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食物的来源

　　龙悦红侧头望了满地的尸体和伤者一眼，发现鲍勃的同伴也都已经死去。
　　对此，他不知该觉得庆幸还是悲哀。
　　这个时候，蒋白棉的吩咐通过对讲机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当即询问起隆恩：
　　“你们追随那头白色巨狼的时候，是靠什么为生的？我的意思是，吃的是什么？”
　　棕发又油又脏的隆恩回忆着说道：
　　“我们会帮它狩猎，它吃剩下的归属我们。
　　“不过，这种时候一般不多，每次能弄到的猎物都有限，我们人又很多。
　　“大部分情况下，我们是跟着白狼，进一处山洞，那里的深处有大量的食物，都来自旧世界，有罐头，有午餐肉，有饼干，有什么膨化食品，各种各样。
　　“虽然它们基本都过期了，但还是能吃，没出什么问题……”
　　那处山洞里面有大量源于旧世界的人类食品？龙悦红越听越感觉疑惑。
　　这太不正常，或者说，太不自然，太过古怪了。
　　他转而问道：
　　“你知道山洞有几个出口吗？”
　　“很多，反正不止一个，光是我们走过的，就有三个。”隆恩思索着回答道，“它们位于群山不同的地方，呵呵，那山洞可真大啊，说不定有通道可以直接出山。”
　　龙悦红赶紧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组长。
　　他本想详细地问一问另外两个出口在什么地方，但隆恩属于新来北岸群山的遗迹猎人，对这边不是太熟，让他带路还有可能找到，用嘴巴说，那真是没法描述。
　　于是，比前进营地救援队伍更快到来的是蒋白棉、商见曜等人。
　　隆恩等轻伤者看到穿戴着军用外骨骼装置的白晨和套着黑色军装的格纳瓦时，都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旧调小组”这配置超乎他们想象！
　　——之前战斗时，他们还处于不正常的状态，对各种情况的观察都不是那么深刻，而格纳瓦又没有和他们纠缠，直奔白色巨狼去了，所以他们下意识就忽略有这么一个机器人。
　　至于白晨身上的军用外骨骼装置，他们认为已经转移到了龙悦红那里。
　　这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最初城”有较深关系的遗迹猎人，甚至强盗团伙，弄到一台“报废”的旧型号军用外骨骼装置也不算特别稀奇的事情。
　　而现在，仅是他们看见的，就有两台军用外骨骼装置和一个机器人，且型号都不是太古旧。
　　这样的配置，都可以强攻前进营地并轻松占领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和那几个强大的独行者有了一定的默契，达成了某种协议。
　　“可以把装备取下来了，节约用电。”蒋白棉随口吩咐了一句，望向隆恩道，“你愿意接受雇佣，帮助我们寻找山洞另外的出口吗？”
　　隆恩忙不迭点头：
　　“愿意，没问题！”
　　别说雇佣了，就是让他白干，他现在也只敢这么回答。
　　他随即露出疼痛的表情：
　　“可以让我养两天伤吗？现在走路都会扯到。”
　　“没问题，我们也得休整一下，观察观察情况。”蒋白棉表示理解。
　　她眼眸微转，再次望向隆恩，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刚才没有看见那两台军用外骨骼装置，对吧？”
　　隆恩猛地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道：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蒋白棉对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在意，否则就不是她自己来警告隆恩，而是让商见曜尝试“说服”了。
　　于前进营地，泄露自身有两台军用外骨骼装置的“秘密”，没什么大不了，难道还有人会来抢？
　　就算有人动了这个心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和自己的团队有没有这个实力。
　　而那些强大的独行者，只要不属于能克制机器人的类型，也不会因为贪婪，和“旧调小组”发生冲突。
　　能克制机器人的那么极少数，同样得认真地思考一下，能弄到两台军用外骨骼装置，有机器人跟随的队伍是否还有别的隐藏实力，是否存在强大的背景。
　　所以，这事泄露出去，更多会换来别人的尊重和敬畏。
　　“旧调小组”需要警惕的只有两点：一是“最初城”正规军里的精英小队正好进山，听说了此事；二是那些独行者为了财富，联合在了一起。
　　前者是可以预警的，后者能通过王富贵，接触接触。
　　得到隆恩再三保证的回答后，蒋白棉扫了其余轻伤者一眼，考虑着还是让商见曜去做这件事情，免得败坏自身形象，显得和反派一样。
　　下一秒，那些轻伤者都不寒而栗，急声高喊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
　　……
　　蒋白棉听得嘴角微动，缓慢吐了口气。
　　对于死者还活着的那些同伴，她也没有特意去做处理。
　　身在灰土，类似的事情还少了吗？
　　以“旧调小组”现在的实力，还怕他们报复不成？
　　她又让组员们配合着自己，对伤者做了进一步的救治，免得他们等不到前进营地的医疗救援，毕竟山路难行，那些人过来还得好一阵。
　　前进营地的救援队伍抵达时，满地的尸体和染红的泥土以一种震撼的方式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蒋白棉发现这里面有王富贵和自称吓破了胆子的韦特。
　　她抢先说道：
　　“我们解救了被白狼迷惑的这些人。”
　　王富贵眼眉一动，竖起了拇指。
　　韦特先是一愣，旋即寻找起自己失踪的同伴，可只发现了两具尸体。
　　他很快找到了一位熟人，询问起其余同伴的情况。
　　那名同样被白色巨狼控制过的遗迹猎人叹了口气道：
　　“都被白狼吃了。”
　　韦特脸色又沉了下去，不再言语。
　　打扫现场时，伤者们除了带走自己的武器和身上的物品，将其余事物都留给了“旧调小组”，前进营地的救援人员同样如此。
　　这算是蒋白棉等人的战利品。
　　……
　　回到前进营地后，蒋白棉没去掺合对伤者的救治，召集组员们，于停车的地方交流起情况。
　　“我现在能理解韦特当时为什么能逃掉了。”蒋白棉叹息着说道，“那头白色巨狼每次能‘魅惑’，或者说控制的人数有限，嗯，但总量好像可以很大，都快组成一支小型仆从军了。”
　　龙悦红斟酌着说道：
　　“根据隆恩的说法，他既像是被‘魅惑’，又有点不像，他对白狼没那么强的占有欲和，呃，交配欲，而是对它的魅力表示臣服。”
　　“也许是一种心灵控制。”商见曜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假发，“可惜我不是光头，否则就可以和它抗衡了。”
　　蒋白棉这次无法理解他的思路，点了点头道：
　　“还好发现得早，我们的准备看来存在一定的偏差。”
　　他们之前用“推理小丑”加强的认知，都集中在不被白色巨狼吸引上。
　　白晨忙补充道：
　　“另外也有幸存者说，自己是太过喜爱白狼，才选择为它做事，讨好它。”
　　“可能‘魅惑’和‘控制’同时具备？就像人类觉醒者那样，不止一种能力？”蒋白棉低声自语道。
　　没人能回答她，只有商见曜握右拳击了下左掌：
　　“太浪费了！”
　　这两种能力重合度太高了。
　　又推测了一阵白色巨狼的情况，蒋白棉转而提起最大的那个问题：
　　“那座山洞很大，别的出口也许在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外，里面还储备着大量的人类食物，这让你们联想到了什么？”
　　什么？龙悦红一时想不出答案。
　　这时，商见曜笑着说道：
　　“公司。”
　　几乎是同时，白晨也说道：
　　“地下方舟。”
　　“对。”格纳瓦表示认同。
　　蒋白棉轻轻颔首道：
　　“那山洞会不会是旧世界毁灭前，人类给自己制造的一个避难所，或者说秘密基地？
　　“它的其他出口会通向什么地方……”
　　有了这个猜测，蒋白棉顿时产生了新的灵感，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
　　“那头白狼会不会不是天然的畸变生物，而是某个实验的产物？”
　　那个实验也许就发生在山洞深处或者山洞其中一个出口连接的秘密基地里。
　　她话音刚落，商见曜张开嘴巴，做出了回应：
　　“嗷呜！”
　　蒋白棉表情呆滞了足足两秒才弄明白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白色巨狼和沼泽1号遗迹那个秘密实验室内的怪物有异曲同工之感。
　　“呼，从沼泽1号遗迹看，这说不定有涉及旧世界毁灭的秘密。”蒋白棉说着说着逐渐振奋。
　　这才是“旧调小组”的主任务。
　　组长，你这个样子我好害怕……龙悦红见蒋白棉一脸兴奋，莫名有点肝颤。
　　格纳瓦似乎也有了使命感，动了动金属铸就的脖子道：
　　“等隆恩伤好，就去找别的出入口。”
　　蒋白棉正待回应，忽然发现有人靠近这边。
　　那人瘦瘦黑黑，穿着有缝补痕迹的长袖黑T恤和深蓝色帆布裤。
　　王富贵。
　　王富贵来到“旧调小组”旁边，以闲聊的口吻笑道：
　　“这次收获的那些物品，让我帮忙处理吗？我看对你们没什么用。”
　　蒋白棉还未来得及回应，商见曜已一脸同情地望着王富贵道：
　　“你都没有衣服可以换吗？”


第一百零一章 私下的默契
　　如果是对别人说这句话，蒋白棉肯定要腹诽商见曜“何不食肉糜”，但既然目标是王富贵，那她只会微笑看着，不做阻止。
　　这么一位到处都吃得开的独行猎人，还会缺衣少食？
　　王富贵愣了一秒，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我有三套同样的衣服和裤子。”
　　商见曜摆出了鼓掌的架势，一脸的赞叹：
　　“你的爱好真特殊。”
　　这是爱好吗？这是习惯！说的就跟什么似的……王富贵难以克制地在内心嘀咕了两句。
　　这个时候，蒋白棉才笑着回答了他最初的问题：
　　“那些物品，你能换成奥雷是最好的，抽成肯定少不了你那份，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们在最初城有自己的渠道。”
　　他们这次收获的那批物品来自死去的那些遗迹猎人，以枪械、弹药为主。
　　而军火在灰土上一直都是硬通货，“黑衫党”肯定也欢迎用这类物品来抵债。
　　这虽然不多，但对“旧调小组”来说，能还一点是一点。
　　唯一不方便的是，它们比较占据空间，“旧调小组”本身携带的东西就相当多了。
　　王富贵点了点头：
　　“苍蝇腿也是肉，我会试着帮忙处理的。”
　　他环顾了一圈，保持着笑容道：
　　“我从幸存的那些猎人口中打听到，白狼逃入了一个山洞，那个山洞很大，里面储备着大量的人类食物，有多个出口。”
　　蒋白棉没做正面回应，只是补了一句：
　　“其中一个出口已经被炸塌，山洞内部很多区域应该也被掩埋了。”
　　商见曜随即望着王富贵，不知在扮演什么角色地开口道：
　　“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这一次，他改用了灰土语，以加强感觉。
　　王富贵笑了笑：
　　“你们肯定也看得出来，那个山洞可能藏着不小的秘密，也可能通向某些不为人知的基地，一旦找到，收获绝对丰厚，甚至会超过白狼本身的价值。
　　“呵呵，这也能顺便让我见识一下那只畸变生物的古怪魅力。
　　“我和几位朋友打算过几天就去探索，你们要一起吗？”
　　他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表示可以和“旧调小组”合作。
　　“我们本身就有这个打算，但大家没必要凑到一起。”蒋白棉略作斟酌道，“我们要的不多，主要是可能存在的各种资料，而你们同样可以拷贝一份。”
　　说着，她笑了起来：
　　“那里的物资、情报肯定不少，我相信应该能满足得了每一个人。”
　　她没有和王富贵他们合作的意愿，但也表明了“旧调小组”开放的态度，给出了不太会引起矛盾的底线。
　　王富贵笑容不变地点了点头：
　　“是啊，类似的遗迹没有一年半载根本掏不空。”
　　双方就此有了一定的默契。
　　王富贵回头望了眼城堡主建筑，略感好奇地说道：
　　“你们竟然没约束那些幸存者，让他们不要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别人，以你们表现出来的实力，他们大概率会听会遵守啊。”
　　蒋白棉露出了笑容，“哎呀”了一声：
　　“当时太慌乱，忘记这件事情了。”
　　王富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笑说道：
　　“我已经帮你们做好这件事情了，要不然营地内的驻军也会知道，引来‘最初城’的干涉，他们的精英队伍不会比你们弱。”
　　“谢谢啊。”蒋白棉的笑容异常诚恳。
　　王富贵没再多说，寒暄了两句，转身走回了城堡主建筑。
　　“组长，当时你为什么不警告那些幸存者？”龙悦红目送王富贵远去，好奇地问了一句。
　　蒋白棉看了他一眼，悠然笑道：
　　“那种地方，鬼知道会有什么秘密和危险，有这些强大的独行者和‘最初城’的精英队伍帮我们先探探路不好吗？
　　“山里进不了大部队，在目标地点没爆出惊天秘密前，应该没谁能阻止我们探索。
　　“哎，可惜王富贵不这么想……”
　　看着组长充满魅力的笑脸，龙悦红再次有了种她长出犄角，张开翅膀，扬起了尾巴的感觉。
　　这一次，商见曜没有为蒋白棉鼓掌，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科斯酒吧等地方。
　　与此同时，他用一只手摸着肚子，做出了暗示。
　　“差不多该晚饭了……”蒋白棉秒懂，抬头望了眼天色。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道人影走向了他们停车的地方。
　　那是确定已失去所有同伴的韦特。
　　这位遗迹猎人已剃干净了脸上的胡须，棕黄的头发明显也打理了一番，整个人一下就显得清爽了很多。
　　他郑重对蒋白棉等人行了一礼：
　　“谢谢。”
　　蒋白棉挑了下眉毛：
　　“你有两位同伴可是死在我们手下的。”
　　韦特叹了口气道：
　　“我最初也有点恨你们，恨你们没有留手，可平静下来，想了想，又觉得换作是我，那种情况下，也没办法顾及其他事情，只能选择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王说得很对，真正害死他们的，是那头白色巨狼，而不是你们，我如果想报仇，必须弄清楚真正的仇家是谁。”
　　“这是我们灰土人一句俗语：冤有头，债有主。”商见曜一边按着肚子，一边帮忙解释。
　　蒋白棉点了点头：
　　“希望其他人也能像你一样理智。”
　　韦特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我感谢你们，是因为你们同意我拿回他们的遗物，没有作为战利品扣下。
　　“我代表自己和他们的家人感谢你们。”
　　打扫战场时，蒋白棉有让那些死者还活着的同伴收取遗物。
　　如果确实无人认领，才作为战利品收归“旧调小组”。
　　——当时那种情况下，没谁敢在他们面前冒充死者的同伴。
　　“希望那些遗物都能回到他们亲属手上。”龙悦红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韦特点了点头：
　　“我明早就会离开这里，把遗物带回去，然后再返回，和王他们一起行动，探索那个山洞。”
　　“祝你好运。”蒋白棉没有吝啬自己的祝福。
　　送走韦特后，“旧调小组”去了科斯酒吧，享受了一顿烤肉。
　　能留在前进营地的猎物肉质都不是太好，但山里那几种植物的味道有效掩盖了异味，商见曜等人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就是太柴了。”商见曜发表了感慨。
　　离开酒吧，返回停车区域的时候，蒋白棉故意落后了几步，和龙悦红并行。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解决那群遗迹猎人后，我看你状态不太对，出了什么事吗？”
　　龙悦红沉默了几秒，讲了鲍勃的事情，提了他的家庭情况、他的理想和“志愿”，末了道：
　　“最终他死在了我的枪下……”
　　蒋白棉“嗯”了一声：
　　“杀死认识的，还可以的人，肯定和杀掉陌生坏人不一样，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我只能告诉你，那种情况下，你最后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
　　说到这里，蒋白棉笑了笑：
　　“你是不是有替鲍勃的父母、弟弟和妹妹难过？
　　“但你为什么不想一想，如果当时你犹豫了，迟疑了，死在了他的枪下，你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龙悦红的表情顿时有了变化。
　　蒋白棉继续说道：
　　“所以，为了他们，你也得努力地活下去，心狠地面对一切。”
　　龙悦红再次沉默，隔了十几秒才道：
　　“组长，我大概明白了，我会很快调整好心态。”
　　“那就好。”蒋白棉没再多说，笑着加快脚步，追上了白晨。
　　这个时候，商见曜又故意放慢了脚步，和龙悦红并行。
　　“你想，做什么？”龙悦红一脸狐疑。
　　这家伙难道也要来开解自己？
　　商见曜笑容满面地回答道：
　　“来嘲笑你。”
　　然后，他望着龙悦红，发出了声音：
　　“哈哈。
　　“哈哈。
　　“哈哈。”
　　三声笑完，商见曜立刻与龙悦红拉开了距离。
　　“……”龙悦红磨了一阵牙齿，忍住了骂脏话的冲动。
　　经此一事，他发现自己的状态莫名好了不少。
　　……
　　第二天中午，“旧调小组”一行五人再次进了科斯酒吧。
　　一眼望去，他们又看到了王富贵。
　　王富贵正和几名遗迹猎人坐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
　　发现“旧调小组”后，王富贵笑着打起招呼：
　　“怎么又没有留人守车？
　　“你们那么多物资，有的是人铤而走险，报警器和监控摄像头可拦不住他们。”
　　商见曜当即做出回应：
　　“我可以让他们先跑五十米。”


第一百零二章 深夜
　　商见曜的回答完全不在王富贵预想的几种情况里，他短暂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还好，商见曜已经无视了他，扫了他身旁的几名遗迹猎人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与此同时，龙悦红、白晨也趁双方交流的机会，光明正大地打量了和王富贵坐在一起的那几个人。
　　其中，让龙悦红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名四肢修长的男子。
　　他棕发蓝眼，看起来相当结实，却穿着件黑色皮衣，且把拉链提得很高。
　　他明明裹得严严实实，但依旧表现出了不胜寒冷的感觉。
　　要知道，现在已是盛夏，哪怕山里气温低于外界，正常人类一件长T恤也足够了。
　　“身体太虚？之前受过伤？”龙悦红暗自嘀咕了两句。
　　其余三名遗迹猎人没什么明显特点，只是相比前进营地大部分人，衣物和脸色都要好不少，一看就属于过得还不错的那种。
　　王富贵提过的其余独行者？蒋白棉对着他们轻轻颔首，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坐到了吧台位置。
　　他们来科斯酒吧，是为了解决午餐的。
　　这一次，他们可没有准备多少食物在车上。
　　“你们说，王富贵会不会是觉醒者？”龙悦红跟着坐下后，压着嗓音，开口问道。
　　王富贵一看就没有做过基因改良，也未尝试机械电子方面的改造。
　　而他能以独行猎人的身份过得不错，被韦特评价为强大到可怕，那或多或少应该有一些超越常人的地方。
　　排除掉前面两种可能，那就只剩下畸变和觉醒两个答案。
　　但从外在形象观察，王富贵是次人的概率不会太高。
　　“如果是，那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白晨低声反问。
　　王富贵一言一行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完全看不出他有付出什么代价。
　　“可能是比较隐私类的代价。”蒋白棉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商见曜立刻附和道：
　　“可能是性癖异常，喜欢动物。”
　　他一脸的认真。
　　很显然，这是从“无根者”团队某位觉醒者得来的灵感，再结合追捕白色巨狼的当前情况做了一定的改变。
　　“不。”蒋白棉和白晨同时摇头。
　　这是来自女性的直觉。
　　她们都能感受到王富贵对异性是很欣赏的，是有渴求的，只不过这位独行猎人表现得很克制，很有礼貌，不至于让人厌恶。
　　随意讨论间，“旧调小组”四位成员用上了今日的午餐：
　　某种野生植物满是淀粉的根茎被烤得又香又糯；多条巴掌大小的溪水鱼被炸得酥脆迷人——使用的油脂来自于肉质不好的那些猎物；几种较常见的野生蔬菜清洗之后就摆放在了那里……
　　吃好午饭，蒋白棉等人相继起身，叫上充好电的格纳瓦，登上了城堡主建筑的三楼。
　　这是之前那些幸存者接受治疗的地方。
　　他们比较幸运的一点是，白色巨狼对钱币、对不能食用的物资都没什么需求，没剥夺他们身上的物品，让他们现在能支付得起医疗费用，不会被赶出去。
　　一眼望去，蒋白棉找到了隆恩。
　　这名遗迹猎人当即小跑着过来，讨好地问道：
　　“有事找我？”
　　因为肋部受伤，他跑步的姿势略显奇怪。
　　“你见过一个叫费林通的猎人吗？”蒋白棉点了点头道。
　　这是知晓镜子教派情况的那名遗迹猎人，“旧调小组”此行的目标之一。
　　等商见曜补充完费林通的外貌特征，隆恩摇了摇头：
　　“被白狼控制前见过，他也在找白狼，后来，就再也没遇到过了。”
　　意思是，费林通没被白色巨狼“魅惑”，没成为伥鬼？蒋白棉望向左右，示意龙悦红、白晨、商见曜分头询问别的幸存者。
　　就这么问了一阵，龙悦红走向了倒数第三个目标。
　　那是位腹部中枪勉强存活的遗迹猎人，他躺在那里，嘴唇略显发白，精神状态不是太好。
　　“你见过这么一个猎人吗？偏灰的头发，深褐的眼睛，喜欢用霰弹枪……”龙悦红按部就班地描述起费林通的情况。
　　床上的那名遗迹猎人眼眸微动道：
　　“见过。”
　　“什么时候？”龙悦红精神一振。
　　那遗迹猎人下意识想说“得付钱”，可旋即记起了对面团队的实力和自己的状况，于是改口道：
　　“被，白狼，控制的时候。”
　　他一点也不想伤势就此变重，再也抢救不回来。
　　“啊？”龙悦红又惊又喜。
　　蒋白棉和格纳瓦随之靠拢了过来。
　　那遗迹猎人缓了一阵，继续说道：
　　“白狼会让我们做守卫，警戒不同区域。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守在山洞里，一个路口，看见这个人，偷偷摸摸地想进来，我，我当时开枪试图打死他，他吓得跑进了另外一条路，之后再，再没有出现。”
　　蒋白棉安静听完，追问了一句：
　　“也就是说，他始终没被白狼控制？”
　　“对。”那名遗迹猎人给了非常肯定的答复。
　　蒋白棉转而问道：
　　“在山洞里，你是怎么看见他的？”
　　“有火把。”那名遗迹猎人回答道，“最初几次用的是电筒，后来电池没电了。”
　　这时，商见曜那边也从一位幸存者口中问出了类似的情况。
　　他守的是另外一个路口。
　　结合两人的描述，蒋白棉初步判断，费林通是从别的出入口进的山洞，然后被“守卫”发现，慌乱间冲进了岔路。
　　而那条岔路通向哪里，目前没人知道。
　　“看来终究要进山洞一趟。”回到停车的地方，蒋白棉感慨了一句。
　　她斟酌了几秒，望向格纳瓦道：
　　“我们一方面是让王富贵这些独行猎人‘帮忙’探路，另一方面也得做些准备，比如，自制简易版的无人机、遥控车，先侦察，后深入，一段一段地探索，这样能比较好地预防之前那种爆炸造成的坍塌。”
　　“嗯，我会尽量搜集电子元件，结合本身有的器材尝试着做一做。”格纳瓦摊开了右手，“但你得给我足够的奥雷。”
　　作为一名奉公守法的智能机器人，不靠买，难道还要去抢？
　　“我来帮忙。”商见曜对此非常感兴趣，一脸的跃跃欲试。
　　……
　　夜幕再一次降临，天空出现了皎洁的月亮。
　　轮值的蒋白棉和商见曜各自巡逻着一边，看到路灯光芒下不少车辆在摇摇晃晃，听见或若有似无或声嘶力竭的呻吟从四面八方传来。
　　蒋白棉脑海内油然浮现出了一个词语：
　　“及时行乐。”
　　就在这时，她瞄到商见曜停下脚步，望向高空那轮明月，张开了嘴巴。
　　他不会想模仿这些人吧？这会不会太羞耻了？蒋白棉又茫然又好笑地想着。
　　下一秒，商见曜发出了声音：
　　“嗷呜！”
　　这吼叫声在相对安静的山林夜里传得很远，就像那头白色巨狼已潜入了前进营地。
　　刹那间，所有的呻吟都停止了，所有的摇晃都平息了，只剩一点余波。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对前进营地还未入睡的那些人来说，现在的“狼嚎”和之前那次嘶吼截然不同，明显很近，需要戒备。
　　“……”蒋白棉无言以对，很想扭过头去，假装不认识那个家伙。
　　很可惜，和白狼一战后，“旧调小组”在这处前进营地已经打响了名头，是个人都知道他们有四名成员加一个机器人，实力非常强。
　　“你这样会被打的！”蒋白棉赶紧阻止商见曜发出第二声“狼嚎”。
　　商见曜虽然不甘愿，但还是选择听从命令。
　　一束束电筒光芒随之出现，照来照去，但都没发现危险的野生动物。
　　经此一事，呻吟声和摇晃的车辆都变少了很多。
　　等“警报”彻底解除，蒋白棉才压着嗓音询问起商见曜：
　　“你为什么突然学狼叫？”
　　商见曜认真回答道：
　　“我在模拟白狼的吼叫，看能不能把梦魇马勾引过来。”
　　勾引……蒋白棉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
　　“你有‘魅惑’能力吗？”她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没有。”商见曜诚实做答。
　　“那不就结了？”蒋白棉干脆利落地中断了这次交流。
　　随着时间的流逝，月亮逐渐攀高，各种动静慢慢消失。
　　蒋白棉环顾了一圈，终于感受到了夜晚的极致宁静。
　　宁静……她突然皱起了眉头。
　　在前进营地，各个遗迹猎人团队都会留人值夜，驻扎在这里的“最初城”正规军也会派员巡逻，预防危险生物入侵。
　　所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出现极致的宁静。
　　出状况了？可我什么都没察觉到……难道是我出了问题？这，这是梦境？梦魇马真的来了？不，梦魇马只能让梦境变得真实，无法使人入睡！这是安眠猫？梦魇马的伙伴安眠猫也来了？蒋白棉念头电转，开始考虑该怎么唤醒自己。
　　就在这时，她感觉大地出现明显震颤，整片山岭随之剧烈摇晃。
　　这一刻，就像末日再次来临。
　　摇晃着摇晃着，蒋白棉听到了周围的动静，看见了商见曜的脸孔。
　　他抓着蒋白棉的双肩，一脸兴奋地说道：
　　“梦魇马和鬼猫都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奇怪的发现
　　蒋白棉迅速恢复了冷静，出声问道：
　　“有感应到它们在哪里吗？”
　　身处群山之间，外面具备电信号的生物实在太多了，包括体型达到了一定程度的，所以，她一时无法分辨究竟哪两个对应梦魇马和安眠猫。
　　话刚出口，蒋白棉就后悔了，因为梦魇马和安眠猫属于畸变生物，并非人类，商见曜未必能感应到它们的意识。
　　下一秒，商见曜收回了双手，将“盲目之环”戴至左腕。
　　然后，他取下战术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蓝白色的扩音器。
　　紧接着，他一边打开扩音器，将它凑到嘴前，一边让黑色头发编织成的饰品亮起火烧一样的光芒。
　　蒋白棉没有阻止，抱着期待的心态，旁观着事情的发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过了好几秒，商见曜的声音传向了营地外面某个区域，并回荡在周围：
　　“你们应该知道：
　　“我是小冲的朋友：
　　“我想找小冲一起玩游戏；
　　“所以……”
　　用上“推理小丑”了……他现在能感应到梦魇马和安眠猫的意识？蒋白棉思绪起伏间，发现营地内不少人被吵醒或被打断了当前正在做的事情。
　　这包括龙悦红、白晨和格纳瓦。
　　城堡主建筑的四楼，住在旅馆客房内的王富贵侧耳倾听了一阵，眉头微皱地走向窗边，将目光投向了“旧调小组”所在的那个地方。
　　借助路灯的光芒，他看见了商见曜和商见曜手中的扩音器，表情愈发迷惑。
　　他完全搞不清楚这家伙究竟在和谁说话，那些话的意义又是什么，小冲又属于何方神圣。
　　循着商见曜的朝向，王富贵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眺望起营地外面。
　　月光之下，黑暗朦朦胧胧，似乎什么都没有。
　　商见曜等待了好一阵，重复了两遍刚才的话语，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扩音器。
　　他一脸遗憾地说道：
　　“它们智商可能还有点问题，也许没听懂我表达的意思。”
　　期望它们能听懂的你脑子更有问题好不好……你又不是小冲……蒋白棉腹诽间，看了眼打开车门出来的白晨、龙悦红、格纳瓦。
　　然后，她询问起商见曜：
　　“你能感应到它们的意识？”
　　“正常不行。”商见曜抬了下左手，展示起腕部的“盲目之环”，“用它可以，我能感应到那个方向大概三十米的位置，有两个不属于人类但比较接近的意识，而它们又不同于别的生物，因为别的生物没有呈现出可供感应的清晰意识。”
　　三十米在商见曜“双手动作缺失”的范围内，而他不用“盲目之环”却发现不了目标。
　　到了“心灵走廊”层次就可以感应到畸变生物的意识？蒋白棉有所明悟地点了下头。
　　之前埋伏白色巨狼时，她让商见曜用“盲目之环”感应远处情况，不是已经确定这一点，而是想以此预防意外。
　　而意外往往来自于人类。
　　当然，她那会也抱有试一试“盲目之环”能不能感应到畸变生物意识的想法。
　　“现在呢？它们还在那里吗？”蒋白棉追问道。
　　商见曜摇了摇头：
　　“我喊第二遍的时候，它们就退出了三十米范围，哎，它们可能自己都分不清哪对算手哪对算脚，‘双手动作缺失’没能产生效果。”
　　“为什么不早说？”蒋白棉本想再跟一句“还不追上去”，可想了想这事还是得老格出马比较稳妥。
　　商见曜如实回答道：
　　“我以为它们是去通知小冲，结果好像不是。”
　　小冲可能还在城里打游戏……蒋白棉缓慢吐了口气道：
　　“小红，小白，拿两台外骨骼装置出来。
　　“我和喂、老格追上去看看，希望还来得及拦住它们。”
　　群山之中，这个距离下，没有外骨骼装置，想追上两只畸变生物，几乎不可能。
　　“那我先过去。”格纳瓦一点也不耽搁地说道。
　　“好。”蒋白棉正有此意。
　　格纳瓦听完商见曜给的地点描述，当即冲到城堡墙边，将手一按，腾空而起。
　　在巡逻士兵目瞪口呆的视线下，他直接跳到了外面，奔向目标区域。
　　——此时此刻，前进营地的大门是关闭的。
　　城堡主建筑四楼的王富贵看到这一幕，也是怔了好几秒。
　　“有个机器人真好啊……”他不无羡慕地感慨道。
　　借着月光，他观察起格纳瓦的去向，发现它停在几十米开外，不知在寻找什么。
　　隔了好一阵，没什么收获的王富贵将视线转移了回来，重新投向“旧调小组”停车的那片区域。
　　商见曜和蒋白棉刚刚穿好军用外骨骼装置，在那里活动手脚，熟悉状态。
　　“这……”王富贵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去。
　　他知道这个团队有背景，实力强，装备多，可没想到装备这么多，实力这么强。
　　还都不是太古旧的型号……这都什么人啊……王富贵看着蒋白棉、商见曜奔向城堡墙边，也是将手一按，跃了起来，直接飞出了超过四米的围墙。
　　那些巡逻的士兵木然看着，没敢阻止。
　　他们觉得这是城堡围墙最受羞辱的一天。
　　蒋白棉、商见曜迅速就来到了格纳瓦旁边。
　　“有马蹄印，但消失在了那片林子里。”格纳瓦指着一片茂密的森林道。
　　那里面杂草丛生，环境复杂，想找到蛛丝马迹非常困难。
　　“算了。”蒋白棉吐了口气道。
　　有格纳瓦在，真要追索痕迹，还是有一定希望的，但那不知道会花费多少时间。
　　而梦魇马和安眠猫又不可能一直停留不动，有那时间，它们早脱离追踪范围了。
　　蒋白棉随即环顾了一圈，望向商见曜道：
　　“梦魇马不会真是被你模仿的白狼叫声骗来的吧？”
　　人学的狼叫和狼的叫声还是存在一定差别的。
　　梦魇马如果真是因此上当，那简直堪称畸变生物界的耻辱。
　　“没有别的可能。”商见曜一脸自豪。
　　蒋白棉“嗯”了一声，疑惑自语道：
　　“可为什么它会让安眠猫对付我，而不是你？”
　　骗人，不，骗马的明明是商见曜！
　　商见曜思考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能你更有魅力。”
　　“啊？”蒋白棉再是思维敏捷，也无法理解这家伙是什么意思，格纳瓦同样分析不出来。
　　商见曜认真解释道：
　　“梦魇马听到白狼的叫声，赶了过来，结果并没有发现目标。而声音传出的地方，你是最有魅力的那个，它就认为是你拐走了白狼，不让它们相亲相爱，于是开始针对你。
　　“你知道的，它脑子不是太好，毕竟只是一匹马。”
　　“……”蒋白棉一方面觉得这解释奇葩到了天际，另一方面又莫名怀疑这可能就是真相。
　　隔了好几秒，她吐了口气道：
　　“回去吧，希望它们能听得懂你是小冲朋友这些话。”
　　一行三人再次回到了作为前进营地的城堡墙边，各自用手一按，轻松就跃了进去。
　　巡逻的士兵们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和龙悦红、白晨交流好刚才的情况，蒋白棉、商见曜脱下外骨骼装置，继续值夜。
　　经过几次轮换，天边亮起了濛濛微光。
　　用过早餐后，“旧调小组”几位成员分头询问起前进营地的每一个人，看他们是否有见过类似梦魇马的生物。
　　这一次，不管是谁，都对他们客客气气，态度不错。
　　“有见过一匹马吗？黑色的，没有我高，鬃毛和尾巴的颜色像是凝固很久的鲜血，眼睛也差不多……”问了一大圈后，商见曜找到了营地旅馆的老板。
　　他们其实没真正见过梦魇马，所有对梦魇马外貌形象的描述都来自乔初。
　　旅馆的老板同样年纪不小，鬓角都已经花白，他疑惑地说道：
　　“见过，是你们丢失的吗？”
　　“在哪里见过？”商见曜兴奋追问，蒋白棉也一下变得精神。
　　老板回忆着说道：
　　“它长相比较特殊，我印象很深。
　　“之前有段时间，我们这边缺给山里运补给物资的牲口，就找周围聚集点的流浪者们帮忙，有人牵过来了这么一匹马。
　　“它干活挺卖力的，我都想把它买下来，可那人不卖。”
　　山里许多地方车辆难行，只能靠牲畜运送物资，或者人类肩扛手提。
　　“忙完那段时间，它就被牵走了。”老板继续说道，“我总共付了有15奥雷的硬币。”
　　蒋白棉听得异常茫然，怀疑老板是不是认错马了。
　　梦魇马竟然到前进营地来干过苦力，运送过物资？
　　这可是一头相当强大的畸变生物！
　　经过蒋白棉和商见曜再三询问，老板表示确实有那么一匹马。
　　“我明白了！”商见曜突然握右拳击了下左掌。
　　“什么？”蒋白棉下意识问道。
　　商见曜认真回答道：
　　“它在打工赚钱。”
　　“啊？为什么？”蒋白棉完全无法理解。
　　商见曜一脸欣慰地说道：
　　“给小冲赚房租和电费、水费。”
　　他似乎觉得养宠物养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让人羡慕了。
　　“……”蒋白棉再次有了这虽然很奇葩，但发生在奇葩的生物身上，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感觉。
　　可，堂堂“无心者之王”也要交房租、水费、电费？
　　这时，旅馆老板疑惑地望向他们道：
　　“你们说的小冲，是牵它来的那个人吗？”


第一百零四章 情况
　　蒋白棉直觉地认为将梦魇马送来的那个人不是小冲。
　　她的理由是，小冲这种“懒得出门，只想玩游戏”的家伙，除了偶尔需要散散心，活动一下，根本不会亲自忙碌这些事情。
　　商见曜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蒋白棉开口问道。
　　旅馆老板回忆着说道：
　　“他和我差不多一样高，头发是黑色的，都打结了，油腻腻的……
　　“他看起来很壮，很结实，里面套着件白背心，外面是黑色的薄外套……
　　“他胡须又多又密，手背汗毛很深，脸上戴着副墨镜，把眼睛这些地方都遮住了……
　　“他很内向，很沉闷，话非常少，呃，好像就没怎么说过话，我开10奥雷的价格，他直接摇头，我给到15奥雷，他就点头，把马留下了，然后，按照我给的日期过来将马带走……”
　　蒋白棉越听越觉得不对。
　　依靠生物义肢内的辅助芯片，她迅速记起了类似形象的一个人。
　　那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而是“无心者”！
　　在沼泽1号废墟，“城市智网控制中心”的地底，小冲玩游戏那个房间的附近，“旧调小组”曾经遇到过一名正在生孩子的女性“高等无心者”，守护在她周围的那名男性“无心者”不管形象特征，还是部分衣物，都和旅馆老板描述的颇为接近。
　　难道旅馆老板是和一名“高等无心者”完成的交易？那位虽然不会说话，也理解不了太复杂的语句，但似乎听得懂价钱的高低……这是小冲特意灌输过的？蒋白棉眼眸微动，觉得这事无比的荒诞，又令人惊悚。
　　发生在小冲周围的事情总是匪夷所思。
　　想了想，蒋白棉决定不告诉老板真相，这一是没必要，二是可能会吓到对方。
　　正常人类都接受不了自己和一名“无心者”面对面做过交易。
　　她斟酌了一下道：
　　“不是小冲，小冲是个小孩子。”
　　旅馆老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个人出租马匹是要给孩子赚房租、电费、水费和食物？”
　　虽然是这么一回事没错，但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很多很多……蒋白棉咕哝了一句，点了点头道：
　　“我们会找别的猎人问问，看有没有谁见过那个人和那匹马。”
　　旅馆老板怔了一下道：
　　“他失踪了？
　　“会不会是那头白狼干的？”
　　他以为蒋白棉和商见曜是在寻找始终没有归家的朋友。
　　“差不多。”蒋白棉敷衍了一句，转身走出了旅馆。
　　接下来的时光里，他们和龙悦红、白晨又从几位遗迹猎人、营地人员口中问到了差不多的情况：
　　有人见过类似梦魇马的生物背负物资，行于山路；
　　有人看到过它在城堡主建筑饲养牲畜的地方吃草，和别的牛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有人遇到过戴黑色墨镜穿白色背心的汉子，他行色匆匆，不知正赶往哪里……
　　“一头强大的畸变生物竟然在营地靠搬运物资赚钱……”龙悦红虽然已经从侧面验证了这件事情，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但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如果所有的畸变生物、高等无心者，乃至于那些强大的觉醒者、改造者，都能这么踏踏实实，安分守己，灰土的情况不知会好多少倍。
　　那个时候，新世界的曙光应该就会出现了。
　　对，龙悦红到现在都认为“新世界”是一个寓言，是一个象征，代表人类彻底走出旧世界毁灭的阴影，重新建立起秩序和文明，有了新的家园。
　　白晨抿了下嘴唇道：
　　“要不是发生在小冲的宠物身上，我会觉得这是谁在开玩笑。”
　　她还是荒野流浪者和遗迹猎人那会，也见识过一些畸变生物，那都相当恐怖，充满攻击性，和人类社会，和打工赚钱，根本没法联系在一起。
　　而当初第一次遭遇梦魇马，听乔初讲起相应的事情时，白晨也觉得这畸变生物异常危险，属于没事别招惹它，能躲多远是多远的类型。
　　今天，梦魇马神秘可怕的形象在她心里坍塌了大半。
　　商见曜一脸欣慰地点头：
　　“这说明小冲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只是不太爱出门，喜欢玩游戏。”
　　你是真把小冲当朋友啊……可别忘记，最初城这次的“无心病”疫情也许和小冲有关……蒋白棉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嗯”了一声道：
　　“15奥雷在最初城也撑不了多久，梦魇马，还有那个‘高等无心者’，会不会正在山里某些聚居点、前进营地打工？”
　　安眠猫形象太过恐怖，不适合与人类接触。
　　“也许。”龙悦红无法否定这个猜测。
　　白晨跟着说道：
　　“那我们扩大询问的范围。”
　　反正之后“旧调小组”要寻找山洞其他出入口，很可能路过别的前进营地别的荒野流浪者聚居点。
　　“嗯。”蒋白棉点了点头，“其实还有一个思路。”
　　“什么？”格纳瓦努力地采集着数据，试图建立一个蒋白棉分析模式。
　　蒋白棉说道：
　　“现在看来，小冲离开沼泽1号遗迹时，除了带走梦魇马、安眠猫这两大宠物，还有一批‘高等无心者’追随。
　　“你们说，这些‘高等无心者’大概在什么地方？”
　　“打工赚钱！”商见曜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等蒋白棉瞪过来，他自顾自又说道：
　　“从当时情况看，一部分‘高等无心者’会留在小冲身旁，守卫他，保护他，另一部分则外出寻找食物，掌控城市废墟内的普通‘无心者’。”
　　“对。”蒋白棉吐了口气，“所以，现在的小冲身旁应该有几名‘高等无心者’存在。他们虽然有了一定的智慧，但程度明显不高，很多时候还会被本能控制，等回了最初城，我们可以尝试从这点入手，利用‘无心者’的本能把他们钓出来，然后找到小冲。”
　　这……组长连“高等无心者”也想骗啊……龙悦红暗自咋舌。
　　他觉得这个方案很有可行性。
　　商见曜随即笑道：
　　“可能不需要这么麻烦，也许梦魇马和安眠猫会把我在找小冲的事情转告他，他会亲自来见我。”
　　“希望。”蒋白棉敷衍以对。
　　她旋即露出思考的表情：
　　“从昨晚的情况看，安眠猫能力的范围不会比商见曜的大多少，梦魇马的也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恐怖……”
　　就这个话题交流了一阵，格纳瓦和商见曜继续研究起当前能搜集到的各种电子元件。
　　这是他们用之前部分战利品换来的。
　　龙悦红跟着忙碌了一阵，有些无聊地站了起来。
　　他一向都说自己成绩普通，这是实话。
　　在大学里，他一直不上不下，对本身专业也谈不上多喜爱，报考时选择的理由是这相对更容易分配到较好的工作。
　　蒋白棉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这事用不了那么多人，你们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去营地里逛逛？嗯，说不定能打探到什么情报。”
　　“好。”龙悦红正想走动走动，忙答应了下来。
　　基于不让组员落单的原则，白晨跟在了他旁边。
　　进入城堡主建筑时，有名亚麻色头发同色眼眸的青年男子从里面出来，和他们擦肩而过。
　　这一刻，龙悦红仿佛感受到了充满痛恨之情的注视。
　　他下意识侧头望向了对方，那人埋低脑袋，匆匆而去。
　　龙悦红一脸疑惑间，白晨低声说道：
　　“我记得他，他的同伴死在了我们手里。”
　　“这样啊……”龙悦红恍然大悟。
　　白晨回头望了一眼，平静问道：
　　“要找机会干掉他吗？”
　　“呃，不，不用。”龙悦红连忙摇头。
　　他觉得“旧调小组”是无需害怕这种程度仇恨的，自己等人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没必要多造杀戮。
　　白晨没有多说什么，率先进入了城堡主建筑。
　　……
　　过了几天，韦特从最初城回来时，隆恩和另外一名幸存者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分头带着“旧调小组”和那群独行猎人，于山林里寻找起别的山洞入口。
　　到了下午时分，一个幽深的洞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韦特当即从背包里取出一台遥控车，操纵着它驶入了山洞内。
　　“这是我们让他专门从最初城弄来的。”王富贵侧头对蒋白棉等人笑道。
　　他话音刚落，商见曜也取下战术背包，拿出了一台外型简陋但满是工业风的黑色遥控车。
　　“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商见曜望向王富贵，露出了笑容。
　　“……”王富贵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出口
　　两台带着简单设备的小型遥控车相继驶入了山洞。
　　王富贵和韦特等人旋即拿出一台型号古旧勉强能用的便携式电脑，接收着传回来的画面，认真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瞄了他们时有卡顿的屏幕一眼，蒋白棉不忍地从自己的战术背包里拿出了“机械天堂”产的最新型号便携式电脑。
　　紧接着，她将电脑与格纳瓦连接在了一起，分享“视野”。
　　王富贵他们看到这一幕，表情都变得有点复杂。
　　“这条通道不纯粹是天然形成的，有人工改造的痕迹。”蒋白棉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电脑屏幕上。
　　画面里，一条幽深的道路在黑暗中静静延伸，两侧和上方有明显的加固迹象。
　　“但它的宽度不够啊。”龙悦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说，车辆是无法在山洞道路内行驶的。
　　白晨斟酌着说道：
　　“可能这是备用通道，仅供人类出入。”
　　“嗯，这只是其中一个出入口。”蒋白棉点头表示赞同。
　　但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可以正式下判断：
　　白狼平时居住的山洞源于人类的某个工程。
　　至于它是旧世界毁灭前修建的，还是这些年“最初城”或者某个势力秘密挖掘的，蒋白棉暂时还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们身旁的商见曜一边看着电脑画面，一边兴致勃勃地操纵着遥控车，不给格纳瓦插手的机会。
　　等探察到极限，确认了那片区域没有预埋的炸药，没有别的问题，两个团队一前一后进了山洞。
　　他们的车辆都留在了外面，各自藏于对方不知晓的地点。
　　“旧调小组”当然不会将军用外骨骼装置、无线电收发报机等值钱事物放于车内，这要是被人顺走了，他们未必来得及追回。
　　蒋白棉、龙悦红、白晨和格纳瓦各自背负着一个板条箱，端着不同的武器，跟在商见曜后面。
　　这看得王富贵、韦特等人眼皮都跳了一下：
　　这支队伍难道有三台军用外骨骼装置？
　　他们是某个大势力派来“最初城”搞破坏的？
　　这个山洞其实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目的地？
　　亦步亦趋间，两个团队走到了已探索区域的边缘。
　　于是，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侦测。
　　类似的流程重复两次后，“旧调小组”和王富贵团队抵达了一个岔路口。
　　用电筒光芒扫了一下，蒋白棉侧头询问起幸存者隆恩：
　　“你们之前是走的哪边？”
　　隆恩回忆着说道：
　　“左边。”
　　这时，王富贵借着电筒光芒望了过来，开口说道：
　　“我们分头探索怎么样？
　　“这样比较节约时间。”
　　他为了表示诚意：
　　“你们先选。”
　　还挺和善的……龙悦红无声嘀咕了一句。
　　此时，因为已深入山洞，他感觉颇为阴冷，不再置身盛夏。
　　这样的感受让龙悦红下意识望了王富贵团队中的某人一眼：
　　那个在前进营地都裹着黑色皮衣的男子确实已经瑟瑟发抖。
　　他修长的四肢、结实的身体，配上这样的表现，显得颇为违和。
　　他是真的怕冷啊……龙悦红收回了目光。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和打听，他已弄清楚那名男子叫格雷。
　　“好啊。”蒋白棉斟酌了一下，接受了王富贵的提议。
　　她话音刚落，商见曜就自告奋勇道：
　　“我来选。”
　　“你想选哪边？”王富贵又好奇又凝重地问道。
　　商见曜笑了笑：
　　“交给上天，交给执岁们来决定。”
　　说话间，他已用未拿遥控器的那只手从衣兜内掏出了一枚价值5卡斯的铜币。
　　蒋白棉控制着表情，无言看着这家伙表演。
　　坦白地讲，她这次其实不太明白商见曜究竟想做什么。
　　龙悦红、白晨亦然。
　　格纳瓦推理出了多个结果，但都觉得不是商见曜的风格。
　　这么重要的事情抛硬币来决定？王富贵、韦特、格雷等人对视了一眼，感觉这事非常古怪。
　　下一秒，把遥控器交给格纳瓦的商见曜真的抛出了硬币。
　　叮的声音里，硬币翻滚着落下，被商见曜于半空接住。
　　“让我看看是什么。”他环顾一圈，笑着松开了盖住硬币的右手。
　　紧接着，商见曜展示起硬币，宣布了最终结果：
　　“背面朝上，向左！”
　　说完，他收起硬币，头也不回地走入了左边通道。
　　蒋白棉表情略显古怪地跟了上去。
　　等“旧调小组”和隆恩的电筒光芒消失在了这片区域，王富贵由衷感慨道：
　　“他竟然真的交给执岁来决定……
　　“他们是某位执岁的虔诚信徒？”
　　很是怕冷的格雷沉默了一下，牙关打颤地说道：
　　“我们也走左边？”
　　“暂时不用。”王富贵当先拐向了右侧。
　　韦特、格雷等四人加向导犹豫了两秒，还是选择跟在他身后。
　　左边通道内，蒋白棉追上商见曜，瞥了他一眼：
　　“如果是正面朝上，你会去右边吗？”
　　商见曜笑了：
　　“答案是不会变的，因为在抛硬币前，我根本没说过背面代表什么，正面代表什么。”
　　我就知道……蒋白棉无奈地上转了下眼眸。
　　她刚才就看出了问题：
　　商见曜这家伙纯粹是在逗王富贵他们玩！
　　蒋白棉后面的龙悦红听得怔了一秒，忍不住腹诽道：
　　“在虔诚信仰执岁的人面前，你这样是会被绑起来烧死的……”
　　明明说交给执岁决定，结果自己直接内定，这是在亵渎神灵，把自己当成执岁！
　　跟着“旧调小组”的幸存者隆恩逐渐觉得这帮人精神不太正常。
　　这么严肃的时候，这么危险的场景下，竟然还敢开这种玩笑？
　　接下来，蒋白棉没再搭理商见曜，打着电筒，领着队伍，跟在格纳瓦身后，继续深入山洞。
　　没过多久，他们抵达了隆恩描述的堆放有人类食物的那片区域。
　　经过仔细的检查，蒋白棉从生产日期等确定这些都是旧世界生产的。
　　“看来确实和旧世界有关。”她话音刚落，就感应到了不少生物电信号。
　　默数了一下，蒋白棉侧头望向了商见曜。
　　“王富贵他们。”商见曜相当笃定。
　　他从数量上确定的。
　　很快，另一条通道处，王富贵、韦特、格雷等人打着电筒，缓慢走了出来。
　　对于“旧调小组”的存在，他们一点也不意外。
　　就在这时，商见曜突然开口道：
　　“咦，你们少了一个人。”
　　“……”王富贵心中一紧，忙回望向队友们。
　　他数了好几遍，确认没谁失踪。
　　难道失踪的那个人已经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王富贵等人刚闪过这么一个想法，就听到商见曜笑道：
　　“开玩笑的。”
　　这一刻，王富贵这么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磨起了牙齿。
　　蒋白棉正待帮商见曜打个圆场，商见曜就认真解释道：
　　“我主要是想提醒你们，接下来可能会遭遇奇怪的情况，说不定会遗忘一些事情，最好现在就用记录的方式把关键信息留在身上。”
　　接着，他补充道：
　　“我们已经在这边发现了犬类生物的粪便。”
　　这意味着距离白狼是越来越近。
　　王富贵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对韦特、格雷等人道：
　　“把现在的状况做一个简单的记录，之后定时对比。”
　　等他们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忙完了这件事情，两个团队再次出发，时而并行，时而分头。
　　依靠侦察车和自身芯片，蒋白棉、格纳瓦逐渐在“脑海”内绘制出了已经走过的那些路线。
　　藉此排除掉那些重复之路后，他们和王富贵那支队伍进入了一条更加宽敞，似乎能够行车的通道。
　　这里的人工痕迹更加明显，地面都是由混凝土浇筑而成的。
　　一步步前行中，他们时不时能发现犬类粪便，经格纳瓦分析和对比，确认这都来自同一生物。
　　这大概率是那头白色巨狼。
　　“它吃得多，拉得也多啊。”商见曜重点不对地感慨道。
　　这是一句有味道的话语，听得另外一边的王富贵团队里好几个人眉头微皱。
　　这条通道很长，两支队伍又时不时得停下来用遥控车侦察前方情况，所以，到了晚上，他们才看到出口。
　　出口外面是一个杂草丛生的旧世界公园，有着景色还算不错的人工湖泊。
　　高空星光垂落，让远处“沉没”于黑暗中的一栋栋高楼大厦映入了蒋白棉等人眼中。
　　他们来到了一座被埋葬于历史中不知多少年的城市。
　　恍惚之间，龙悦红就像回到了当初，通过隧道后，看见了沼泽1号废墟。
　　那一刻因旧时代文明而来的震撼，他至今难忘。
　　他下意识侧头望向队友时，发现组长正微皱眉头地看着黑色夜幕中的点点星辰。
　　依靠辅助芯片简单做了下计算，得到较为模糊的定位后，蒋白棉表情凝重地吩咐起格纳瓦：
　　“调成电台模式。”
　　王富贵等人疑惑投来的目光中，格纳瓦按照吩咐完成了模块的转化。
　　紧接着，蒋白棉吐了口气道：
　　“调到119.2频段。”
　　这个频段对应的是“道与电器维修”电台。
　　蒋白棉怀疑自己等人也许已经进入废土13号遗迹。
　　他们眼前的这座旧世界城市很可能就是废土13号遗迹！


第一百零六章 道在电中
　　蒋白棉的反应让王富贵、韦特、格雷那帮人，以及作为向导的两位幸存者都颇为诧异，完全无法理解。
　　好不容易走完通道，出了山洞，找到一个城市废墟，此时不小心谨慎地探查四周，弄什么电台，听什么广播？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表现吗？
　　难道这支队伍有强迫症，这个时间点必须听某某电台？不，那个电台是他们背后势力开设的，听广播其实是在接收命令？或者，这是薛十月付出的代价？王富贵称得上见多识广，迅速就找到了两个合理的解释。
　　龙悦红、白晨对119.2频段也算印象深刻，虽然他们没直接遭遇那种无声无息的可怕影响，但事后听蒋白棉、商见曜讲起时，还是有种听鬼故事的感觉。
　　而且，这和被“最初城”正规军看守起来的废土13号遗迹密切相关！
　　不会这么倒霉吧……我们明明进了山，没往东北方向去……龙悦红原本想着能找到一个秘密基地，挖掘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和物品，前者可以汇报给公司，等待贡献点奖励，后者则能用来偿还债务，谁知道，小组发现的废墟，秘密是秘密，可也太秘密了，危险程度直线飙升。
　　这个时候，格纳瓦通过扬声器，将收听到的内容播放了出来：
　　“各位，今天主要讲电冰箱的维修和道的阴阳变化……”
　　熟悉的磁性嗓音回荡开来，听得蒋白棉头皮略有点发麻。
　　她忙对格纳瓦道：
　　“换一个位置再做监听，弄清楚‘道与电器维修’电台和我们的大概距离。”
　　“道与电器维修”……王富贵等人越听越是茫然。
　　这每一个单词他们都能听懂，可加在一起，就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了。
　　基于这样的茫然，他们谨慎地按兵不动，没强行走出公园，探索这个城市废墟。
　　蒋白棉颇为凝重的表情让他们觉得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
　　他们过往都有类似的经验，这个时候，宁错过不冒险。
　　隔了一阵，更换了位置的格纳瓦走了回来，发出标准的男中音：
　　“那个电台距离我们不超过两公里。”
　　这……龙悦红虽然对这个答案已经有一点心理准备，但还是听得眼皮一动，心跳加速。
　　自己等人真的进了废土13号遗迹，而且就在“道与电器维修”电台附近！
　　蒋白棉看了眼不惧反喜充满探究“精神”的商见曜，吐了口气道：
　　“撤离这里。
　　“从长计议。”
　　她“从长计议”的意思是，先返回前进营地，把这边的事情汇报给公司，看公司对废墟13号遗迹有什么了解和想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馈，然后再根据反馈，决定要不要再来，如果要，那就做好准备，挑选白天做后续的探索。
　　当然，要是危险实在太大，那就到此为止，让公司另外派人。
　　“撤离……”王富贵低声自语了一句，敏锐察觉到了空气里暗流汹涌的危险。
　　他忙对“旧调小组”道：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废土13号遗迹？”因为王富贵一直表现得很友善，所以蒋白棉决定提醒他们几句。
　　这对“旧调小组”本身又不会有什么损害。
　　王富贵旁边不胜寒冷般的格雷听到蒋白棉的反问，悚然一惊道：
　　“这里是废土13号遗迹？”
　　作为常年在最初城周边区域活动的独行猎人，他对废土13号遗迹的种种传闻知之甚详。
　　“对。”蒋白棉郑重点头，“现在看来，那头白色巨狼应该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这就能解释北岸群山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只能力特殊的畸变生物。
　　听到白色巨狼与废土13号遗迹有关，王富贵等人都略微点头，觉得这很合理。
　　没有什么东西会无缘无故蹦出来。
　　同时，他们回忆了下行走的距离和方向，愈发觉得此处应该就是废土13遗迹。
　　“这里有多么危险，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就算你们想冒一冒险，搏一把，我也建议先回去，做好准备再来。”蒋白棉没有啰嗦，直接给出了“旧调小组”的意见，至于那群独行猎人听不听，她一点也不关心。
　　做到这一步，“旧调小组”已经算仁至义尽！
　　王富贵略作沉吟，对韦特、格雷等人道：
　　“我也觉得不能鲁莽，还是回去再说。这么大一个城市废墟，又不会自己长脚跑掉。”
　　韦特、格雷等人都有点犹豫，毕竟废土13号遗迹大概率有异常丰厚的物资和值天价的情报。
　　而往常阻止遗迹猎人们探索这里的不是那些恐怖传闻，是封锁这片区域的“最初城”正规军。
　　这时，商见曜突然笑道：
　　“‘最初城’的军官好蠢啊，竟然都没有派人守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韦特等人脸色皆是一变：
　　如果“最初城”正规军控制了这个城市废墟，不可能不派部队看住这么一个出入口！
　　既然没有，那就说明他们的封锁只局限于外围，说明他们对废土13号遗迹的探索还不那么深入。
　　连“最初城”正规军都只能做到这一步，废土13号遗迹蕴藏的危险可想而知！
　　“好，先返回。”韦特立刻响应了王富贵的提议。
　　格雷等人也不再犹豫。
　　两支队伍分别转身，往通道入口走去。
　　此时再看，他们发现这里原本有对开的金属大门，但不知被谁打开了。
　　“你们刚才听的那个电台和这里有关？”行进间，王富贵诚恳问道。
　　蒋白棉点了点头：
　　“对，一个非常危险的电台。它就位于这里。”
　　“它能让每一个听到广播内容的人都被它影响……”商见曜用讲鬼故事的口吻描述起情况。
　　王富贵、格雷和韦特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少许。
　　这样的事情，他们要么听都没听过，要么只通过一些传闻有所了解，从未实际遇上。
　　电台主人的神秘和强大，仅是想象就让人颤栗。
　　两支队伍沉默前行中，商见曜的战术背包内突然有声音传出：
　　“嘿，我真的好想你……”
　　动人又哀伤的歌声迅速回荡开来。
　　龙悦红又诧异又茫然地侧头望了过去，下意识询问起商见曜：
　　“怎么突然放歌？”
　　现在这种气氛下，这真的好吗？
　　被一道道目光注视的商见曜没有尴尬，满脸惊喜：
　　“我的小音箱活了！它可以自己放歌了！”
　　他边说边试图取下战术背包。
　　听到这句话，相信商见曜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蒋白棉脸色微变，猛然联想到了什么。
　　她忙将视线投向了格纳瓦。
　　格纳瓦眼中红光闪烁，已是停下了脚步。
　　星光洒落的无尽黑夜中，杂草丛生的荒凉环境下，他张开嘴巴，发出了略带笑意的声音：
　　“道在电路、电板、电器之中。”
　　这声音和格纳瓦原本有点合成感的男中音截然不同，磁性、低沉、情绪明显。
　　它就像是通过广播直接放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看到这样的格纳瓦，龙悦红瞳孔急剧放大，脑海里闪现出了一个名字：
　　吴蒙！
　　“道与电器维修电台”的主人吴蒙！


第一百零七章 狂奔
　　这一刻，龙悦红遍体生寒，仿佛从夏日夜晚来到了隆冬冰窟，只觉周围区域连风都变得阴冷异常。
　　王富贵等人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察觉到了格纳瓦的异常。
　　他们几乎同时往侧面走了一到两步，试图与“旧调小组”拉开距离，远离潜藏的隐患。
　　白晨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抬起了掌中的“冰苔”，却犹豫着没有开枪。
　　这一方面是因为手枪子弹对格纳瓦很难造成伤害，另一方面是白晨直觉地认为，格纳瓦现在的状况很可能是遭遇了吴蒙的信息入侵，正像当初迪马尔科附体人类一样。
　　这不是靠枪械能够解决的问题。
　　此时此刻，没茫然没迟疑没旁观的只有商见曜和蒋白棉。
　　商见曜刚才说是要检查自己的小音箱，其实是准备从战术背包内拿出蓝白色的扩音器，用它来提升“推理小丑”的影响范围。
　　蒋白棉则直接抬起左手，用掌心对准了格纳瓦。
　　格纳瓦铁齿钢牙开合，再次发出了属于吴蒙的偏磁性嗓音：
　　“越是危险，越要冒险，正所谓反者道之动也……”
　　他话还没有说完，蒋白棉左掌就喷薄出了大量的、纠缠的银白色电弧。
　　这些电弧急剧膨胀，将格纳瓦笼罩于内，编织出了一副又明亮又危险的雷霆天网。
　　这看得王富贵等人皆睁大了眼睛，瞳孔内尽是残存的电光痕迹。
　　与此同时，格纳瓦的扬声器内，响起了机械合成音：
　　“有未知信号强行入侵，有未知信号强行入侵，启动隔离程序……”
　　兹的声音里，蒋白棉释放的那些电流狂暴乱舞起来，在周围区域形成了一个异常紊乱的电磁场。
　　格纳瓦眼眸中闪烁的红光随之稳定了下来。
　　蒋白棉当即喊道：
　　“取消电台模式！
　　“走！”
　　说完，她直接转身，摆出了奔向山洞入口的姿态。
　　“好！”格纳瓦恢复了正常，趁着电流消散，冲出了银白色的雷霆之网。
　　另外一边，商见曜一把将战术背包甩回了身后，当先迈开了步伐。
　　龙悦红、白晨一点也没慢，皆背负着较为沉重的板条箱，狂奔往山洞入口。
　　王富贵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遗迹猎人，虽然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虽然依旧震撼于蒋白棉空手制造出了一张电流大网，但该有的本能反应基本都有。
　　他们顾不得询问，猛然转身，跟在“旧调小组”后面，不要命地奔跑起来。
　　这两个团队的身后，点点星光冲散着夜幕的深重，人工湖泊的水面随着偏热的晚风轻轻摇晃着。
　　这一切是如此的宁静，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危险，甚至连活着的生物都不存在。
　　“旧调小组”距离山洞入口原本就已经很近，几步之后，他们通过了打开的金属大门。
　　蒋白棉放慢了脚步，对格纳瓦和商见曜分别使了个眼色。
　　他们停了下来，等到疑惑又警惕的王富贵等人冲进山洞，才各自奔向金属大门的一侧。
　　然后，格纳瓦负责一边，蒋白棉和商见曜负责另外一边，分别推着门扉，于哐当的声音里将它关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们转身加速，追向前面的人。
　　见薛十月团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王富贵、格雷、韦特他们都认为危险尚未解除，不敢放松，继续保持着冲刺的状态。
　　电筒光芒乱晃间，他们就这样跑出了不知多远，很快接近了人类体能的极限。
　　蒋白棉思路异常清晰，立刻示意龙悦红等人可以停下了。
　　呼……呼……龙悦红、白晨都喘起了粗气。
　　“把军用外骨骼装置都穿上。”蒋白棉迅速吩咐道。
　　这是预备的撤离方案之一，不需要她多解释什么，龙悦红、白晨就放下了背后的板条箱，取出了里面那两台较新型的军用外骨骼装置。
　　在商见曜和格纳瓦辅助下，他们快速穿戴了起来。
　　另外一边，蒋白棉凭借自己的力量，将小组最老旧的那台“AC-42”通用型外骨骼装置弄到了身上。
　　王富贵、格雷、韦特等人对“旧调小组”装备的情况已经有一定的预料，此时并不那么惊讶，而是悄然拉开了距离，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他们这是害怕对方全副武装之后直接翻脸。
　　哐当！
　　巨大的声音突然回荡在了通道内，从入口区域一直涌入了蒋白棉等人的耳中。
　　此时，无需谁来解释，每一个人的脑海内都闪过了同样的念头：
　　之前关上的入口大门被未知的敌人打开了！
　　非常用力地打开！
　　而“旧调小组”三位成员还未穿戴好军用外骨骼装置。
　　包括向导隆恩在内的其余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转身，狂奔而去。
　　大家非亲非故，他们肯定不会留下来和“旧调小组”同生共死。
　　蒋白棉见状，嗓音沉稳地对龙悦红、白晨说道：
　　“不要急。
　　“欲速则不达。”
　　她靠在墙上，动作快而不乱地扣着不同位置的金属卡扣。
　　“他们急也没用，主动权在我和老格手里。”商见曜一点也不紧张地笑着回应。
　　没有他和格纳瓦的辅助，龙悦红和白晨可穿不上军用外骨骼装置。
　　虽然平时总是腹诽这家伙，但龙悦红此时还是得说一句“他真是大心脏啊”。
　　用了几十秒的时间，商见曜和格纳瓦帮助龙悦红、白晨穿戴好了两台军用外骨骼装置，而蒋白棉已在活动手脚。
　　“走！”蒋白棉飞快转身，追赶起那些遗迹猎人。
　　龙悦红、白晨紧随其后。
　　商见曜则手掌一按，轻轻一跃，坐到了蹲下来的格纳瓦左肩之上。
　　格纳瓦迅速直起身体，大步流星地奔跑起来。
　　和之前相比，他们的速度快了何止两三倍！
　　在军用外骨骼装置的加持下，“旧调小组”没费多少体力就看见了王富贵等人。
　　他们狂奔到现在，皆是接近了自身的极限，已经有种跑不动的感觉。
　　看到狂飙突进姿态轻松的“旧调小组”等人，感觉到后方通道内的漆黑和安静，他们之中不乏人员露出略显绝望的表情，精神状态变得不够稳定。
　　就在这时，蒋白棉边跑边喊道：
　　“不要放弃，我们会帮你们的！”
　　给出这么一个方案，并非她好心，善良到愚蠢，而是另有想法。
　　这是她权衡利弊后找出的最优解。
　　如果“旧调小组”不管不问，直接越过这些人逃跑，他们绝望之下很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比如，要死一起死，比如，把军用外骨骼装置抢下来，方便逃跑，比如，将“旧调小组”强行留于这里，制造一场混乱，浑水摸鱼，就像溺水的人总试图把别人也拉入水中一样。
　　这些大部分是独行猎人，能力未知，实力强大，以“旧调小组”现在的情况，虽然不怕，但也不敢轻视。
　　到时候，他们即使没遭受伤害，也就是被耽搁了几分钟，也会因此被未知的敌人追上。
　　而那很可能是吴蒙。
　　“内讧”殊为不智！
　　所以，在“旧调小组”尚有余力的情况下，给予王富贵等人一定的帮助，稳定他们的精神状态，更有助于后续的逃生。
　　听到蒋白棉的话语，格雷、韦特等人的表情相继缓和了下来。
　　接着，蒋白棉挂好枪支，一手提起自己小组的“向导”隆恩，一手抓住韦特，继续狂奔。
　　龙悦红见状，负责起格雷和另一名个子较高的独行者，白晨则为王富贵团队的向导提供了帮助。
　　至于瘦瘦黑黑的王富贵，被格纳瓦夹在了胳肢窝下。
　　“他为什么可以坐肩膀？”王富贵努力抬头，瞄了眼另外一边的商见曜。
　　这是他心里的咕哝，没敢说出口。
　　当当当的声音里，没吝啬电量的“旧调小组”用十几分钟就完成了之前好几个小时走过的路程。
　　——当时他们都是缓步慢行，时停时看。
　　这个过程中，没谁交流，没人说话，龙悦红莫名有了种末路狂奔的感觉。
　　终于，他看见了熟悉的山洞口，看见了外面的朦胧星光。
　　“旧调小组”一鼓作气奔了出去。
　　他们没因此放松，丢下王富贵等人，直去藏着自己小组车辆的区域。
　　没过多久，几台车会合于山间公路上，不快但也不慢往前进营地返回。
　　扑通，扑通，龙悦红的心跳一直都没有放缓。
　　他觉得还没到松懈的时间。
　　近两个小时后，城堡改建成的前进营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龙悦红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它亲切。
　　靠着王富贵的面子，前进营地的大门在深夜为他们打开了。
　　回到停车的地方，两个团队没有分开，保持着警戒状态，直至天明。
　　当太阳的光芒洒在他们身上，黑暗被驱赶一空，王富贵终于舒了口气：
　　“各自休息吧。”
　　龙悦红闻言也悄然吐了口气。
　　从现在的情况看，吴蒙可能没法离开废土13号遗迹，要不然，那个城市废墟周围区域的“最初城”正规军早就被影响了。
　　目送那些遗迹猎人离开后，蒋白棉转过身体，沉声说道：
　　“给公司拍电报。”


第一百零八章 建议
　　龙悦红取出小组那台无线电收发报机时，蒋白棉正在一张纸上书写给公司汇报的内容。
　　她把之前接触“道与电器维修”电台的经历巧妙嫁接到了这次事件里，以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让格纳瓦切换模式，侦测位置。
　　而格纳瓦的存在，她是作为合作者描述的，这会让公司下意识认为这名智能机器人来自王富贵那个团队。
　　用幸存者的经历铺垫好前奏后，她正式进入主题，讲了自己等人和王富贵团队如何找到山洞，如何一步步深入，如何发现废土13号遗迹，如何确定不对，如何摆脱吴蒙诡异的入侵，如何狂奔而逃，事无巨细，没遗漏一个关键点。
　　——如果“盘古生物”想找蒋白棉口中那个幸存者核实“道与电器维修”电台之事，那蒋白棉会告诉他们，很不幸，对方在后续治疗里遭受感染，未能坚持下来，失去了生命。
　　为此，她上报的姓名就属于出现类似情况的遗迹猎人之一。
　　言而总之，核心是一句话：
　　死无对证！
　　将汇报内容译成电文，发送出去后，“旧调小组”收到了“盘古生物”给予的确认反馈。
　　这是确认已收到他们的电报，进一步的吩咐可能得等个一两天，甚至更久。
　　蒋白棉舒了口气，对小组其余成员道：
　　“轮流休息，补足睡眠。”
　　休息的另一个意义是，赶紧给那些高性能电池充上电。
　　——在前进营地，电费可比最初城贵不少，“旧调小组”的积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
　　下午时分，轮值巡逻的龙悦红和白晨各自端着突击步枪，来回走动，没有丝毫的懈怠。
　　突然，他们听到小组那辆吉普车内传出“咚”的声音。
　　龙悦红下意识就跨前一步，打开了对应的后方车门。
　　而白晨已抬高了枪口，瞄准着那边，做好了准备。
　　然后，他们看见睡在座位上的蒋白棉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下来，左手支着地毯，近乎倒立。
　　“组长，怎么了？”龙悦红小心翼翼地问道。
　　蒋白棉腰背一挺，弹回了座位，干笑了两声道：
　　“做了一个梦。”
　　接着，她脸色一肃：
　　“那个梦让我发现了一点问题。”
　　她严肃的态度，凝重的神情，让龙悦红和白晨自然忽略了她被噩梦“吓”得滚下座位的事情。
　　等另外一辆车内的商见曜醒来，与格纳瓦一块聚集到这边，蒋白棉郑重说道：
　　“我梦到了之前‘追随’白狼的那些遗迹猎人，他们在黑色荒原里，在城市废墟内，活尸一样游荡着。
　　“醒来之后，我察觉到了不对：
　　“数据对不上。”
　　“什么数据？”龙悦红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提问那个角色。
　　当然，他确实是不懂就问。
　　蒋白棉回忆着说道：
　　“就计算最近两个月，即使白狼每天吃一个人，也只能吃61个人。”
　　“那些幸存者说不是每天都吃，而是定期吃，差不多两三天一次。”白晨提醒起组长。
　　“我这是往大的估算。”蒋白棉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接着补充道，“被我们杀死的追随者和幸存的遗迹猎人加起来是35个，而根据公会的统计，最近两个月，北岸群山失踪的遗迹猎人、荒野流浪者差不多有一百七八十个。”
　　听到这里，龙悦红已然明白了组长的意思：
　　两边数据对不上！
　　有一部分失踪者生不见本人，死不知踪迹！
　　“就算扣除因打猎、探索等其他事情失踪的那部分人，被白狼影响的估计也有一百二三十个。”蒋白棉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大约还有三十个人既没有跟在白狼身边，也未被他吃掉。”
　　顿了一下，蒋白棉正色问道：
　　“那么，他们去了哪里？”
　　“按照幸存者的描述，被白狼吃掉的可能只有二十四五个人，不知所踪的差不多有六十个，甚至更多。”白晨思索着补充道，“因为这是公会单方面的统计，肯定会有所遗漏。”
　　至于白狼任务颁布前的情况，北岸群山内是没谁做统计的，这里可没有统一的组织，没有掌控力较强的势力。
　　“意思是，最近两个月被白狼影响的人类，有接近一半下落不明？”龙悦红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
　　商见曜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被储备起来了？”
　　“带在身边也是储备。”蒋白棉否定了这个猜测。
　　她当即吩咐道：
　　“我们分成两组，询问那些幸存者，看谁了解这方面的事情，还有，记录他们被白狼影响的具体时间点。
　　“哎，当时太过匆忙，可能遗漏了一些细节。”
　　没人啰嗦，“旧调小组”按照蒋白棉、商见曜一组，龙悦红、白晨、格纳瓦一组的方案，寻找起隆恩等幸存者。
　　大概四十分钟后，他们于城堡主建筑三层，也就是幸存者们接受治疗的地方，碰了下头。
　　“目前问到的都说不清楚白狼是否还有别的窝点，是否还有别的追随者。”龙悦红主动汇报道。
　　白晨看了眼手中的便签纸，略显凝重地说道：
　　“但有一个问题，这些人都是最近一个月才被白狼影响的。”
　　“我这边搜集到的情况也是。”蒋白棉做出了回应。
　　“之前一个月的过保质期了，被白狼扔掉了？”商见曜诧异脱口。
　　他的用词让龙悦红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有格纳瓦，老老实实地说道：
　　“山洞里还有那么多过期食物，养那些人应该不成问题。”
　　蒋白棉想了想，斟酌了一下道：
　　“现在还有两个人没问，其他幸存者说，他们被白狼影响时，这两个人已经在追随白狼了。”
　　一个叫李察，一个叫路易斯。
　　李察伤势较轻，经过治疗和休息，已经能自由行走，然后远离了这处伤心地，返回了最初城，“旧调小组”一时半会没法找到他。
　　倒是路易斯，好像有些积蓄，在营地旅馆内开了个房间。
　　咚咚咚，龙悦红敲响了路易斯的房门。
　　亚麻色头发略显蓬松的路易斯很快打开了木门。
　　看见“旧调小组”一行五人，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有问题请教你。”商见曜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路易斯目光一滞，情绪骤然崩溃，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没想报仇！
　　“我没想报仇！”
　　听到这句话，龙悦红才猛然记起，这是之前拿仇视目光看自己的那个幸存者。
　　见蒋白棉动了下眉毛，商见曜失笑出声，路易斯更加紧张，边后退，边求饶道：
　　“我，我有想过，但我没这个能力，我，我没这个能力！”
　　喊出这句话后，他跌坐于地，捂住了脸孔，带着哭腔道：
　　“我已经放弃了，我真的已经放弃了，我，我没用，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他们……”
　　带着绝望、惊恐和悲伤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让龙悦红一阵唏嘘。
　　等路易斯稍微平复了一点，蒋白棉刻意沉下嗓音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被我们杀死，二是回答我们一个问题，然后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返回，不要被我们碰到。”
　　路易斯沉默了两秒，松开双掌，急切问道：
　　“什么问题？”
　　他脸上满是泪痕。
　　“你刚‘追随’白狼的时候，它身边应该还有几十个人，他们去了哪里？”蒋白棉问出了早就想好的问题。
　　路易斯表情变化了一下道：
　　“他们，他们跟着白狼进了山洞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他眼神里满是恐惧。
　　这件事情似乎已经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进了山洞深处？送到废土13号遗迹了？蒋白棉、龙悦红等人都本能闪过了这么一个想法。
　　“驱除”走路易斯，他们就这件事情又交流了一阵，最终得到了统一的认知：
　　不见踪迹的那些人大概率与废土13号遗迹有关。
　　至于白狼为什么要把那些人类送进废土13号遗迹，蒋白棉等人缺乏足够的线索，就连猜测都办不到。
　　倒是商见曜，提出了一个恐怖故事般的可能：
　　“实验品。”
　　……
　　翌日，固定联络公司的时间段，“旧调小组”收到了“盘古生物”回的电报：
　　“已明白你们的处境……吴蒙能不借助语言远程施加影响的，可能只有各种电器，包括智能机器人，如果想探索废土13号遗迹，请提前排除掉这方面的隐患……”
　　“公司倾向于让我们做一定的探索啊……”蒋白棉若有所思地说道。
　　格纳瓦当即开口：
　　“那我只能做接应了。”
　　他模拟出了三分沮丧加三分失落的情绪。
　　就在“旧调小组”收起无线电收发报机，商讨这件事情时，王富贵借着路灯光芒，走了过来。
　　他望着蒋白棉等人，诚恳说道：
　　“我想过了，那个吴蒙的‘道’应该都在电器、电子产品里，要是不带这些，也许能绕过他的影响。”
　　这……龙悦红听得眼眸微有睁大。
　　蒋白棉和白晨亦是颇为诧异。
　　王富贵的说法和公司给的建议近乎一致！


第一百零九章 公司的回复
　　王富贵有过类似的经验，还是说，他背后有人？蒋白棉眼眸微动，故意表现出自己在思考对方的话语。
　　王富贵见状，笑了笑道：
　　“我知道一时之间，你们肯定下不定决心，没关系，你们什么时候想好，都可以来找我。”
　　“要是我们决定不冒这个险，是不是也要通知你一声？”商见曜非常诚恳地问道。
　　可他的问题却让王富贵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这个就随便你们了。”王富贵保持着笑容。
　　商见曜抢在蒋白棉之前，不解追问：
　　“可如果我们一直不通知你准备放弃这次的冒险，你岂不是要一直等着，等到秋天，等到明年？”
　　不等王富贵回应，他又补了一句：
　　“你自己说我们什么时候想好，都可以找你的。”
　　蒋白棉轻松就明白了商见曜补充这么一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不是我故意找茬，是你没说清楚，留下了漏洞。
　　另外一边，龙悦红险些失笑出声，有种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被商见曜“杠”的快感。
　　他侧头望了白晨一眼，发现这名同伴也带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王富贵张了张嘴巴，缓慢吐了口气。
　　他旋即说道：
　　“是我没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三天，三天之内你们没给答复，我们就自行出发了。”
　　“韦特他们也答应继续探索废土13号遗迹？”蒋白棉略感诧异地问道。
　　王富贵笑着叹息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韦特一心想给他死去的同伴挣些‘抚恤’，愿意冒一冒险。
　　“而另外两位，都是独行猎人，本事不小，对自身还是有点信心的。
　　“嗯，韦特也是有一定实力的，也许不比其他人差。”
　　这几句，他是改用灰土语说的。
　　白晨本想插话，可最终没有开口。
　　蒋白棉略作沉吟道：
　　“最迟明天给你答复。”
　　“期待好消息。”王富贵笑道，“有你们跟着，我们都会安心不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道：
　　“不过，你们的机器人和军用外骨骼装置都不能带了。”
　　这些从本质上来说，都属于电器，而且是精密型，核心部件与电路有关。
　　至于薛十月放高压电流的装置，他不太清楚算不算。
　　“明白。”蒋白棉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目送王富贵离开，她转而望向小组其他成员：
　　“你们的意见是？”
　　龙悦红正待说“没必要冒这个险，就算要冒，也得向公司申请支援”，商见曜已是开口道：
　　“这既是我们的遗迹猎人任务，还可能与我们的主要目标有关，而我们还掌握了规避危险的重要情报，为什么不去？”
　　遗迹猎人任务指的是抓捕那头白狼，生要见物，死要见尸。
　　蒋白棉随之望向了白晨。
　　白晨沉默了两秒道：
　　“加入公司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的答案都是‘没必要冒险的时候不需要冒险’，而现在，我们背靠公司这么大一个组织，好像可以适当大胆一点。”
　　蒋白棉笑了：
　　“公司的力量可辐射不到这边。”
　　她转而对龙悦红道：
　　“你的意见呢？”
　　已经有两个人赞成，组长你似乎也很意动，我再表示反对，岂不是显得我很胆小？龙悦红咕哝了一句，斟酌着说道：
　　“我觉得可以再给公司拍一封电报，看能不能申请到什么帮助。”
　　“好。”蒋白棉当即答应了下来，最后询问起格纳瓦，“你的想法呢？”
　　格纳瓦顿时感觉作为智能人，自己已经融入了团队，得到了尊重，很是满意地点头道：
　　“我在外围接应，不会有什么危险，主要还是看你们的选择。”
　　蒋白棉“嗯”了一声：
　　“那初步确定要去，我给公司再拍封电报。”
　　这一次，“盘古生物”的回电来得很快：
　　“万事小心。”
　　“……”除了商见曜和格纳瓦，“旧调小组”几名成员都一时无言。
　　公司这也太小气了吧？
　　呼，蒋白棉吐了口气，自我安慰般笑道：
　　“看来公司确实很希望我们去，都没有劝阻一下。”
　　劝阻了你会听吗？龙悦红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不过，他觉得组长大概率会听，商见曜则未必。
　　短暂的沉默后，蒋白棉继续说道：
　　“那现在做个初步的安排，老格，到时候你留在山洞里，看守装备，做好接应，小白、小红……”
　　她话未说完，白晨打断了她：
　　“我和你们一起。
　　“王富贵他们有四个人，遇到足够诱惑的事物，选择翻脸的话，你们人手太少了。”
　　而且，那还是在危机密布的废土13号遗迹内。
　　见白晨表明了态度，蒋白棉“嗯”了一声，望向了龙悦红：
　　“你和老格一起？”
　　龙悦红念头百转千回，硬着头皮说道：
　　“老格不需要照应，我还是跟随大部队吧。”
　　蒋白棉默然两秒道：
　　“也行。”
　　白晨随即说道：
　　“你生物义肢内的辅助芯片需要做处理吗？”
　　预防吴蒙施加影响。
　　“这倒不用，它是直接和神经相连的，有特殊的机制，不通过常规意义上的电路。”蒋白棉还算笃定地回答道，“最重要的是，它的周围还有存储生物电的组织结构，可以有效隔断外来信号。”
　　等到第二天，“旧调小组”向王富贵通报了自身的决定。
　　双方约好再做两天的准备，后天天亮出发。
　　……
　　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日期，“旧调小组”五位成员在天亮之前就相继整理好了个人事务。
　　见还有大概一个小时出发，蒋白棉笑着对白晨道：
　　“我们先把车开到大门附近，免得到时候要排队。”
　　天一亮，遗迹猎人们就要忙碌着进进出出了。
　　因为道路有点堵塞，“旧调小组”选择反向绕行，缓慢地通过了城堡背面。
　　就在这时，商见曜指着偏东边的一个角落，笑着说道：
　　“王富贵。”
　　蒋白棉抬眼望去，看到瘦瘦黑黑，衣着万年不变般的王富贵站于那里，面朝已有些许发红的天边，不知在做什么。
　　其实，王富贵并不能直接看到太阳升起的地方，因为城堡围墙挡住了他的视线。
　　突然之间，王富贵抬起两只手，做出了类似展翅又有点区别的动作。
　　紧接着，他时而动手，时而动脚，带着奇怪的韵律，摆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姿势。
　　“他在跳舞啊……”商见曜脸露欣赏之意。
　　“不像是跳舞……”蒋白棉微皱眉头道，“更接近跳大神，或者，某个宗教的某类仪式？”
　　等了几分钟，王富贵完成了那套动作，转身走向城堡主建筑的侧门。
　　“你们，这么早？”他看到了蒋白棉等人。
　　“你刚才在跳舞吗？”商见曜按下车窗，探出脑袋，不答反问。
　　他一脸兴奋。
　　王富贵怔了一下，摇头笑道：
　　“不是。
　　“是一套健身操。
　　“我在旧世界一处城市废墟里发现的，有好几套，分别叫雏鹰起飞、时代在召唤……嗯，名字也不一定正确，好多姿势也遗失了，我自己有做添加。
　　“我用它们来锻炼身体，效果还不错。”
　　“……”博览群书的蒋白棉忍住了笑意。
　　她随即望向商见曜，发现这家伙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跃跃欲试。
　　“咳。”瞪住商见曜后，蒋白棉对王富贵道，“大门口见。”
　　“好。”王富贵没有耽搁时间，快步进入了主建筑。
　　……
　　天一亮，两个团队共八个人类、一个智能人驾车离开前进营地，抵达了之前那处山洞。
　　他们虽然没像上次那么谨慎，走一段距离就用遥控车侦察一段，但还是亦步亦趋，不鲁莽，不冒进。
　　差不多上午10点的时候，他们远远望见了敞开的金属大门。
　　“把电器都留下来吧。”王富贵吩咐了一句。
　　“让格纳瓦看着。”蒋白棉主动提议。
　　独行猎人团队随身携带的电器不外乎对讲机之类的物品，倒也不是太担忧，直接交给了格纳瓦。
　　只有商见曜，恋恋不舍地取出小音箱，握着格纳瓦的手道：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啊！
　　“不要让它磕到碰到。”
　　“……没问题。”格纳瓦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处理好身上的电器，“旧调小组”四位人类迅速武装了起来。
　　蒋白棉背负着“死神”单兵作战火箭筒，腰插“联合202”和“冰苔”，端着“短脖子”冲锋枪，商见曜身后是“暴君”榴弹枪，手里是“狂战士”突击步枪，腰间和蒋白棉一样。
　　白晨背着惯用的“橘子”步枪，端着“短脖子”冲锋枪，龙悦红手里是“狂战士”突击步枪，背后是火焰喷射器，至于手枪，都是标配。
　　——两把“短脖子”和那台简陋版火焰喷射器是“旧调小组”这两天额外准备的东西，用部分战利品换来的。
　　王富贵那边四个人也差不多，皆全副武装了起来。
　　此时，蒋白棉也知道了剩下那名遗迹猎人的名字。
　　他叫法尔斯，金发蓝眼，个子在遗迹猎人里算是不错，和龙悦红等高。
　　“出发吧。”蒋白棉环顾了一圈，开口说道。
　　一行八人立刻沿通道，缓步走向了通往废土13号遗迹的那扇对开金属大门。
　　外面天光正好，入眼是比晚上更加清晰的大片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