们是一心想要北伐汉国,却不想……,本宫虽然想不到他们会如此反复无常,却也还是做了些准备,将苏祯留在齐国,就是想让楚国人有所顾忌。苏祯是楚国四大世袭侯之一,有他在咱们手中,以为楚国人投鼠忌器,会尽力与我齐国配合……!”背负在身后的手握起拳头,冷笑道:“只是想不到他们如此心狠手辣,根本不在乎苏祯的死活。”
  “北伐为虚,袭击我齐国才是真正的目的。”申屠罗道:“臣和令狐相也根本料不到楚国人会来这样一手。”
  “苏祯实在是蠢不可及。”段韶眸中显出怒色:“他是被楚国当作棋子送到了齐国,还沾沾自喜,在我齐国大摆威风,却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成了楚国人的弃子。”
  “楚国袭取我齐国,定然是计划良久,做了周密的部署。”申屠罗神情肃然:“而且知道此事的人一定极少,苏祯虽然在楚国是世袭候,但在楚国四大世袭侯之中,实力最弱,也最是无能,袭取齐国此等军国大事,此人根本没有资格知道。楚国人处心积虑,本来就已经联姻,又让苏祯亲自送到齐国,这就是为了迷惑我们,只可恨……我们竟然上了他们的当。”
  “所以苏祯本就该死,还搭上了他的女儿。”段韶冷笑道:“临淄城破,那女人竟然求着我带她离开,我一开始还想着用她做人质,但楚国人连苏祯都不在乎,又岂会在乎那样一个女人?带她在身边,非但没有任何益处,反倒是累赘,一剑捅死倒是干净。”
  申屠罗面不改色,显然对苏紫萱的生死漠不关心。
  “大都督,若是行动成功,我便亲自前往洛阳。”段韶道:“这里的一切都要劳烦你了。”
  申屠罗皱眉道:“殿下当真要前往洛阳?臣只担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眉宇之间却满是担忧之色。
  “担心本宫被他们软禁起来,或者一刀杀了?”段韶笑道:“北堂风虽然无能,但也不是白痴,楚国未亡,他绝不会杀我。”抬头看着夜空,轻声道:“我们若是能够阻绝粮道,让秦淮军团后勤无法供给,就能够让秦淮军团数万大军死在北汉的土地上,北汉答应咱们只要此战取胜,就全力帮我们复国,嘿嘿,这一次焚毁楚国人的粮仓,秦淮军团败局已定,我也该找北堂风履行承诺了!”


第一三零九章 大局为重
  夜风习习,战船在淮河之上轻轻晃荡,只是对于东齐这艘主力战船而言,立于其上,轻微的晃动几乎没有感觉,而申屠罗常年在水上生活,即使晃荡更剧烈,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段韶虽然气色不好,但眼眸之中还是带着一丝光彩。
  申屠罗微一沉吟,才道:“殿下,虽然我大齐国都被破,可臣以为,眼下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可走,并非只有依靠北汉一条路。”
  “哦?”段韶立刻道:“大都督,你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复国?”
  “依靠楚国人!”
  段韶只以为申屠罗是胡涂了,皱眉道:“大都督是说依靠楚国人?”
  申屠罗微微颔首,段韶失声笑道:“大都督,你……我们与楚国如今是生死之敌,楚国两万兵马驻守在我们的国都之内,你说依靠楚国人复国,本宫……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你以为楚国人会退出我大齐国土,将临淄还给我们?”
  “除非楚国人不在乎秦淮军团十万兵马的生死。”申屠罗目光锐利:“殿下之前派人与北汉人秘密联络,他们答应,只要咱们切断了楚军的后勤退路,让秦淮军团困死在定陶,便可以恢复我大齐的国土,甚至可以割让一郡之地交给我大齐。”
  段韶颔首道:“正是如此。北汉内乱,北堂风刚刚登基,朝局尚未稳定,秦淮军团如狼似虎,北堂风自然担心钟离傲阻挡不住,他这皇帝宝座屁股还没坐热,自然不希望这么快就被拉下来。有咱们东齐水师阻断水师,钟离傲只要死守防线,不用出战,用不了多久,秦淮军团便可不战自溃。”
  “可是臣却担心,秦淮军团一旦败了,北堂风还有什么道理会帮我们复国?”申屠罗皱眉道:“北堂风答应帮我们复国,就是因为面临秦淮军团的威胁,我大齐水师可以帮他们切断秦淮军团的粮道和后路,只要我们大齐相助,这一战北汉必胜。他现在用的上咱们,我们提出的条件他自然会满口答应,可是秦淮军团真的没了,到时候他出尔反尔,我们又能如何?”
  段韶抬手捻着下巴,若有所思。
  “楚国背信弃义,攻破临淄,我们自然与楚国势不两立。”申屠罗正色道:“可北汉人同样是豺狼之心,殿下,我大齐能够生存下去的根本,就是北汉和南楚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任何一国过强,对我大齐都是不利。秦淮军团一旦兵败,楚国势必立时衰弱,至少二十年之内,再无力北上,两国平衡一旦打破,我大齐即使复国成功,也必然是大难临头。”
  段韶的脸色凝重起来,申屠罗继续道:“秦淮军团土崩瓦解之后,楚国的军力再无法与北汉相提并论,北汉也绝不会错过这等机会,在南楚军力恢复之前,必然会南下伐楚,而在此之前,北汉人也一定会先吞并我大齐。”
  段韶沉吟良久,才道:“你说楚国人可以依靠,又从何说起?”
  申屠罗抬手指着川流不息的淮河道:“殿下,这淮水在咱们手中,秦淮军团的命脉也就等若是抓在了咱们的手里。眼下秦淮军团还能撑下去,无非是指望着我大齐水师撑不下去,淮水粮道重新打开,只要粮道一通,秦淮军团现在的困境立时就能解除。”
  段韶叹道:“咱们的粮食几乎告竭,支撑不了多久,水师的兵士们已经士气低沉……!”
  “正是。”申屠罗道:“探子得到的消息,秦淮军团在定陶一带四处征粮,但毕竟有数万大军,还有上万匹战马,这一天所消耗就是庞大的数目,所征的粮草根本撑不住秦淮军团的消耗,我水师和秦淮军团都是处于粮草告竭之态,一旦我军粮草率先断绝,这淮水咱们就守不住。”
  “本宫明白。”段韶道:“国都被攻破,水师官兵还能撑到现在,着实不容易,若不是因为有你,大齐水师早就不复存在。”
  “他们都是大齐最忠诚的勇士,和臣一样,都忠于大齐,忠于殿下。”申屠罗正色道:“可是臣也明白,粮食断绝,就算臣有通天之能,也无法阻止水师溃散。”微微一顿,才道:“但眼下却是有大好机会,可以改变局面。”
  “你是说?”
  “一旦会泽的粮仓被焚毁,消息很快就能传出去。”申屠罗道:“秦淮军团若知道粮仓被毁,即使粮道疏通也无力回天,到时候必然会立时崩溃。”说到此处,申屠罗唇边泛起一丝冷笑:“钟离傲知道楚国的粮食被烧了,也就绝不会轻易放过秦淮军团。”
  段韶颔首道:“那是自然,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又堵住了秦淮军团的退路,钟离傲当然要将楚国这支主力兵马彻底击溃。”
  “楚国朝廷不可能不明白倒是秦淮军团所处的绝境。”申屠罗微压低声音:“殿下,如果那时候我们与楚国人谈判,让他们从大齐撤兵,只要他们撤兵,我们就可以从淮水撤走,放秦淮军团一条生路,殿下觉得楚国人会不会答应?”
  段韶想了一想,道:“楚国自然知道秦淮军团对他们的重要,没了秦淮军团,楚国很可能就会面临亡国之境,不错,大都督,到时候莫说让他们退兵,即使提出其他条件,楚国人也未必不会答应。”
  申屠罗眼眸划过一丝异彩:“殿下是说,我们可以与楚国人谈判?”
  段韶神情冷峻,道:“我大齐国都被楚国人所破,父……父皇为楚国人所害,到头来北宫还要和楚国人媾和……!”
  “臣知道这并不容易。”申屠罗目光显出凶狠之色:“楚军在临淄为非作歹,先帝被他们所害,这笔账咱们自然不能忘了。只是……殿下是我大齐的后继之君,要考虑的是我大齐的前途……!”
  齐国国君死在楚军手中,也正是因为如此,申屠罗一直不好提出与楚国谈判。
  齐国人如今对楚国自然是深恶痛绝,而楚国对段韶而言,那就是杀父灭国之仇,若是私下里再与楚国谈判,即使是为了齐国的利益,但终归会被人所诟病,如果让齐国百姓知晓,被情感所左右的百姓们定然会觉得段韶是认贼作父。
  与楚国谈判,必然会损害段韶在齐国人心中的威望,申屠罗知道这一点,对此事自然也是十分谨慎。
  “如果这次任务顺利完成,本宫……可以考虑和楚国谈判。”段韶沉思良久,终于道:“皇妹还是楚国的皇后,到时候也许她也能帮上忙。”
  “殿下如果真的同意与楚国谈判,此事就交给臣。”申屠罗立刻道:“谈判事宜,由臣来全权负责,殿下不必卷入其中。无论成败,全都由臣来承担后果,殿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段韶身体一震,他瞬间就明白申屠罗的意思。
  “天下人都知道臣是大齐水师大都督,以大齐水师撤兵为条件与楚国人谈判,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臣的意思。”申屠罗含笑道:“谈判若是成功,我大齐复国之后,殿下只需要降罪于臣,那么不但不会有损殿下的威仪,而且举国上下定会赞颂殿下的英明!”
  段韶摇头道:“不行,本宫不会答应。就算要与楚国谈判,由本宫亲自出面,不用……!”
  “殿下!”申屠罗脸色冷峻起来:“殿下可知道我大齐立国不容易?我大齐虽然小国寡民,可是在两大虎狼之国中间,却还是存活下来,这全都是因为君上英明,百姓拥护所致。我大齐立国至今,从不加赋,也因此受举国百姓拥护,殿下自然是知道的。”
  段韶微微颔首,申屠罗这才继续道:“齐国的百姓需要一个好皇帝,殿下身上,绝不可有任何让百姓诟病的地方,殿下的威仪,就是我大齐立国之本,绝不容有丝毫的损伤,殿下可明白?”
  “可是你若挂上这罪名,那……!”
  申屠罗含笑道:“申氏一族受尽国恩,本就是生生世世效忠于君上,莫说名誉受损,就算真的人头落地,那也是心甘情愿。”单膝跪倒在地,道:“还请殿下成全,务必答应臣的请求!”
  “本宫……!”段韶犹豫不定,显得十分为难。
  “殿下若不答应,臣便不起来。”
  段韶道:“大都督,若是……若是这次焚粮成功,本宫……本宫就按你所说,派……派你和楚国人谈判!”
  申屠罗拱手道:“谢殿下成全。”
  段韶忙双手扶起,申屠罗起身来,面带微笑,脸上带着欣慰之色,道:“殿下大局为重,日后定然是一个大有作为的圣君,我大齐……!”尚未说完,便听得有人叫道:“岸上有信号,探子回来了!”
  两人忙向南岸瞧过去,只见到岸边果然有灯光出现,那灯光一亮一暗,连续八下,隔了小片刻,又是一亮一暗持续了八次。
  “来人,放船!!”申屠罗沉声道。
  淮河靠岸边的水浅,战船靠过去很容易搁浅,是以从船上放了小舟下去,到岸边接了探子过来,那人上船来,申屠罗和段韶立刻迎过去,那人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瞧见申屠罗,飞奔两步,跪倒在地,喘着粗气道:“大都督,会泽城……会泽城内大火冲天,烧起……烧起来了……!”


第一三一零章 夜火
  段韶双眉一展,眸内泛起光彩,兴奋道:“会泽城内起大火,你是否亲眼所见?”
  那人道:“小的一直在城南外盯着城内,子时过后,瞧见城内忽然生起熊熊大火,从城外可以看到那大火冲天,将夜空都映红了。小的确信城内起了大火,立刻快马返回,前来禀报。”
  段韶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眉宇间却还是掩饰不住兴奋激动之色,向申屠罗道:“大都督,焚粮成功,咱们复国有望。”
  申屠罗却是谨慎道:“殿下,此人只是在城外看到,并没有进入城中,也没有亲眼见到是会泽粮仓起火,是否粮仓被烧,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
  段韶点头道:“不错,必须要确定无疑方可。”
  “如果那几名忍者成功得手,会立刻从城中撤出来。”申屠罗道:“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可以知道是否成功。”
  “言之有理。”虽然尚未完全确定,但段韶心里很清楚,能在城外看到城中火光冲天,那场大火之凶猛可想而知,若是普通的火灾,在城外绝无可能看到,只有堆满粮秣的粮草起火,才会有那般的凶猛,那帮忍者十有八九已经完成任务,心情大好,笑道:“大都督,这阵子咱们滴酒不沾,本宫现在有些馋了,一起喝两杯如何?”
  申屠罗做事谨慎,此时兀自不敢完全确定任务成功,可是看到段韶兴奋之色,倒也不好拂了太子的心情,笑道:“舱内有先帝当年御赐的美酒,一直都储存在舱底,臣立刻命人取来。”
  申屠罗所在的战船,是东齐水师第一战舰,十分庞大,主舱也十分宽敞。
  桌上摆着两坛酒,但下酒菜却十分简单,如今水师缺粮,士气不稳,兵士们都还吃不饱,如果在这时候太子殿下好酒好菜,手底下的兵士知道,难免会生出不满之心,这阵子段韶与士兵同食,自然不想破坏在兵士心中太子与他们同甘共苦的印象。
  两杯酒下肚,段韶脸上的笑意更浓,笑道:“大都督,想不到飞蝉密忍竟能为我大齐立下如此功劳,等复国之后,本宫还真要好好赏赐他们。”顿了一下,又道:“不过首功之臣,还是陌先生!”
  申屠罗道:“陌影虽然成为东海弟子,但他既然是申家子弟,无论到了哪里,国难之时,都要挺身而出。”
  “陌先生师从国师,能耐自然是出类拔萃。”段韶端杯道:“其实本宫有时候在想,若是国师出手,一剑刺死了楚国的那个小皇帝,楚国必然……!”没等他说完,申屠罗立刻打断道:“殿下,完不能存有此心。国师要刺杀楚国皇帝,自非难事,可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后果不堪设想,第一个受害的便是殿下。楚国的北宫连城也是大宗师,国师一旦出手,北宫连城必然紧随出手。”
  段韶讪讪一笑,道:“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
  “陌影离岛护国,这已经颇有些凶险,只不过当年龙山之约并无限制大宗师的弟子不卷入尘世之事。”申屠罗正色道:“臣现在只担心,如果北宫也有传人,是否也会因此而卷入进来。”
  “他有传人?”
  “无人知晓。”申屠罗摇头道:“北宫连城藏头露尾,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更无人知道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若当真突然有他的传人出现,臣也不会惊奇。只是我大齐到了如今的境地,陌影不得不出山,这已经冒了风险。”
  段韶微微颔首,问道:“是了,这几日不见陌先生,他在何处?”
  “殿下,该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申屠罗道:“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他已经出山,手底下的兵士都只以为那些飞蝉密忍是殿下所豢养,并不知道他们的主人是陌影。”
  段韶道:“不错,咱们……!”尚未说完,听到舱外传来声音:“大都督,岸上有信号。”
  申屠罗和段韶同时起身,走到窗口,向南岸望过去,果见到岸上发来讯号,段韶喜道:“应该是飞蝉密忍回来了。”吩咐道:“放船让他们过来!”
  两人出了船舱,很快一艘小舟载着四名忍者登上了战船,这些忍者俱都是黑衣蒙面,飞蝉密忍素来一直都是如此打扮,显得十分神秘,也无人见过他们容貌,段韶快步上前,沉声问道:“是否完成任务?”
  一名忍者上前来,单膝跪下:“烧毁粮仓,完成任务!”
  “好!”段韶拍手道:“你们干的很好,哈哈哈……大都督,现在看来,咱们是真的要好好喝上几杯了。”
  申屠罗扫了一眼,却是冷静问道:“你们一行五人执行任务,为何只有你们四个回来?还有一人在哪里?”
  “我们撤退之时,被城中官兵追杀,丹夫首领中箭,自己将那些追兵引开。”那忍者道:“首领要暂时留在城中养伤,顺便打探情报,伤势恢复,立刻返回。”
  焚粮的任务完成,段韶内心其实并不在乎飞蝉密忍有无折损,这时候却还是假惺惺问道:“他伤势是否很重?是否要派人前去营救?”
  “伤势并不重,只是腿上受伤,行动不便。”忍者道:“首领擅长隐匿行踪,追兵奈何不了他。”
  段韶含笑道:“如此甚好。你们立下大功,回头自然有大大的赏赐,先下去休息吧。”挥手示意飞蝉密忍退下,四名忍者退下之后,段韶才道:“大都督,大功告成,咱们可以放心了。会泽城粮仓被焚,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楚国朝堂若是得知这消息,必然会乱了阵脚,咱们登上几日,便可以与楚国人联络,让他们从临淄撤兵。”感觉复国有望,伸了个懒腰道:“大都督几日没有休息了,现在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咱们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申屠罗得知粮仓确实被毁,神色也舒展许多,微笑道:“殿下这些日子才是真正受累,天快亮了,殿下早些歇息。”
  段韶并不在大船歇息,而是到了另一艘并不起眼的船上。
  东齐水师有数十艘战船,却分成了三支,除了一支守住淮水东部的入海口,另外两支便是在淮水上游弋。
  东海水师战败之后,东齐水师在水上再无敌手,即使分兵,也并无任何水军能够对他们形成威胁。
  申屠罗亲率的水师有两艘主力战船,另外有十来艘小型战船,水兵加起来也有两千余众。
  段韶每天晚上休息的地方并不相同,在十几艘普通战船上轮换休息,本就是为了让人摸不清楚他到底在何处。
  兴奋过后,便有一股倦意涌上来,距离天亮也不过一个来时辰,躺在舱内,虽然倦意不减,但还是睡不着,心中却已经盘算着接下来与楚国的谈判。
  掌握着秦淮军团的命脉,段韶却并不想只是让楚国退兵那么简单,即使最终得到的条件并不多,但一旦开启谈判,一开始自然是狮子大开口,关乎到楚国数万兵马的生死,而且直接左右着楚国日后是否能与北汉抗衡,段韶相信楚国应该会做出巨大的让步。
  迷迷糊糊之中,忽听到外面传来惊呼之声,段韶赫然坐起身来,听到甲板那边凌乱的脚步声,心知不妙,也顾不得穿上外衫,冲出内舱,见到舱外人影晃动,正要询问,忽地感觉眼角边上亮闪闪的大不寻常,扭头望过去,脸色骤变。
  只见到距离不远处火光冲天,竟是有两艘战船烧起了熊熊大火。
  段韶大惊失色,冲到船舷边上,双手搭在船舷边,睁大眼睛。
  此刻天刚蒙蒙亮,两艘战船被裹在大火之中,燃烧的战船上,传来叫喊声,更是瞧见有人已经从船上跳进江内,段韶浑身发颤,转身过来,在他身后已经簇拥着几十名水兵,都是大刀出鞘,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边烈火吞噬战船。
  “到底是怎么回事?”段韶吼道。
  “殿下,那两艘船突然就起了大火,而且……而且燃烧速度极快,只是片刻间,就被大火吞噬。”段韶身后一名护卫。这护卫脸上也是一脸震惊。
  “靠近过去,赶紧救火。”段韶挥手道:“那……那是不是粮船?”
  东齐水师有专门两艘船在舱内储粮,段韶此时也顾不得有多少水兵被烧死在船上,立刻想到的就是粮船的安全。
  围绕在主力战船周围的有十余艘战船,模样大致相仿,段韶虽然知道有两艘战船专门用来储粮,却并不确定到底是哪两艘,此刻着火的正好是两艘船,他现在最恐惧的就是那两艘粮船被毁。
  一旦粮船被毁,东齐水师的粮食瞬间断绝,两千官兵从今日起便要开始挨饿。
  此刻早已经有数艘战船向着火的船只靠近过去,显然都是想靠近过去救火,只是火势太猛,如果两艘燃烧的船只当真是粮船,此刻再想去救出粮食恐怕也是来不及。


沙漠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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