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汇聚


  “多谢玉麟道长援手之德,我青云派上下同感大恩。”那车队收拢人马,过来向玉麟道谢:“若非道长相助,此番怕是在劫难逃。这横行道凶残狠毒,根本不是为劫财,就是来杀人的!”
  玉麟看着场上的无头尸首,神色惨然:“是我来迟了。”
  “横行道杀我师弟,此仇不共戴天!早晚百倍报之!”
  薛牧在远处默默看着汹涌的群情,默然无语。这江湖上的正魔对立由此可见一斑,可问题还真是出在魔门一方,魔门的行事真的是洗不干净,自己也是只见到妹子们好的一面,天然偏了立场。
  正道中人也许有很多毛病,也有人自私自利,有人贪图逸乐,有人浮华虚伪,但整体上是正三观的。魔门……整体上确实是不怎样。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检视了一下尸体。
  玉麟奇道:“慕兄这是何意?”
  “对方兵刃淬过毒。”薛牧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丢了过去:“不少人伤了,留心解毒。”
  青云派确实有不少人伤口冒出了黑血,见薛牧是和玉麟一起的,压根没人怀疑有问题,直接开了瓶子敷药,那黑血以极快的速度肃清,变成了正常的颜色。
  青云派众人大喜:“感谢这位公子。”
  “这位是慕……呃,慕先生。”玉麟发现自己都没问过人家的名字,但眼下不好意思多问,很高兴地道:“慕兄果然是同道中人。”
  薛牧笑笑不答,看看玉麟开始帮人治伤,他便转头走回了妹子们中间。
  卓青青传音道:“是横行道的夏中行,横行刀君夏文轩之子,化蕴初期,和玉麟有得打的,迅速撤走必有问题。”
  薛牧点点头:“有人用毒也是个奇事。不是说已经没人玩毒了么?”
  卓青青道:“相公误会了,是没人修毒功,因为毒功上限低,且练毒功自伤身体,慢慢的被人废弃。但用毒物害人的还是不少的,一般层面的争斗,毒物效果很好,之前我们请玉麟吃鸡翅,他还查过毒来着,可见他也不能免疫,何况别人?”
  “原来如此。”薛牧笑道:“这么说我的毒功在江湖上算个大杀器,实战很有用。”
  “正是,其实相公真的不弱了,要是还像当初在京师的水准,宗主也不会肯放你出来。”卓青青笑道:“只要别动不动对上什么秦无夜的,便是对上玉麟你都能顶好一阵子。”
  “我宁愿对上秦无夜……”
  “呸!”
  说话间,前方忽然传来地震感,似乎有什么万吨重物踏在地上的感觉,“咚咚咚”的一阵摇晃,声音迅速接近,玉麟起身道:“你来晚了臭石头!”
  一阵烟尘弥漫,一条大汉现出身形,刚才的地动山摇感居然是他全力飞奔时带来的震颤。
  见到玉麟在场,大汉露出一丝笑容,继而目光落在场中的尸首上,变得很是愤怒:“夏中行……”
  玉麟道:“打过了?”
  “好几场。”大汉似是拙于言辞,说话很是简单。
  玉麟叹道:“收拾一下,进城再说。”
  连同青云派的人一起,一大伙人浩浩荡荡往县城走,玉麟指着薛牧介绍:“这位是慕先生,我在山中偶遇,解毒颇有手段。这位是我之至交,七玄谷石磊。”
  石磊目光落在薛牧身上,似是因为玉麟介绍的关系,神色颇为友善,但没有多言,只是略一颔首。然后看看薛牧拖家带口的模样,又摇了摇头,简单道:“路上不平,进城后最好别离开。”
  薛牧微微一笑,看得出这是个木讷寡言之人,但心地也是良善。他对这些人的情报掌握并不少,可不像对张百龄一无所知。石磊是七玄谷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但属于土系修行,和谷主莫雪心不同,这里面还藏着七玄谷的一些内部问题,包括祝辰瑶崛起后的利益分配,七玄谷也是暗流涌动。
  如果有一天和七玄谷正面对敌,薛牧觉得自己应当会从他们内部的关系下手。但不管怎样,这石磊为人应当是正派的。
  玉麟正在问石磊:“只和夏中行交过手?有没有夏文轩的影子?”
  石磊摇头:“没有。”
  玉麟微微松了口气。横行刀君夏文轩,魔门除了薛清秋申屠罪之外,名声最盛的第三位洞虚强者。只要这等人还守默契,不轻易参与江湖事,那其他人他们毫不畏惧。
  申屠罪那种奇葩毕竟少数,常理来说,洞虚强者真的不会这么瞎搞。
  石磊又道:“他们巢穴在寒山上,我一直在等你。”
  玉麟笑道:“你想反攻巢穴,一劳永逸?”
  石磊点点头:“只能如此。”
  玉麟想了想:“确实,入城好几条路,我们不可能四处灭火,必须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青云派众人大声道:“反攻巢穴,算我们一份!”
  石磊看了一圈,沉声道:“还有很多。”
  薛牧听懂了这意思,近期路过万年县的人着实很多,被横行道这么一搞,也都暂时不敢自己离去,怕是一大堆人挤在这县里汇聚。而且个个和横行道结下了大仇,磨刀霍霍的都想报复来着。
  这是很庞大的力量,只要横行道那边没有问道强者坐镇,真是可以成功的,脾气暴的说不定早就组织人马杀上山去了。石磊还算是谨慎,等玉麟来了再说。
  他也笑了笑:“那也算慕某一份。”
  玉麟笑道:“欢迎之至!只是毕竟对方巢穴,不知深浅,还是要计议详细才是。”
  说话间,众人浩浩荡荡地入了城。石磊道:“我在蘅芜院订了一席,另召集了几位宗派首脑,一起商议。”
  玉麟神色古怪:“干嘛去青楼?”
  石磊老脸微红:“你宗的道观,我自作主张分配给伤员了。其他客栈酒楼早满……”
  “呃……”玉麟拍拍他的肩膀:“干得漂亮,我也早就想去蘅芜院了。”
  薛牧和妹子们面面相觑,很是无语。因为蘅芜院是星月宗的秘密产业,他前驱探路的六名亲卫如今大约都在那里等着呐……
  星月宗的转型正在慢慢进行,从灵州和京师开始关闭青楼,如今收购星忘石也颇有成效,灵州那边紧锣密鼓的在制作新专辑发售,短期内先以此盈利。而南方各地还没开始转型,许多青楼都还在,这蘅芜院就是其中之一。
  话又说回来了,这年头道士也能逛青楼的吗?说好的正派呢?
  石磊看看薛牧,有些犹豫:“这位慕兄……家眷……”
  薛牧义正辞严:“慕某洁身自好,从来不去青楼这等地方!二位自行去吧,我找地方歇着,明日在下再到蘅芜院喊二位起床!”
  “可城里客栈满了……”
  “我有浩然气,清风明月,何处睡不得!”
  “慕兄真君子也……这样吧,还是住我玄天观去,安置几名妇孺总是可以的,也安全。来,这是我的令牌,你拿着自有人接待。”玉麟挤挤眼,传音道:“等尊夫人和令爱歇下了,慕兄再来蘅芜院,给你留个位置……”
  演技退化到连小道士都瞒不过了吗?薛牧欲哭无泪。
  “是爸爸演得太假。”去玄天观的路上,夤夜吐槽:“你带着小孩子,睡什么清风明月,谁都知道你言不由衷。”
  “就是因为带着你个小孩子,我才不能直说我恨不得赶紧去青楼,跑玄天观去转一圈再过来很好玩吗?”
  卓青青鄙视道:“有人跟着我们吗?”
  “没有。”
  “那还去什么玄天观!蘅芜院才是我们老巢好不好!相公你莫非是真想把我们留在玄天观,自己去蘅芜院喝花酒?你是不是傻了?”
  “咦……我好像被玉麟带沟里去了。”
  夤夜小大人似的对天长叹:“男人啊……”
  薛牧一敲她的脑门:“装什么小大人,有没有感受到夏文轩的存在?该不会是这货要坑一城吧?”
  “没有。”夤夜眨巴眨巴眼睛:“但我感受到了欺天之意。”


第二百零一章 搞个大新闻
  欺天之意,说来玄乎,说穿了就是一种骗局。
  欺天宗有几个分支,小偷,骗子……其中骗子也分几种,热衷于骗人骗财的,也有热衷于玩弄阴谋的。夤夜指的就是后者,她也只是如月映水的心灵察觉到不对劲,具体是说不明的。
  其实用不着夤夜察觉,薛牧早就觉得这事儿处处诡异。夤夜这句话至少多证明了一点:这件事不是横行道独家在搞,至少还掺和了欺天宗。可是看石磊他们的表现,完全不知道还有其他势力在内,只当成横行道一家之事了。
  这就非常有可能被坑。
  但侧面也证明了一点,此事确实还在江湖之争的常规范畴,没有洞虚级别核武参与,否则压根无需玩弄阴谋,夏文轩一刀斩落,这座城都没了,还玩什么阴谋?
  既然没有洞虚参与,薛牧底气也就足,可以凑凑热闹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众人悄悄从蘅芜院后门钻了进去,六名亲卫早就在那等着了,悄悄接了众人进入密室,亲卫们齐齐行礼:“公子。”
  薛牧摆摆手:“近期劫道之事,你们可有线索?”
  “我们去见过夏中行,他还很热情地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发财,说近期行人这么多,不抢白不抢。欺天宗虚净老道跟夏中行在一起,这主意是他在谋划,近期他们收获真的很大。”
  “果然有欺天宗……话说既然收获很大,也该见好就收了吧,如今无数江湖人聚集此地,其中不少宗门领袖,怕是入道级的都有。再加上如今玉麟石磊参与此事,这就代表着正道八宗开始插手,还不撤离,等人反扑么?”
  “他们还真不怕这些人呢,公子。眼下的状况很有趣的,无咎寺被境内大疫搞得焦头烂额,暂且无力分心。此地又是玄天宗地界,恰好玄天宗闭山半年……这么一来,正道八宗掺和力度不可能有多大,光凭玉麟石磊这些年轻一辈,他们真不怵。”
  “原来如此,这可是个好机会。”薛牧沉吟道:“正道八宗主持论武,却连前来比武的江湖人安全都无法保障,被人趁机劫道发财,所谓天下论武顿成笑柄,以后开办都没人敢来了。偏偏名目上只是江湖劫道,魔门真正强者压根没参与,你连劫道都对付不了,也没脸说魔门搞破坏。”
  “是的,这个时机太好了,往常的天下论武,主持方都会在必经之路上安排强者坐镇,不至于被人这样钻空子。”
  薛牧想了一阵,失笑道:“这事儿还有发展。眼见己方强者汇聚,自然想要反攻报复。夏中行据山而守以逸待劳,布下陷阱等着,说不定还能一网打尽,真正给天下论武带来巨大的破坏,这绝对是最终的目的。”
  “是的,虚净等人一直都隐藏幕后,正道中人并不知还有这帮人参与,很有可能错估了横行道实力,一头栽进坑里。”
  “说不定都不止欺天宗参与,三宗四道我怀疑都有人在。之前小婵拒绝了,否则眼下也该有我们星月妖女埋伏。照这么看,玉麟他们这回被坑的几率很大,信息不对等,他们满脑子都还是横行道在抢劫呢,焉知是整个魔门在给天下论武搞破坏。”
  卓青青笑道:“如果有智者意识到不妥,甘愿吃下之前的亏,纠合所有人结伴走人,魔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阴谋不攻自破。但魔门这边也已经赚大了,不知道劫了多少财货、抢了多少功法神兵,收获得盆满钵满。”
  薛牧叹了口气:“不管怎样都是赚啊,这虚净谁啊,主意真损。被这么搞得我都觉得咱们没参与太吃亏了。”
  夤夜举手道:“现在参与也来得及啊,夏中行会欢迎我们的。”
  “死丫头,人家玉麟对你也不差好吧,一口一个可爱的。”
  “可是问天老道参与围攻师姐,以前两宗之间互相杀伐也很多了,是有大仇的,爸爸。”
  “一码归一码,和玄天宗有仇,我们有机会自然会报复。但这些参与论武的一般江湖人却没得罪过我们,参与坑杀他们是不妥的。”薛牧认真道:“不要说我妇人之仁,你们要记住,星月宗如果打算堂堂正正,甚至实现乾坤颠覆,那要做的是团结多数人,打击少数人。就算背地里坏事做尽,面上你也得卖个好名声。以前是没这条件,但现在慢慢的已经有了,别再用以前的思维模式做事。”
  妹子们若有所思。
  薛牧又道:“别说参与这场局了,就算仅仅是因为寒江派遗址而引发别人猜疑星月宗,我都得把这个洗干净。那帮家伙选择此地干活,仅仅因为必经之路?必经之路多了去了,选择这里还不是有意拉我们下水?老子才不会轻易让他们如意。”
  卓青青点点头:“这么说来,相公打算帮正道一把?”
  “现在不好说,毕竟帮了正道就得罪同道,也不是好事。我们先旁观着,见机而行。理论上找机会洗脱星月宗嫌疑就够了,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让他们打得一嘴毛去。”薛牧站起身来:“我该去喝花酒了,看看正道的到底怎么想,说不定他们真有智者不打算反攻呢。”
  ……
  薛牧安顿了“妻女”,轻摇折扇优哉游哉地到了蘅芜院的天字一号包厢,进门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哪来的花酒,一个妹子都没有,全是五大三粗的江湖客,群情汹涌的在讨论怎么教训横行道那帮混蛋。
  他踏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这么多人,便是一人一铲子也铲平了寒山!”
  见薛牧到来,玉麟倒是很热情:“慕先生这边坐,先生是文人,当能提供好想法。”
  薛牧坐了下来,笑道:“慕某不知详细,只问句寒山之上会不会有陷阱。”
  便有人道:“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一个月前寒山上还无人驻扎,横行道是这个月才进驻的。也就是说并未经营多久,不可能搞什么厉害的陷阱。”
  玉麟便道:“根据近期交手的统计,横行道有一个入道级长老严不破,连夏中行在内,化蕴者四人。”
  “实力虽然不错,我们也足以碾压而过。”
  “便是实力相当,我们降妖除魔,岂惧艰难?”
  “便是拼却此身不要,也要为我兄弟报仇!”
  “强攻不可取。依我之见,可以设伏,让他们下山劫道,我们围而歼之。”
  “不错,是个办法,可以讨论一下细节。”
  薛牧叹了口气,这些人也不能说鲁莽,还能考虑设伏诱歼的方案。只是出发点完全错了,复仇之心占据心灵,已经落入了对方谋算。
  其实如果在他的角度考虑,根本无需和横行道正面交锋。只需要针对一种地方:大索附近所有县城的纵横道据点。
  因为不管对面抢了什么东西,都是要通过纵横道的黑渠道出手的,把握这个七寸,就能让对面近期的收获尽付流水,说不定还有机会擒获对方的高层。
  但是以武为尊的世界,考虑的方向永远是战,也就注定了这件事只能以决战收场。他也很期待,究竟会是魔高一丈呢,还是邪不胜正,另有反转?


第二百零二章 陷阱
  认真说来,虚净的计策不算高明,甚至可以算较为粗糙,比如薛牧即使没有妹子们汇报,也已经早觉得有问题了。妹子们的探查只是让他提早确认了形势,省却了调查过程。薛牧觉得如果让自己慢慢布置,或许能设计得更精巧些,起码不会这样破绽百出。
  不过虚净这是临时的布局,趁着无咎寺自顾不暇,玄天宗关闭山门的机会,临时设计,自然也不会太精细。但是粗糙不要紧,实际上很多计略本来就不需要多么高明,能够抓住机会,因势利导,就是非常实用的伎俩。
  实用性在于,就算你知道这事儿不对劲,破解的方式也不多,多种应对方案都是让魔门占了便宜,即使薛牧心中想的去找纵横道据点也未必真有用,人家的秘密据点是你说找就能找到的?
  最佳方案其实是所有人坐在城里等,等无咎寺腾出手来,或者等自然门问剑宗等偏远宗门的高手远道而来,碾压性破局,这种事有人愿意吗?江湖血性和武者骄傲都不容许。
  薛牧也相信,心中怀疑这件事有猫腻的聪明人并不少,比如他觉得玉麟应该心里就有数。但在多数人的仇恨之下,“我们结伴离开”这样的怂话压根没人敢说,在群情汹涌之中只能裹挟着去参与反攻,走向了必然的结局。
  反正对他来说无所谓,什么局也伤不到他一根毛。这种级别的斗争,他有夤夜在,渡水如平地,何妨旁观一番?
  夏日清晨,阳光已经有了些炽热之意。一支车队顺着东南大道而行,一边是连绵群山,一边是肃肃寒江,前方尽头隐约可见县城的轮廓。
  车队人马提刀带剑,显而易见也是前往参加天下论武的江湖人。
  随着论武之期越来越近,现在行路的江湖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这批人算是末班车,横行道很快也无人可劫了。
  当然横行道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车队行至半途,四周黑影憧憧,数十黑衣人从山林之中飞跃而出,团团围住了车队。
  领头的夏中行长刀斜指,大笑道:“留下随身财物,秘笈丹药,爷爷只求财不杀人。若是负隅顽抗,一刀一个全去江里喂鱼!”
  话音未落,神色变了。
  车队武者默不作声地结了阵型,无数人从马车里鱼贯而下,玉麟,石磊,江湖各门派门主帮主,诸多强者散开,反倒将黑衣人包围在里面。
  “夏中行,多行不义必自毙,授首吧!”玉麟长剑出鞘:“你没有机会的。”
  夏中行的惊意慢慢消失了,变得有点好笑:“你们为什么不趁着我抢掠车厢,突施袭击?”
  玉麟淡淡道:“我辈正道中人,岂能效魔门无耻行事?”
  夏中行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我欣赏你!冲你这句话,老子今日留你全尸!”
  “大言不惭!”一群强者全都怒了,各色气劲尽数向夏中行轰了过去。
  夏中行不闪不避,圈外忽然轰进一道厉芒,重重砸在场中,十余道刀光剑气尽如泥牛入海,不起一丝涟漪。
  烟雾散去,现出一个枯瘦老者,满面戾气。
  “严不破,本座等你多时!”正道这边也站出一个老者,长剑遥指。
  薛牧躲在人堆里,昨晚参加了宴会的他此时自然知道这个老者是玄天宗下属二级宗门苍山派之主,也是一位入道强者。
  横行道老者严不破冷笑道:“等?可知我们等你们自作聪明的来这场埋伏,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玉麟心中一动,抬眼望去,眼睛忽然睁大。
  只见道旁的绿树不知为何开始扭曲,慢慢的全变了,一个个不同服饰的魔门强者从树后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袈裟梳着道髻的怪人双手合十:“欺天宗虚净有礼了。”
  正道诸强者神色大变,眼睁睁看着原本空无一人的树后变出了密密麻麻的人。
  “灭情道厉狂见过玉麟兄,石磊兄。”一条大汉抱拳而笑,眼里都是嗜血的讥嘲。
  “合欢宗花子媚见过诸位。”一个暴露美女嫣然含笑。
  “纵横道钱多多见过诸位。”一个矮胖子笑嘻嘻地抱拳。
  “无痕道关小七。”一团阴影漂浮。
  在这些人身后,人影幢幢,显然还带着无数魔门弟子。很快各自四散开来,反把正道众人包围在内。
  薛牧啧啧有声:“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手埋伏幻术有意思啊,比你如何?”
  夤夜装着很害怕的样子,缩在他怀里低声道:“幻术分两种,心灵之幻与光影之幻。这是欺天宗障眼之幻,靠的是欺骗感知与视觉,这些人埋伏在这里好久了。”
  玉麟和石磊站在人群前方,神色极为凝重。居然是魔门三宗四道尽出,领头的这几个都是魔门名人,最低也是化蕴,高则入道。这回正道这方无论人数还是高端战力反而被魔门远远碾压。
  玉麟沉声道:“只有二宗四道,星月宗呢?”
  夏中行哈哈大笑:“此地岂非星月主场?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薛牧和妹子们都呸了一口,就知道这帮货没安好心,就是想把星月宗也拉下水。
  玉麟冷冷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今天行动,能提前埋伏?”
  虚净笑嘻嘻道:“证明老道这一卦准了呗。”
  窥视天机吗?玉麟摇摇头,无论是真的窥测天机还是自己这边有奸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他知道这回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危局,没有再去问那种明显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只是冷冷问道:“所以你们此番是打算把我们尽灭于此?”
  夏中行摇头笑道:“适才我已经说了,交出你们所有财物功法丹药宝贝,哦,对了,有俊男美女的留下来让兄弟们乐呵乐呵,事后就可以滚了。我们只劫财色,绝不伤人。”
  玉麟和石磊相顾沉默。这句显然是废话,真要按这么说的做,他玉麟石磊也没脸活在世上。
  但他也知道为什么夏中行要这么说,因为这就还是属于劫道范畴,性质和有意杀人还是有所区别的,魔门的根本目的是要把这个天下论武变为笑柄,真不是为了屠杀而来。
  屠杀只能造成天下激愤,导致正道振臂一呼,众志成城的围剿魔门,这不是他们要的结果。而羞辱就不一样了,天下人反倒会觉得正道各宗全是废物,魔门也没出什么真强者,你们这都护不住,没本事办天下论武就别办啊!
  之前杀了人,只是逼迫大部分人聚集起来,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这回薛牧也完全看明白了,心里啧啧称赞。这主意是这个不僧不道的虚净出的对吧?很有意思啊……自己之前猜的都有偏差,还觉得他们是要杀人呢。
  玉麟冷冷道:“要战便战,我们总能拉你们不少人共赴黄泉。想要不付出什么就达到目的,做梦去吧。”
  虚净咧嘴一笑,看着说不出的猥琐:“小道士打得好算盘,你倒是一战成英雄,却不为这么多江湖同道性命着想?我们可是不想杀人的,若是打起来死了人,便是死于道长的英雄意气之下,道长于心何忍?”
  玉麟默然,转头环顾,无数武者都在躲避他的目光,包括昨晚群情激愤嚷嚷着要报仇的那些人,眼中都没有战意。
  实力差距太大,若是奋力一战,必死无疑。反而苟且求生的话,以魔门的目的来看真的不会杀他们,甚至丢的都不是他们自己的脸,而是丢的玉麟石磊这些八宗子弟的脸,对于普通武者来说,选择哪个很明显。
  薛牧饶有兴致地看着玉麟。石磊属于木讷寡言的,想必平时这对好友都是玉麟做发言担当。他实在很期待,不知这位正道年轻一辈首屈一指的俊杰,潜龙十杰排行第二,玄天宗的玉麒麟,到底会怎么处理这样的局面。


第二百零三章 我会杀人
  说真的换了薛牧自己在玉麟的位置上,能想到的办法都不多,只能考虑鼓舞士气拼死一搏。如果这里所有人能众志成城,杀出一条血路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并不像人们想象的死定了。
  因为他自己身处魔门,太清楚魔门这帮家伙的自利本性。根本就不团结,本身就各自提防,不仅不会互相救护,还得怕同伙在背后给你一刀,只为报一个不知多少年前莫名其妙的仇。
  所以表面看实力差距不小,实际上你若挑一个方向突围,各自为战的魔门并不难打穿。到时候虽然可能伤亡很重,但绝对能活大半,更不会受凌辱。
  可很明显大部分人都没有斗志,光凭他们几个能起什么作用?强行鼓动战斗,到时候就算部分人拼死杀出,到头来不会谢你,反而会把亲友死伤的罪过怪在你头上。
  但你若什么都不做,任由众人交出财物女子,就算你自裁谢罪,死后都蒙羞。
  这就是人心。
  薛牧真的觉得很有趣,一个很粗糙的陷阱,却从起因到结果都算尽人心。讲道理玉麟算是被一群猪队友给坑了,薛牧觉得玉麟来前就知道里面有问题,被裹挟着来了却又要面对猪队友的背弃。如果自利的人,说不定会考虑自己独自跑路,那是肯定能跑的,可惜玉麟明显不是这种人。
  玉麟仍在沉默,明显正在急速思考。虚净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很快笑道:“第一个投降的,可以保留一切自行离去,我们绝对不追。我数三声,一……”
  薛牧眼角已经看见有人正在打算跑了。这一跑必然引发连锁反应,瞬间就会变成一盘散沙。那时候魔门才会出手,轻轻松松地把所有人变成盘中餐,任人凌辱,劫财劫色。这么明显的道理,可就是很多人不懂。
  “二……”
  有人已经转身就走。
  玉麟额头尽是汗水,此时石磊却忽然说话了:“你们信?”
  走了一半的人讶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石磊。薛牧也讶然看过去,却听石磊慢慢地说:“我反应慢,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从来不信魔门的承诺,他们真会放过你们?”
  虚净笑道:“只要不蠢都知道我们杀人没有好处。我们要的是撕掉你们八宗的面皮,仅此而已。”
  石磊慢慢道:“但我会杀人。”
  所有人一愣,包括薛牧都心中一跳。
  石磊还是慢慢道:“我能突围,谁都拦不住我。事后我会杀尽所有背弃者,天下人只会认为是魔门丧心病狂,不会认为是我石磊做的。”
  人群哗然!
  薛牧眼睛大亮,差点想要鼓掌!
  也许石磊做不出来,但只要别人觉得他可能做得出来,就够了!
  “所以……”石磊慢慢转头:“我就在这看着,谁敢第一个走。”
  他的神色平静无比,眼神如同山岩,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看得薛牧都不禁怀疑,他说得出做得到。
  魔门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觉得有些棘手,夏中行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确实如薛牧所料,魔门之间根本互不信任,是不可能团结一致的。所以表面看上去魔门实力碾压,实际上是虚高。比如说真要打起来,第一个直面正道的横行道肯定先要先死伤惨重,夏中行第一个不干。
  虚净枉自能够设计陷阱,可惜他不是真正的首领,不可能如臂使指的组织战力,只能靠骗。
  他们以势威压,罗里吧嗦,是想摧毁对面士气,只要有一个人主动放下武器,就会引发连锁反应,一切就稳了。结果被石磊用反威胁,暂时稳住了局面,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
  关键时刻,居然还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石头发挥了作用……虽然这个作用的后遗症很大,但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虚净眨巴着眼睛,忽然大笑起来:“你看你们的人都不想打,你强迫人家打又是何苦?这样吧,我给你们个机会。”
  石磊慢慢道:“请说。”
  虚净笑道:“我辈武者,真正讲究的还是一对一的决斗,可对?”
  石磊点头:“不错。”
  “你们两个若真有心保护所有人,就自己两个站出来和我们一对一,别硬扯别人下水。打赢了我们,就让你们所有人走。”
  石磊一时反应不过来:“如何一对一?”
  虚净笑着指了一圈:“我们每家出一人,一共六人。你们只要分别胜过我们六人,就算你们赢了。”
  薛牧再度叫妙。这就重新避开了各有损伤的大战,再度让玉麟和石磊两个八宗子弟处于风口浪尖,消磨了其他人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战意。与此同时,也规避了魔门一方不团结的问题,一对一的车轮战,魔门再度占据了绝对优势,他俩以二敌六几乎不可能赢,就算勉强赢了下来,到时候虚净照样可以说反悔就反悔。
  但他俩完全无法拒绝,因为拒绝了就说明是你俩怕死,要绑架别人一起突围,明明是保护众人的英雄反倒变成了小人。
  玉麟和石磊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意思,同时点头道:“可以。”
  或许赢不了,但他们拼过,问心无愧,既对别人无愧,也对自己武者之心无愧,尽足了本分,死了也不欠谁。薛牧看着很是沉默,果然成名非侥幸,江湖这么大,潜龙十杰可不只有一个慕剑璃。
  玉麟当先出场:“你们谁先来?”
  夏中行赞叹道:“果然豪气干云,那就……”
  “你来?”
  “不。”夏中行眨眨眼,后退了半步:“当然是我严师叔来。”
  严不破,横行道的入道级强者……
  玉麟微微摇头:“夏中行,枉我以为你是个人物。”
  夏中行哈哈大笑:“胜者为王,逞一时意气乃蠢货所为。”
  玉麟懒得理他,长剑斜指严不破,淡淡道:“玄天宗玉麟,请前辈赐教。”
  严不破没说话,老眼里很明显的流露出轻蔑。
  化蕴对入道,都属初期,横跨一整个大境界,而且跨的是问道壁垒,这种一对一,几乎没有悬念。
  玉麟眼里无悲无喜,江风拂过,他的道袍忽然鼓胀起来,身周很明显地浮起了一个太极虚影。
  卓青青低声对薛牧解释:“五蕴化魂,法相凸现,玉麟的化蕴相当稳,所谓初期是老印象,该是中期了,比我高。”
  薛牧低声问:“你打这个老头有把握不?”
  卓青青失笑道:“相公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打得过入道?”
  薛牧叹了口气:“我觉得玉麟可以。嗯……一会的交手帮我解说一下。”
  话音未落,玉麟当先出手。长剑呼啸而出,带着风雷激荡之声,恍若九天霹雳,轰然而至。
  卓青青便尽责解说:“玄天九诀之风雷诀,引动天地风雷之力,这招若是踏入问道期使用,威力起码翻十几倍,天地变色风雷狂啸都是有的,玉麟的修行还不够。”
  修行还不够的技能,在场面上已经卷起了巨大的威能喷涌,薛牧身在后方都感觉到恐怖的劲气刮面,真不知道直面这招的严不破会是什么感觉。
  当然卓青青这么长的一句话里,长剑早就到了严不破面前,卓青青才说完第一句,严不破就已经接招了。
  他只是冷冷一笑,枯瘦的手掌平切在剑身上,那风雷之劲居然咆哮而回,尽数倒卷。
  卓青青续道:“到了入道期,就已经触摸到了天地之力,一眼看出这招的强弱所在,反拨回去。”
  薛牧有点纠结,因为卓青青解说了第一招交手,那边已经过了十几招了,言语根本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真是被大神们骗了,路人惊叹你妹啊,个个号称音速光速的,却每一招每一式都能让路人讨论半章,敢情他们是在摆拍吗?


第二百零四章 一剑光寒
  薛牧正在吐槽,场面风云突变!
  严不破一拳直击,一股肉眼可见的磅礴劲气向玉麟狂轰而去。威力虽强,速度并不快,便是以薛牧的眼力都看得出来玉麟躲避这招问题不大,严不破多半是藏了个后招在等的。
  但奇怪的是玉麟根本不闪不避,居然硬吃了一下。
  场面上响起一阵哗然之声,众人正在惊讶,却见玉麟的身形晃动,居然是个虚影,真身已经出现在严不破身边,连人带剑撞进他的胸膛。
  卓青青急促解说:“玄天九诀之分光诀,不是分身,玉麟本体受了重伤,只为近身一搏。”
  薛牧明白了,实力差距很大,一直靠威能轰轰轰的你别想轰得过,玉麟手头估计是把神兵,希望靠神兵之利近身起到效果。
  那边严不破一声冷笑,身形微晃,已然避开玉麟一剑,同时伸爪直接破入了玉麟胸膛。
  玉麟嘴角溢血,却现出一丝笑意,长剑从后面撩过来,捅向严不破背心。严不破正要抽爪避让,却发现抽不出来,就这么缓得一刹,已经被捅了个对穿。
  场上鸦雀无声。
  卓青青低声解释:“严不破一爪本来是抓心脏,玉麟临时避开了一点,变成插入肋骨,接着用锻骨之术活活卡住严不破的爪子,让他短暂抽不出来,一时误判失去了躲避的最佳机会。”
  场中两人跌退分开,那把长剑整个穿过严不破身躯,鲜血淋漓地回到玉麟身边。玉麟却根本没力气去接剑了,他的肋骨断裂,因严不破运劲抽手时带了出来,白骨直露在体外;胸口还有之前硬吃一记拳劲的凹陷,怕也是骨骼尽碎。他半跪在地喘着气,鲜血满地流淌,却是哈哈大笑,状极欢畅。
  石磊飞奔过去给他包扎治伤,默然不言。正道八宗这样档次的顶级强宗,治疗外伤的药当然是要多强有多强,很快就接骨止血。玉麟驻剑而起,笑道:“再来!”
  那边严不破也在止血。他被剑洞穿,堂堂入道强者自然是在最后关头紧急避过了要害,但人都被穿了个洞了,伤得并不比玉麟轻。他一边疗伤,眼里的轻蔑化为赞赏:“不愧是玄天宗的玉麒麟。此战算老夫输了。”
  玉麟笑道:“前辈依然能战,何必言败。”
  严不破哈哈大笑:“化蕴破入道,两败俱伤,老夫又哪来的颜面继续纠缠不清?”说完拂袖退后,盘膝坐在横行道阵中不动了。
  薛牧笑笑,低声道:“魔门还是有人物的,这个老头还可以,记在小本本上。”
  夤夜缩在他怀里笑:“爸爸实战少,该多记记这种战斗感悟才是。”
  “感悟有啊。”
  “什么?”
  “有兵器一定要用兵器,赤手空拳就是威力再大还是亏。这也记小本本上。”
  “你就悟到这个?”
  “哈哈哈……”
  玉麟傲立场中,长剑平举,大笑道:“承严前辈不与晚辈计较,晚辈谢过。下一个!”
  薛牧低声叹气:“这时候谁来捡便宜,也记小本本上。”
  夤夜奇道:“是记下品性太差的意思?”
  “不,是记聪明人。”
  “……”
  说话间,一个矮胖子腾腾腾地从林边跳了过来,笑嘻嘻道:“别人不爱捡便宜,可我是生意人,捡便宜是本分。纵横道钱多多,请玉麟道长指教。”
  玉麟笑笑:“我也觉得该是钱长老。请!”
  漫天金钱飞舞,如同烟花绽放。
  薛牧倒吸一口冷气:“乾坤一掷啊……”
  卓青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纵横道的掷金诀,不是真钱,是法相幻化。”
  玉麟此时一改之前的刚烈,长剑轻缓地画着弧线,如同柔云飘飘。漫天的金钱却似乎被带缓了似的,跟纸钱一样飘落,失去了威胁。
  卓青青颔首道:“玄天九诀之流云诀,玉麟真的很厉害,伤成这样了还能有条不紊的应对。”
  薛牧若有所思。虽说武力层次比武侠世界要高,基本道理好像也能用,这明显的以柔克刚之道,玄天宗和武当确实还是很有接近之处的。
  钱多多脸上笑意不改,双手乱挥,数之不尽的飞镖、银梭、霹雳弹、牛毛针,等等等等,在薛牧目瞪口呆中如同天女散花一样漫天乱窜。其中哪怕是一根针,都是带着剧烈的破空之响,针上金光爆盛,针尾带着火箭一样的尾光喷射。连针都如此,别的就更不用提了,薛牧毫不怀疑这些暗器能造成的效果根本不是打个洞,任何一根针射在身上都能把人打爆才是,所有全吃的话,说不定山都炸蹋一半了。
  “有钱果然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玉麟输了。”
  玉麟确实输了,他伤得很重,如果能有近身的机会说不定还能一搏,可钱多多明显不跟他玩,乱七八糟的全是远程暗器。玉麟再能四两拨千斤也跟不上力,在击落了无数暗器之后,终究被一枚铁莲子轰在肩膀,喷血跌飞好几丈。
  但奇怪的是钱多多神色也很难看,看着跌飞的玉麟,叹着气道:“不愧是玄天宗的玉麒麟,受教了。”
  薛牧完全没看懂,奇怪地看向卓青青。卓青青低声道:“流云诀能吸附力量,反戈一击。玉麟拨开了无数暗器,每种吸附一点,最后爆发在一点上,一根细针被拨回去了,漫天飞花之下大多数人都没看见。但也因为这一次爆发,玉麟难以为继,终究被打中了。”
  薛牧这下懂了,钱多多也是大意了,以为玉麟无能为力,结果不小心有根针飞回来了,不留神吃了一针……但他好像有宝甲在身,所以没伤到,只是挺丢脸的。
  玉麟躺在地上咯着血,辛苦地笑道:“之前就猜测该是钱长老,晚辈已经做好这个败中取胜的计划了,只是咳咳,只是忘了钱长老还有宝甲护身,咳咳……可惜了……”
  钱多多竖了个大拇指:“我们生意人也佩服好汉。好生歇着吧,再强行下去你要伤及根本了。”
  石磊默然站了出来:“兄弟休息吧,下面我来。”
  玉麟苦笑道:“拼掉的太少了,不好意思。”
  石磊摇头:“不,为你骄傲。”
  玉麟只拼掉了严不破,钱多多没伤着,魔门还有五个强者完好无损,其中虚净还是入道强者,比严不破只强不弱。石磊一个人站在场中,怎么看都是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末路苍凉。
  他还是傲然挺立,抱拳道:“七玄谷石磊,请赐教。”
  “轰!”万千暗器飞来,石磊身周都是土黄的气场,和无数暗器碰撞在一起,爆发出了惊人的巨响。
  “石磊速度慢,防御能力强,钱多多显然只为消耗他,不会跟他拼到底,多半很快就会自动退场,下一个必是花子媚无疑。”卓青青低声道:“石磊修行偏颇,身强而魂弱,合欢宗的灵魂之术正是石磊的克星,绝无胜算。”
  果然钱多多狂轰滥炸了一阵,根本不跟石磊玩,感觉消耗得差不多了就哈哈笑着认输而退。合欢宗的暴露美女笑意盈盈地上了场,人们只能看见场中扭曲的气场,和石磊痛苦的表情。
  脱离了表面的战斗的灵魂交锋,外人是无法看透的了,卓青青也没法解说。
  薛牧也没再问,结局很明显。他知道石磊或许不弱,但优缺点突出,卓青青都看得透,魔门其他强者自然也很清楚。被针对性地对付,他恐怕真的连这一关都拼不过去,无法重现玉麟那种令人振奋的战况,也非战之罪。
  在场数百人,只有夤夜一个人看得懂这灵魂交锋的过程,有些不忍心地低声道:“结束了。”
  话音未落,场中石磊一身闷哼,七窍流血。同时花子媚也不好受,面色煞白地倒退好几步,低声道:“七玄谷,果然还是有些门道。”
  按这么看,还是两败俱伤。但无论判定谁输都一样,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石磊也失去了战斗力,甚至要比玉麟还惨一点,因为他受的是灵魂伤势,恐怕一时半会连清醒说话都做不到。
  换句话说,正道两大新秀已经都失去了战斗力。这时候武者们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们之中,身份最强、战力最盛的两大领袖已经没了,不能再带领所有人拧成一团的突围……魔门此刻是真正的稳操胜券,人为刀俎。
  这时候人们才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之前要是众志成城的一战,说不定不会如此,可这时候一切都迟了。
  魔门众人都围拢过来,那夏中行伸手抓向一名女剑客,女剑客奋力一击,被夏中行随手就拍飞了兵器点中穴道。在女剑客绝望的眼神里呵呵笑道:“何必那种表情?莫说我们欺负人,正道八大宗门没那金刚钻,偏揽瓷器活,参赛武者在路上被人劫财劫色的,真是可笑。”
  玉麟勉强起身,怒道:“夏中行,来和老子一战!”
  夏中行勾着手指:“来啊,莫说我欺负你正道无人,让你一只手如何?”
  玉麟气得差点吐血,天空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谁说我正道无人?”
  随着话音,一道凌厉的剑芒从老远破空而来,带着破灭天地的肃杀之意,向夏中行的方位急速刺下。夏中行紧急一闪,那剑芒轰然刺落在地,现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拦在他和那女剑客之间。
  一道白衣人影化虹而来,耀眼的飞虹遮不住持剑者如玉的容颜。
  人影飘落在地,飞光遥指,寒意森然:“问剑宗慕剑璃,领教魔门高招。”


第二百零五章 你的姓氏
  薛牧忍不住低声骂了句:“笨蛋。”
  但是骂归骂,他看着慕剑璃的背影,眼中依然有着无法掩饰的欣赏。
  卓青青罗千雪齐齐叹气,都道:“果然相公喜欢笨蛋。”
  薛牧笑笑不答。
  所有人此时也都呆呆地看着慕剑璃,眼神也都非常复杂。
  只要不瞎,都知道这时候入场根本就是有败无胜之局,魔门那边战力完整的还有好几个,无痕道灭情道欺天宗三家都没入场,而且欺天宗的虚净是入道级强者,你慕剑璃再强又怎么可能一串三?退一万步说,就算能赢吧,魔门还是有很大的几率反悔,你打赢了也可能被活活堆死。
  是的,会死。不是有败无胜,而是有死无生。
  魔门会放过在场的武者们,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正道这几位优秀种子。口头说欣赏没用,事关将来,正魔之争如此尖锐,这时候放过玉麟石磊,以后来给自己添麻烦?魔门可不是迂腐之辈,几乎可以认定玉麟石磊死定了。
  他们算是舍生取义,这时候你慕剑璃入场,是为了多死一个?
  死倒也罢了,你还是绝色谱美女,恐怕还不止是死那么简单,你想过吗?
  明明这件事不关你的事,你都不知道在哪里赶来,何苦来着?再说了,之前是大家排挤你离开的,你又何必回来?
  玉麟石磊相顾无言,脸上都有些愧意。
  排挤慕剑璃,也有他俩的份儿。人无完人,他们同样是人,同样避免不了负面的东西。慕剑璃一介女流,各种排名牢牢压在他们上面,光芒尽归一身,心中岂无嫉恨?明知很多流言是假的,但当真面对慕剑璃的时候,他们依然潜意识地敌视,选择性地相信着流言,与她疏远,更隐隐为敌。
  这一刻看着慕剑璃衣袂飘飘,长剑如虹,傲然剑指。单人独剑面对着数百魔门强者,瘦削挺秀的身影护在己方所有人面前,他们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
  慕剑璃淡淡道:“是怎么打?夏中行,是和你打么?”
  夏中行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才道:“夏某未曾出战。”
  本来似乎想说几句污秽之言,诸如等会擒下你之后如何如何,可在慕剑璃凛然凤目逼视之下,他竟然说不出来。
  那凛冽的剑意,刺入骨髓,锋锐冰寒,直抵心灵,你根本无法把污秽的东西和这样的剑联系在一起。
  魔门方向,一条大汉排众而出,神色肃然:“灭情道厉狂,早想会一会慕剑璃的剑。慕姑娘请。”
  慕剑璃剑尖微震,似是礼敬:“请。”
  随着话音,她的秀发无风自动,剑气凌霄而起。厉狂的神色非常严峻,双掌微合,继而抱拢成拳,刺透耳膜的冤魂厉啸刹那间萦绕场中,血腥之意冲天弥散。
  夤夜的神色认真起来,低声道:“注意了爸爸,这是一招分胜负。”
  血色气浪汹涌奔流,宝剑寒光飞星电射,两人错身而过。
  厉狂抚着肋下,鲜血汩汩流出,他安静地站了一阵,低声道:“受教了。”
  慕剑璃转身抱剑,拱手一礼:“承让。”
  薛牧看不懂其中门道,低声问道:“解说呢?”
  夤夜没好气道:“这样凌厉的剑意与煞气,一往无前,胜负一触即分,生死只在一瞬。能破便是能破,不能便是不能,哪来的解说。”
  “唔……”薛牧抬头,看着慕剑璃默然挺立的背影。江风猎猎,带着她剑上的血迹划了一道弧线,飘散在风中,那感觉,凄艳绝美,像一首江湖的诗。
  一团阴影无声无息地逼近。
  “呛!”飞光间不容发地反手而刺,破开了匕首之锋,刺进了阴影之中。
  阴影里溅出血雾,有人咳嗽而去:“受教了。姑娘莫怪偷袭,此乃我道。”
  慕剑璃神色不变:“无痕道正该如此,承让。”
  薛牧抽抽嘴角:“影翼为首的这帮不要脸的货……”
  慕剑璃轻轻吁了口气,雪白的容颜上也掠过一丝红润,显然刚才两个对手让她的消耗并不小。真懂战斗的人自然知道,消耗不是按打斗多久来计量的,很明显慕剑璃这是凝聚了所有的精气神,看似胜得干脆利落,其实并不容易。
  灭情道厉狂,无痕道关小七,两个都是触摸到了问道边缘的化蕴巅峰强者,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只要毫厘偏差,败的就会是她。
  玉麟低叹道:“我不如她。”
  石磊笑笑:“所以你第二。”
  玉麟也笑:“该。”
  却见慕剑璃略微深呼吸了两下,飞光再起:“接下来谁来赐教?”
  虚净叹了口气,飘落面前:“你打不过我的,小姑娘。”
  慕剑璃凝视他半晌:“入道,巅峰?前辈在欺天宗也该是前三人物了。”
  “是。”虚净似笑非笑:“老道我还会玩毒,你还未到免疫之能。而且……你曾受某种毒素,心创未褪,我再用此毒,你要玩完。”
  一边说着,老眼似是无意地掠过人群,好像在看谁。
  薛牧心中一凛,这货……有问题。他看的分明是自己!他居然知道自己藏在这里!甚至知道自己和慕剑璃那点破事!
  这么看起来,这整件事都很有问题!
  夤夜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如墨的眼眸幽幽散着涟漪:“这浓浓的欺天之意是……”
  虚净的目光却没有在薛牧那边停留,重新笑眯眯地落在慕剑璃脸上。慕剑璃脸上再度掠过一抹嫣红,旋即消敛:“多说无益,请。”
  虚净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光,迅速逼近。
  慕剑璃眼里锐意闪过,对那道青光恍若不见,忽然出剑,刺向空空如也的右边。
  “叮”地一响,青光消失,虚净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右边,双掌合十夹住了飞光,失笑道:“好一个剑心无瑕,竟能勘破我欺天之幻。”
  夤夜小脸上尽是发现了好东西的赞叹:“爸爸,这个慕剑璃好好玩。”
  慕剑璃被夹着剑,也不回撤,剑芒骤然暴涨,直刺虚净胸口。虚净手掌一拖一带,带得慕剑璃偏斜了方向,继而一道粉色的烟雾泛起,笼罩场间。
  众人的视线一时遮蔽,很快听到慕剑璃一声闷哼,似是招架了一击,却力道不及,被轰得往人群的方向抛飞而退。
  薛牧清楚地看到她的脸上尽是潮红,美目略微有了些凄迷。
  又吃了淫毒,真是个笨蛋。
  薛牧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放下夤夜,身形一晃,截在了慕剑璃的退路上,伸手去接她。
  慕剑璃人在半空飞跌,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身后,在空中骤然扭转,仗剑就要刺过去。可一转头,她的眼睛就瞪大了,硬生生把剑错开,收势不及,整个人栽到了薛牧怀里。
  全场愕然。
  这书生哪钻出来的?
  怎么就这样抱着剑仙子了?
  慕剑璃怎么不捅死他?
  不但不捅他,还靠在他身上满脸通红地抬头对视,看那模样都快呆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薛牧摸出了一条项链,绕过慕剑璃雪白的脖颈轻轻戴上:“说了让你收下这个,你不听。真让我亏大了看我怎么揍你。”
  慕剑璃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很快低头站起身来,看着胸前蛟珠,沉默了好半天才弱弱地“哦”了一声。
  众人绝倒。
  那边虚净笑眯眯地看了半天,此时才开口道:“这位又是何人?正魔之战,不相干的还是别插手的好。”
  薛牧叹了口气:“天下论武是朝廷与正道八宗共同举办。”
  “所以?”
  薛牧摸出一块金牌晃了晃,又收了回去,“唰”地张开折扇,摇啊摇的,悠然道:“六扇门金牌捕头慕薛,见过诸位。聚众斗殴,劫道生事,破坏论武,可问过我六扇门了吗?”
  玉麟神色古怪,虚净神色古怪,慕剑璃的神色更古怪。
  慕……薛?
  是仅仅倒了姓名,还是另有用意?比如说……
  我的慕,你的薛?


第二百零六章 欺天之局
  在这全场寂然的时候,没有人发现远处山头有一条大汉,身背长刀默默凝视。
  风烈阳。
  就在薛牧出场之前,他本来打算出场的。他旁观了一阵子了,在他的立场上本来应该帮魔门一方,但他却打算出手帮正道。
  原因只有一条,他是来参加天下论武的,不想让这个论武变成笑柄,夺得魁首也没意义。原本有些左右为难,还指望慕剑璃能破局呢,结果见慕剑璃快要顶不住了,他终于忍不住要出手的时候,薛牧出现了。
  风烈阳看着薛牧半晌,终于转身,大步离去。
  有薛牧在,根本不需要他的力量,他很清楚这一点。且不提薛牧身后躲着一个足以掀翻全场的夤夜,光是薛牧的六扇门身份,差不多就足以破局。
  六扇门,存在一个很有趣的性质。它是名义上的江湖管理者,秩序维护者,对于正魔之争不参与,却能起到调解的作用。
  虽然这只是名义,正魔双方都看不起朝廷,但双方在面上都会给六扇门几分面子。
  魔门的人无论有多么丧心病狂,再怎么经常暗戳戳的杀六扇门鹰犬,但不代表他们会光明正大的当着无数人的面杀,那性质可就变了。
  毕竟六扇门是不参与正魔之争的,他们内心还希望借助魔门制衡一下正道。虽然各种打击魔门,那是为了打击犯罪,不是针对魔门势力。比如夏侯荻对付吕书同,不是对付合欢宗。若公然把六扇门逼到正道一方,组织针对性的势力围剿,是魔门绝对不想看见的事。
  尤其近阶段,六扇门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不说别的,夏中行就非常希望上一次江湖新秀谱,真心不想把六扇门得罪死。他甚至都有些后悔刚才没表现一下,说不定因此少了上榜机会呢……
  这时候站出一个六扇门金牌捕头,魔门真心非常尴尬。
  他们想要破坏的天下论武,再怎么把性质扯向正道举办,也不能回避这确确实实是有六扇门参与主持的官方盛会。六扇门不在场,你针对正道羞辱一番也就罢了,现在六扇门来人了,继续不继续?
  继续的话,恐怕魔门一方更要束手束脚的战力大减,反过来这帮已经变成鱼腩的江湖人再度有了主心骨,能爆发出他们不愿见的力量。而且慕剑璃还完好无损呢,光是她一人,真博起命来都不知道能给魔门带来多大伤亡……
  不继续的话,虎头蛇尾就这么撤了?搞毛啊……
  尴尬不尴尬?
  此时场中魔门一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虚净身上,想看看这厮面对如今的尴尬有什么主意。却见虚净笑呵呵道:“我们三宗四道齐聚于此,眼见大有收获,慕捕头一句话就想让大家撤了,可没这个道理。”
  薛牧摇着扇子笑道:“此前横行道劫掠无数,早就收获得盆满钵满了,六扇门不去追究,双方罢手如何?”
  虚净拢着手,摇头道:“杯水车薪,好处不够。”
  “喂!”薛牧扇子一收,沉着脸道:“信不信我找人揍你?”
  在场数百人愕然。
  怎么看你也就是个练气大成的修为,揍入道巅峰?
  靠慕剑璃吗?慕剑璃打不过虚净的,很明显啊!
  可更让人愕然的是,虚净眼神飞快往人群中一瞥,竟然脸色发苦,摇着头半晌不说话。
  人群里夤夜正在做鬼脸。
  虚净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我们还有星月宗的人,等等看她们怎么说。”
  薛牧:“……”
  慕剑璃:“……”
  这话听着逗比得很,却切在了要害上。他是在说你薛牧到底当不当自己是星月宗,到底还当不当星月宗是三宗四道之一了?不站魔门这边也就罢了,还用六扇门身份搅局,老子泄露给魔门大家听听,看你星月宗以后怎么面对同道的目光。
  就算你是代表六扇门南下,你身边的女人可是正儿八经星月门下,她们怎么看?
  慕剑璃担忧地看了看薛牧,她也不知道薛牧这双重身份之下究竟会如何取舍。
  薛牧也有些沉吟,倒不是担心后院起火,不管是夤夜还是亲卫们绝对是以他马首是瞻的。但正如之前他对妹子们说过的,要团结大部分人,说穿了他打算正魔通吃,可不能盲目的做英雄刷声望,把魔门同道给得罪光了。
  要是没人认得自己也就罢了,可这虚净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有这妖怪在,还是要想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才是。
  想到之前虚净强调的“好处不够”,他到底想要什么好处?
  这或许才是关键点。
  必须找到虚净布置这场局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自己原先好像没猜对。夤夜说,这浓浓的欺天之意……也就是说他的目的并不是表面上的破坏论武,更不是什么劫财劫色那么低端,那该是什么?
  或者该这么想,魔门总是想要破坏论武是因为什么?
  因为自己没份儿,羡慕嫉妒恨,对不对?
  是了……虚净还故意引导了一对一的战斗。原来如此,提示很明显的,只是之前自己没往这里想。
  薛牧抬头看向虚净的眼睛。虚净眼里都是笑意。
  薛牧终于也摇头笑了起来,折扇在掌心里敲着,悠悠道:“我代表六扇门,邀请魔门三宗四道共同参与天下论武,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夏中行猛抬头。
  盘膝打坐的严不破睁开了眼睛。
  远处疗伤的花子媚厉狂关小七同时睁开了眼睛。
  虚净终于咧嘴笑了,露出了满口的黄牙。
  “笑得真丑。别急,这事也不是我六扇门一言可决,也要征求正道八宗的意见。”薛牧转头看向慕剑璃:“你……问剑宗,同意吗?”
  慕剑璃安静地看了他一阵,低声道:“你决定就行。”
  这么听话?薛牧挠挠头,转向玉麟:“玉麟兄……”
  “不是你救命,贫道怕是要归天了,还管谁参加论武?至少这届,玄天宗没意见,下届另说。”
  “石磊兄……”
  “我没意见,但我无法代表七玄谷,七玄谷的代表是我师妹。”
  “哦,她啊……我觉得她不会有意见的……”薛牧叹了口气,凑在虚净耳边,低声道:“真是好一场欺天之局,阁下算尽一切,最终算的竟是我薛牧。”
  “可是薛总管并无损失,还捞了不小的声望,不是么?”
  “呵呵……”薛牧神色不善。虽然这事对自己没坏处,但被人算计的感觉很不爽。枉自以为自己是始终旁观,却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是局内人。
  虚净笑嘻嘻道:“薛总管别生气,老道已有补偿,总管当会满意。”
  “什么补偿?”
  “你当老道为什么要故意用淫毒对付剑仙子呢……”
  薛牧下意识转过头看了看慕剑璃,慕剑璃美眸始终凝在他身上,连一刻都没有挪开。


第二百零七章 命中注定
  在这个“补偿”上,虚净是失算了的。他算尽一切也没算到薛牧给慕剑璃挂上的项链系着蛟珠,已经祛除了淫毒,还以为慕剑璃正在忍耐呢。慕剑璃的表现也确实很像,一个正常的慕剑璃会这样盯着男人看吗?
  被两人齐刷刷打量,慕剑璃皱皱眉,终于没继续盯着薛牧,偏头走到了江边,似是表示自己不去听他们说什么。
  薛牧摊手,冲着虚净笑了笑。他从没打算靠淫毒这种方式得到谁,实在太LOW。不过虚净的补偿意思他还是心领了,这代表着一种变相的讨好赔罪之意,说明虚净不想被他记恨。
  既然如此,斤斤计较也没意思。这个虚净很神秘有趣,说不定还藏着不少秘密,将来有机会要和他好好沟通一二才是。
  虚净看出了薛牧的意思,也松了一口气,低声笑道:“有机会再与薛总管细谈,老道也有些话想和薛总管说。”
  薛牧拱拱手:“后会有期。”
  魔门撤了。
  他们必须赶紧联络宗门,挑选比武人选。虚净严不破这类老头是绝对不可能参加的,参加了也是笑柄,这是各家新秀露脸的最好机会。
  甚至是夺魁的最好机会。
  因为正道八宗是组织者,本身不下场比武,也就是说慕剑璃这些猛人是不会参赛的。目前为止夺魁的呼声最高的当属风烈阳,魔门各宗认为自家全力培养的优秀新人还是有很大可能胜过风烈阳这种二流宗门出身的,就算胜不过也没关系,正道把持了近千年的天下论武,要是搞得前几名的全是魔门中人,这结果本身就很有意思。
  这是打破了一种壁垒,天下论武的性质就此而变——缺了魔门各宗,安敢号称天下?
  江湖武者们也慢慢散去了,众人都没脸面对玉麟石磊,羞惭得连声招呼都没打,纷纷默不作声地散去。
  玉麟环顾缄默的人潮,微微摇了摇头。他还盘膝在疗伤,牵动一下都疼,更是无力做什么场面工作。石磊就更不动了,这些人事后不记他的恨就不错了……可以预料此后他要传出不少坏名声,几乎是必然之事。
  薛牧蹲在玉麟身边笑:“玉麟兄可还活着?”
  “没死。”玉麟回过神来,叹气道:“慕兄,这么一来,天下论武的规则怕是要改了。普通江湖人和魔门各宗强者真的不好比,很可能我们八大宗门也要下场,否则只能坐视魔门肆虐。或许这样才是真正的天下论武,但最终结局只会演变成正魔顶级宗门之战,失了本意。”
  薛牧笑道:“先忽悠过去再说。到时候正魔双方坐下来商议一下,把顶级宗门和这种江湖赛事隔开,大家办一场月圆之夜、正魔之巅,也不失为一场趣事。”
  “咦……这倒是个好想法,竟让贫道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参与。”玉麟笑道:“可惜让正魔双方坐下来谈可不容易,这事怕是非六扇门牵头不可,还望慕兄多多费心。家师那边我也会怂恿一二。”
  薛牧哈哈笑道:“只要你们看得起六扇门,六扇门自能办到很多有益于江湖的调解。都想让六扇门做泥雕木偶,那也莫怪六扇门失职。”
  这话说得玉麟石磊都不好回答,看不起六扇门或者说不愿意被六扇门指手画脚的人里,本来就有他们的份儿,甚至是急先锋。
  这是一种很有趣的三国鼎立,关系相当微妙。
  玉麟叹了口气:“想不到贫道路上偶遇的一家出游,竟是一位六扇门金牌捕头微服,贫道这对招子真该挖了才是。最后还是慕兄护了我的性命,那佣金收得当真有愧。”
  薛牧哈哈大笑:“那你还我一个鸡腿,也就两清了。”
  玉麟也是大笑:“不意朝廷之中还有慕兄这等妙人。莫说鸡腿,今晚蘅芜院,不醉不归!”
  “你们玄天宗真允许逛青楼?”
  “逛青楼怎么了,本宗也讲和合双修的好不好……”
  “喂!”小女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玉麟转头看去,却见夤夜叉腰道:“你这个臭道士,成天想让我爸爸去青楼!不是好人!”
  “咳咳,小妹妹,不是那么回事……”玉麟有点尴尬地偷眼看看周围,人潮早已散尽,那慕先生的妻妾轻纱蒙面,两对美目都恶狠狠地剐着他,看似恨不得把他掐死。
  玉麟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寻找慕剑璃的身影。很快看见慕剑璃独自一人站在江边,默默地看着江面,身形萧索,却傲然如霜。
  那雪白的脖颈后面,依稀露出了一条项链的模样……
  玉麟看看薛牧,又看看他的“妻妾”,最后再看了眼慕剑璃的珠链,心中暗道这情况不对啊……这家伙妻女的怒意恐怕不是冲着贫道请他去青楼,而是另有来由吧……
  慕剑璃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男子为她戴上项链,这代表了什么?代表太阳从西边升起了是吧?
  旁边始终沉默的石磊忽然道:“慕兄姓慕?”
  听着像句废话,可玉麟听了心中灵光大现:“慕兄和慕剑璃是……”
  薛牧也不解释,好笑地道:“嗯,就是你们猜的那样。”
  “原来慕剑璃有哥哥啊!”仿佛一切困惑迎刃而解,玉麟石磊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反正今晚蘅芜院,就看慕兄能不能摆平自家后宅了。”
  薛牧哭笑不得:“我知道你们成为好友的原因了。”
  这俩闷骚绝对是大保健爱好者,伤成这样了还念念不忘去蘅芜院,可见昨天选择蘅芜院聚会绝对是习惯使然,绝不是口头上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怪不得这俩是好友,有共同爱好嘛,人生四铁是哪四种来着?
  所以说不管什么正道魔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子,并不是一个标签可以解释一切。
  他悠悠地泼了一瓢冷水:“你们真要摆酒谢人,漏了慕剑璃不太好吧?”
  两人笑容都僵住了。脑子里同时浮起这么一个场景:他们身边一人一个姑娘陪着,对面冷冷地坐着一个慕剑璃,凌厉的剑意散发在花厅里,姑娘们瑟瑟发抖战战兢兢。
  玩个毛啊……不是我们没人性的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排挤慕剑璃,是这货根本没朋友吧!
  ……
  两个闷骚货有点苦闷地互相搀扶着走了,薛牧带着老婆孩子站在当场,一家子默然看着慕剑璃的背影。
  这时候看她,分外孤独。
  踏入有死无生之局,单人独剑挡在所有人前面,最后却连一句感谢都没换到,所有人依然沉默对待,便是有了愧意,却也没说出来。
  江水悠悠,无语东流,慕剑璃安静地看着江水,任由江风吹乱了她的秀发,遮挡着她略带迷茫的眼神。
  其实别人的目光她不在乎,她做的事只是为了心中之剑,并不需要换来谁的称赞和感激。
  她的迷茫只是因为再见薛牧。
  天知道这妹子南下的本意是为了“避开薛牧,找一个人爱上”……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降妖除魔做了一堆,和人连话都没怎么说过,还谈什么寻找爱情?结果一转头就落入了薛牧的怀抱里,那一刻她真是快要懵过去了。
  胸口的蛟珠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就像是那一夜的梦里,暖洋洋的,透进心里。薛牧曾经的言语,今天的言语,师傅的言语,各种交织,支离闪过,搅得她心乱如麻。
  难道这是命中注定?


第二百零八章
  别人可不知道慕剑璃在那纠结什么,将心比心,怎么看都觉得她这时候心里应该是对别人的冷漠而难过,那背影在此时看着分外萧索,令人心疼。
  众人远远看着,卓青青低声道:“相公还做实验么?”
  薛牧摇摇头:“还做什么啊……”
  “那……我们邀她一起走吧?”夤夜伸手拉着薛牧的衣角:“感觉她很可怜。”
  可怜。这样的词语用在慕剑璃身上有些违和,那样锋锐的剑气,那样骄傲的剑骨,那样坚定的剑心,此生唯剑别无他物的剑客,需要谁的可怜?但这一刻连薛牧都觉得好像是有点可怜。
  “你们稍等,我和她聊聊。”
  这回众人倒是没有什么醋意,只是道:“你注意点,别被她降妖除魔了。”
  “应该……不会吧。”薛牧虽然不知道现在慕剑璃在想什么,但从她的表现上也知道没什么敌意,当时留书还称要报恩来着,就算参加炎阳归宗已经算报了恩吧,可刚才的项链她还戴着……
  咦?她怎么还戴着?
  这不对吧……
  临场戴上蛟珠,是为了给她规避淫毒。事急从权,她临场没拒绝很正常,可这事后还不摘下,那就很有问题了。
  只不过天下间没人敢认为慕剑璃是动了春心,玉麟石磊直接就当他们是兄妹,这才比较说得通。
  同样的薛牧也不敢自恋到认为慕剑璃被自己上回撩一撩就真的被撩成了,转念想想,多半是她难过着呢,心思不在这项链上吧……
  想到这里,薛牧叹了口气,慢慢踱了过去,站在慕剑璃身边陪她看了一阵江水。
  感觉到薛牧站在身边,慕剑璃忽然觉得心跳变得很快,什么凛然剑心早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紧紧抿着唇,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却听薛牧低声问:“你接下来去哪里?”
  慕剑璃看着江水回答:“直赴鹭州。”
  薛牧叹道:“觉得难过吗?”
  慕剑璃怔了怔,一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难过什么啊?
  薛牧以为她不好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其实让自己念头通达也很重要,你师父刺我一剑就是为了这个对吧,说明你问剑宗也讲通达,你又何必憋着自己?”
  慕剑璃神色越发奇怪了:“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今晚那俩货喝花酒的时候,我们杵在他们面前,看他们痛苦的表情是不是会开心一点?”
  慕剑璃眨巴眼睛看了他半晌,忽然很想笑,原来他说的是这个……他是以这种方式为我鸣不平,为我出气吗?
  原本以为他深沉难测,尽窥人心。如今看来,也不过凡人而已,不但没能看出自己真正在纠结什么,甚至还在为自己鸣不平……
  可怎么觉得……很开心呢?
  慕剑璃脸上慢慢绽放出笑意,却又不去看他了,低头回答:“好。”
  回到万年县,一行人不住蘅芜院也不住玄天观了,江湖人已经散去了大半,不少客栈有了房间,薛牧索性包了间小院,五六个房间,随意住。
  慕剑璃忽然就找到了当初在陵光县时的感觉,也是这么一个小院,她出门站在院子里,薛牧就从边上的房间推门而出,撩了她一大堆话,到现在她都记得每一个用词。
  那时候薛牧身边也是卓青青,也有罗千雪……这回多了个夤夜,围着她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虽然慕剑璃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个妖怪,她还是难以避免地被挑起了那种母爱的情怀。
  这丫头太可爱了,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脸。她真的是个可怕的魔头吗?根本看不出来。
  这次似乎比上一次还要消磨剑心,因为这次她是由衷的感觉到了温暖之意。不仅是薛牧为她鸣不平,和她有那么点小交情的罗千雪更是愤愤然的在替她骂人,表示那些混账东西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是发自内心,不是上回仿佛有所目的的奉承关切。
  “其实没什么的。”她坐在罗千雪的屋子里,低声道:“我行事本就不是为了谁的感谢,只为了不违心中之剑。此剑既出,心中已经通达。”
  罗千雪托腮道:“那你还那么萧索的站在江边,早早漠然而去不是更符合你的性子么?”
  “我……”慕剑璃目光有些慌乱地瞥了眼房门,房门虚掩,外面没人,她急促道:“事情未曾了结,怎能不顾而去。万一薛牧还有事需要我问剑宗的意见呢?”
  罗千雪稀奇地打量着她,直看得她满脸通红,才哈哈笑了起来:“越发觉得当时相公对你的评价太合适了。”
  “什、什么评价?”
  “慕剑璃挺萌的。”
  “萌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呆呆的,很可爱的意思。”
  “……呆和可爱有什么关系?呃,不,我哪呆了?”
  罗千雪扑哧一声,笑得趴在桌子上锤桌:“哈哈哈哈……”
  慕剑璃抿嘴看着她,面无表情。
  罗千雪自顾自笑了一阵,对方不回应也自笑得无聊,无奈道:“一点都不萌。”
  慕剑璃的神色却又柔和下来,低声道:“今日见你们,对我着实亲近,与上回似有不同。剑璃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不该是魔门么?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罗千雪想了一阵,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相公是个奇怪的人,他对玉麟都很有好感,正魔之分在他眼里不怎么存在,我们也就慢慢的不怎么在乎了。”
  慕剑璃眼睛一亮:“你的意思,你们相……咦?为什么你会喊他相公!”
  “扑哧……”罗千雪又忍不住捶桌:“你是在吃醋吗我的慕姐姐?”
  “没、没有,只是好奇。”
  “我们伪装一家人,日常喊习惯了,现在夤夜师叔喊爸爸简直是脱口而出,回去后怕是宗主要吐血。”罗千雪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再说了,我们喊相公怎么了,公子真要我们,我们乐还来不及呢。我跟你说,公子的双修……”
  “停停停……”慕剑璃抚额:“这事你好像跟我说过。”
  “对哦。我好像跟你说过很多姐妹勾搭过公子,全都没用。”
  慕剑璃又有点好奇了:“为什么呢,他不是喜欢皮相声色的么,我看你们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他都不动心么?”
  “不知道啊……”罗千雪托腮道:“感觉好像是,如果只图双修,他就心中别扭。他的价值观有点不一样,甚至宁愿谈了价钱交易,也不喜欢这种抱有目的的双修。”
  慕剑璃彻底沉默下去,抱有目的,这话忽然就砸进她心里。
  抱有目的……自己这算不算?


第二百零九章 不科学
  本来应该不算的……
  为什么站在江边不走?为什么戴着项链不摘?为什么跟着他们回来?她知道说什么都是借口,唯一的真相是她动了情。
  包括薛牧在内,所有人都认为慕剑璃这样的人不可能被随便撩撩就真撩成了,她自幼唯剑的修持让她不会轻易动念。可事实是,上回在陵光县薛牧那么一撩,还真的很有效果。原因无他,这妹子从小抱着剑,啥时候被那种高水平撩过?加上当时连伤带毒的虚弱,强烈的反差感让薛牧的影子在她心中特别深刻。
  少女年纪到了,情感总有萌芽的时候,薛牧恰好切在了那个点上,影子便扎进了心里。
  当然那时候只能说是心乱,心里有了那个人,有所困惑,倒也不能算是动情了。静修个一段时间,很可能也就平复如常。可有趣的是,她为解惑去求教师父,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得之忘之……
  那好,既然必须历经情劫,既然必须深爱过,那自然也就会敞开心防,尝试去爱。她慕剑璃是果断剑侠,不是小家碧玉,爱就爱呗。
  但她也知道薛牧并不合适,大到正魔之争,小到两家仇怨,很难忽视。所以她特意南下,去寻找一个能让她爱上的人。
  正在这样的时候,却再度中着淫毒落进了薛牧怀里,犹如命中注定。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眼睁睁被他戴上项链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被撩动了心弦。
  就像一个轮回,他从来不会借着淫毒起什么下流主意,即使双方正魔对立,可他一直都在保护自己,做的第一件事都是为她解毒。口头上说不想让他亏大了,可落在行动上就是不想她受到伤害,他眼中欣赏的意味她看得出来。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慕剑璃知道自己忘不掉了,这场情劫就是应在了薛牧身上。
  在所有同道的冷漠里,薛牧的关怀如同温暖的阳光,舍不得走,舍不得摘,对他的关怀和不平她会感到很开心。
  跟他一起回来,心中是有着羞喜的……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内心,而且心中也有犹疑——她知道薛牧自有爱人,自己插一杠子算什么事?
  所以她没去和薛牧说话,反倒是躲进了罗千雪的房里闲扯淡。
  但罗千雪这句“抱有目的”,忽然击中了要害。
  她忽然想起,自己追求的并不是爱情,根本目的是为了将来的忘却,有意找个人去爱。这算是抱有目的吗?
  薛牧若是看出来了,会反感她的吧……是了,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想到薛牧欣赏的眼神变成了猜疑和反感,慕剑璃忽然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绝对不愿意见到那样的一刻。
  再说了,为了遗忘的爱情,这还叫什么爱情?
  这样的爱情,出发点就有问题,对心中之剑不诚,对心中之情也不诚,自己这修的到底是剑道还是魔道!
  慕剑璃浑身如坠冰窖,这种对“道”的质疑,让她气血紊乱,剑心震颤,居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罗千雪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搀扶,却见慕剑璃面色苍白,全无血色。
  “不是吧,我什么都没说啊……莫非是之前战斗受了暗创?”罗千雪有些慌了:“我去找夤夜师叔。”
  “不……不用去的。”慕剑璃拉着她的衣袖,低声喘息:“是我修行出了问题,谁也帮不了我,只能自悟。”
  “这就更该找夤夜师叔了啊,别当她小孩子,既是修行问题,问她更没错了。”
  “等一下。”慕剑璃实在不知怎么说,夤夜层次是高,或许对各家修行都能点拨一二,可她这是能说给人听的吗?我喜欢你爸爸?又觉得自己心不诚,入了魔道?
  正在此时,薛牧推门而入。
  一眼看见罗千雪搀扶着慕剑璃,唇角与桌上鲜艳的血迹,薛牧心里也是咯噔一跳,急促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刚才受了暗伤吗?”
  慕剑璃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心中慌乱,情急智生,答道:“没事,只是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话一出口,她的脸上就有点发烧。
  这或许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谎。真是一处入魔,处处入魔,现在连谎言都说得如此顺畅了么?
  薛牧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不由分说地整瓶塞进她手里:“这是星月宗的返生丹,抚平暗伤调整无内很有效果,收着。”
  “不需要的……”
  “白痴吗你?”薛牧没好气地直接骂了出来:“你不心疼自己,老子心疼!”
  慕剑璃愣在那里,手上拿着瓶子不知所措。
  看她苍白的脸色,薛牧又叹了口气,伸手抹去她唇角的血迹:“次次看你,都在受伤……”
  被他的手抹过来,慕剑璃呆呆的都忘了闪避。手拇指抹在唇角,和她娇嫩的肌肤相比,薛牧的拇指略有些粗糙,但很温暖,动作轻柔,就像是触摸到什么名贵瓷器上有了裂痕,心疼的感觉溢于言表。
  罗千雪有点奇怪地看着慕剑璃。
  薛牧占便宜的举动挺正常的,他从来就没掩饰过对慕剑璃的好感和觊觎,可慕剑璃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儿……这么明显的占便宜你没感觉吗?
  直到薛牧擦完了血迹,慕剑璃才有些清醒过来似的,慌忙垂首,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
  他心疼……
  而且很真诚,剑心完全能够体会到那真真切切的关怀没有虚假。或许、或许有点故意占便宜的成份?可自己不反感啊……反而觉得很温暖……
  慕剑璃完全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彻底乱成了一团。
  罗千雪好像懂了点什么,她倒也灵醒,起身道:“我出去一会,公子坐。”
  看罗千雪一步一回头地出门,薛牧也悟了点什么。本来看慕剑璃沉默得过分,以为是伤势问题,而且慕剑璃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挺正常的。可联系到她至今不摘的项链,以及刚才不躲避的情形,这妹子好像真是对他动了情?
  奇了怪了,好像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啊,就上回在陵光县撩了一撩,加上今天接住她戴上项链,有那么点浪漫意思吧,这就成了?哪有这么好泡的?
  这对于一个没出过门的怀春小姐还有点可能,可对于一位常年闯荡江湖、不知多少侠少倾慕、却把自己当剑来练的剑客来说,挺不科学的啊……


姬叉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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