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6章 囚徒

　　“母巢……”苍笑了笑，“你们是这么称呼的吗？倒也贴切。不错，母巢确实就在这里，在那黑暗之中，处于封禁之内。”
　　“这里便是墨族的源头所在？”
　　“是！”
　　碧落关老祖略一沉吟，开口道：“前辈如何称呼母巢？”
　　母巢之说，是如今的人族提出来的，听苍的意思，好像还有别的称呼，虽说一个称呼代表不了什么，不过有时候或许也能映射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墨。”苍回道，“它自号为墨！”
　　此言一出，诸多九品皆都皱眉，就连正在煮茶的杨开也动作一滞，讶然地看着苍。
　　墨族的母巢，为墨，这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苍的说法。
　　“自号？”碧落关老祖脸色凝重，“前辈此言何意？难不成那母巢……还有自己的灵智？”
　　迄今为止，人族各路大军，破灭不少墨族墨巢，领主级，域主级，王主级皆有。
　　对墨巢，人族如今也都有一些了解。
　　每一座墨巢都是有自己的意志，墨族那边正是以墨巢的意志作为载体，才能深入上一级墨巢意志所化的墨巢空间，从而迅速地传递信息。
　　但无论是领主级还是域主级，又或者是王主级墨巢，它们的意志都是一片空白，简单来说就空有意志，却无灵智。
　　但听苍的意思，这母巢似乎与别的墨巢不太一样。
　　苍颔首道：“自然是有灵智的，早些年，老夫无聊之时还会与它闲聊，后来……它气恼老夫，嫌老夫聒噪，便不搭理老夫了。”
　　众九品悚然，墨族母巢居然是一座有自己灵智的墨巢！这可真是让人太意外了。
　　此前人族这边也曾猜测，墨巢这东西既有意志，会不会有朝一日诞生出属于自己的灵智，从而真正变成一个真正的活物，可墨族那边的墨巢存在的年月也不短了，从未有此先例，导致人族以为墨巢绝无可能诞生灵智。
　　而如今，众人方知，墨巢是可以诞生自己的意志的，只不过唯有母巢这边才可以。
　　不过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墨族的源头所在，能如此也不算奇怪。
　　笑笑老祖道：“它既有意志，那此前我等被困在它的墨巢空间时，它为何不对我等出手？”
　　作为墨族的源头所在，墨的意志绝对强大无比，那个时候它若是对被困的人族九品们出手，定能让九品们损失惨重。
　　问完之后，笑笑老祖自己也反应过来：“它在忌惮提防前辈？”
　　苍微微一笑道：“算是吧，它暗地里搞些小动作，没被老夫察觉也就罢了，若是被老夫察觉了，它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此前明王天老祖自爆神魂，冲击墨巢空间，导致大战的气息泄露，苍这边第一时间便出手撕裂了墨巢空间。
　　如果墨主动出手的话，恐怕早就暴露了。
　　它也想悄无声息地将人族九品们解决掉，所以一直没有主动出手，只让麾下五十位王主埋伏墨巢空间之中。
　　“前辈如今是什么修为？已经超越了九品吗？九品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有老祖问道，这也是所有人比较关心的问题。
　　单从上次那玉手透露出来的气息推断，那一击已经超过了九品能够发挥的力量，否则也没办法从外部撕裂墨巢空间。
　　要知道，明王天老祖可是自爆了神魂才勉强做到这一点的。
　　是以人族九品们曾推测，那玉手的主人实力可能超越了九品之境。
　　闻言，苍失笑摇头：“九品之境岂是那么容易超越的，老夫的境界严格来说还是九品，只不过比起你们来说，走的更远一些。至于九品之上是不是还有更高的境界……或许有，或许没有，没有走到那一步，谁又知道呢？”
　　苍居然也是九品！
　　这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纵然他说自己是在九品这个层次上走的比旁人更远一些，却没办法解释上次那一击之力的强横。
　　似是瞧出了众人的疑惑，苍解释道：“上次那一击，并非老夫一人之力，老夫也借助了此地禁制相助。”
　　这可是汇聚了其他九位老友的力量，那九位，每一个都不弱于他，由他引导，纵然不能发挥出全部，撕裂墨巢空间还是没问题的。
　　“禁制……”
　　苍已经不止一次提及此地禁制，事实上，老祖们此前也都看到了，这里确实有禁制，而且是规模及其庞大的禁制，正是有这一层禁制存在，才将那黑暗封禁。
　　很难想象，若是没有这一层禁制，墨族母巢脱离掌控，会是什么光景。
　　别的不说，母巢这边墨族强者数量肯定不少的，单是之前在墨巢空间内，就出现了五十位王主级别的强者，谁敢保证就没有更多？
　　这么多王主一旦脱困，随便冲击哪一处战区，人族都无力抗衡。
　　苍坐镇此地，以身合禁，囚禁墨上百万年，于三千世界，于所有人族而言，可谓是功莫大焉。
　　“此禁制，是前辈布置的？”
　　苍笑了笑道：“我哪有这本事，我只是出了一把力气罢了，这封墨之禁是由老夫和另外九位老友一起联手布置出来的。”
　　“那另外九位前辈……”
　　“岁月流逝，早已作古了，独留老夫一人枯守此地。”苍唏嘘一声。
　　“前辈喝茶。”杨开又奉上一倍新煮好的茶水，神色戚戚。
　　他不知这位苍前辈在这里镇守了多少年，但只从人族对这边一无所知的情况来推断，最起码也是二三十万年打底，或许更久一些。
　　因为时间太久远了，久远到人族对这边的事毫不知情。
　　这么长时间，独自一人扼守虚空，那漫长的孤独，枯寂，都由他一人默默承受。
　　他囚禁了墨的同时，自己同样变成了一个囚徒。
　　如此高义，杨开心生敬佩。
　　单此一点，就足以说明对方的立场。
　　而言谈至此，老祖们对苍的警惕和提防，才稍微削减一些。
　　饮尽杯中茶水，苍砸吧砸吧嘴，似是在品尝滋味。
　　杨开见状，忽然一把将面前的茶具收了起来，取出一坛子酒来，递过去：“前辈，见你饮茶之姿，似也不是什么好茶之人，喝酒吧。”
　　旁人饮茶，都是小口抿品，这位倒好，几次都是一口闷，这般豪爽的姿态，更适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见了酒坛子，苍顿时有些眉飞色舞：“还是你小子上道！”
　　接过酒坛子，撕开酒封，仰头狂饮。
　　一坛接着一坛，连饮十坛，苍一抹嘴巴，老怀大慰，哈哈笑道：“本就是粗人，做不来雅姿，还得在你们这些后辈们面前摆前辈高人的风范，真是憋死老夫了。”
　　九品们见状，都是哭笑不得。
　　原来您老刚才那高人风范都是装出来的呢。
　　笑笑老祖抿嘴一笑，伸手一拂，上百坛酒水朝苍飞去，口中道：“前辈既喜酒，晚辈这里有些自己酿造的，前辈若不嫌弃，尽管拿去。”
　　苍大笑着，探手一引，便将那些酒水收在身旁。
　　又有老祖道：“我这里也有一些劣酒，请前辈笑纳。”
　　说着话，取出一个酒葫芦来，朝苍抛去。那酒葫芦虽小，但显然是一件内有乾坤的秘宝，容纳的酒水未必就少了。
　　一位位老祖，大多都是好酒之人，许多如笑笑老祖一样，都有自酿之物，平日里珍藏舍不得喝，这个时候都拿出来了。
　　并非是要讨好苍，只是众九品都深谙这位先辈孤身镇守墨族源地的苦楚，借此聊表心意。
　　“有酒岂能无肉？”有老祖大笑，伸手一托，取出一大块兽肉出来，那兽肉虽不知被珍藏多少年，可看上去依然新鲜至极，还滴着血水，灵气逼人，显然不是普通妖兽的血肉。
　　杨开甚至从中感受到了一些龙脉的气息。
　　这兽肉定然是有龙脉在身的妖兽血肉，搞不好是蛟龙之内的。
　　也有老祖道：“酒肉既有，那就来些果盘吧。”
　　伸手一拂，一盘盘晶莹剔透的灵果便呈现出来。
　　一位位老祖取出自己多年的珍藏，没片刻功夫，苍的面前便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珍馐，纵是虚空之中，也是香气四溢，灵韵盎然。
　　苍大笑不止。
　　各大关隘，一位位八品运足目力之下，惊愕地发现，那边老祖们汇聚之地，竟不知为何演变成了聚餐的场景，都有些目瞪口呆，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杨开也傻眼，没想到自己只是给苍将茶换酒，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在座诸位皆都是九品，唯独他一个七品，没得说，这做苦力的事自然是他的，忙着给一位位老祖斟酒，分果盘，还要去炙烤那些兽肉，心里把米大头和项大头骂了个底朝天，要不是这两坑货，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酒过三巡，苍一改方才的含蓄内敛，神情肆意豪放，高声道：“远古之时，混沌初分，当这世上第一道光诞生之时，天地开，万物生，那是何等辉煌壮阔的画面，那时的天地，简单，纯粹，没有太多纷扰，虽然环境极为恶劣，可所有生灵都只为生存而努力，纵有杀戮，争斗，那也是生存之道。”


第五千四百零一章 远古上古近古
　　“只不过岁月变迁，世道慢慢的就变了，圣灵们是第一批统治整个寰宇的存在，它们天生强大，除了它们自己，几乎没有天敌，它们为王的那个年代，浩瀚寰宇在它们的脚下俯首称臣。”
　　苍高谈阔论，诸多人族九品认真聆听。
　　他们虽然个个都是人族至尊，也活了不知多少万年，早已站在人族的巅峰，可与苍比起来，依然只是后辈晚生。
　　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来到这里，面对苍，便持晚辈之礼。
　　这些远古上古秘辛，他们不曾了解，也没人与他们说过这些，典籍之中偶有记载，也是三言两语，并不全面。
　　所有人都意识到，今日或许要从苍这个老古董的口中，了解到一些往日不曾了解的东西。
　　“圣灵们高傲不可一世，大多都是天老大，我老二的心态，谁又能觉得自己比旁人差了，外忧不在，内战爆发。圣灵们各自为战，除了它们自己，其他所有圣灵都是它们的敌人。”
　　“这样的战争很快席卷了三千世界，战火连绵，乾坤破碎，无数生灵灰飞烟灭，圣灵们也都死伤惨重，远古的圣灵之战，几乎是灭世之战，那一段时期，三千世界的生存环境比天地初生时还要恶劣，不知多少世界毁灭，种族灭亡。”
　　“直到十多万年之后，大多数圣灵都灭族了，幸存的圣灵也只能勉强维持族群的延续，圣灵统治的时代，才算结束！”
　　“上古时期到来！”
　　“圣灵们大战之时，曾创造出许多奴仆或者后裔，当圣灵们式微的时候，这些被用做争斗的奴仆和后裔们却茁壮成长，它们的实力或许没有圣灵强大，但繁衍起来却比圣灵要快多了，甚至它们若是成长到极限，未必就比一些圣灵差。”
　　“那些奴仆和后裔，便是妖族！上古时期，是妖族统治寰宇的时代，各种各样的强大妖兽，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都远远超过圣灵。”
　　“在圣灵们蛰伏不出的时候，它们便是这世间的主宰，彼此攻伐杀戮，对其他种族肆意掠杀，那同样是一个极为黑暗的时代。”
　　随着苍的道来，三言两语间，远古，上古两幅恢宏画面逐渐在众人的脑海中形成。
　　九品们听的失神，杨开抱着一个酒坛子，也不去斟酒了，就这么站在苍身旁，认真聆听。
　　谁也没想到，远古上古两大时期，竟是这样的世道。
　　圣灵和妖族主宰天地的世道。
　　“前辈，那我人族呢？人族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又是谁创造出来的？”有老祖问道。
　　妖族是圣灵们创造出来的，那人族呢？又是谁创造的，这是所有人都好奇的事情。
　　“人族……”苍闻言一笑，“人族不是谁创造的，当这天地初生的时候，人族便诞生了，人族的存在，贯穿了所有时代，圣灵为尊的远古，妖族统治的上古，都有人族活动的痕迹，那个时候，人族是以部落形势存在的，不过人族天生式微，圣灵们剩下来便有强大的力量，妖兽诞生也有强壮的身躯，人族有什么？襁褓孩童，只懂哭闹罢了。人族，在这样两个混乱的时代中难有作为，只有被屠戮的份。”
　　“直到近古时期！”苍神色一肃，“有伟力感念人族求生艰辛，借十人之手布道天下，直到那个时候，人族才可以修行，慢慢变强，逐渐能与妖族抗衡，人族虽然天生式微，但比起圣灵和妖族却有一桩好处，那就是繁衍迅速，庞大的人口基数是人族迅速变得强大的根本，身躯的弱小却难掩性格的坚韧不拔，无数年与妖族的抗争之中，人族获胜了，近古末期，人族已经逐渐统治了这浩瀚天地，每一处大域，每一个世界，都有人族生存的身影。”
　　“伟力……”有老祖神色凝重，“前辈所言的伟力，指的是什么？”
　　苍悠悠道：“许是天道？”
　　他没有直面回答，众人也不清楚是他不愿意说还是真的不知道。
　　说话的老祖没有追问，另有老祖道：“那伟力借十人之手布道天下，前辈……是十人中的一位？”
　　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苍活的岁月实在太久远了，对远古，上古，近古时期的事情这般了如指掌，唯有亲自经历过才有这种可能。
　　更何况，之前苍在谈及此地禁制的时候，说过此地禁制乃是由他和另外九位老友一起出手布置的。
　　这也正好是十人！
　　苍微微一笑道：“算是吧。”
　　众九品肃然起敬，原本众人皆都盘坐虚空，此刻却是不约而同起身，朝苍躬身一礼。
　　有老祖举着手中酒樽，高声道：“敬武祖！”
　　武祖！
　　若不是那十位布道天下，让人族得以修行，人族如今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武道开源之祖，当得起武祖这个称呼。
　　“敬武祖！”
　　众人齐呼，仰头饮尽杯中酒。
　　苍伸手虚按：“当年与九位老友布道，不过是尊天意而行，也是人族求存之道，武祖之称，当不得。”
　　杨开殷勤地给他斟上酒水，嘿嘿笑道：“在您面前的，可都是如今人族的最强者，他们说您是武祖，那您就是武祖，而且若非有您老另外九位武祖，人族哪有今日。”
　　武祖啊！武道开创的源头，杨开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见到这样神话中的人物。
　　尽管这只是苍的片面之词，但谁也没有去怀疑。
　　若非亲自经历那些事，谁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那墨呢？它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老祖问道。
　　不管远古，上古和近古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摆在大家面前需要解决的，唯有一个墨，只有将墨给解决了，人族这次远征才算圆满，日后才没有后顾之忧。
　　“墨……”苍悠悠一叹，“天地初开，当这世上有了第一道光的时候，也就有了暗，它是应天地生而生，它的存在，比圣灵们都要古老！”
　　众九品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听苍说，圣灵们统治远古时期，妖族统治上古，还以为时间够久远的了，谁知墨的存在竟然还要古老一些。
　　“墨的力量如此邪恶，远古上古时期，圣灵和妖族统治的年代，它没有出来捣乱？”
　　若是那个时候墨出去捣乱的话，哪还有圣灵和妖族的事，无论远古还是上古，恐怕都是墨族一统天下的年代。
　　苍摇头道：“它虽是极为古老的存在，天地初开时便已诞生，可它的灵智开启很晚，远古上古时期，它灵智未开，甚至在人族为王的近古前期，它也依然在诞生之地沉眠，直到很久以后，它开了灵智，才主动离开此地。”
　　“此地？”有九品敏锐地察觉了苍的用词，“前辈是说，它诞生之时也是在这地方？”
　　苍颔首：“此地乃是天地初开的位置，也是墨诞生之地，更是天地的尽头所在，所以我等当年才会将它诓骗到这里来，提前布下禁制，将它封禁于此。”
　　“诓骗……”众人听的表情古怪。
　　苍失笑道：“其实……它的灵智不算太高，最起码，在被囚禁之前是如此。真要说起来的话，墨的灵智也只相当于一个小孩子，性格或许有些顽劣，本性并不算坏，只是它本身的存在就是邪恶的。”
　　听他这么评价，九品们都有些意外。
　　杨开却是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混乱死域中碰到的黄大哥和蓝大姐二人，这两位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可性格也就是小孩子的程度。
　　老祖们或许难以理解苍对墨的评价，他联想黄大哥和蓝大姐两人的情况，倒是能够轻松洞悉。
　　不免有些奇怪，难不成这世上，实力超越到一定程度，灵智都有缺吗？
　　“当年，墨开了灵智，从此地离去的时候，近古时代已经结束了，人族主导了三千世界。你们可以想象，当一个没见过市面，从小孤独成长，从未有过同伴的小孩子，忽然到了那极为繁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九品们沉默，杨开悠悠来一句：“定是很开心的，想要融入其中。”
　　“是啊。”苍颔首，“它并非有意要去害人，只是想融入那繁华，感受那世界的喧闹。可它不知道，它的力量太强大了，那繁华的世界根本难以承受，所以它所到之处，所有人族都被墨化，而且都以它为尊，可以满足它任何要求。”
　　“一处处乾坤被墨占据，一个个大域被墨侵蚀，它的力量迅速壮大，墨色过处，尽皆它的领土！一处处乾坤中的天地伟力，是它最喜欢的食物，喧闹的城池，也是它最喜欢的地方。”
　　“短短不到数百年时间，便有上百个大域沦陷，天地伟力消散，乾坤自然也就死去了，生存在这些死去的乾坤中的人族，也早就被墨化。”
　　“老夫与其他九位老友得到消息之后，便立刻赶来查探，洞悉了墨之力的诡异，深知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三千世界终究有一日要被墨色彻底占据，到那时候，这世上再无人族！”


第五千四百零二章 第一道光
　　“老夫十人持敌意而来，墨却毫无察觉，反而很是欢迎我等，带着我等领略它领地上的风光，炫耀它的成就……”
　　回想当初，墨的表现就是一个小孩子。有了什么好东西无人分享，难得有苍等十人来做客，正好可以炫耀一番。
　　而之所以对苍等人另眼相看，则是因为这十人，可以抵御它墨之力的侵蚀，不像其他人族，沾染了墨之力就成为了它的奴仆，对它言听计从。
　　对那个时候的墨而言，它需要的已经不是奴仆了，而是能够与共享诸多喜悦和开心的朋友。
　　“墨将我等引为友人，面对那个样子的墨，我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想着将之灭杀了事，可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却没人能狠得下心。墨之力是它天生便有的力量，它的本意也不是要祸乱三千世界，只是它不懂它的所作所为会给人族带来怎样的伤害，会给这浩瀚乾坤引至灭亡。”
　　“再者，墨的不灭之身也让我等一筹莫展，所以最初的打算逐渐被改变了，我等探寻到了墨的诞生之地，在此地布下初天大禁，将它引诱至此，汇十人之力，将它封禁在了这里，想慢慢找出化解它力量的办法，看是否能找到一个既能保住它性命，又能解决墨之力危害的路子。”
　　“在动手之前，我等联手将墨占据的大域割裂开来，免得墨之力再荼毒更多的大域。那个时候，无论是我等十人，又或者是墨的麾下，都有许多强者聚集。我等将墨囚禁在此，墨自然很是愤怒，号令麾下墨族对人族发起进攻，双方在这偌大虚空激烈交手，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最初的时候，我等还能感知到战斗的动静，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逐渐朝外扩张，便是我等，也不知战争的情况了。”
　　战争，在苍等十人囚禁墨之后突兀地爆发了，人族要阻挡墨之力的侵蚀，保卫自己的家园，墨恼怒苍等人的背叛，号令麾下墨族屠灭所有生灵。
　　墨之战场便是在那个年代诞生的，人族远征而来，路上的诸多凶险，也是那个年代留下来的，那是极为惨烈的一战，墨族和人族在偌大的墨之战场上殊死搏杀，谁也没有退缩。
　　“那一战持续了近万年，人族强者死伤无数，墨麾下的力量也几乎被赶尽杀绝。正当我等以为墨之力的隐患算是基本平定的时候，墨这边却是忽然爆发了，万年时间，它竟一直在积蓄力量。我等十人猝不及防，险些被它脱困而出，虽然费劲手段将它重新封禁，却有一些它制造出来的奴仆从此地脱困……没弄错的话，你们应该称那些奴仆为王主。”
　　杨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先前从那个被困在虚空裂缝的戈沉域主口中打探消息的时候，戈沉便曾说过，王主们从源地走出，带出了自己的墨巢。
　　如今看来，那些走出来的王主，便是当年的那一批。
　　杨开不禁悚然。
　　墨这样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实力，竟能创造出那么多王主！
　　而能将墨囚禁在这里的苍等十人，又是什么实力？
　　他说自己是九品，可这哪是九品能够做到的？真的只是在九品之境上走的更远这么简单吗？
　　“墨的意图很简单，它自身从内部已经无法脱困，那么就只能寄希望于它的那些奴仆。我等十人的禁制虽然牢固，可若是在外部遭遇了太多王主的攻击，也是无法支撑太久的，不需要多，只需五百位王主一起从外部轰击禁制，墨便有希望脱困。”
　　“所以当看到那些王主们离去之后，我等很是担忧，真要叫这些王主们统治了三千世界，以三千世界的底蕴，足以让它们制造出难以算计的墨族，庞大的数量基础下，经历一些岁月，诞生五百位王主不算困难。”
　　“不过这个担忧一直都没有成真，也从来都没有王主归来助墨脱困，我等便知，人族还有可战之力。这让我们很高兴，岁月流逝，苦守此地，一位位老友支持不住，先后离去了，最终只剩下老夫一人，然后等来了你们！”
　　一番阐述，苍将远古上古近古三幅恢宏画卷呈现在众人眼前，也让诸多九品洞悉了许多不曾听闻的秘辛，更得知了墨的来源。
　　发生在近古末期，人墨两族的大战太过激烈了，人族的顶尖强者死伤无数，历史出现了断层，所以就算是洞天福地，对久远年代的事情也知之不详。
　　今日若不是远征军到了此地，他们依然不知历史的源头所在。
　　虽毫不知情，可对抗墨族的传统却是一直延续了下来，因为人族要求存，那就必须抵挡墨族，放任墨族进入三千世界，那是自寻死路。
　　一百多处战区，一百多座关隘，扼守了墨之战场的咽喉，无数年来，一代代人族将士前仆后继，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铸就了坚固的防护！
　　何等辉煌的大战，可以说人墨两族的争斗由来已久，自近古末期一直持续至今。
　　而墨族之所以要入侵三千世界，则是需要借助三千世界的繁华孕育出更多的墨族王主，然后回归此地救墨脱困。
　　苍说完之后，九品们皆都沉默。
　　今日了解之事，超乎想象，还需要消化一下。
　　过了许久，才有老祖问道：“前辈，我人族远征大军已至此地，如何做才能彻底消灭墨，还请前辈示下，人族两百万将士誓死一战，必能扫清所有的魑魅魍魉！”
　　苍缓缓摇头道：“墨是应天地而生，是很特殊的存在，单靠我等，可以镇压，可以封禁，可以削弱它，但是无法彻底消灭它。”
　　众九品听的一滞。
　　无法彻底消灭？
　　没办法彻底消灭，这岂不是不死之身，是无敌的存在？
　　大战天老祖沉声道：“单靠我等没办法？言下之意还是有办法的，前辈只管示下，我等既来了此地，就不会空手而归。”
　　苍略一沉吟，开口道：“是有一个办法，不过到底行不行，老夫也不能保证。这个办法还是诸位老友存世时，大家一起商讨出来的，从未得到过印证。”
　　众九品认真聆听。
　　“之前老夫也说了，当这天地初开，世上有了第一道光的时候，便有了暗，墨也因此而生。所以我等猜测，那一道光与暗是共生的关系，想要彻底消除这一份暗，或许需要找到那世间的第一道光，唯有那一道光的力量，才能与墨的力量相互抵消。”
　　“第一道光……”
　　九品们听的瞠目结舌，杨开也一脸傻眼的表情。
　　这怎么找？
　　这世上寰宇笼罩之地，自然就有光，哪还分什么第一道第二道，更不要说去找那随着天地初开时诞生的第一道光了。
　　这完全就是个没概念的东西。
　　似是看出了众人心中所想，苍开口道：“其实真要寻找的话，也未必没有办法。墨既然诞生了灵智，那一道光应该也早就诞生了灵智，所以它必定藏身在三千世界某处，只是存在的形势可能有些让人想象不到，或许是一个人，一只妖兽，甚至路边的一棵树，若是能找到它，将它带来此地，墨之患，自然不是问题，它的力量是足以克制墨的。”
　　他说到此处，所有九品都忽然朝杨开扭头望去。
　　杨开也是眸子发亮，他忽然想起了两尊大能。
　　黄大哥和蓝大姐！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力量能够真正的克制墨之力，那唯有净化之光了，而净化之光是由杨开催动两道印记，汲取黄晶和蓝晶融合而成的，那是源自太阳灼照和太阴幽荧的力量。
　　黄大哥和蓝大姐是那一道光？
　　杨开也有些迷糊了，不过既是一道光，为何会变成两个存在？
　　难不成那两位还能融合？
　　可是那也不对啊，这两位的力量简直就是一个极端，在混乱死域互相对抗的无数年，哪能融合到一起？
　　且不管是不是黄大哥和蓝大姐，这两位可都是能够灭世的存在，谁又能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见众人神态有异，苍奇道：“这位小友难不成知道那道光？”
　　杨开道：“我不清楚那两位是不是那道光的化身，只是前辈，我曾得到过一些力量……”
　　这般说着，催动两大印记，汲取黄晶和蓝晶之力，融合成净化之光。
　　洁白的光芒绽放，苍眸子微微一亮，凝神感知了片刻，却又摇头道：“此光并不纯粹，与墨的力量相差甚远，不过应该与那一道光有些关系，小友是从何处得到这力量的。”
　　杨开将混乱死域的事说了一下。
　　苍轻声呢喃：“太阳灼照，太阴幽莹……居然是他们！”
　　他显然也是知道这两位的。
　　灼照幽莹存在的年代也极为久远了，这毕竟是传说中圣灵共祖的两位存在，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圣灵。
　　圣灵们活跃在远古时期，他们比圣灵的存在年代还早。
　　苍应该是近古时期的人物，岂能没听说过这两尊强者。


第五千四百零三章 噩耗
　　只不过苍也从来都不知道，这两位的力量居然可以融合，近古时期的人族对圣灵的观感不算太好，人族很少会去与圣灵接触，更不要说灼照幽莹这种至尊强者，他们所在的混乱死域，对人族而言简直就是禁区。
　　苍等十人活跃的那个年代，他们从未踏足过混乱死域，岂能知道黄大哥和蓝大姐的底细。
　　而且就算真的接触了，也未必能想到什么。
　　苍等十人是坐镇此地时间太久，琢磨着要如何才能彻底消灭墨，才想起那一道光的。
　　不过由此看来，黄大哥和蓝大姐两人，极有可能跟那天地间第一道光有什么关系。
　　或许这两位真的可以融合，可是谁又能将他们带来此地？
　　在消灭墨的同时，那第一道光应该也会消弭无踪，那两位若是不愿的话，谁能强迫得了他们。
　　九品们头疼，虽说从苍口中得知了可能行的通的办法，但这个办法实施起来难度太大。
　　“前辈，如此说来，我人族大军远征至此，竟是毫无用处？”有老祖涩声问道。
　　没办法彻底消灭墨这个源头，人墨两族的大战就永远不会结束，两百万人族大军，披荆斩棘，一路奔波至此，又是为了什么？
　　苍肃然摇头道：“自然不是毫无用处，真要说起来，你们来的恰是时候。”
　　“前辈的意思是……”
　　苍悠悠一叹：“当年我等十人在此布下初天大禁，封禁墨于诞生之地，然而岁月流逝，再加上墨的那些奴仆们将这偌大虚空搞成了绝灵之地，我等根本没有办法补充流逝的力量，老友们一个个都逝去了，到了今日，只剩下老夫一人。”
　　“你们若是再晚来千年光阴，老夫恐怕也要追随老友们的步伐而去。这些年下来，初天大禁虽然没有问题，可墨的力量却越来越强大了，就算老夫不死，总有一日它自己也能脱困而出。”
　　被困在禁制内的这无数年，墨可不在等死，它在暗中积蓄力量，尝试从内部冲击大阵。
　　最初的时候，它几乎快要成功了，虽然最后再次被镇压，可由此导致上百位王主带着自己的墨巢从禁制内脱困。
　　这上百位脱困的王主，便是各大战区墨族的根源所在。
　　而到了今日，就连苍也不知墨到底积攒了多么强大的力量，吃了几次亏之后，墨这家伙似乎变得更聪明，更能隐忍了，苍虽曾试探过几次，可墨从不将自己的底蕴展露。
　　它在蛰伏，在等待，等待苍虚弱的那一刻，一举破禁而出。
　　所以苍才会说人族大军这次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些年月，他这边无力镇压的话，那才是整个寰宇的浩劫，到时候三千世界都在要墨的力量下瑟瑟发抖。
　　笑笑老祖凝声道：“前辈，墨如今的实力是什么样的档次，比起你如何？”
　　苍略一沉吟，开口道：“墨本身的实力不算太强，真要动起手来，它未必是老夫的对手，不过它是无法彻底消灭的。我可以杀它一次，杀它两次，但最终死的一定是我！而它真正的实力体现并非在它本身，主要是在它创造的那些奴仆身上。”
　　一个几乎不死的存在，就算实力略有不如，那也能耗死比自己强很多的对手，这也是当年苍等十人没有直接对墨出手的原因。
　　他们知道无法消灭墨。
　　九品们恍然大悟，笑笑老祖道：“前辈的意思是说，这无数年来，墨可能在禁制内创造了很多墨族？”
　　苍沉声道：“很多，那数量可能远超你们的想象，其中不乏王主级的墨族强者。”
　　九品们皆都神色凝重。
　　这可真是个噩耗。
　　初天大禁内，不但封镇了墨这个源头，还有很多墨族强者。
　　回想之前看到的那禁制的规模……这般庞大的地带，能隐藏多少墨族？
　　只怕数量真的难以想象。
　　不说别的，里面真要是有两百位王主，那也够人族头疼的了，禁制内有两百位吗？
　　肯定是有的，之前墨巢空间内就已经出现了五十位，没出现的肯定更多，墨被囚禁在这里已经上百万年了，它除了制造奴仆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可干。
　　“墨总不能凭空创造出墨族，它肯定也是需要消耗力量的，它被封禁在此，那消耗的力量从何而来？”有老祖问道。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问，主要是因为人族也知道，墨族的诞生是墨巢孕育，而墨巢想要孕育墨族，就得消耗大量资源。
　　墨虽是一切的源头，可总不会例外。
　　苍闻言苦笑道：“说来这也是我等十人的失策。此地乃是天地初开的地方，也是墨诞生之地，当年我等将它引来此地，借助初天大禁封镇，本意是借助此地的特殊加强禁制的力量。可谁曾想，却反倒被墨利用了。这么说吧，天地初开的位置，与所有的世界都有所关联，而墨作为应天地生而生的一员，在这个地方可以抽取三千世界的力量，为己所用。”
　　老祖们听的倒吸一口凉气。
　　天地初开的位置，与所有世界都有关联，墨能借助此地的特殊抽取三千世界的力量，换言之，三千世界不灭，它的力量无穷无尽！
　　反倒是苍等十人，最初还可以炼化吸收星辰之力或者虚空之力，维持初天大禁，后来那逃出去的墨族王主们，费尽心思将这偌大虚空变成了绝灵之地。
　　苍十人在耗尽自身拥有的资源之后，再无力量补充，日渐衰弱。
　　若不是那九人先后以身合禁，在临死之前将一身伟力都化作了禁制的力量，墨恐怕早就脱困了。
　　老友们走了一个又一个，再等不到人族的远征大军，下一个就是苍了。
　　待他死后，初天大禁或许还可以再封镇墨一些岁月，可大禁无人主持，墨总有脱困的一日。
　　所以他才会说人族大军来的恰是时候。
　　无数万年的等待，便是他这样的古老至尊，也心生绝望，谁也不知道，数年前，当他察觉到墨那边有气息波动传来时是多么开心。
　　当他意识到那是有人在墨的意识空间中争斗，果断便出手了。
　　“诸位既来此地，那当也存了除墨之心，老夫需要诸位相助。”
　　众九品皆都神色一肃，大战天老祖开口道：“对墨的了解，我等不如前辈，远征至此，本以为可以赶尽杀绝，却不想事不遂人愿。如今该如何做，正要请前辈示下。”
　　其他九品皆都颔首。
　　苍当仁不让，先是抱拳道：“老夫就先谢过诸位了，不过说实话，大战若起，人族这两百万将士或许会损失很多。”
　　九品们闻言皆都呵呵笑了起来。
　　有老祖道：“前辈，人族各大洞天福地创建的目的，便是在墨之战场与墨族抗争。这无数年来，战死墨之战场的先辈不知凡几，若无必死之心，又岂敢踏足墨之战场，又岂能御敌于外。前辈放心，莫说损失很多，便是两百万大军尽皆战死在这里，只要能让墨族付出相应的代价，我等也不会皱下眉头。至于说谢……理应是我等谢过前辈才是！若无前辈镇守此间，三千世界早已没了如今的繁华，有岂有我等的今日。”
　　苍转眼望着众人，见得诸多九品纵是得知墨之强大诡异也没有半点退缩，不禁释然一笑。
　　这一代的后辈们，果然还是靠的住的。
　　若非如此，也不会在百万年后的今日，才有他们攻至此地。
　　正要开口说话，忽有一人的声音缥缈传来。
　　“你等要听这老家伙的蛊惑，与我为敌？”
　　那声音飘忽不定，在场皆是九品，竟是谁也没有察觉来源何地。
　　众人皆都变色。
　　“墨！”
　　能这样说，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也唯有墨了。
　　谁也没有想到，被封镇在初天大禁中的墨居然还能与他们交流，而且听它这语气，方才众人所言它听的一清二楚。
　　杨开倒是面露古怪表情，他之前听苍说，墨的性格就像是小孩子，如今看来，这声音也是小孩子的声音。
　　跟黄大哥和蓝大姐一样。
　　这么一想，墨与黄大哥蓝大姐似乎有许多共同之处，或许解决墨的危机，真要落在那两位身上才行。
　　“本尊是杀不死的，至于老家伙说的什么那第一道光，纯属胡扯。此地乃本尊诞生之地，诞生之初便只有本尊，哪来什么第一道光？”墨的语气满是讥讽。
　　“听信这老家伙胡言乱语，你等不过是自寻死路。”
　　苍缓缓摇头道：“墨，你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还是说……你怕了？”
　　“怕？”墨的声音尖锐起来，“本尊会怕你们？我只恨！恨当年太过信任你们，被你们骗来这里，囚禁了无数年，老家伙，你别让我脱困，脱困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苍呵呵一笑：“放心，没有那一天的。”
　　墨不去管他，而是冲人族九品们道：“你们能走到这里，实在出人意料。不过终究是无用功罢了，不如……我与你们做个交易！”


第五千四百零四章 决意一战
　　大战天老祖抬头望着虚空，眼神锐利：“什么交易？”
　　墨开口道：“你们帮我杀了这老家伙，本尊可以答应你们，脱困之后与你人族划疆而治！墨之战场……你们是这么称呼这一片虚空的，我墨族永远不会踏出墨之战场一步，不会给你们的世界带去任何危害。”
　　不同与苍，墨对如今的人族了解很多，墨巢的诡异性，让它能够随时随地监控每一处战区的情况。
　　“划疆而治……”大战天老祖轻哼一声，“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不说墨这家伙是不是会遵守这个约定，便是真的遵守了，人族就能放心了？谁也不知道墨会不会改变主意。
　　更何况，这可是墨族！
　　人族与墨族彼此纠缠大战无数年，战死无数精锐，早已血海深仇，岂是能够随便化解的。
　　墨的提议听听也就罢了，九品们又岂会当真。
　　就连苍，也知道人族不可能答应，是以只是安静地待在一旁，没有任何插话的意思。
　　墨叹息一声：“你们人族屠戮本尊奴仆，所求不过是生存而已，既如此，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这些年，你们人族损失不小，本尊的奴仆们损失更大，谁也没占谁的便宜。再者说，方才老家伙也说了，本尊是应天地生而生，这天地若是覆灭，本尊又岂能独活？当年初诞灵智，万事懵懂，不知控制自身力量，才闯下弥天大祸。如今既已知事情轻重，自不会再发生当年的事，你等放心，本尊说墨族永不踏出墨之战场半步，自不会食言，本尊可以自身性灵起誓，若有违背，灵性俱灭！”
　　苍微微动容道：“你倒是果决！”
　　有老祖望向苍：“前辈的意思是，这家伙的话可信？”
　　苍凝重颔首：“如墨这般存在，最重要的便是自身性灵了，它以性灵起誓的话，应该不会作假，若有违背誓言的事发生，就算不会灵性俱灭，也没什么好下场。”
　　他并没有隐瞒之意，而是直言不讳。
　　墨这番言辞，无疑说明它极为渴望能够脱困，甚至为此愿意不踏出墨之战场一步。
　　“繁华，不止你们人族渴望，本尊也渴望，懵懂之时，入繁华之地，本尊亦是心中喜悦，只不过本尊的力量天生如此，当年之事并非有意为之，这百万年下来，本尊也算付出了代价，如此，难道还不够吗？”
　　苍微微叹息一声：“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墨，你自己应该知道。”
　　墨不忿道：“便因为本尊的力量，你等便要赶尽杀绝？”
　　苍默然不语。
　　墨错了吗？
　　它的力量天生就是那样的，当年的事确实不是它本意，它想要融入那繁华之中，感受那份从未感受过的精彩，这是本能驱使。
　　它没错吗？
　　它的融入，导致数百个大域沦陷，乾坤死去，生灵涂炭，无数人族强者被墨化，本性湮灭，沦为对它言听计从的奴仆。
　　这已经不是对错的问题了。
　　沉默间，大战天老祖冷哼道：“便是当年你懵懂无知，后面难道还不懂？这无数年来，墨之战场的墨族无时无刻不想入侵三千世界，真要叫你们得逞了，如今哪还有世间繁华？你之言辞，乍听满腹诚恳，不过是狡辩尔！”
　　墨悠悠道：“你被困在这里百万年，难道不会想方设法脱困？对本尊来说，想要脱困就只有那一个办法。不过那是当年，如今只要你们肯帮我，本尊自然不需要再那么做。本尊甚至可以答应你们，脱困之后，本尊可以收回所有的墨之力，这世上除了本尊之外，再无墨族！”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有老祖呵呵一笑。
　　真如墨所言的话，它自困墨之战场，收回所有的墨之力，这个结果无疑是很好的，可是……它的话能信吗？
　　就算它短时间真能够信守承诺，时间一长呢？
　　它不踏出墨之战场的话，此地对它而言依然是一个囚笼！
　　只不过是从初天大禁这个小囚笼换成了墨之战场这个大囚笼。
　　它自己也说了，对繁华是渴望的，千年，万年的孤寂它能承受，十万年，百万年呢？
　　易身处之，一个本就被囚禁了百万年的存在，一朝脱困，谁还愿再故步自封？那不是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所以老祖们谁也没将它的话当真，墨的恳切之词，听听也就罢了，真要是当真，那就是傻子了。
　　老祖们的态度，墨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让它不免恼火，不管它再怎么强大，它的灵智依旧只是个小孩子，如此忍让，竟依然不能让人族满意，它满腹委屈。
　　“你们真要与本尊为敌？”
　　“多年血海深仇，唯有一战！”大战天老祖气机勃发，剑指虚空。
　　墨森声道：“你们可想好了，真要战，你们未必能赢！苍这老家伙也说了，本尊这无数年来可是创造了无数奴仆，你人族虽有两百万大军，可未必就是本尊对手，而且，就算你们胜了，又能如何？你们杀不死本尊，继续囚禁我吗？”
　　有老祖笑呵呵地道：“原本听苍老前辈所言，对这一战还没什么信心，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老夫倒是信心大增。至于赢了之后，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先赢了再说，说不定能杀了你呢？”
　　“你们在自寻死路！”墨恼火大叫。
　　老祖们懒得与它多说什么，都是心性坚毅之辈，领军到了此间，又岂会被墨三言两语扰乱心境。
　　不管墨的承诺有多诱人，它的存在本身对三千世界就是巨大威胁，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唯有将它彻底消灭。
　　虽说暂时也没法去寻找那世间的第一道光，可这边也不能放任不管。
　　苍这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想要缓解他的压力，就必须得先削弱墨的力量，等这边情况稳定下来，人族再去寻找那第一道光不迟。
　　看了看四周的人族九品，苍开口道：“你们都考虑好了？”
　　老祖们皆都颔首。
　　万魔天老祖呵呵笑道：“前辈，说说咱们该怎么做吧，说实话，这边的情况有些出人意料，在来之前，谁也没想到此地会是如此情形，眼下我等也不知该如何着手。”
　　苍颔首道：“你等既都决意一战，那事情就很简单。”
　　他并没有避讳墨的意思，事实上，他也避讳不了，墨的实力虽然不是特别强，可神念却是真的强，这一点，便是苍也自叹不如。
　　“初天大禁规模很大，老夫稍后可以将禁制放开一道口子，你等人族大军在那缺口外排兵布阵，待墨族冲杀出来的时候将之灭杀即可，你们能灭杀的墨族越多，老夫这边的压力自然就会越小。”苍解释道。
　　有老祖不免担忧：“禁制若是放开缺口，墨会趁机逃出吗？”
　　苍摇头道：“老夫会借助禁制之力牵制于它，不会让它轻易离去的。”
　　这一点，苍还是有信心的，否则也不敢随意开启缺口。
　　“不过你们要千万小心，墨这家伙……有一个与生俱来的本事，也可以说是一种秘术，就算它不与你们有直接的接触，若是催动那秘术的话，也可能会将你等墨化为它的墨徒。”
　　“天赋神通！”有老祖低喝一声。
　　苍闻言想了想，颔首道：“可以这么说吧，所以一定要防护好自身的神魂，老夫尽量不会让它有对你们出手的机会，可你等也要注意自保。”
　　“我等记下了。”
　　墨族的这个本事，人族并不陌生。事实上，王主就有这样的天赋神通，人族这边称之为王级秘术。
　　那是一种极为特别的神魂攻击，正如苍所言，即便不直接接触，一旦中了这样的神魂秘术，也会被墨化。
　　王主都有这样的本事，作为墨族的源头，墨又岂能不懂？
　　“这无数年来，老夫也不清楚墨到底创造了多少奴仆，这一战或许会很艰辛，你等若是坚持不住了，要知会老夫，老夫会第一时间将缺口堵上！”
　　听到这里，杨开忽然眼前一亮，开口道：“前辈既能开启缺口，也能堵上缺口，能不能不断这般重复，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不停地消磨墨的力量了。”
　　只要苍这边控制的好，人族甚至可以做到无损击杀墨族大军。
　　苍闻言失笑：“不行的，打开缺口，维持缺口不被扩大，乃至合拢缺口，都需要时间和力量，并不是说随意施为，更何况，若是次数多了，这初天大禁也会不稳，真要是被墨从内部破开大禁，那老夫也无力将之封镇。”
　　杨开了然，就说事情没这么简单。
　　“另外……”苍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墨这些年似乎隐藏了一股力量，当年它暴起发难的时候动用了那股力量，险些破开初天大禁，只可惜我等至今也搞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力量，你等千万要有所提防。”
　　九品们都听的神色一肃，险些破开初天大禁的力量，这可非同小可，甚至就连一直坐镇此地的苍也没搞明白，那力量显然是被墨当成杀手锏了，轻易不会暴露出去。


第五千四百零五章 不要说气话
　　百万年前，当苍等十人封禁墨的时候，初天大禁笼罩的范围还没这么庞大，那个时候顶多就是一小片虚空，连如今的万一都没有。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墨借助这天地初开的源头，不断汲取着三千世界的力量，它自身的力量也在凶猛扩张。
　　初天大禁也连带着扩张起来。
　　到如今，差不多已到一个极限。初天大禁笼罩的范围越大，苍想要维持的难度就越大，当这个范围超过一定极限的时候，初天大禁恐怕就要不攻自破了。
　　正因如此，苍才会说人族大军来的恰是时候，再晚上千年的话，他也支撑不住了。
　　如今想要缓解他的压力，就必须得消磨墨的力量，若是控制的好，初天大禁的压力大减，这边墨没有脱困之忧，人族强者也可以抽出手来去寻找那天地间的第一道光。
　　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
　　人族要借此来削弱墨的力量，墨也要借此尝试脱困，到底谁能功德圆满，就看各自手段如何了。
　　这么多年来，墨虽被初天大禁封镇在这一片虚空中，但初天大禁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连苍也无法探查。
　　墨将自身力量笼罩之地彻底隔绝，它的神念极为强大，有意隔绝之下，便是苍也难以窥探。
　　不过当年墨险些脱困的时候，确实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在禁制内暴动，苍等十人虽及时镇压，却依然让一些王主逃了出去。
　　那些王主先是以初天大禁为中心，想方设法将这偌大虚空搞成了绝灵之地，断绝了苍等人的力量来源，随后便带着自己的墨巢跨过凶险的古战场，各自寻觅合适的位置，创建一座座墨族王城，孕育麾下大军，以期攻入三千世界，获得更多的力量，孕育更多的墨族，再回援墨。
　　事实上，当年从初天大禁中走出去的王主，远不止一百多位，而是有两百多位。
　　只不过那个年代，古战场上残留的诸多凶险极为强大，不是如今人族远征路上遇到的能够比较，在跨过古战场的时候，许多王主都陨落了，最后剩下一百多，创建了一百多座墨族王城。
　　那个时候，近古末期人墨两族大战结束已有上万年，墨之战场被苍等十人分割开来，人族与圣灵祖地的龙凤已经联手，镇守在墨之战场与三千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
　　当一座座墨族王城出现的时候，也引起了人族的警惕。
　　为了应对未来的墨族大军，人族这边也开始打造一座座关隘，对应着一处处战区，更有人族强者未雨绸缪，回归三千世界，择钟灵毓秀之所，创建洞天福地，广纳门徒，为后续的战争培养精锐人才。
　　墨之战场的格局，便是这么一步步形成的。
　　只不过这些事，苍等十人毫不知情，在这之前很久，他们就已经合力禁锢了墨，坐镇在初天大禁之中，动弹不得。
　　也正是因为他们封镇了墨，才导致近古末期那一场惊天动地的两族大战。
　　而创建洞天福地的那些人族先辈，只知道要与墨族抗争，源头到底是什么，他们也不是太清楚。
　　知道内情的强者，基本都已在近古末期的那一战中灭亡了。
　　百万年光阴，墨之战场的格局一直没有被打破，从来都是人族苦守关隘，墨族肆意来往，虽然每一次都损失巨大，可墨族并不在乎。
　　他们都是由墨巢孕育而出，并非爹生娘养，只要资源足够，想要多少墨族都能孕育的出来。
　　直到最近数百年，人族才渐渐反守为攻，如今两百万人族大军更是远征至此，有了威胁墨的资本。
　　大战，不可避免！
　　“老夫需要一些恢复用的物资。”苍开口道。
　　虽说这些年他时不时地便借助噬的力量从墨那边偷一些力量，纳为己用，但墨之力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不敢肆意采撷。
　　便是噬本人也因为吞噬的墨之力太多而有了墨化的风险，最终不得不舍身合禁，更不要说他只是借助噬的力量了。
　　所以这些年来，他总是处于一种力量空虚的状态，勉强维持着初天大禁，若非如此，之前他也不会是一副皮包骨的活死人模样。
　　如今血肉充盈，那也是因为不想吓到这些晚辈们。
　　苍要一些物资，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老祖们身上携带的物资不多，杨开倒是有很多。
　　当即取出一枚空间戒来，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递给苍道：“前辈看看这些可还够用，不够的话，晚辈这里还有一些。”
　　苍接过查探，微微笑道：“足够了。”
　　言罢，又看向诸位九品：“你们且先去准备吧，待老夫恢复之后便会开启大禁！”
　　有九品问道：“前辈，我等在哪里排兵布阵比较合适？”
　　众人对初天大禁一无所知，这个时候自然是征询下苍的意见比较好。
　　苍环视一阵，伸手朝一个方向点去：“那个位置吧，当年那个位置被墨冲击出一道缺口，那些王主便是从那里逃走的，相对而言，那个位置更容易打开一些，而且还有老友们的一些布置，合拢也不算难事。”
　　老祖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那我等这就去准备了。”
　　道了一声，九品们纷纷闪身离去，杨开也跟着离去。
　　很快，各大关隘之中，在老祖们的讲述下，所有将士很快明白了此地的局势，还有即将要进行的行动，俱都是摩拳擦掌。
　　这么多年来，人族这边大多数都是出于一种被动防御的状态，屡屡被墨族大军进犯。
　　如今虽平了一处处战区的墨族王城，杀灭墨族无数，跨域近古战场的诸多凶险，终于抵达此地。
　　可眼下这样的机会也着实难得。
　　真如苍说的那样，那初天大禁放开一道缺口之后，人族这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轰杀从大禁内冲出来的墨族了，那根本就是靶子。
　　一百多处关隘，两百万大军的攻击，谁能撑得住？
　　便是王主恐怕也一瞬间都要湮灭。
　　只是削弱墨的力量，对这一战，人族有十足的信心。
　　好在战场是虚空，若是平地的话，一百多处关隘还真排布不开，绕是如此，也花了人族这边足足一月功夫，才将阵型排列整齐。
　　一百多处关隘，分呈上中下三层，每一层都有三十多座关隘，那一座座关隘之中，人族将士们蓄势待发，所有秘宝，法阵，战舰都被检查再三，该修补的修补，该重铸的重铸。
　　各种灵丹妙药，神兵秘宝也都分发了下去。
　　待到一切都准备妥当，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月。
　　苍那边在消耗了大量的资源之后，显然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此时此刻，苍的耳畔边萦绕着墨气急败坏的声音：“苍，你真要这么做？当年之事我并非有意，如今被囚百万年，尝尽苦楚，你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这段时间以来，墨一直在他耳畔边喋喋不休，时而威胁，时而恐吓，又时而这边软语求饶。
　　苍不为所动。
　　他深知墨的危害，近古时期那数百大域的毁灭时至今日依旧历历在目，他又怎会让历史重演？
　　老友们为了封镇墨，都已作古，留下他一个坐镇此间，又岂会辜负了老友们的期望。
　　除墨，无关对错，只是天生立场不同，墨不灭，这浩瀚寰宇没有安宁之日。
　　“老东西，你以为这样就会消磨我的力量了？我若不愿意，你什么都消磨不掉！”墨愤怒叫骂道。
　　它说的虽是气话，但是也没错，纵然苍真的将初天大禁放开一道缺口，它若是不愿意的话，不泄露力量出去，确实不会被消磨。
　　苍终于有了反应，微微一笑道：“墨，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不要说气话了。被囚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想脱困？老夫打开一个缺口，对你而言是危机，可同样也是机遇，你难道就不想趁机脱困？只要你有本事将这些人族全都灭杀，再让你的奴仆杀了老夫，这天大地大，自然没人再能困住你。”
　　“你骗人！”墨怒喝道，“你之前还跟他们说，你随时能够合拢那缺口，当我没听到？”
　　苍笑而不语。
　　墨又道：“你们一直都这样骗我，欺负我，我做错了什么，要你们这般对待，苍老头……咱们不要打架好不好，你让他们走，我也把所有的墨之力收回来，你再将初天大禁封进我体内，到时候禁制不破，我的墨之力也不会逸散，就不会危害到别人。”
　　“咄……”苍低喝一声，神色凝肃，“墨，不要再故作姿态了，若是当年你便顺从，也未尝不可，可如今已经不成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后果也要自己承担！更何况……将初天大禁封进你体内，是牧的提议，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这个法子成不成，到了如今，又如何能够冒险。”
　　“牧……”墨似乎也被勾起了尘封的记忆，委屈道：“她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是你们害死了她！”


第五千四百零六章 墨色洪流
　　当年墨与苍等十人交好，那是发自肺腑，不掺半点虚假的。
　　而十人当中，它最喜欢的便是牧，那个永远都温润如水的女子，比较其他人而言，牧对墨的态度也更加亲近一些。
　　初天大禁发挥作用之后，牧确实曾经提议，是不是能将这大禁封进墨的体内，从而达到在内部镇压墨之力的效果，若真如此的话，就不必限制墨的自由了，只要禁制不破，墨之力不会逸散，那墨完全不必承受囚禁之苦，到时候他们可以将墨带在身边，随时监控它的状态。
　　可惜这个法子到底成不成，谁也不敢保证，若是成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不成，墨有了防备，下次还会再轻易被封镇吗？
　　最终苍等十人也没敢冒险。
　　牧死的很早，便是在墨被封镇，第一次暴动的时候，为了安抚情绪狂躁的墨，她不顾其他人的劝阻，只身深入初天大禁内。
　　谁也不知她在里面遭遇了什么，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便已身受重伤，临终之前，一身力量合入大禁之中，加固禁制之力。
　　那一日，苍等九人心情悲恸，墨的嘶吼响彻寰宇。
　　十人之中，最惊才艳艳的便是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可以说其他九人的才情都比她不如，初天大禁是她设想出来，由锻出手打造，众人辅助完成的。
　　轮实力，牧也是十人当中最强的那位，苍甚至怀疑，她当年是不是就已经窥得了九品之后的道路。
　　只可惜英年早逝，否则以牧的才情，或许真的可以走出超越九品的道路。
　　此刻听墨提起牧，苍的表情也凝了下来，沉声道：“墨，牧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墨愤怒大叫：“你们以为是我杀了她？不是我！我没有杀牧，我怎么会杀她……”
　　苍冷哼一声：“她当年深入大禁之后，回来便死了，若非是你，怎会如此？”
　　“真不是我！”墨辩解道。
　　“多说无益，是不是你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人族两百万大军已至，这次就算不能彻底消灭墨，也要将它的力量削弱，否则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墨委屈的像个孩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当年牧深入大禁的时候，它恼怒自己遭到背叛，确实命令自己的奴仆们攻击了牧，可是牧那么强大，它的奴仆们又怎是对手，顶多就是让它受了些小伤，又怎么能杀了她。
　　但牧从它这里回去之后便死了却是事实，所以这些年来，它百口莫辩。
　　事实上，苍等九人最初的时候也以为是墨重创了牧，当时牧身陨之后，九人极为愤怒。
　　然而后来回想，却是有诸多疑点。
　　牧实力极为强大，墨制造的那些奴仆固然了得，可也未必能将她重创成那样，再者说，初天大禁是牧自己设想出来的，在这大禁内，她若不敌想逃的话，墨恐怕也拦不住，没必要与墨死战到底。
　　如今再回想，牧当时的创伤，似也不是与什么敌人争斗留下来的，而是另外的原因。
　　她的生命力当时流逝的极为严重，几乎已经奄奄一息。
　　临终之前，她更交给其他九人一块璞玉，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那璞玉如今在苍手中，他揣摩多年，只感觉到那璞玉与整个初天大禁有什么微妙的联系，却始终没搞明白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而且事关初天大禁，他也不敢随意试探什么，免得动荡了禁制。
　　当年之事已彻底是个谜团，或许墨知道一些情况，或许连它也不知道。
　　“前辈，我人族大军已经准备妥当了。”
　　大战天那位九品老祖飞掠到苍身边，打断了他的回忆。
　　苍抬头望去，只见那虚空之中，一百多座巍峨关隘横亘，一座座关隘之上，人族将士们士气如虹，杀意沸反，收敛心绪，微微颔首道：“那就开始吧。”
　　大战天老祖转过头，冲远方微微示意。
　　“备战！”
　　一声怒吼，在虚空之中震荡不休，各大关隘之上，一道道天地伟力的气息开始逸散，一座座法阵，一件件秘宝的光芒被点亮。
　　蓄势待发！
　　苍见状沉喝道：“开！”
　　话落之时，身影陡然巍峨巨大，仿佛要遮天蔽地，强横的气息自那古老身躯中弥漫而出。
　　所有感受到这气息的九品开天皆都眸子发亮。
　　之前九品们询问苍是何等境界的时候，苍道自己依然只是九品，不过比人族的老祖们在九品道路上走的更远一些。
　　老祖们没有深究。
　　可此刻感受之下，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位坐镇初天大禁百万年光阴，孤寂苦守此地的老人气息之强横。
　　似那虚天都要为之战栗。
　　这何止是比他们在九品的道路上走的更远一些，众九品甚至忍不住怀疑苍时不是已经突破了九品的层次，进入了另外一个高深莫测的境界。
　　九品们振奋了。
　　他们的修为走到今日，基本已到了尽头，一直没能探索出新的道路，可观苍的无上姿态，九品显然不是武道的巅峰，他们没能探索出新的道路不代表没有，只是他们能力不足。
　　气息跌宕，整个初天大禁都开始泛起波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在大禁表面荡漾，朝某个位置汇聚。
　　那里，正是人族大军排兵布阵的正前方，也是当年墨撕裂缺口之地。
　　随着涟漪的扩散，那圆润无暇的大禁徐徐裂开一道缝隙，初始，这缝隙还不算宽敞，但很快便急速扩张开来。
　　苍怒吼，催动自身力量，控制缺口的大小。
　　很快，那缺口便扩成一道巨大无匹的沟壑。
　　虚天，仿佛都裂开了！
　　一股极为邪恶的气息，从那缺口之中弥漫出来，纵有关隘的防护大阵阻隔，所有人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而入目望去，更是能看到那缺口之内，有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在翻涌，滚动。
　　隐约间，黑暗之中，还传来无数咆哮嘶吼。
　　人族大军严阵以待！
　　可等了许久，那缺口之中也不见墨色流出，更不见半个墨族。
　　直到某一刻，墨的怒吼才从黑暗深处传出来：“不是我！你们这些老东西，我都说了不是我，你们从来都是这么自以为是，不听别人解释，既如此，我要覆灭这天，踏灭这地，我要这万界苍生永无宁日！”
　　仿佛大坝决堤，随着墨的怒吼声，墨色从那缺口之中迅速翻涌冲出。
　　那哪里是什么墨色，那赫然是无数墨族汇聚而成的洪流。
　　“杀！”
　　一座座关隘之上，一位位军团长令下，法阵嗡鸣，秘术秘宝之威铺天盖地地朝墨色罩去。
　　最先从黑暗之中冲出来的墨族，甚至连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便直接被灭杀当场。
　　人族一百多处关隘攻击覆盖之地，顷刻间化作炼狱。
　　一批又一批的墨族被灭杀，但那黑暗中的墨色却是无穷无尽，自涌出之时便毫不停歇。
　　后来者踏着先驱们的血肉，怡然不惧地前冲，没走出几步便被铺天盖地的秘术秘宝轰成齑粉，墨之力逸散，血肉化作烂靡，为后来者铺出道路。
　　远远观望，这沉寂了百万年的虚空忽然变得喧闹激烈。
　　一方的攻击铺天盖地，连绵不绝，另一方的大军却是悍不畏死，便是前方有再大的危险，也不皱下眉头。
　　缺口所在，很快便被墨之力笼罩。
　　大衍关城墙之上，杨开凌立虚空之中，冷眼观望着前方，并没有出手。
　　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
　　这是一场从未有过的大战，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大战，若胜，或许可保三千世界一段时间的安宁，若败，那三千世界就真的如墨所言，永无宁日了。
　　人族这边大军数量虽多，强者无数，可也不能肆无忌惮出手，如今出手的，俱都是那些坐镇城墙法阵的武者们，剩下的人，皆都在积蓄力量。
　　这一战，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会结束，在大战之中保存实力是必要的选择。
　　便是那些坐镇法阵的武者，也分为三班人员，每一处法阵都会有相应的人员轮流催动，务必确保法阵之威连绵不绝。
　　一位位炼器师和阵法师早已等候在旁，随时准备出手修补法阵和秘宝。
　　杨开的表情凝重。
　　大战虽然刚开始，他也没有上阵杀敌，可仅仅只是观望，他便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人族这边如今虽然灭杀墨族无数，己身毫无损伤，但如今从缺口中冲出来的那些墨族，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杂兵。
　　以墨族的实力划分，那是连下位墨族都算不上的最底层墨族。
　　这样的墨族，只要有墨巢和足够的资源，墨族想孕育多少都可以。
　　墨的声音听起来愤怒的无以复加，可显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它也知道利用这些杂兵来削弱人族的力量。
　　想想也不奇怪，人墨两族在墨之战场上抗争这么多年，墨作为墨族的源头，随时随地都可以监控每一处战区的情况，对人族这边的情况自然是极为熟悉。
　　如今的应对，才是最好的办法。


第五千四百零七章 力量无穷尽
　　如今从缺口中冲出来的那些杂兵实力虽然不怎么样，可数量实在太多，放任不管的话，对人族也是威胁。
　　唯有杀之！
　　让杨开稍微有些意外的是，从那缺口中冲出来的墨族，竟还有许多是妖兽的形态。
　　这可是以前从未发现过的。
　　自古以来，一处处战区中出现的墨族虽然形态各异，可基本都是以人形为框架，从未出现过纯粹的妖兽形态。
　　如今这里居然有了，显然是墨后期在初天大禁中以墨之力创造出来的。
　　这些墨兽实力虽然不咋样，可单纯的数量却比墨族还要多，死后体内逸散出大量的墨之力，笼罩虚空。
　　大战如人族设想的那样进行着，因为苍控制了初天大禁缺口的大小，所以一次性能够冲出来的墨族不算太多，一百多处关隘联手攻击之下，足以保证来多少死多少，只要攻击不断绝，就不虞有被墨族突破防线的风险。
　　十万，二十万，三十万，五十万……
　　虽然没有细数，可短短不过半日功夫，从那缺口之中冲出来的墨族杂兵和墨兽，数量便已有百万了。
　　所有的墨族和墨兽几乎都在冲出缺口的第一时间被灭杀，连朝前推进的能力都没有。
　　然而那黑暗深处，依然有连绵不绝的洪流朝外喷涌。
　　杨开看的头皮发麻。
　　上百万的墨族和墨兽，这几乎相当于一场大规模战役墨族的总体死亡数量了，而这仅仅才是半日功夫而已。
　　这初天大禁之中，到底隐藏了多少墨族和墨兽？
　　这上百万年时间，墨又创造了多少奴仆？
　　没人知道答案，或许只有墨自己清楚。
　　再半日，又是百万墨族大军被灭。
　　又半日，同样如此。
　　连续数日之后，足足近千万墨族和墨兽殒命在这片虚空之中，人族这边除了一些法阵和秘宝不堪负荷，有所损伤之外，无一伤亡。
　　战果如此丰硕，可没人高兴的起来。
　　纵是损失了近千万大军，墨似乎也一点都不在意，派遣出来的依然只是杂兵层次最底层墨族和墨兽，下位墨族都见不到一个。
　　这些被杀的墨族，仿佛就是为了消耗人族的力量，而那黑暗深处，更像是蕴藏无穷无尽的墨族大军。
　　值此之时，无论是谁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且不说墨族大军是不是真的无穷无尽，这样高强度不间断地催动法阵和秘宝之威，不用太久，顶多一个月功夫，人族的防线可能就要不攻自破，炼器师和阵法师的修补根本来不及，而失去了这些法阵和秘宝的协助，人族大军想要拦截墨族，就得亲自上阵了，到时候必然要出现伤亡。
　　最让人觉得不正常的是，死了上千万墨族，按道理来说，这虚空应该被死去的墨族逸散出来的墨之力填充，早就应该墨云如海了。
　　以往每一次战争，墨族死亡之后都会留下大量墨云，死的多了，墨云便会汇聚成墨海。
　　可事实上，除了缺口处那边的墨之力浓郁，遮掩了缺口所在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墨之力弥漫出来。
　　苍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洪亮的声音响在所有人耳畔边：“它在回收墨之力，阻止它，否则它的力量无穷尽！”
　　杨开恍然大悟。
　　就说墨那边怎么一直派遣这些杂兵上阵，纵然死了这么多也不心疼，原来这些杂兵死去之后逸散的墨之力能被它回收。
　　如此一来，墨之力循环不竭，搞不好可以战到天荒地老。
　　人族这边没能发现，实在是因为缺口那边的场面太混乱，不断地有墨族涌出被杀，墨之力将缺口笼罩，遮掩了墨回收力量的痕迹。
　　纵然是坐镇在初天大禁中的苍，也花了好几天功夫才发现这一点。
　　听到苍的警示，人族这边迅速有了对策，一支支小队从各大关隘之中被派遣出去，奔赴战场之中。
　　很快，那一支支小队便祭出了渔网般的秘宝，兜向战场，每一张渔网都网住了大量的墨之力，被一支支小队朝远处运送丢弃。
　　这种渔网一般的秘宝，是人族这边专门为了清理墨之力研究出来的秘宝，本身有一些禁敌之效，不过并不算强大，所以与墨族争斗的时候一般用不上。
　　不过用来打扫战场却是最合适不过。
　　杨开当年在碧落关的时候，经历了第一次大战，也被钟良派遣去打扫战场过，当时用的便是这种秘宝。
　　近千支小队穿梭在战场之中，不断借助渔网秘宝收取墨族死后的墨之力，然而效率依然不高。
　　毕竟他们收取了墨之力之后，还要将之送往远处丢弃，一来一回，太过浪费时间。
　　杨开观望了一阵，转头冲站在他身边的晨曦队员们道：“把多余的空间戒给我。”
　　众人闻言会意，连忙将自己多余的空间戒取出，交给杨开。
　　不远处，笑笑老祖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打算，不过并没有阻止，只是叮嘱道：“小心一些，墨族如今虽然出动的全是杂兵，可未必就没有强者隐藏其中。”
　　“是！”杨开轻轻颔首，闪身踏入战场之中。
　　身后，一座座关隘的攻击连绵不绝，朝缺口处涌出的墨族打将过去，不过都避开了他的所在。
　　很快，杨开便抵达墨之力汇聚之出，神念涌动，所过之地，大片大片的墨之力消失不见。
　　强行将墨之力收进空间戒，这个做法是可行的，不过前提是需要催动神念包裹墨之力，将之收入空间戒中。
　　寻常武者，哪怕是八品，也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墨之力对人族武者的侵蚀是全方位的，不但包括肉身，小乾坤，甚至也包括神念。
　　八品开天实力强大，纵能抵挡一时片刻，也抵挡不了太久。
　　杨开无所谓，小乾坤中有世界树子树封镇，墨之力难以侵蚀，神念又有温神莲庇护，同样不惧。
　　他只需要将墨之力收进空间戒中，不需要送往远处丢弃，所以他一人的效率，抵得上最起码抵得上数百支小队。
　　一枚又一枚的空间戒被消耗，装满了墨之力，多的再也装不下。
　　短短不到半日功夫，杨开收集来的空间戒竟已全部被用掉了。
　　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倒是想将这些墨之力收进自己的小乾坤中镇压，然而墨之力实在太多了，他的小乾坤虽然不惧侵蚀，可真要是收了这么多墨之力，恐怕也承受不住。
　　没奈何，只能又返回大衍一趟，好在项山对此有所预料，早就筹集了大量空间戒待他取用。
　　片刻后，杨开再次杀回战场，收取墨之力。
　　上千只队伍与杨开的努力没有白费，墨之力的大量流失，显然激怒了墨，黑暗深处，传来它气急败坏的叫嚣：“你们是在找死，你们都要死！”
　　而随着它的怒吼，墨族的攻势陡然加强了。
　　从那缺口之中涌出来的，不单单只是上不得台面的杂兵，而是多了许多下位墨族上位墨族。
　　甚至有领主级的墨族强者夹杂其中。
　　几支正在清理墨之力的小队一时不察，更是被墨族突进防线内，好在他们有战舰庇护，并没有出现伤亡。
　　不过随着墨族大军实力的增加，人族这边的攻击就显得有些不太够用了。
　　原本只是一些杂兵的话，各大关隘上的法阵和秘宝之威就足以应付，所有从缺口冲出来的墨族根本难以推进阵线半步。
　　可眼下墨族攻势加强，就无法做到将所有冲出来的墨族灭杀了。
　　墨族的阵线不断朝前推进，正在清扫墨之力的小队也不退不往后退去，杨开同样如此。
　　如此数个时辰后，人族这边的攻势明显难以遏制墨族的步伐，大量墨族从缺口处冲杀出来，朝那一座座人族关隘扑去。
　　虽然基本都在半途被击杀，难以靠近关隘半步，可局势却有了一些变化。
　　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墨还没有完全展现自己的力量，如今它派遣出来的，依然只是以杂兵为主，下位墨族和上位墨族为辅的阵容，领主固然有，却不算多。
　　还有域主，还有王主没有出动！
　　谁也不知道那黑暗之中到底隐藏了多少墨族强者。
　　百万年的积累，那恐怕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恐怖数字。
　　一面倒的屠杀持续了将近半月时间，虚空之中战死的墨族已经难以算计了，清扫墨之力的队伍和杨开依然在见缝插针。
　　可墨族的阵线已经朝前推进了很长一段距离。
　　直到某一刻，忽有强大的气息自那缺口中冲出。
　　第一位墨族域主现身了！
　　那域主身形巨大无匹，体表处覆盖着如骸骨一般的盔甲，就连头颅都被骨盔笼罩着，只从眼睛的位置露出两点深邃幽光。
　　所有人族强者都神色一凛。
　　这种形态的域主，他们以前从未见到过。
　　一看这域主的模样，便知它皮糙肉厚，是属于冲锋陷阵的类型。
　　这明显是墨特别创造的域主。
　　它恐怕早已预料到了今日，否则没道理会创造出这样的存在。
　　不止一位，从那缺口中，夹杂在无数墨族大军之中，一位又一位，如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域主们现身了。


第五千四百零八章 大军出击
　　这些体型巨大，浑身骨盔的域主们倏一现身，便口喷墨之力，那墨之力凝而不散，在他们手上汇聚成一面面巨大骨盾，形成坚固防护，遮挡后方。
　　从这些域主的气息来看，这些家伙明显都是属于先天域主的，个个都强大无匹，平均水准比人族之前遭遇的域主要强上一截，基本都属于砗硿那个层次。
　　人族的攻击从关隘处轰击而来，打在他们的骨盾上，杀伤大减。
　　狂吼中，这些域主们四散而开，率先朝各大关隘发起冲击，身后，潮水一般的墨族大军如影相随。
　　各大关隘之中，法阵的嗡鸣声愈发凶猛，城墙震动，关隘都开始地动山摇。
　　不断地有骨盾被轰爆，骨盾后方的域主们被打的身形踉跄，骨盔火光四溅，往往坚持不了太久，便被打的尸骨无存。
　　上百座人族关隘的齐攻，便是王主也难以承受，更不要说这些域主。
　　而没了这个骨盔域主们的防护，跟随他们冲出去的墨族，往往才暴露便死伤无数。
　　然而情况依然不乐观，法阵和秘宝的威能明显有些不太够用，依靠那些手持骨盾，身披骨盔的域主们前仆后继的努力，墨族大军轻而易举地将阵型朝前推进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一步步朝人族关隘逼近。
　　沿途伏尸无数。
　　人族诸多强者不禁动容。
　　墨为了这一天准备了足足百万年，它的底蕴深不可测，眼下来看，人族虽然占据绝对优势，可随着大战的进行，谁也不知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又是数日的鏖战，战场之上，墨族域主之下死亡的数量已经难以统计，而单是域主这个层次，便被人族灭杀了上千位之多。
　　这是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数字。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先天域主，被墨创造出来的时候赋予了极为强大的防护之力，本身实力同样不可小觑，每一位的实力都不逊人族八品。
　　人族八品才有多少，如今各大关隘中，平均下来，每一座关隘最多四五十，一百多座关隘，那也就是不到五千八品而已。
　　上千位域主，基本等同于二十座关隘的八品底蕴了，这样的一股力量强大无匹，若不是人族占据了地利优势，想要灭杀他们，非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缺口处，依然源源不断地涌出那骨盔域主和墨族大军，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他们存在的价值便是为了墨的脱困，死亡对他们而言是最终的归宿。
　　人族这边已经没办法再去清扫墨之力了，整个战场尽被混乱的能量笼罩，清扫墨之力的队伍若是贸然深入，很大可能会被己方误伤，就算不误伤，也难以在这样的局势下有所作为。
　　墨应该还在回收墨之力，因为靠近缺口的位置处，墨海的规模一直不曾扩大。
　　不过它纵然可以轻松制造出一些杂兵来，陨落在战场的域主，领主，乃至那些上位墨族和下位墨族却不是能够随意制造的。
　　所以如今人族每杀掉一个域主领主，对墨来说都是损失。
　　王主们依旧不见踪影，蛰伏在黑暗深处，不曾出动，就如一把悬空的利刃，让人族这边警惕忌惮。
　　自大战爆发整整一个月后，战场之中，一位骨盔域主狂吼间，在手中凝聚出墨之力的长矛，狠狠掷向前方的一座关隘。
　　那墨色长矛瞬间就突破了空间的封锁，轰在那关隘的防护之上，将关隘的防护打出层层涟漪。
　　尽管那动手的域主很快便被人族的无数攻击撕裂成碎片，可那一击却是墨族进攻的突破。
　　有九品老祖沉声都：“动手吧。”
　　单靠关隘本身的防护和法阵秘宝的攻击，已经难以有效地阻止墨族大军的突进了，再这样下去，墨族很快就会攻至关隘前。
　　人族大军，该出动了。
　　话落之时，一座座关隘之中，忽然跌宕出让虚空都为之战栗的气息，从那各大关隘之内，斩出一道道匹练般的光芒。
　　光芒所过之处，便是那些手持骨盾，身披骨盔的域主们，也难挡其威，直接被破为两半，墨血狂喷。
　　一百多处关隘中打出来的神通秘术，在整个战场中犁出了一百多道贯穿虚空的真空地带，沿途墨族，死伤殆尽。
　　喧闹的战场，诡异地宁静了片刻。
　　九品老祖们出手了！
　　而趁此机会，各大关隘之中，一艘艘早已整装待发的战舰，化作一道道流光，互相守护，朝战场奔赴。
　　在这些战舰动身之前，八品们便已掠进战场中，盯上了一位位域主，神通秘术展开，将各自的对手拉入战圈之中。
　　大衍关，晨曦小队也随军冲出。
　　而且是速度最快的那个。
　　旁的小队人员不多，战舰性能不强，在这样的战场中或许还要守望相助，可身为精锐小队的一员，晨曦向来都是单枪匹马在战场中横冲直撞。
　　杨开打头，沈敖血鸦护持战舰左右，任禀白，鱼子游，苗飞平坐镇后方，白羿屹立战舰船头，手中长弓灌入力量之下，绽放光芒。
　　无数次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在这样的战场上已经无需杨开特意去吩咐什么，所有人都知道该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配合默契的队员们，一瞬间就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苍龙枪祭出，杨开气沉腹间，口吐雷音：“杀！”
　　似有龙吟咆哮，苍龙枪化作无边枪影，笼罩之下，前方挡路的墨族纷纷爆体而亡。
　　偶有漏网之鱼，也被护持左右的沈敖和血鸦击杀。
　　战舰之上，法阵秘宝开始嗡鸣，一道道流光打向四方。无需刻意锁定，破晓四周，尽皆敌酋。
　　白羿箭光分化，流失飚飞之下，远方墨族如稻草一般倒下。
　　而任禀白，鱼子游和苗飞平三人则死死守护战舰后方，尽量节省力量的同时，不让后方的墨族攻击战舰。
　　自大衍关中冲杀出来，破晓战舰瞬息间化作一柄尖刀，切进了墨族大军之中，纵横捭阖，无有敌手。
　　而在人族这边大军冲杀出来之后，墨族大军也改变了对策，他们不再去冲击各大关隘，而是纷纷朝那些人族的战舰围杀过去。
　　墨显然也知道，自己这次想要脱困的话，就势必要先解决远征而来的人族，只要将人族杀灭，那些关隘终究是死物，又有何用。
　　广袤的虚空战场，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变得喧嚣无比，不过那场面看似混乱，实则依旧有迹可循。
　　尤其是人族的一艘艘战舰，虽没到并肩杀敌的程度，却也依旧守望相助，如此方能在杀敌的同时保证自身的安全。
　　墨族死伤的速度陡然加快了。
　　先前人族虽然借助各大关隘上的布置，阻拦了墨族大军一月时间，杀了无数墨族，但那些布置毕竟是死的。
　　如今百万大军冲杀出来，杀敌效率自然要比借助那些布置更快，更高。
　　反倒是墨族，没有什么排兵布阵的经验，数量虽多，可却显得拥堵杂乱，更加方便了人族战舰的猎杀。
　　不知战了多久，所有人族将士都杀到癫狂，战场之上满是残肢碎肉，场面骇人至极。
　　直到某一刻，大军后方传来一阵连绵不绝的长啸之声。
　　那是约定好的撤退信号。
　　所有正在战场上冲杀的人族战舰，迅速有条不紊地朝后方退去，而与此同时，各大关隘之中，又一批状态完好的战舰整装待发。
　　这一战既然注定是一场耗时良久的大战，人族这边又怎会在一开始就投入全部兵力？真若如此，虽能更迅速地击杀墨族，可己方一旦力量耗尽，那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第一批从关隘中冲杀出来的人族大军，只有一半而已。
　　另外一半百万大军并没有出动。
　　此时到了他们出战的时候了。
　　士气高昂的百万大军从各大关隘之中冲杀出来，接应在战场上的另一半将士，彼此在战场错身而过，后方追来的墨族迅速被拦截斩杀。
　　一艘艘冒着火光的战舰冲进关隘之中，早就等候多时的阵法师和炼器师们瞬间忙碌起来。
　　而战场深处，杨开扭头吩咐一声：“你们退回去！”
　　沈敖大笑一声：“不必，我等还能战！”
　　毕竟是精锐小队，这让寻常队伍都压力巨大的战场，对晨曦而言，还能撑得住。
　　确实如沈敖所言，如今的晨曦，还没到需要退回去修整的时候。
　　杨开却摇头道：“退回去，这一战不知要打到什么，尽量保持最好的状态。”
　　沈敖没再坚持，颔首道：“那你自己小心！”
　　杨开只让他们退回去，沈敖无需多问也知道，杨开自己肯定是继续留在战场上的。
　　他的小乾坤底蕴雄浑，有世界树子树凝练力量，更有生灵补充天地伟力，论持续的作战能力，远非寻常七品可比。
　　或许一般的七品战到力竭的程度，杨开还能生龙活虎。
　　很快，沈敖便与杨开交换了位置，领着晨曦朝大衍关撤去。
　　四周墨族见状，有的去追击破晓，有的急不可待地朝杨开扑杀过来。
　　之前这支人族一整支队伍兵强马壮的，杀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只剩下一个，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孤身陷入敌阵之中，杨开非但不惧，反而咧嘴狞笑。
　　该大杀四方了！


第五千四百零九章 王主出动
　　杨开一直觉得自己更适合孤身作战。
　　他有碾压同阶的实力，有即便遭遇域主也能抗衡的古龙之躯，有神出鬼没的空间神通，有着其他人族七品难以企及的优势。
　　孤身作战更容易将他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与晨曦小队其他成员配合战斗，固然可以将危险降至最低，可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掣肘，其他人难以跟上他的反应和速度，他就必须得配合整个小队来行动。
　　如今，破晓离去，加诸在杨开身上的无形束缚也荡然无存。
　　大自在枪术催动之下，漫天枪影弥漫，待杨开抽身离去之后，身后那一大片墨族才齐齐爆为齑粉。
　　他身随枪动，哪里墨族多便杀向哪里，所过之处，成片成片的墨族如狂风中的稻草一般倒下。
　　龙吟震天之时，他又骤然化作七千丈的古龙，龙息吞吐，龙尾横扫，将战场扫出一大片空旷地带。
　　不过他也不敢维持太长时间的龙身。
　　古龙之身固然强大到可以匹敌域主的程度，可目标实在太大，行动有所不便，短短片刻功夫他便被四面八方的攻击打的伤痕累累。
　　虽说都是一些小伤，可也不能无视。
　　收了龙身，让众多墨族一下子失去了攻击目标，重新化作人形在战场上纵横捭阖。
　　人身和龙身的不断变换，吸引了大批墨族的注意力，杨开身后追兵数之不尽，他却丝毫不管，只顾前冲，闷头杀敌。
　　蓦然间，空间法则跌宕，杨开的身影突兀消失，再现身时，已闯进了一片激烈的战圈中。
　　这是一位人族八品与墨族骨盔域主的战圈！
　　这一瞬间，杨开的双眸中倒影出前方那位骨盔域主的身影，时间法则弥漫，整个天地在这一瞬间都仿佛凝固了。
　　枪出，狠狠扎向那骨盔域主的后脑一道缝隙处。
　　这些骨盔域主身披骨甲，坚固异常，可这些骨甲也并非毫无破绽，后脑处的裂缝便是其中一道。
　　苍龙枪精准无比地扎进那裂缝之中，火光顿时四溅，杨开也立刻察觉到莫大阻力从前方袭来，竟让无坚不摧的苍龙枪无法寸进。
　　他微微一惊，没想到自己对着人家的破绽下手居然也没能得手。
　　这也太硬了！
　　他疯狂催动天地伟力，口中暴喝：“死！”
　　长枪朝前猛地递出，火光愈发猛烈，那裂缝终于被破开，长枪扎进了那域主的后脑中。
　　没能直接贯穿，对方坚硬的头骨挡住了苍龙枪的攻势。
　　杨开抽身急退，然后已经迟了。
　　遭遇袭击的一瞬间，那骨盔域主便将手中的骨盾往后扫来，狂暴的气劲掠过杨开腹部，他半个身子都麻了，腹部处更是被破开一道巨大的豁口，金血狂飙，蠕动的内脏都清晰可见。
　　那域主还要赶尽杀绝，杨开却早已催动一团净化之光，朝对方兜头罩了下去。
　　这玩意是最为克制墨族的力量，杨开又岂会不用？
　　之前没碰到可用的对手，如今对付一位域主，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纵是被长枪袭脑也无动于衷的骨盔域主，此刻却是仿佛遭遇了人世间最惨烈的酷刑，张口惨嚎起来。
　　净化之光如有灵性，顺着那骨盔的裂缝朝他体内侵蚀，与他的墨之力互相消融，归于虚无。
　　在他失神的瞬间，一记刀光掠过他的颈脖，直接将骨盔斩开，巨大的头颅飞起，颈脖处，墨血喷涌如注。
　　“干的好！”徐灵公手持大刀，大赞一声。
　　若没有杨开关键时刻前来相助，他还真不一定是这域主的对手。
　　徐灵公毕竟才晋升八品没多少年，底蕴比不上那些老牌八品，这些骨盔域主又是墨专门创造出来的先天域主，个个都强大无比。
　　方才一番交手，徐灵公基本处于下风。
　　破邪神矛他也动用了。
　　然而骨盔域主浑身上下破绽极少，攻不破对方的防御，纵是破邪神矛也难有作为。
　　破邪神矛的原理是借助这秘宝本身的杀伤，打进墨族体内，让净化之光在墨族体内爆发，从而实现消磨墨族力量的作用。
　　如今这些域主们个个防御强大，破邪神矛能起到的作用就极为有限了。
　　反倒是像杨开这样直接催动净化之光，对骨盔域主们的威胁还更大，因为净化之光无孔不入，可以顺着他们骨盔的缝隙去消弭他们的墨之力。
　　徐灵公还想问问杨开伤势如何，杨开却已一闪而逝，转眼就杀进混乱的战场中了。
　　这让他颇为无语，想想杨开毕竟有龙族血脉，那样的伤势看起来凄惨，可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索性不去管他，目光一转，又盯上一个域主，朝那边冲杀过去。
　　战场混乱，墨族的援兵源源不断，从那缺口打开至今，墨色洪流就没有停止喷涌过。
　　一位位领主域主现身，好在人族这边杀敌效率不慢，勉强将局面维持住了一个平衡。
　　而在协助徐灵公偷袭斩杀了一位域主之后，杨开也屡有作为。
　　借助混乱的墨族大军的遮掩，他往往能隐蔽而又迅速地朝八品与域主们的战圈接近，待到合适的距离，空间法则催动，直接暴起发难。
　　吃过之前一次亏后，他也开了窍。
　　不再去拿苍龙枪袭杀，一个瞬移来到墨族域主的身后，一团净化之光丢过去，然后也不管那域主如何的暴跳如雷，闪身就走。
　　很多域主因此吃了大亏，净化之光对墨之力的克制太明显了，骨盔域主们无法做到防护全身的话，一旦被净化之光笼罩就会战力大减，如此良机，人族八品岂会错过。
　　在他神出鬼没的协助下，一位位骨盔域主倒了大霉，战场之上，八品斩杀域主们的数量陡然增加。
　　他的活跃很快被墨族关注到了，越来越多的墨族加入追杀他的行列，他所过之处，很快便能掀起一场风暴。
　　就连坐镇的初天大禁中的苍也对他多有在意，毕竟在这样的战场上，一位七品开天如此作为，实在难得。
　　心念一动，苍嘴唇开阖几下，对着战场中的杨开传音了几句。
　　杨开微怔之下，大喜过望，行动愈发肆无忌惮了。
　　之前他还不敢深入战场太深处，唯恐遭遇强敌没法安然脱困，可在听了苍的传音之后再无后顾之忧。
　　高昂龙吟之声再次响彻寰宇，七千丈的古龙横亘虚空，泛着金色光芒的龙鳞熠熠生辉，龙息喷吐，前方墨族大军如雪水一般融化。
　　古往今来，或许只有近古末期那一战，能有今日这般恢宏壮烈，这是汇聚了人族如今一百多座关隘的精锐之师，这是人族定鼎未来的一战，容不得半点马虎。
　　时间流逝，两百万大军的数量在减少。
　　不同与之前借助关隘的力量能够毫发无损，如今人族大军在战场中杀敌，自然是少不了伤亡。
　　在战场各处都有小乾坤崩塌，强者陨落的气息。
　　不但有六品七品，便是八品也不例外。
　　两百万人族大军的轮流出击，已经循环好几次了，可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然而没人流露出怯战畏惧之心。
　　各大关隘之中，老祖们在此前出手过一次之后，再没有出手了。
　　不是他们不想出手，而是不敢！
　　从那缺口中涌出来的墨族，迄今为止最高层次才是域主，王主们一个不见。
　　谁也不知道那黑暗之中到底藏了多少位王主，王主们不现身，老祖也只能按兵不动，否则极有可能会被抓住破绽。
　　实力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一个微不足道的破绽都可能致命。
　　战场上的争斗是肉眼可见的，无形的争斗是耐心的比拼，人族老祖先下场还是墨族王主先现身，关乎着这一场战争的走势。
　　面对人族大军的伤亡，老祖们何尝不心痛，可他们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纵然心痛如刀绞，也只能忍耐。
　　杨开已遍体鳞伤，纵然小乾坤中有生灵补充天地伟力，他也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其他武者还会轮流返回关隘中修养调息，而他自踏入战场到现在便从未停止过杀敌，死在他手下的墨族已经过十万，域主虽然没有一个是他亲自斩杀的，但被他净化之光袭扰而亡的域主，也多达数十位了。
　　这一战，似是永远都没有尽头的一战！
　　直到那缺口之中，忽然传出一股撼动天地的气息。
　　墨族的攻势陡然加快许多，人族武者却是心头一紧。
　　所有人都意识到，忍耐多时，墨族一方的王主终于出动了！
　　这是人族一方渴望看到的改变，如果墨族这边一直都不出动王主，单靠域主和域主之下的力量作战，那人族恐怕要绝望。
　　如今王主出动，说明墨族那边也支撑不住太大的损耗了，已经到了王主们必须出手的时候。
　　缺口之中，一尊巍峨身影从黑暗中徐徐踏出，王主的强横气息横扫虚空。
　　还未完全走出，那王主冰冷的眸子便已睥睨四方！
　　十数道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缺口附近，仿佛他们一直都站在那里一样，谁也没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