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9章 孤身劝降


  孟玺最终只带了六名随行人员,进了曲阜城,而将面对的是城内一万多守军,以及剩余的同盟会所有将领。
  顾泰宪司令部内,总参谋长低声冲着警卫团团长说道:“谈崩了,就动手,大不了鱼死网破。”
  “明白。”团长点头后,立即命令下属军官和士兵,在大厅周围设伏。
  众人等待了不到二十分钟,两台汽车就停在了司令部大院门口,随即孟玺下车,穿着川军的军常服,腰板笔直地走进了主楼大厅。
  “孟先生,这边请。”顾泰宪的人也闹不清楚现在孟玺是个啥职位,所以只先生称呼,面无表情的将他带到了楼上作战大厅。
  一进屋,同盟会数十名核心将领,全都坐在椅子上,扭头看向孟玺,目光凌厉且阴沉。
  顾泰宪这几日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看着已不复往日的英武,浑身散发着一股疲惫,颓废之气。
  “好久不见啊,顾司令。”孟玺笑着说道。
  “你不用废话,直接说怎么谈,什么条件。”顾泰宪的副官皱眉呵斥了一句。
  “条件?什么条件?”孟玺反问。
  “和谈的条件。”
  “那你想错了,我来不是跟你们和谈的,而是收拢投降部队的。”孟玺无视同盟会的众将,直言说道:“开城门,让我军主力进关收拢战俘,这就是条件。”
  “你在开什么玩笑?!”一名将领拍桌而起,指着孟玺吼道:“城内还有一万多人,你们想打进来,得用多长时间?北风口不管了?”
  孟玺看向他:“北风口三次传电,吴司令表示,吴系全体作战人员,已做好为国尽忠的准备。他一再劝告林司令和川军秦司令,务必先解决后患,再向北风口驰援。所以北风口打得怎么样,轮不到你们操心。你们现在只需要把枪交出来,等待军事法庭的公审。”
  “孟玺,漂亮话谁都会说。秦禹想不想救吴系,你们心里最清楚。”参谋长坐在顾泰宪身边皱眉怼道:“如果你进来就是玩嘴上功夫,那就不谈了。”
  话音落,二十多名警卫冲进了室内,端枪对准了孟玺。
  在这一刻,同盟会众将的心理情绪,早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他们都很清楚,此刻八区军事局势是不可能扭转了,而自己的结果……也不会太好。
  喊着要谈,那是最后的挣扎。在这一刻,大家伙心里是焦躁不安的,所以他们是什么事儿都可能干出来的。即使抱着临死也拉个垫背的的心态,他们闹不好也会干死孟玺。
  警卫士兵端枪对着孟玺的脑袋,而后者则是走到了一言不发的顾泰宪身边说道:“司令,你曾经是勇冠三军的顾系猛将,我相信你输得起。”
  顾泰宪抬头看向了他,依旧没有吭声。
  “真要打,曲阜能坚持几天?一天,还是两天?”孟玺低声继续说道:“……非要搞得曲阜满城尸体,遍地弹坑,才能证明你们这个所谓的同盟会,曾经抗争过吗?!”
  顾泰宪听到这话咬了咬牙。
  孟玺突然扭头看向作战室的众人,指着他们吼道:“非得让你们的士兵死绝了,才能证明你们手握权力,位高权重吗?他妈的,狗屁!只能证明你们输不起,败不起,是一群没有卵子的军人!”
  “我操你妈!”
  一名将领直接起身,掏出枪对准孟玺吼道:“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孟玺看着他:“你整死我,能改变啥?”
  二人对上,孟玺带的六名警卫士兵,直接围了上来,挡在了他的身前,并且按住了配枪。
  孟玺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指着对方吼道:“还有,你他妈最好别拿我当川府普通军官看待。我和谁都不一样,老子今天即使死在这儿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旦曲阜城破,你们那些参与了内战的亲属,全得死!”
  众人怔住。
  “是啊,谁特么不知道你们川府,动不动就搞绝户的事儿。”参谋长起身骂道:“尤其是你孟玺,为了在秦禹那儿得到点权利,连最起码的人性都没有了。”
  “你们也配和我谈人性啊?!”孟玺目光空洞的冲着众人吼道:“唐张系倒台后,你们在燕北城内封锁街道,杀了多少人?连他妈护城河的水都染红了,你们配谈人性吗?!”
  顾泰宪听到这话猛然抬头。
  孟玺指着他的鼻子吼道:“我说的就是你!”
  顾泰宪怔怔地看着他:“你……你跟老党政有关系?”
  “我姓孟,你说我和谁有关系?”孟玺反问。
  顾泰宪听到这话,彻底沉默。
  “司令,整死他算了!”拿枪的那名将领,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顾泰宪缓缓起身,看着孟玺问道:“既然不是想谈,那你想怎么收拢俘虏部队啊?”
  孟玺闻言掏出配枪,直接拍在桌子上说道:“我给你个体面,你自己死。”
  话音落,室内寂静。
  “顾绅被俘,曲阜内全是同盟会将领的直系亲属,以及你的嫡系下属。”孟玺目光明亮地看着顾泰宪说道:“一旦城破,谁也说不好,曾经发生在燕北的流血事件,还会不会在曲阜城内上演。”
  这话有威胁的意味,也是在点醒同盟会的众将。你们不用搞出一副很光棍的状态,你们造反了,你们的家族子弟参没参与?你们的部队里,还有没有家族成员?真特么反抗到底,影响到了支援北风口,那城破,就全死。
  枪就在桌上放着,顾泰宪长叹一声,摆手冲着众将喊道:“你们出去吧。”
  “司令!”参谋长还想再劝。
  “……不光家族里有人跟着咱们一块干,那些基层军官……也是听你我号令在作战。”顾泰宪看着他,声音颤抖地说道:“战败了,决策层面上的错误,你我……要让下面的人买单吗?”
  参谋长沉默。
  ……
  八区燕北。
  昏暗的羁押室内,顾绅坐在椅子上,声音颤抖地问道:“他会死吗?”
  顾言吸着烟,眼圈通红地说道:“我救不了他,也不能救他……”


第二五二零章 一切尘埃落定
  羁押室内,顾绅听到堂哥的回答后,情绪彻底崩溃,趴在铁椅子上失声痛哭:“……哥,我……我们从来没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当初组建同盟会,并非我爸所愿,是二战区所有反抗将领,都对林耀宗登台心怀不满。他们觉得林系在八区一统上,在对外作战上,出的力都没有我们顾系多……而他上来,还要削藩,还要……打散家族派系,拿掉功勋将领的职位,所以众将不干呐。”
  顾言吸着烟,没有回应。
  “即使同盟会的领袖,不是我爸,也会是别人。二战区失控是早晚的,那些在战场上滚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将领,除了大伯外,根本没人能压得住。”顾绅继续说道:“我爸无奈之下上了台,我劝过他,而他却说,别人当同盟会的领袖,究竟会搞多大,他不清楚,但他是领袖,那八区还可控。他跟我说,等大伯走了之后,我们通过政治压迫和自治的方式,逼迫林耀宗妥协。有陈系的支持,林耀宗一个人难以玩得转这么大的盘子,只要他愿意交出权利,让新的三大区总督从顾系诞生,那大家一定是相安无事的。”
  顾言看了他一眼,依旧沉默着。
  “我们他妈的根本没想打内战,同盟会前期也一直处于避让和蛰伏的状态,我们只是在等大伯走……但没想到秦禹和林耀宗的步步紧逼,让同盟会彻底暴露……事情步步向后推,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顾绅满面泪痕地看向自己的堂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今日之局面,并非我们所愿。”
  顾言木然扭头看向他,突然问了一句:“小绅,你我是身上流着同样鲜血的兄弟,从小一块玩到大,年少时,咱们几乎不分彼此,我有的,你都有。但成年后……我因为是顾系领袖的儿子,却在事业上始终快你几步。你当兵了,我去学习了;你升营长了,我回部队了;等你当了旅长,我成了西北先遣军的总指挥。你我都姓顾,都是一个祖宗……但在事业上得到的待遇,却从来没有一样过……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不平衡过?”
  顾绅听到这话,瞬间怔在了原地。
  “我信你说的,但他终归还是反了。目的究竟是为了让我当总督,还是……自己掌握权力,这都不重要了。”顾言嘴角抽动,声音颤抖的继续说道:“我没有怪过你,因为他是你父亲,你帮助他完成什么样的愿望都是应该的。但同样……我也在完成父亲的遗愿。我从来没想当过什么狗屁总督……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爸临死前跟我说的那句话……他说……顾家这么大,但自己临咽气之前,身边却只有我一个亲人。总督有什么好?!混到最后……身边的人都没了……!”
  顾绅流着眼泪,无言以对。
  “……小绅,有哥在,没人能要得了你的命。”顾言缓缓起身,摸着对方的脑袋说道:“我家破人亡了……就你一个亲人了。我……我护着你……就像我小时候惹祸的时候,二叔护着我时一样。”
  说完,顾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离去。他知道自己保不了顾泰宪,也不能保,八区已经开战了,失败者必将为这次军事战争而买单。
  ……
  曲阜,二战区司令部的作战室内,所有将领在顾泰宪的劝说下离去,屋内只剩下了他自己和孟玺。
  “你是孟师爷的儿子?”顾泰宪问。
  “是。”孟玺坦然承认。
  “那不对啊,我没听说过孟家有你这么一个人啊?”顾泰宪有些奇怪地看着孟玺。
  “我是他的私生子。他地位高,有官职,又是个文人,很爱惜自己的名声。”孟玺声音颤抖地回道:“所以,我和我妈一直生活在外区。”
  “那你母亲呢?”
  “在外区的时候,得病死了。”孟玺低声回道:“我也挺恨孟昭堂的……这么多年,我只回过一次八区,是在他过六十岁生日的时候。”
  “孟昭堂的正妻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吧?”
  “对,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孟玺说到这里,攥紧了拳头:“他们都对我很好,尤其我大哥,去外区学习的时候,对我很照顾……但他们都被你杀了。”
  顾泰宪沉默。
  “唐张倒台之前,孟家就已经决定投降了,为啥你还要赶尽杀绝?”孟玺喝问。
  顾泰宪沉默半晌,扭头看向窗外回道:“唐张系第一谋臣孟昭堂,有策反部队的能力,对我来说,宁错杀,勿放过吧。”
  “……!”孟玺听到这话,声音沙哑地回道:“所以,今天是你的报应。”
  “或许是吧。”顾泰宪看向他:“你说的,你能做到吗?”
  “能。”孟玺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样,你替我给顾言带个话,就说……他二叔……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步。”顾泰宪拿起桌上的那把手枪,声音沙哑地说道:“咱俩旧怨,今天了。你走吧。”
  孟玺停顿半晌,转身就向外走去。
  “那……那个孟玺,你等一下!”顾泰宪喊了一声。
  孟玺转头。
  “……孟家的事儿,我做得有些极端。”顾泰宪停顿一下回道:“……人呐,掌权时看一件事儿的角度,和落魄时看一件事儿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对不住了,你我共勉吧。”
  孟玺稍稍停留一下,果断离去。
  顾泰宪迈步走出房间,拿着那把枪,冲着等待他的众将喊道:“……对不住了,大伙,我没能带领你们……在人生最后一次作战中取得胜利。战败了,我为三军统帅,自当主动承担一切后果。十几年荣辱与共,我们有太多情感值得铭记……望我死后,曲阜不见烽烟。再见了,兄弟们!”
  “亢!”
  枪响,顾泰宪自尽身亡。
  他在穷途末路之时,没有向自己的侄子求援,让对方以情感为价码,保他一命。
  有人说他是被架上的,也有人说他是在顾泰安身下待得太久了,内心不平衡,所以才成立了同盟会。
  更有人说,他是三大区的战神将领之一,早年为民族,做出杰出贡献的人。他死了,也代表着老一代领袖的彻底落幕。
  这是一个在政治晚年充满争议的人,或许这就是特殊时期的历史吧,没有绝对的光辉,也没有绝对的阴暗。
  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说。


伪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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