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路歌

　　第二天他们骑马上路，伊拉龙问布鲁姆：“海是什么样的？”
　　“你以前一定听过关于它的描述。”布鲁姆说。
　　“是的，但它到底是个啥样子？”
　　布鲁姆的眼神变得苍茫起来，仿佛在眺望不为其他人所见的景象：“大海充满了感情，它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没有言语能捕捉它的神韵，没有任何力量能让它屈服。无论你怎样刻意描述，它总在你的表达之外。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小精灵是如何漂洋过海而来的吗？”
　　“记得。”
　　“虽然居处远离海岸，但他们对海洋始终充满了热爱和激情。低吟的浪潮，微咸的海风，深深地触动他们的心灵，激发出无数充满灵感的美丽诗篇。如果你想听的话，有一首歌正好表达了这种情怀。”
　　“我想听。”伊拉龙很感兴趣。
　　布鲁姆清了清嗓子：“我会尽可能地将古语翻译过来，不会尽善尽美，但也许能让你大致领略原来的风味。”他勒住雪焰，闭上了双眼。一阵沉默过后，柔和的吟唱轻轻响起：
　　哦，蓝色天空下流动的美人，
　　召唤我，你广阔的金色洋面，
　　因为我会永远航行。
　　如果不是为了山林中的仙女，
　　她也唤着我，唤着我，
　　用洁白的丝线缚住了我的心。
　　永不分离，除非为了海的蔚蓝，
　　在树林与波涛间，肝肠寸断。
　　歌声止歇，但余韵犹在伊拉龙脑中萦回不止。“这首诗歌很长，名叫Du silbena Datia，即《雾之叹息》，我唱的只是其中一节。它讲述了阿戈朗姆和娜达的悲伤故事，对海洋不可抑制的热爱使这对恋人分隔在两地。小精灵们从这个故事中体会了深刻的意义。”
　　“很美。”伊拉龙简短地说。
　　当晚他们宿营时，遥远的地平线上隐隐可见斯拜恩山脉的轮廓。
　　他们到达斯拜恩的山下，顺着山边转道向南。伊拉龙很高兴又能靠近大山，它们让世界不那么空旷，使人心中舒坦。三天后他们走上大路，路面被马车轮压出深深的辙道。“这是首都乌鲁邦和台姆之间的交通要道，”布鲁姆说，“它交通繁忙，是商人的首选路径。我们要事事小心，现在不是一年中的繁忙季节，但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不少。”
　　时间过得飞快，他们天天沿着斯拜恩山脉前进，寻找可翻山而过的那处豁口。伊拉龙的旅途毫不单调，不是在学习古语，就是学习照顾蓝儿的方法，或者练习使用魔法。他还学会了施展魔法猎取动物，这给他们省下了不少打猎的时间。办法是捡一块小石子握在手里，然后念念有词地甩出去，百发百中，从无失手。每天晚上，他们就在火上烤吃他练习的战利品，吃完后，布鲁姆和伊拉龙还要进行剑术格斗，有时候是徒手。
　　长途跋涉和刻苦训练消去了伊拉龙身上多余的脂肪，他的双臂变得坚实有力，晒成棕褐色的皮肤绷紧在突起的肌肉上。我的一切不复旧观。他淡淡地想。
　　他们终于到达了斯拜恩的山口，一条河流从这里奔涌而下，横穿大路。“这是图厄克河，”布鲁姆告诉他，“我们将沿着它一直走到海边。”
　　“从它现在的流向看，”伊拉龙闻言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它不汇入大海，除非中途一百八十度转回头。”
　　布鲁姆把玩着手上的戒指：“因为在丛林深处有一个斡黑湖，它的两端各涌出一条河，奔向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但都叫图厄克。我们眼前的这条向东而去，然后折而向南，穿过灌木地带，最后汇入雷欧那湖。另一条则流向大海。”
　　两天以后，他们攀上一块突出的岩石，从上面可以清清楚楚地鸟瞰群山。伊拉龙发现眼前又是万里平川，想到脚下的漫漫长路，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布鲁姆用手一指：“从这里下去，古老的台姆城就在北边。据说小精灵就是从那儿登陆来到阿拉加西亚。精灵族的基业永不凋零，他们的武士永不落败。”他踢踢雪焰，离开岩石继续上路。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才走出斯拜恩的山麓，到达山脉的另一边。林木葱茏的土地立即变得平缓坦荡，没有山峰做掩护，蓝儿只得在空中低飞，利用每一处山谷或小丘隐藏行踪。
　　走出森林后，他们立即注意到眼前的景物和以往看到的有所不同。在荒野之中，他们脚下绿草如茵，石南花遍地都是。青苔绿油油地爬满石头和树枝，并为点缀在平地上的小溪镶上两道翠绿的边。路面被来来往往的马蹄踏出无数坑洞，里面积满泥浆，很快便溅得布鲁姆和伊拉龙满身都是。
　　“怎么到处都是绿的？”伊拉龙问道，“这儿难道没有冬天？”
　　“有，但季节变化比较温和。薄雾和水汽从海洋潜上陆地，滋润了万物，有人觉得很好，我却嫌这儿的气候过于阴沉潮湿。”
　　夜幕降临，他们尽量找到一块较为干燥的地方宿营。吃饭的时候，布鲁姆说：“你得一直骑马进入台姆。我们走出斯拜恩后很可能会碰到其他旅行者，你和我在一块比较好。一位老人独身上路会引起猜疑，有你在我旁边就没人觉得奇怪了。而且，我也不希望进城后，那些曾在路上见过我的人会奇怪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们还能用真名吗？”伊拉龙问。
　　布鲁姆想了想：“我们骗不了乔德，因为他早已知道我的名字，让他知道你的也没关系。但对其他人，我会自称尼尔，你是我的外甥伊万。如果万一不小心说漏嘴，暴露了自己，也许就白费了这番心思，但我不希望我们的名字印在别人的脑子里。人们有个很烦人的习惯，他们总会记住那些不该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