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夫子六步,横跨六千里
作者:李鸿天|发布时间:2024-06-28 22:16:17|字数:68143
夫子虚影抓着罗鸿,刹那间掠过黑暗潮汐。
那黑色莲台孤独的散发着微光,有一朵又一朵的莲花在黑色莲台的潮汐中周围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中,撑开一点光明。
罗鸿回首看了一眼,便再也看不清楚那地藏秘境深处的画面。
一切都宛如随风飘去。
秦广城中,夫子意志虚影踩着万佛钟,横亘而过,恐怖的气息激荡着,让古老城池中的诸多亡灵在惊恐,甚至连城池深处的古老存在都忌惮的看着。
“这地藏秘境,说是秘境,其实也不算是……”
“其实很多大秘境都不是普通的秘境,它们的存在是有目的和特殊意义的。”
夫子负着手,对罗鸿说道。
罗鸿握着地藏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夫子见状,也没有多言,罗鸿如今的实力,还是差了些,儒道修为尽管在他的意志附体间,得到了缓缓的推动,但是距离踏入三品尚有差距。
其他修为也都只有四品。
别看罗鸿真的能够有能力与二品一战,但是,在夫子眼中,还是太弱。
很多事情,现在亦是没有必要告知。
夫子现在要做的,是将这个误入歧途的小弟子的道路,拐到正道之上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正道面前邪道一文不值……”
这话说的,让罗鸿有些哭笑不得,就跟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一样。
可爱和性感不能都要吗?
同理,正道和邪道都是修行路,有什么好比的,他罗鸿不能都要?
他也是有些明白夫子的意思。
夫子这是认为,让他误入歧途的是那……二哈邪神?
罗鸿面色怪异,也就是说,夫子可能并没有发现人皮册子的存在,或者是有发现,只不过觉得人皮册子亦是邪神搞出来的。
对于夫子而言,这尊来自异空间的邪神,虽然傻和蠢了些,但是……是真的强。
因而,夫子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想到这,罗鸿不由摸了摸胸口上的人皮册子。
这人皮册子……好像有点神秘啊。
是谁留下的?
为什么他正好穿越苏醒,这人皮册子便出现在他的身边?
巧合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罗鸿蹙眉。
没有去细想,不可否认,这人皮册子至今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帮助,既然对他没有太大的害处,罗鸿便觉得可以继续留着。
当然,罗鸿也没有太过于依赖人皮册子,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修剑的原因。
尽管他的剑道天赋很差劲,但是没关系,至少未来若是人皮册子真的带来了坏处,他罗鸿亦是能握起剑来反抗一下。
夫子看了一眼罗鸿在沉思,笑了笑。
沉思好,懂得沉思,就意味着有是非之分,做事情知道三思而后行,至少会比一股脑的热血会好很多。
夫子带着罗鸿,直接略过秦广城的城门上空。
尽管秦广城的城门非常的高耸,但是,想要阻隔夫子,还是差了些。
而守在城门口那提着绿色灯笼的鬼婆,则是满脸堆笑的朝着夫子和罗鸿招了招手。
尽管……她又一次被罗鸿白嫖了出城费,但是这煞星终于走了,鬼婆也是开心不已。
之前黑暗潮汐中连续爆发出“尸王”的气息,可是把鬼婆给吓坏了。
她也是明白,导致“尸王”释放气息的,很有可能是罗鸿,以及夫子。
如今,这两煞星终于离开,地藏秘境也将恢复往日的平和。
罗鸿的目光从鬼婆身上收回。
而夫子则是看了一眼,笑了笑:“她叫做鬼婆,地狱的守门人,欺软怕硬的主,面对她不要怂,她也就只会欺负一下怂人。”
“当然,如今的你得到了地藏菩萨的传承,地藏管地狱,镇守地狱,这鬼婆算是门将,也就是你手下的兵,如今归你管。”
夫子道。
罗鸿一怔,“也就是说,这鬼婆……可以听从我的使唤?”
夫子点了点头,“不过,不赞成你使唤她,若是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压制她,她很有可能会反噬于你。”
“毕竟,你和地藏还是不一样的。”
夫子说道。
罗鸿若有所思,夫子便不再言语。
轰!
两人很快冲出了地藏秘境,从谛听口中冲出。
嗡……
轰鸣的万佛钟钟声,在出秘境的刹那,瞬间炸响,悠悠扬扬的传遍了整个无量山,整个天地。
无量山,望川寺。
演武场上。
强横的气机陡然迸发,三万佛僧诵念佛号,法罗大师双掌合十,神色复杂的等着。
终于,罗鸿和夫子出了秘境。
在两人出秘境的刹那,谛听雕像的眼睛顿时一亮,开始逐渐的沉淀了下去,沉入了演武场下方。
地藏秘境……重新封印了。
想要开启,或许得等下一个能够敲响万佛钟八十一声的绝世天骄。
当然,罗鸿亦是能够开启,不过,已经得到了地藏传承的罗鸿,不会去开启。
除非他的实力足以让地狱空荡,否则,罗鸿不会轻易开启。
罗鸿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逐渐潜入演武场下的谛听雕像。
等下一次再来,或许……便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地藏秘境中有什么,罗鸿亦是知晓。
那些铜甲尸,银甲尸,金甲尸……乃至强大的地甲尸和天甲尸。
地藏镇守的或许便是这些可怕的存在。
罗鸿深吸一口气,现在的他,实力太弱,根本探知不到真正的秘密。
尽管能够吸收死灵之气,提取其中的邪煞,但是……死灵之气量太多,他还是会被撑死。
“等我变得足够强,迟早将这地狱给吸干!”
罗鸿想了想,立下宏愿。
咚!
万佛钟的钟声,悠悠响不绝。
望川寺外。
一双又一双的眼眸,纷纷注视而来,盯着从秘境中走出的夫子意志虚影,和罗鸿!
这是如今,最后走出地藏秘境的。
至于未曾走出的,便代表着陨落在了秘境中,没有了离开的希望。
一尊又一尊一品强者的目光纷纷扫略而来,许多强者呼吸有几分急促的盯着罗鸿。
罗鸿出秘境了,根据那最后的惊鸿一瞥,他们知道,罗鸿或许在秘境中得到了地藏菩萨的传承!
而且罗鸿手中握着地藏剑,亦是能够看的出来。
地藏剑啊……
亦是不弱于万佛钟的至宝!
许多人神色复杂万分。
地藏秘境开启两日时间,比起上次天机秘境开启的时间还短,但是,掀起的腥风血雨却是丝毫不弱于天机秘境,甚至犹有过之。
天下诸多王朝地榜二品死了多少?
还有一些玄榜,以及黄榜的天骄……
比起天机秘境的血腥,这地藏秘境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让人毛骨悚然的腥风血雨。
谁能想象的到,这一切最终的大赢家,居然是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的罗鸿。
当然,罗鸿敲动万佛钟八十一响,惊动了不少人,可是,秘境中争夺机缘,可绝对不是靠敲钟可以获得的。
“地藏剑在罗鸿之手,或许,地藏经和地藏舍利也都在罗鸿手中?!”
“地藏舍利,那是地藏菩萨八千年修为结晶……陆地仙来了怕是都会为之疯狂。”
“好一场大造化,死了那么多人,最后居然成全了罗鸿……”
一位位一直等待在外面的一品高手,皆是眼红无比。
萧二七,吴媚娘等人都观望着。
看到罗鸿从秘境中走出,皆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来也是,连夫子意志都降临了,罗鸿还能出现危险不成?
大楚王朝的一品修士,早已经退离无量山千里,远远眺望着,因为女帝下令了,所以他们摆明了不会插手这一次的事情。
大周王朝比较咸鱼。
而另一边,大夏王朝和金帐王庭的一品高手看向罗鸿的眼眸就锋锐许多了。
地藏机缘……
地藏经,地藏剑,地藏舍利……这些东西,谁不想要?
特别是对于一品高手而言,这些东西,都是能够让他们更进一步的宝物。
甚至让他们有望打破天地之力的封锁,踏入陆地仙的机缘。
底下。
袁瞎子歪着脑袋,他感应到了罗鸿出秘境的声音,心头松了口气。
赵星河与司徒薇亦是眼眸一凝,神色开始变得愈发的凝重。
罗鸿能够走出那危机四伏的秘境,只能说度过了第一个危机,但是此次之事,却尚未落下帷幕。
为什么这样说?
这儿是无量山,是望川寺,一个八千年的古刹之地,是天下圣地之一的望川寺!
而望川寺的佛首……却是地藏秘境中引得腥风血雨的幕后主使。
罗鸿取走了地藏传承,取走了地藏秘境中的好处,佛首会让罗鸿走吗?
亦或者说望川寺会让罗鸿离开吗?
而且,罗鸿此次来望川寺的目的,不少强者都知道,实际上是为了那疯了十五年的罗七爷。
因此,事情尚未结束!
甚至说,事情才刚刚开始,罗鸿与望川寺之间,再也不复之前那般和谐。
之前望川寺甚至会为了罗鸿出头,逼退因为罗鸿设置的规矩而不满的诸多一品强者。
而如今,佛首出了这档子事,望川寺的佛僧们虽然看上去并不知情,可是他们毕竟是望川寺的佛僧,是望川寺的僧人。
他们是有阵营的,是望川寺一阵营的。
因而……
接下来,未必会在站罗鸿一方,因为,佛首是望川寺的佛首。
哪怕他做错了,可他依旧是佛首。
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法罗大师神色复杂,他看着罗鸿,地藏秘境中发生的事情,他已经都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佛首的计划。
佛首的目的是什么?
法罗大师不知道,或许他有猜测到一点,但是,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苦月独臂竖掌,白色僧衣在风中飘摇。
武僧们也皆是看着罗鸿,面容之上的情绪复杂。
罗鸿落在演武场上,平静的看着法罗大师,以及三万武僧。
那一双双眼眸,曾经带给他巨大压力的眼眸,如今,威慑依旧,但罗鸿却没了敬畏。
整个演武场之上,鸦雀无声。
望川寺的僧人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罗鸿,也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很古怪,但是,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或许,接下来要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万佛钟砸在了演武场的地面上,砸碎了青砖。
夫子的意志虚影愈发的模糊,仿佛随时要消散。
罗鸿拄着地藏剑,笑了笑,开口:“法罗大师……当初答应的,从秘境中出来,让我去见七伯的话,可还算数?”
“现在,可见我七伯吗?”
平平淡淡的话语,却是让气氛陡然变得紧绷了起来。
法罗大师双掌合十,张了张嘴,想要开口。
然而……
望川寺深处的一座古刹中,却是有人比他更早开口。
“之前可以,现在不行。”
声音洪亮,带着几分独特的道蕴。
人未曾出现,但是,只是开口说出的话,却已然让世人震撼。
佛首!
望川寺佛首……开口了!
德高望重,实力强大,甚至早已经是得道真佛的望川寺佛首!
就跟昆仑宫的道首,龙虎山的老天师一样强大的存在。
“罗施主乃入了魔,佛门净地,容不下魔。”
佛首的声音恢弘壮阔,让整个望川寺之巅都在微微颤抖似的。
罗鸿眯起眼,笑了。
而另一边,诸多一品高手亦是蹙眉,罗鸿入魔了。
以佛首德高望重的身份,既然说罗鸿入魔,那便是真的入魔。
“难办了。”
袁瞎子取下了背负着的黄木匣子。
赵星河面色阴沉。
司徒薇叹了一口气。
果然,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这望川寺的佛首,或许……与大夏暗中联手了。
……
与此同时。
望川寺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天下。
大夏帝京。
镇北王府。
镇北王罗狂坐在黑暗的书房中,看着影卫递来的消息,看着信纸上所记录的消息,面色竟是微微变化。
“望川寺的佛首……与大夏暗中联合了?”
镇北王一怔。
这个情况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他亲自往望川寺,佛前叩首四十九天,才换来疯了的罗小北入望川寺的资格。
结果,现在望川寺居然是这么个鸟样?
现在他镇北王才知道……原来夏家可能早已和望川寺联手。
镇北王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佛首那慈眉善目的模样。
那是一位得道高僧,谈笑间让人信服的高僧。
结果……竟是如此。
“我罗狂……真的是糊里糊涂一辈子。”
镇北王手中的信纸跌落在了地上,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能够联合那位得道高僧的,单靠太子夏极是不可能做到,唯有在深宫中闭关的夏皇方可。
镇北王掩面笑了起来。
笑到最后……
笑声变得无比的冰冷。
……
安平县。
东山,稷下学宫。
李修远身上气息浮沉,一片又一片的桃花在飞扬着。
他嘴角挂着几分微笑,许久之后,睁开眼,而他头顶之上,那浩瀚的正气长河已然消失不见。
李修远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罗小小,却见罗小小竟是有几分文气翻涌。
错愕一番,李修远轻笑起来,揉了揉罗小小的脑袋。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埃,一步一步朝着春风小楼走去。
嘎吱。
推开了春风小楼的门。
楼内,温暖依旧,热水在沸腾着,一片白色气泡在沸腾的热水之间,上下翻滚,像是在上下而求索。
摇椅微微摇晃着,只不过,摇椅上,老人身影已经不在。
李修远一笑。
“望川寺的佛首……敢说小师弟入魔?”
“夫子费尽千辛万苦才让小师弟走向正途,你直接来一句小师弟入魔?”
“夫子岂能不气?”
“佛首啊佛首,佛本该公允,失去了公允,还配做佛首?”
李修远一笑,坐在了蒲团之上。
他挽袖,捻了数瓣茶叶入茶杯中,拎起沸腾的热水,热气氤氲之间,将热水倒入茶杯中。
炒拧的茶顿时松散了开来,像是春暖花开间的万物复苏。
一泡水,两泡茶……
三泡水流哗啦间,方是一杯茶的精华。
用木夹子夹了茶杯,将泡好的茶水倒入,碧绿的茶水在杯子中,散发着温热。
椅仍摇,茶正温。
……
“入魔?”
罗鸿笑了。
万万没有想到,这佛首居然直接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入魔好啊,世人若是都知他入魔,那他的声望罪恶怕是能够提升巨大吧。
这佛首,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不让他去见罗七爷,倒是让罗鸿心中颇为不爽。
不让见……
镇北王将疯了的七伯安置在望川寺,那是打算借助望川寺来让七伯静心,结果,现在罗鸿作为后辈前来探望长辈,结果不让?
这佛首看来和夏家或许真的有巨大的牵扯。
“本公子若是偏要见呢?”
罗鸿凝眸。
这七伯,罗鸿还真打算见一见,甚至……要强行带走。
不为什么?
这望川寺……已经不干净了。
“罗施主既然为魔,若是要强闯佛井,那便只能镇压寺底三年,净化心中魔。”
佛首声音恢弘,道。
法罗大师,还有诸多佛僧面色皆是一变,看来……这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忽然。
有淡淡的笑声响彻。
那踩着万佛钟,意志身躯模糊到几乎要消散的夫子,忽然笑了一句,尔后彻底消散。
而望川寺外六千里。
有淡笑笑声不受时间空间的阻隔飘来。
天下人,皆是悚然一惊。
那是一位老人,佝偻着背的老人,一身洗的发白的儒衫,微风中飘摇。
老人迈步。
一步一千里。
犹如天神丈量人间。
只是六步,便抵达了望川寺的山门外。
“望川寺,佛首法天。”
“你说老夫的小徒弟入了魔?”
“你是在质疑老夫稷下学宫的教育之法有问题?”
“人间有规则,你一次又一次的触犯规则,是觉得老夫老矣,可随意欺负?”
“实力强,指谁入魔谁就入魔?德高望重是给你这样用的?”
“那老夫说你入魔,你敢说否?”
老人一只手负于身后,淡淡道。
话语落下,一只手抖落出儒衫宽袖,徐徐往上一抬。
轰!!!!
那望川寺深处的古刹顿时一颤。
深处传出佛首话语的古刹殿宇,顿时如根春笋般被拔出,被凭空出现的巨大手掌托起,悬浮于云海之上。
而望川寺古刹的平地之上。
只剩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枯坐蒲团,手中串着一串雕刻晦涩梵文的佛珠,略带几分惊愕的看着那位走出了破旧小楼,徒行六步便横跨六千里的老人。
夫子,真来了。
第二百零一章 我自人间最无敌
夫子来了。
他真的来了!
徒行六步,便跨越六千里地,像是徒步丈量人间的仙神,神通广大到让人震撼。
明明只是悠闲至极的迈步,但是六千里地转瞬即逝。
整个天地,在这一刻都变得寂暗无光,一切光芒都被那老人的身影所遮盖。
徐徐抬起手,便将望川寺的古老古刹给凌空抬起,将那盘坐在望川寺古刹深处的佛首,给暴露在了天地之间。
像是缩头鼠辈,被掀去了遮盖物,暴露在了阳光大道之上一般。
天地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波澜壮阔的一幕。
许多一品高手更是倒吸冷气,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那位老人只是站着,就仿佛牵引着无尽的天地威压。
“是夫子!”
“夫子出学宫,稷下学宫中的夫子,居然离开了学宫,出现在了这儿?”
“世人都知夫子强,可谁真见过,夫子出手?”
一位位一品高手,面色悚然,不管是大夏的一品,亦或者是大周的一品,皆是满脸震撼。
夫子的身份很特殊,江湖之上的强者,都很少见到夫子出手,但是不可否认,夫子绝对很强,毕竟能够承载起稷下学宫这样一个悠久传承势力的存在,岂会弱?
稷下学宫比起望川寺的存在时间,只长不短,而能够作为稷下学宫的掌控者,夫子的实力亦是深不可测。
至少,寻常陆地仙在夫子面前绝对不够看。
但是,世人都知道,夫子是轻易不会出手的,因为这便是规则,这也是许多人尽管忌惮稷下学宫,但是却并没有太恐惧的原因。
而如今,一直呆在稷下学宫深处的夫子,出手了。
一步出东山,留步至望川!
夫子出手,是为了罗鸿这个稷下学宫的小弟子吗?
许多人心头疑惑大盛,不应该,因为之前也有出现稷下学宫的弟子被杀的情况,那时候夫子都未曾出手。
而如今,夫子却是出手了……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猫腻。
诸多一品高手思索一阵之后,看着那只手抬起古刹殿宇,将佛首暴露出来的夫子,他们似乎明白了。
原因出现在佛首身上。
佛首这等存在,已经算是站在人间修为的巅峰,早就拥有飞升入天门的实力,但是,这位佛首却是口口声声说罗鸿入魔了。
夫子代表人间正道的极致,佛首说罗鸿入魔,那岂不是在质疑夫子的教育方式,在指责夫子的儒修之道有问题?
从夫子一出现的质问声中,不少一品高手也是渐渐的捋清了思路。
夫子出现,其实并不单纯是为了替罗鸿解围,更多的还是因为佛首的不讲规矩,不讲道理,所以惹怒了夫子。
说夫子弟子入魔,夫子才几个弟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污蔑,而是涉及到道统之争了。
这样一来,夫子出现,也就合情合理了。
无量山上。
罗鸿顶着三万武僧的意志压迫,却是没有想到,夫子居然真的会亲自出现在这儿。
夫子意志附体罗鸿就已经很意外了,如今居然亲自出现。
罗鸿不由的有些感动,毕竟,从之前简单的交流中,罗鸿似乎知道夫子身上承载着如地藏菩萨那般沉重的压力和任务。
地藏菩萨镇守地狱,而夫子为人间镇守。
夫子敢出手,那绝对是顶着巨大压力。
为了他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小弟子,夫子也是操碎了心。
而无量山之上。
三万佛僧,还有那神色复杂的法罗大师,皆是安静的伫立着。
尽管,他们觉得佛首错了。
可是,此时此刻,夫子出现在无量山下,质问佛首,他们亦是不能轻易脱开干系。
他们毕竟还是望川寺的僧侣,生是望川寺的僧,死是望川寺的魂。
他们不能轻易退却。
“阿弥陀佛。”
佛首一开始的确有些惊愕,但是,惊愕之后便是有几分复杂的情绪。
“夫子,你竟是真的离开稷下学宫,亲至于此。”
“你可知后果?”
佛首道。
虽然表面上平静,可心中却是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他赌夫子身上担着重任,不会轻易离开稷下学宫,不会轻易出手。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夫子居然真的来了。
“何以至此?”
佛首叹息了一句。
“为了区区一罗鸿,值得吗?”
佛首感慨道。
而夫子负着手,身上干净的儒衫在不断地飞扬着。
“值不值得与你何干?”
“况且,此次之事,并非简单的只是为罗鸿而来,你在质疑老夫的教育方针,你在质疑稷下学宫……这已经涉及到了道统的针锋。”
“区区罗鸿?”
“如今罗鸿,是老夫小徒弟,可代表我稷下学宫在人间的行走!”
“然而,你说他入魔了。”
“你这是在朝老夫的儒门道统泼脏水啊!其心可诛!”
夫子道。
“至于后果?”
“你以为老夫打你需要几招?”
尔后,笑了笑,反手一拍。
那被无形力量所形成的手掌给托着的古刹,顿时猛地倾轧落下。
轰!
那古刹刹那间砸落而下,整个无量山都在这一刻,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不断的抖动。
而一缕佛光在古刹深处迸发,金芒流光溢彩,却是那佛首。
佛首周身一颗又一颗的古老佛珠悬浮着,形成的无量佛光,挡住了夫子这一掌。
周围天地寂静。
一位老僧,一位老人在互相对峙,两人争锋,如神仙打架。
他们的言语虽然寻常,可是听在他人耳畔,却是如雷鸣。
一品高手们皆是倒吸冷气。
谁能想到,地藏秘境之事了结了,结果却是出现了更加瞩目的事情。
佛首叱入魔,夫子出东山……
天下大事啊!
……
这事,也的确是天下瞩目的事情。
地藏秘境之中,夫子意志附体罗鸿,以无敌的姿态,碾压了各方意志附体的存在。
大夏帝京,天安城中。
天极门后,天极宫。
仿佛有沉睡的意志苏醒,恐怖的意志力量,让天安城的上空,骤然霞蔚蒸然,七彩光芒不断涌动。
帝京中的文武百官皆是在这一刻微微躬身。
这是夏皇的意志,隐隐约约在天极宫的上方,凝聚而出了一道纯金色的伟岸身形,伫立皇宫之巅,眺望无量山方向。
发鬓斑白的老太监高离士一身高贵的紫袍宦装浮现在天极宫前。
拂尘搭在腕臂之间,老太监老态龙钟,微微欠身。
那伟岸身影则是一摆手。
“喏。”
高离士躬身。
话语落下,一身紫袍的高离士周身陡然有强劲气浪翻涌,下一瞬,身躯便远遁出数百丈,化作一颗小黑点,空气被荡出层层波澜,如一条紫气蛟蛇。
……
大夏王朝往东,便是大楚王朝境地。
此时此刻。
烈阳高照。
宫廷古钟响彻起悠悠声响,恢弘浩大。
大楚女帝风华绝代,雍容美艳,身上穿着狭长宽厚的龙袍,伫立在白玉石铺就的宫廷长廊之后,长长的睫毛,颤动间,有几分精芒于眼底之下闪烁。
一道剑芒如平地起惊雷,大楚皇城的一座古老府邸中冲起,整个大楚皇城中所有剑客的佩剑都在这一刻,颤抖不止,似是要被这一道剑芒给吸走似的。
许久,剑芒散去。
虚空中,一位俊朗的中年剑客背负着手,脚踩着宽剑,御剑于空,他的背后,不断有剑芒璀璨裂空。
“吴家当代家主吴策,见过陛下。”
吴策踩踏剑身,微微躬身,宽袍猎猎飞扬,潇洒夺目。
女帝头戴冠冕,高贵冷艳,洁白的下颚微微点了点,尔后,一手捏住华贵衣袍的宽袖,摆手。
吴策顿时抱拳,下一刻,化作一道剑光,刹那远遁。
……
大周王朝,一个低调的王朝。
而这一日,宫殿深处,有一座非常气派的道观,红墙黑瓦,大门高阔。
观内。
一身宽松衣衫的大周天子走出了炼丹室,拍了拍身上炼丹所残留下来的尘灰。
他沧桑而略带几分胡子拉碴的面容,望向了望川寺方向。
“夫子出学宫……”
“呵呵。”
轻笑一声,这位低调无比的大周天子,取出了一个小金铃铛,轻轻一摇。
铃铛之声清脆悦耳。
天穹上,飘来了一朵洁白如棉花的白云。
在白云之上,一位美艳绝伦的道姑盘膝而坐,身穿太极袍,头戴莲花冠,眉心有宛若朱砂绘制的火云图案,平添几许出尘,又增多几分妖艳魅惑。
哪怕是宽松的道袍,都无法遮掩道姑那丰润的身姿。
“麻烦洪道长去一趟了,这事很重要。”
大周天子温润如玉,看了道姑一眼,笑道。
“陛下客气了。”
道姑丰润红唇微张,露出了整齐的一排贝齿,尔后,便盘坐如棉花般的云朵,瞬间飘掠而出。
……
三道光芒飞速掠过,一道紫,一道青,一道白……快的宛若三尊仙神,掠过天穹。
速度极快,而此时此刻,夫子亦只是刚迈出六步,登临望川寺。
春风小楼里。
刚泡好温热茶水,等待夫子回归的李修远,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朝着学宫之上望去。
苦笑的摇了摇头。
“真的是如一群闻到腥味的疯狗……”
“觉得夫子对付刚入四境的佛首,要很久么?”
李修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取出了一本圣贤书继续看着。
……
望川寺之巅。
佛首法天周身,一颗又一颗镌刻着晦涩梵文的佛珠悬浮着,佛珠中似乎形成了一尊又一尊的小佛。
华丽尊贵的古刹,于股掌之间,崩塌碎裂。
诸多一品高手,心中泛寒。
这……太强了。
夫子背负着手,平静的看着佛首法天。
“哦?”
“看你的样子,是想要拖住老夫?”
夫子笑了起来。
却见,夫子在无量山之巅的演武场一步一步的迈步,于万众瞩目之间,来到了万佛钟的身边。
一只手负于身后,一只手抬起了万斤钟的万佛钟。
洗的干净发白的儒衫衣摆飞扬间,瞬间踏过罗鸿身前。
“小罗,看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正道力量。”
夫子道。
话语落下,夫子一步踏下。
而演武场上。
三万佛僧人人色变,看到万佛钟被夫子随意抓起时,面色皆是涌动起红润,一位位武僧盘膝而坐。
法罗大师双掌合十,袈裟鼓荡,陡然盘膝。
周围的一间间古刹中,亦是皆有佛光涌动而起,有佛影虚晃在人间。
而每一间古刹间,皆是有老态龙钟的僧人盘坐。
他们神色的眼眸复杂无比的看着单手托起万佛钟的夫子。
尽管,对于佛首法天的所作所为,他们不认同,但是,佛首法天毕竟是望川寺的佛首,代表望川寺的门面。
他们不得不出面。
轰!
佛声诵念之间,顿时佛光涌动化作光幕从天而降,狠狠的垂落而下。
在万佛钟的牵引之下,陡然砸向夫子。
夫子手中原本重大万斤的万佛钟,再度变得无比的沉重,此刻,万佛钟承载的是宛若化作实质的望川寺八千年佛运和武运。
沉重如山岳,如佛主探手覆盖人间。
然而,夫子却是一笑。
“拿八千年的佛运和武运来压老夫?”
“正好……小罗,瞧好了。”
夫子手臂猛地一荡,万佛钟竟是被夫子高高抛起。
佛首法天凝眸,双掌合十,背后呈现出一尊高达数百丈的大佛。
大佛亦是双掌相叠,欲要朝着夫子拍合。
万佛钟漂浮,而夫子身上的衣袂陡然绷紧,抽出一击,荡在了万佛钟之上。
咚!
一声脆响。
无数的佛光炸裂,那巨大的大佛笼罩而来的佛手直接炸开。
佛首面色微变。
夫子一笑,又一掌拍出,拍在了万佛钟之上。
浩瀚钟声宛若要炸开!
钟波席卷开来。
而佛光光幕再碎,让人悚然的是,万佛钟之上亦是浮现出了裂纹。
这下子,望川寺的每一位僧人皆是色变。
阿弥陀佛……草了!
夫子想干什么?!
底下。
罗鸿也惊了!
夫子在干啥?
这是打算把万佛钟给打碎的节奏啊?!
这就正道的力量吗?
如此霸道绝伦?!
如此为所欲为?
爱了爱了!
而罗鸿泥丸宫中,邪神虚影顿时不屑。
“愚蠢的小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祗若愿,别说打碎个破钟,弹指灭尽满天佛,也不过刹那之事。”
话语落下,还补一句吃味的冷哼,“哼!”
望川寺外。
这刹那间发生的碰撞,让所有一品高手都惊呆了。
万佛钟,那可是望川寺的圣物,真正的宝物,拥有莫测威能。
结果……
夫子与望川寺的佛首斗法之间,一言不合就打算直接打碎佛钟。
周围古刹中的那些老僧,亦是沉凝的开口。
“夫子……何以至此?!”
“请夫子留手!”
“阿弥陀佛……别啊。”
他们是望川寺历代得道高僧,实力皆是深不可测,有他们震慑,那些围堵望川寺的一品都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但是,此刻,他们透露出的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哀求。
“老夫亦是讲理之人,是你们先以佛运和武运压老夫……”
夫子道。
话语落下。
拍在那万佛钟上的一掌,猛地五指紧握,化作一拳。
一拳狠狠的砸下。
咚!
万佛钟似是都发出了惊天哀鸣!
下一刻,演武场之上,三万佛僧只感觉心中一闷,一位位武僧,皆是口鼻溢血,喷出了鲜血,面色蜡黄。
法罗大师身下地面爆裂出纹路,面露悲哀之色。
天穹之上。
万佛钟裂开了,支离破碎!
承载在万佛钟之上的望川寺八千年的佛运和武运,也皆是在万佛钟碎裂之时,崩裂开来!
一道道佛光,如飞流直下的瀑布,席卷冲刷而下,砸在无量山之上。
无量山陡然席卷起惊天狂风。
夫子屹立空中,儒衫猎猎,瞥了一眼底下还只顾着喊六六六的罗鸿,翻了个白眼。
这个傻小徒弟。
罗鸿丹田之中,圣人虚影睁开眼,笑靥如花,手捏出圣人阵言,一个正字真言飘出,砸在了小佛钟之上。
那小佛钟一颤,飘出了罗鸿的丹田。
很快,悬浮在罗鸿的头顶。
那四散的代表了望川寺八千年佛运和武运的佛光,顿时飞速的朝着小佛钟汇聚而来。
轰!
强大的佛光犹如飞流瀑布砸下,砸的整个无量山都在颤动。
外面,诸多一品高手都看呆了。
望川寺的佛运……就这样被打爆了?!
罗鸿赶快盘膝而坐,头顶之上,小佛钟光芒灿烂,不断的吸收着佛运,佛光冲刷着罗鸿的身躯,让罗鸿的肉身开始在佛光之中不断的变强。
而罗鸿体内,地藏菩萨所传的《地藏经》自然运转,无数的佛光在他的周身形成小周天运转。
九品,八品,七品……
佛道修为开始不断的增长,像是打碎了桎梏和枷锁。
一下子,便达到了五品小金刚之境。
而罗鸿周身,一颗金色的佛果凝聚。
那是罗汉果,五品小金刚之境,亦是称之为一果小金刚,属于佛门罗汉。
本来罗鸿哪怕有地藏经,想要修行到这等程度也没有这么容易的,但是,夫子此刻破碎了万佛钟,借望川寺八千年佛运来给罗鸿修行。
所以,罗鸿的佛道修为就这么飙升了上去。
快的罗鸿自己都害怕。
原来,他罗鸿最有天赋的居然是修佛?
难道他罗鸿……天生适合当个和尚?
而空中。
夫子大笑。
“是这些年让你们太舒坦了,都忘记了这人间的规则,今日,老夫便碎一钟,让你们清醒一下规则。”
夫子淡淡道。
尔后,话语落下,目光垂落在那盘坐在古刹废墟中的佛首法天。
“至于你,你说老夫小弟子入魔,要封印他在地底三年?”
“那老夫便封你一甲子。”
夫子道。
话语落下,抬起手一抓,五指相扣。
那碎裂的万佛钟古钟残片,竟是在这一抓之间,飞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万佛钟。
夫子对着钟顶一拍。
万佛钟便呼啸而下。
“不!”
佛首法天色变。
他干了什么?
他就说了句罗鸿入魔,便要被封印一甲子?
佛首法天不甘心,周身盘旋的一颗颗佛珠,纷纷冲天而起,欲要撑开万佛钟。
然然,夫子背负着手,浩然正气如长河倒灌,一步迈出。
长河砸下。
佛珠被正气长河冲刷,其上的佛性纷纷崩灭,咔擦声间,布满裂纹。
啪嗒啪嗒,一颗颗佛珠砸落地上,弹跳不止。
佛首法天修为通天,可是此刻却是萎靡不振。
他惨然的笑了起来。
“人间有夫子……”
“你镇守人间的规则。”
“规则成就了你,亦是束缚了你。”
“你挡住了大多数人的希望……迟早有一天,你会比贫僧还惨。”
法天道。
尔后,他也不挣扎了,平静下来,双掌合十。
咚!
万佛钟狠狠砸下,将佛首法天给覆盖在其中。
佛钟边缘则是深深的凹陷下去,半个古钟都镶嵌其中似的。
一股无形的气浪钟波炸开,将地面上的古刹废墟给冲荡开来,就像是大地之上盛放开一朵莲花。
虚空中。
佛首法天最后的话语,让夫子淡淡一笑。
“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自人间最无敌。”
话语落下。
夫子瞥了眼底下还在疯狂吸收佛运的罗鸿。
尔后,轻笑一声。
没有带罗鸿离开,而是一步迈出,这一次,不需要六步,一步便跨六千里。
回到了安平县,回到了稷下学宫,回到了破旧小楼阁。
夫子坐下,伸出手,捏住李修远倒好的茶。
茶不烫,正好。
与此同时。
云层之上,一身紫袍的高离士,御剑而来的吴家剑主吴策,还有那身材丰满的道姑纷纷出现。
夫子喝了口茶,看了他们一眼。
三人朝着春风小楼拱了拱手,扭头便跑。
第二百零二章 修邪,邪了个寂寞!
夫子平静的滋溜了一口茶。
扫了一眼那天穹之上的三人,之前与李修远见过一面的高离士神色微变。
他们在得知夫子出稷下学宫,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赴而来,希望趁着夫子不在稷下学宫,试探一下学宫的秘密,然而,夫子回来的比他们还快。
望川寺的佛首……连牵扯住夫子一盏茶的时间都做不到吗?
在这一刻,三位来自三大王朝的强者,面色皆是有些难看。
夫子……太强了。
望川寺的佛首,实力可并不弱,至少,他们之中任何一人对上佛首,都未必是对手,除非三人联手方能与佛首抗衡。
而这样一尊实力强悍的佛首,却是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撑住。
夫子归来,那自然是说明望川寺上的问题解决了。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下来喝杯茶吧。”
夫子坐在春风小楼中,淡淡笑道。
而高离士,吴策还有道姑三位三大王朝的绝世强者,听闻到夫子的声音,神色不由一变,毫不犹豫,转身就破开云层掠走。
跑的飞快,不敢留下片刻。
夫子半盏茶的功夫镇压了佛首,对付他们或许会更轻松。
夫子出言欲要留下他们,三人却是没有任何犹豫,扭头就跑,再不跑,万一跑不掉可就惨了。
他们本想趁着夫子不在,来探查稷下学宫的虚实,而稷下学宫本身就是一件至宝,若是能够想方设法得到,定然能让王朝实力得到巨大的提升。
可如今,什么都别说了,跑!
见三者不理会他,夫子笑了笑。
将茶杯放下之手,徐徐抬起手。
高离士老态龙钟,但是逃跑起来速度却快的很,空气炸开一圈又一圈的环形气浪,堆叠起来,就宛若一头紫色的蛟蛇。
而另一边,吴家剑主吴策,御剑而行,展现绝世剑仙风姿,化做一道流星,甩动起璀璨剑气尾路,疯狂跑路。
至于那来自大周王朝,姓洪的道姑,则是直接扛起身下驾云加速跑。
三位都是实力极强之辈,他们若是要跑,天下能够留下他们的,寥寥无几。
东山之上,李修远走出了春风小楼,在书山石径上侧卧于一株株摇曳的桃花树下,一瓣瓣桃花飞扬间,李修远捏住,轻笑:“你们背后之人来还差不多,就你们想逃,可就痴人说梦了。”
李修远轻笑间。
天穹之上的云层骤然变化,却见无数的白云汇聚堆积,徐徐的化做了一只大手掌。
那三位飞驰出了千里距离,然而,低头一看,却是骇然发现,身下一只大手,宛若覆盖半个天地,罩住了他们。
他们就算再努力的跑,都不可能跑出这手掌心。
“掌中天地!”
高离士止住身形,紫色的气浪在周身炸开。
他甩着拂尘,面色极度难看。
这便是夫子的实力吗?
人间最无敌,真正的人间镇守的实力!
另一边,吴策和洪道姑也都放弃逃跑了,逃不出去的,面对这种神通,他们速度再快,也都跑不出去。
“夫子,我等无意冒犯……”
三人皆是悬浮在空中,朝着天地躬身。
春风小楼中。
夫子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笑道:“无意冒犯?那便是有意为之?”
夫子虽然人在春风小楼中,但是,三位强者耳畔,却皆是有夫子宏伟无比的话语声在响彻。
三人:“……”
这么杠的吗?!
“你们对稷下学宫好奇,老夫不怪你们,世间没有几个人不对稷下学宫好奇……”
“但是,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
“稷下学宫,海纳百川,你们放在人间,也是一方霸主存在,既然来了,便留下点东西吧。”
夫子道。
高离士,吴策和洪道姑顿时明白,夫子这是打算敲竹杠了!
尽管心中不愿意,但是,他们若是真的出手试一试夫子的实力,很大概率会被打死。
洪道姑率先选择妥协。
“夫子,在下有五行符甲的炼制手法,可留于稷下学宫,愿后辈有缘人可学之,传承光大。”
洪道姑道,声音轻柔,很好听。
春风小楼中,夫子捋须,手指在椅子护手上轻点二下。
“可。”
洪道姑闻言,手中出现一本册子,徐徐抛出,下一刻,这册子便化作一道流光,迸射入了稷下学宫道修殿宇之中。
抛出了册子之后,洪道姑顿时发现,天地之间那巨大的手掌消失不见了。
而她恍然方是发觉,原来她一直都悬浮在稷下学宫上空,根本没有迈出半步,她那千里距离的夺命跑路,只是跑了一个寂寞。
洪道姑深吸一口气,扭头便走,回归大周。
另一边,大楚吴家的剑主吴策亦是选择了妥协。
身为剑修,或许他可以放弃一切,背水一战。
但是,面对夫子这种根本看不到实力尽头的存在,背水一战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他选择妥协。
“夫子,在下愿留下《吴家剑经》的上卷于稷下学宫,愿后辈有缘剑修可学之。”
吴策冷着脸,道。
夫子笑的可开心了,点头道:“可。”
遮天大手掌散去,吴策扫视了四周一眼,看到了书山桃花林间,笑看圣贤书的李修远。
倒吸一口气,御剑破空而走。
而遮天手掌中,只剩下了高离士。
高离士思索了许久,他知道,不留下点好东西,怕是走不出这稷下学宫的范围。
“夫子,咱家愿留下机缘巧合所得的《北斗经·天权篇》……”
高离士道。
幸好也只是天权篇,北斗经七篇中,天权篇是最无用的一篇,天权,亦称文曲,能够帮助凝练身上的正阳之气,能帮助儒修拓宽正气长河。
对于实力的增幅很有限,但是对于儒道修士而言,却是个好东西。
高离士就是一太监,自身阴气极重,本就不适合修行这种凝练正阳之气的功法,所以交出来,倒也没有太心疼。
至于,这《北斗经》乃是昆仑宫的失传之秘,高离士却是不在意,没用的东西,再珍贵,对他而言,都是废物,如今能够帮他脱困,便是最大的价值。
夫子倒是一怔,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这《北斗经》,让夫子想到了罗鸿,那小子一身正阳之气,太过于浓郁,如今已经跨入了儒修四品浩然,踏入三品小儒问题不大,但是,想要入二品正气长河,将浑身松散的正阳之气凝练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毕竟那小子的正阳之气实在是浓郁的离谱。
“可。”
夫子点了点头,留下了这《天权篇》。
高离士躬身,从宽袖中取出了一片金箔,金箔顿时落下,入了儒修殿宇中。
高离士神色复杂,径直离去。
三人离去了。
天地间的大手掌亦是消失不见。
李修远手持圣贤书,回首,情绪有几分复杂的看向了春风小楼。
“夫子,就这样放他们走……真的好吗?”
“若是可以,其实该留下他们的。”
“未来,或许会少些压力。”
李修远,道。
夫子摇了摇头:“留下,虽可以,但没必要。”
“而且,真的留下,不符合规则……”
“他们只是来瞄了一眼,你便一言不合留下对方,那与魔有什么差别?”
“咱们读书人,要讲道理,讲证据。”
李修远闻言,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唉,还是怪那佛首太弱了……”
若是佛首能多抗一会儿,夫子就未必会这么快回来。
那样高离士,吴策和洪道姑或许真的会忍不住出手,一旦三人出手,夫子再归来带给他们巨大的惊喜,那就有理由留下他们了。
春风小楼中。
夫子端坐摇椅,摇椅继续摇曳,他望着天与地交联的尽头,目光有几分深邃,脸上笑容尽退,浮现几缕严肃。
……
高离士,吴策还有洪道姑,三人黑着脸,在天穹之上分道扬镳,分别回到了大夏,大楚和大周。
这一趟,他们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被夫子敲了竹杠,有种遭了仙人跳的感觉。
“果然,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吴策双手抱胸,端坐在凌空巨剑的前端,黑着脸。
还是他们剑修来的比较耿直。
吴策和洪道姑分别回到大楚和大周,和大楚女帝和大周天子打了个招呼后,两人就各自离开。
长廊之上,大楚女帝眯起如水般的大眼睛,看向了安平县的方向,红唇微微上挑。
另一边,大周天子看着黑着脸,报了情况便离去的洪道姑,则是不由笑了笑。
他摇了摇头,转身钻回了烟气沉重的炼丹房。
“快了,快了……”
大夏王朝,天安城。
天极宫前。
高离士气息鼓荡,徐徐落下。
那道屹立在皇城之巅的魁梧身影,已然消失。
高离士却是恭敬躬身,将前往安平县的情况,一一诉说。
“夫子镇压佛首,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夫子依旧于人间无敌。”
高离士感慨道。
魁梧的身影笑了笑。
“没人比朕更了解他。”
“他若是镇压佛首花费的时间久一些……那才是真的棘手。”
“好一个人间最无敌。”
淡笑之声萦绕天极宫之巅,下一刻,身影凭空散去。
高离士垂着脑袋,老态龙钟的脸上,有几分似懂非懂之色。
……
无量山,佛光万丈。
夫子走了,来也匆匆,去的也匆匆。
来时尚且是迈了六步,横跨六千里,离去时却是一步便径直横跨消失。
这等神通,让在场诸多一品高手都是看的心潮澎湃,这才是真正的至强者,人间至强者。
哪怕是天门之后的陆地仙,也自愧不如的存在。
而望川寺,只剩下一片狼藉。
德高望重的佛首,密谋的一场欲要掠夺地藏传承的佛首,被夫子封印于碎了佛运的万佛钟之下一甲子。
算是给了佛首的所作所为画上了一个等号。
至于佛首说罗鸿入了魔……
在场的诸多高手原本或许还会因为佛首的德高望重相信几分,但是,现在……
简直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魔个大头鬼!
罗鸿都特么的快成真佛了,他若是魔,在场人的眼睛都可以挖下来当玻璃珠弹着玩!
望川寺八千年佛运被夫子一拳打碎。
如今扬洒在无量山,让罗鸿吸了个舒爽。
看着罗鸿浑身佛光节节高升,不断璀璨,其中时不时的交织着明亮高炽的正阳之气,简直像是佛主转世,圣人重生!
罗鸿从对佛道一窍不通,到如今沐浴佛光之下,佛道修为,跨入五品小金刚之境,甚至,在无数佛光堆彻之下,罗鸿周身又凝聚出第二颗罗汉果,在冲击四品小罗汉境界。
这特么的……还是人吗?
这简直现实版的立地成佛!
这一趟望川寺的机缘,罗鸿可以说是真正的大赢家。
得了地藏传承也就罢了,现在连望川寺八千年的佛运,也都成了罗鸿的囊中之物……
许多一品高手都怀疑,这是夫子故意的。
不然的话,夫子直接镇压佛首便可,根本没有必要将万佛钟都给打破,让望川寺的佛运倾塌。
无量山之巅。
风雨飘摇,天空下起了金色的雨,像是观音在流泪,为古寺而悲。
天地间一片寂静。
诸多一品高手望着此刻的望川寺,没有说话。
哪怕是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一位位望川寺的僧人,看着那安静盘坐在演武场中,沐浴在佛光佛运中的罗鸿,都是情绪复杂。
想要出手阻拦,却又不太忍心。
因为,万佛钟破碎了,望川寺的佛运失去了承载的依靠,而罗鸿头顶之上的那小佛钟,吸收了大量的佛运,积攒的大量的佛运,或许会成为望川寺未来的依靠。
望川寺的佛运并没有消失,只是转而嫁接到了罗鸿的身上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夫子未曾带走罗鸿的原因。
除了不符合规则,以及罗鸿尚在沐浴佛运以外,夫子也是明白,等罗鸿承载住望川寺的佛运,望川寺就算不帮着罗鸿,大体上也不会再对罗鸿出手了,这亦算是一种保障。
而此刻的罗鸿,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佛道修为的节节攀升,他并不在意。
那全是由地藏经自由运转所形成的实力提升。
罗鸿此刻关心的是泥丸宫中的佛灯。
原本罗鸿只凝聚了三盏佛灯,而此刻,他借助佛光观想《小邪燃灯经》,却是再度凝聚了出九盏佛灯。
九盏佛灯散发出庄严的佛光,像是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支柱,稳固着罗鸿的意志海,让他的意志海,固若金汤!
罗鸿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开始不断的提升。
原本罗鸿操控二品的吴天邪影,大概吴天邪影被灭杀个五六次罗鸿的精神力就大体上要消耗殆尽了。
而如今,吴天邪影就算欻欻的被杀个二三十次,罗鸿都感觉自己能扛得住。
这种精神力上的提升,对罗鸿而言好处极大,身为一个优秀的邪修,想要操控一支强悍的不死邪影军团,精神力是主要的。
若是精神力不够强,不死军团被人碾压一轮他便虚了,那顶个屁用。
邪影军团的奥义便是在于,不死不灭和围殴!
若是罗鸿精神力足够强,哪怕是天榜一品罗鸿都特喵的能给你耗死!
蚁多还能咬死象!
轰!
《地藏经》再度运转几个小周天,罗鸿凝聚了第二颗罗汉果,踏入了小罗汉境界。
罗鸿徐徐睁开眼,眼眸带着几分沧桑。
他的背后,佛光酝酿普照,隐隐约约似是要形成一轮佛盘。
再加上飘逸扬洒的正阳之气。
罗鸿面色发苦……
若非丹田中在地藏秘境中过滤死灵之气,而充盈的煞海。
他特么的都差点以为自己邪了个寂寞!
他这一身异象,若是此刻跳出个人来说他是往前五百年,往后五百年的天地主角,罗鸿都可能会相信。
可奈何,罗鸿深刻的明白,他的本质……乃是邪修啊!
不管是正阳之气,亦或者是无尽佛光,那都是虚的!都是假的!
正阳之气那是人体的邪煞平衡被打破后所汇聚的。
至于那无尽佛光,那是属于望川寺八千年的佛运……跟他罗鸿有个屁关系。
远处。
法罗大师披着袈裟,长眉在风中飞扬,在万千金雨中一步一步的行走而来,来到了罗鸿的面前。
他的神色复杂,心中有愧疚,但是又感觉对罗鸿这个吸干了八千年佛运,吃的盆满钵满,满嘴流油的家伙有什么好愧疚的……
明明血亏的是望川寺
酝酿了许久。
法罗大师只能叹了一口气。
双掌合十,双眸真挚的看向罗鸿:“阿弥陀佛。”
“罗施主,你与我佛有缘……”
“可愿入我佛门望川寺?下一代佛首非你莫属……”
如今罗鸿身上承载着望川寺八千年佛运,对于望川寺而言,乃是全寺上下所有佛僧心中的小宝贝。
罗鸿闻言,嘴角抽了抽。
他站起身,佛光与正阳之气交织,拄着地藏剑。
“法罗大师说笑了……”
“我罗鸿,乃是邪魔。”
无量山外。
袁瞎子歪着脑袋,拄着银枪,嗤笑了一声。
“公子埋汰的好。”
赵星河亦是握着墨刀,微微目光如炬:“公子不愧是读书人,埋汰人不带脏话,望川寺的佛首前一刻还说小公子为魔,如今……见公子佛光普照,便又不承认了?”
罗鸿:“……”
求求你们别说话!
他真的在说自己是邪魔啊!
两人的一唱一和,肉囊法罗大师脸色微微变化,许久,长叹一口气。
“阿弥陀佛。”
“贫僧懂了。”
“此次之事,是望川寺对不起罗施主,望川寺本不掺和凡俗之事,但这一次,作为补偿,望川寺会派遣两位凝聚菩萨果的一品佛修为罗施主护道。”
法罗大师双掌合十,神色诚恳。
这话一出,天下间人人色变。
而罗鸿拄着地藏剑,对于法罗大师的补偿,却是没有太在意。
他只是看着法罗大师,笑了起来。
许久。
笑容逐渐消失,淡淡开口。
“那现在……本公子可以去见一见七伯了么?”
第二百零三章 佛井前对弈,拔刀便是禅
罗鸿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前来望川寺的主要目的。
尽管这途中发生了许多的意外,又是敲钟,又是出现秘境的,但是,罗鸿依旧坚持着自己初始的目的不动摇。
他是来见他七伯的,也就是那位疯了的罗七爷,在罗鸿看来,罗七爷身上可能蕴含着一些秘密,否则,镇北王没有必要将疯了的罗七爷送到望川寺。
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无人照顾不说,在望川寺罗七爷万一受到些折磨什么的,谁都不知晓。
这方方面面的情况,都给了罗鸿一个想要见一见罗七爷的原因。
况且,望川寺来都来了,既然顺路,为何不见一见?
破碎了一半的演武场上,金色的雨还在下个不停,但是渐渐的异象已经开始收敛,开始逐渐的消失。
法罗大师听得罗鸿的询问和要求,沉默了下来。
气氛有些诡异。
许久,法罗大师方是叹了一口气:“于情于理,可以。”
“但是,罗施主,罗小北施主的封印事宜,一直都是由佛首所掌管,而如今,佛首……被镇封,罗施主想要见上罗小北施主一面,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法罗大师说道。
他的话语,让罗鸿不由挑了挑眉。
脸上挂上了几分玩味和冷笑,又要搞事?
“平日里,佛井所在之处,我等也都很少去,就算去了,也见不得罗小北施主。”
“罗施主若是真要见,贫僧便带罗施主去佛井处。”
法罗大师双掌合十,认真道。
“法罗大师,带路吧。”
罗鸿淡淡道。
原来罗七爷的封印之事,一直都是由佛首所掌控,如今罗鸿对于这佛首,可是没有了任何的好感,这佛首老坑货一个,很有可能与大夏王朝有联系。
因而,罗七爷在望川寺,可能呆的并不会很舒服。
想到这,罗鸿眼眸不由一凝,转身朝着无量山下,招了招手。
底下。
袁瞎子,赵星河还有司徒薇三人在罗鸿的招呼下,纷纷登临山巅。
地藏秘境闭合,佛首被镇压,望川寺尽管启动了封锁姿态,阻拦大多数的一品高手入寺,但是,这三人都和罗鸿有关,所以,望川寺的佛僧们不曾阻拦。
“法罗大师,如今算是深入望川寺,在下担心望川寺坑杀,带三位护道者,应该不算什么问题吧。”
罗鸿道。
如今夫子离去,等会打架,也得找个好帮手。
法罗大师闻言,僧袍鼓荡,苦笑不已:“可。”
望川寺的名头,都被佛首给糟蹋了。
袁瞎子,赵星河与司徒薇三位一品高手,跟在罗鸿的身后。
法罗大师则在前方带路。
底下,诸多一品高手蠢蠢欲动,望川寺八千年佛运被夫子一拳打散,对于天下武林而言,这是大事情。
望川寺可能元气大伤,不少修行人都想要探查一下虚实。
而望川寺却也不再隐匿,有一尊又一尊的得道高僧将一位位心怀鬼胎的探查之辈,打成重伤,重新护卫了望川寺的威严。
而法罗大师带着罗鸿去见罗七爷的事情,也很快传开。
大夏王朝中不少强者目光皆是闪烁。
……
望川寺乃是千年古刹,内部有佛殿数十座,一座又一座小山峰互相交联着,无量山很大,有许多座山峰,演武场所在的位置是主峰,而主峰往后,还有许多隐蔽的山峰和古刹。
之前交锋的位置都在主峰,而这隐匿在其后的山峰则就显得没有那么的恢弘壮丽。
但是,依旧是有许多掩盖在密林间的古刹若隐若现。
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了一座比较古老的寺庙前。
朱红的墙壁上布满了霜苔,绿植歪歪扭扭的肆意生长,使得古刹笼罩在一片盎然绿意之中。
“佛井是望川寺的禁忌之地……”
来到了这古刹之前,法罗大师终于顿住了步伐,看向了罗鸿,道。
“何谓之禁忌之地?”
罗鸿凝眸,问道。
“你可以将佛井理解为牢笼,因为与牢笼的监禁其实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在佛井中,可以时刻得到佛蕴的熏陶,心神能够宁静……”
“罗小北施主送来望川寺的时候,意志紊乱,疯癫无比,浑身经脉能量逆流错乱,不似作假,当年许多人猜测罗小北是假疯,是装疯,但是,实际上……寺中诸多高僧都判断,罗小北施主是真疯。”
“原本罗小北施主未入佛井,可后来毁了厢房,伤了数尊看护僧人……便被佛首安置入佛井。”
法罗大师道。
罗鸿闻言,眉毛不由一挑,他原本也猜测过七伯是否是假疯,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疯。
因为,假疯瞒一下寻常普通人还可以,但是想要瞒过修佛的强大修士,怕是很难。
“望川寺不算主殿,有古刹八十一间,亦是有佛井八十一口,其中佛井皆是聚于佛井殿中,由三位老僧看守。”
“而这三位老僧……实力极强,深不可测,具体有多强,不得而知。”
“或许是一品,或许……是超越了一品的陆地仙境存在,皆是有可能。”
法罗大师对罗鸿说道。
这话一出。
罗鸿身后的袁瞎子等人神色微变。
三位陆地仙境界的老僧?
这望川寺的底蕴……的确恐怖,不愧是存在了数千年的古刹,能够与昆仑宫并列称之为天下圣地的势力。
尽管被夫子镇封了佛首,尽管被破去了八千年佛运。
但是,底蕴依旧可怕。
先不说,圆尚、法罗等凝聚菩萨果的一品高僧。
望川寺存在这么漫长的岁月,或许陆地仙境的僧人绝对诞生了不少,隐匿有许多。
罗鸿拄着地藏剑,看向法罗大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警告么?
经历过佛首之事,罗鸿对于望川寺已经没有多少信任了。
法罗大师看着罗鸿警惕的眼眸,双掌合十,叹了口气,心好累,他只是善意的提醒啊。
“罗施主,老衲带施主到这儿便已是极限。”
“往常,要入佛井,若是有佛首命令,三位前辈自是会尊令行事,但是,如今,佛首被夫子镇封,望川寺中无人能请动三位老僧,除非确定下一任佛首,而佛首并未陨落,所以下一任佛首亦是不可能出现。”
法罗大师道。
他看向罗鸿,带着几分歉然:“罗施主若是想要入佛井,见罗小北施主,或许要通过三位前辈的认可。”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有几分冷峻。
法罗大师也是无奈,寺里的规矩便是如此,再说了,这规矩也不是他定的。
“我罗鸿来一趟望川寺见自家七伯,还得历经九九八十一劫不成?”
罗鸿嗤笑起来。
他捂了捂胸口,那儿,人皮册子在散发着温热,之前在地藏秘境中收刮了一大波的针对对象的罪恶,罗鸿一直没有来的及去看一眼。
现在,罗鸿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决了罗七爷的事情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计较一下这一次的罪恶收获。
然而,这望川寺的和尚们,却是玩的一出又一出的。
罗鸿亦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当初镇北王带我七伯来此,是为了借望川寺的清净,来抚平七伯因为疯癫而形成的狂躁……结果,你们把他安置在宛若囚牢的佛井中不说,现在,我这罗家人来见七伯,居然还要过重重关卡。”
“什么意思?”
罗鸿道。
法罗大师叹了一口气,他能说什么?
望川寺没道理在前,罗七爷本来只是在望川寺的偏院中住着,可某一日,罗七爷发疯,拆了偏院,更是打伤了数位武僧,佛首便下令,将其封在佛井中……
现在想来,这其中似乎猫腻重重。
罗七爷虽然疯癫,但是入了望川寺,受佛念熏陶,在清净之地中,常伴青灯古佛,还算是安静,根本不会出现打伤武僧的情况。
法罗大师觉得,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佛首便与夏家联手在了一起。
罗鸿没有再说什么,抬起手,按在了古刹破旧的石门之上。
轰隆隆……
石门被推开了,伴随着嘎吱声,还有锁链哗啦声。
一股强绝的气机,陡然迸发而出。
袁瞎子,赵星河和司徒薇三人,面色一凝,纷纷往罗鸿身前踏出一步。
三位一品高手的气势,裹挟起真实如龙的天地威压,似是有神龙嘶吼,从天而降,与那佛井殿中喷薄而出的气势威压撞击在一起。
轰!
三人竟是被这气势威压给压迫的,不住的后撤。
三人每一步后撤,都会将地面踩出凹陷半指深的脚印。
他们骇然抬起头,却是发现罗鸿身上的衣衫虽然猎猎作响,但是在这一股气势之中,却是面色平静,岿然不动。
他们三位一品都扛不住的压力,罗鸿居然这么轻松就抗住了。
公子……还是人吗?
而罗鸿拄着地藏剑,推开了门,感受着恐怖的威压,却是没有太大的神色变化。
这威压虽然强,但是比起盘坐地藏黑色莲台时,那仿佛面对一整个庞大世界的威压,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地藏剑的剑尖,摩挲着地面,他踏入了佛井殿中。
佛井殿一入,便是一个宽阔如广场办巨大的中庭,四周都是繁茂如盖的古树,棵棵苍天拔地起,遮蔽起一片阴翳。
而在那地上,则是有八十一口古井,每一个古井的口都如房屋屋顶般大小,而一个个用沉重精铁炼制的井盖,覆盖在其上。
罗鸿扫了一眼佛井,目光横移,落在了那三位老态龙钟的老僧,盘坐在布满了霜苔和岁月痕迹的佛龛之中。
三位老僧身上笼罩着厚重的尘土,像是数十年未曾一动,与佛龛融为一体,化身佛像一般。
而那恐怖的天地威压,正是从三位老僧的身上释放而出的。
有一根又一根的锁链,顺着一口又一口的佛井,连接着三座佛龛中的老僧。
忽然,一位眉宇间布满尘埃的老僧,抖落身上的岁月扬尘,睁开了满是沧桑的眼眸,看向了罗鸿。
另外两位老僧也于佛龛中睁眼,看向罗鸿。
天地间的压力陡然变得巨大,像是三尊真佛,俯瞰着罗鸿一般。
“在下罗鸿,镇北王之孙,欲见七伯罗小北,请三位神僧行个方便。”
罗鸿看着三位老僧,道。
他看不透三位老僧的实力,不过,可以推测的出来,这三位老僧……绝对很强。
话语萦绕在古老的布满了岁月气息的寺庙之间。
没有回应,三位老僧皆是睁开浑浊的眼眸,看着罗鸿。
他们怔怔的看着。
许久之后,一位脸上皮肤干瘪如千年老树皮的老僧笑了起来。
“承载着望川寺八千年佛运……”
“施主与佛有缘,既是福缘,亦是孽缘。”
老僧道。
罗鸿手握地藏剑,白衣翩然,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前辈是要佛首之令方会开启佛井,让我见七伯吧?”
“不过,佛首被我老师夫子,封印在了一拳打碎又重新凝起的万佛钟下,镇封一甲子,应该是没有机会发出命令了……”
那位老僧笑了起来,他岂会听不出罗鸿的话外之音,罗鸿这是借夫子来压他呢。
“天地有规矩,强如夫子,亦是要守规矩……”
“否则天下秩序崩坏,便会有邪魔丛生,生灵涂炭……”
老僧道。
“所以,规矩亦是要守,施主既然无佛首之令,那要见佛井之下的罪人,便按规矩办事吧。”
话语落下。
盘坐在佛龛中的老僧,伸出手徐徐往前一推。
罗鸿尚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心神摇曳,被拉扯入了一方玄奇天地之中。
而佛井寺外。
袁瞎子歪着脑袋,神色严峻。
赵星河和司徒薇亦是蹙眉,有几分不安。
罗鸿只身面对那三位望川寺的老僧,很危险,那三位老僧实力深不可测,若是稍现歹意,罗鸿必定会遭罪。
法罗大师则是双掌合十。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安心,如今罗施主身上承载着望川寺八千年佛运,前辈们不会对罗施主下死手的。”
这话一出,三人倒是安心不少。
“不过,此刻,罗施主已经进入了前辈所布置的精神领域中……罗施主想要见得罗小北施主,就必须破了前辈布下的局。”
“这便是望川寺的规矩。”
法罗大师道。
精神争锋?
袁瞎子三人刚落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精神争锋最为致命,罗鸿不过是四品修士,如何与这等修了数百年的老僧意志争锋?
这不是欺负人吗?
而此时此刻,罗鸿感觉天地间的一切都在变化。
待他睁开眼,便发现身前浮现了一巨大的广场,广场之上,似是有一道又一道的佛光,横竖交错,形成了一面巨大的棋盘。
而棋盘的对面,那位盘坐佛龛中的老僧,伽坐在地。
罗鸿微微侧脸,可以看到身侧,有一棋盒,棋盒中堆满了浑圆的黑色棋子。
“阿弥陀佛。”
“望川寺的规矩,施主若是要见佛井之人,便需破棋局,此棋不比棋力,只斗禅心。”
“哪怕是天门之后的天人临尘,亦是如此。”
“哪怕夫子亲至,亦是需先破局。”
佛龛中的老僧,淡淡道。
“破局若是失败,恐有心魔缠身,会遭郁郁寡欢,半生不得志,若不常伴青灯古佛,将寝食难安,施主,请三思而后行。”
罗鸿点了点头,示意知晓。
他盘膝坐下,坐下便是入局,入局自然无悔。
伸出手,拈起棋盒中一颗黑子。
速战速决,他还急着解决完这里的事情,找个没人的地方看看罪恶收获呢,看罪恶收获得趁早,罗鸿怕看的晚了,罪恶就不知不觉没了。
佛龛中的老僧,见罗鸿居然连犹豫都不曾犹豫就坐下,也是无言……
虽然精神博弈,修为影响不大,但是精神层次的提升,其实与修为亦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镇北王府的年轻公子,实在是有些托大了。
等会精神受损,怕是会后悔莫及。
年轻人皆是如此,不受点苦挫,根本不知敬畏。
破局,亦需入局。
入局便需要斗心搏禅。
“施主,局未成,尚且可退之?退否?”
佛龛中的老僧,看向罗鸿,再度问道,他打算再给罗鸿一次机会,否则精神棋局一旦成型,便不可退却。
罗鸿摇了摇头,闭上眼。
顿时,一盏燃烧的佛灯悬浮在他的身边,佛光从中扬洒而下,让罗鸿心静神宁。
罗鸿身上,亦是有佛光开始翻涌,隐隐欲要在他后脑,形成五彩霞光,形成实质佛盘。
或许是觉得盏佛灯可能不够。
罗鸿心神一动,第二盏,第三盏,第四盏……
连续五盏佛灯,悠悠悬浮,像是五轮月盘,悬挂在他的周身。
“我准备好了,来吧。”
罗鸿凝重道。
老僧:“……”
看着罗鸿周身悬浮的佛灯,还有那五彩霞光和隐约佛盘……
这半身神装,当真是亮瞎他的眼。
“阿弥陀佛……那便,开始了。”
老僧道。
话语落下,老僧干枯如千年老树皮的手指夹起一颗混元白棋,棋子落下。
身前宽阔的棋盘广场之上,顿时有黑白棋子浮现。
犹如两条黑白大龙在棋盘上交错厮杀。
而罗鸿拈着的黑色棋子顿时重逾千万斤,一股强绝的意念,从那棋盘之上涌入,顺着棋子,冲入他的精神意志海。
泥丸宫中,邪神虚影,饶有兴致的看着,宛若看戏。
佛龛中的老僧心有所感,抬头,仿佛有一尊庞然大物,俯瞰棋盘,那个他心头一颤。
而罗鸿此刻眼前画面被精神意念,带动着发生了变化。
似是幻境,又非幻境。
一刹那间。
罗鸿发现,他出现手持一柄滴淌着鲜血的弯刀,伫立在凄冷月华照耀下的一座匪寨空地前。
周围尸体堆叠,浓郁的血腥几乎要铺盖天地。
“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在罗鸿面前,一堆孩童跪伏着,嘶吼着,哭泣着。
惹人怜悯。
罗鸿恍惚,他明白,这便是这局棋给他的抉择。
抽刀,亦或者是不抽刀。
罗鸿目光有些恍惚,孩童凄厉而可怜的哭声,让罗鸿忍不住心生怜悯,欲要收刀。
但是在他快要收刀之时,周身五盏佛灯浮现,让他心智清明。
罗鸿蹙眉,看着这哭泣的伤心的孩童,而在佛灯照耀下,隐约间,可以见到这些孩童脸上一闪而逝的扭曲无比的怨毒之意。
徐徐吐出一口气,罗鸿锵的一声……拔刀了。
噗嗤!
孩童们的哭声停止,天地清净。
而罗鸿则是呢喃,“我乃官方认证的大坏蛋。”
与此同时。
泥丸宫中,邪神虚影抬起手捂住脸,“这个愚蠢的小罗……你也配叫大坏蛋?!”
“这些孩童对你怨恨无比,观念早已扭曲,善恶不分,你若是大恶人,不该杀他们,该留着他们,好好调教,他们恨你,你又能借他们之手,做尽坏事!”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愚蠢的小罗!”
“简直丢尽我等邪修的脸!”
而佛龛中的老僧微微有些惊讶,却发现罗鸿眼眸清明,子落棋盘,对上了老僧的眼眸。
选择拔刀了么?
其实这一局。
拔刀便是禅。
世人常常都选择收刀,因为只看到眼前的怜悯,可他们没有想过若是这些生长在匪寨,见惯杀人的孩童早已心生怨念,他们收刀,等于再度放出许多匪人,未来他们又将成长为当世悍匪,杀人放火,甚至以百倍,千倍的狠厉,来复仇。
杀这些孩童,不给这些孩童慈悲,却等于是给了天下人慈悲。
罗鸿眼神清明,黑子落棋盘。
平静的看着老僧。
老僧对上罗鸿的瞳眸,虽无慈悲,但罗鸿身上佛光普照,却尽是慈悲。
罗鸿道:“局可算破?”
老僧:“破了,可贫僧想问,施主难道不曾心软?”
罗鸿道:“哭泣若是有用,还有流血做甚?”
老僧合十:“不愧为承载望川寺八千年佛运之人,明心见性,一念悟佛……”
罗鸿:“?”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施主,贫僧懂了。”
“你懂了什么?”
“施主以为贫僧懂了什么,那便是什么……”
罗鸿:“……”
罗鸿懒得费口舌,问道:“那我可以见七伯么?”
佛龛中的老僧抬起头,看着那棋盘上方消失的让他心有余悸的虚影。
双掌合十,颔首。
“可。”
第二百零四章 凡人,你在嘲讽祗吗?
罗鸿入望川寺深处,去见罗家七爷了。
相比于望川寺出了地藏秘境,夫子出稷下学宫,一招镇佛首等消息,来的都要比较无趣的多。
天下江湖客们,还是会更喜欢听地藏秘境中战榜之上的天骄们互相争锋不休的消息。
但是,对于大夏王朝的诸多世家而言,这个消息却是无比的重要。
许多人都明白,罗鸿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去望川寺?
很显然,第一目的是罗七爷。
而十五年前那个疯了的罗七爷是真的疯了吗?
罗家迄今为止都未曾反夏,就算罗鸿在江陵府遭受了各大势力的围杀,依旧是没有明确的表态要反夏,尽管各方的局势都变得十分的紧张,尽管塞北三十六城中的暗探密探,以及夏家的人全部被拔除。
可是,罗厚和镇北王,没反就是没反,没有明确喊出反夏口号之时,罗家依旧是大夏王朝的罗家。
许多人都在猜测,罗家众人可能在等待着什么。
而现在,看出来了。
罗家人在等待这个罗七爷。
或许,当罗鸿从望川寺的佛井之中走出,这个疯了十五年的罗七爷的真面目,就将彻底的展露在每个人的面前。
……
塞北。
一座巍峨的,布满了斑驳刀痕,剑痕的城池上。
罗厚身负黑甲,目光冷峻。
他的手中有从望川寺传回的消息。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望川寺居然会成为天下流血地,天下各大王朝的地榜强者都在其中死了一轮又一轮。
而且,都是被罗鸿给坑杀的。
“有夫子出手,地藏传承的后续,或许不用太在意,一些强者就算觊觎,也不可能无视规则出手,但夫子出手,同样意味着……接下来,双方都必须要在规则之内进行了。”
罗厚伸出手,搭在了斑驳的,布满了风霜的城池之上。
“而且这一次地藏秘境之事也暴露出了一个事情,望川寺的佛首居然和大夏有联系,那老头子的所有布局……都是全盘成空。”
“罗鸿必定会带着七弟走出望川寺,不会再将七弟留在望川寺了。”
罗厚那因为握刀而生了厚厚一层茧子的手指轻点在城楼砖石之上。
“而不管七弟身上是否有秘密,有人都不会轻易让罗鸿和七弟安全回到安平县。”
“不知道大夏天榜……这一次会因为夏家而出动几人。”
罗厚一念及此,手点在砖石上的动作猛地一滞。
黑色盔甲下的眼眸,顿时杀机沸腾。
……
盘坐在佛龛中的老僧,没有再继续阻拦罗鸿。
或许是因为忌惮邪神虚影吧,也或许是因为罗鸿的回答,符合了他的心中想法。
佛光和正阳之气交映成辉,又是夫子弟子,这样的罗鸿,简直是天地最正义之人,他为什么拔刀,或许便是因为他心中有禅。
所以,老僧不再拦阻。
嗡……
罗鸿感觉眼前瞬间清明,再度清晰,便已经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口佛井之前。
而那位与之对弈的佛龛中的老僧,则是淡笑的看着他。
“施主心中有佛,当真与佛有缘,施主不考虑一下……入我佛门吗?”
“夫子的稷下学宫,乃海纳百川的学宫,因此,就算是夫子弟子,亦是可入佛门。”
老僧道。
罗鸿闻言,则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成了夫子弟子,本身就很难洗黑了,若是还成为望川寺的高僧,那他想要洗黑名声,可就更难了。
为了做一个优秀的反派,他罗鸿简直太难了。
另外两尊佛龛中的老僧则是有些诧异,似乎没有料到,罗鸿居然这么轻易就过关了。
不过,他们没有多问。
三位老僧对视了一眼,下一刻,抬起手,从身前粗大的锁链之中,选择了一根。
哗啦,锁链陡然被拉扯紧,猛地绷紧之间,犹如蛟龙在翻身,整个地面都陡然震颤,剧烈抖动了一番。
外面。
法罗大师脸上流露出欣喜之色。
“阿弥陀佛,罗施主……竟是这么快就通过了考验。”
袁瞎子歪着脑袋,则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否则真打起来,他们三个可绝对不是那望川寺三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僧的对手。
三根锁链如地龙翻身。
烟尘苍劲飞扬,有剧烈的轰鸣之声炸开。
尔后,绷直的三根锁链,竟是连接着一口佛井的井盖,那井盖宛若房屋屋顶般大小,遮蔽住了井口。
轰隆隆……
摩擦之声响彻而起,那井盖竟是像旋涡一般的旋转了起来,尔后,流露出了其中黝黑井口。
而随着这个井口的开启,周围的佛井中,仿佛有一道又一道的强横气机复苏过来死的。
“该死的臭秃驴!放本尊出去!”
“求求你们了,本尊已经明白自身的错误了,本尊潜心修佛一甲子,知道错了……”
“多少年了,我再也不敢杀生了!”
……
其他的佛井中,皆是有声音响彻而起。
有哀求,有愤怒,有绝望……
更有甚者,直接默不作声的发出震天攻伐,打在佛井的井盖之上。
而井盖之上,则是会有玄奥晦涩的梵文浮现而出,使得井盖震颤之间,愈发的牢固,却是让井底的存在,无法破盖而出。
“罗施主笑话了,一些关押镇压在佛井之下的杀人不眨眼的邪修罢了。”
那位老僧笑了笑。
尔后,于佛龛中伸出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罗施主,请。”
佛井之下关押着邪修么?
罗鸿眯起眼,感应那惊鸿一现的气机,这些关押着的邪修,似乎修为都非常的强大。
这望川寺这么多年以来,镇压的邪修魔头怕是有不少。
罗鸿不由的有些心动,他记住这个地方了。
为什么?
因为这儿有大号的充电宝,哦不,大号的邪修固定在此。
吸收邪修的邪煞,罗鸿可是实现丹田中邪煞总量的扩张!
这对于罗鸿而言,非常重要,尽管如今罗鸿的煞海中储存的邪煞已经很多了,可是……罗鸿明白,不够,这邪煞……远远的不够!
毕竟,他煞海中的邪煞,都不够魔剑小姐姐一次吸的。
哪里敢说够?!
当然是越多越好。
罗鸿有几分郑重的盯着那些不断传出躁动之音的佛井一眼。
尔后,便迈步,踏入了拉扯开入口的佛井。
佛井幽深,不断的呈现一个圆柱通道,通往井底。
当然,井中没有水,都是枯井,井壁之上,镌刻着一副又一副的石雕,像是莫高窟的石窟雕像,与各种各样的佛龛摆设着。
佛井中甚至还有长明灯在亮着,带来微弱的光华,而井口的开启,使得照耀入其中的光芒,也照亮了佛井。
罗鸿顺着一条阶梯,一路抵达佛井之底。
下佛井的时候,罗鸿有种心中坠坠不安的感觉。
而如今,踩着佛井底端的地面的时候,内心方是恢复平静。
在这佛井之下,内心中情绪的任何变化,似乎都会被放大许多似的。
这佛井,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罗鸿落地的瞬间,做出了判断,他蹙着眉头,目光扫过。
佛井内的空间有几分逼仄,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而在底下,除了满壁的佛像,以及一盏青灯以外,就空无他物。
哗啦……
罗鸿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影。
不过,很快,可能是他的出现,引起了井底中人的注意。
井底黑暗之地,有锁链拖曳而动的哗啦之声响彻而起,下一刻,一阵恶臭滚滚传来,一道披头散发,模样肮脏的人影从黑暗中钻出,犹如厉鬼一般,朝着罗鸿飞扑而来。
“哇呀呀呀!”
“我乃大夏太子夏极,来者何人?!还不速速跪下!”
锁链绷直声间。
那模样肮脏骨瘦如柴的人影,一拳抡起。
一拳尚未挥出,便已让整个佛井都是一颤。
罗鸿后撤一步,面色凝重看来。
这时候,他方是看清楚了人脸,那肮脏无比的面容,竟是与他那便宜老爹罗厚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他口中喊着自己是大夏太子夏极,倒是让罗鸿感觉有些滑稽。
而更滑稽的在后面。
却见罗七爷凶神恶煞般的喊完,便立刻跪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双膝狠狠砸下,地面都仿佛被砸的一颤。
这一跪是真的用力了。
“我夏极是狗,我夏极不是人!我错了,我夏极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罗鸿后撤两步,赶忙伸出手,将罗七爷搀扶起。
不过,罗七爷果然如法罗大师所说,是真疯了,不是在装疯卖傻。
而且,罗鸿也明白镇北王为何要将罗七爷送来望川寺了,就冲罗七爷天天口中喊个不休的话语,不送来才怪呢。
同在帝京的太子夏极若是天天听到这话,怕是会越加的发疯。
而罗七爷磕的额头上都淌血了,他忽然不磕头了,盯着罗鸿。
满是污垢,满是血污的脸上,带着几分迷茫。
他盯着罗鸿,就那样盯着……
罗鸿都被盯的发毛。
许久,罗七爷咧嘴傻傻的笑了起来。
“哥!”
咚!
罗七爷大喊了一声后,又跪下了。
罗鸿一哆嗦,后撤几步,不受这个跪,长辈之跪,收受不起。
罗七爷是真罗七爷,罗鸿在搀扶着他的时候,感觉到了几分血脉上的联系。
罗鸿环顾四周,看着佛井之下这孤寂的环境,只有满井壁上的佛像与之相陪。
哪怕不疯的人,在这儿呆上十五年,怕是也要疯,亦是要崩溃。
而且,罗鸿看着连接着罗七爷脖子的锁链,就仿佛是在拴着条狗似的。
罗七爷身上的衣衫破烂,更是露出了衣服之下的许多伤口……
想象的出来,罗七爷在这佛井之底,绝对没有想象中过的那么好。
这佛井,或许时长有人下来过。
至于是谁下来,应该猜测的出来是佛首带人下来的。
“镇北王……他猜得到自己的儿子,在这儿遭受什么样的苦难吗?”
罗鸿深吸一口气,看着那怔怔盯着他的面容,喊着他“哥”的罗七爷,只感觉喉头有些发堵。
罗鸿握着地藏剑的手,猛地攥起。
“红尘哥!”
罗七爷站起身,看着面色阴沉的罗鸿,似乎像个小孩子一般的手足无措。
罗鸿一怔,罗七爷把他认成了那位大伯罗红尘么?
“我不是大伯罗红尘,我是罗鸿,罗厚的儿子。”
罗鸿想了想,道,也不管罗七爷能否听的懂。
可是,罗七爷就是认定罗鸿是罗红尘,布满肮脏污渍的手,仅仅的攥着罗鸿的衣角。
“哥,不要走。”
“这儿黑!”
罗七爷戚戚然,像是个无助的孩子,道。
罗鸿安慰了罗七爷几句,把罗鸿当成了罗红尘的罗七爷倒是真的乖巧的安静了下来。
罗鸿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抓住地藏剑,捏住了捆束罗七爷脖子上的黑色锁链,这锁链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无比的坚固。
经脉中剑气运转,如今达到了四品御剑境界的罗鸿,剑气威力比起以前提升了许多。
而且手中握着的地藏剑也是顶级宝剑,削铁如泥。
这么斩下,却是火星四溅,没能将这锁链给斩开!
“怎么会这么坚固?”
罗鸿凝眸。
抬起手一招。
吴天邪影从黑暗中浮现,生前乃是地榜第三的吴天,实力极强。
如今,化作邪影,战斗力虽然没有太大的提升,但亦是有着地榜第三的实力,比拟的上一些弱一品。
“斩!”
罗鸿指着罗七爷的锁链,下达命令。
吴天邪影双眸猩红,犹如拉扯过闪电,雷雀剑陡然劈下。
当!
清脆之声响彻不绝,震荡在整个佛井之下。
这敲打锁链的声音,亦是传出了佛井,传到了外面。
三位老僧摇了摇头,“这锁链乃是佛首特意为罗七爷定制的,因为罗七爷有天生神力,力量霸道无比,所以特意寻来了这万年玄铁锁链……”
“这万年玄铁乃是铸造天下名剑的材料之一,以坚固出名,想要斩断,谈何容易……”
老僧叹了口气,道。
他们并不觉得罗鸿能够斩断锁链,带走罗七爷。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佛井之下。
吴天邪影全力出手,也依旧未曾斩断这锁链,罗鸿都有些恼怒了。
剑气不断的叠加,叠加……
叠加了数千道剑气,一剑劈出,依旧是无法斩断。
难!
太难了!
罗鸿不知道罗七爷身上有什么秘密,但是,罗鸿如今的想法,便是带罗七爷离开这鬼地方。
不说别的,就单单血脉之间的联系,就让罗鸿会选择带罗七爷离去。
或许,这镇北王让罗七爷呆在望川寺有着属于他自己的考量。
但是,如今佛首与夏家联手,这望川寺在罗鸿心中已经不再是个干净的地方。
所以,罗鸿选择带罗七爷离开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现在连斩断锁链都做不到。
终究还是实力太弱了。
罗鸿闭上了眼。
沉入意志海。
心神浮现在了那撑起意志海的天与地的高大邪神面前。
“邪神,帮我。”
罗鸿道。
“哈哈哈哈!愚蠢的小罗,现在明白了祗的力量了吧?”
“你要祗帮你,祗偏不!”
邪神虚影大笑间,开口。
声音轰鸣,让意志海都翻起了巨浪一般。
然而,罗鸿只是盯着邪神虚影,没有说话,就那样一直盯着,盯着……
“拜托了。”罗鸿道。
邪神虚影笑声开始渐渐的变弱。
他俯下了身躯,庞大的宛若天穹般巨大的面容盯着罗鸿。
“呵……”
“祗的神力结晶所剩无多,愚蠢的小罗,你确定要消耗于此。”
“罢了罢了……祗便让你这愚蠢的凡人,感受一下神的力量!”
“愚蠢的小罗,敬畏祗吧!”
……
嗡……
佛井之下。
陡然一股可怕的威压弥漫开来,罗鸿发丝飞扬之间,双眸流紫。
邪神之态!
望川寺上空,黑云开始滚滚涌动而来。
仿佛有大恐怖的存在苏醒一般。
佛井殿,三位盘坐在佛龛中的老僧,蓦地眼眸一凝,他们盯着佛井,面色上竟是浮现了些许的凝重。
“这股气息……”
“好诡异。”
“是谁?”
而周围的其他佛井中,一些暴躁无比的邪修,在这一刻,皆是安静了下来,躲在佛井中,不敢太多的动弹,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
仿佛是遇到了邪修的鼻祖一般。
佛井之下。
双眸流紫的罗鸿,握住了地藏剑,衣袍被无形的气浪冲击的纷飞。
罗七爷亦是感受到罗鸿身上陡然变换的力量。
似是被吓到了。
邪神很满意罗七爷的状态,这才是凡人遇到祗所该有的态度!
嗡……
双眸流紫的罗鸿嘴角上挑,握着地藏剑,对准了锁链。
罗七爷却是回过神来,傻笑的鼓起了掌。
“哈,哈!”
这一股掌,却是差点让双眸流紫的罗鸿直接一剑劈在罗七爷的脑袋上。
“愚蠢的凡人,你在嘲讽祗吗?”
双眸流紫的罗鸿盯着罗七爷。
“哈,哈……”
罗七爷依旧拍掌开口。
草!
邪神大怒,差点一剑削了罗七爷。
罗鸿特么都无语了。
罗七爷笑两声哈哈,又不是说你二哈,你个二哈邪神犯什么二?!
罗鸿满头冷汗,始料未及,幸好在他的好言相劝之下。
邪神终是没有劈了罗七爷,而是将剑斩在了锁链之上,满怀着怒火的一剑,落下。
坚不可摧的锁链……
断了。
第二百零五章 这天下,岂有六十年太子乎?
一剑,锁链裂了。
清脆的断裂之声响彻不止,顺着佛井,不断的喷薄而出,冲入云霄。
让天穹上的黑云,都被冲散开来似的。
这锁链,断裂的不仅仅只是对罗七爷的束缚,更是夏家与罗家之间,藕断丝连的最后的一点联系。
罗鸿双眸流紫,气息浩荡,邪神的力量是真的强,而且是一种未知的强,谁都不知道这邪神到底是来自何方,哪怕是罗鸿自己也不太清楚。
因为,邪神的神力结晶,只不过是通过人皮册子的奖励池兑换而来的,不知从何处来,或许邪神的力量,并不属于这一方世界。
“愚蠢的小罗……祗既然帮你斩断了这锁链,那便再帮你一次吧。”
“等祗的神力结晶消耗完,你我……也将相忘于江湖。”
“唉,愚蠢的小罗。”
邪神感慨了一句。
悬浮在意志海中的罗鸿顿时一怔。
不知不觉,邪神的神力结晶也消耗殆尽了。
“眼前此人的疯癫,不是作假,而是真的疯,导致他疯癫的始作俑者是他身上所承载的独特力量。”
意志海中,邪神的话语声响彻。
罗鸿眼睛不由一亮,没有想到邪神还能诊断出罗七爷疯癫的真相?
“按照你们的话来说是气数力量,类似于佛运的国运气数,这等气数力量,需要特殊的体质方能承受,这凡人的虽然天生神力,但是体质并不适合承载气数,所以……才会导致气数的力量摧毁了他的意志海,使得他陷入了疯癫。”
“这疯癫是不可逆转的,而且,这股气数冲击下,此人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邪神道。
罗鸿闻言,倒吸一口气,国运?!
罗七爷之所以会疯癫,原来是因为承载了国运?
十五年前罗七爷就疯了,也就是说,十五年前,罗七爷身上便承载了国运?
十五年前,大伯罗红尘身死,罗七爷承载国运而疯癫。
犹如一张巨大的黑幕,当年之事,蕴含了大秘密。
罗鸿没有太过深思。
“有什么办法救他吗?”
罗鸿想了想,问道。
“可以,将那份气数力量转移出肉身便可,这凡人的体质特殊,应该可以实现治愈。”
邪神道。
“转移,能转移到哪里?”
罗鸿闻言,眉头不由蹙起。
“气数承载,需要意志海来承担,对于意志海是极大的负担,这凡人强在肉身,他的意志海很弱,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疯癫的原因,而愚蠢的小罗,你的意志海……能够承载伟大的祗,自然能够承载这份国运。”
“不过,你不适合这份国运,你是个邪修,想要当一个优秀的邪修,尽早寻个接盘之人,将这份国运能转移出去。”
邪神傲娇开口。
所以,邪神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将罗七爷意志海中的国运,转移到罗鸿身上,但是,罗鸿也不能承载太久的国运,得将这份国运气数转移出去。
“转移出了后遗症七伯便能活?那能恢复意志么?”
罗鸿问道。
邪神道:“活定是能活,但是能否恢复意志,就不好说了,世间生灵,意志海乃是最玄奇的地方……”
邪神说完,却又有些不耐烦。
控制着罗鸿的肉身,深处一根手指,手指之上紫意盎然。
点在了罗七爷的眉心。
轰!
刹那间,罗七爷身上似乎有什么枷锁被打破一般。
一股雄浑至极的气浪从他的身上冲天而起,像是瀚海中炸起的一道水柱,将天上的云层给炸开,炸成一圈不断扩散荡漾的气浪圆圈。
仿佛炸出一朵浩瀚的蘑菇云。
这股宛若实质的起浪呈现着淡淡的金色,像是喷涌不断的泉眼,扬洒出实质般的能量。
佛井中。
这股金色气数陡然冲起的刹那,三位盘坐在佛龛中的老僧目光陡然熠熠生辉。
“这是……气数之柱!大夏国运!”
“原来,导致罗小北疯癫的罪魁祸首,居然是国运……”
“国运浩荡,寻常修士根本承受不了,唯有天命加身者,方能承载,难怪罗小北会疯!”
三位老僧活了漫长岁月,眼光独特,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刻所爆发的变故的缘由。
而佛井殿外。
在那金色的气数之柱冲天而起的刹那,一股宛若化作了实质的风浪,朝着四面八方席卷,掀起了惊天狂风。
法罗大师的僧袍鼓荡,袈裟飞扬,长眉在风中猎猎不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罗家的后手……果然在罗小北施主身上!”
袁瞎子亦是歪着脑袋,倒吸一口气。
好一个罗家!
这便是罗家的后手么?
国运的力量,寻常修士可承受不了,非绝世妖孽而不可,罗小北会疯癫,也是因此。
赵星河目光熠熠,作为罗家黑骑的将主之一,他身躯在激动的颤抖,唯有他方是明白,这气数之柱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这些年,太子夏极掌权以来,一直在想方设法的磨掉罗厚的军权,调走了不少的黑骑将领,让这些将领调往南方战场,围剿苗蛊一族,死伤无数,消磨罗家力量,更是欲要借楚家之力,取而代之罗家黑骑,甚至掌管塞北的军权。
若非黑骑的七大将主忠诚无二,动弹不得,太子夏极可能早就对黑骑将主动手了。
一时间,赵星河百感交集,心中有股火焰在燃烧。
这道气数之柱冲入云霄,照亮了无量山的山巅。
无数的僧佛回首望去,僧袍飞扬间,目露异色。
而无量山下,望川寺外。
一些尚未退去的一品高手们,神色则是变得万分怪异。
来自大楚,大周,还有金帐王庭的强者,神色间有几分恍然,有几分似笑非笑。
国运!
这是气数之柱的力量,罗家的底牌,果然是罗七爷,果然是蕴含了国运,此时此刻,许多人也是想通了罗七爷疯癫的原因。
难怪当年天生神力,战力无双的罗七爷会陷入疯癫,原来是以身承载国运。
国运这种东西,意志不够强大,有很大可能被冲击疯癫的。
罗七爷的疯癫之秘也倒是解开了。
而如今,罗七爷为何而疯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国运……如今释放开了。
而且,属于了罗家。
罗家一直未曾反夏,哪怕被太子夏极这般欺辱,甚至派遣军队在江陵府外围杀镇北王唯一的孙子。
罗家依旧没有翻脸。
果然,罗家一直在等!
看着那化作一道淡金色白蛟,蜿蜒间冲入云霄的气数白蛟,诸多强者皆是感慨。
许多强者毫不犹豫,没有再停留,纷纷将此地的消息传出,更是以道门术法,加速消息的传播。
天穹之上,一道又一道的流光在飞速爆掠,犹如一颗颗划破黑夜的流星。
大夏朝廷的诸多一品高手,皆是凝眸观望,许多人面对面相视,皆是看到了彼此眼眸中的凝重。
不过,他们没有太过异动,而是沉下了气机,隐匿在望川寺周围的密林中,等候命令。
尽管如此,他们亦是明白……接下来,不平静了。
……
大夏王朝。
天安城。
阴雨朦胧,似是有天龙席卷九天,在布雨狂风。
而皇宫深处,有一道金芒冲入云霄,化作一道金龙,这是大夏国运,磅礴而浩瀚,不可撼动。
张牙舞爪之间,化作了五爪金龙。
皇城大殿。
太子屏风后垂帘。
底下百官皆是穿着整齐不染尘的官袍,伫立在殿下,分立两批,整齐如一。
见得冲天的气数之柱,化作强横张扬的五爪金龙,百官皆是徐徐吐出一口气。
这一年,大夏国运正盛。
百官皆心安。
垂帘之后,太子夏极一身四爪蟒袍,头戴金冠,目如星辰,眉如刀锋,他靠着椅子,手掌摩挲着椅子鎏金护手,似笑非笑。
他举目眺望,目光宛若穿透时间空间,看到宫殿外,万里之外,无量山之上冲霄的气数之柱。
“刚传回的消息……”
“无量山上,被镇北王送往望川寺封镇的罗小北,身上涌现磅礴气数之柱,众卿,怎么看?”
太子朗声道。
声音萦绕在大殿之上。
太子的声音颇为玩味,话语落下,百官顿时窸窸窣窣,这些窝在天安城,能够屹立皇城宝殿之上的大臣,可都不是寻常之辈。
消息自然灵通,无量山望川寺上传来的消息,大多数人也都是知晓的。
少数个别不知晓的,那只能说是消息闭塞,大抵都是些新上位的朝臣,很快或许便会被淘汰。
太子的话,无人应答。
镇北王没来上朝。
楚王则是闭着眼,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
闻天行亦是低眉顺首,在数着地上的砖石纹路。
张首辅则是挂着微笑,亦是不说话。
没人开口,没有人敢插手这浑水。
夏家与罗家的矛盾,其实百官心中都清楚,早已经不可调和了,特别是在镇北王于流血夜,书写面圣书,求见夏皇而被拒绝的时候……
便代表了罗家与夏家的王朝,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沟壑。
太子夏极于屏风之后见状,轻笑起来。
摩挲着鎏金护手的动作顿时一止。
“那便由本宫来说吧。”
“罗小北窃取大夏国运,乃反贼之罪,窃国运者,罪无可恕,另罗厚将军之子罗鸿,于安平县高喊逆反口号,目无法纪,判谋逆罪行……”
太子淡淡的话语声,萦绕炸响在朝堂之间,让每一位大臣面色皆是微微变化。
“众卿,可有异议?”
太子说完,问道。
垂帘之后的目光,扫视每一位朝廷大臣。
气氛凝滞。
许久之后,太子轻笑了起来:“既然没有异议……”
“老臣有疑。”
就在太子开口的时候,底下一直鸦雀无声的朝堂中,却是有人开口了,打断了太子的话语。
太子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目光锋锐如刀锋,扫视落下。
而那开口之后,则是坦然的抖了抖衣袖,挺直了脊梁,从大臣队列中,迈出了一步。
楚王睁开了昏昏欲睡的眼,闻天行抬起头,不再数砖石上的纹路。
因为,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首辅张怀义。
朝堂之上,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有大臣轻笑起来,有大臣目光流露异色。
显然,有不少人都猜到了张首辅会站出来。
太子亦是从垂帘之后站起了身,目光直视挺直腰杆的张首辅。
“不知张首辅有何异议?”
太子道。
张首辅一抖宽袖,似是两袖有清风,平静道:“镇北王一生为大夏征战,七子陨五子,满门皆忠烈,罗小北更是因此疯癫十五载,殿下虽然代陛下当政,但是定如此满门忠烈谋逆之罪,不可如此轻断,请殿下三思。”
“另,就算要定谋逆之罪,也得陛下下诏,殿下……恐做不了主。”
张首辅,道。
咳咳咳……
这话语一出,朝堂之上,皆是干咳之声。
许多御史更是犹如打了鸡血似的,脸色涨的通红。
张首辅这话,简直就是指着太子的鼻子在说,你虽然代夏皇当政,但是,定罗家谋逆之罪,你区区一个太子不够格。
疯了啊!
张首辅这一番话简直跟唇枪舌剑一般,简直扎心不已。
夏极当了数十年的太子,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楚王瞥了挺直脊梁的张首辅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闻天行苍老的眼眸中,亦是带上了几许精芒。
太子笑了,他走出了屏风,满脸皆是浓郁到极致的笑容,甚至鼓起了掌。
“张首辅说的对,本宫只是区区一个太子……这大夏,还是父皇的天下……”
“张首辅说的对,对本宫而言,如醍醐灌顶。”
“既然如此,那张首辅便自己去询问父皇吧。”太子笑道,尔后,取出了一面金色的令牌,随意抛出,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令牌在地上滑出很远,最后抵着张首辅的靴子,方式止住。
尔后,太子便拂袖,转身离去,有淡淡的笑声萦绕着。
“首辅之言,振聋发聩,这天下,岂有六十年太子乎?”
“可笑,可笑……”
太子夏极走了。
朝堂之上,却仍旧是一片死寂。
张首辅弯腰,拾取了地上的金色令牌。
苍老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笑容。
远处。
有几位御史见得张首辅拾取令牌,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然而,话语却是卡在了喉咙中,终究是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化作一声叹息。
……
镇北王府。
中庭。
镇北王坐在亭子中,换上了整齐无比的袍服,一位宛若隐匿在黑暗中的影卫如影随形。
天地很安静。
这偌大的镇北王府,仿佛与喧闹的天安城与世隔绝。
天上,浓厚的云,在不断的翻涌着。
看着天安城上空那璀璨蜿蜒的气数金龙,镇北王笑了笑。
天上厚厚的黑云,仿佛苍天在酝酿着愤怒。
“王爷……”
“说。”
“今日朝会,太子欲下罪于罗七爷和小公子,定他们谋逆之罪……”
“嗯。”
“张首辅出言,压下了太子的命令,太子恼怒,扔下金令,拂袖离去,张首辅拾取了金令。”
“唉……”
两人一应一答。
可到最后,镇北王却是不由的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这是夏家与我罗家的恩怨……”
“这老张,好好当他的首辅,等张静之成长起来,退居幕后,颐养天年,不好么?”
“何必呢?”
“夏皇早已不是当年的意气风发,着金甲,征天下,谋一世太平的夏皇了,实力越来越强,眼界越来越高,他到底在算计什么,无人知道。”
镇北王罗狂却也不复当年的少年狂,轻轻叹息。
庭院中,再度陷入了静默中。
许久,镇北王方是沙哑着声音开口。
“马车备好了么?”
镇北王问。
影卫躬身,颔首:“备好,随时可出京,往安平县。”
“很好。”
镇北王应了声,靠在了石亭上。
目光望着天穹。
出京容易,但是,想要入安平,可就难了。
……
无量山,佛井殿上空。
白蛟在翻涌着,有紫气自东而来,环绕着白蛟,天地生异象。
望川寺的佛僧们,皆是双掌合十,轻声诵念佛号。
而佛井中。
罗鸿双眸紫意退却,他后撤一步,罗七爷闭着眼,他的眉心中又一道白色丝线从意志海中缠绕而出,勾连着罗鸿的意志海。
这是在传输着罗七爷身上所承载的气数之柱。
而罗鸿的意志海中,逐渐有一头白龙在渐渐生成。
罗鸿目光清明,随着国运的涌入,意志海在翻涌着巨浪,千手邪佛诵念梵音,九盏佛灯,散发悠然华光,镇住了罗鸿的意志海,使得罗鸿的意志海不会轻易崩溃。
至于这传输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
“先带罗七爷离开佛井……”
“气数之柱出现,夏家和太子夏极定然会知晓,所以,必定会选择扼杀,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安平县了。”
“因为,稷下学宫在安平县。”
罗鸿深吸一口气,心念一转,便想通。
他看了罗七爷一眼,伸出手,托住罗七爷,脚下,苍鹰邪影浮现,翅膀一拍,扶摇直上,冲出了佛井!
罗鸿白衣猎猎,罗七爷则是骨瘦嶙峋,但是两者缠绕在气数之柱中,华光耀眼。
罗鸿踩着苍鹰邪影,目光看向了那位为他开佛井的老僧,微微颔首。
老僧垂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尔后,罗鸿带着罗七爷,搭乘着苍鹰邪影,出了佛井殿。
另两位盘坐在佛龛中的老僧,微微蹙眉。
“此子在转接罗小北身上的气数力量……承载了望川寺八千年佛运,又承载这份国运,若是稍有不慎,他会万劫不复,望川寺佛运也将崩塌为飞灰。”
“当真放他这样离去?”
两位老僧开口。
“阿弥陀佛……”
“望川寺如今八千年佛运为他人所得,已经不起折腾……”
“夏皇密谋着天大的事,望川寺既然不选择参与,那便不要掺和,否则……八千年传承,一朝便灰飞烟灭。”
“佛首之事,乃他自作自受,愚蠢至极,人间有规则,想超脱……哪有那么容易,不是一番算计便可的,要有足够的实力支撑,没有实力,连算计的资格都没有。”
老僧叹息道。
另外两位老僧默然不语。
而佛井殿外,法罗大师的耳畔,顿时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法罗,传令下去,送罗施主出了望川寺后,望川寺封闭山门一甲子,至此不掺和天下事。”
法罗大师一怔。
面色严肃了起来,躬身,道:“喏。”
而此时,罗鸿散去了苍鹰邪影,带着正闭目的罗七爷飘然落下。
“七爷!”
赵星河看着骨瘦如柴,浑身布满隐藏在破裂衣衫下的伤口的罗七爷,眼睛顿时就红了,杀机大盛。
“这些畜生!”
司徒薇美眸亦是怔怔的看着,她当年与罗小北关系也挺好,她犹记得罗小北满脸调皮嬉笑的叫她大嫂。
而当年那无忧无虑的罗小北,如今却是落得这般凄惨模样。
“法罗大师,麻烦准备一架马车,我等需要回安平县,便不留在望川寺,给贵寺带来麻烦了……”
罗鸿看向了法罗大师,淡淡道。
法罗大师双掌合十,听出罗鸿话语中有怨,叹了口气,颔首。
“罗施主,罗小北施主之事,乃望川寺之过,待施主出寺,望川寺将封闭山门与世隔绝一甲子。”
“不过,在此之前,望川寺会派遣圆尚与圆合两位一同护送罗施主回归安平县。”
罗鸿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众人离开了佛井殿,回到了演武场。
圆尚和圆合两位大师,戴着斗笠,握着禅杖,行走而来。
一身白色僧袍的苦月也跟了过来。
法罗大师见得苦月,却见苦月跪下,朝着望川寺大殿方向叩首,从此就别青灯古佛,愿苦行天下,因为,在这儿他找不到他心中的佛。
法罗没有挽留,佛首的事,对苦月打击很大。
罗鸿搀扶着罗七爷。
袁瞎子抱着竹竿,驱着一架马车而来,罗鸿带着罗七爷入了马车。
但是,马车上方,气数力量依旧盘踞,显眼无比。
没有在望川寺有过多的停留。
无量山上,佛光大盛。
有佛音响彻,号召天下,望川寺将封闭山门一甲子。
在佛音浩荡间。
望川寺的山门封闭,而封闭的过程中,烟尘滚滚。
有一辆马车顶着显眼的气数力量,伴随着嘶鸣之声,冲出了佛门望川寺。
第二百零六章 小豆花的坚持,为公子送剑
一辆马车驶出了无量山。
在万众瞩目之下,在诸多一品高手的窥伺之下。
而无量山之巅。
望川寺的沉重山门,开始逐渐的闭合,这座传承了八千年的古刹,香火不断的朝宗庙宇,在这一刻,选择封山门,而且一封便是一甲子。
消息传出,早已经轰动了天下。
天下各大势力,皆是有所感应,三大王朝,金帐王庭,龙虎山,昆仑宫等顶级势力,皆是与之回应。
望川寺演武场外那巨大的门户,在数十位武僧全力的推动下,缓缓的闭合。
而一位披着朱红袈裟的老僧伫立在那门户闭合的一线之间。
法罗大师双掌合十,神色复杂。
看着山脚下,在烟云涌动之间消失的马车,深深鞠了一躬。
伴随着一声“阿弥陀佛”,门户陡然闭合。
咚的一声闷响,从此一甲子时间内,在与人间无瓜葛。
尽管望川寺封闭山门,吸引足了各大修士的目光,使得那山脚下摇摇晃晃离去的车马显得非常的不显眼,但是,在山门封闭之后,一位位一品高手皆是破空离去,追逐马车,继续看热闹。
那马车不显眼,可是马车之上悬浮的气数光华,却是无比的显眼,仿佛黑夜中的明月盘,盖过了所有的星辰光辉。
谁都知道,镇北王之孙,罗人屠之子罗鸿,入了望川寺,带走了罗七爷,同时带走的还有那震撼人心的罗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国运气数。
大夏王朝中的人,绝对不会轻易让罗鸿和罗七爷带着气数回到安平县的。
罗家掌握着塞北三十万的黑骑,实力极强,镇北王也是德高望重之辈,之前没有气数支撑,哪怕反夏,最终也是会被平灭。
但是,一旦有了国运气数支撑,那意味着罗家真的能够建立起一个新的王朝!
那反夏,也就从不可能变为了可能。
以罗厚在塞北的名望,蕴养起这一柱国运绝对是能够!
所以,这一趟马车回安平,绝对不会那么轻松。
太子夏极便不可能让罗鸿带着气数之柱回归安平县。
之前他逼罗家反,那是因为罗家没有气数之柱,一旦反夏,那是必死之局。
而一旦有了气数支撑,能够得百姓支持,那反夏尽管还是危机四伏,但是就有了翻盘的可能性,他逼罗家逼的最急,罗家若是崛起,第一个拿他开刀!
所以,太子一定会选择阻拦罗鸿和罗七爷,甚至最好的办法是杀掉罗鸿和罗七爷。
罗家也定然会出面保下罗鸿和罗七爷。
这算的上是一场罗家和夏家的正面交锋。
尽管罗家胜算极低,但是,一旦成功了,那天下局势或许就会被打破。
当然,大周和大楚的态度就不太明朗,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乐得见到罗家得到气数之柱,起兵反夏。
但是,某种层面上,罗家若是真的反夏,成立一大王朝,对于他们两大王朝而言,也会形成威胁。
所以,天下高手对于两大王朝的态度,并不太了解。
至于金帐王庭的态度,就不言而喻了,肯定是会杀罗鸿和罗七爷的。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如今夏皇之中的胡女玄玉妃,金帐王庭和大夏的态度其实很暧昧。
除此之外,罗厚杀了那么多的胡人,金帐王庭自然不会放弃杀罗鸿,让罗厚绝后的机会。
这小小的一架马车,怕是聚焦了天下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对于马车中人,唯一的好消息或许便是,陆地仙境界的强者应该不会轻易出手,哪怕有,迫于夫子之前出手一招镇佛首的强大和霸道,也不敢明着出手。
这便是夫子的规矩。
之前佛首为什么会被镇压,那是因为身为陆地仙境界的佛首,出手对付罗鸿,因而活该被镇压。
而这一镇压,便是一个甲子。
哪怕是陆地仙,在不得有仙的人间,依旧只是凡人,未曾飞升入天门,不得长生,寿元依旧有限,一个甲子……那也不是什么短暂的时光。
谁敢拿自由去试探夫子的态度?
但是,陆地仙不会出手,可是一品高手,不管是弱一品或者是强一品绝对不会少。
这一趟回安平县的路,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容易。
而最精彩的,莫过于罗家与夏家的交锋,宛若棋盘上的厮杀,底牌交错之间,见招拆招的博弈。
……
安平县。
抱着天机剑和纯钧剑的小豆花,穿着洁白如莲花般的长裙,来到了东山脚下。
她从睡梦中醒来,便得知公子去了望川寺的消息,便得到了公子在望川寺中,坑杀天下地榜二品的消息。
作为公子的剑侍,她居然没有在身边。
小豆花咬着唇,感觉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剑侍。
真的是做啥啥不行。
她只能跑去安平县的茶楼,听那些说书人,慷慨激昂的讲着从望川寺传回来的消息。
听的公子在地藏秘境中险象环生,不断的遭遇危机,一颗心都彻底的揪了起来。
她越发的痛恨自己的无用。
而如今,她得知了公子带着罗七爷从望川寺离开,即将回安平县的消息了。
但是,这一趟回家之路,并不安全。
因为公子从罗七爷身上,把气数之柱给搞出来了。
听茶楼中那些说书人唾沫横飞的诉说,夏家绝对不会放过公子,一定会在公子回归安平县的路上,布下十面埋伏。
小豆花就明白,公子需要她!
少了她蕴养的天机剑和纯钧剑……
或许影响不大,但是,任何能够提升公子生还率的可能性,小豆花都要尝试一下。
她登临东山,因为是公子剑侍的缘故,稷下学宫的阻隔力量,没有阻挡她,所以,她找到了李修远。
半山腰的桃花林间。
李修远侧卧着,手中捧着一本圣贤书在看着。
远处,小豆花亭亭玉立的站着,抱着天机剑和纯钧剑,大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罗小小听了小豆花的话语,得知自己那大哥可能要死的消息。
顿时,桃花都不香了。
虽然她那大哥喜欢讲故事让她物理感动,但是,毕竟是她罗小小的大哥。
是她罗小小为数不多的亲人。
罗小小坐在一旁,撑着肉嘟嘟的双颊,满是不开心。
李修远放下了圣贤书,拈起一片桃花。
“二先生有办法让我去到公子身边么?我身为公子剑侍,可以去给公子送剑!”
小豆花抱着两把剑,姣好的细眉绞在一起,坚毅道。
李修远看向小豆花,笑了笑。
“你不怕死么?”
“不怕。”
“去了小师弟身边,以你这微末实力,必死无疑,不怕?”
“我不怕!”
“你知道这一次小师弟从望川寺回归,杀他的都会是谁么?弱一品,强一品,甚至大夏天榜前十至少会出现半数,怕么?”
“我不怕!”
两人一问一答。
李修远挑了挑眉。
“我去给公子送剑,若这两柄剑……能给为公子带来一线生机,那便足够了。”
小豆花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怀中剑,道。
静静的看着小豆花。
李修远侧卧在桃花树下,有些恍惚。
他恍然记起当初在桃花树下,对着他腼腆一笑的少女,而如今,伊人不在,唯有桃花相伴。
李修远并不想送小豆花去。
若是小师弟能够活着归来,而小豆花却死在了身边,那该是何等悲伤的事情。
这等悲伤的事,李修远深有体会,所以,他不愿罗鸿也体验一回。
不过,李修远不愿。
一席洗的发白的儒衫的夫子,却是不知道何时出现,看着目光坚毅的小豆花,点了点头。
“老夫成全你。”
小豆花一喜。
尔后,夫子伸出手,捏住了一瓣桃花。
屈指一弹,桃花高速旋转,在空中很快不断的迎风招展,先是化作荷叶大,再而化作了马车盖大小。
托起小豆花,小豆花伫立其上,抱着剑,犹如白衣观世音临空飞渡。
李修远不再保持侧卧,而是起身,朝着夫子微微躬身。
脸上流露出不解之色:“夫子……送姚静过去也无用,尽管夫子定了规则,陆地仙未必敢出手,可她毕竟修为微末,若是小师弟身死,她只能陪小师弟死,若是小师弟能活,她也有很大的概率会死。”
“何必呢?”
夫子却是笑了笑,捋了捋胡须。
“她一片心诚,送她去,自是能帮上罗鸿。”
夫子这般说,李修远眉宇微微一簇,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性,翻阅圣贤书,尔后,眼睛一亮,不再多言。
……
袁瞎子坐在马车前,催行着马车。
从来不喜车夫善用的腾云驾雾之法的他,这一次依旧保持着他内心的坚持,没有施展这样的方式,以他的实力,自然是能做到,毕竟,这只不过是车夫小技罢了。
他没有让马车腾云驾雾,但是,却是天地元气运转之间,给马匹有了无上的加持。
马蹄践踏之间,一踏便是数十丈,速度快若官道上的一道黑色闪电。
显然,袁瞎子也是明白,这一次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安平县。
唯有回到安平县,在稷下学宫的庇护下,才是最安全。
马车中的罗鸿,和罗七爷都太重要了,不单单是他们的身份,再加上马车之上那缭绕的气数之柱,袁瞎子很清楚,太子夏极是一定希望罗鸿死。
尽管他握着缰绳的手都已经攥出了汗水,可入了天榜第十,五感无双的他,隐隐已经感觉到一股铺面而来,让他窒息的杀机。
虽然陆地仙级别的强者,在夫子的震慑下,不敢明着出手,可这天下,可不仅仅只是有陆地仙。
甚至,陆地仙本就隐匿无常,江湖也少有陆地仙的事迹。
真正让江湖人称道的,还是各大王朝的战榜天榜,那才是衡量高手的一个榜单!
而袁瞎子明白,这一次……绝对有天榜强者出手,而且数量还不会少。
不管是大夏天榜,还是哪个王朝的天榜,对他而言,都是一场硬仗!
轰!
马车犹如风驰电掣,速度快到了极致,快到凡人都难以捕捉。
所过之处,掀起狂风,碎石崩飞,飞沙走石。
赵星河与司徒薇皆是一品,他们倒是能够跟上这速度。
而另一边,望川寺的圆尚和圆合两位高僧,头戴斗笠,握着禅杖,沉默不语,一同护佑。
他们也明白此行的危险。
不过,本来便是望川寺对不起罗家,他们二人的出手,只为还债。
苦月选择离开望川寺,徒步苦行天下,做个苦行僧,所以没有加入这个阵容之中,当然,苦月也明白,以他的实力,一旦战斗爆发,他必死。
明知是个死局,他不会傻傻的去送死。
马车中。
罗鸿盘膝而坐,手指抵在罗小北的眉心,罗小北意志海中的国运力量,不断的如剥茧抽丝一般的抽离,涌入罗鸿的意志海。
而在这过程中,罗鸿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因而,罗鸿只能全心全意的开始剥离这国运力量,只要完成了国运力量的剥离,他便等于解脱出来。
他手中还有李修远所赠的桃花,桃花中蕴含的力量,能够让他完成超远距离的移形换影。
不到万不得已,罗鸿不准备动用,毕竟,移形换影只能换走罗鸿,却是带不走其他人。
袁瞎子,赵星河还有司徒薇等人,毕竟有着一品的实力,袁瞎子更是天榜强者,算是一方霸主,他们若是走,或许不算太难。
但是,疯了的罗小北,可就没有那么好逃脱了。
罗鸿也没有办法做到直接扔下罗小北逃,毕竟,罗小北是他带出望川寺的。
望川寺虽然被夏家渗透,对罗小北颇为严苛,可是毕竟无性命之忧,而跟着罗鸿出望川,必定有性命之忧,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快点,再快一点!”
罗鸿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现在……完成国运气数的转换,才是关键!
马车外。
袁瞎子歪着脑袋。
而戴着斗笠的圆尚大师,周身佛光萦绕,面色凝重起来。
“前面便是大江澜沧……”
圆尚大师沙哑道:“过了澜沧江,便等于出了望川寺管辖的地界了……”
圆尚大师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过了澜沧江,等于绝了望川寺可能出手的可能性。
望川寺愿派遣两位凝聚菩萨果的强一品为罗鸿护道而行,这说明望川寺对罗鸿很重视,尽管封闭山门一甲子,但是罗鸿身上毕竟承载了望川寺的八千年佛运,若是在望川寺管辖地界出手,保不准望川寺中的高僧会出手。
所以澜沧江是一个非常明显而重要的分界点。
要袭杀罗鸿,澜沧江是个最好的选择,而且澜沧江人迹罕至,深不见底,水流湍急,江底暗流涌动,有凶恶水兽隐匿,一旦死亡,跌入江中,神仙难救,尸体难寻。
而且,澜沧江两岸,丛山叠岭,绝断峭壁密布,乃是隐匿踪迹的好地方。
“是啊。”
袁瞎子握着缰绳,猛地抽下,马车呼啸,卷动起万千烟尘,飞速冲出。
赵星河奔走间,手掌已经搭落在了腰间的墨刀之上。
司徒薇面纱飞扬,隐隐流露出面纱下的绝美容颜,眉头微蹙,紧了紧背后的琴匣,更是握紧了手中的飘雪剑。
罗小北,罗鸿,那都是罗红尘的亲人。
若是罗红尘在世,一定会用命去守护,因而,她司徒薇亦是如此。
……
澜沧江上游。
浪花飞溅,汹涌澎湃,宛若沸水咆哮,怒吼苍天。
而不平静的江面上,三位着黑甲的将主,悬江而立。
胡北河,罗厚口中的大周小周两位黑骑将主。
他们早早便赶赴而至,不过却是没有立刻赶赴往望川寺,而是守在了这儿,因为他们明白,罗鸿若是要回去,必定要过澜沧江,而澜沧江则是围杀的最好地点。
这儿……杀机四起。
他们三人伫立在江面上,都已经能够感受到盖压过江水翻腾的水汽,所形成的犀利杀机。
两岸猿声啼不住的丛山叠岭间,有杀机四伏。
胡北河握着墨刀,满脸皆是张狂杀机。
大周叫做周云龙,小周叫做周云海,乃是亲兄弟,这两兄弟本是塞北义寇,专做劫富济贫的事情,被罗厚招安后,成了罗厚的左膀右臂。
“好像来了不少江湖一等一的宗门好手,有意思,当年马踏江湖,老子最喜欢砍杀这些自视甚高的江湖修士!”
“像那什么飞流剑阁,老子一刀杀的爽爆。”
胡北河摩挲着墨刀,道。
杀机让翻涌的江水都止了半晌。
大周和小周亦是笑了笑,两看上去憨厚之辈,却也是刀尖舔血之辈,杀伐狠厉无比。
他们看向远处,那儿有几道仿佛影子一般的身影,踩着一片又一片翻涌的浪花。
胡北河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影卫也是点了点头。
一者是罗厚的黑骑将领,一者是镇北王府的影卫高手,确认过眼神,都是自己人。
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倾听着江水的怒而咆哮声,等待着即将爆发的惊天杀机。
太子夏极,亦或者说夏家,会派遣多少高手来杀罗鸿?
而且,除了夏家,大周,大楚这两大王朝又会是什么态度?
金帐王庭的胡人高手又都隐匿在哪里?
胡北河等人不知道,但是,他们明白,待到马车过江时,必然是一场血腥拼杀。
忽然。
胡北河摩挲着墨刀的动作止住。
将主周云龙和周云海亦是凝眸,扭头看向了澜沧江外的辽阔岸道。
烟尘滚滚,仿佛沙尘袭来。
似是咆哮的地龙,在飞速蜿蜒。
而那沙尘的最前方,一架裹挟在天地元气中,被浩瀚天地威压笼罩的马车,在风驰电掣。
马车犹如黑色闪电,在地平线上急速飞掠。
江水奔腾滔天,似是张开巨口的恶兽。
轰!
面对宽大沸腾的澜沧江。
马车没有丝毫的凝滞,袁瞎子到了这个时候,也自是爽朗一笑,缰绳抽下,连带着马车周围的四人,一往无前,无所畏惧,一头扎入江中,卷起千层高的白浪!
宛若道道江底白龙冲出江面,狰狞示威!
像是一柄锋锐无比的长刀。
猛地挥砍而出,将这奔腾的澜沧江,一斩为二。
与此同时,澜沧江的上空,乌云密布,有展翅达数十米的大鹰横空,遮蔽天日,鹰背上有人盘坐。
江面之上,起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浓雾中,有一艘大船徐徐驶来,哪怕是浓厚的江雾,都无法遮掩住这庞然大物的狰狞,巨型拍竿打下,江水卷起千层浪。
江底之下,有人影游荡间,如白龙卷起隐晦水浪。
两岸的丛山叠岭间,亦是有人影飞速跳跃,如灵活猿猴飞扬,人影绰绰,气息纵横,密密麻麻的气息,交织于天地之间。
“来了!”
胡北河凝眸,不知说的是马车来了,还是杀机来了……
天上,江上,水中,两岸……
皆有杀机。
犹如天罗地网,密不透风。
第二百零七章 借罗公子头颅一用
怒江涛涛,杀机沸腾。
澜沧江此刻就宛若一条发怒的黄龙,奔腾起的水浪,就像是黄龙浑身竖立起的龙鳞。
苍天在色变,厚重的雨云在不断的覆盖而来,像是邪魔俯瞰着人间。
压抑的气息,激荡在澜沧江的表面。
马车宛若一柄黑刀,一刀劈开了翻滚的江面,拉扯出白浪,欲要跨江而过。
然而,浓厚的江雾迷蒙,迷离着人的眼神,让人无法看清楚江面上的画面,而一艘巍峨磅礴的大船,破开湍急的江流,犹如巨兽横江。
马匹被吓的不敢在奔走,瑟瑟颤栗,马车架子上的袁瞎子顿时大怒,猛地抽打缰绳,缰绳狠狠的打在马背上,留下一道久久难以消去的痕迹,马匹这才是不情愿的继续前行。
兽类天生对于杀机有着极度敏锐的感应,如今,天地间所裹挟的杀机,早已经让他们惶恐,马匹终于是不敢动了。
马车悬浮在了江面上,一动不动,任由袁瞎子如何抽打都不愿前行半步。
袁瞎子也是明白,要走,难了。
除非,杀出去。
“公子……走不了了。”
“可能得杀一场。”
袁瞎子放下了缰绳,拎起了手中的竹杖,歪着脑袋,对垂幕的马车车厢,道。
马车中。
罗鸿正在不断的转移着罗小北精神意志海中的气数力量。
听得袁瞎子的话,倒是面色平静,此行回归路途艰难,他也是猜到了。
不过,罗鸿手中有李修远所留下的一瓣桃花,实在不行,他可以借助桃花移形换影离去。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罗鸿不会如此。
“那便杀。”
“反正本公子不是什么好人,这一身修为都是杀出来的,这次来多少人,杀多少人,别管是谁,就算是太子夏极来了,也都弄死他!”
马车车厢中,传出了罗鸿淡淡的话语声,话语虽然平淡,但是杀机四起。
袁瞎子握着细长的竹杖,微微一抖。
公子又说笑了,老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一身正阳气,八千年佛运加身,不是好人能有这待遇?
你这特娘是九十九世大善人的待遇吧,还差一世是怕你骄傲!
但是,不得不说,罗鸿说的对,这一次……想要突围,唯有杀!
或许,唯有待到澜沧染红血,方是此战结束时。
袁瞎子轻叹一口气。
整个天下,一个甲子里陨落的一品高手都不会超过十人,不知道这一战,会陨落多少一品高手,甚至……可能还会有天榜前十陨落。
能入天榜前十的基本上都是强一品,而且在三大王朝都是一方霸主级的存在。
算上金帐王庭,整个天下也就四十人左右。
而这一次,这四十人中,不知道要减员多少。
马车停了下来。
赵星河,司徒薇也不再奔走,圆尚和圆合大师也都凝眸,安静的伫立。
四位一品高手的气息浮沉,让翻涌的江水都逐渐安静下来。
赵星河看向远处,那儿胡北河,大周小周三位将主持着墨刀伫立,满面杀机,他微微吐出一口气,这是罗厚派遣来的支援。
而远处,还有五位影卫仿佛遁入空气中一般。
单单是罗家这一方,一品高手就达到了十三人,其中袁成罡更是天榜第十。
但是,这样的力量,强么?
赵星河却是摇了摇头,不是很乐观,这股力量……比起即将面对的力量,根本不够。
……
大船横江,拍竿打下,将浪水都给拍的四分五裂。
这是大夏王朝水师的楼船战舰,称作“青龙牙”,江海通行,就算放眼三大王朝,都是顶级战舰,唯比大楚王朝水师的霸王巨舰要略逊一筹。
这艘青龙牙设五楼,高九丈,外裹铁甲,饰丹漆,上下嘶吼,皆不相闻。
行驶之间,裹挟起可怕的压迫和威势,让人喘不过气来。
甚至,在船板甲上甚至都可以跑马。
这样一艘青龙牙破浪而来,让人无比的色变。
而此刻,青龙牙的甲板上,有两道身影伫立着,透过浓雾,眺望着那在青龙牙面前犹如一黑点的马车。
楚天南有几分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哪怕是浓厚江雾都无法遮蔽的从马车中喷薄而出的气数光华。
在他的身边,黄老邪换上了一身精致的衣衫,背部背着一把用牛皮包裹的柴刀,楚天南从未见过黄老邪这种状态,这个放浪形骸的色老头,这一次好像前所未有的认真。
“气数之柱啊,真是没有想到,罗家居然会将宝压在疯了十五年的罗小北身上。”
楚天南感慨。
黄老邪的衣衫精致,整理的一尘不染,哪怕是那斑白的发丝,也是用梳子梳理的十分的整齐,没有一点毛躁。
不过,听得楚天南的话,黄老邪一笑,露出了满嘴黄牙,便将这高人形象给彻底的打破。
“气数之柱的出现,的确出乎意料,但是,罗家能够承载气数之柱的,如今,好像也就唯有罗鸿,而罗鸿……太弱了。”
“简而言之,气数之柱暴露的太早了。”
“若是晚一点,等罗鸿成长起来,再承接气数之柱,罗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夏家定然不会放过他,会彻底扼杀他于摇篮。”
黄老邪道。
“罗鸿……”
楚天南深吸一口气。
黄老邪扭头看向楚天南:“小侯爷不该来的。”
“罗鸿在秘境中坑杀无数地榜二品,传闻已经拥有二品战力了,小王爷……不如他。”
“哪怕小王爷在皇朝秘境中获得了大机缘,但是,依旧不是如今黄榜第一的罗鸿的对手。”
“罗鸿此人……有当年罗家妖孽,罗红尘的风姿,若非罗红尘死的早,老黄我都差点以为这罗鸿乃是罗红尘之子,罗厚只不过是喜当爹。”老黄咧嘴一笑。
“来便来了,我顺便也可以看一看和罗鸿之间的差距,二品我如今的确战不了,不过,他死了,我好歹能为他收尸。”
楚天南道。
黄老邪看了一眼楚天南,有几分诧异,替罗鸿收尸?
为啥?
小王爷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别说什么天骄惜天骄,有机会天骄都是各自将对手往死里搞的。
“夏皇曾一令圣旨要让罗鸿入京,不过,被夫子给阻了。”
“那我便带着罗鸿的尸体入京,给陛下留个好印象,陛下好歹算我半个师父。”
楚天南在青龙牙的甲板之上,伸了个懒腰,眼眸陡然变得锋锐了起来。
黄老邪恍然。
尔后,亦是看向底下,眯起眼,咧着黄牙,努了努嘴。
“唔……有人先出手了。”
“好像是御林军的大统领,大夏天榜第九啊……”
……
澜沧江两岸丛山叠岭,有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在飞速跳跃,如灵活的猿猴,这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修士,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他们落在两岸的密林中,一些古树中,盯着波涛怒吼的澜沧江。
然而,在澜沧江的一处峭壁之上。
却是有一位浑身都覆盖着金色甲胄的中年男子,横刀立马坐在青石上,绝壁上,狂风呼啸,吹动这位甲胄男子发丝飞扬。
这金甲男子的背后,插着一排的密密麻麻矛尖,每一根矛尖都直指苍穹,他手中捏着一个酒袋子,在大口大口的灌着酒。
许久,袋子中的酒灌尽了。
男子垂首,目光平静的扫过,落在了那停在江中的一架马车之上。
从青石上站起身,男子从地上拎起了金色的头盔,带在了头上。
伸出手,徐徐从背后,取下一根金色的短矛,面色淡漠。
“在下雷兵,御林军大统领。”
“罗家叛逆,私叩大夏国运,窃国运者,杀!”
男子道,声音初始并不大,但是,随着声音的炸开,竟是引得江水沸腾。
一席金芒扫过,男子从绝壁之上一跃而下,砸落在了澜沧江之上,江水骤然翻涌而起。
“天榜第十袁成罡,来战。”
雷兵吼道。
手中握着的短矛,腰杆猛地一扭,短矛顿时如脱缰的野马,呼啸掠出,像是一道金龙,在江面上掠出撕扯一道往两侧翻腾的沟壑水浪,一矛直逼马车。
马车上。
袁瞎子歪着脑袋,一笑。
“冲着老夫来的。”
“诸位,拜托了。”
袁瞎子咧嘴,尔后手中的竹竿都是抽出,朝着那一头掠来的金龙打了上去!
嘭!
竹竿在与金龙抽击的过程中,顿时寸寸爆碎,无数的竹屑纷飞。
那金色短矛亦是被抽飞上了天,钻入了那厚重的雨云之中。
一道银芒从袁瞎子的黄木匣子中抽出。
袁瞎子粗布衣衫猎猎,踏下了马车,歪着脑袋,精气神瞬间变化,一步踏出,江水直接堆叠而起,托着他的身躯。
雷兵大笑,身躯微微俯下,在江面上大踏步狂奔,每一步踏下,江面都会被踩出炸开的浪花。
他体内的天地元气极度狂暴。
在狂奔途中,不断的从背部抽出金色短矛,身躯扭动,短矛弹射而出。
每一杆短矛爆掠,都如金龙,有呼啸音爆不断炸开。
大夏天榜第九,对上大夏天榜第十……
袁瞎子伫立水柱之上,单手握枪尖,舞动之间,密不透风。
而雷兵则无比的狂暴,每一招攻伐都犹如雷霆砸入人间,使得江面不断的炸起波涛。
雷兵极动,无数的金色短矛如雷霆缠绕在他的周身,而袁瞎子则是极静,挥舞一杆银枪,不动如山。
这必然是一场鏖战,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两大强一品的交锋,让江岸两侧丛山叠岭间隐藏着的看热闹的强者们,直呼过瘾。
这一场酝酿了许久的争锋,似乎以两位天榜一品的交手来拉开了帷幕。
袁成罡将战场拉扯出了距离马车极远的距离。
马车周围。
赵星河,司徒薇,还有圆尚和圆合四人,对于袁成罡与雷兵的战斗,没有太大的关注。
他们屏气凝神。
这一切,只不过是开始罢了。
赵星河盯着远处的大船:“那是‘青龙牙’,大夏王朝水师楼船战舰,由楚家掌握……”
“楚家是这一次出手的主要力量。”
他宛若在呢喃自语。
“没办法,太子打算让楚家代替罗家,楚家想要占据这个位置,也必须要表现出些潜力,让太子重视的潜力……”
楚家,同样高手如云啊。
轰!
远处,两岸丛山叠岭间,亦是有修士掠出,一位位修士踏破江浪,朝着远处三位黑甲将主杀去。
“南明宗,大河宗,玄仙宗这三个大夏境内一流宗门的三宗宗主,皆是强一品!”
“虽然未入天榜,但战力极强!”
“罗人屠派来的三位黑骑将主被缠住了。”
两岸之中看热闹的强者,纷纷倒吸冷气开口。
宗门高手亦是出手了,实际上,自从宗门被三大王朝给统御之后,早已经成为了王朝大臣王侯掌握的刀剑。
如今这一场围杀罗鸿和罗小北的战斗,宗派高手几乎倾巢出手。
大家没有太过于意外。
但是,罗家的高品战力一下子就被拖住了大半。
嘭嘭嘭!
澜沧江的江水炸开,江流之中,亦是有锋锐的刀芒杀出,杀向那一位位隐匿在江雾中的影卫。
五位影卫皆是被拦住,江水之下,七位如浪里白条般的一品高手,皆是阻拦住了镇北王派遣出的五位影卫!
“这是楚家掌握的水师中的擅长水道的一品修士!尽管质量不如影卫,但是,人数多,五位影卫,被缠住了。”
有强者再度吸气。
罗家和夏家,现在进行的是一场摆在明面上的,子对子的力量博弈。
以一品高手为棋子。
赵星河心头猛地一沉。
比起夏家,比起楚家,罗家的高手数量……还是不够看。
这还是陆地仙强者在夫子的威慑下,不敢明着出手的情况下。
天上,厚重的云雨在酝酿着,雷霆在雨云之间不断的翻滚,闪烁着刺眼夺目的光华。
轰隆隆!
天公怒吼,尔后云层中,顿时有倾盆大雨滂沱洒下。
雨珠如豆粒般大小,呼啸过天穹,裹挟起狂风。
澜沧江在怒吼,在暴雨之下,水势暴涨!
嗡……
蓦地,一柄剑,骤然撕裂了江流,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道剑影了似的。
犀利席卷而来的剑,速度快掠到了极致。
澜沧江仿佛都被这一剑给斩断,漫天倾落的暴雨都在这一刻被光滑切开。
这一剑,直逼马车而来。
赵星河陡然反应过来,浑身元气暴涌,气血沸腾,浑身像是一团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墨刀!无惧战!”
手中的墨刀抽出,瞬间天地间浮现一道黑色刀芒。
嘭嘭嘭!
赵星河身上甲胄爆裂开来,口鼻溢血,一品武王境的他,这一刀硬是拼掉了这恐怖至极的剑道归宗一剑。
赵星河浑身鲜血淋漓,握着墨刀,横眉冷对。
“谁?!”
“何方鼠辈?!”
犀利的爆吼,压抑住了漫天狂怒暴雨,和江水翻涌声。
“呵呵呵……不愧是黑骑将主,难怪能助罗人屠镇塞北,若是有万军军势辅助,你赵星河一刀可战天榜。”
不知道何时,江雾被破开,一位盘坐在剑身之上的潇洒人影飘然而至。
赵星河目光顿时一凝:“大夏天榜第八……大夏第一宗门,藏剑山庄庄主,藏剑老人?”
“你们这些宗门高手,还真是成了太子的走狗!”
“你们别忘了,当年灭你们的是夏家!”
赵星河抹去嘴角的血迹,道。
手中的墨刀握紧。
那盘坐在剑身之上的缥缈老人淡淡一笑:“可当年马踏江湖……屠尽我藏剑山庄两千三百人的是罗人屠。”
“今日,便杀罗人屠之子,以偿命。”
老人淡笑。
抬起手一拨,身下一剑,再度掠出。
赵星河只感觉头皮炸开,天榜第八,能入天榜者便已是天下少有的高手,而天榜第八,更是一品中的顶级强者,都有问鼎陆地仙资格的绝世强人。
赵星河只感觉这一剑的剑势,让他连呼吸都无比的困难。
藏剑山庄的藏剑老人,当年三大王朝马踏江湖时,这位便已经是成名已久的一品高手,得知罗厚率领黑骑杀来,舍弃了山庄上下两千三百人,自顾自逃命,待到后来,又重新现世,登临天榜,重建藏剑山庄,得大夏第一宗门的名头。
而如今,这位藏剑老人,奉着太子的命令,来杀当年只是奉夏家命令的罗厚的儿子。
就在藏剑老人这一剑呼啸而出的时候。
天地间有淡淡的叹息声响彻。
尔后,无数从天而降的雨珠汇聚,化作了一只大手掌,混元落下,一捞,便是将藏剑老人这逼的赵星河透不过气的一剑给拍入了愤怒大江中。
藏剑老人凝眸望去,便见得江雾之间,有一位穿着寻常儒衫的中年人徐徐而来。
“大理寺徐韫?!”
“天榜第五!”
藏剑老人平静的面容一变,顿时怒瞪。
大理寺寺卿徐韫,不是一直都是和太子一伙的?
怎么会为罗家出手?!
两岸丛山叠岭之间,透过咆哮雨幕,观得那酣战淋漓搏杀的诸多强者,皆是倒吸冷气。
啥情况?
大理寺寺卿徐韫怎么出手了?
徐韫不修剑,不修刀,修血色浩然气,人称夺命书生。
只是一席儒衫,面色淡然。
“唔,现在的我,不代表大理寺,也不是什么大理寺徐韫……”
“我这做五师兄的对小师弟没有太过帮助,那这一次就以师兄的身份来助一助小师弟。”
徐韫踏着江浪,缓步而来。
看着藏剑老人,道:“走,上天过几招。”
藏剑老人有心拒绝,但是,徐韫身躯一抖,竟是有几分隐隐带红的浩然正气砸落而下,将藏剑老人冲入云端。
“一个藏剑不够劲,再来几个。”
徐韫儒衫飞扬,一步一步登临暴雨天穹,拂袖间,山岭间隐匿的几位夏家派遣出的一品高手,皆是被逼出,一同拉扯入天穹交战。
而徐韫的话,却是让天下人心神俱震。
以师兄的身份?
徐韫……是夫子弟子?!
草!
这特么是个大瓜啊!
暴雨如柱,疯狂的宣泄,怒吼着大地。
黑沉沉的天穹上,有三头苍鹰展翅。
三头苍鹰背上,皆是有胡人徐徐睁开目光。
“大理寺徐韫……居然是夫子弟子?”
“罗家的底牌,好像比想象中多。”
“不过,仅此而已了。”
轰!
三位胡人从天上一跃而下,竟是如雷鸣一般,在坠落的过程中,纷纷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三位皆是气势磅礴的强一品,金帐王庭这一次也是派遣出了高手,虽然未曾派遣天榜前十的一品来,毕竟这儿是大夏王朝境内,他们还是得防着一手。
江面上,赵星河目光一凝,没有在盯着藏剑老人。
一声利啸,墨刀卷起黑色刀芒,朝三位胡人冲杀而去。
当然,他一人自然是不够,司徒薇也是翩然而起,于雨幕中不断的叩出音刃,与赵星河一同,搏杀三位胡人强一品!
罗鸿所在的马车,在风雨中飘摇,帘幕在不断的抽打着。
圆尚和圆合两位高僧,头戴斗笠,握着禅杖,雨水顺着斗笠边缘哗啦流淌而下。
蓦地!
江雾中,有人诵念道门歌谣,踏着江潮潮头而来。
江湖中人,人人色变,扭头看去。
却见,其中一位道人轻声一笑:“罗施主,可愿交出《北斗经》,与贫道走一趟昆仑宫,贫道保你无恙。”
马车中的罗鸿尚未开口,圆尚和圆合大师戴着斗笠,禅杖一横。
诵念佛号:“阿弥陀佛。”
“战吧。”
罗鸿身负望川寺八千年佛运,岂能被昆仑宫的带走?
况且,一旦被带入昆仑宫,罗鸿的下场不用想都知道。
佛号诵念尚未落下,两位大师便抡起禅杖冲了出去,与两位道人扑杀在了一起。
佛与道,争锋不断。
至此,罗鸿马车周围的一品高手,全部被拼掉了!
马车在暴风雨中飘摇,江水怒号,几乎要吞掉马车。
罗家……还有什么手段吗?
周围两侧丛山叠岭间,高手们纷纷盯着,连昆仑宫都出手了……
罗鸿和罗小北要安然回安平县,难啊。
许久,江水炸开,有一品高手撕裂水幕而出,袭杀马车。
“呵。”
“今日袭杀我罗鸿者,本公子全部都记下了,各位……好自为之。”
话语从马车中飘出。
一道黑影,骤然在罗鸿的马车旁边凝聚。
猩红的眼眸,如血色闪电,撕裂了暴雨。
吴天邪影浮现,一剑狠狠的压下,如天人压顶。
那位从水浪中冲起的一品高手,顿时被吴天邪影的一剑给压住,砸回了江中。
吴天邪影毕竟是地榜第三,论及战力,也勉强能与强一品交锋,主要是死了可以复活,可以为罗鸿拖延一点时间。
轰隆隆!
青龙牙破开了巨浪。
高大无比的楼船之上。
楚天南居高临下,黄老邪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
“小侯爷,老黄去也。”
楚天南没应他,只是闷声说了句:“留个全尸。”
“好嘞。”
老黄一笑。
从牛皮匣子中抽出了柴刀,一脚蹬在了青龙牙的船檐,一跃而下。
“俺老黄,天榜第七,不知公子可还有后手。”
“若无,那便借罗公子头颅一用!”
“他日,入阴间,请公子逛花楼,喝花酒,嘿嘿。”
天榜第七,黄老邪出手了!
所有江湖客皆是眼眸紧缩,有人感慨,有人暗叹。
说实话,罗家派遣来的高手已经够多了,但是,奈何夏家加上金帐王庭,还有昆仑宫,罗家……黔驴技穷了。
忽然。
跃然而下的黄老邪,猛地扭头,看向远处。
罗家还真有后手?
江雾迷蒙间。
有一道白衣倩影,亭亭玉立,抱着两把剑,踩着一瓣桃花自江头飘来!
似是白衣菩萨,踏一叶过怒江。
第二百零八章 菩萨附体,地藏豆花
大江之上,波涛汹涌。
怒吼的水流,像是要孕育着凶恶水兽,在不经意间,冲起,撕咬着人间万物。
澜沧江两岸,丛山叠岭,许多隐匿在其中的强者,修士,纷纷瞪着眼,盯着这一场,对罗家的压迫与围杀。
尽管不是倾巢而出,但是,却也代表了夏家和楚家对罗家的重视。
夏家作为大夏王朝的掌控家族,底牌肯定多,培养的强者也是无数,毕竟这么多年来,夏家资源堆彻下,都能堆出些陆地仙。
而罗家这些年,常年征战,实际上,强者打没了不少,像罗家七子,当年各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可如今,死的只剩下个罗厚和罗小北。
罗家只能说是病虎,而夏家才是真龙,夏家对罗家或许重视,但是罗家真正能够让夏家重视的,也就塞北的三十万黑骑了,如今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成了陆地仙的陈天玄。
至于帝京中的镇北王,其实不过只是困兽罢了。
若是罗家真的翻脸,镇北王能否走出帝京,都是个难事。
而这一场围杀罗鸿和罗小北的战斗,夏家虽然派遣人来,但是,主要还是让楚家出手,因为,夏家要用楚家代替罗家,这算是给楚家一个表现价值的机会。
而楚家,也的确没有让夏家失望,亦或者说,没有让太子夏极失望。
罗鸿身边的一品高手基本上都被清空了。
少了强一品的护佑,罗鸿就靠个道门术法中的拘灵遣将,拘出个吴天,却是难以改变什么大局。
而楚家这边,除了出手的天榜第七的黄老邪以外,还有一艘水师巨舰青龙牙在虎视眈眈。
这艘巨舰中又蕴藏着多少人,又是未知之数。
要知道,大夏水师,青龙牙这等庞然大物,也不过仅有四艘,每一艘都是昂贵至极的宝物。
罗鸿和罗小北能够逼得楚家出动一艘青龙牙,已经算是很有面子了。
从接近十丈高的青龙牙之顶一跃而下,黄老邪握着柴刀,扭头看着那澜沧江奔涌的上游,面色有些怪异。
那儿,有一瓣桃花飘下,桃花上,亭亭玉立着一道倩影。
黄老邪还以为罗家还有什么底牌呢,精神力量一感应,却是一个元气波动只有九品的……弱渣。
嗯?
九品?
黄老邪咧开满嘴黄牙,略微有些懵逼。
不仅仅是黄老邪,两岸丛山叠岭之间,一位位高手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看着那抱着两把剑,在湍急水流之中一脸惶恐,吓的脸色煞白的少女,所有人都感觉有些滑稽。
就像是一场可怕至极的血腥战场中,突然强势闯入一只小白兔似的的怪异。
这少女……哪来的?
少女踩桃瓣,一花渡江来。
虽然大家感觉怪异,但隐隐又觉得那里不太对劲。
“有意思,这不是罗公子身边那个小剑侍么?”
“一个小剑侍,能改变什么局面?”
黄老邪眯起眼,虽然小豆花脚下渡江而来的桃花,让他感应到了些许李修远的气息。
不过,李修远如今正在修行关头,一旦走出学宫,那一切就全白费,若是能够逼得李修远走出学宫,那倒是也大赚。
只是派遣一个剑侍,踩着一瓣桃花来,难道就能破罗鸿这必死之局吗?
湍急的江流之声,少女白裙翩然,一花渡江,速度极快,犹如白衣观世音,翩然而至。
倒是引得不少人侧目。
排场不错,可是就是这实力,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九品都不是的普通人……
你是来搞笑的吗?
小豆花似乎感应到了周围人的目光,绝美的俏脸虽然微微泛白,但是,眼眸中却是带着坚毅。
她抬起头,盯着那停在澜沧江中心的马车。
看着那被千夫所指,被十面埋伏的是马车。
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她还没有开口。
马车中,罗鸿心有所感,掀开了帘幕,探出了个脑袋。
看着小豆花踩着一瓣桃花渡江而来,脸上也是不由流露出了滑稽之色。
“你个蠢女人!你来干嘛?找死吗?!”
“好好的在学宫中呆着不好吗?!”
罗鸿是恨铁不成钢,直接破口大骂出来。
好久没骂小豆花了,这么一骂,倒是有些念头通达,浑身舒爽。
不过,小豆花出现在这儿,罗鸿是真的没料到。
毕竟,小豆花什么修为,接触修行不过才一个月不到,能干啥?
就算之前在江陵府外,凭借着体质特殊,借万军之势,让罗鸿斩出了堪比二品的一剑。
但是,如今可没有军势给你借。
所以过来做什么?
漂洋过海来送死吗?
罗鸿这有几分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让天下人都是不禁莞尔,黄老邪满口黄牙更是咧到了牙后跟,这特么的……也太滑稽了。
小豆花本来鼓起勇气,扬起胸膛,想要慷慨激昂的说些什么。
被罗鸿这么一骂。
当场就泄了气。
“公……公子……别凶我了哇……”
小豆花漂亮俏丽的脸上,布满了委屈。
这都啥时候了,见面第一事就是骂她,她可是顶着生命风险来给你送剑的。
送来的剑,或许改变不了大局,但是,万一能够增加几分公子的生还率呢?
至于小豆花自己是死是活,其实,她选择前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她毕竟只是个刚九品的小剑侍。
在一群一品大佬争锋之间,犹如蝼蚁。
小豆花这委屈的样子,更是让丛山叠岭间观战的不少强者,大笑不已。
“这是罗鸿的剑侍?”
“当年化龙剑陈天玄的剑侍亦是送剑丧命于塞北,而如今,得了化龙剑传承的罗鸿的剑侍亦是千里来送命……”
“做化龙剑的剑侍,都这么喜欢送死的吗?”
一位位修士隐匿于山林之间,不由的笑了起来。
这么紧张的气氛之中,小豆花这种存在的出现,实在是让他们忍俊不禁。
罗鸿也是被气笑了。
黄老邪握着柴刀,眯着眼,没有再理会小豆花。
这少女,改变不了什么局势的。
然而……
他尚未挥刀向罗鸿,神色便陡然一变。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小豆花接下来的一句话。
“公……公子……是夫子叫我来给你送……送送剑!”
湍急的江流怒吼着,天上滂沱暴雨亦是发出震天轰鸣,天地间只剩下这暴躁的声音。
然而,小豆花那掠带几分怯懦,对罗鸿的畏惧的软糯声音,却是盖过了天地间的一切轰鸣。
夫子叫我来的……
夫子叫的……
草!
你特么不早说?!
诸多看热闹的强者,都是懵了,脸上的玩味笑容,开始一点又一点的僵硬和消失。
黄老邪那身上憋着的刀气,差点把自己憋出暗伤来!
夫子让这蠢萌的少女来的?
若是夫子派来的话,那会不会是个变数?
毕竟,罗鸿是夫子的小弟子,夫子如今虽然出手不得,但也不应该只是派遣区区一个九品的小剑侍来吧?
顶屁用啊!
黄老邪莫名有些慌。
“你……你别过来啊!”
黄老邪柴刀横握,遥遥指向了小豆花,喊道。
喊声凄厉的撕裂了暴雨轰鸣和江流咆哮声。
小豆花抱着剑,张了张嘴:“……”
青龙牙上,楚天南抬起手抚额。
太特么的丢人了。
你一个天榜第七的高手,喊一个九品小剑侍别过来。
你一个糟老头子喊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别过来,你个老头子有毛病吧啊?!
楚家这一次虽然赢了战斗,但是输了面子。
马车中。
罗鸿也是微微一愣。
夫子派来的?
不过,罗鸿依旧是蹙眉,夫子派来的又如何?
以小豆花这实力,来打酱油都没资格。
苦月和尚都明白自身修为在这场风波中,必定不够看,早早就分别苦行而去了。
这小豆花能有什么用?
九品……能改变什么大局?
……
与此同时,澜沧江上,各处都有战斗在爆发。
大夏天榜第九的雷兵和袁瞎子在激战,两人一个排行第九,一个排行第十,名次其实相差不多,实力倒是也的确相差无几。
江水不断的发生爆炸,一道又一道的水柱卷起,如白鲸跃海。
一金一银两道光芒在奔腾狂啸的大江之上不断的交锋,打出惊世攻伐,两人是打出了真火,袁成罡虽然看不清,但是在这一刻,天地都是他的眼眸。
雷兵能够作为御林军的大统领,一身修为也是极强,一杆又一杆被他抛出的短矛,皆是会如金雷一般飞速的爆射而归,所过之处,虚空都是有几分焦灼。
江水被蒸发,被气化,化作更加浓厚的江雾笼罩澜沧江。
袁瞎子一杆银枪抽的漫天暴雨都凝滞,抽的空气都满是银色枪芒。
不过,袁瞎子有些急了。
毕竟,感应着一道又一道鹊起的强横气机,罗鸿马车周围的一品高手皆是被引走,陷入死战中。
罗鸿已经暴露在了极致的危险当中,很难脱身。
袁瞎子必须要速战速决,而雷兵却是不着急。
只是不断的施展着金色雷矛,纠缠袁瞎子。
他是夏家派遣来的强者,他的作用就是拦住袁成罡罢了,天榜第九拦截天榜第十……应该不难。
主要攻杀罗鸿和罗小北的主力……还是楚家。
青龙牙这尊庞然大物都出世了,显然,楚家为了这次的事情,也是动了真格!
因而,他只要拦住袁成罡便可。
拼命?
不需要。
需要拼命的是袁成罡。
……
赵星河目光如炬,与司徒薇一同搏杀三尊胡人一品,这是来自金帐王庭的胡人高手,这一趟,金帐王庭倒是没有派遣王庭天榜高手前来。
毕竟,这一战是罗家和夏家、楚家之间的争锋,正如雷兵只是阻拦袁成罡一样,他们的目的也是阻拦罗鸿的护道者。
赵星河作为黑骑将主,自然是他们的目标。
三人缠住了赵星河与司徒薇,倒是没有太大的难度,尽管疯狂之下的赵星河,给他们带来了几分压力,可是,赵星河想要在短时间杀掉他们,助战罗鸿,没有可能的。
天地间,赵星河握着墨刀,浑身蒸腾着气血,一品武王境界的他,气血运转,犹如烘炉焚烧,将天地间洒落下的暴雨都给蒸发,整个人犹如一颗火球在江面上横掠。
司徒薇修长手指勾动一根又一根琴弦,焦尾古琴的整个琴身在这一刻都是颤动不已。
无数的琴音化作了锋锐的刀锋,将雨幕切断,逼迫三位胡人高手。
但是,三位胡人一品也不是弱者,他们也是强一品,只是掠阵,缠住了赵星河与司徒薇。
……
圆尚和圆合两位大师,与昆仑宫的两位道人在斗法。
佛法与道术的争锋,有佛影浮现,亦是有道门仙尊浮现。
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拼斗那么热血,可是也很吸引人的眼球。
……
徐韫出手是天下间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这个一身血色浩然正气的徐韫,一个打四个,其中更是有藏剑老人这等大夏天榜第八的高手。
而他的模样,依旧潇洒,甚至游刃有余,不过,想要在短时间内,抹杀藏剑老人,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容易。
……
在厚重的黑色暴雨云层之上。
黑压压的云中,不断的有湛蓝色的雷霆闪电在呼啸冲击着。
这种地带,蕴含着可怕的天地之威,宛若天人渡劫之所,可怕至极,就算是天榜一品在这儿,怕是都会扛不住。
而此时此刻,这黑压压的雷云之间,却是有三道身影在呼啸对峙。
与澜沧江上的狂轰乱炸不一样,这儿的交锋,单单只是气机的碰撞,就可以引动天象变化一般。
陈天玄满头白发背负着手,踩着地蛟剑,身上的青衫在猎猎飞扬。
他就这样淡淡的看着身前的两道身影,一位是穿着鹤袍踩着黑白布鞋的道人,一位是穿着一身白衣的俊朗青年。
三人伫立在着密密麻麻的雷云之中,竟是根本无惧这等天地雷霆。
哪怕雷霆在他们的眼前抽打,他们的眼皮亦是都没有丝毫的跳动。
“夫子都说了陆地仙不能出手,陈剑仙就别破坏了规则。”
老道满脸温和笑容,道。
而那位穿着白衣的俊朗青年亦是微微颔首。
“昆仑宫果然还是要插手这事么?”
陈天玄白发飞扬,身上死气在不断的缠绕着,淡淡的看了眼老道。
老道一笑,不做言语。
“还有楚轩,你身为楚王亲弟,十五年前跨入陆地仙境,都说你飞升天门了,现在看来……果然都是假的。”
陈天玄盯着那白衣俊朗男子,道。
俊朗男子笑了笑。
“你陈天玄才厉害啊,向死而生,于死亡中窥得机缘,破而后立成就陆地剑仙,战力无匹,一剑斩天门,惹得三位天门后的天人追杀……”
楚轩道。
“不过,这一次还是别出手了,你战力虽强,远超初入陆地仙,可是,你若是出手,我们全力挡下你还是没问题。”
“到时候天门镇压你,你救不了罗鸿,还把自己给搭上了。”
楚轩笑道。
话语落下,三人便都不再言语,只是气机在互相交锋,引得雷云间,雷霆愈发的暴躁轰鸣。
……
小豆花一花渡江而来。
速度却是出奇的快,江流中有强者冲出,冰冷的杀机释放,一招杀向小豆花。
可是却被桃花中释放出的无形气机给震飞。
这一幕,让世人震骇,更是让黄老邪凝重了起来。
“果然是夫子!”
不过,这不过九品修为的剑侍,能做什么?
世人都看不懂。
怎么想都无法想象出这九品的剑侍能改变什么,哪怕是豁出去一条命,九品的命,值什么?
一品修士,一招之下,九品怕是都能死一大堆。
一个九品,简直如大海中的一滴浪花,改变不了任何。
罗鸿懒得理会小豆花,骂都无力骂了。
他钻入马车中,一咬牙,耗费邪神神力结晶残余不多的力量,来加速气数之柱的转移。
意志海中,邪神虚影很不满的鼻孔喷了下气浪。
不免有些惆怅。
祗在外面浪的日子,要结束了。
江面上,黄老邪出刀了,他没有理会一花渡江而至的小豆花。
而是一刀劈向了重新钻入马车中的罗鸿。
杀了罗鸿,一切就都结束了。
哪怕小豆花是来相助罗鸿,若是罗鸿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柴刀挥出,天地之间,竟是有刀气纵横。
澜沧江似是被一刀给斩开似的,抽刀断水。
切口如瀑布在轰鸣宣泄。
巨大的刀气,划过弧度,飞速的斩向马车车厢,欲要将罗鸿和罗小北一刀劈死。
而就在他这一刀挥出的刹那。
小豆花身下的桃花顿时加速,陡然出现在了马车前,无形的力量释放而出,使得黄老邪的一刀劈在了这力量之上,竟是如清风一般抵消了。
小豆花爬上了马车架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而那一瓣桃花,似乎也失去了力量加持,化作了普通的桃花花瓣,随着江流中飘荡,被愤怒江流撕碎。
黄老邪握着柴刀,伫立江面,眯起了眼。
见得这一幕,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原来……
夫子派这剑侍来,便是送这一瓣蕴含着伟力的桃花。
不过,如今桃花残,区区一九品剑侍,难堪大用。
“结束了。”
黄老邪咧嘴,露出满口黄牙,未免夜长梦多,黄老邪握着柴刀,抬手便是杀招。
“天地一刀斩。”
斩的是柴刀。
黄老邪满脸凝重,双手握柴刀,对着马车连续认真挥刀九次。
天地间,竟是浮现出了九道柴刀虚影。
九道虚影合一,化作了天地惊动的一刀。
刀芒如怒龙。
江雾和江面都被这一刀给劈开。
一刀斩大江!
青龙牙之上,楚天南兴奋的拍手,呢喃,“老黄这狗东西私藏的好活!”
而罗鸿所在的马车,仿佛在风暴中如一叶扁舟,随时要被倾覆。
甚至,罗鸿因为将心神全部用来转移气数力量,导致吴天邪影被江中的一品高手撕裂。
对方摆脱了吴天的纠缠,从江底中,踏浪而出,目光中杀机爆涌,与老黄这惊天一刀威势,一同杀向马车。
只要马车中的罗鸿和罗小北身死,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围杀,就将彻底落下帷幕!
小豆花伫立在马车架子上,单薄的身躯,风雨飘摇,瑟瑟发抖。
面对两大一品高手的绝世杀机。
她就像是山洪宣泄而下的小白兔。
她有些绝望,要杀公子的,就是这样的力量么?
让人绝望的力量。
果然,她蕴养的两柄剑的力量,根本不顶用,公子骂她傻,果然是有道理的……
她是真的傻!
不过,小豆花紧紧抱着剑,她不后悔!
马车中。
罗鸿和罗小北闭目。
而摆在罗鸿身边的地藏剑,微微一颤,下一刻……
竟是从马车中飞速掠出。
悬在了面对绝对力量瑟瑟发抖的小豆苗面前。
尔后,小豆花一怔,可怕的力量消失了,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位绝美的女僧。
从黑色的莲台上,白莲玉足轻踏间走出,带着温柔的笑容,朝着她伸出手。
小豆花下意识的也是伸出手,碰触对方的手。
下一刻,那绝美的女僧,光洁的头颅之上,顿时三千青丝生成。
现实中,小豆花扔下了天机剑和纯钧剑,抱住了地藏剑。
白裙飞扬间,小豆花眼眸缓缓闭上,睫毛轻颤,似是挂上了水珠般闪烁光华。
尔后,再度睁开眼,水珠崩裂。
眼中怯懦不见,多了几许深邃。
手捏佛印。
犹如白衣菩萨重临世间。
仿佛从此刻,菩萨附体,从小豆花化身,地藏豆花……
江上的波涛,在这一刻,骤然一滞,风平浪静。
天地暴雨如吼,亦是猛地死寂。
只剩下了小豆花那温柔的女声,宛若面向地狱,微笑诵念着佛号。
“阿弥陀佛。”
第二百零九章 借国运三千,登陆地武仙
庄严的佛号从江上如大风呼啸起的刹那。
让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颤。
这实力不过九品的小剑侍,似乎在抱住地藏剑的一瞬间,发生了某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变化。
那种由内而外,升腾而起的气息,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位九品,反而更像是一尊无上的陆地仙,从沉睡中苏醒,俯瞰世间。
手捏佛印,动作娴熟,像是一尊白衣菩萨,拈花一笑。
黄老邪的一刀,那是极致升华的一刀,作为大夏天榜第七,他的实力毋庸置疑,甚至,黄老邪迄今为止,他都很少全力出招。
而这一趟,身为楚家供奉,为了楚家事,亦是为了自己护道了那么多年,一同吃过苦,逛过勾栏的小侯爷,所以,这一趟,老黄用出了全力,这一刀,是他融入了自己精气神的一招杀招。
他要杀罗鸿,不仅仅是为了楚家的事情,更是为了小侯爷的念头通达。
其实,自从楚天南败给罗鸿,楚天南虽然面容之上没有什么表现,可是,从前那自信十足的小侯爷,却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和荣光。
这样下去不行,作为看着小侯爷长大的黄老邪,不愿楚天南就这样泯然众人矣。
所以,他这一趟,拔刀了。
一出刀便是成名已久的天地一刀斩,以柴刀斩出绝世杀伐。
任你仙人拦路,亦是一刀斩之。
这一刀的威力,甚至可以攀升上天榜前五。
黄老邪对自己的这一刀很自信,这是身为一位刀客的自信。
然而,在小豆花与地藏剑融合,化身白衣菩萨,手捏佛印,拈花一笑的刹那。
他不自信了。
他仿佛看到了地狱的降临,一席白衣在地狱之中拈莲花而笑,出淤泥而不染。
小豆花握住地藏剑。
有温和的剑气从地藏剑中不断的飘出。
白裙翩然间,少女绝美容颜之上,绽放如花般的笑容。
那位从湍急江流中,挣脱了吴天邪影束缚的一位强一品跃出水面,水花四溅,迸溅开来的水花,在这位一品高手气机震荡间,化作了一根根锋锐无比的水箭。
水箭直袭小豆花,欲要将小豆花穿个千疮百孔,尔后,裹挟着再而竭的穿透力,继续灭杀马车中的罗鸿。
身为楚家水师的一品高手,他深深的知道,杀掉罗鸿和罗小北,斩灭罗家崛起的希望,这样楚家才能崛起。
而楚家崛起,楚家水师也方能更加辉煌。
“死!”
这位楚家水师的一品统领,目光冷峻,杀机四溢。
配合上老黄这天榜第七的杀招,十拿九稳。
轰!!!
巨大的爆炸顿生,有剑气不断的喷涌而出,从天上往江面上看,仿佛一朵莲花从花骨朵的状态,缓缓盛放。
小豆花脸上带着笑,手中握着地藏剑,轻轻一拍。
就这么一拍,剑华好像撕裂了天幕,剑身缓缓的从盛放的剑气莲花中递出,拍在了那楚家水师的一品统领脸上,这位强一品,顿时如遭雷击,尚且未曾反应过来,便被一剑削去了脑袋。
头颅冲天而起,无数的血肉爆碎,于狂猛的飓风中,化作了一朵血腥的莲花。
澜沧江的江水,瞬间被染红。
第一位陨落的一品高手出现了,只不过是,以这般出乎世人预料的方式。
在这位一品陨落的刹那,老黄的天地一刀斩斩下。
咚!
斩在了那盛放旋转的剑气莲花之上,江水都倒灌十丈高,在两侧化作了悬崖峭壁,如飞流瀑布不断砸落。
剑气莲花不住的旋转,白衣翩然的菩萨一笑,捏着佛印的手松开。
青葱如白玉的手指,在水流中,如拈花一般,拈住了一滴溅落的水花。
下一刻,青葱白玉手指屈起,轻轻一弹。
水花顿时激射而出,化作撕裂空间一般的一根白线。
地藏剑中发出清冽的声响,厚重的却宛若真佛在诵念,登时剑气大涨,从剑身中如沸水溅开,顷刻间便密布澜沧大江,跟随着白线,宛若一线江潮,天幕席卷,朝着天地一刀斩的刀芒撞去。
漫天滂沱大雨,都在这一刻,凝滞不动。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
犹如大潮衰落。
那横亘斩大江的刀芒在这一刻,分崩离析,不断的寂灭,破裂……
天地一刀,被破了。
老黄面色顿时一红,张口咳出了血,那满口黄牙,被血色所代替。
他咧着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身躯在平静下来的江面上,蹬蹬蹬的后退。
“俺就知道!”
“俺就知道夫子派来的人……总归是有问题!”
“俺就说吧,让你不要过来……”
老黄跌坐在江面上,手中的柴刀像是被踩烂的镜子,在不断的碎裂,如沙石般不断剥落。
这把陪了他几十年的柴刀,在这一刻,碎了。
“夫子,还是强啊。”
老黄笑。
青龙牙上。
楚天南瞪大了眼,双手紧紧的攥住那楼船栏杆,呼吸起伏而急促,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老黄的私活……
被破了。
那楚家水师的统领,亦是被一剑削去了头颅,血染了大江。
楚家对罗鸿挥出的第一刀,失败了。
马车车架上。
小豆花眉心有一点红色火焰的印记浮现,这是她与地藏剑中所蕴含的地藏菩萨的剑灵所融合的标志。
如今的小豆花,进化为了地藏豆花。
当然,这种状态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需要消耗精气神。
她的剑侍体质,能够让陈管家都为之惊叹,自然是不俗。
夫子能派她来,也是因为算到了这一刻。
地藏剑中蕴含着地藏菩萨的一抹剑灵。
天地间,地藏菩萨虽然坐化了,但是地藏剑陪伴地藏菩萨八千年,岂会是凡物?
要知道,这位默默无闻,坐镇地狱八千年的女菩萨,在巅峰时期,可是能够与夫子较量一二的存在。
尽管此刻出现的只是地藏剑中的一缕神韵,可是爆发的力量,也绝对不俗。
小豆花目光深邃。
她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玄之又玄,她像是一尊与青灯常伴的古佛,又仿佛是那胆小怯懦的御史之女。
不过,她内心中的坚持没有改变,那便是保护公子。
这是她身为剑侍的职责,尽管承载着这把地藏剑中的力量,她的精气神会不断的衰弱。
但是,她无悔。
她没有回首,马车中的公子呼吸声都宛若在她的耳畔回荡。
她握着地藏剑,就这么笔直的,犹如一朵冰山雪莲般娇俏的屹立在马车之上。
“公子在车内。”
“我在车外。”
“你们,来多少,我杀多少。”
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犹如梵唱佛音,平静中,带着几分霸气。
老黄从江面上站起身,扔掉了柴刀,他又变得有几分邋遢,有些艳羡的看向马车。
“多好啊,俺好羡慕。”
黄老邪咧嘴,只不过满口黄牙,只剩满口血腥。
他眸光有些恍惚,想起这些年执意留在楚王府的缘由,倒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修为到了天榜第七,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
他若是独立出去,都能成一方霸主。
可是,他还是挂念着当年那与人约战失败,狼狈万分如街头行乞时施舍他一饭之恩的楚王妃,那也是一个跟眼前这白衣菩萨一般温柔的人儿,那是他心头的光明。
可惜,待到他修为所成而来,王妃病逝,他无力报恩,只能护佑王妃之子。
这一护,便是十年。
青龙牙上,看着黄老邪的状态,楚天南忽然有些疯狂。
“老黄,撤!”
“不打了!”
楚天南拍着护栏,嘶喊。
然而,江面上,老黄只是扭头,望着那浓厚江雾笼罩间的青龙牙,咧嘴一笑。
“老黄,还能打。”
“待到明年三月三,再带侯爷逛桂香。”
话落下,老黄身躯一晃,便欲要冲向马车。
而青龙牙上。
楚天南双掌骤然拍下。
“青龙弩何在?!”
楚天南的声音炸响萦绕在江面之上。
伴随他的话语落下。
锵锵锵!
青龙牙高大的船身之上,顿时落窗,一位位楚家水师的好手推着弩车,密密麻麻的弩箭从中探出,瞄准了江面上悬浮着的马车。
弩,其势怒方称弩。
青龙弩,亦是青龙怒!
在楚天南一声令下,近百楼船弩车中,呼啸声顿起,嗡嗡破空。
黑压压的宛若一团黑雨,从天而降,像是飞流直下的黑色瀑布,要将马车给彻底的吞没。
老黄见状,摇摇晃晃的身躯顿时一怔。
漫天弩箭犹如青龙怒吼,从楼船之上呼啸而下,势大力沉,这不是寻常箭雨,而是弩箭雨。
一驽可破甲,威力极强!
小豆花抬起头,白皙肌肤上,额头间的火红印花越发的红艳,红的像是要滴出血似的。
她的面色愈发的惨白了,再度弹指。
地藏剑气裹挟起水花旋转,在大江上,犹如一朵盛放的盘旋莲花。
弩箭落下。
竟是纷纷砸在了莲花花瓣上,精铁打造的弩箭,竟是根根寸断,被弹飞而出。
而周围,丛山叠岭之间,亦是有强者气息横生,大多都是楚家准备好的二品修士,以及一些弱一品。
这当真称得上是图穷匕见。
楚家准备的很得当,对于这一场围杀,也是势在必得。
楚家需要一场针对罗家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取代之前在大夏之中声名如日中天的罗家。
说好的一品战,实际上已经有些变味了。
江面上。
与雷兵交战的袁成罡大怒,银枪如惊雷扫荡,咳出一口精血,一枪威能似是开天幕,惊得雷兵后撤数百丈,然而袁成罡的一枪却是一如既往,霸道无比的贯穿他的肩头,两人如流星飞坠,狠狠的撞击在一座绝壁之上。
山石滚落不休,这位天榜第九的雷兵,被钉在了绝壁上,怒吼连连。
袁成罡披头散发,弃枪脱困而出,一跃而起,如一道横亘大江的雷霆,冲向马车。
诸多冲向马车的弱一品继续围杀袁成罡,脱困的雷兵也是杀出了凶意,再化金色雷霆,俯冲而来,继续激战。
与此同时。
马车头顶之上的气数之柱开始不断的收缩,最后……像是流尽了水的枯井,彻底的干涸。
气数之柱,消失了。
这意味着,马车中,罗鸿和罗小北之间的气数转移,完成。
此时此刻的罗鸿,意志海中在不断的沸腾。
气数之柱在他的意志海中,化作了一头白龙在翻涌,在咆哮。
幸而有佛灯悬浮,散发出光芒,才是镇压住了气数力量。
罗鸿也是咋舌,只感觉头疼欲裂,他现在方是真正的感觉到气数之柱的强横,他还是专修精神邪术,让意志海变得强大的修士。
难怪罗小北会疯,寻常人根本扛不住气数的力量。
而意志海中,邪神的神力结晶亦是消耗殆尽。
邪神虚影,只剩下了模糊的影子……随时会消散在这方世界似的。
罗鸿盘坐在意志海中,看着邪神虚影,心中亦是有几分离别的伤感,这掠带几分傲娇的邪神,给了他不小的帮助。
当然罗鸿感伤的是,邪神一旦离去,他罗鸿的邪修特征又要少上几分了。
不过,之后或许罗鸿还可以通过人皮册子,继续兑换邪神神力结晶,当然,若是有机会的话。
毕竟,那奖励池会不断的更新变化,罗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兑换。
或许,他真的要与这二哈邪神,相忘于江湖了。
逐渐压制住了意志海中的气数力量,罗鸿猛地睁开眼。
他此刻,已经感应到了马车之外,小豆花的变化。
那熟悉的气息,是地藏菩萨的气息,那位口口声声喊着要与他双修的女菩萨,居然借小豆花的剑侍体质,重临人间,再现无上风姿。
当然,罗鸿也是明白,这样的降临,对小豆花而言,是多么巨大的压力。
“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罗鸿呢喃。
忽然。
罗鸿一怔。
他看向了马车中的另一道人影。
那是闭着眼的罗小北,邪神说意志海中的气数力量被转移,罗小北有小概率机会能够复苏意志。
而此刻,马车中隐隐在激荡着气机。
那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力量,从马车中释放而出,让澜沧江的水都开始沸腾四溅。
嗯?
罗鸿蹙眉。
蓦地,马车中,陡然有一道亮光席卷,那是睁开眼的罗小北的眼眸。
在罗小北睁眼的刹那。
罗鸿忽然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镇北王会将罗小北送到望川寺了,又为什么罗小北会是罗家的底牌和期望了。
罗小北睁开眼,平静的眼眸中恢复了神智。
有天地元气开始席卷,化作了旋涡,不断的卷入他的身躯中。
罗小北恍惚,宛若隔世。
他疯癫了十五载,而如今,似乎清醒了。
一切都犹如在昨日。
清醒过来的罗小北肉身在飞速吸收着天地元气,这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让人咂舌,罗鸿的武道修为甚至都不受控制的运转,吸收沐浴着天地元气。
“三哥的儿子?”
罗小北看着罗鸿那略有几分熟悉的面孔,忽然开口道。
罗鸿点了点头。
罗小北眼眸中似乎有诸多光彩掠过,他虽然疯了,但是不少信息都在这一刻,整理了清楚。
骤然,罗小北笑了。
“疯了十五年,天地大变啊。”
“十五年前,谁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围杀我罗家男儿?”
罗小北道。
话语落下,他摊开手,伸了个懒腰。
轰!
马车车厢瞬间炸开,四分五裂,在江面上撕扯出翻滚的沟壑。
轰隆隆!
天地元气,宛若如长龙灌下,不断的涌入他的身躯中。
罗小北干瘪的身躯,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荡了起来,双臂之上,更是有赤红光华涌动,沸腾的气血,拍岸之间,甚至压过的江水沸腾之声。
罗鸿此刻亦是站起身,白衣翩然,看向了那撑起一片莲花幕,挡下漫天青龙弩的小豆花。
“休息下。”
“接下来,让公子来。”
罗鸿道。
小豆花扭头,灿烂一笑。
不知道是菩萨在笑,还是小豆花在笑。
尔后,地藏剑气息平复,小豆花身躯摇摇晃晃,眉心的火焰印记亦是隐匿了下去。
她跌坐在了马车架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罗鸿揉了揉小豆花满头大汗的脑袋,抬起头,看向了江面上那高大的青龙牙,以及伫立在青龙牙之上的楚天南。
四周,亦是有不少二品,弱一品飞速袭杀而来。
罗鸿咧嘴一笑,取出了人皮册子,翻到了针对对象页面,却见其上,自动填写的针对对象一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
罗鸿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炭笔,郑重的写上了楚天南之名,以及黄老邪之名。
“真当本公子好欺负啊。”
“接下来,就让本公子做一个暴徒。”
“让你们明白,本公子有多坏!”
罗鸿咧嘴,望着四周飞扑而来的高手们,嘴角一扯,杀机沸腾。
青龙牙上。
楚天南盯着罗鸿,毫不犹豫,挥手。
又是一波青龙弩呼啸而下,黑压压一片,犹如黑云压城城欲摧。
这怒啸的弩箭,裹挟着破甲的威势,从天而降。
黄老邪身躯一晃,伸出手一抓,顿时江水汹涌,犹如龙吸水,化作一柄江潮大刀,拖曳间,江流翻滚,劈向罗鸿。
而罗鸿身后。
罗小北笑了,大笑之间,天地震动。
他一步一步登天起,浑身气血运转,蒸发着江水,让江流气化。
那漫天弩箭垂落而下。
罗小北只是一拳朝着天穹怒砸而出。
“疯癫十五载,世间可还有人记得我罗七爷?!”
他道。
轰!
一拳之下,漫天弩箭,纷纷炸碎,跌落江中。
俯冲杀来的黄老邪亦是目光一凝,江水化刀,挥劈而下。
然而……
罗七爷犹如一团从九天坠落而下的陨石,气焰不断高涨,扭曲着空气,扭曲着江流!
受制于气数之柱十五年,曾经天生神力,天赋无双的罗七爷在这一刻,彻底的释放,彻底的解放了枷锁。
罗家的底牌,不是别的,就是解放了气数力量后的罗七爷。
浩瀚黑云之上,雷霆怒啸。
和白发陈天玄对峙的楚家陆地仙楚轩顿时面色大变。
“借十五年的三千国运压迫,一朝解尽枷锁登陆地武仙!”
“罗家,好一个罗家!”
在这一刻,交战的所有人,皆是色变。
谁都没有想到,罗小北从疯癫中苏醒,竟是会这般强大!
黄老邪抽江中水为刀,一刀劈下。
然而这一刀中蕴含的澜沧江中的水,却是在罗小北的头顶之上,不断的气化,不断的蒸发。
尔后,罗小北脚尖轻轻点出。
如蜻蜓点水,点在了江面。
嘭!
江面瞬间凹陷下去三丈。
黄老邪面色大变,刹那涨红,因为罗七爷已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拳锤出。
黄老邪双臂横推阻拦。
可是却根本挡不住,双臂直接被锤的血肉炸碎,骨骼粉裂,罗小北的天生神力,再加上如今跨入准陆地武仙,气势正盛,黄老邪根本挡不住。
罗小北冷冷的扫了眼黄老邪,化拳为掌,五指扣住了黄老邪的脑袋,扣出五个血洞,汩汩淌血。
犹如一道流星,刹那掠过江面,将浓厚江雾给冲散。
咚!
大江震颤。
罗小北按住黄老邪的身躯,将对方狠狠的砸在了青龙牙船身之上。
黄老邪的脑袋深深陷入了青龙牙中,只剩下了出气,没了进气。
“别!别杀他!”
一声低吼从青龙牙之上响彻。
楚天南矫健的跃下,砸在了江面上。
他面上满是痛楚,看着亦师亦友,陪着他长大的老黄此刻濒死,有些悲恸。
罗小北缓缓扭头,肌肉如虬龙密布的身躯,气血如火,沸腾滚滚。
而楚天南明白与罗小北说无用。
楚天南扭头看向了白衣翩然的罗鸿,道:“罗鸿,我和你赌一场……就赌老黄的命。”
“你四品,我四品……公平!”
楚天南有几分疯狂,开口道。
罗鸿收起了人皮册子,看着楚天南,有点被气笑了。
又赌?
之前这楚天南便直上稷下学宫,为了赌他手中的将军令,而现在,这楚天南,又要赌?
这次赌老黄的命?
楚天南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想要救老黄,唯有与罗鸿赌一赌。
罗鸿此人毕竟是正义表率,愿赌服输是必然。
楚天南承认,他还是心软了,这个陪了他十年,亦师亦友的老黄,他还是站出来了。
赌,是老黄教会他的。
而如今,他用来赌老黄的命!也为了救老黄的命!
罗鸿笑了。
赌?
围杀他罗鸿,还想用赌来救人?
楚天南还以为他罗鸿,是当初的罗鸿?
罗鸿取出了半块邪君面具,猛地按在了脸上,雨水迸溅。
漫天暴雨滂沱而下,浸透他的白衣。
罗鸿捂着面具笑的肆意张狂。
“好,我陪你赌。”
“就赌你的命!”
“赌你楚家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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