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愚难
作者:程砚秋|发布时间:2024-06-28 21:01:16|字数:243405
余生向伶仃大醉的姑娘走过去。
“姑娘,你找我?”他推了推已经趴在桌子上的姑娘。
这姑娘头不抬,挥了挥手,“别烦我,我醉了”,她翻了个面继续睡。
小白狐和小饭桶一直徘徊在周围,见她说自己醉了,一拥而上,伸手抓向客人盘子里的食物。
“去,去”,余生把他们打走,“懂点礼数,别跟个乞丐似的。”
老乞丐不依了,“乞丐怎么了,偷你家米了,还是吃你家饭了?”
“你说呢”,余生没好气的看他一眼,然后怔住了,老乞丐大变样子了,头发稀稀疏疏的。
在他说话间,还有头发掉下来。
“哟,老乞丐,恭喜啊,病终于要好了。”余生笑着说。
老乞丐翻个白眼。
他以前只是打个嗝儿而已,现在折腾一大圈,靠掉头发才好,还不如打嗝呢。
余生又推了推醉酒的姑娘,“姑娘,我就是你要找的余生。”
那姑娘这才慢慢地抬起头,醉眼惺忪的看着余生,“你,就是余生?”
“对,是我,你是……”余生疑惑的看着她。
姑娘搓了搓脸,以让自己清醒一些,“再来一坛酒!”
“你不是说自己醉了”,余生委婉的劝她。
“醉的人一般会说自己没喝醉,我说自己醉了,恰恰说明,我还没喝醉。”
这姑娘也不知道什么做的,慢慢的又清醒了,大手一挥:“来酒,酒!”
清姨向这边看一眼,贪婪地舔了舔舌头,看人喝酒这么豪爽,她酒瘾也上来了。
余生让怪哉又上一坛子酒,拍开泥封递给他,“你找我做什么?”
这姑娘为自己倒一杯,看也不看余生,一饮而尽后问:“精卫是谁?”
“精卫?”余生一怔,继而说道:“精卫是只鸟啊。”
“我知道,我问的是,这只鸟为什么叫精卫?”姑娘说着,斜眼看余生一眼。
余生浑身一机灵,这眼神太熟悉了,他不止一次被这眼神鄙视过,尤其第一次的时候。
“你,你是精卫!”余生惊讶的站起来,指着姑娘说。
“什么精卫?”清姨走过来好奇地问,叶子高他们也围过来。
余生把这只填湖的鸟儿说了,叶子高和清姨听余生说过,立刻想起来了。
“她就是精卫!”余生十分肯定的说。
“什么精卫,我是喝酒的乌鸦。”被叫做精卫的姑娘没好气的说,继续饮着酒。
“你好乌鸦,我是叶子高,叶是叶子的子,子是叶子的叶,高是高兴的高。”叶子高激动说。
他觉的这一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着余生,随便搭理一只鸟,居然也能搭讪到美女。
“你他娘的才是乌鸦呢。”精卫一拍酒杯,看着叶子高。
“那你是……”
“鸟儿?”精卫嘟囔一句,“这名字不大好,算了还是叫我精卫吧。”
她回过头,看着余生,“你当初为什么喊我精卫?”
“因为精卫干的事儿跟你一样,不,不一样,她虽然也是一只鸟,但她填的是海。”
精卫苦笑:“想不到世上还有比我傻的鸟儿,居然想去填海。”
她扭头看向后院,目光飘向远处的湖,“我连湖也填不平。”
“你还真是填湖”,余生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但听她说,还是觉着不可思议。
“是不是觉着我很傻?”精卫看着余生。
见余生不说话,精卫凄凉一笑,“我也觉着我傻,居然傻到想要去填海。”
“但自己说过的大话,吹出去的牛,得自己去承担。”精卫饮下一杯苦酒。
她见清姨一直盯着她的酒杯,倒了一杯递给她:“尝尝?”
清姨看余生一眼,余生刚要阻拦,精卫说道:“少喝点没什么,再说,这小子把你肚子弄大绝对有预谋,那会儿就念念不忘娶剑仙了,还想让那牛妖领着他去看你洗澡,顺便偷走你的衣服。”
“你别污蔑我!”余生忙道。
这是他在田埂上说的话,想不到全被这只鸟偷听了去。
清姨小饮一口,一点儿也不奇怪,“预谋比那早,刚生下来那会儿,他娘就惦记上我了。”
“也是”,精卫点头,“那会儿他那丑样子,他娘是得早做打算。”
“你们俩够啊”,被揭短的余生急忙转移话题,“你是为什么填湖?”
精卫语不惊人死不休:“为了对付你娘,也就是东荒王。”
“什么!”余生一惊。
清姨停下,一脸不解的看着精卫。
“填湖跟杀死东荒王有什么关系?”余生奇怪的问。
“陆地越多,海越少,身为四海之王的东荒王,她与她的爪牙栖息地是不是越来越少?”精卫问。
这话没毛病,余生和身边围坐的一圈人不由地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填的完?”叶子高忍不住问。
他觉着富难的智商已经够低的了,想不到还有更低的。
“所以咯”,精卫饮一杯酒,笑出来,却更像哭,泪水从眼眶中冒出来。
她忙活太长时间了,抱着一颗持之以恒的心,持续不停的忙碌着。
直到今天下雨时。
看着本来已经退去湖水,冒出来的湖岸,再次被湖水漫过,整个鸟登时崩溃了。
“我看不到自己忙碌这一切的意义。”精卫擦了擦泪水,“我太傻了,真的。”
她只想买醉,于是来到了客栈。
“你这自我认识也太晚了。”余生话音刚落,被清姨踢了一脚。
“不,你不傻。”富难郑重其事的说。
“你是我见到的唯一敢于挑战东荒王,还付诸于行动,而且还很有效的姑娘!”
“这不蚍蜉撼大树么,怎么有效了?”
叶子高说罢,在富难耳边悄声说:“讨好姑娘不是这么讨好的。”
“你懂什么?”富难不屑的看叶子高一眼,“你的智商早被你的肾拉低了。”
“哈哈”,几个人笑起来。
富难对精卫继续说:“你现在唯一需要的是找一个懂你,愿意同你一起填湖的男人。”
“你若是嫁给他,生一堆孩子,孩子再生一堆孙子,孙子又生孩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迟早有一天可以有一支恐怖的数量,足以把湖填平。”富难随后说一句。
叶子高目瞪口呆。
这是富难能想出来的主意,这应该是他的台词吧,不仅行之有效,顺便还勾搭起了姑娘。
难道肾亏真的拉低了自己的智商?叶子高摸了摸后脑勺,扪心自问。
余生也惊讶的看着富难,这娃姓错了,不应该姓富,应该姓愚的。
“啪”,精卫一拍酒杯,大叫一声,“好!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她醉眼看富难:“你真太聪明了,想不到困扰我这么长时间的问题,被你一句话解决了。”
被夸智商高的富难一时高兴的合不拢嘴,还故作矜持,“哪里,哪里,你也挺有眼光。”
第一千零一章 放不下
“他是我们客栈智商最低的。”叶子高忙说。
“去”,富难把他推走,“肾亏的别说话。”
众人再次笑起来。
“现在唯一的问题”,精卫醉眼惺忪,“去哪找一个愿意跟我一起填湖的人?”
“我挺喜欢填湖的。”富难忙说。
“好,就你了”,醉了的精卫大手一挥,“走,我们去创造一个种族!”
“哎,停停”,余生忙让他们打住,不带这样的,说几句话就要成亲生子了。
万一早上起来后悔怎么办,岂不是让现在笑颜如花的富难白高兴一场。
更不用说,现在把醉酒的精卫带去入洞房,跟捡尸又有什么区别。
“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要对付东荒王,也就是我娘,她怎么着你了?”余生好奇的问。
“对呀”,周九凤他们纷纷点头。
“我们很好奇,东荒王究竟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要让你气的去填湖。”楚辞说。
精卫叹口气,“我其实是个水鬼。”
“呃”,所有人一愣,然后余生小声问:“东荒王把你淹死的?”
精卫摇了摇头,“我自己失足跌入湖里淹死的,成了最早的那一批水鬼。”
余生他们一头雾水,最早一批是什么意思,清姨也一头雾水。
看到他们双眼中的迷惑,精卫道:“很早以前,水鬼也是可以去往轮回的,与别的死法一样。”
但在圣人之战之前,东荒王有一次与北荒王打赌……
“赌什么?”清姨打断精卫,好奇地问。
“打马图。”
城主一脸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北荒王输了,俩人以水为界,陆上归北荒,水下归东荒,凡落水溺死之人,永不轮回。”
余生他们面面相觑,“东荒王提出这个是为了什么?”叶子高疑惑地问。
“那就只能问东荒王了。”精卫说。
那不久之后,精卫就溺水而亡了,而且去不了轮回。
当然,千万年来,精卫有的是机会用拉替身的法子去往轮回,但精卫不用。
“因为我不服”,精卫说:“凭什么溺水之人不能轮回!”
她决定让东荒王收回成命,但自己又不是东荒王的对手,于是想出一个法子:填湖。
“江河湖海是东荒王的底盘,若这些地方来越少呢,东荒王一定会心疼。还有,填湖还可以防止人溺水,多出来的土地还可以用来耕种。”精卫说。
她当时有一腔热血,持之以恒的心,还有强大的执念。
“在这股执念的支持下,我化作飞鸟,衔枝弄泥,填平大湖。”精卫说。
或许因为已经有了解决之道,此时的精卫并不悲伤,甚至还有些许的骄傲。
而且她填湖还是有些收获的,以前的湖岸是在靠近西山竹林那一侧。
“那条通往西山的路,本来是绕湖路,但在我不懈努力下,湖岸退到了现在的地方,给镇子留下了耕田。”精卫高兴的说。
关于这点儿,农神可以证明,以前湖水离农田很近的,现在却隔了一条大道。
“以后,我陪你一起,填平大湖,逼万恶的东荒王低头。”富难趁机献殷勤。
“好,我们约定了”,醉酒的精卫提起酒杯,富难忙取酒杯,与她碰一下。
然后被余生踹一脚。
……
中荒,寒山城。
在富难大献殷勤的时候,白高兴正坐在千面妖狐的红楼上饮酒。
外面的大街上很喧哗,不时地有人吆喝,打招呼,成群结伴的上红楼。
白银双这时站在大街上,热情地招呼上楼的客人。
白高兴打开窗户,让斜阳进来,探头看一眼,回头问:“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不同于东荒,中荒今儿阳光很少,斜阳正挂在西山上。
“明天就是寒山城推选城主的日子,大家自然得相互联络一下感情。”
千面妖狐递给白高兴一杯酒,背着斜阳原地转一圈,“白公子,怎么样,像不像?”
她现在还是安放的样子,穿衣打扮也是安放的样子。
白高兴一饮而尽,摇了摇头,“你不是安放”,他叹口气,望着窗外的被斜阳染红的云朵,“是我太妄想了,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变成她的样子。”
千面妖狐有些气馁,脸和身子一下垮下来,但在白高兴回头的时候,又恢复如初。
当初,白高兴一千贯上红楼,让她变成他所想的样子时,千面妖狐以为又是一个得不到,只能来她这儿寻找替代的登徒子,然而,在变成那个安放后,千面妖狐只看见了他的痴情。
当时,他打开窗户,让斜阳落在她后背,额头和头发上,而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让她说:“你好,我叫安放。”
一遍一遍的说。
不用陪客,不用强颜欢笑,她本以为这是最轻松的一天,而且挣钱也很多。
但,她错了。
她说一遍,看着斜阳在白高兴上移一厘,心疼一遍。
泪水沾湿了他的眼眶,伴着酒一起吞到他肚子里,在那里酝酿成苦酒,回肠百转。
等他喝醉后,他会望着将沉在西山的斜阳,一遍一遍的念她的名字。
每次,千面妖狐都想,他一定很想念她吧,是不是夜里睡不着时,也不停的念着她的名字,成为失眠的苦口良药,或者像受伤的小兽,躲在角落里慢慢地舔着自己的伤口。
从那时,千面妖狐那颗早已历经风月的心,为这个男人泛起了涟漪。
虽有变成任何人的本事,但千面妖狐心里从来都是抵触的。
在她心中,最美的始终自己。
她曾发誓,若遇见一个人,他心中朝思暮想的是自己的样子,他便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现在,她不再这样认为。
她迫不及待想要变成安放,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彻彻底底的变成她,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安放,真是奇怪的名字。
千面妖狐既嫉妒又羡慕,不知道安放想要安放什么,但被人这么念念不忘,死也是值得的吧。
但很可惜,她成不了安放。
虽然她一次次徒劳的尝试,但在他眼里,自己始终不是安放。
而她,为成为安放,快要迷失自己了,却始终不是安放。
安放始终只有一个。
那个活在夕阳下,纵有悲苦身世,纵有血海深仇,纵然四处漂泊,纵然不知来路,也不知去处,却可以背着斜阳,笑着对白高兴说“你好,我叫安放”的人。
今天,白高兴格外的忧伤,大口大口的吞着酒。
要放弃了嘛?
千面妖狐回头望着窗外的斜阳,在她这儿,除了模样,白高兴找不到任何安放的影子。
是要放弃了。
千面妖狐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望着斜阳,泪水慢慢浸湿眼眶,落在腮边。
她恨安放,她想成为安放。
一阵风出来,摇动屋檐挂着的风铃,“铃铃”作响,就像安放来时,天马脖子上挂着的铃铛。
“你好,我叫安放。”千面妖狐回头,对白高兴说。
白高兴抬头,见斜阳下有位干净,素雅的年轻女子,披着斜阳笑着在对他说话,心弦一颤。
“哦,你好,我,我是高兴……”
话出口后,白高兴呆住了,看着千面妖狐许久,见她笑了,哭了。
“哈哈,哈哈”,白高兴也跟着笑了,笑的越来越令人心疼。
第一千零二章 肉末酸豆角
千面妖狐走过来,坐在白高兴面前。
她为自己倒上一杯酒,看着白高兴:“她究竟什么地方吸引你?”
白高兴握着酒杯,沉吟片刻后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我向往的生活,梦里是她,醒来也是她。”
安放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宛如秋日柔和的阳光,温柔了白高兴的世界。
“她是我想成为的人。”
“遇见她以前,我一眼可以看到自己四、五十年后的样子,成为一个合格的捉妖天师,娶一个妻子,平凡度过一生,除了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血脉外,不会留不下任何痕迹。”白高兴说。
他有了一些醉意,说话絮叨起来。
“遇见她以后,我忽然看到了另外一种生活,就像坐在井里,突然知道了天的辽阔。”
“她打破了我原来的生活,让它变的色彩斑斓。”
白高兴向千面妖狐敬一杯酒,“她就是那样一个神奇的人。”
千面妖狐一饮而尽,也醉意朦胧起来。
“其实,你爱的,只是那个你看见的她而已。”她笑着说:“你拒绝平庸。你成不了你们余掌柜那样生下来注定不平凡的人;也成不了叶子高,被一头蛟龙倒追,也算轰轰烈烈。”
“也不是富难,不回满足于现在平凡的生活。”千面妖狐醉眼看着白高兴,千娇百媚。
这些人,这些事,全是白高兴在闲暇时告诉她的。
他在努力的把她当成安放,以排遣那股相思,不断地说着客栈那些事。
“你怕时光虚度,所以喜欢她,渴望成为她。因为在你心里,她是一个平凡却不平庸的人。”
千面妖狐头枕着胳膊,倒在桌子上,痴迷的看着白高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俩人东倒西歪的坐着,许久不说话。
一直到斜阳落下西山,只留下最后一缕余晖。
忽然,白高兴霍然而起,“你说的或许是对的,但只有走她走过的路,才能知道答案。”
他转身向外走。
一直走到门口,白高兴才回头:“其实你可以做回自己,相比任何人,你都不逊色。”
“噔噔”,他转身下了楼,留下呆呆地趴在桌子上的千面妖狐。
一直到脚步声消失后,她一推桌子,身子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跑到窗口。
白高兴已经走在大街上了。
在人潮中逆流而行,与许许多多的妖怪擦肩而过,头也不回,渐行渐远,渐无书。
一阵风吹来,落花飞舞,伴着他消失在视野的尽头,而泪水,在她腮边肆意流。
……
白高兴回到客栈的时候,大堂正热闹。
“高兴回来了,快,快”,叶子高招呼他,“今儿富难请客,请咱们吃肉末酸豆角饭。”
白高兴收敛起心绪,跟上去,“肉末酸豆角,这是什么菜?”
“新菜,记不记着掌柜在坛子里腌的那些泡豆角?就用那做的。”叶子高说。
白高兴坐下来,奇道:“吃新菜也就罢了,为什么是富难请客?不会是富难又被掌柜的讹钱了吧?”
他对余生说:“掌柜的,不是我说你,你以后别仗着智商高,欺负富难,尤其骗人钱。”
“不是,你怎么说话呢。”提出异议的不是余生,而是富难。
“掌柜的比我智商高嘛?哪儿高了,他的媳妇还是他娘帮他张罗的。”富难坐下。
“嘿”,城主瞥他一眼,“你们别把我拉进来。”
胡母远在旁边笑着说:“富难真是飘了,现在不仅敢打趣掌柜的,还跟捎带上城主了。”
白高兴终于察觉出了富难今儿的不正常,“他怎么了,老和尚药的不良反应?”
“不良反应是这个。”富难指了指全身的浮肿。
“我还以为这是不良反应造成的后果呢。”白高兴说,因为太飘,被人打浮肿了。
叶子高最后把米饭放在桌子上,也坐下来,“富难今儿有两个不良反应,浮肿一方面,还有一个不良反应是智商陡然提高了。”
他对白高兴说:“这小子,今儿给自己找了媳妇。”
“什么?”白高兴惊讶的看着富难,“今儿浮肿成这样子,反倒找到媳妇了?”
他借着灯光打量富难:“也没有因为浮肿毁容而变得英俊呀。”
“哈哈”,众人笑起来。
富难也不以为意,“反正不管怎么着,哥们儿的命运迎来了转折,明儿将是新的篇章。今儿我请客,辞旧迎新,谁也别跟我抢,咱们不醉不归。”
“那我得多喝点儿”,余生说,“喝自家的酒还有人付账,这事儿不常见。”
“余掌柜除外。”富难补充一句。
“凭什么,你小子过河拆桥是不是,要知道,她来找我的,我怎么也算半拉媒人。”余生说。
“咱们现在是仇人,以后我儿子,闺女,以消灭你们家为主要任务,当然就得从我这儿划清界限了。”富难说。
“那你现在在客栈算什么?”胡母远笑着问。
“我,我现在是卧底。”富难说。
“不是,这怎么回事?”白高兴彻底迷糊了,怎么一天不见,富难与掌柜成仇人了。
更主要的是,怎么儿子,闺女都出来了。
“你不知道”,叶子高为白高兴倒一杯酒,“咱们富兄弟以后就要当种猪了。”
“噗”,白高兴差点把嘴里的酒吐出来。
这事故已经发生好几起了,叶子高机警的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
“什么,当种猪?”白高兴看一眼富难,“就算不考虑他的模样,也得考虑下他的智商吧。”
万一后代生下来的智商都不高怎么办。
“人家要的就是智商不高的。”叶子高说。
“此话怎讲?”
“智商不高的孩子才能老实填湖啊。”叶子高说罢,把白天精卫来的事儿说了一遍。
白高兴恍然:“原来是这样。”
他回头向富难拱手:“富难,真有你的,难得你聪明一次,有妖怪笨一次,还都被你撞见了。”
“请叫人家愚难。”余生说罢,招呼几个人用饭。
余生把泡豆角切碎,姜、葱剁末;红辣椒切粒;猪五花肉切末;五成热的油翻炒葱末、姜末和肉末,等炒出香味、猪肉变色后,放泡豆角粒、红辣椒粒翻炒,最后花椒水、味精、淋香油。
一道青红相间,看起来就十分诱人的菜就出锅,端上了桌。
“就一道菜呀。”白高兴有些遗憾的说。
肉末酸豆角就放在面前,一大盆,里面有勺子,所有人手里都有一大碗白米饭。
“不少了”,余生为城主浇了一勺肉末酸豆角,“这东西特下饭,我还怕米饭不够吃呢。”
白高兴还有话说,旁边传来吸口水的声音。
第一千零三章 鬼仙
几个人侧目,见小白狐不知什么时候把肉末酸豆角扣在了米饭上。
此时正用筷子拌着,让米饭和酸豆角充分混合,让每颗米粒散发出油量、诱人的光泽。
她用舌头舔着嘴唇,十分认真的搅拌着,犹如和尚入定,眼里容不下别的,而且忍不住流出口水。
“看到没有,还是我们家小白会吃。”余生说着,把小白搅拌好的那碗抢过来,递给城主。
“哎”,小白狐从入定的状态恢复过来,不高兴的看着余生,嘟起的嘴可以挂油瓶了。
余生把清姨那碗米饭递给她,“来,继续搅拌。”
见她还委屈,余生义正言辞的说:“就当孝敬你婆婆了,提前搞好婆媳关系。”
小白狐勉强信了余生的邪,又把清姨那份搅拌起来。
清姨尝一口小白拌好的米饭。
微酸轻辣的味道伴着肉与油水沾到每粒米饭上,让滋味很均匀。一口下去,酸的挑逗,辣的灼人,碎肉糜与酸豆角柔脆相间的口感,配上米的香软,一切口感俱全,好吃的天翻地覆。
“嗯”,清姨满意的点头,“好吃”,而且开胃。
她怀有身孕,胃口本来不佳,但这一口肉末酸豆角下去,食欲就如喷涌的井水,挡都挡不住!
“好吃就好”,余生说着,把小白狐又拌好的那份抢过来。
“哎”,小白狐在碗消失后,还在举着筷子,迟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怒视余生。
“这碗是孝敬你公公的。”余生把自己不曾动过的白米饭递给小白狐。
“顺便让你长个记性,在用饭的时候,注意观察四周,人心险恶。”余生语重心长:“成了妖也不能丢弃在野外的警惕性。”
小白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掌柜的是这样的用意。
她继续拌饭。
“小白栽倒他们手里,这辈子算是完了。”叶子高摇头。
他对白高兴说:“你确定不重操旧业,再去抓小白狐去?”
“不去”,白高兴说:“我是捉妖天师,以前抓小白狐那是少不经事,被生计所迫。”
“对,做人,得有自己的操守。”
黑妞赞同白高兴,然后把话题拐到叶子高身上,“借人钱呢,也得做好还的准备。”
她看着叶子高,“你的肾还要不要了?再不还钱,我让掌柜的给我烤腰子。”
“还,还”,叶子高忙点头,吓的他冒虚汗,站起身去放肉某酸豆角的盆子里盛菜。
他胳膊正好经过小白狐。
正沉浸在拌饭中的小白狐以为又有人来抢她的,张嘴就向那胳膊咬去。
“哎呦,疼疼,住手。”叶子高急忙挣脱了。
他放下碗,甩着胳膊,这幸好还隔着一层衣服,不然非被咬出血来不成。
小白狐迷糊的醒悟过来,不好意思的看叶子高一眼,埋头用饭。
“余掌柜,你天天坑人吧就。”叶子高无奈的坐下。
随后,大家就沉浸在肉末酸豆角中了,再也没来得及说话。
中间,五奶奶的儿子来了一趟,说是五奶奶没胃口,端走一份肉末酸豆角。
他已经成城里回来了,毕竟在余生的带动下,镇子发展也越来越好。
等余生他们用罢饭的时候,乡亲们得到了消息,成群结队的来客栈买肉末酸豆角。
大热天的,很多人都没胃口,都来想尝尝余生这又酸又辣爽口的菜。
正好,客栈的客人也要用饭了,余生和怪哉忙碌起来,胡母远在旁边帮忙端菜。
至于富难几个,就着余下的那盆肉末酸豆角,喝起小酒来。
不一会儿,里正、高四几个也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几个人酒兴酣,谈天说地。
尤其白高兴,今儿酒兴十分的浓,在余生、怪哉他们片刻休息的时候,就会向他们敬酒。
甚至城主也被他敬了一杯,至于柳柳、伥鬼他们更不用说了。
“伥鬼”,白高兴不小心把李猜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咱仨,你我,掌柜的,咱们同一天认识的,当然,还有凤儿和小白。平时,虽然我听不懂你说话,但咱们好歹也认识很长时间了。”
断头鬼在旁边盯着白高兴,直认为这小子是想勾搭李猜。
白高兴停顿一下,收敛一下情绪,“什么也不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把酒一饮而尽,留下伥鬼一脸迷茫,把酒慢慢喝了。
稍后,白高兴又向小白狐敬了一杯酒,这下可好,小白发现同饭一样好吃的东西了。
稍微空闲一些的时候,余生去了一趟前塘村。
小饭桶晚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曾来客栈,他的日常任务还没做呢,这些饿死鬼正好用上。
以余生的厨艺,小饭桶吃了尚且感动,更不用说这些饿死鬼了。
余生对完成任务自信满满。
这群饿死鬼都在客栈里,无所事事,见余生端着菜过来,霎时间围过来。
“来,尝尝”,余生递给三毛。
三毛先闻了一下,“唔,真香”。
他迫不及待的尝一口,发出一声长叹,“哈,太还吃了。”
他大口嚼着,不厌其烦,“又酸又辣,把所有食欲都勾起来了,每粒……哎呦!”
三毛惊叫一声,让所有期待看着余生端来的盘子,想吃又不敢吃的饿死鬼们吓的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余生惊讶的看着三毛。
“咬到舌头了”,三毛大着舌头说,“不过不要紧,这饭太好吃了,每粒米在酸辣的滋润下,都变的格外的香甜,等等,还有一股血腥味……”
“哦,我咬破舌头了。”
三毛又摆手,“不要紧。这饭香的勾起了我的食欲,不,饥火,它在我的心里燃烧,燃烧!”
说话间,余生见三毛的瞳孔瞬间变红,三根毛竖起来,整个人的皮肤下冒出火焰的光芒。
似乎他体内有一团火。
“你……”余生话刚出口,三毛瞬间把盘子抢走了,三秒之内把一盘肉末酸豆角吞下去。
“不是,你这……”
余生话说半截,“恭喜宿主,成功助力三毛领悟饿火之道,踏上鬼仙之路,收获虔诚食徒一枚,现奖励信仰值一千点……”
“饿火之道?”余生诧异的看着三毛,“你身体有什么变化?”
三毛打一嗝,“更饿了”,说话间张开手掌,一团火苗窜天而起,把他三根毛给烧了。
“还更强了,我似乎顿悟了。”他迷惑的说。
后面的饿死鬼闻言,纷纷靠上来,“悟道了,悟到了什么?”
三毛摇摇头,“更饿,更想吃东西了,饿的还特别有力量。”
第一千零四章 听雨
三毛双目紧闭。
他仔细查看自己的身子,许久后才在饿死鬼的期盼下睁开双眼。
饿死鬼的肚子永远填不饱,越吃东西越饿,在吃到美味后会更饿。但那只是感受上的,修炼的还是鬼力。然而在悟道后,三毛修炼的是饿力,能有多饿,力量就有多大。
“只要给我口好吃的,我就会饿的特别有力量,像火山喷发。”三毛对兄弟们说。
“那还会饿的难受不?”一饿死鬼问他。
“饿的更难受了。”三毛方才还喜悦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众饿死鬼们齐叹一口气,还以为悟道后就可以逃脱饿的折磨了呢。
“算了,没什么大用。”一群饿死鬼又散开了。
他们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对他们而言,力量已无大用。
“哎,不对,还有一点儿不同。”三毛忽然说,散开的饿死鬼们瞬间又围过来,“什么?!”
三毛古怪的看着余生,“我居然对余掌柜充满崇拜和敬仰,真是奇怪了,还忍不住想听他话。”
饿死鬼们或惊讶,或幸灾乐祸,“哈,你成狗了不成,余掌柜的饭里不会蛊惑药了吧?”
“你们懂什么,我是让他折服了。”余生说。
他说话间,墓虎那娃在王燕怀里大哭起来,王燕刚要喂他血,余生回头说一句,“别哭了!”
墓虎哭声立止,不再要喝的。
“看到没有,小孩子都被我折服了。”余生说,其实那小子不饿,只是贪恋他娘的血。
不管怎么说,饿死鬼们决定对余生的饭菜敬而远之,更饿对他们是种折磨。
余生还懒得喂了呢,端着盘子折回镇上。
此时,夜已深,客人陆续用罢饭,胡母远和叶子高在收拾碗筷,清姨回去休息了。
白高兴和富难依旧在推杯换盏,酒兴正酣,醉话连篇。
“来。”白高兴端起酒杯,“咱们敬凤儿、草儿一杯。愿草儿早日复生;凤儿投个好人家。”
富难跟着端起酒杯,碰杯后洒在地上。
他见白高兴马上又倒一杯,劝道:“你少喝点儿,是我找了媳妇,不是你,你怎么比我还高兴。”
说话间,富难若有所思,酒杯一拍,指着白高兴:“我警告你,你小子不许打我媳妇主意。”
白高兴哭笑不得,“谁惦记你媳妇了。”
“也对”,富难醒悟过来,白高兴这小子一直对安放念念不忘。
“我是怕以后喝不到了。”白高兴又为自己倒一杯酒。
“为什么?”富难醉眼看他,“你要去哪儿?”
白高兴一怔,难道这小子的智商今儿真不一样了?
“不去哪儿”,白高兴一条腿翘在凳子上,“我是说你小子请次客不容易,以后怕喝不到了。”
“那倒是”,富难带着骄傲叹口气,“以后我就得养家了,肩上的胆子更重了。”
正好余生经过。
狗头、农神还有水里的几个水鬼来了,余生在为他们端酒端菜,顺手端给富难一盘回锅肉。
“掌柜的,你以后得、得给我涨、涨工钱,我以后要养家糊口了。”富难说。
余生递给农神酒杯,“然后让你儿子闺女来对付我?”
“一个湖而已,填、填平了水又少不了,又去别的地方了而已,咱俩谁跟谁,还真为敌不成。”富难倒是看得很透彻。
“成,给你涨工钱。”余生叹口气,“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媳妇怎么就不明白呢?”
“那是因为我更聪明。”富难夹起一块回锅肉得意的说。
小白狐在旁边眼疾手快,下筷子如飞,回锅肉瞬间少了四分之一。
“也就你俩的后代可以笨到矢志不渝的填湖。”
余生撂下一句,来到柜台上同农神和狗头他们聊天,顺便把白天的案子说了。
“我被邻村的人打死,全是因为这狸妖作的怪?”狗头说。
余生点头,“若不是他勾搭邻村的姑娘,邻村的人也不至于反应过激。当然,邻村的人也有不对,只是罚起来有些难,锦衣卫和城主府正在商量对策。”
狗头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梅庵我知道,我一定要把这可恶的妖怪抓住!”
“你小点儿心”,农神提醒他,“你现在可不是他的对手。”
在余生菜的灵力支持下,狗头现在可以长时间化为实体了,但也只能帮他娘干些活儿而已。
“放心吧,就是为了我娘,我也不会鲁莽的。”狗头说。
农神他们离开后,富难和白高兴他们的酒场才散。
后来胡母远和叶子高也加入了他们。
四个人摇摇晃晃的上木梯,还唱着什么兄弟歌,把狗子都吓跑了,深怕他们滚下来砸了自己。
余生懒得收拾桌上的剩菜,也上楼休息去了。
留下小白狐吃半晌,忽然抬头,人呢?
……
翌日,细雨一直在下。
余生醒的很早,外面屋檐滴落的雨珠落在瓦檐、树叶上,噼啪作响,十分悦耳。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余生轻轻地念出来。
他很喜欢这首词,虽然他现在只是处于听雨歌楼上的年纪。
“你别说,还挺有意境。”清姨醒来的比余生还早,只是怕吵醒他,一直在闭目假寐。
“你写的?”她问。
“你觉得呢?”余生转过身看她。
“肯定不是你写的,纵然你有智商,也没这经历。”清姨说。
“还真不是我写的。”余生起身打开窗户,外面湖阔云低,听雨的意境一下子就来了。
天色尚早,尤其是昨儿那四个喝了个伶仃大醉,因此不着急。
余生去沏一壶茶,为自己和清姨倒上一杯,俩人坐在美人靠上,听起雨来。
因耳力甚好,在二人耳中,雨声远近各有不同。
近处,雨打芭蕉,“嘀嗒,滴答”空灵作响;南面湖面上,烟锁水天,犹如人间仙境;而在西面,又是别的一番动静:雨水穿过竹林,响起打叶声,有兽行,鸟鸣,满是山野情趣。
俩人静静听了一会儿,清姨若有所思,手一挥,一道剑气飞出,在空中拉出一道丝线。
如雨丝。
“怎么了?”余生看着她。
清姨摇摇头,“忽然有些感悟而已。”
他们饮了茶后才下去,余生挨个把人喊了起来,唯独略过白高兴的屋子。
“昨儿夜里就他喝的最多,反正他每天要去寒山城,不必喊他了。”余生说。
今儿是寒山城推选城主的日子。
以余生在寒山城的地位,现在已经可以左右城主位子的人选了,他怎么着也得去看看。
富难和叶子高迷糊着眼,跟在余生后面,怪哉他们也全去看热闹了。
一时间,整个客栈安静下来。
第一千零五章 离开,相遇的开始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木梯上响起脚步声。
白高兴背着包袱,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提着一把剑走下来。
在木梯几个台阶处停下,他仔细、认真、恋恋不舍的扫视客栈一圈,许久后才又走下来。
寂静无声的客栈,让他的心情更沉重,如同外面的雨。
他掀起后院的帘子,在后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细数着在这些地方留下的痕迹。
那道余生让他多管闲事捉耗子的门;那头他放过的牛;修理过的牲口棚;打过水的井。
他一处处的摸着,拼命的记着,深怕有一丝一毫的忘记。
这是他生命中最欢乐的一段时光,他要把它们永久的珍藏。这些人,这些事,在客栈走过的每一个足迹,都将是以后在孤单,在无助,在觉着人生虚度时,拿出来回味的记忆。
甚至,在他死时,这里的点点滴滴也是在他眼前停留最长的片段。
他心里现在还有一些犹豫,有一个声音在质疑自己为什么离开,留在这儿也挺好。
但是,就像安放一样,有些人,只有在走着,在看着,在听着,在醉着,在哭着,在笑着,在思念着,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更何况,这里和那里并不遥远,即使他可能再也回不来。
走出了后院,他看到了那棵枣树,那片菜园,还有草儿的药圃。
或许他有机会见到草儿的真身也不一定,他此行北上,将去中原。
他想找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爱他他也爱的人。
最后,白高兴带着天马去看了安放,在她坟前呆很长时间,才折返回客栈的大堂。
他提起记账的笔,为余生他们留了一张纸条,放在柜台上用砚台压住。
然后,他提起剑,喊上天马,迈出客栈的门槛,停在台阶上。
老乞丐头发落的差不多了,此时正坐在屋檐下,望着屋檐外的雨发呆,哀悼他逝去的青春。
他起初不以为意的瞥白高兴一眼,随后才觉出不对,又扭过头去看着他:“你,你要出远门?”
白高兴轻轻一笑,“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老乞丐肃然起敬:“老乞丐当初就心怀这梦想,走遍了天下。”
“然后呢?”白高兴看他。
“然后我就成乞丐了。”老乞丐翘着腿晃着鞋得意地说,一不小心把鞋甩到了雨里。
白高兴也乐了,“我现在就是乞丐,欠着掌柜一千贯没还呢。”
老乞丐用佩服的眼神看他,“那你是得走,不然得一辈子在这儿当奴隶。不过……”
他看着白高兴:“你不怕余掌柜派人把你抓回来?”
白高兴恋恋不舍的看着街道,“你觉着掌柜的会嘛?”
“换做旁人可能会,你,不会”,老乞丐摇头,他只记着余生是吝啬鬼,倒忘了俩人的关系。
白高兴下了台阶,被老乞丐喊住。
“慢着,老白,你都要走了,看在咱俩关系不一般上,我送给你仨宝贝。”老乞丐说。
白高兴惊讶地看着他,“你,宝贝,还仨?”
“你别看不起人,老乞丐走南闯北,若没些本事,早饿死了。”老乞丐从怀里掏出个本子递给白高兴。
“这是什么?”白高兴奇怪,这本子破破烂烂,他甚至不敢抖,怕散了。
“讨饭秘籍,讨饭用什么词儿,什么姿势,初来乍到怎么抢地盘,怎么顺手牵鸡,以及怎么进丐帮,丐帮厚黑学,丐帮专业技能考核,丐帮三年模拟五年升袋应有尽有。”
老乞丐压低声音说:“这秘籍老乞丐不轻易示人。不然凭这本书,在丐帮能轻松混个舵主当。”
“那你要这么说,我到时候交给丐帮,直升舵主,还用得着别的?”白高兴说。
老乞丐一愣,是这个理儿,牛皮有点儿吹大了。
“你不懂,身负绝学会引来追杀的,所以轻易不能外露,万不得已时才能用。”
老乞丐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又从旁边一直放着的破口袋里掏东西,“你可以先用这个。”
他拎出一个袋子,接着又拎出三个。
“这是……”
“丐帮代表身份的袋子。”老乞丐执意让他拿走,“正好四个,你带上,有大用。”
“什么用?”白高兴哭笑不得。
“四个袋子不多也不少。多了身份容易被拆穿,少了不管用。”老乞丐语重心长的叮嘱白高兴,四袋乞丐正好可以欺压小乞丐,让他们把讨饭的好地盘让开。
“千万别五袋,五袋靠别的乞丐讨来的饭生活,一旦被发现……”老乞丐一脸心有余悸。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老乞丐把自己的碗郑重其事的递给白高兴:“什么东西都可以丢,吃饭的家伙不能丢。”
“有了它,走到哪儿吃到哪儿。”老乞丐不舍的摸了摸,最后忍痛割爱的推给白高兴。
“不是”,白高兴哭笑不得,本来要走的伤感,被冲淡许多。
“你是肯定我最后会沦落成乞丐了?”他说。
老乞丐刚要点头,又摇了摇头,“有备无患,再说,这也是我一点儿心意。有句话说的好,一顿饭之恩,得饭桶相报。”
话说到这儿,白高兴不收也不好了,“看你平日油嘴滑舌,想不到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谢了。”
“哎”,老乞丐摆手,“我是让你记着今日我的一顿饭之恩。”
“那饭桶我很可能报答不了了。”白高兴说。
“我很有信心。”老乞丐自信说,“有生之年,余掌柜的客栈一定可以开到你去的地方。”
甚至不用有生之年,老乞丐觉着过不了多久就会相见。
这是他的直觉。
白高兴一愣,离别的伤感又消减许多。
“行了,走了,咱们后会有期。”白高兴走下台阶,向老乞丐拱手。
老乞丐跟着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对了,你可以骑叶子高的砒霜走,那名字,撞见妖怪,他都不敢吃你。”乞丐说。
白高兴亮了亮手里提着的剑,“我是个捉妖天师。”
“你不说,我还倒忘了。”老乞丐恍然。
白高兴一直作为店小二存在的,捉妖天师倒是不常提起。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白高兴弱,他现在实力绝对不止两钱、三钱,至少在五钱以上。
余掌柜有灵力的菜不是白吃的。
白高兴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提着剑上了石桥,在雨水打湿的石板上前行。
“咻,咻”,一串口哨伴着“嘀铃”声从石桥上传来,再次上路的天马很高兴。
老乞丐目送他离开。
一人,一狗,一把剑,慢慢地消失在雨雾中,只有隐隐约约的铃铛声飘荡在耳边。
离开,正是相遇的开始。
第一千零六章 万事皆可精卫
寒山城内。
早上的客栈依然热闹,来来往往用早饭的妖怪很多。
绝大多数妖怪是上城区的妖怪,下城区的妖怪们只能在窗口看着,闻一闻味道解解馋。
以他们的财力,偶尔一次还成,整天来,不行。
小公子找准机会,趁机在客栈外面大谈缩短贫富差距,均分土地,城内一切共有,大家共同富裕,共同进客栈吃肉喝汤。
“看到没有?”他指着那些进出客栈,对他们这儿视若无睹的妖怪,“他们吃菜越多,本领越强,咱们同他们之间的差距就越大,就越没有翻身的机会。王侯将相,宁中有种乎!”
“没有!”妖怪们群起激愤的,大声应和。
“想不想进客栈大口吃肉,大口喝汤!”小公子一指客栈。
“想!”
“那好,选我当城主,不出一年,我让大家进客栈想怎么吃怎么吃,再也不用考虑钱的问题。若达不到,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小公子傲气的说。
虽然因为余生的关系,不夜城的唐牙已经提前退出了城主竞争,但不意味着四大家族会选他当城主,毕竟他是来掀桌子的,不是同他们一起吃饭的。
魏昆打听了一些消息,他们好像已经找好人选了,昨夜四家人坐在一起选定的。
他看着面前这些被他带动,或者说,被客栈飘过来的香气煽动的妖怪,觉着胸有成竹。
“一切共有后,去客栈吃饭是不是就不用花钱了?”一妖怪突然问。
他被客栈早点的香勾引的直流口水。
小公子满脸的笑容一僵,这妖怪胆子真他娘的大,居然还想把客栈共有。
他打个哈哈,不肯定也不否定,等他登上城主之位再说,反正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当官的嘴。
用罢早饭后,余生他们起身向上城区走去。
“高兴怎么还不来?”叶子高回头望一眼。
“你管人家干什么,你肾好了?”黑妞没好气的说。
他们踏上长桥,拾阶而上,身边有许多妖怪,全是今儿去推选城主的。也只有今儿一天,这些妖怪才有机会去上城,一览上位者的富力与繁华,别的时候,他们只有远观的份儿。
“你老关心我肾干什么。”叶子高上下盯着黑妞,“说,有什么企图?”
“我怕到时候不好吃了。”黑妞说。
叶子高灰溜溜的走了,他借黑妞的钱买药了,现在还成了这模样,还真不好还。
富难迷迷糊糊的跟在余生身边,嘟囔着:“选城主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看会儿填湖。”
“你信不信”,余生回头对跟上来的叶子高悄声说:“至少这半天,老富每次开口都离不开填湖和精卫。”
“我不信”,叶子高说,他对富难的节操抱有幻想。
“打赌?”余生说。
叶子高本来就在忧心二十贯钱怎么还,闻言忙不迭的点头,“打赌,赌钱!”
余生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有钱?”
“你别管,二十……不,四十贯!”叶子高伸出四根手指。
他觉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只赚钱还黑妞,自己也得留点儿。
余生犹豫了,“我倒不是没四十贯,但你有吗?”他问,“别我赢了,你拿不出来。”
那可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我有!”黑妞凑过来,低声对叶子高说:“我借给你四十贯,除了利息,什么条件也没有。”
叶子高打量着黑妞,觉着她没有这样的好心,一定另有所图。
“你不借算了。”黑妞抬脚向前走。
叶子高咬咬牙,“借,掌柜的,咱们赌了!”
“好!”余生答应的也干脆。
富难这会儿走到了前面,见他们在这儿嘀咕,又折回来,“什么好?”
“没什么,叶子高借黑妞钱呢。”余生说。
“你还敢借黑妞的钱!?”富难惊讶的看着叶子高,“你的肾看来是真不想要了。说到肾,我得好好保护着点儿,它以后和精卫有的忙了。掌柜的,回去给我烤两串腰子呗?”
余生点头,向叶子高竖起一根指头,走上前面的城主。
“你他娘的别肾肾的行不行”,叶子高郁闷,他现在最听不得“肾”这个字。
不过他对赢还是有信心的,富难再丧心病狂,也不能总提填湖和精卫吧。
譬如,“老富,你觉着谁会当上城主?”叶子高问。
这中荒寒山城的城主总不能与精卫有关系吧。
“不知道”,富难说,“若是我们家精卫当上就好了,那样填湖的人手就多了。”
黑妞替余生监督,向叶子高竖起两根手指。
叶子高败退,还是等富难过了这一阵儿再让他说话吧。
跟着拥挤的妖怪群体,余生他们到了上城,抬眼刚要打量一下,见狐狸、牛、蝙蝠还有一人像四种旗帜挂在不同的方向,各自组成一条路,上来的妖怪们自觉走向各旗子所在的方向。
也有妖怪径直向前走的,不过他们对往旗子下走的妖怪很羡慕。
“这什么意思?”余生不解,他们又应该往哪儿走?
“若是把精卫变成鸟的样子竖在这儿,一定比蝙蝠好看。”后面跟上来的富难说。
余生回头向叶子高挑一挑眉。
“但凡寒山城有正经营生的妖怪,无不与四大家族有关系。这些妖怪在推选城主前,要去见他们上面的人,领各大家族为他们准备好处,代价是他们得选四大家族中意的人。”铁头说。
“那这……”胡母远刚要说话,被叶子高拦住了,“咱们听听富难的高见。”
这总不能还与填湖或者精卫有关系吧。
“高见?”富难有些意外。
他看叶子高一眼,“难道我昨儿折服精卫的同时,顺便把你折服了?”
叶子高想哭。
“不过这样选城主,岂不完全由富人说了算?”富难说,“那还选什么,我还是回去填湖吧。”
黑妞竖起四根手指。
胡母远这才又开口,“寒山城这么多妖怪,就没有一次团结在一起选一个合适的城主?”
上下城贫富差距如此之大,下城妖怪有多,为什么不反抗。
“有啊,但不是投靠了四大家族,就被暗杀,或者自己跑了。”铁头说。
寒山城内,所有高手都在四大家族手中,下城妖怪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们甚至稍有异动,还没联合起来,就找不到容身之地和糊口的生计了。
四大家族手握寒山城一切,想逼死一个妖怪,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这也是小公子宣讲好多天了,一直到今天,才有人响应他,那还是被客栈香气刺激下说的。
“那今儿你们有个合适的。”余生说的是小公子。
身为奢比城的少城主,四大家族不敢把他怎么样,最多暗地里使使绊子,而小公子在余生的洗脑下,现在对这些富人们抱着很大的敌意。
第一千零七章 无常
小公子现在不同余生在一起。
现在是推选城主的关键时刻,想来又去鼓动人心了。
余生他们犹豫片刻,放弃了去占便宜领东西,然后选四大家族指定人的念头,向广场走去。
这广场,余生他们在外面见到过,空空旷旷,但现在填满了妖怪。
至于广场四周的亭台楼阁,正好现在成了最好的观景位子,红楼便在其中。
余生他们刚进场,白银双便派人来请了,“余掌柜,我们家主给您留了位子。”
余生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见白银双招了招手,那地方又雅致,又舒适,正适合清姨休息,于是让他带路。
富难望着楼阁的富丽堂皇,“早知道也应该来精卫来看看,这……”
“你闭嘴!”叶子高让他冷静一会儿,别一开口就是精卫。
他们上了亭台楼阁,四大家族的家主都在,千面妖狐也在,全在等候余生。
“余掌柜,快请坐”,白银双作为主人,把余生他们几个领到临广场推选台子的位子上。
其余的人站在后面,千面妖狐扫视他们,白高兴不在,她早有预料,并不失望。
叶子高靠过去,“千姑娘,白高兴那小子昨夜醉酒了,现在还睡着呢。”
千面妖狐点了点头,看来白高兴准备不告而别。
她什么也没说,离开是相遇的开始,期待他们再相逢时,已经做好了准备。
富难这时靠过来,“哎,姑娘,你再试试,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叫精卫。”
千面妖狐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不变成别人了,还有,恭喜你。”
富难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倒是好奇她不变成别人的缘故,奈何千面妖狐不说。
余生和城主刚坐下,就听见了小公子的声音。
余生抬头一看,小公子倒也聪明,此时正对着那些无业,径直走过来的妖怪们演讲呢。
白银双笑着说:“你别说,这小子挺有还挺会蛊惑人心的,可惜想法太天真了些。”
“不错”,红赤焰也说,“什么土地均分,人有不同,妖也有不同,信不信,土地均分后不出十年,还是富者富,穷着穷。”
别的人跟着点头。
华不安道:“长幼有序,尊卑亦有序,生下来就不平等,谈什么平等。”
“不错”,白银双看着余生,顺口恭维一句,“有些人天生富贵,譬如余掌柜,生而为王。”
“我倒有不同意见。”余生扭头扫视他们一眼,“正因为我们生而不平等,所以才要谈平等。不然谁都不谈平等,任何富者、强者,都可以毫无负担的任意欺压穷人和弱者了。”
“譬如你们几个。”余生说。
在座的一惊,唯有公孙不吹不动声色。
许久后,白银双才笑着说:“哈哈,余掌柜真会开玩笑。”
“我可不是开玩笑,说到这个,我有件事得向红家主请教一下。”
余生转身,向服侍在城主左右的巫医点了点头。
巫医从怀里取出带着斗篷的幽冥神像,递给红赤焰。
“不知道红家主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余生问。
红赤焰接过去,翻来过去看一遍,“你别说,我还真见过这人,余掌柜,你怎么知道的?”
“被你罚跳楼三十年的鬼告诉我的。”余生说。
红赤焰惊讶地说:“你,你看得见。”
余生点头。
“那就好”,红赤焰松口气,至少这人承诺他操纵轮回,让人跳楼三十年不是空口白话。
“你不知道那妖怪有多可恨”,红赤焰说:“借我钱租我房三十年,最后还不起跳楼了。”
“要是整个寒山城的妖怪都学他,我红家还赚什么钱,我不赚钱可就养不起红家,养不起跟我干活的上千号妖怪了。到时候他们都得流离失所,整个寒山城会被拖垮的。”红赤焰说。
这话说的,真缺良心。
只是租房而已,房子三十年后还不是自己的,真不愧吸血鬼。
“也怪白家主,手下跳舞太勾人,让那妖怪鬼迷心窍,挪用华家店铺账上的钱打赏了白家主姑娘,不然,以他在华家的营生,本来吃喝之余,剩下的钱正好够还房钱。”红赤焰为自己辩解。
“说回正题”。余生指着那幽冥神像,“这个人你在那儿请到他的?”
红赤焰翻弄着神像,“我们蝙蝠,余掌柜也知道,喜欢在一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僻静的深洞里睡觉。”
他虽然成了妖怪,但还是很喜欢这种睡觉方式,偶尔会找个山洞沉睡。
“我就是在江上游一个绝壁上的一个山洞里碰见他的。那个山洞深不见底,在我沉睡时,他从深处走了出来。”红赤焰说,“他似乎住在那个山洞里。”
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地,红赤焰知道了他有操控轮回的本事,“他说他叫无常。”
“无常?”余生惊讶,“白的还是黑的?”
红赤焰摇头。
“听说你为了请他帮你,花了大代价,什么代价?”余生好奇的问一句,目光看着下面。
时辰差不多了,推选城主快开始了。
“算大代价,也不算吧”,红赤焰笑着说,“他让我把魂魄卖给他。”
“嗯?”余生一怔。
“在我死后,他会来取。”红赤焰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他是妖怪,现在几乎不死了,更何况还可以继续修炼。
倘若真被外力给杀了,那魂魄给谁也没关系,死都死了,还能受什么罪。
“魂魄卖了?”余生沉吟,越来越有意思了。
寿命,轮回,搜集魂魄,这幽冥神究竟何方神圣。
“等此间事了,带上我,我去会会他。”余生说。
红赤焰答应了。
正好,推选城主正式开始。
许多妖怪把推选的台子团团围住,以确保除了投票的人之外,所有妖怪碰不到箱子。
还有几个妖怪在旁监督,以确保写下名字的妖怪,把纸遮起来,在投进箱子的时候不会多投。
“这些妖怪是全城百姓推荐出来的,有挑夫,也有四大家族的人,全是大家公认的可以确保公平的人。”白银双指着这些妖怪说。
余生点了点头,许多妖怪聚集在下面广场下,十分热闹。
小公子在所有妖怪上台前,还不余遗力的推荐自己。
“余掌柜,你觉着谁当城主合适?”华不安问。
“肯定不是唐牙。”余生说。
第一千零八章 混个城主
在座的所有妖怪也知道不是唐牙。
因为鲛人的缘故,现在余生和唐牙已经撕破脸了。
唐牙现在呆在华府,时不时的断腿断脚,他们不用猜也知道谁动的手。
四大家族也不敢把唐牙选出来。
客栈离的开寒山城,寒山城却离不开客栈。
万一把余生惹急了,即便不动手,把客栈的大门向他们关闭,不出几年,四大家族就完了。
毕竟,莫说中荒,在整个大荒也是以实力为尊。
“余掌柜中意小公子”,公孙不吹代余生把他心里的答案说出来。
余生点头,“这倒是真的,小公子现在这些主张还是我教他的。”
众妖脸色一僵,相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眼神中了。
周围一时间安静,下面的嘈杂也更清晰。
余生回头扫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选的别人?”
他只是随口一问,虽然现在他有左右四大家族的能力,但懒得管寒山城这乱摊子。
反正不出三年,客栈在寒山城的影响力将不下四大家族,想废立城主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白银双他们点头,但没说选的谁。
趁着千面妖狐带着手下上茶,白银双亲自把茶盏端到余生和清姨面前,把话题转移了:“余掌柜,尝尝,茶山上好的茶。”白银双说。
在华族的带领下,寒山城的妖怪也喜欢喝茶,这或许是茶山附近唯一饮茶的城池了。
公孙不吹笑道:“白当家的或许不知道,现在整个茶山都是余掌柜的。”
白银双他们一惊,“当真?”
“当真”,余生点头,“到时欢迎大家到茶山品茶。坐在老茶树下饮茶,尝茶茸,那可是人生一大雅事。”
他不忘为自己茶山的客栈宣传一下。
现在茶山的生意不大好,偶尔会有几个过路人在那儿休息一下。
相比寒山城、大悲山这样的要道,茶山所在还是偏僻了一些。但不要紧,偏僻了清静,清姨最近就常带着人去茶山闲坐,山坡、雪山,树林、草地,一切美景集中在一起,美不胜收。
几个妖怪点头,约定有时间一定去尝尝。
“余掌柜,听说客栈还卖盐?”红赤焰瞥公孙不吹一眼,趁机问一句。
公孙不吹饮一口茶,望着下面不动声色。
他在余生这儿已经得到的更多了,别的不说,单是余掌柜肯帮他运货,足够他赚个盆满钵满。
“不错”,余生点头。
红赤焰笑道:“我们红家也兼营盐方面的生意,余掌柜,你看……”
盐在中荒稀缺,盐价居高不下,若在余生这儿低价买进,再高价卖出,那可是暴利。
余生望着下面,推选已经进入尾声了,马上要开始唱票。
他手指敲着面前的栏杆,“咱们在商言商,你若想卖,得给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余掌柜但说无妨。”红赤焰说。
余生一指下城所在方向,刚要说话,“余生!”下面唱票的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余生一个趔趄,险些坐在地上。
下面的小公子也很惊讶,见到楼上余生狼狈后才知道他也不知情。
“镇定,指不定客栈的人填的。”清姨扶助他,让他不至于丢人,在他耳边悄声说。
富难站在余生身后,嘀咕道:“早知道我也上去投一票的,在十万八千里之外,推选城主的大场合,让人扯着嗓子喊‘精卫’,这传出去得有多浪漫。”
虽然叶子高很赞同,但是,“一天天的,能不能别老精卫,精卫的!”叶子高望着黑妞竖起的手指,怒道。
“生什么气呀?”富难惊讶的看着他,“昨儿精卫选我,你是不是嫉妒了?”
“我嫉妒你?!”叶子高咬牙切齿,“我若出手,还有你现在得意洋洋的份儿?”
“你昨儿又不是没出手。”胡母远插嘴说。
这时,唱票的又喊“余生!”
“客栈的伙计不少。”清姨示意镇静,客栈现在又请了几个伙计。
但是,连续十票下去,全是余生,这下不用余生说,清姨也不镇定了,“客栈没那么多人啊?”
她看着余生,“还真有选你当城主的?”
“问他们”,余生指着白银双他们,“我说你们神神秘秘的,敢情是选了我当城主?”
华不安笑道:“哈,余掌柜,你对唐牙不满意,我们也没别的合适人选,选来选去只有你了。”
这样可谓一石二鸟。
避免了小公子当上城主,还把寒山城乃至四大家族彻底与余生绑定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寒山城有余生这样出生不凡,有本事,还有客栈这般大杀器的人当城主,想不崛起也难。
下面台子上依旧在念余生,许久后才出现唐牙和小公子的名字。
当然,也有别的名字,却是妖怪们不记得余生名字,写的客栈掌柜之类的,通通归为了余生。
小公子已经不在台下呆着了,领着魏昆向余生所在的红楼走来。
“谁的主意?”余生问。
白银双他们把目光看向千面妖狐。
昨儿,四大家族的家主聚在一起商定城主人选,各家都有自己属意的,符合自家利益的城主人选。但城主之位,现在不止是各大家族间博弈,也得防着小公子。
不得不说,虽然现在响应的人少,但小公子的主张很有煽动性,暗地里有不少百姓蠢蠢欲动。
所以为了抗衡小公子,必须得四大家族共同选定一个人。
四大家族选来选去选不定,最后是千面妖狐说了句话:“不如选余掌柜吧。”
场面一时安静,许久后,白银双点头,“你别说,还真行。”
其他妖怪瞬间权衡了利弊,也点了头,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情形。
余生惊讶的看千面妖狐一眼,这狐狸精还挺有心计的,一点儿也不如他家小白狐那么单纯可爱——除了吃就知道吃。
当然,也有可能是千面妖狐在打别的主意,譬如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惦记上白高兴了。
余生只是猜猜,下面的唱票继续,不过结果已经出来了,下面的妖怪不再安静,喧哗起来。
“余掌柜,恭喜恭喜呀。”小公子上了楼,向余生拱手。
城主虽然不是他,小公子只是有点失望,但并不气馁。
他的主张是余生告诉他的,所以余生登上城主之位,一样可以实施。
不知不觉间,小公子已经改了信仰,脱离了当城主混出个名堂,一雪屁王前耻的低级趣味。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余生郁闷,他就看个热闹,一不小心就当上城主了。
四大家族和在座的妖怪笑,也站起身向余生拱手。
下面广场的妖怪们见状,也纷纷拱手,向楼上的余生道贺。
第一千零九章 红烧腰子
一时间,虽然不整齐,但道贺的声音杂在一起,山呼海啸。
“一个城主也是当,两个城主也是当”,清姨推余生一下,“大不了丢给王姨。”
余生站起身向周围妖怪、广场上的妖怪拱手回礼。
他轻声道:“那回去得给王姨整一些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
又忠心,又能把一城管得井井有条的人才很难得。
唱票半途而废,余生提前登上城主之位,在众妖簇拥下,余生拉着清姨上广场高台走去。
富难和叶子高他们跟在后面,与有荣焉的向周围的妖怪招手。
“此情此景,你有什么想说的?”叶子高循循善诱,想让富难不说精卫的名字。
“精卫若跟我在一起就好了,也能这般风光。”富难高兴地向妖怪们挥手。
那溢出来的笑容,那骄傲的身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当城主了。
冷静不成,叶子高准备让富难多说几句话,话多了,总不能每句都带精卫吧。
“还真应了掌柜常说的那句话,不想当掌柜的厨子不是一个好城主。”叶子高向富难感叹。
“嗯”,富难点头,“跟着掌柜的混,指不定有一天我和精卫的儿子也能捞个城主当当。”
叶子高无奈,“八字没一撇呢,什么儿子。”
“总会有的,昨天我已经把我和精卫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富难畅想未来,一脸幸福。
“什么?”
“富卫精,富难保卫精卫,怎么样?”富难得意的说。
“什么玩意儿?”余生回过头,“味精?”
“不是玩意儿,味精是我儿子。”富难说,在叶子高刚要欣喜时补充一句,“我和精卫的。”
余生心想幸好现在做饭用高汤,不然你儿子都被吃了。
上了高台,余生向妖怪们招手,把清姨拉到身边,一起接受他们的欢呼。
“现在咱们是城主对城主,门当户对。”余生悄声说。
热闹一直持续到晌午,在余生做出客栈半价承诺后,妖怪们才欢呼着散去。
从客栈半价来看,至少他们这次选余生是值得的。
余生这才回到红楼,面对四位家主、小公子等人。
“别说,我还真有点意外。”余生坐下说,“选我当城主,真不知你们聪明还是蠢。”
“不过既然当上了……”余生扫视众人,“我也不能丢下寒山城不管。”
现在寒山城有许多事得解决,房子首当其冲。
“盐的生意可以交给你,但我要下城区红家所有的地皮和房子。”余生看着红赤焰说。
“什么?”红赤焰惊讶的说。
“贩盐的利润可比这些值钱多了”,余生很坚决,“你若不答应,我只有强取了。”
房价居高不下,影响了客栈的生意,妖怪们都不去下馆子了。
红赤焰扫视白影双他们一眼,见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万万想不到,选余生当城主,首先砸的是自己的饭碗,红赤焰吞了这苦果,点了头。
好在贩盐也是门来钱的生意,只是辛苦了一些,不能躺着挣钱。
“城里的规矩也得改,对于穿假华服的妖怪,城卫不得惩治。”余生说。
华不安刚要说话,被余生按住了,“对于制作假华服的,你们华家可以向城主府告状,让他们赔钱,但对于穿衣服的妖怪而言,他们想穿谁家穿谁家的,何罪之有?”
烧了两把火候,余生烧了第三把火,“我事情繁多,怕有些顾不上寒山城这边,这样……”
他指着小公子,“我认命小公子为副城主。”
小公子一愣,继而乐了,摩拳擦掌道:“得嘞,余掌柜,您瞧好吧,我肯定干的有声有色。”
余生又指千面妖狐,“你主持城主府宿务,以后城里有什么事,你整理一下,交到客栈白高兴手上。”
余生这也算成人之美了,不然白高兴整天单着,万一改变取向……
虽然这事该担心的是怪哉。
千面妖狐讶然,双眼中冒着欣喜,忙不迭的答应了。
“另外”,余生对四大家主说:“你们四大家各出一个人,同下城区选出来的四个德高望重的妖怪组成长老会。副城主任何决定,在经过长老会一般同意后,再交由城主府转我定夺。”
“不是……”小公子惊讶地说:“合着我还得听他们的?”
“你可以争取下城区四个长老。”余生说。
小公子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对了,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你办。”余生说。
“现在红家地皮收归城主府,房子也归城主府了。现在住在房子里的妖怪可以向城主府购买房子。记住了,房子归他们,但地皮还是归城主府,或者说客栈的。”
“价格?”小公子问。
“你们商量,便宜点,但不许他们自己转卖,转卖得经过城主府。”余生说。
“得嘞”,小公子高高兴兴去了,这可是见大喜事。
他出去宣扬一番,足以大出风头了。
余生把事安排妥当,一行人起身往回走。
到了上城区往下城主走的石桥上,余生忽停住脚步。
耷拉着头,走在后面的叶子高差点撞上他。
富难在叶子高身边,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句句离不开精卫。
“怎么样,愿赌服输?”余生得意的说。
叶子高哭丧着脸,“掌柜的,我错了,日夜在一起,我以为够了解这厮了,却还是低估了他的无耻。”
余生拍拍他肩膀,从黑妞手里取过钱庄凭证,“行了,咱们两清了,你欠黑妞六十贯!”
“哎呀呀”,黑妞舔着舌头,“腰子怎么吃好呢,一个红烧,一个烧烤?”
“这你可以问问小白,她对吃的最在行。”余生话说一句,乖乖跟上清姨,交公了。
黑妞也走了,留下富难奇怪的问:“你怎么又欠黑妞钱了?这下可好,八个肾也不够吃的。”
这次倒是没带精卫。
“你大爷!”叶子高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敲富难的头。
“别敲,别敲,我正掉头发呢。”富难抱头鼠窜,他病快好了。
几个人回到客栈,见外面妖怪很多,又排起了长队。
他们已经知道城主府关于房子的城主令了,脸上无不洋溢着笑容,向余生打招呼。
余生摆着手,进了客栈,见大堂妖怪实在太多,忙进了后厨,准备回东荒清静。
刚掀开帘子,他们就看见小白狐搬了个凳子,站在上面,守着后厨门口。
但凡有端菜经过的,必须得先让她那双筷子尝尝,现在吃的嘴巴油光滑量,正陶醉着呢。
“你就知道吃,你看看人家狐狸精,那是真精,你再看看你。”余生提着她脖子后面衣服,把她拎下来。
“奥吃”,小白狐依旧咀嚼着,然后跑到清姨身边寻求庇护。
第一千零一十章 久别重逢
清姨为小白狐擦着嘴,示意一行人先走。
叶子高耷拉着头,气馁的先行,胡母远害怕女妖怪纠缠,拉着怪哉也逃了。
余下几个人后,清姨丢给富难五贯钱,“账清了。”
富难掂量下钱,揣进怀里,嘴里说道:“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余生一脸惊讶,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还回来。”清姨说。
富难后退一步,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黑妞还真把他烤了不成?让他受制于黑妞,指不定有一天就卖身还债了。”清姨说。
“是这个理儿”,余生点头,“省的这小子整天惦记着一片树林,不甘心在黑妞那一棵上吊死。”
既然如此,富难也放心了,快速跨过咫尺之门去了。
余生问清姨,“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在你和叶子高打赌的时候。”清姨丢给小白狐一贯钱,让她买糖吃。
“我也要零花钱。”余生忙说,“小白自己赚的钱从来不花,你给她不如给我。”
“去,你要钱干什么?”清姨拉着小白往前走。
“我也买糖。”余生跟上去。
一路过去,被纠缠的烦了,清姨才不得不给了余生一贯钱,还特别叮嘱他别乱花。
“别人若知道身为城主这么穷,会替我哭的。”在进客栈大堂的时候,余生嘀咕着。
他见叶子高几个人围着柜台,好奇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叶子高叹口气,把一张纸递给余生,“掌柜的,高兴走了。”
“去哪儿了?”余生眉头微皱,把纸接过来,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
朋友们,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我一直以为,人生是一个等待的过程。
我就像一奇形怪状的东西,有棱角,被困在原地,期待有一天,有一个人,有着奇形怪状的缺口,我们可以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圆,余生一起走。
我以为,安放就是那个有缺口的人。所以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念念不忘,走不出来。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命运虽然与安放开了许多玩笑,却早已把她磨成了一个圆。
她坚强到,纵然失去一生所爱,也可以一个人走下去。
我不知道,我爱的是这个圆,还是期待成为同样的圆。
我不知道,所以我想走一走安放走过的路,成为她,或者埋葬他。
房间里所有东西收拾齐了,但我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带走。
所有的离别,都是约定好了的后会有期,不必言说,期待久别重逢。
看完信的余生和清姨对视一眼,他心里早有预料,但白高兴陡然走了,还真有一些小伤感。
“我还想撮合他和千面妖狐呢,现在看来是不成了。”余生把信折好,叹口气。
“还有我呀”,叶子高耷拉着头瞬间直起来,“以后我帮你和千面妖狐联络。”
“你?”余生瞥黑妞一眼,“还是先保住自己的肾吧。”
在黑妞教训叶子高之前,余生告诉他们自己去前塘村办点事儿,转身出去了。
“停,停”,叶子高在身后喊道:“先饶了我的肾,钱我一定还你。”
“我告诉你,还有利息的。”黑妞得意的说。
余生到了前塘村,径直找到了饿死鬼三毛,他正躺在客栈桌子上,捂着肚子,喊着饿。
“让你悟道,活该。”旁边的饿死鬼幸灾乐祸。
见到余生,三毛“嗖”的站起来,“余掌柜,有吃的?”
在见到余生手里什么也没拿后,三毛又倒下去。
余生奇道:“你不是吃了会更饿?”
“但不吃也饿,何况吃的时候还有片刻的欢娱。”三毛躺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说。
“行了,起来,有事让你去办。”余生说。
“什么事?”三毛一副饿死鬼的样子,有气无力。
在说之前,余生先问他悟道之后能不能变成实体。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余生道:“我需要你北上,帮我买一些客栈。”
“什么?”三毛一惊,“买客栈?”
余生点头,“你跟同伴告别一下,待会儿我把钱给你。”
“不是,我一饿死鬼,吃东西在行,买客栈,我不在行呀。”三毛不想去。
在这儿多好,整天跟兄弟们在一起,有空了去村前逗一逗那傻狗。
“放心,客栈随便买,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行,房子什么的我不挑,你想回来也可以,买下客栈便有咫尺之门。”余生说罢,不由三毛分说,转身离开了。
作为食徒,三毛没有拒绝的道理,等余生向清姨申请不少钱庄凭证后,就让三毛上路了。
“你叮嘱他关照白高兴了?”等余生忙回来,清姨问。
余生摇头,“最后的相逢莫过于不期而遇,你说,万一有一天,白高兴进到一座城池,惊讶的发现有咱们客栈后,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惊讶的合不拢嘴。”叶子高在旁边说。
余生看他一眼,惊讶道:“椰子糕,你头怎么了?”
浓密的头发间,有一簇空白的头皮,十分醒目。
“还不是黑妞那臭婆娘干的”,叶子高怒道,“掌柜的,你借我点儿钱,我……”
“什么?”黑妞领着小白狐从后厨进来,手里提着一筐子的菜,“谁臭婆娘?”
“没,没什么”,叶子高谄媚的笑。
他殷勤的走过去,为黑妞捶肩,“掌柜的说你是臭婆娘,我正教训他不许说你是臭婆娘。”
小白狐喀嚓的咬着黄瓜,“哦听见你在骂臭婆娘。”
“去去,一边儿吃去,别在这儿碍眼。”叶子高摆手,让小白狐赶紧走。
余生道:“小白现在可是客栈小富婆,你得罪了她,你这赎身的钱一时半会儿是借不到了。”
“这不是还有你和城主呢。”叶子高笑。
余生和富难对视一眼,心想你若知道害你负债四十贯的罪魁祸首是城主就不这么想了。
“不借”,余生非常果断的说。
“你也忒偏心了,老白可是借了你一千贯逃了。”叶子高不服气的说。
“老白那一千贯是为了寻找真爱,权当做当叔的给未来侄儿出生的见面礼了。”余生说。
“那我儿子,你准备给多少?”富难高兴的问。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小鬼
“你先娶上媳妇再说,指不定酒醒了,精卫就后悔了。”余生说。
余生话音刚落,富难“呸呸呸”,让余生把那话咽回去,别乌鸦嘴了。
不过说到生孩子这事儿,富难建议,“掌柜的,老白走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搬到他屋子去了?”
“为什么?”余生问。
一行人坐在长桌上,上面摆着黑妞从大悲山取来的菜,正择着。
“我这也快有媳妇了,跟叶子高住着不方便,更重要的是……”富难瞥一眼叶子高,“这厮老打呼噜,让我睡不踏实,跟坐在船上似的,忽忽悠悠,忽忽悠悠。”
“什么?”叶子高停下向黑妞献殷勤,指着富难快把自己鼻子气歪了。
“怎么,我说错了?”富难针锋相对。
天地良心,叶子高气着牙痒痒,“明明是你打呼噜,把你自己吵醒了!”
“啥?”富难指着自己头,“你在质疑我的智商吗?”
“你的智商还用质疑?”叶子高不客气的说。
“行了”,余生打断他们,“老白一走,劝架的人也没了,胡母远呢,这事儿以后你负责。”
胡母远摆手,“我不成,我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就很好。”
“嘁”,余生他们一起嗤之以鼻。
……
南荒,青铜树下。
原南荒王手下,后被余生封印了,戴着狰狞面具的吞火妖怪站在高台下。
他悄悄抬眼望去,高台上王座高远如星辰,压根看不清坐在上面的人,也看不见旁边的人。
只觉金光一片,亮闪闪的让人睁不开眼。
饶是如此,他还是察觉到,金光之中,有一道愤怒的目光在盯着他。
虽然他已是不死之身,但还是很害怕,忙乖乖地低下头。
“你是说,那女流氓的儿子,把我的矿山抢走了?”南荒王慵懒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慵懒、娇媚、听不出丝毫愤怒,但音调中的颤抖,让人知道,她并不如话那么平静。
“是”,吞火妖只敢说一个字。
“还开起了钱庄?!”南荒王又问。
这次吞火妖不用分辨,知道南荒王已经出奇的愤怒。
他大气不敢出,不敢说话,但又不得不说。
“余掌柜说了,钱庄的生意,他可以送给您两成。等钱庄同客栈开遍中荒,比咱们现在四荒的生意加起来挣到的钱还要多。”吞火妖把原话转述了。
“砰”,高台上传来一清脆的声音,不知道南荒王把什么摔了。
“好啊,真是龙生龙,流氓生流氓,这小子比他娘还狂!老子抢钱库,儿子狂妄到抢我矿山了!他好大胆!”南荒王怒道,“既然他娘被关起来了,我就代她好好管教一下他儿子!”
吞火妖硬着头皮说:“这世上的铜矿是恒定的,不知道王上是否听说,让钱生钱……”
“你还帮着他来劝我了!”起头上的南荒王打断他,随手丢下一枚铜钱。
铜钱在台阶上滚动,“叮叮当当”作响,犹如泉水叮咚,却是死神的脚步。
吞火妖躲不开,也不想躲,“余掌柜说了,两成的承诺永久有效。”
话音刚落,“噗”,铜钱砸向吞火妖的头,白光一闪,吞火妖消失在原地,什么也没留下。
“王上……”手下惊异。
王上打断她,看不出一丝愤怒,“这小子有点意思,难怪烛阴对他很忌惮。”
“那他,咱们……”手下又问。
“比贪婪更贪婪的永远是贪婪本身。”南荒王一笑,“让他开采吧,反正都是我的。”
“倒是那个钱生钱,让我很有兴趣。”南荒王换了个姿势,躺在王座上。
“暂且别管他。”南荒王手里把玩着几枚铜钱,“这世上终于有人能给我想要的东西了。”
“对了,那老头怎么样了?”南荒王问,“他付的钱已经折腾够了,再想在南荒折腾,得另付。”
“鲁大师为他打造了一具青铜身子,现在刚刚附身在上面。”手下说。
“很好”,南荒王笑,“欲望这东西永远都不嫌多,尤其是天道的。”
……
客栈大堂。
外面细雨依旧不停,大堂里坐着不少人,下棋的下棋,聊天的聊天。
客人们在屋子里呆着无聊,有不少人下来,点了个下酒菜,听人说书。
佘大哥也下来了,一同下来的还有朱小妹,杨大汉。
“余掌柜,上午不见你们,去哪儿了?”佘大哥随口一问。
余生把酒菜给他们端上去,“去中荒捞了个城主当。”
“余掌柜,你这牛吹得,清新脱俗。”朱小妹向余生竖起大拇指。
余生一笑,也不辩驳。
“佘大哥,咱们什么时候走?”朱小妹扭头问佘大汉,他们在客栈待不少天了。
“已经到扬州了,不急,我得等我媳妇醒过来。”佘大汉说,“要不你们先走吧。”
他夫人自那天夜里来客栈后,一直沉睡着不醒。
“她醒不过来了”,朱小妹说。
里正在旁边看他们一眼,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呢。
“正好挖个坑,把人埋了吧。”朱小妹建议。
里正听不下去了,“你们干什么,想谋财害命?”
“不是,大爷,她已经死了。”朱小妹说。
“你杀的?”
“不是”,朱小妹一时间还说不清楚了。
余生笑呵呵的听他们对话,练自己的字,忽听见外面大道上,响起马蹄声,上了石桥。
他扭头,正期待两匹马在客栈面前停下,忽然“砰”的一声,“哎呦”,传来一声惨叫。
说书人停下说书,探头看,余生也放下笔,忙走出去。
“喂,死老太婆,你是不是故意的!”一女子怒道,用马鞭指着倒在前面,被雨淋着的人。
余生出去正好看到这一幕,而且看清了躺在地上的是五奶奶。
“你给我起来”,那女子用脚尖去捅五奶奶,被余生抢先一步挡住了,“你干什么?!”
余生扶着五奶奶,把她身上的水弄干,问她:“您没伤着吧?”
五奶奶晕乎乎的,“这孩子,尽胡说,我上树干什么,是他们撞到我了。亏奶奶年轻的时候跳过大神,我腰肢一扭,躲过了要害,被他们带到地上了。”
“你胡说,明明是你撞上来的。”女子怒道。
“啥,你要赔我钱?”五奶奶急忙摆手,“哎呦,姑娘,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谁要赔你钱了”,女子气着跺脚,“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讹钱?”
“啥,入赘当我儿媳妇?”五奶奶又摆手,“不行,你太丑了。”
“不是,嘿,你,我……”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余生也不说话,因为他在女子的背上,看见一只小鬼。
这小鬼也不陌生,正是前些日子,余生在水车下找到尸骨,被乡亲们亲手埋了的溺水孩子。
怪不得不见他变成水鬼,原来附在人身上了。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漂亮的
在余生端详小鬼的时候,同女子一道来的男人拉住了她。
“算了”,男子说,他帮着余生一同扶起五奶奶,“老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别不依不饶。”
余生这才注意到这男子,一身青衫,倒也英俊不凡。
就是这话不中听,“敢情怪我们咯?明知道这是镇子,你们怎么还骑快马?”
男子微微一笑,拱手道:“真对不住,我们是有事,所以跑得快了些。”
这时,里正他们也已经围到了五奶奶身边,查看着她的身子,确认她没事后才松一口气。
“你这女娃,撞了人,还理直气壮。”里正说道。
女子不客气的说:“你那只眼看见我撞她了,我还怀疑她碰瓷儿呢。”
五奶奶在旁边急忙摆手:“哎呦,使不得,使不得,我没事儿,千万别逼着姑娘卖身。她不是那块料。”
余生他们全乐了,这五奶奶,虽然耳朵聋了,说出来的话倒挺犀利的。
“谁,谁不是那块料了,不是,谁要卖身了!”女子气着直跺脚。
男子拉住她,拍拍她手背安抚她一下,笑道:“既然老人家没事,咱们也别再纠结这个,这……”
话说半截,五奶奶打断了他:“啥,你你要娶她?那真是委屈你了。”
“嘿,你……”女子上前一步,余生忙挡在身前,忍俊不禁的让里正他们扶五奶奶进去。
看五奶奶中气十足的样子,不像有伤,余生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记住了,镇子上不许骑快马,再犯,把你们丢进扬州的大牢。”余生转身往回走。
“哎,公子”,男子在后面喊住余生,“这儿是剑囊镇?”
“对”,余生点头,转过身看他们,但凡找剑囊镇的,十有八九是在找他。
“太好了,请问余掌柜在哪儿?”女子高兴地说,抢先一步问道。
“哦,余掌柜呀”,余生指了指东面,“城主有了身孕,住在乡野之地不好,所以到城里寻味斋去了,你若找他,还是去城里找吧。”
“城里,距离这儿有多远?”女子迫不及待的问。
“骑马的话,泥泞路滑,至少得半天。”余生说。
“半天呀”,女子有些失望,她看了看男子,决定道:“我们先住客栈吧,明天再去寻他。”
余生一怔,忙斜过脸去,给在旁边听着的乞丐打眼色。
“一个碗”,老乞丐竖起一根手指,无声的说。
余生答应了。
老乞丐这才探头进了客栈,余生则回过头说:“客栈打尖住店耗资不菲,你们确定入住?”
“有多贵?”女子问。
“最贵的菜一百贯,降一个档次的五十贯。”余生说。
当然也有便宜的,粥还有几文钱的,只不过用料不是那么好罢了。
“这么贵!”男子惊讶一声。
女子倒是眼睛眨也不眨,“还行,东荒少主开的店,应该在这个价格左右。”
女子让余生在前面领路。
“你是这个客栈的小二?”女子问。
“不错,我叫白高兴,有什么事儿,您请吩咐。”余生把他们领进去。
刚进客栈,朱小妹就招呼,“小二,白小二,快,倒酒。”
“来了”,余生忙抱过去一坛酒。
俩人打量着四周,被披在身上的蓑衣取下来,放到门口。
男子喊道:“小二,来碗酒驱寒。”
他们虽然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但在风雨里赶路,其实好受不了多少,身子冷的很。
“来了”,余生倒两碗炮打灯,转身递给他们:“炮打灯两碗,一共两贯。”
“咳咳”,刚吞下去一口酒的佘大哥被吓一跳,这酒不是十文钱一小坛嘛?
女子不知道被骗,一口下去后,“嚯,够劲儿,身子一下子就暖和了。”
男子也点头,然后让余生领他们去房间。
“两间房?”余生惊讶的回头,这俩人不是一对儿?
男子尴尬的一咳嗽,什么话也不说,女子表情也有些别扭。
余生把他们安排住下后,又看一眼趴在女子身上的小鬼,转身下了楼。
“一碗一贯,余掌柜,你也够黑的。”朱小妹说。
“你懂什么,我这叫看人下菜碟,当小二的必备技能。”余生义正言辞的说。
他坐回到长桌上,怪哉,柳柳,胡母远他们还在忙着收拾今天的食材,富难则早跑出去了。
见天色还早,余生喊上正在给黑妞捶腿的叶子高,“走了,咱们去采树菇去。”
棪木只要下雨,就会长出树菇来。
别说,这树菇做鱼香肉丝,鱼香味很浓。
俩人披上了斗笠和蓑衣,背上竹篓,刚迈出客栈的大门,狗子嗖的跟上来。
“余掌柜,我的碗呢?”老乞丐催促道,“为了不让老白饿肚子,我可是把碗给他了。”
“我严重怀疑你把碗摔了,然后找我要个好的。”余生说。
话虽如此,余生还是喊怪哉给他一个。
俩人上了石桥,狗子吐着舌头,不怕被雨淋,前后乱跑着,却苦了穷奇。
站在石桥,一川烟雨到湖边,蒙着一层雾似的,别有一番意境。
水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水猴子们安静的蹲在岸边,头上举着荷叶或者别的遮雨。
但也有水猴子在水车上玩耍,上上下下,让老水车发出“吱呀”的呻吟。
叶子高捡着落在身上发丝,恼怒的道:“便宜那老和尚了,居然让他这么走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余生说。
“至少把钱换回来吧。”叶子高嘟囔着。
“人家也没错呀,至少你那玩意是大了。”余生抬腿指着他胯下。
叶子高被吓的往后一跳,溅起泥水,“掌柜的,你小心点儿,你这脚可不是普通的脚。”
俩人继续走路,“我若知道头还要秃,我是绝对不服那药的。”
“话不能这样说,你虽然秃了,但也变强了。”余生笑着说。
某些人现在上茅厕,再也不是掏了,还得双手扶住,不仅如此,还得酝酿许久,不然会因为动力不足,难以一时间涌出。
“明儿我就涂草儿那药。”叶子高说,“再英俊的人,少了头发,也会变丑的。”
“胡母远……”
“他不是人。”叶子高不客气的说。
“这我同意。”余生点头。
他们走到了竹林外面的棪木下,竹林此时烟雨蒙蒙,静静地伫立着,但里面的动物却不安静。
一些竹鼠在窸窸窣窣的啃着竹根和竹笋,还有的在啃茅草根,在见余生过来后,“唰”的跑进竹林。
“哼”,余生得意的说:“以前,见到我猖狂得很,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今儿晚上吃竹鼠。”
“那感情好”,叶子高自告奋勇,挽起袖子道:“我帮你抓,瘦的还是肥的?”
“漂亮的。”余生说。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一日夫妻
叶子高一愣。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对漂亮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就当你抓的是胡母远那张脸。”余生弯腰捡起了树菇。
“明白了”,叶子高干劲十足的进了竹林。
余生从棪木上采着树菇,同时抬头,想看看棪木果子长势怎么样,准备雨停了就来摘果酿酒。
他现在功德值不少,尤其在上午,因为改变了寒山城一些政策,譬如让妖怪们可以得到自己的房子,一时间竟然又得了一大笔功德值,这让余生发现了赚取功德值的新途径。
他刚抬起头,忽然见雾蒙蒙的树上,红果子中有一片格外的红,再定睛一看。
好嘛,那猴屁股又回来了。
他背对着余生,小声咀嚼着,想来是早发现有人来了。
余生当下不做声,凭空而起,来到猴子后面。
“嘿!”余生大喊一声。
猴子一哆嗦,在回头看时,一个身子不稳,失去了平衡,向树下掉去。
幸而它是一只猴子,在空中及时出手,抓住了一根横枝,晃荡在空中,惊讶的看着余生。
余生落下来,直面着它:“孙子,以前你不挺嚣张的,现在继续呀。”
猴子龇牙咧嘴的吓唬着,对这两条腿的人很忌惮,不知道他怎么飞起来了。
余生折了一根树枝,敲着它的猴头,“怎么着,你还不服?服不服,服不服……”
他一直敲打着猴头,起初,猴子还挣扎一下,后来,猴子索性放弃了挣扎,看傻子一看看着余生,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无不无聊,它甚至取了一个棪木果子,一面啃着,一面挨着打。
余生也觉着无聊了,把树枝丢了,说:“记住了,吃了得赔,你就帮我干活儿吧。”
他在下去时,用棍子指着猴子又威胁一句:“记住了,不许带别的猴子来。”
猴子还没答应,“嘎嘎”,远处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
余生回头一看,见一人戴着斗笠,穿着青衣僧袍,站在西山下来的小道上。
余生落下去,“谁?”
“系我呀”,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怪脸来,正是许久不来的系我呀。
余生乐了,“你最近干嘛呢,怎么这副打扮?”
系统呀也不回答,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木鱼,“邦邦”的敲起来,还唱了句佛号:“阿米豆腐。”
“嘿,你个妖怪还当和尚了。”余生惊讶的说。
他把系我呀招呼过来,帮着一起采树菇,不过它只有帮倒忙的份儿,一会儿就被余生赶一边去了。
树菇很多,余生正采着起劲儿,竹林里传来叶子高的呼叫声。
不等于生搞明白状况,叶子高一跃而出,在他身后跟着一群竹鼠,凶狠的追着。
“掌柜的,救命!”叶子高瞬间逃到余生身边。
那些竹鼠在见到余生身后的狗子后,立刻停下脚步,只是在竹林边缘怒瞪着他们。
这狗这么丑,一定很厉害。
“你抓什么了?”余生问。
“一头绝对漂亮的竹鼠。”叶子高把手里抓着的竹鼠提上来,又大又肥,毛色油亮。
“我去,你把人家鼠王抓来了吧?”余生说。
“不知道呀,你不说抓漂亮的。”叶子高说。
系我呀这时候转到竹鼠前面,用敲木鱼的挑逗着竹鼠,然后流着口水说了一句:“阿米豆腐。”
“他怎么成这样子了?”叶子高惊讶的问。
“谁知道它在西山整天玩儿什么。”
余生把竹篓背上,向群情激愤的竹鼠们打个招呼,“你们再选一个鼠王,最好别是漂亮的,容易被人吃,忧郁的也不行。”
他们离开了,竹鼠们慌乱一阵,没跟过来。
小孙子他们在抓青蛙,小饭桶也跟着,他们在见到余生后,高兴的跑过来。
小孙子手里捏着一只青蛙,向系我呀炫耀着:“系我呀,你快看……”
“阿米豆腐”,系我呀装模作样。
“帮青蛙放了”,余生说,青蛙在稻田里吃不少虫子呢。
小孙子不情愿的丢了,然后跟在叶子高身后看那只竹鼠,饭桶口水也流出来了。
“说起来,小妖怪带着呱呱上哪儿去了?”叶子高说。
“旅行去了”,余生说,小妖怪,海和尚还有猫脸妖怪,仨妖怪一起游历大荒去了。
他是真的找到同伴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富难正蹲在门前长吁短叹。
余生把斗笠、竹篓放下,奇道:“你怎么了?”
富难掩面,“精,精卫她……”
见她吞吞吐吐,叶子高抢先一步说:“跑了?换我我也跑,醉酒醒来,多了个丈夫。”
“那是你。”黑妞在客栈大堂说。
富难叹口气,“没跑,她,她就是什么都不记着了。”
“那你告诉他呀。”余生说。
富难摇头,“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找了个……”他指了指自己,“历经风霜,落魄,才华被埋没……”
“这是形容你的?”余生惊讶。
“历经风霜是说你老,落魄是说邋遢,才华被埋没是说你智商不高”,叶子高有经验。
“你当精卫跟你一样呢,那么直接?”富难没好气的说。
“嘿,人家都不要你,你还护着她。”叶子高说。
“有句老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测海深。”富难振振有词。
余生心思不在他们这儿,见渔夫提着一鱼篓鱼向家里去了,他想跟上去。
“那你恩去吧”,叶子高抬脚向里面走。
“别呀”,富难忙拦住他,让他们给出个主意,“我是真喜欢上她了。”
“上次你还说喜欢上兔妖了,不也无疾而终。”叶子高没好气的说。
“那不一样,我和兔妖三观不合。”富难说,“她让我吃草,不许吃肉。”
“别的地方合不就行了。”叶子高说,要不然那目标就是他的,这会儿指不定生一窝兔子了。
“去,胡说些什么”,余生把他推进客栈去,对黑妞说:“让富难给你五贯钱,你帮他说和说和。”
“哎,这敢情好。”黑妞站起来,看着富难。
“五贯?!”富难惊讶地看一眼黑妞,又看看余生,这不就是他早上挣的那点儿钱。
“你付不付,不付我不去了。”
黑妞眼看着要坐下,富难急忙答应了。
黑妞去寻味斋提上一食盒菜,又装上一坛子酒,自信满满地说:“等我消息。”
她打着油纸伞,头也不回的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石桥上,富难回头问余生:“掌柜的,这成吗?”
“肯定行,黑妞的酒量你放心,绝对把精卫喝趴下,到时候又是你媳妇。”余生说。
“不是,那醒来呢?”富难问。
“醒来再说醒来呗。”
“你大爷,余生,我掐死你……”富难站起来,向余生扑过来。
余生急忙逃走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为难
一直到晚上,黑妞才回来。
当时,客人刚用罢饭,叶子高和胡母远正在收拾碗筷。
老乞丐也混了个肚饱,靠在屋檐下,听着雨,用茅草剔牙,不时打一饱嗝,对着旁边的系我呀赞一句:“余掌柜的鱼香肉丝不错,真香。”
“阿弥豆腐”,系我呀敲打着木鱼,然后向老和尚露出鄙视的眼神。
他这次下山可是带着钱来的,不止在客栈好好享用了一顿饭,还给自己定了一间房。
“算命这么赚钱?”叶子高嘀咕着,心里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忽然,门口跳进一个黑影,“哈,姑奶奶回来了!”黑妞大喊,腮边有两坨醉酒的晕红。
正在后厨洗涮锅碗的富难瞬间钻出来,“怎么样,怎么样,她答应了?”
黑妞十分豪爽的把手里一张纸往桌子上一拍,把正在鱼香肉丝里挑肉丝的小白狐吓一跳。
筷子上的肉丝都掉下去了。
她眨了眨眼,迷惑的看一看死后后,继续挑肉丝,至于余下的菜……
这道菜本就为黑妞留的,她被余生警告了,不许都吃完。
肉丝儿吃完,别的留下,也不算都吃完,不过这树菇也好吃,小白狐一时间有些为难。
黑妞站在小白狐旁边,醉态与得意杂在一起,“我办事,你放心!看,这是什么,她签名立下的字据,上面承诺作为你的夫人,一起延续后代填湖。我把你媳妇给你连哄带骗拐回来了!”
她晕乎乎的,身子还有些不稳,晃晃悠悠间差点跌倒。
叶子高忙上前一步把他扶住,怎料,黑妞见到叶子高后“噗嗤”笑了,笑颜如花。
直觉告诉叶子高有些不对劲儿。
黑妞拍了拍叶子高肩膀,“小叶子,给本龙打洗脚水来,要热的,但又不能太热,正好可以烫脚,但又不那么烫脚,最好持续时间长一点儿,不然本大娘要你好看。”
这不是为难人么,叶子高怒道:“凭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下人。”
“欠债的是爷,你,你不还钱,还不伺候本大娘,我很难办呀。”
黑妞醉笑,十分亲切的眨了眨眼,然后“唰”的银光一闪,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中:“腰子究竟红烧好,还是炭烤好呢?太令本龙为难了。”
叶子高的脸霎时间变了,“别,别,我打,我打”,他忙摆手,“您先坐着。”
“这还差不多”,黑妞高兴的哼一声,坐在旁边凳子上。
余生这才把目光放到那张纸上,初看之下,不堪入目。
“这字儿吧……”余生很委婉的说:“真是难看到姥姥家了。”
“知道你写的字好,但也不用这么埋汰别人吧。”富难说着上前一步,“嘶”,吸一口冷气。
“这字儿儿吧,不是很丑,也就跟狗子差不多。”富难说。
狗子在旁边迷惑,这是夸它呢,还是损它呢。
“但字不重要,看内容。”富难不理狗子,激动地上前一步,想仔细看看。
余生先他一步抢在手中。
他看一眼内容,眉头皱起来,“这不对呀,这字是你写的?”
“那当然”,黑妞说:“龙飞凤舞,一看就符合本龙的身份。”
“那恭喜你”,余生拍一拍富难的肩膀,一脸郑重的对他说:“黑妞刚刚立下字据,在精卫的见证下,将娶你为夫,你们俩……噗……以后好好过,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余生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大笑起来。
正在和柳柳俩人打马的清姨,也不打了,灵活的不像有了身孕的人,把纸张抢过来,先被这字丑了一把,然后就被内容逗笑了。
“用不用我给你们盖上城主印?这样,这字据可就生效了。”说罢,她也乐起来。
富难、叶子高,还有黑妞,仨人这会儿全在傻眼状态中。
“你们俩把名字写反了。”柳柳接过看了一眼,笑着递给黑妞。
黑妞呆呆的看一眼,“是哦”,她抬头看着富难,“我……娶你?”
“别别别”,富难急忙摆手,他对旁边虎视眈眈的叶子高说:“这和我没关系啊,我没抢。”
叶子高于是看着黑妞,怒道:“看你干的好事,让你去卖别人的,你怎么把自己给卖了!”
“我怎么知道?”黑妞嘀咕一句,“那厮太奸诈了!”
“话不能这么说,明明是你们俩喝糊涂了。”富难为自己未来的夫人辩护。
“现在怎么办,我五贯钱已经花出去了,总不能娶你吧,那我可不干。”富难继而心疼他的钱。
“你这话说的,娶我委屈你了是不是?”黑妞一拍桌子,吓的富难一哆嗦。
富难忙摆手,“委屈不至于”,他斜眼看叶子高,“我怕半夜被人给杀了。”
他向余生强烈建议,今晚去白高兴的房间睡。
黑妞现在醉醺醺的,不知道富难说的什么,也没看见叶子高的脸色很不好。
“你放心,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本龙很讲信用的。”黑妞拍拍胸脯,“明儿我去找她再喝一顿,一定把事儿给你办妥了。”
她说罢,把纸要折起来,叶子高忙上前一步,“把纸给我,我帮你撕了。”
却被黑妞用匕首逼退了。
“干什么”,黑妞打个酒嗝,“这上面的词儿是本龙好不容易想出来的。”
“嗯”,余生点头,忍住笑,“能把这词儿想出来,是不容易,足见黑妞已经搜肠刮肚了。”
他记着很清楚,上面写着分明是:天道在上,精卫在下,朗月细雨为媒,黑妞今日在此认贼作夫,歃血为盟。以后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一丘貉,有钱同花,有湖同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违背,乱箭穿身,不得好死。
别的不说,这个同年同月同日死和不得好死,就很令天道为难了。
“那老头非说我是天道一部分,不过说真的,我若真是一部分,我会愁死的。”余生笑起来。
清姨闻言,又忍不住笑起来,“哎呦,不行了,笑的我肚子疼。”
余生急忙上前,“那赶紧的,上去休息休息,别理这仨什么也理不清的货了。”
黑妞摸了摸额头,“我也迷糊,上去休息了。”
她不忘吩咐叶子高,“记着,把本龙的洗脚水端上来,要热但不烫的,若有半点差池……”
匕首不知怎么又出现在她手中:“我要你好看。”
“嘿,我……”叶子高很不满,明明说的欠债是大爷。
大爷就这待遇,给人端洗脚水?
他一脸不情愿,但身子很老实,去后厨了。
走失不忘指着富难,“你给我等着。”
“这不关我事啊。”富难很无辜,不过这一下子被人认作夫,别说,体验还很好。
不过一想到是黑妞,他就打了一哆嗦。
小白狐一个人坐在长桌旁。
她咬着筷子望了望木梯上黑妞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在的打扫的柳柳,富难。
小白狐眯眼一笑,这下好了,这一道菜全是她的。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套路
翌日,早上,雨依旧下不停。
余生起的很早,客栈多了,事务也多。
虽然他把寒山城城主的职权分了出去,但还是有许多事情得由他亲自定夺。
余生下了楼,刚要去寒山城,就听到楼上黑妞大喊:“叶子高!洗脸水!”
余生摇了摇头,进了后厨。
寒山城的客栈在早上很热闹,不少妖怪在享用着早饭,同时议论纷纷。
其实,他们已经从昨天议论到现在了。
对于不能躺着赚钱,红家的妖怪们十分不高兴,但被红家主压下去了,而且飞速建立了贩盐的商队,如此一来,在红家干活的那些妖怪,但也没有失业之虞。
唯一的问题是,虽然妖怪们可以买自己租住的房子,但是他们手头没钱。
小公子现在负责这事,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他又不能直接把房子送给他们。
余生来到寒山客栈的时候,小公子就在为这事发愁,眉头紧锁,举着筷子思量半天了。
“怎么,饭菜不好吃?”余生坐下,让铁头给他上一笼灌汤包,“再来点儿醋。”
“还不是愁钱的事儿。”小公子说,“可以买自己租的房子,大家都很高兴,但他们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所以从昨儿到现在,小公子负责的事一桩也没办成。
“这简单”,余生接过灌汤包,为自己取一双筷子,先吃一口。
“大悲山的客栈也在做钱庄,我让他们拍些人来这儿建个钱庄。”余生又吃一口。
这灌汤包蘸醋也不错。
“本来大家就没钱,钱庄过来作甚?”小公子不解。
“你不懂”,余生嚼着灌汤包,“钱庄可以借钱给那些买房的妖怪,算上利息,然后让妖怪们慢慢还,一举两得,客栈也可以赚钱。”
小公子惊讶的看着余生。
钱庄他知道,南荒王开的,但也只能存钱,方便商队到别处经商时,不用拉上一车车铜钱,只等着钱庄凭证即可。
偶尔,钱庄也投资做个生意,但像余生这样借钱给别人买房,收利息的,亘古未闻。
“余掌柜,这主意你怎么想出来的?难道东荒王的脑子,跟我们这些小妖怪的脑子就是不一样?”小公子好奇。
余生拍拍他肩膀,“等有一天,你被这样压榨惯了,你也会脱口而出的。”
“这是让钱生钱,正好,我在大悲山的矿山,有一大堆铜钱在发霉。”余生说。
他又吃一口灌汤包,不得不说,在他所有的客栈中,怪哉和傻子做的灌汤包最好吃。
当然,他做的更好吃,但他懒。
“对了,顺便告诉大家,往客栈存钱也有钱拿,虽然很少。”余生说。
小公子的下巴差点被惊掉,魏昆不可置信的看着余生:“余掌柜,你脑子坏掉了?”
“对呀,我刚夸过你,这就坏了?”小公子说,“也太不禁夸了。”
以余生爱钱的性子,居然还有往外送钱的时候。
“你们懂什么,这是鼓励别人往我这儿送钱呢。”余生得意的说。
他让小公子把客栈旁边的房子给他留下,正好把后院打通,作为客栈的钱庄所在。
待小公子点头后,余生话题一转,转到了旁边,也就是去往上城区的桥下的河。
寒山城来往并不方便,大大约束了它作为一个商业城市的潜力。
余生想着把这条河改造一下,作为一条贯穿寒山城,连接东西两岸的河,如此一来便利很多。
“主意不错,但这工程耗资不菲呀。”小公子担忧的说。
他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说:“城主府账上根本没多少钱。”
余生一笑,“不怕,你告诉四大家族一声,税该交上一交了。”
据余生所知,因为四大家族才是寒山城背后的话事人,他们根本就没交多少税。
即使交了税,也只是走个过场,在经过城主府后,又回到了他们手中。
不过百姓却是实打实交了的。百姓交到税到了城主府,还被这四大家族瓜分去不少。
这是公孙不吹亲口说的,当时,余生觉着,他们应该全姓黄。
小公子闻言,摩拳擦掌,“好嘞,我最喜欢找这些有钱人的麻烦了。”
若能让四大家族出钱,那也算兑换自己之前的承诺了。
想到这儿,小公子端起碗,把粥一饮而尽,站起身便要去实施,但被余生拦下了。
“慢着,我还没说完呢。”余生慢条斯理的吃一口包子。
“还没完呢?”小公子疑惑。
“我是谁?余掌柜,你以为我只有这点榨取他们钱的手段。”余生一脸高深莫测。
小公子忙又坐下,“那你快说说,还有什么法子?”
“这单你买了。”余生指了指灌汤包。
“不是吧”,小公子看着余生,然后点了点头,“余掌柜,现在我知道了,你榨取人的手段绝对不止这点。”
“成,这账我结了。”小公子干脆的一拍桌子,催他快说,想看看余生究竟还有多少手段。
余生招手让铁头再来一笼灌汤包,然后才说:“你说,寒山城这条水路方便做买卖,那方便的究竟是谁家的买卖?”
小公子毫不迟疑,“肯定四大家族的。”
“着啊,既然这水路便宜的是他们,现在城主府都要出钱整治了,他们是不是也得出钱表示一下?”余生循循善诱。
“是这个理儿。”小公子一拍桌子,“还真是这个理儿,这方便的可是他们。”
“你告诉他们,城主府出一半钱,四大家族出一半钱。日后,这条水路开通了,收取到的过路费,城主府也只收一半,余下的让他们按出资分。”余生说。
又是一捞钱的法子!
小公子现在看余生的眼光不一样了,“余掌柜,不得不说,你真是个妖孽。”
“说的你好像不是一样。”余生没好气的说。
“倒也是”,小公子站起身,“不过还是有点儿不一样,你是妖孽中的妖孽,顶级妖孽。”
小公子说罢离开了,他现在事情多得很。
他代表着下城区的劳苦大众,三天后便要选长老会了,他得推出四个对自己有利的长老。
余生用罢早饭,起身准备去大悲山。
他得找蜘蛛精商量一下钱庄的事。
刚出后厨,碰见富难迎面向他跑来,“掌柜的,救命啊,小叶子疯了,他要杀我。”
叶子高果然在后面举着刀,怒气冲冲的追来。
“干什么”,余生拦住他们,他无比的怀念白高兴,他若在,早就把这俩货拦住了。
“你问问他干了什么?”叶子高用刀指着富难。
富难从余生背后探出头,谄媚的笑,“我就是开个玩笑。”
原来,早上在大堂时,富难见叶子高为黑妞端茶倒水,用立下字据那事调侃了一句,说自己也算半个债主,让叶子高也为他端饭,然后就被追杀出来了。
“你活该”,余生把富难推出去,对叶子高说:“你要杀要剐,随你便。”
“哎,这个,我……”叶子高一怔,平日里白高兴不是这个套路,会给他个台阶下的。
“我想念老白了”,富、叶二人一起叹气。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前路
东荒,独孤山脉。
小和尚步履蹒跚,穿梭在林间。
脚上的鞋已经破了,好在脚已磨出了厚厚的老茧,觉不到痛。
独孤山脉是去往中原的最后一道山脉,穿过连绵的山与丛林,便到了大河边。
大河所在,便是中原。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头上被树枝,不知名的藤蔓擦出一条条红印。
在汗水的浸泡下,格外的疼。
他本来走的是大道,但前面传来消息,泉水城被一妖怪占了去,道路不通。
许多商贾不得不停在北岳城,等着各方的捉妖天师们聚集过来,把占据泉水成的妖怪赶走。
只不过,许多人都不抱希望。
听说,许多城主被困在了仙岛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妖怪这才趁机而入的。
普通捉妖天师根本不是这妖怪的对手。
众说纷纭之下,小和尚等不及,背着竹篓抄了近道,准备跨越独孤山脉,去往中原。
如此行了十余天,他已经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
前日里刚下过雨,走在山路树林中,又热又潮湿,汗珠像雨淋一般,不住地往下流。
忽然,前面树林有了动静,小和尚忙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看着前方。
慢慢地,从树林里走出一个妖怪。
他头长长的,身子瘦瘦的,肩上扛着一根棒子,挑着一酒葫芦,哼着一首淫词小曲儿。
一路上,小和尚遇见无数次的妖怪,但大都有同行之人,或劫后余生,或逃了。当然,更多的是在小和尚拿出妖气卡,说一番东荒王之子生哥儿是自己兄弟后,妖怪恭恭敬敬的把他放了。
所以,面对这个妖怪,小和尚不是很慌张,只是腿走累了,在打哆嗦罢了。
他杵在这儿不动,小妖怪哼着小曲儿,不时的扭一下,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也没看见小和尚。
这样也挺好,小和尚想。
然而,妖怪斜着一扭,正撞在小和尚所在的树后面。
歌声戛然而止,四目相对时,面面相觑。
小和尚还想唱个佛号,说一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料……
“啊!!”竹竿妖怪大叫起来,声音十分有穿透力,蝉鸣也休,震的小和尚头皮发麻。
他本来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了,却想不到,居然被这样吓了个措手不及。
“别喊了!”小和尚叫道:“你是妖怪!”
要说被吓一跳,那也应该是他才对。
竹竿妖怪这才收了,大叫一声:“男人!!”
“呃”,小和尚睁大双眼,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小和尚穿越东荒,见识颇多,也成长许多,但从来没见过这样打招呼的。
“是男人!哈哈”,竹竿妖怪说着,俯下身子,便要去掏东西。
小和尚被吓一跳,后退一步,怒道:“你,你干什么,我,我是个和尚!”
竹竿才不理他,自说自话道:“好,好,这次我算是立下大功了。”
小和尚忽然有些害怕,吃人肉的妖怪他认了,但这样的妖怪……忒莫测了。
他转身想要逃,但如何是妖怪的对手,被竹竿妖怪一把拉住竹篓,“男人,你别跑,前面有大好事等着你呢。”
“什么?”小和尚还要说话,“砰”,一木棒砸在他后脑勺,他看见了星星。
“这也不晕?”竹竿妖怪还要打一棒,被小和尚喝道:“住,住手!”
“我,我告诉你,我是东荒王之子余生的朋友,你得罪我……”
“什么鱼生的?我祖上也是一条鱼”,竹竿妖怪又举起了棒子。
余掌柜说过,出门在外,识时务者为俊杰,“别敲了,我跟你走!”
竹竿妖怪这才放下木棒,“早说,走,跟我走……”
他拉着小和尚往山上走。
“你,你抓我去干嘛?”他们走在山林间,妖怪不时的推小和尚一把。
“好事”,竹竿妖怪笑的很邪恶。
小和尚认命,把竹篓移到胸前,避免里面花盆上种着的草茎受到伤害。
“你真没听过东荒王?”小和尚走在前面问。
“砰”,竹竿妖怪又给小和尚一棒子,“看不起谁,谁说我没听过东荒王?”
“那你为难我,不怕东荒王找你算账?我可是她儿子朋友。”小和尚又说。
“嘁”,竹竿妖怪不屑,“我还是东荒王孙子呢。”
小和尚回头看他,“那你得叫我叔……”
“砰”,竹竿妖怪又给他头一下,“你还当我叔,叔你大爷……咦,你这头倒是挺硬的。”
“开过光的,你别亵渎了佛祖。”小和尚忙把棒子推走。
“是么,改天帮我也开个光。”竹竿妖怪饶有兴趣。
“你也想出家当和尚?”
“我是说屁股”,竹竿妖怪摸了摸,整天被打,迫切需要开光。
小和尚怒瞪他一眼,然而换来的又是一棒子,“你等着”,小和尚暗下决心。
在翻越一个山头后,在妖怪指点下,穿过一条小河,又穿过一片树林,妖怪让他停下来。
“看到没有”,他指着树林外,山坡下,“那儿有一个村子,你进村子里去。你干什么来了,与他们实话实话,但是不许提是我把你带进来的。”
“为什么?”小和尚不解。
“你别管为什么,还有,你别跑,告诉你,整座山头都是我们的妖怪。”妖怪警告小和尚一句,钻进了树林,消失不见了。
“莫名其妙”,小和尚松一口气,至少暂时无性命之虞了。
不然他手无寸铁之力,又碰见一个不怕东荒王的妖怪,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小和尚沿着妖怪指的路,磕磕绊绊后出了树林,果见下面山谷平地上有一个村子。
村子外农田阡陌纵横,一直延伸到山坡上,成为了梯田。
小和尚沿着山坡向下,却惊讶的发现,这些梯田早已经荒芜的不成样子了。
等下了山坡,一大片坟地迎面向他扑来,坟地里有一座座简陋的坟,坟上插着木板,木板上写着字,非墨,黑色,略微有些发红。
小和尚靠近看一眼,见上面写着某某墓,某年某日,妻某某立。
初时不觉,在走过四五个坟堆后,小和尚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这些墓碑居然是在同一天立下的!
“这……”方才走的热的小和尚,感觉到了寒冷,顷刻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缓缓地向前走,一根根木作的碑耸立在天地间,像一把把利剑,直指苍穹,无声的质问着。
这些墓碑,有的用门板,有的用床板,有的用柴劈出来的平面,几乎用各种各样板子做的。
上面的字则用血写的。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一朵云,遮住了山谷的天空。
三步一坟,小和尚走了数百步,有妻为夫立,有母为子立,唯独不见男为女立。
他转过身,看着来路,看着那一座座墓碑,化成一个个男人,像一个个护卫。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拜佛
继续向前,墓碑又变了样子。
这些墓碑依然很简单,上面用笔墨写就,分别是为子、为女立的。
小和尚心情沉重,在穿过这片坟地后,心情才好一些。
前面的庄稼有被耕种、收拾的痕迹,在跨过一条流水作响的小河后,来到村子前。
柴扉不掩,鸡犬不闻。
他走到一家院子前,见一妇人背对着他烧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
妇人被吓一跳,瞬间站回头,惊恐的向后退,差点被火烧了衣服。
“施主,小心!”小和尚提醒她。
那妇人大叫起来,“来人,有人进村子了,牛婶儿,有人进村子了……”她跑到围墙边喊。
安静的村庄瞬间乱起来,在小和尚手足无措时,顷刻间,一群妇人拿着菜刀、锄头团团围住小和尚,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说!”名为牛婶儿的女子水桶腰,胳膊壮实,中气十足,“谁让你来的!”
小和尚被吓一跳,“施主,小僧从东荒扬州而来,去往中原,途径此地,只求一瓢水,一碗饭,明日即走,绝无恶意,你们……”
“妖怪让你来的!”牛婶儿打断了他的话,“是不是!”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和尚弱弱的点头,“是,是。”
“去死吧!”牛婶儿一叉子向小和尚叉来。
“住手!”一颤颤巍巍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不够有气势,但很威严。
人群纷纷让开,小和尚见一老妇人,白发如霜,脸上有沟壑,拄着拐杖,在一小妇人的搀扶下走过来。
“和尚,出家人?”她抬起如老树皮的眼睑,看着小和尚。
“是”,小和尚忙双手合十,向老妇人躬身行礼,抓住最后一课稻草解释道:“小僧行走在山路上,被那妖怪抓住,不由分说的把我押了过来,而后……”
小和尚把自己遇见小妖怪后发生的一切事说出来。
语罢,小和尚静静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微不可察的点点头,一直不说话,打量着小和尚,许久后:“你还是个孩子啊,小沙子若活下来的话,差不多跟你一样大。”
“娘……”旁边的小妇人低声叫一句。
老妇人对其他妇人说:“一个孩子而已,大家不用太紧张。”
“可他是男的,还是妖怪抓来的……”牛婶儿戒备的看着小和尚。
“我们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打紧,就让他睡在祠堂吧。”老妇人说罢,又看着小和尚:“老身其实有事相托。”
小和尚松口气,忙双手合十说:“施主但说无妨。”
“帮我们做场法事吧”,老妇人直起身子,望着小和尚背后,那密密麻麻的墓碑,“他们走的匆忙,我们想让他们死后安详。”
小和尚点头应承下来。
妇人们这才让开路,让小和尚跟着老妇人前去祠堂前用斋饭。
他一路走过去,见这个村庄的上空飘着一股死寂,没有男人,也没有别的动物,只有妇人。
做法事不免问起那些坟,那些人。
“我们村子从中原迁移而来,居住在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中,桑蚕耕作,自给自足,繁衍子孙。”老妇人坐着,看着小和尚用斋饭,说起了村子的来历。
村子本来一片安宁,偶尔有妖怪袭扰,但也是些小妖怪。
“一直到十年前……”
附近来了一个妖怪,每月定期向村子讨要童男或童女服食,不然便灭了整个村子。
起初,为了整个村子的安宁,乡亲们迫不得已献出去了。
期间,他们试过逃出去,但周围全是妖怪的手下,他们又被赶了回来。
他们又派人悄悄逃出去请捉妖天师前来捉妖。这些人中,偶尔有逃出去又没被逮住的,却没有捉妖天师肯愿意来这深山老林,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捉妖天师肯来,却不是妖怪的对手。
每次失败,妖怪就多要一个童男童女,不然便威胁屠村。
在逃又逃不走,打又打不过的情况下,村民们做了一件事:村子里所有男人聚起来,拿上武器,点起火把,冲上了妖怪所居住的山洞。
“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老妇人轻轻地说。
祠堂安静下来,无人说话,小和尚却听见叹息在祠堂的房梁间回荡,回荡……
后来,妖怪又来讨要孩子,妇人亲自把毒药喂给自己的亲生子女,把他们交到妖怪的手中。
只为复仇。
奈何,妖怪本领高强,依旧安然无恙。
走投无路之下,妇人们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孩子,从此,这村子只有死,再无生。
“天无道!”老妇人霍然站起,拐杖砸地“砰砰”作响。
“但我们未亡人要活着,活着!就是变成活鬼,我也要等到他死的那一天!!”
妇人们知道妖怪抓小和尚的目的,无非是圈养她们,好继续服食童男童女。
小和尚忙摇头,“不会,不会的,小僧乃出家人,死也不会……”
老妇人摆了摆手,让小和尚赶快用斋,稍后准备法事,“明日启程时,干粮我们会帮你准备好的。”
在小妇人的搀扶下,老妇人领着人走了,留小和尚一个人在祠堂用饭。
斋饭毕,换上了师父为他备下的轻易不穿的僧袍,麻鞋,还有木鱼、木槌,小和尚庄严肃穆的走出了祠堂。
外面,村子里的妇人已经在等着了。
小和尚从她们中间穿过,走出村庄,跨过小河,走在尚在耕种的田埂上。
天上黑云来袭,将山谷上的阳光盖的严严实实。
风乍起,挑起小和尚的衣角。
漫天落叶飞舞,小和尚在坟间踽踽独行,为每一个死去的人祈祷,为每个人诵经。
口里的经书,全是小和尚背的滚瓜烂熟的。
但头一次,他觉着经书很陌生,陌生到念出去了,却不知道是什么。
昨日种种,干尸横行,伏尸百万,草儿殒命在面前;今日冢冢,悲愤难言,逆流成河。
他曾问师父,世间为何有那么多悲伤,如生,如死,如遗憾,如别离。
师父说,这时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悲伤。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然,面对今日之种种,山雨欲来,天地同悲,他心如何不动。
小和尚走过每一座坟,为每一座墓碑祈祷,触摸每一个可敬的生命的温度,越来越迷茫。
什么是佛,佛又什么。
他的耳畔响起师父离开时,对他说过的话:“师父出去走走,而你,要想明白,当你在跪在佛前诵经时,你拜的是哪一尊佛。”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诸行无常
云从天边飘来,越积越厚。
风起时,压着所有树木匍匐,风鼓满僧衣,落叶在空中飞舞。
小和尚庄严肃穆,低头诵经,穿过一座座坟堆,最后盘腿坐下来,低声念佛。
他的心里却不是平静的,百般思绪在念头中闪过,世间种种悲痛,动摇了他的佛心。
天暗下来,佛经诵毕后,小和尚站起来,看着旷野的风,天上的乌云,茫然的回到村庄。
妇人们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斋饭。
小和尚用了斋饭后,就在祠堂里打坐参禅,思绪中,无数的经书在念头中闪过,无数的禅语在心上流过,但至始至终,小和尚都没找到他想要的,救妇人们于困厄之间的法子。
数十卷经书,无非是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让人学会放下,离苦得乐。
但对于这些死去了丈夫、儿子,亲手毒死自己儿子的妇人,有用嘛?
外面电闪雷鸣,雨下不停。
小和尚一直盘腿坐着,思考着,到天明。
用过早饭后,接过妇人们递来的干粮,小和尚双手合十拜谢,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北面去了。
北面也是田地,穿过后是平坦的草地,依旧在下着小雨,草滑,小和尚走的很慢。
在妇人们的注视下,小和尚的身影在目光中变的很小时,从山上树林中冲下一群妖怪,把试图逃走的小和尚抓住。她们亲眼看着小和尚在双手合十,被一妖怪推倒在地,然后绑走了。
老妇人叹口气,领着村子的妇人,颤巍巍的回到村子里。
在山间走了很久,小和尚被一群妖怪抬到了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点着火把,暗处有泉水叮咚。
仰面抬着的小和尚,被石钟乳上的一滴水滴到了额头。
“头儿,这小和尚抓来了。”竹竿妖怪对在台子上席地而坐的妖怪说。
这妖怪长的很磕碜,一脸横肉,鼻子上翻,下面嘴巴凸出两个大獠牙,看人时只能用一只眼。
此时,他正在修炼。
在他身边散落着许多尸骨,全是人的,其中或许就有小和尚昨日为之念经超度的人。
丑妖怪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下面的小和尚。
“这人……”他又换一只眼看,“是不是小了点儿?”
“不小了,我们族,三岁就要当曾爷爷了。”一鼠妖上说。
“你是老鼠,他是人,不能相提并论。”竹竿妖怪见这老鼠想抢自己功劳,没好气的说。
“人妖平等!不许有歧视。”老鼠妖不高兴的说。
竹竿妖怪不理他,对丑妖说:“头儿,这小和尚就算小,养两年也可以下崽儿了。”
丑妖点了点头,“嗯,你小子这次事儿办的不错,回头赏你一壶酒。”
竹竿妖怪高兴的弯腰,“谢头儿。”
头儿的酒全是从一猴妖处得来的,那猴儿酿造的猴儿酒,不简单,闻一闻就让人心醉。
丑妖这才看小和尚,露出自以为亲切的微笑:“小和尚,你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会为难你的。我现在修炼缺童男童女做药引子,那村子你也看见了,正好缺一个男人。”
小和尚坐起来,看着他,“我若是不做呢?”
“呵呵”,妖怪擦了擦两根獠牙,“看见这是什么了嘛?小心我现在就把你吃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你还是把我吃了吧。”
“你!”丑妖怒站起来,“你以为我不敢?”
小和尚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再不说话。
“来人,给我烤了!”丑妖愤怒的一挥手。
“头儿,息怒,息怒”,竹竿妖怪忙拦他,悄声说:“好不容易才来了一男的。杀了,可就更难找了。”
丑妖想想也是,愤难平,说道:“那怎么办?”
“要挟,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用那些妇人要挟他。”竹竿妖怪说。
“好主意!”丑妖高兴的一拍竹竿妖怪的屁股,笑道:“小和尚,你一天不答应,我就杀村子里一个妇人!”
“你!”小和尚睁开眼,愤怒的看着他。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你可是出家人,背上人命就不好了。”丑妖得意的说。
小和尚也很快有了应对的法子,“若真如此,小僧甘愿撞死在你面前。”
他一脸肃穆,说的十分郑重。
“你……”丑妖怒指小和尚,转身给竹竿妖怪一脚,“他娘的,看你带回来的人,还喝酒呢,喝尿吧你。”
“我”,竹竿妖怪很委屈。
鼠妖这时凑上来,笑道:“头儿,别看这小子硬气,估计折磨上一会儿就服软了。”
“夹棍,皮鞭,我给您招呼上?”鼠妖笑着问。
“别介,万一他还不屈服,有了伤痕就不好吃了。”丑妖说。
这就像水果,有了伤痕,味道会坏。
鼠妖无语了,这头儿不仅丑,脑袋瓜子也不好使,你不能等他长好了再吃?
“这样,头儿,反正得养两年,不如先把他关起来,让他饥一顿,饱一顿,不见天日,一直关到他屈服为止。”竹竿妖怪又有了主意。
“这成,这主意成”,丑妖点头,能吃上童男童女是最好的,“顺便喂他些大鱼大肉,荤酒,破一破他的戒律清规,我就不信他不播种。”
“是”,竹竿妖怪点头,招手别的妖怪,指着石台旁边的石门,“把他关到暗室,关起来。”
“我劝你们还是给我个痛快,你们现在是白费功夫,我是不会屈服的。”小和尚挣扎不脱,搂着竹篓喊道。
竹竿妖怪提醒:“把他竹篓去了,小心里面有水和干粮。”
抓着小和尚的妖怪立刻把竹篓夺走,丢到旁边。
这下,小和尚着了急。
“啊”,他大喊一声,挣脱了妖怪的束缚,扑向自己的竹篓,抱住种着草茎的小花盆。
妖怪们又拉住小和尚,正要把他拖进旁边的石室,被丑妖喊住了:“慢着!”
他亲自走下来,好奇的打量着小和尚手里的抱着的草茎,“这是什么玩意儿?”
小和尚如此爱护,莫不是个宝贝?
他一把抢过小和尚手里的小花盆,仔细打量着这草,竹竿妖怪和鼠妖也围过来。
端量半晌不得其解,丑妖问小和尚:“这是什么?”
“一根草,旅途孤独,当做陪伴。”小和尚紧张的说。
丑妖不信,他掐下一段叶子,递给鼠妖:“你尝尝?”
鼠妖无辜的眨了眨小眼,“为什么是我,不是他?”
“你是老鼠,能在耗子药的摧残下成为妖怪,抗毒性还是很高的。”竹竿妖怪说。
丑妖也点头。
鼠妖无奈,自己吃了下去,然后“呸”的吐出来。
“怎么,有毒?”丑妖问。
“不是,就普通的一株草。”鼠妖说。
丑妖这才觉着没意思,丢给小和尚,让手下把他关起来。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水滴石穿
“你,你们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
小和尚死死抱着花盆,紧张的问,他还要去中原呢。
丑妖一指石室内角落的一个大石台,石台有一个天然的坑,室顶钟石乳上正往下滴着水。
“滴答”,在室内发出清脆的声音。
“等水滴石穿的时候。”丑妖随口一说,让手下把石门关上。
小和尚进入了一片黑暗中,只有泉水滴答,还有一盆草作伴。
……
客栈,大堂。
“来,给我松松腿”,黑妞把腿放在长凳上,让叶子高为她敲着,“用点力,我吃力。”
她又指了指后背,“富啊,待会儿我得养足精神,不然小心我把狗子给你写上去。”
“你够狠!”富难无奈,放下茶碗,给黑妞捶肩。
现在是下午,不少人午睡刚起来,只不过因为天依旧下雨的缘故,大堂里的人很少。
精卫因为白天要填湖,没时间,所以黑妞找她喝酒得晚上去。
至于昨儿撞了五奶奶的一男一女,上午的时候已经去扬州城了。
按时间来算,在风风雨雨中应该刚到扬州。
“哎,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寻味斋,这样他们去找我的时候,我正好在。”余生说。
如此一来,他也不算骗人了。
黑妞“喀嚓”咬一口黄瓜,“掌柜的,你也够缺德的,居然让人家在这大雨天跑到扬州城去。”
“不过,要我说,你还是别去寻味斋了,让他们再回来。”黑妞一笑,“这才够意思。”
“你这才是真的缺德。”余生说。
黑妞一笑,然后“哎呦”一声,怒瞪着叶子高:“轻点儿,这是腿,不是木头。”
叶子高翻白眼:“你不说你吃力的。”
“唰”,匕首闪过,黑妞看着他:“你的肾是不是不想要了?”
“好,好,我轻点儿”,叶子高无奈,谁让债主是大爷呢。
黑妞很满意他态度的转变,“记住了,要不轻不重,不疾不徐,你得把握好这个度,就跟掌柜的炒菜的火候一样。”
“你还懂炒菜?”余生说着从柜台后面取出一个盘子,盘子里从空白一下子出现一盘花生。
练字累了,品茶,剥花生,赏雨,说不出的惬意。
系统兑换的花生自不用说,他“叭”的剥开,露出三颗红嘟嘟的小胖子。
他丢自己嘴里一颗,又丢给正在打马的城主两颗。
黑妞惊讶的问:“掌柜的,这是什么?”
“落花生”,余生津津有味的咀嚼着,这花生是熟的,十分香。
手上剥着,嘴里吃着,那种幸福和闲适一下子就上来了。
黑妞看了眼馋,“快,给我抓一把过来”,她提醒富难,“我得吃饱了肚子,才能去拼酒。不然空腹容易醉,到时候,指不定把什么东西写上去跟你配对了。”
富难一听,忙不迭的跑过去抓一把递给黑妞。
黑妞摆了摆手,“看掌柜的怎么喂城主的,还不帮着我剥开?”
余生这会儿把花生剥开,留下仁儿,等攒了一把后,递给清姨。
清姨一面打马,一面嚼着花生,让对面的柳柳因为太香,一失神,损失了一匹马。
“嘿”,富难这下不依了,“我是付了钱的,凭什么这么伺候你?你要不乐意,把钱给我,我请……李猜去。”
“拉倒吧,李猜那嘎嘎的,精卫能听懂她说什么?”黑妞说。
“也不见得,她是鸟,鸟里面也有‘嘎嘎’叫的方言,万一听得懂呢。”余生说。
“对”,富难点头。
“那就算如此,咱们好歹也有一纸文书在,剥个花生委屈你了?”黑妞说。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让富难剥了,而是招呼叶子高过去,“快点儿,剥给我吃。”
叶子高想哭,他一摔黑妞的腿,“士可杀,不可辱,我是欠你钱了,不是卖身给你了!”
“不剥就不剥,摔我腿干什么。”黑妞瞪他一眼,自己来剥。
“不过,这利息得涨涨了”,黑妞优哉游哉,“余掌柜,你那钱庄借出去的钱利息多少来着?”
叶子高一把抓过黑妞手里的花生,“我给你剥!”
欠黑妞的钱再滚下去,他叶子高就负债累累了,有四个肾也不够偿的。
叶子高剥一个,喂黑妞一个,顺便给自己一个。
黑妞吃的很快,眼看跟不上了,叶子高喂给她一花生皮。
“呸,呸”,黑妞吐,刚要斥责叶子高,见小白狐挺着鼻子,从后院走进来。
“我闻到奥次的了。”她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一盘花生上,抓起一个先丢嘴里。
“剥皮”,余生无奈的说,这傻姑娘。
“也很奥次呀”,小白狐说着,把壳吐出来,一枚花生愣是让她吃成了瓜子。
饮着茶,尝着花生,大家都沉浸在花生的香中。
忽然,外面传来老乞丐的惊呼,“这怎么了这是?”
余生他们探头,见姑苏城主苏慢狼狈的扶着门框,浑身是水的爬进来。
正在啃花生的泥书生一见是他,慌忙跑路了。
“哟,这不是苏城主嘛,你这怎么了?”余生剥着花生,坐在原地动也不动,笑着说。
“余,余盟主,你得为我做主呀。”他见到余生,仿若见到了亲人,激动的身子在抖动。
余生好奇的看着他,“做什么主?”
“我的,不,您的,您的姑苏城被一群娘们给抢走了!”姑苏城主苏慢说着,热泪流下来。
叶子高稀罕,把三颗花生丢进嘴里,然后把壳塞进黑妞嘴里,“你被女人欺负了?”
“请加上一群!”苏慢郑重其事的说:“这是我的尊严!”
余生对姑苏城漠不关心。
虽然苏慢说是把城送给他了,但这厮等干尸潮一退,立刻悄无声息的回姑苏城主府了。
不过他也是光头司令一个。
因为在姑苏城的干尸潮没被清理,那些逃难到扬州的姑苏百姓压根没回去。
“你们是不知道,那群女人太厉害了。”苏慢说。
“怎么个厉害法?”清姨好奇。
这苏慢擅长写小说,然后让小说里的人物为自己效力。
虽然在战斗方面,困于境界和仙力的不足,难以发挥大用,但好歹也是个仙不是,怎么就被一群女人欺负了?
“那群娘们……”他把“群”咬着很重。
但被余生打断了,让他说话客气点,“我小姨妈也在呢。”
“是,是。”
苏慢说:“那群女人会一套拳法,这套拳法很邪门,虽然境界不高,估摸着也就在悟道后不远,还不到成仙的境界。但是,她们一起打出来的时候,毫无道理的,把我拉到跟她们同一个境界,把我打了个遍体鳞伤!”
苏慢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黑眼圈,甚至还想脱了裤子让余生看,被余生忙拦住了。
第一千零二十章 花生
“停,你够了哈。”余生说。
这位姑苏城主居然在客栈耍流氓,也忒不把他余生放在眼里了。
“余掌柜,你得为我做主呀。”苏慢停下后,悲恸地说:“她们打了我,还说我不懂怜香惜玉,根本配不上姑苏城的女人,明明是她们配不上我才对!”
余生制止他的哭诉,“行了,不就是被女子打了,看你那点出息。”
姑苏城别的不说,身为一座处于东荒和南荒之间的城池,还是要得的,应该建一座客栈。
只是一时间手上人手不够。
他扫视一圈,身边目前唯一的食徒是小白狐,但这丫头,余生还真不敢让她出去。
万一遇见什么好吃的,她能让人拐了,然后把对方吃穷。
“我有一人,足以破了那群女人的拳头,但是吧……”余生摇头,“一时间我懒得管你。”
“什么办法?”姑苏城主苏慢急切的看着余生,“您不成,我可以回去对付她们。”
余生上下打量姑苏城城主一番。
“你?算了,你长的太磕碜,此事必须得胡母远亲自出马。”
正在吃花生的胡母远一愣,不解的看着余生:“为什么是我?”
余生高深莫测一笑,“你不懂,但凡会耍这套拳的,她们也花痴,见到你以后,任她们再高明再厉害,在你面前也得变成土崩瓦狗。”
正在为黑妞剥花生的叶子高立刻站出来,“掌柜的,我觉着我也可以。”
他一甩长发,对姑苏城主说:“一百贯,这事儿我替你走一趟。”
姑苏城主还没说话,胡母远先站起来:“还是我去吧,一百贯呢,够给虫儿做好多身衣服了。”
姑苏城主也点头,按余生说的,胡母远去最保险,叶子高去估计不成。
“去,去”,叶子高推着胡母远坐下,“要什么衣服,虫儿需要衣服吗?”
正在观棋的怪哉抬起头:“我还真需要。”
整天在后厨忙碌,最脏衣服了,许多衣服因此都洗旧了。
“你们两口子能不能歇一会儿”,叶子高压低声音:“好歹让我先把肾赎回来。我的肾重要,还是怪哉的衣服重要,嗯?”
他看着胡母远夫妇。
胡母远和怪哉对视一眼,“还是虫儿的衣服重要。”胡母远又站起来。
“你坐下,小心你去了姑苏城,在她们的围攻下回不来,到时候你的肾也亏。”叶子高一推他,转身对姑苏城主说:“就我,为了胡母远的肾,也为了他们夫妇的幸福,我去。”
“吁”,叶子高同时吐一口浊气,终于轮到他来笑话别人肾虚了。
“若她们围攻,就让我代胡母远受罪吧。”叶子高大义凌然,向姑苏城主走去。
“替他肾虚?”黑妞说了一句。
登时,客栈爆笑,只有姑苏城主一脸迷茫。
在扬州,肾虚是一件很可乐的事儿吗?
笑罢,富难说:“你快得了吧,头发快落成秃子了,你现在这模样过去,只有被打的份儿。”
姑苏城主也觉着是,又看着胡母远。
奈何叶子高的话,点醒了胡母远。
被人追逐,恨不得吃了的滋味,他尝过很多次了,这次还是不去的好。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余生说。
“什么办法?”
“把泥书生带回去。”余生建议。
泥书生是男的时英俊,女的时妖娆,一个人就可以里应外合把这些人打败。
唯一的问题是,泥书生见了姑苏城主就躲了。
姑苏城主咬一咬牙,狠下心,“余掌柜,姑苏城内的城主府有许多值钱的宝贝,这万一被那些女人占了去……”
“泥书生!”余生不等他话说完,立刻喊起来。
泥书生不得不听命,哭丧着脸从后院跑进来,“掌柜的,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这苏慢一直把他当成死去的夫人,缠着他,他避之不及,现在居然要一同上路了。
“说的你能死了似的”,余生毫不在意他的意见。
这厮在被封印前,或用强,或勾引,糟蹋了不少姑娘,现在正是赎罪的时候,让他也尝尝被糟蹋的滋味。
余生催着他们赶快去姑苏城,姑苏城主想吃口饭,养精蓄锐歇一晚,被余生拒绝了。
“钱不等人!”余生挥手,让泥书生强拉着姑苏城主去了。
姑苏城主想哭,他知道这招对余生管用,但想不到这么管用,用的太早了。
他从姑苏城过来,已经饿三天了。
姑苏城主去了后,余生他们继续闲坐着剥花生。
陆陆续续,因为下雨而闲着无事的百姓来到客栈,准备听说书。
他们在见到余生吃的花生后,很是好奇,全过来抓一把,然后坐着听说书。
说书的男子也抓了一把。
等说书开始后,一群人一面剥一面说书,听书,跟茶话会似的,一点儿也没有说书的氛围。
最后石大爷忍不住了,他最喜欢说书,刚才专程登门把说书夫妻请来的。
“我说,老瞎”,石大爷说。
因为男说书人以前是盲人,故有此名。
“你把这什么生放下,别吃了,说起来含糊不清的。”
“对”,大家齐点头。
“成”,老瞎把最后一颗花生喂给自己,拍拍手,饮一杯茶,润了润喉咙,刚要开讲。
“慢着!”
石大爷又打断他,他吩咐后面的包子,“去,再给大爷抓一把什么生过来。”
里正、高四他们纷纷招呼,“给我也来一把。”
“凭什么你们都可以吃。”老瞎说,“给我也来一把。”
“你说你的。”石大爷催他,然后抓一把花生,坐下剥,“你别说,这什么生……”
“落花生。”包子说,他抓了一兜子。
“对”,石大爷说:“听说,喝茶,吃花生,真乃绝配!”
乡亲们对此十分赞同。
快入夜,各家妇人们喊自家爷们、孩子回家吃饭时,乡亲们才意犹未尽的站起来。
他们问余生有没有花生的种子。
“这东西种出来吃也不错。”里正说。
“有,等改天,我把种子兑给大家。”余生说。
到时候无论做菜,还是当做零嘴的吃食,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在得到满意答案后,里正背着手离开了,留下包子他们帮着客栈打扫一地的狼藉。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恶煞
里正他们刚离开不久,黑妞提着酒准备去找精卫。
她从余生这儿拿走一兜花生,“账算在富难头上。”
“嘿”,富难望着黑妞的背影,很是不高兴,说好的五贯把事办成呢。
“早知道我就自己拎酒去了”,富难嘀咕着,心疼的付了花生的账,然后把钱囊收起来。
这些花生不贵,虽是系统兑换的,但作为零嘴,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呢。
“嗯”,余生把铜钱丢进钱柜里,“若是你去,精卫压根不会有与你喝酒的心思。待会儿你俩出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的头发大把大把的落,有的地方已经脱落干净,客栈一上灯,折射着光芒。
“现在出去,也照不见呀。”叶子高望着富难钱囊所在处,漫不经心地说一句后拉了拉富难:“哎,老富,我看你钱挺多的,借我一点儿?”
富难身兼数职,既是锦衣卫,又在客栈跑堂,所以钱有剩余。
见富难无动于衷,叶子高继续道:“先帮我赎了肾,你放心,到时候我加倍还你。”
“你等我跟我婆娘商量一下。”富难说。
叶子高上次被绑架前借富难钱,富难就用这句搪塞的。
叶子高这次抢答道:“你婆娘早死了!”
“嘿,你咒我的小精卫呢,想借钱,做梦,我还准备娶媳妇呢。”富难一怒,走了。
叶子高留在原地回味一下,原来是婆娘,不是他娘。
“老富,老富”,他追上去,“是我不对,我刚才听错……”
在他们去角落叨咕的时候,客人陆续下来用晚饭。
朱小妹下来时,惊讶道:“咦,余掌柜,今儿怎么灯光亮堂许多?”
余生指了指叶子高和富难,朱小妹恍然。
同朱小妹一起下来的佘大汉皱着眉头,一脸担心。
余生好奇的问一句:“怎么愁眉苦脸的,你家那婆娘又诈尸了?”
佘大汉摇头,把一碗炮打灯一饮而尽,令余生不得不佩服,让朱小妹更觉有男子气概。
“若诈尸倒好了。”佘大汉叹口气,“令人担心的是她已经很多天不诈尸了。”
“这不是很好?”朱小妹高兴地说:“人鬼本就殊途,现在你走桥,她走不归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多好。你之前不也盼着她入土为安,现在挖个坑,埋了,正好。”
佘大汉摇头,“我让她早日离开,只是希望她早点去轮回做人,不想因为我而耽误了她。我想,她也知道。所以,若有一天她要离开,一定会告诉我的。”
所以,现在她的沉睡不醒,在佘大汉眼里绝不是不告而别,很可能是遇见了意外。
“一个鬼能遇见什么意外?”朱小妹不以为然。
余生另有主意,“我有一个法子”,他指着朱小妹,“你可以让朱小妹今晚去你房间,看你夫人诈不诈尸,若不诈,那说明真出意外了。”
朱小妹双眼一亮。
“对呀,这主意不错,我陪你试试。”朱小妹高兴地说,又悄悄地向余生亮了亮怀里的铜钱。
余生一乐,这朱小妹真是个小富婆。
“不成,不成。”佘大汉摇头。
“你敢!”与此同时,客栈外面一鬼也怒道。
余生回头一看,正是佘大汉躺在棺材的媳妇,不同的是,她现在不在诈尸,而是脱离了身子的鬼。
“你……”余生看着她。
佘夫人很狼狈,脸上带着伤痕,身上有被利刃划过的痕迹。
“这玩的什么,不玩儿诈尸了?”余生问。
佘夫人摆摆手,“别提了,我刚跟一恶煞打了一架,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恶煞?”余生疑惑。
佘夫人点头,“你们东荒的规矩就是不一样,还有强拉着人去轮回的。”
余生不懂,“什么强拉着人?”
“恶煞!”佘夫人奇怪的看着余生,“你看得见我,看不见他?”
余生摇头,“我确实不曾见过,我看见的鬼魂,他们在去往轮回时全凭自愿。”
佘夫人眉头微皱,早知道应该把那家伙抓回来让余生看看的。
“你们在说什么,是在跟我夫人说话?”佘大汉激动地说。
余生不理他,听着佘夫人讲她遇见恶煞的经过。
在住进客栈的第二天,佘夫人正在棺材里睡觉,忽听一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只觉一轻,不由自主的离开身子,飘荡到空中,跟着那东西飞到了窗外,去了旷野中。
“它似乎是一团影子,又似乎是一只鸟。”
佘夫人也说不清,总之它爪子如利刃,闪着寒芒,更要命的是,它可以伤到鬼。
“途中,我遇见一个同勾我的妖怪一模一样的东西,它也勾了一个鬼魂。”佘夫人说。
她向鬼魂打听,原来鬼魂新死不久,在对家里的旧物尚有依恋时,就煞被勾了去。
煞对幽魂说,他七日之后方可回家,然后再被煞引领着去往轮回。
“说这是什么中原传来的习俗,俗称回煞。”佘夫人说。
“回煞?”余生嘀咕,这名字他熟悉。
“对”,佘夫人点头。
她很快清醒过来,执意回去,于是跟那勾她的,名为恶煞的东西打了一架。
“我赢了,所以我回来了。”佘夫人说罢,让余生转告佘大汉,她要诈尸了。
余生刚转告,“嗖”,佘大汉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留下朱小妹跺脚。
余生不理他们,回到长桌旁坐下,关于死亡这件事,越来越奇怪了。
在这世上,以前死亡,若无留恋,直接去往轮回。
现在可好,先有操控轮回,改人寿命,索取妖怪死后灵魂的,现在又有了恶煞勾魂和回煞。
真不知道,谁闹出的动静,这是要取代北荒王,当阎王的节奏啊。
余生对清姨说了,清姨也觉着稀奇,“你肯定这些事是同一人在幕后操纵的?”
余生点头,“我觉着应该是。”
清姨眉头微皱,思考半天,除了轮回王北荒王外,她找不出还有别的能操纵轮回的神。
“算了”,余生回头,见黑妞歪歪斜斜的回来,“反正不是冲咱们来的,让北荒王烦恼去吧。”
他站起身,刚要问,富难先人一步站到黑妞面前:“怎么样?”
“本龙办事,你,你放心!”黑妞拍拍胸脯。
她打个酒嗝,一股酒气熏得富难差点晕过去。
“一切办妥了!”黑妞从怀里取一张纸,往桌子上一拍,“精卫说了,她见我豪爽,一见如故,二见倾心,三见倾城,于是许下誓约相约白首。”
“现在,我,黑妞,娶妻了!”黑妞双手叉腰,大笑三声。
“什么?”余生他们一怔。
“你个天杀的,我让你去撮合我和精卫的,不是你和她!”富难揪住黑妞脖颈,摇起来。
“小叶子,快来护住本龙,不然涨利息!”黑妞挣扎着喊道。
叶子高立马到位。
他们三人一时间乱作一团,余生却拿起那张纸看起来,字一如既往的丑。
不过……
上面赫然写着富难的名字,这次黑妞没搞错。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卖傻
“行了。”
余生拦住他们,把纸甩给富难,“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什么?”富难一怔,拿起纸看起来。
叶子高松开黑妞,“敢情你在演戏呀。”
“演技还不错。”余生向黑妞竖起大拇指,不过跟余生还差些火候,得不了奖。
“什么?”黑妞一愣,“我记着写的我名字呀。”
她把纸抢过来,“富难这样的臭男人,压根配不上我妹子,要钱没钱,要样子没样子。”
她醉眼一扫,还真写着富难的名字。
“不成,我得撕了。”说罢,她作势要撕,被叶子高趁机一把抢过来。
“撕什么撕,取人钱财,替人消灾”,叶子高转身递给富难,在他高兴的要取时,又缩回去。
“一贯钱。”叶子高说。
富难一呆,怒道:“不带这样的,我已经付过钱了。”
“就是”,余生抢过来,给了富难,这生意是他介绍的,得有始有终。
“不过呢”,余生在富难高兴要取时,又收回来,“这张纸只是给你个名分或者理由,让你白天也能接触精卫,至于人家认不认,什么时候认,那可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对”,黑妞说,“你,你总不能让人家只有喝醉酒的时候才看你顺眼吧。”
富难郑重其事的点头,“明白,掌柜的,你就看我的吧。”
余生这才给了他,抬眼,见小白狐悄悄掀起门帘一脚,溜进了后厨,忙跟上去。
“小白,你给我出来”,余生喊道。
再慢上几步,他为客人做的饭菜就要被吃完了。
黑妞往楼上走,顺便吩咐叶子高,“小叶子,给本龙来碗醒酒汤,再打上一盆洗脚水。”
“嘿,我……”叶子高一口气咽不下去,恨不得上去给她一脚。
奈何肾被惦记,叶子高只能求助于富难,富难捂住钱包,“别做梦了,我现在得养媳妇。”
叶子高认命,老老实实烧洗脚水去了。
等客人休息,余生在招待农神一群鬼的时候,叶子高才下来。
富难也在,他因为太激动,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你们没有遇见这些恶煞?”余生问。
水鬼三姐妹摇头,“我们是不能去往轮回的,就是真有那恶煞,也不找我们。”
农神饮一杯酒,悠然道:“我是农神,也没碰见过恶煞。”
狗头见他们看自己,也摇头,“我也没遇见。”
农神略一沉吟,说:“或许,你可以去新死的人身边找恶煞,不是说七天后还会回煞?”
余生点头,这倒是真的。
“不过,这些人居然想带诈尸的鬼前去轮回,或许在轮回方面有点本事。”农神又说。
操控轮回、寿命,让不想轮回的人去轮回,这不是一般人。
农神看着水鬼三姐妹,“你们或许可以去试试,万一可以轮回呢。”
女鬼三姐妹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农神,你这块老姜还真辣。”三鬼中老四说。
瞎眼五鬼也坐在长桌上用饭。
他们最喜欢的一道菜是麻婆豆腐,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豆腐是他们自己磨出来的。
断头鬼也在,不同的是,他怕低头头掉,所以把头放在桌子上,头指挥着身子喂饭。
叶子高不知道,一屁股坐在断头鬼身子坐的凳子上,阳气袭来,吓的身子一跳,跑走了。
“哎,别走,别走”,被丢下的断头在呼叫着。
“掌柜的”,叶子高浑然不知断头在咒他,他愁眉不展的说:“咱们去哪儿弄点儿钱去?”
富难听见了,凑过来,“对,对,得弄点儿钱去。”
以后有媳妇得养了,不说富养,至少不能让人家挨饿。
余生对这话题很感兴趣,他建议叶子高:“你丹青不错,不如作画,卖画。”
“卖画能挣几个钱”,叶子高兴兴致缺缺。
他以前不是没卖过,但费上半天功夫,也才勉强混个肚饱。
“你以前画的什么?”余生问。
“山山水水美人儿。”叶子高最后不情愿的补充一句,“还有一条龙,顺便招来了孽缘。”
“孽缘?”余生一笑,“你也没少冲着人家锻炼手速。”
“哈哈”,富难跟着笑起来,旁边的鬼也在笑。
叶子高捂住脸,无脸见人,在众人的笑告一段落后才抬起头看着富难,“你笑什么笑,我画幅画就能被一姑娘追,你再看看你,得趁着姑娘喝醉迷糊了才有可能。”
富难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下去。
余生继续道:“山山水水的有人买就怪了,你得画人,画买画的人,帮他们留住这一刻,等老了、死了的时候,也可以挂在墙上留作纪念。”
农神一愣,“哎,你别说,这主意好。”
他就深以为憾,“不说我年轻时,便是我老了,长的也是很有味道的,偏偏没留下什么画像。”
以至于镇上的先祖不知到农神长什么样子,在农神庙塑神像的时候,全是工匠自己捏造的。
“在信仰的引导下,我现在越来越像那神像了。”农神摇头。
他严重怀疑,那工匠在塑造神像的时候,把神像的样子弄成了他爹的。
余生把农神的话转述给叶子高,“你看,还是很受欢迎的。”
“那我明天画画试试?”叶子高说。
“这就对了,而且咱们有这么多客栈,有的是人出钱让你帮他画。”余生说。
叶子高听了,登时充满干劲。
“我明儿就开始画,你们等着吧,不出三天,不仅我的肾买回来,我把她也买回来给我当丫鬟。”叶子高神气的说。
富难也缺钱,见余生随手一个点子,于是催余生也给自己出一个。
“我也得卖点东西,不然以后生儿育女养不起。”富难说,他后代那是要成群结队的。
“你?”余生端量他半晌,思考着他的长处和能力,最后无奈地说:“你只适合卖一种东西。”
“什么?”
“卖傻。”余生笑。
“去你的。”富难没好气的说。
笑停下来,余生认真说:“你可以跟叶子高合伙,叶子高负责画画,你负责吆喝,泡个茶,打个下手什么的。”
“也行”,叶子高说,“等我生意好了,得有个帮手在旁边招呼着。”
余生把身子探到前面,“还得分我一笔,我出笔墨做投资,另外这主意,还有客栈的便利全是我提供的,所以我占四成。”
“你也太黑了吧”,叶子高和富难看着他。
“不多了,要不然你们自己买笔墨”,余生一指富难:“让他出钱。”
富难立刻改口,“其实还挺划算的,一点儿也不黑。”
让他出力可以,出钱绝对不信。
“那成,我也要四成,富难你两成。”叶子高决定。
富难还要话说,被叶子高堵回去了,“我俩是不可替代的,你的活儿找别人也成。”
富难这才不情愿的答应了。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石岭黑店
翌日,清晨。
叶子高早早起床,用罢早饭后,在门口摆上笔墨纸砚摆准备干活。
富难也不迟,早早就站在街上。
奈何镇上乡亲们起得迟,客人们也都还没下楼。
倒是老乞丐靠过来,“你们准备干什么?”
“作画!”叶子高问老乞丐要不要来一张,“等你死的时候,也好挂起来,供后人瞻仰。”
“呸,呸,你才死呢。”老乞丐唾弃一口回到原处。
余生在旁边指点他,“会不会做生意,哪有这样说话的。”
“就是”,老乞丐说。
余生继续说:“他像有后代的人?”
“就……”老乞丐话说半截停住了,“余掌柜,你大爷!”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像有钱的。”余生说着,把狗子摆在叶子高面前,“给我们狗子来一张。”
“狗子?”叶子高和富难一愣。
叶子高斜瞥余生:“掌柜的,这可是咱们共同的生意,你不用这么埋汰我吧?”
“就是”,富难也说:“这还没开张呢,先画一丑的,这不是砸招牌嘛。”
余生也有自己的理由,“我是让你先练练手,再说我付钱。”
“付钱呀,你早说。”叶子高站直了身子,让富难赶紧把狗子抱在板凳上,他要作画了。
在画开始前,余生提醒他:“一定要写实。”
“写诗?”叶子高皱眉。
这是在为难他。
他哪里会写诗,即便会几首打油诗,在狗子的盛世容颜面前也得败下阵来。
他把目光看向富难。
富难眉头一皱,走了几步缓缓说道:“板凳长,板凳宽,狗子坐在板凳上,板凳偏不让狗子……”
“停!”余生说:“说绕口令呢?”
“我意思是说一定要按狗子的模样画,要栩栩如生,千万别乱画失真了。”余生说。
原来是这个。
叶子高一挥手,“掌柜的,我的画技你放心,再者说,狗子已经丑成这样了,我也画不出更丑的了。”
“汪”,狗子叫一声,穷奇“嗷呜”一下,小口瞬间变成血盆大口,吞下叶子高的头。
倒不是穷奇要吃叶子高,这只是穷奇和狗子新学会的吓唬人的招式而已。
“呸,呸,这穷奇多少天没刷牙漱口了?”叶子高闷声说一句,改了口,“狗子最英俊了。”
穷奇这才把叶子高放了。
余生在旁边乐,等叶子高出来后才说:“我不怕你画丑,相反,我怕你把狗子画好看了。”
他准备把狗子画像挂到各个客栈,“狗子这丑模样,不止辟邪,也是个标志不是。”
叶子高和富难斜眼看狗子,狗子耷拉着头的,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呸,欺软怕硬。”他们鄙视一眼狗子,叶子高开始作画。
余生回到客栈,见黑妞下了木梯。
她望着门外的叶子高和富难,“他们在干嘛呢?”
“作画,卖钱”,余生言简意赅。
他吩咐胡母远一句,让他待会儿套上牛车,等他回来后去采集棪木果。
“你现在去干什么?”胡母远问一句。
“三毛买下一座客栈,我去看看。”余生说罢进了后厨,从一名为石岭的门进去。
刚进后厨,一片黝黑,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差点让他吐了。
余生还没适应,两把刀借入口闪着银光,迎面向他脸劈过来。
余生侧身一躲,避过了刀光,同时伸出右脚,看也不看的踢出去,只要有雄的,肯定会中的。
“哎呦”,不出余生所料,动手的人里果然有一雄的。
“汉子,你怎么了?”另一女人在劈向余生的同时,紧张的问同伴。
汉子不回答,只是捂着裆下不住地呻吟。
余生闪过女人的刀后躲到旁边,得意的想这一招真不错,黑暗里打斗无敌。
女人不再追击余生,而是扶住倒在地上的汉子,“汉子,你伤哪儿了,重不重?”
汉子忍着痛,托着女子向起来:“暂时还不要紧,这小子太,太狠了,给我刀,我剁了他!”
余生一踢鞋,“咻”的一声,在汉子挣扎着起身时,精准命中目标。
“哎呦”,汉子这次直接捂着裆,跪下了。
“你,你是谁?!”汉子惊恐的问。
“你们是谁?”余生双眼适应了,正在打量着这后厨,“在我的客栈做什么?”
这后厨是真大,差不多足以跟寻味斋的后厨相比了。
就是暗了许多,而且不勤打扫,到处是油腻灰尘,蜘蛛网上的蜘蛛大的快成精了。
“唔,唔……”,旁边有人闷声,余生低头一看,三毛被绑在案板上,身子被剥了个精光。
“你是个鬼,演的这么像作甚,这怎么回事?”他问。
三毛身影一闪,化作了鬼,脱离了束缚,刚要说话,余生脚又凭空一踢。
“啪”,另一只鞋也打在那汉子双腿之间,这次他呻吟也发不出来了,豆大的汗珠直落。
女子也觉出了余生的不寻常。
“你,你……”她瞪大双眼看着余生,又看了看捂着裆下快痛死过去的汉子,“你是绝户少侠!”
余生一呆,“你,你也知道这名号?”
“谁不知道,扬州出了一位绝户少侠,专打人下三路。”女子提起刀,盯着余生,“但是,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她可不怕余生的绝户。
“不是”,余生看也不看女子,转头问三毛,“这什么地界,怎么传老子名号的?绝户少侠都过来了,那些……”
女子动了,举着刀向余生劈来。
余生看也不看,抓起桌案上的盆里的液体向女子泼去。
女子躲不开,迎面被浇,刚要再有所动作,却发现身子动弹不得了。
她低头一看,那些血水变成了很薄但很结实的冰,把她冻在原地。
“寒山城,有妖气客栈之的主人,东荒盟主,四溟少主,弑神者的传承者,扬州城主名号反而没传过来?”余生不高兴的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女子双眼珠子惊恐的瞪大了,正趴着的男子也不敢动弹。
“我也不知道什么地界儿,就从后塘村往北,昼夜不停走了两天。”三毛说。
他好不容易发现一条大道,然后沿着大道向北,走了一天左右,就碰见了这家开在大路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客栈。
“我觉着这客栈不错,心想买下来吧。他们欢欢喜喜的答应了,收了我钱,然后……”
三毛一指桌案,“他们就把我绑这儿了,我这才知道这俩孙子卖人肉包子的。”
不过,在动手杀三毛前,这俩人对凭空出现的一道门很是好奇,提着刀过去了。
正仔细打量这,余生走了进来,之后就发生了这一切。
“敢情是开黑店的,怪不得后厨这么黑呢。”余生说着,忽觉不妙。
方才幽暗还不觉着,现在再看四周,墙上挂着人皮,角落散落的骨头,还有案板上那些剁碎的肉,带血的骨头。
他探头看了旁边的筐子一眼,里面全是残肢和头颅,余生后悔万分,捂着肚子就跑出咫尺之门去吐了。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酱牛肉
在咫尺之门外吐习惯后,余生漱口,走回去。
“他们什么妖怪?”余生问正在捉弄汉子的三毛,十分嫌弃的看着这座客栈后厨。
积年累月的血腥味,腐烂味,还有灰尘,让整个后厨既幽暗,又难闻。
但不得不说,这后厨很宽敞,余生觉着可以收拾一下,到时候,直接把这里作为客栈中心。
在昨天,想着挣钱的时候,余生忽然醒悟了。
四荒的客栈各在院子里,相去甚远,但是一荒内,客栈彼此之间相距却很近。
余生压根不用在每个客栈都招纳厨子,只要把厨子们集中到一起便可以了。
只要给自己留个小灶。
他本来准备放在寻味斋的,但想了想,寻味斋的后厨也不算很大,还是这儿比较好。
“人类,哪是什么妖怪。”三毛在他们身上闻了闻,回答余生,然后踹汉子一脚。
“他娘的,我饿死鬼还不吃口人肉,你个大活人居然干这样的勾当!”三毛说。
汉子身子一蜷缩,护住裆下,还以为三毛也有余生那样的本事呢。
“人?”打量后厨的余生回头看他们一眼,这年代,人自相残杀起来比妖怪还很。
三毛又道:“他们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掌柜的,他们做的那酱牛肉真不错,就是一份有点少,切片照的见人影,不过瘾。”
“你确定不是人肉?”余生嫌弃的说。
“牛肉,肯定是牛肉。”三毛十分笃定,“我是饿死鬼,而且是悟道的饿死鬼,最了解吃的。”
他从桌岸上翻出来两块酱牛肉,“不信你尝尝,这绝对是牛肉。”
能让三毛觉着好吃,这俩人厨艺看来不错,不过他还是先向俩人确认一下。
东荒王少主的名声早传遍了东荒,更不用说他们这儿离扬州也不远。
现在妻子还在余生手上,汉子不敢说假话,点头道:“是,是牛肉。”
余生用手小心捏一块,牛肉被卤的软烂,吃起来又鲜又香,不硬不柴,酥嫩爽口。
这牛肉十分美味,甚至可以直接摆上客栈的餐桌了。
余生仔细咂摸一番,好奇道:“里面还加了鸡肉提鲜提香?”
汉子点点头。
“不错,不错”,余生称赞着,走到俩人面前,让三毛搬个凳子,自己坐下。
“现在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到我手下当厨子,受苦一千年”,他慢条斯理的穿上自己的鞋,取出两张封印卡,“若不答应的话,我会打到你们答应为止!”
余生伸展一下腿,吓的汉子忙捂住自己的裆。
“一,一千年?”汉子惊讶的说着,扭头看了看女子,他们哪能活那么长时间。
余生一笑,“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你们活那么长。别以为这是好事,到时候你会后悔自己活那么长的。”
话虽如此,汉子却觉着这样的惩罚也不错,他们本来只能活几十年,现在一下子翻了十倍。
这意味着他们彼此可以陪伴一千年了。
别说他们犯了错,就是没犯错,这条件他们也会答应。
“我们答应,答应!”汉子点头。
“甚好”,余生文绉绉的说一句,把两张封印开丢出,“封!”
白光一闪,俩人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余生还得到不少功德值。
这时,厨房一角的木梯上掀开一个盖子,有人头也不探的喊:“掌柜的,烫一壶酒,肉切三五斤。”
余生不搭理他,却明白过来,“这后厨是在地下的?难怪这么黑。”
“黑店么,后厨当然要黑店,不然宰杀人,或者这些东西,被客人看见就不妙了。”三毛说。
“你对这还很有研究?”余生说着,把两张封印卡丢出去。
那小二听下面的掌柜不答应,于是从上面走下来,正好见到白光一闪,俩掌柜凭空出现。
“这,这……”因为太震撼,小二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甚至忽略了站在前面的余生和三毛。
“告诉客人,菜马上就来。”汉子听余生的话,吩咐道。
小二在他的再三催促下,上去了。
“还有小二?”余生说,这客栈看来也不是很偏僻。
“一共有俩,小二,小三,俩蠢汉。”汉子说。
这对夫妇,男的名为胡三,女的名虎妞,这黑店还是祖传的黑店,从他父亲手上继承下来的。
“亏了我这黑店,周围很少有妖怪袭击人的事情发生。”胡三说。
“你这不废话,有你在这儿卖呢。”三毛没好气的说。
余生也觉着恶心,“马上,把这些尸体弄出去埋了,收拾干净。”
“是”,胡三开始一个人忙碌。虎妞则领着余生,上到了上面的客栈大堂。
大堂很大,有些寒酸,差不多是个茅草屋子。
现在大堂里坐着一队商人,在角落里还零散的坐着三四个人。
虎妞在耳边告诉余生,那零散的人是妖怪,他们来客栈,奔的就是大馒头,也就是人肉。
这几个妖怪,还有小二,在余生出来时,惊讶的看着他们。
许久后,一胖胖的妖怪低声吩咐小二一声,然后打发他过来。
小二走过来拉走虎妞,悄声说:“布下大人说了,他想要……”小二指这余生,“他的大馒头。”
虎妞被吓的心脏慢跳一拍,“让他去死吧,还吃馒头,吃他的大头鬼!”
不巧,布下虽不是大头鬼,却是大头。
他拍桌而起,“我去你奶奶的,虎妞,你再说一遍!客栈不想开了是不是?”
余生抬脚虚空一踢,“咻”,鞋子飞出去,“哎呦”,精准打到布下胯下。
“聒噪”,他瞪了妖怪一眼,又安抚那一队商人,让他们好吃好喝。
待虎妞把鞋取出来,余生穿上后,过去问那伙商人,“几位从哪儿来,打哪儿去?”
他得知道客栈的生意怎么样。
“我们从北面来,打算去扬州贩粮食和枣子。”客人说。
从妖城北上和扬州城东北北上走的路不同,妖城北上,翻过山脉,直接到了东荒腹地。
沿着扬州城东北向上,却是顺着山脉走势走,在中间要经过许多城池。
“你们经常走这条商路?”余生又问。
客人们摇头,“不常走,不过以后要常走了。现在扬州城富了,不止粮食,丝绸,药材,但凡扬州城没有的,在那儿都能卖出大价钱。”
这倒是真的。
莫说别的,单说东厂,所产的盐现在高价卖往中荒,赚了个盆满钵满,直接造福了全城百姓。
更不用说扬州城正在扩建,用了很多工人,几乎城内所有百姓都有活儿要做。
“掌柜的,以后你们客栈要赚大价钱了,就是上菜能不能跟上,我们都等着急了。”客人说。
他们在石岭上呆了一整晚,好不容易下来,正是肚子饥,迫切要吃的时候。
“好,马上”,虎妞答应一声。
留虎妞去忙,余生和三毛去了外面。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画虎不成反类犬
石岭客栈坐落在丛山峻岭之间。
客栈大门直对着一道山梁,背后也是一道山梁,相对而言缓一些。
大道就是从这道山梁后面绕出来的。
“这就是石岭?”余生扫视着,一片青山,处处树林,虽然有些石头,但叫石岭名不符实。
“真正的石岭在后面呢,处处是奇山怪石,顾名石岭。”三毛说。
在石岭后面有一座城,名为石头城,一座小城,百姓多以打猎为生。
“石头城里养有一种黄牛,肉质鲜美。”三毛说。
石头城的城主在余生当盟主时,也去过扬州城,算起来还是老相识。
余生转过身,又打量这客栈,客栈低矮,傍这一株四五个人合抱的大树,树干上有枯藤在缠绕着,上面挂了客栈的酒旗,客栈后面有牲口棚。
在山林的鸟鸣中,客栈显的清幽,若不考虑后面那么多尸骨,这应该是一家好客栈。
随后,余生让三毛把交给胡三夫妇的钱要回来,允许他回前塘村歇息一天,然后就回去了。
天依旧阴沉,但雨已经停了。
余生回到客栈的时候,周九凤正剥着花生,同清姨对弈,此时正落于下风。
“记住,这局再输了,那你可就只能去守城门了。”柳柳在旁边提醒她。
周九凤挠了挠头,正不知所措之际,见余生回来了,忙把棋子儿丢到棋盘上。
“不玩儿了,不玩了,有正事。”
她向余生迎去,“余掌柜,你交代的事办妥了,寻味斋后面的书楼已经建好了。”
“知道”,余生说,系统已经提醒他了,只是这“剑”字,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贴哪儿去。
“还有正事没?你现在的正事是陪我打马。”清姨招呼她过来。
这一盘棋,她马上要赢了。
“我真的有正事。”周九凤深怕再回到棋盘上,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画像,“你们注意这个人。”
“这人怎么了?”余生坐在清姨旁边。
“他越狱了”,周九凤说。
“什么?”清姨和余生一起看她,“你们锦衣卫现在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不是锦衣卫,是城西衙门的牢房。”周九凤说。
在扬州,有两套系统,锦衣卫专门处理怪力乱神这些事儿。
还有一些百姓、邻里之间发生的矛盾,则交由衙门处理,衙门也有自己的衙役和监牢。
只是不像锦衣卫那么有水平罢了。
衙门全小事,听到是衙门的,清姨放下心,余生倒是好奇问了一句:“这人犯什么事了?”
“不知道。”周九凤说。
“叫什么,哪里人士,为什不去家里找?”清姨也问。
周九凤还是摇头,“不知道?”
“嘿,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这些衙役们都这么当差的,把人抓进去了,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余生哭笑不得。
“干尸潮过去后,城里多了许多流民,闹事的也多起来。衙役经常一抓一大批,审问得一个个来,估计还没轮到他呢。”周九凤说。
她也知道这有些荒唐,挠了挠头又说:“我们锦衣卫已经把这案子接过来了,只要抓住他,一切水落石出。”
余生又看画像一眼,吐槽道:“这也忒抽象了,一点也不写实。”
“写诗?”周九凤不解,抓人与写诗有什么关系。
正好,听见余生回来,叶子高和富难匆匆跑进来。
“掌柜的,快来看看,狗子的画像完成了,你觉得怎么样?”叶子高把画递给余生。
余生皱着眉头端量许久,“还是把狗子画好看了,狗子丑的神韵,你这画上只得六分。”
清姨探头看一眼,“不错了,狗子这么丑,真让叶子高画出来,那你是在为难他。”
叶子高他们斜眼看狗子,见狗子无动于衷,看来狗子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独步客栈。
“也成吧”,余生把画挂在墙上,让叶子高再接再厉,“再画上十张,客栈要用。”
叶子高松一口气,笑道:“掌柜的,账是不是先结了?”
“是应该结了”,余生取出十文钱,“狗子神韵只得六分。十文钱的话现在只值六文。六文里我占四成,差不多是两文半,我吃个亏,收两文,余下的四文给你。”
叶子高目瞪口呆,眼看余生拿出十文,最后到手里却只有四文了,“不是,余掌柜,你……”
不等他话音落下,富难从他掌心取走两文:“我是一文多,看护狗子又辛苦,被穷奇吞进肚子里四次,我拿两文不过分吧?”
得,这下子变成两文了。
“合着我不动弹忙碌一上午,才只挣两文钱?”叶子高想哭。
黑妞在旁边本来还担心呢,闻言不厚道的笑了:“才两文,哈,还不够每天的利息呢。”
见叶子高要泄气,余生鼓励他:“万事开头难,现在两文钱,明天二十文,后天就四十文。”
“倒也是”,叶子高点头,继续去外面作画,画狗子去了。
余生则指着狗子这幅画,对周九凤说:“看到没有,这才是写实,画的跟真的差不多。”
周九凤望着狗子那副画,“你别说,还真是。”
余生要狗子不同姿势的十余种画,在快中午的时候,叶子高终于画好了第二幅,开始第三幅。
这时,从东面来一个老头,驼背,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进了镇子。
老头一脚泥,身上也是湿漉漉的,看样子走了不少路,风尘仆仆,一脸疲惫。
因此在看见客栈招牌后,老头毫不迟疑的走到跟前,准备讨碗水喝。
在将要上台阶时,他看到了叶子高画好的,放在旁边的画,脚步停下来,惊讶的说:“哎呀呀,这画……”
叶子高被吓一跳,负责调教狗子姿势的富难也站起来,看着他,“这画怎么了?”
老头不答,把脖子伸长到桌子上,近乎贴着观赏这幅画。
“这画怎么了?”叶子高催问一句。
“这画,这画……”老头激动的说:“太妙了!”
“是吗?”叶子高咧嘴笑了,这世上还是识货的人多呀。
“嗯,太妙了”,老头点头,“虽然用笔不怎么样,但胜在构思,用意深远,富有寓意啊。”
“是嘛?”叶子高高兴的合不拢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说话时,还有意往客栈喊,好让自己扬眉吐气。
果然,客栈里的人都扭头看这边,余生、黑妞甚至向门口走来。
老头继续点评,“这画的是一头虎吧?”
“对,对,嗯?”叶子高一愣,不解的看着老头。
老头没看见他的表情,继续道:“但又像狗,这是典型的画虎不成反类犬。”
“你能把狗画的这么丑,足见是功底的,所以你是故意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对不对?看来你是在讽刺某些人。”老头十分笃定的说。
“他讽刺谁了?”黑妞问。
“一看就知道你没文化。这小兄弟借画虎不成反类犬,是在讽刺某些人好高骛远,追求不切实际的目标,大意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差不多。”老头头也不抬的说。
“那不用说,肯定是富难了。”黑妞说。
“我?”富难指着自己。
“你和精卫,你不是好高骛远,高攀了是什么?”黑妞说。
“嘿,我这暴脾气”,富难看着叶子高,“你是不是这意思?”
“不是,我哪有这意思,狗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
叶子高正辩解,老头又说:“当然不止这一层含义。”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画意
“还有别的含义?”
叶子高惊讶,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
富难也追问,“这孙子在画里还讽刺我什么了?”
“看这狗的神态,眼神”,老头在说时,双眼贴着画像,几乎一寸一寸的盯过去的。
“这狗坐在板凳上时的神态,在顾盼之间有王者气概,双目之中隐隐传出来一股豪气。”
老头抬头看着余生他们,“那么,问题来了,有如此精神气儿的狗,绝对是一只好狗。但它为什么这么丑呢?”
余生被盯着,他小心翼翼的说:“因为它本来就这么丑?”
老头双眼一瞪,“肤浅,你是在侮辱这幅画。”
得罪富难也就得罪了,叶子高不放在心上。
他得意的对余生说:“掌柜的,听见没有,我这画价格含义颇深。”
叶子高觉着,或许可以以此为借口趁机涨价。
“有什么深的?”余生没好气的说。
若真深的话,他把狗子亲自抓过来,让老头好好欣赏欣赏。
可惜狗子已经不在这儿了。
它早烦了老实呆在凳子上,因此在富难松手分神时,拉着穷奇逃了。
老头指着那副画,继续说:“把如此精神塞入一丑狗身体里,犹如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被虾戏。这第二层含义呢,就是在说自己暂时落魄了,所以整天被一些走狗,小鱼小虾给欺负。”
“哈”,余生一指黑妞,“不用说,这肯定在说你。让你整天欺负叶子高,被作画讽刺了吧。”
余生幸灾乐祸的笑,黑妞则皱起了眉头。
“不是,我真没这意思”,叶子高见机不对,急忙向黑妞拱手求饶。
但黑妞本就对叶子高挣钱还债颇有微词,若还了债,她就不能让叶子高听自己话了。
“你大爷,叶子高”,黑妞趁机发难,“告诉你,利息涨了!”
“不是,哎呦我……”叶子高转身指着老头,“你懂不懂欣赏画,不懂就别瞎说!”
老头一笑,“当然,我说的只是一种解释,其实,这幅画还有别的解释。”
他用手指点了点画上的狗子,“本应是猛虎,胸有万千丘壑,却只能活着像只狗。这就像千里马遇不见伯乐只能犁地耕田,画师是在表达自己怀才不遇,有人不识金镶玉的愤懑之情。”
“哈”,富难这下不郁闷了,他指着余生:“这下好了,咱们仨谁都逃不了。”
“嘿,叶子高”,余生抬眉,笑看他,“看来你是嫌弃你的工钱太高了。”
“不是,掌柜的,我真没这意思。”叶子高摆手。
余生当然不放在心上,毕竟狗子是自己养的,狗子长相若真有这意思,那也是狗子的原因。
“我他娘的就画了一幅画,只挣了两文钱,还把人都得罪了。”叶子高悲痛万分,从老头手里抢过自己的画,指着他鼻子:“说,你是不是嫉妒我的容貌,故意来气我的!”
“哎”,老头还以为自己对画的理解有误,“公子不要这么说,我只是一教书匠,可能对画中深意理解有所欠缺,不如,你再让我看看,莫非,这画走的是抽象流?”
“别,别”,叶子高急忙把画藏在身后,“大爷,我明白了,您是仇人派来整我的。”
“这话说得,咱们纯粹是文人间的交流,读书人的雅事怎么能说整呢。”大爷说。
“得,那咱们不整,不,别交流了。”叶子高想送走这位佛。
“别呀,交流使人进步”,老头兴致颇高,“就是有一点儿渴”。
他问余生,能不能给他来一杯水。
余生应了,刚转身进去,正下棋被清姨逼到绝路的周九凤借着让出来的空隙,看见了老头。
“是他!是他!就是他!”周九凤棋子儿一丢,站起来喊道。
余生回头,“哪儿呢,小哪吒在哪儿呢?”
周九凤顾不上问哪吒是谁,起身,迈着“砰砰”的步伐,如超载货车,向老头撞去。
周九凤这块头,虎虎生风。
站在门口的黑妞头也不回,就觉察到一股庞大的气流袭来。
她忙跳出客栈门槛,顺手拉走老头。
至于失去了目标的周九凤。
她在抓个空后,想停下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尤其在有台阶时,若强行收腿,惯性会让她滚下台阶的。
于是她三步胯下台阶,然而,此时在收腿,已经来不及。
这辆超载的人肉卡车,直接穿过大街,撞到北墙,被手撑住后才停下来。
余生和清姨目瞪口呆。
“我有点儿心疼庄子生,这辈子是耍不了什么花招了。”余生说。
“什么?”柳柳在旁边不懂。
清姨踢了余生一脚,恍然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她抓上来的妖怪非死即残了。”
接着,俩人不约而同的拉过小白,指着周九凤,“看见没有,这就是吃的太多的下场。”
小白眨了眨眼,花生米塞了一嘴,“喔可以多活动。”
这时,周九凤转过身,指着老头说:“抓,抓住他,他就是那越狱的犯人!”
“他?”方才把老头顺手抓走的黑妞,一只手把老头提到原来的位子,“越狱?你确定?”
老头驼背,还拄着一根拐杖,估计连窗户也钻不过去,怎么也不像能越狱的。
余生和清姨也走出来,好奇的看着。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周九凤取出那张通缉画像,对比一下笃定道:“就是他。”
“我看看。”
余生把画接过来,端量一会儿,“这也忒不像了,画像上好歹有一道疤带点儿凶气。”
余生指着老头,“你再看看这张脸,哪里有疤,哪里有凶气。”
“是,是”,老头附和。
“那是画师没见过他,听说他是越狱的,所以加工了一下。”周九凤接过画像,“看看嘴角,是不是有三颗痣?”
余生对比一下,“还真是。”
“对吧”,周九凤抓住老头,得意的说:“没有任何罪犯可以逃过我凤姐的法眼。”
“就算是吧”,余生打量老头,问他:“你从牢房里逃出来的?”
老头挠挠头,“应该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是?”叶子高说。
这老头刚从牢房出来,就让他得罪了仨人。
“就是在他们提审同牢房犯人的时候,我跟那些犯人一起去了衙门。但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所以审他们时没我什么事儿,我就走到了大街上。”老头说。
他也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
“还能这样?”余生惊讶,看一眼周九凤,周九凤则在看清姨,某些人似乎要遭殃了。
“不跟他们一伙儿?那你犯什么事儿被抓进去的?”余生问。
老头又挠头:“吃饺子没蘸醋?”
“什么?!”余生他们再次目瞪口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饺子与醋
“你再说一遍?”余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吃饺子没蘸醋。”老头又说。
一时无言,四周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头。
终于,周九凤拉住他,“老头,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胡说牢底坐穿。说!你究竟犯了什么事被抓进去的?”
老头一拍膝盖,“天道在上,我真是吃饺子不蘸醋被抓起来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周九凤指了指自己脑袋:“知道这是什么吗?”
老头一愣,“这不是你的脑子嘛?”
“知道就好!我今儿是带脑子出来的,你糊弄不了我!”周九凤一拍他肩膀,“现在不全撂,等进了锦衣卫的大牢,有苦头让你吃的,告诉你,我们锦衣卫的大牢可不像衙门那么好越。”
“我觉着你们扬州城的人,带脑子不如不带。”老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周九凤瞪他。
“我真是吃饺子没蘸醋被抓进去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我一教书匠,想来你们扬州城混口饭吃怎么就这么难。我不就吃饺子不蘸醋,你们至于这么欺负人嘛。”
刚从猪肉九处出来,拎着一条肉的里正,见这儿热闹,拉着猪肉九过来围观。
余生把手里为他端上来的茶递给他,“行了,你站起来,有话好好说。”
老头真渴了,见了水,激动地颤颤巍巍要起来,就是力不从心,最后还是富难把他扶起来的。
“我看他这样子也犯不下什么大案。”富难觉着老头还驼着背,杀只鸡都难。
他好心劝老头:“大爷,你放心,面前这位是扬州城城主,你照实了说。”
老头放下茶碗,“我照实说了呀,我真是吃饺子没蘸醋。”
“嘿,你要这样说”,余生指着里正,“这位主儿吃饺子蘸辣椒,是不是也该抓起来。”
老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清姨开口了,“你从头说,先从怎么被抓进去的说起。”
老头点头,把茶碗递给余生:“能再来一碗不?你这茶叶是真好。”
“那是,中荒来的茶。”余生让他们进来说,自己去为老头沏一壶茶。
老头在富难的扶持下走进来,坐在长桌旁。
里正和猪肉九抢小白狐一把花生,坐在位子上,兴致勃勃的准备听故事。
“四月前,我听说扬州城富庶,人多,于是跟着商队南下,准备来扬州城教书。”老头说。
也的确如他所料,到了扬州城第二天,就有人上门送了束脩,请他去当先生。
在余生厨艺的带领下,尤其在那些参加盟主大会,回去后对扬州美食赞不绝口的城主推动下,扬州现在东荒以美食出名,老头当然得去尝尝了。
入夜,他在一酒楼点了一份饺子,但他不喜欢吃醋,所以不蘸醋。
“当时,同在一个酒楼的还有一桌衙役,他们在庆祝一个姓什么……”老头饮一口茶,仔细回忆,“对,一个姓海,名叫芬的捕头破获了一桩大案,让他们在锦衣卫面前扬眉吐气了。”
在老头享用饺子的时候,捕快们已经喝到了高兴处。
等那海捕头出去方便归来的时候,他见老头吃饺子不蘸醋,醉眼说道:“你这老头,新,新来的吧,真是乡巴佬。饺,饺子的精髓就在,在醋,不蘸醋吃不到饺子的美味。”
他说话不客气,老头回的也没好气儿:“我就喜欢不蘸醋,你管得着吗?”
“嘿,你这老头,恁不知好歹。”海捕头说。
他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又饮一杯酒,终究觉着憋屈,一拍桌子,骂了一句:“他大爷的。”
手下醉眼看他,“怎么了海爷,有人惹您生气了?”
海捕头饮一口酒,骂道:“他娘的,那边有个老头,外来的,吃饺子不蘸醋,老子好心提醒他,还嫌老子多事,真他大爷的来气!”
“他大爷的,这老头也忒不把海爷放在眼里了,锦衣卫都不敢这么嚣张。”一捕快醉眼看着海捕头:“海爷,要不要把他关起来收拾收拾,明天再放了?”
海捕仰头把酒一饮而尽,酒杯往桌子上一拍:“关他大爷的,让他知道捕快的厉害,杀杀他的威风!”
说到这儿,老头又饮一口茶。
他对余生他们说:“然后我就被他们抓进去了,就因为吃饺子没蘸醋。”
这群捕快其实也没怎么收拾老头,因为他们已经喝醉了,把老头丢进牢房就回去睡大觉了。
“后来呢?”余生问,不是说好明天就放的。
“不知道”,老头摇头,“我反正是在牢里呆了四个月。”
“我估计第二天醉酒醒来,那捕头早忘了这事儿。至于手下,还以为捕头把老头给放了呢。”叶子高说。
周九凤点头,“有可能。”
狱卒只是看牢房的,捕头抓回来什么人,他们就关什么人,一直到衙门提审,给犯人定罪为止。而这老头,没在衙门立案,自然不会被提审。
捕头不说放,狱卒不敢擅自做主把他给放了,尤其在这位神捕亲自把人抓回来的情况下。
这海捕头可是衙门红人,在锦衣卫面前也是挂了号的,素来以破案如神,破案神速著称。
锦衣卫有时候还会求助到他。
“你在牢房呆这么长时间,就没人问起你怎么进来的?”周九凤不甘心的问。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城主,这事估计不能善了,若是真的,整个城西衙门的人都得遭殃。
“有啊。”老头说。
狱卒们见他迟迟不被提审和定罪,问过他:“你犯啥事进来的?”
“因为吃饺子没蘸醋。”老头每次都这么说。
狱卒觉着老头是在质疑他们的智商,怒道:“给老子说实话。”
“我真是吃饺子没蘸醋。”老头很倔强。
“胡说八道,若因为这,海捕头会亲自把你抓回来?”狱卒说。
于是,对他一顿毒打。
不止狱卒,同住一个牢房的人也好奇他怎么进来的。
“老头,你怎么进来的?”一位同窗问。
“吃饺子没蘸醋。”
“你觉着老子没带脑子是不是?”同窗怒道,然后认为老头是淫贼,所以不敢开口说。
于是,对他一顿毒打。
总之,狱卒,进来的出去的犯人,都好奇的问他怎么进来的。
他一说吃饺子没蘸醋,迎来的就是一顿毒打,因为感觉他在侮辱别人的智商。
然后别人对他怎么进来的就更好奇了。
如此周而复始,老头挨了不少打。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是吃饺子没蘸醋。有位梁上君子,进去三四回了,见我还没出去,坚持认为我是什么帮派大佬,幕后黑手,非要拜我为师,还准备当我的传声筒。”老头叹息着摇头。
“身为徒弟,他都不信我。我让他去酒楼,把‘吃饺子不蘸醋会住牢’的消息放出去,他楞说这是暗号。”老头拍这大腿说:“我是真的吃饺子没蘸醋啊!”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书中自有红烧鱼
偌大个客栈针落可闻。
许久后,里正恍然,“哦,所以你是一个教书匠?”
老头还等着他们给个反应呢,相信或者不相信,甚至不相信后打他一顿。
他对此已经习惯了,若有人听了他这故事,不打他一顿,他还不舒坦。
但是,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老头看着里正:“合着你听半天就听出来个这?”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猪肉九代替老头纠正里正。
“一看就没上过学,不能理解故事的深意。”他咽下去一口花生,“这大爷故事的重点是吃饺子不蘸醋是要被抓进大牢的。我就觉着饺子蘸醋才是正道,那才叫正宗和好吃。”
猪肉九说着还真有些饿了。
他对余生说:“小鱼儿,我那儿还剩一条上好的猪肉。待会儿我给你取来,来份猪肉饺子。”
现在猪肉九的猪肉已经不在城里卖了,而是专供客栈,即便如此,还供不应求。
“你俩都不怎么样。”余生打断他们,认真的问:“你真是因为吃饺子不蘸醋被抓进去的?”
“我们会派人查证的,若是假的,你会把牢底坐穿的。若是真的,你放心……”余生看清姨一眼,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一千贯,这是城主府对你的赔偿。”
“嘶”,老头还没说话,缺钱的叶子高先抽一口冷气。
他对周九凤说:“凤姐,打个商量,你把我抓进去关上十天半个月,出来的钱咱俩平分。”
“去你大爷的,老娘是有职业操守的。”周九凤在城主面前义正言辞的说。
若是关上一年半载,这活儿可以干,周九凤向叶子高挑眉。
她刚有了这念头,余生又道:“至于那神捕海芬”,他看着周九凤:“你去查一下。”
“若是假的,当这件事没发生。若是真的,正好,我有计划成立个西厂,任命他为副厂公。”
周九凤正点着头,闻言头一抬:“什么,让他当厂公?”
这不是办错事儿了嘛,怎么还当上厂公了。
若真如此,那她还不如现在就把叶子高抓进去,也捞个厂公当当。
“专职养猪,带领城西百姓致富”,余生说,正好客栈对猪肉需求甚多。
“原来这样啊。”周九凤点头,她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查,不过这老头……”
“哎,你慢慢查,先把他放这儿。”里正挡在周九凤身前。
他对猪肉九说:“你才是真没说到重点,这位可是教书先生,咱们镇上正缺呢,你难道还想你儿子跟着你杀猪?”
猪肉九停下剥花生,“还真是”,他站起来,“小鱼儿,先让他呆这儿,跑不掉的。”
余生觉着里正的主意不错,“就让老头在这儿吧,正好,小白也到上学读书的时候了。”
“哎?”正剥花生的小白狐动作一停,这里面怎么还有她的事儿?
清姨也同意,是应该让小白上学堂了,身为东荒盟主和扬州城主的儿媳妇,不能不识字呀。
“对,对,就这么商定好了。”里正他们推周九凤,让她放心去查案,老头就丢这儿。
里正甚至把学堂的位子都找好了,就在客栈对面,富难曾住过的,后来塌了的房子。
等把周九凤走后,里正抓一把花生,拉着猪肉九往外走。
“赶紧把这屋子盖起来,争取三天以后就让镇上孩子到学堂读书。”里正的话从外面传来。
“我呢?你们还没问过我的意见呢。”被丢在原地的老头说,重点是没给束脩呢。
余生让胡母远带老头上楼去找个房间休息。
“先生你放心,束脩少不了你的,还有,以后食宿我们客栈全包了。”余生说。
老头还要说“可是”,被老乞丐堵了回去,“哎呀,食宿全包?老头,你若不愿意,让我来。”
“你免了”,余生嫌弃他。
这老乞丐以前也是个知书达理,就因为好吃懒做,顺便扶了几个老人,然后就成乞丐了。
“万一把镇上的孩子都带成乞丐了,我找谁算账去。”余生说。
老头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留下来,由胡母远推着去了楼上。
小白狐这时候才小心翼翼的问:“上学是什么,好吃吗?”
清姨轻拍她头一下,刚要说话,余生拦住她,对小白狐说:“书中自有烤乳猪,书中自有红烧鱼,上学就是读书,学到的东西可以让你每天都吃这些美味,所以你千万记住了,得好好学!”
“红烧鱼?!”小白狐的眼睛瞬间放光。
她早就想尝尝鱼的滋味了。
可是因为客栈不烧鱼肴的缘故,一直不能如愿,现在正好可以尝尝。
“能不能现在就上学堂,读书?”小白狐兴致勃勃。
清姨欣慰的看余生一眼,这法子很不错。
她拉起小白狐,“现在读书晚了,走,我先带你去做个准备。”
小白狐欢快的去了。
叶子高还在为不能去坐牢而遗憾不已,被余生踢了一脚:“快去作画,还想不想还债了。”
“不是,我现在已经有阴影了。”叶子高说。
他看着自己的手:“我现在一落笔就觉着自己在讽刺什么,吓的我都不敢画了。”
“那你可就太高看自己了。老头乱分析一番,你自己倒信了,跟个傻子一样。”余生说。
“又不只是我信了。”叶子高一指富难,“他也信了。”
“所以说你跟个傻子一样。”余生说。
“嘿,我招你惹你了。”富难回过味儿来,瞪余生一眼。
马上要到中午了,正是用午饭的时候。
他去柜台上取一小坛酒,又取了几盘菜,装进食盒,出门左拐上了石桥,找精卫去了。
等到了挨着大路的林边,富难见精卫衔着小石头向湖中心飞去,他只能等在湖边。
等精卫回来的时候,站在树枝上,不屑的瞥富难一眼。
“用饭了”,富难笑着说。
“告诉你”,精卫鸟开口说话了,“那契约是醉酒时签的,不作数。”
“你尝尝这酒”,富难不动声色,既然是醉话,那再醉了不就成了。
精卫戒备的看着他:“我戒酒了,醉酒坏事,你快离开吧。”
“别呀,那契约就是现在不作数了,咱们也是一夜夫妻,还有百日恩呢。”富难厚着脸皮,把小酒坛打开。
面对这个名义是自己妻子的妖怪,富难很用心。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切不以成亲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他现在相当于合法耍流氓。
“你死心吧,我……哎,这酒”,精卫话说着,双眼放光,情不自禁的飞下来。
“这是什么酒?”白光一闪,她变成人样,惊喜的问富难。
“千日醉”,富难笑着说,“闻一闻便心旷神怡。”
“还真是”,精卫闻了闻,整个人都陶醉了。
她之所以溺水而亡,与醉酒有很大关系,到现在了也改不了这一口。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苦海若无涯
独孤山脉,石室内。
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有水的“滴答”声。
小和尚在石台旁边打坐,渴了只有饮用石台上的水,除此之外,只吃了两顿饭。
全是些勉强果腹的饭菜,里面有荤,但小和尚早已经不在意这方面了。
莫说佛的清规戒律,现在佛在他心中,也已经变的空洞,虚无。
佛是谁,谁又是佛。
他不知道在山洞中呆了多长时间,唯一的两顿饭,还全是在他饿的将死时吃的。
然而,越濒临死亡,小和尚的念头就越执着,一刻不停的念着佛经,寻找着般若。
他现在又步入了这样的困境,饥饿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唯有以水解饿,然后越喝越饿。
他有时候会选择吞咽空气,在嘴里暖热以后,再大口大口的吞下去,感觉到气体在肚腹之间游动。然而,当那一团空气消失后,他觉着更饿了,身子这副臭皮囊,不住地左右着他的思想。
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那么饿,他把心思放在那唯一证明他存在的滴水上。
滴水信佛嘛?应该信吧,师父说过,万物有佛性。
于是小和尚又在想滴水信什么佛,等这些想不清楚,饥饿再涌上来时,他又想到了水滴石穿。
丑妖说起过,水滴石穿才可以出去。
在饥饿折磨下,小和尚所有的心思放在水滴上。
起初,他祈祷诸天神佛,可以看到和听到他的虔诚,帮助他水滴石穿。
后来,他期望水滴可以把他被困的消息传递到镇子上,让余生听到他困境,前来解救他。
然而,这些只是胡思乱想而已,他知道,现在余生根本救不了他。
甚至,那诸天神佛也救不了他现在的困厄。
诸行无常,众生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黑暗,孤独,水滴,反而让他的存在越加明显,恍若天地间只有他一人,难以寂灭。
一直到……
小和尚把所有心思放在水滴上,听着水滴的变化,听它“滴答滴答”,听它从钟乳石上凝集,在空中滑落,落在石台上,溅起,发出滴答的声响。
这一刻,他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才是水滴,而旁边坐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这种境界玄之又玄,或许,这才是寂灭?
在思考这问题时,小和尚甚至在以水滴的身份思考。
一段时间又一段时间,黑暗伴着黑暗,等妖怪们送了五、六顿饭的时候,小和尚物我两忘,再难以分出自己是和尚,还是水滴,以至于饥饿在消失,饭也懒得动了。
竹竿妖怪错以为小和尚要绝食,忙加快了送饭的频率和好吃的程度,企图勾引小和尚用饭。
小和尚尝了几口,不怎么好吃,相比余掌柜的差远了。
不过这不重要,小和尚有一个更重要的事在做。
他化身为水滴,欢快地滴落在石台上,准备把石台凿开,好让自己早日出去。
他还得去中原找草儿呢,他不能让草儿久等。
小和尚就这样忙碌着,以至于废寝忘食,终于,不知道妖怪送了多少顿饭,石穿了。
他化作一滴水,落下,穿过石台,落到下面的水潭,与一群水汇聚到一起。
恍惚一阵后,小和尚睁开眼,激动地喊道:“有人,不,有妖怪嘛?”
他站起身,身子虚弱不堪,有些摇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正要再喊,石门被打开了。
“喊什么喊?”竹竿妖怪拿着饭进来,“怎么,不绝食了?”
什么绝食?小和尚不明白,但这不重要,他指着石台,“快看,水滴石穿了!”
“什么?”竹竿妖怪一怔,他借着石门泄进来的余光,去看了一眼。
只见石台中间有一小黑洞,至于穿不穿,他不知道,但这不重要。
“你答应我们老大做那荒唐事了?”竹竿妖怪问他。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小和尚一怔,“不是你们老大说,水滴石穿就……”
“骗你的,你还信了,真是个和尚。”竹竿妖怪嘀咕一句,“不答应你就在里面待着吧。”
“你……”小和尚指着出去的妖怪,见外面的两个妖怪把石门“轰隆隆”的推上了。
小和尚坐下,抓过来盘子里的食物,刚要吃,指尖碰到了花盆里的草茎,被草叶拂过手指。
他刚才忘记借着门口的光查看草茎了,希望她一切都好。
小和尚苦笑,“看来,咱们一辈子得呆在这儿了”,他抚摸着草叶说。
他的手正要松开草叶,身子一怔,若有所思,记起了一件往事。
在他很小很小,差不多只有三四岁的时候,曾与师父一起在林间盘坐,参禅。
记着,当时的树叶万山红遍,在余晖下,更是残红如血。
当时,他突发奇想,问师父,佛祖拜佛嘛?
佛祖若拜佛,他拜的是哪一尊佛?佛祖若不拜佛,后世僧人为何要拜佛?
“佛在心中,佛祖当然拜佛了。”师父告诉小和尚。
任何人跪拜在佛前时,拜的只不过是一具泥胎,他真正拜的是他自己心中的那尊佛。
求人不如求己,渡人不渡如渡己,坚持本心,在心中追寻般若,正是佛祖所拜的佛。
在黑暗中,小和尚的双眼霍然睁开,身前有三寸佛光,所有黑暗在面前都不复存在。
面前花盆里的草茎,此时正发出莹莹绿光。
“佛祖在菩提树下证悟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小和尚站起来,拿着花盆,走到石门前,伸出一根手指。
“从今以后,在佛前,我只拜我自己!”
话音落下,食指轻点石门,“轰”的一声,石门飞了出去。
鼠妖正在石门对着的方向与丑妖说话,猝不及防之下,石门直接把他压扁了。
妖怪洞窟里一片安静,所有人惊讶的看从石室里施施然走出来的小和尚,手里捧一盆花。
“阿弥陀佛”,小和尚单手一竖,向所有妖怪唱了一句佛号。
这提醒了妖怪,离着近的妖怪举起手里的武器,一刀劈向小和尚。
小和尚三指拈物,刀应指而碎。
妖怪们惊讶,不等他们回声,小和尚贴身而过,他们身上瞬间多了一个血洞。
“苦海既无涯,又何必回头”,小和尚僧袍掠过他们的衣角,径直向高台走去。
别的妖怪还迎上来,顷刻间倒在小和尚的脚下,没有一个妖怪在他手下超过一个回合。
他走过之处,血流成河,鲜血甚至染红了他的僧袍。
小和尚依旧从容,一直走到竹竿妖怪身前。
竹竿妖怪挡在丑妖的面前。
小和尚刚要出指,竹竿妖怪一歪头,“我,我晕血。”手里武器一丢,倒在地上。
现在只剩下丑妖了。
丑妖看看倒下的那些妖怪,还有小和尚身上的鲜血,高举起双手,“大,大,大师,我,我知道错了,我,我改邪归正,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放下屠刀……”
他急忙把手里的刀放下。
“佛只渡有缘人”,小和尚说。
“我是,我是有缘人,我就叫有缘人。”丑妖忙不迭的说。
小和尚一笑,“我看看?”
他把手指放在丑妖的额头上,“嗤”的一指,丑妖脑门出现一个血洞。
“你”,他看着小和尚,倒在地上。
“佛度有缘人,谁有缘,佛说了算。”
小和尚低头看着草茎,“你说的不错,凭什么吃素不吃荤,这对草太不公平了。”
第一千零三十章 石牛
村子里,妇人们正在耕作,忽然看见南山起了浓烟。
她们放下手里的农具,惊讶的看着树林里的浓烟,许久不说话。
一直到山坡上出现两个人影。
在竹竿妖怪的带领下,小和尚背着竹篓,从山上走下来。
老妇人从村子里走出来,惊讶的看着小和尚,看着他穿过墓地。
此时,草木枯黄,一阵风吹来,犹如一群枯黄的蝴蝶,在空中飞舞,欢呼。
它们掠过天空,掠过墓碑,掠过小和尚的僧袍,划出一道肃穆的痕迹。
西面的斜阳,把小和尚他们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村子里的妇人们握着农具,戒备的看着小和尚面前的妖怪,狐疑的看着他身上那件血染僧袍。
“阿弥陀佛”,小和尚向她们双手合十,“那些妖怪已经去往轮回,诸位施主可以安心了。”
至于面前这只妖怪。
“此去中原,路上得有人伺候,暂留它一条狗命,诸位放心,它将永生受苦。”小和尚说。
妇人这才回过神,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有些人甚至想跪拜感谢小和尚。
这被小和尚绕过了。
他只求妇人们为他准备一些干粮,又在祠堂休整一晚后,迫不及待上路了。
妇人们告诉他,自他被妖怪抓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有余。
此时,已入深秋。
……
扬州客栈。
三个月的时间一闪而过,镇子并无太大变化,唯一说的上的变化是书堂。
老头,或者说老夫子在尝了余生的手艺,尤其被一道新菜梅菜扣肉折服后,二话不说走马上任,安心在镇子当起了书堂先生。
至于书,余生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客栈所到之处,第一件事便是买书。
现在,余生在东荒的客栈不计其数,三毛所过之处,凡有城池,必有客栈。
这些新客栈只需要招募一两个小二招呼客人即可,这些小二还都是客栈从扬州城招募的。
至于厨子,他们集中在石岭客栈的后厨,做好后直接为各客栈的客人端上桌。
至于客栈洒扫,有王婆时刻不停歇的忙碌着。
她真切体会到了什么是煎熬。
更折磨她的是,因为被封印,听命于余生的缘故,即使无人监督,她也不能停下来。
还好,她还有俩帮手。
胡三和虎妞夫妇,除了做菜之外,也得在夜深人静,再也无客人的时候陪王婆洒扫各个客栈。
他们每天很累,但又累不死,单调乏味,看不到希望还不能反抗,他们的世界是一片灰色。
现在,一千年对他们而言,太漫长了。
不过余生对胡三夫妇很满意。
俩人不愧是烧牛肉的好手。
在余生兑换一系列牛肉菜谱后,他们烧出来的牛肉菜是所有厨子里最美味的,仅次于余生。
牛肉干更是成了来往的客人在买干粮时必不可少的美味。
这其中,也有牛肉好的缘故。
石岭后面的石头城,作为一座小城,并不富裕,城主过得日子也很紧巴。
他们以打猎为主,同时在石岭的巨石空隙中开垦一些土地,种上一些耐旱的庄稼,靠天吃饭。
然而,打猎意味着要进入深山老林,不免碰见妖兽毒虫。
小城里,很少有几户口人家里的亲戚没有因此而丧身的,百姓们深受其苦。
也有好的一方面,在石城,百姓们驯化了一种黄牛。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被此牛驯化了。
当地人把此牛成为石头牛,又名石牛,简而言之,脾气跟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想让它耕田,必须伺候的服服帖帖,牛大爷高兴了才成。既然是在石山上开垦的土地,可想而知,也大不了多少,而且如牛皮癣一般,左一块,右一块,不在一起。
这牛半天只耕一块,然后就再也不动弹。
此牛的烂不止如此。
在石头城并没有放牛这一说,许多孩子学会的第一件事是割牛草,也就是得把草割回来,喂到牛跟前,它这才吃,不然它宁肯饿的瘦骨嶙峋也懒得自己寻食。
所以在石头城,评价一个孩子勤不勤劳,主要看牛。
既然此牛如此大爷,又何必要养呢?
石山田地太难开垦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这牛太美味了。
或许懒的缘故,这种石牛的肉十分美味,入口即化。
客栈进到石头城后,在清姨和石头城主的商量下,石头城现在的百姓开始诚心饲养这群大爷以卖给客栈。而客栈,则以低价卖给石城粮食和别的蔬菜。
这样一来,石城的百姓就不用频繁上山去打猎了,大大改善了石城的现状。
为此,余生还收到系统奖励的一大笔功德值。
余生发现,这样一城又一城的收割功德值,相比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收割功德值快多了。
当然,单单石牛,并不能满足客栈,此时就体现出公孙不吹的大义灭亲了。
不愧是在不夜城,就着稷山葡萄酒吃牛肉的主儿,他自告奋勇的向客栈提供牛肉。
不止如此,现在还大张旗鼓的养起了牛。
余生常想,大悲山的猪神若也有这般觉悟就好了。
客栈一座座的开,钱撒出去不少,若不是有大悲山的矿山在做支撑,余生还真会肉疼。
当然,也有回报。
客栈所到之处,先以有灵力的菜肴打响名声,引起全城追捧,继而以厨艺服人。
既有便宜的菜肴,又有奢侈有灵力的佳肴,所有的城池,人们下馆子都愿意到客栈。
以至于客栈排队是常事。
因为饿死鬼一路向北,忽略了周围的城池,不少城主府为此还赶到邻城妖气客栈请求在他们的城里也开一座。
也有不少妖怪乔装打扮一番,到客栈里享用有灵力的饭菜。
在不小心露出马脚的时候,免不了一场打斗。
不过自从客栈在禁止打架的妖怪或人进出客栈后,一下子安稳许多。
毕竟,现在进不去客栈,修为提升跟不上周围的人,到时候在外面打架也打不过对方了。
客栈多了,人手不够用。
为此,余生去了一趟前塘村客栈。
他本想把那群饿死鬼如三毛那般,让他们吃顿好的,然后悟道,收为己用的。
但是吃了三顿,无人悟道。
倒是在余生佳肴的折磨下,他们更饿了,对他们而言,世上再无比这更残忍的事了。
余生转念一想,问他们愿不愿意摆脱饥饿。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余生直接把他们封印了,让他们在客栈干起了活儿。
如此一来,厨子多了不少。
这些饿死鬼因对食物的留恋而停留世间,因此对美味格外敏感,是难得的好厨子。
这让余生认识到了饿死鬼的好处,特意发了客栈布告:现诚招饿死鬼,饿死时间越久越好,待遇优渥,可长生,可摆脱饥饿,亦可随时享受客栈难得美食。
这布告同狗子的画像在一起,成了客栈的招牌,特立独行。
也别说,还真引来几个饿死鬼。
余生还留下不少布告,等自己生日,也就是鬼行日的时候再张贴出去。
到时候鬼那么多,少不了碰见饿死鬼,人手问题迎刃而解。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吃书
客栈在东荒拓展的同时,也在向南发展。
泥书生去姑苏城不久,虽不曾凭借可男可女的优势,里应外合瓦解她们。
但因为他善于女装,又是男儿身,再加上扮成女人后,姑苏城主苏慢对他的痴情,一时间风靡姑苏城。
那些因为面对干尸大潮而被男人抛弃,只能自生自灭,劫后余生团结在一起的女人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归宿。
于是,泥书生成为了姑苏城偶像,被推举成姑苏城主。
这无恶不作,经常强抢民女的妖怪,居然成为了城主,真是造化弄人。
“你说说,我是城主,我手下也是城主,哎”,余生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富难、缺钱的叶子高看着他骚包的样子,真想打他一拳。
“说到底,你还不是个穷掌柜。”叶子高说。
他画像的生意也不大好。
镇上的百姓可不希望现在就画自己死后的遗像,忌讳这个。
至于别的城池,中荒多为妖怪,他们不着急;东荒别的城池里,也有同样的忌讳。
所以叶子高的生意偶尔开张,挣点糊口的钱还可以,一下子还上黑妞的钱,不可能。
但别说,叶子高还真遇见一个伯乐,此人便是老夫子。
叶子高每出一张画,他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不是在讽刺余生,就是在讽刺黑妞。
甚至有一次还讽刺到了城主,吓的叶子高把画赶忙撕了。
可见,这伯乐眼神不大好。
不过,在老夫子追捧下,叶子高飘飘然了。
他决定在画像之余,再画那些山山水水,期待有懂丹青的伯乐买他的画。
“这叫多点开花。”叶子高得意的说。
但在他重画山水后,眼神不大好的伯乐也不看好他了,认为他不务正业,在浪费自己的画技。
余生却觉着是老夫子看着这山山水水,实在找不出可以分析的东西才这样说的。
不说叶子高,且说姑苏。
既然手下当了城主,自然没有浪费的道理,抽时间,余生让三毛去了一趟姑苏。
他直接把泥书生准备好的,位子最好的一个房子变成了客栈。
只不过,系统把姑苏城的客栈归为了南荒。
南荒远离东荒院子有点远,聚集在石岭的厨子们估计不到,余生索性让泥书生客串了厨子。
泥书生在余生眼里不完美的厨艺一出手,在姑苏城再次受到追捧。
现在,他成了姑苏城的香饽饽。
至于中荒,新开的客栈则少许多,因为中荒地广人稀,孙小妖目前只买下三座客栈。
一座在一大道上,一男妖开的客栈。
因为媳妇跟人私奔了,他又娶了那人的闺女,估计怕关系理不清,索性把客栈甩卖给孙小妖,自己带着媳妇远走他乡了。
第二座在一座小城,还有一座便是不夜城了。
不夜城有四座城门,城门内有东西两市,一百零八条街,三步一店,五步一楼。
城外也有许多建筑群体拱卫,而且做了详细规划,横平竖直,整齐如棋盘。
不夜城寸土寸金,孙小妖狠下心花大价钱,也才在西城不起眼处买了一家小店。
为此他还很愧疚。
余生不以为意,酒香不怕巷子深,他相信,只要客栈一开张,绝对可以吸引很多妖怪。
甚至不用开张,只要挂上招牌,等少城主唐牙被欺负的消息传来就成了。
不得不说,不夜城当得起这个名字。
在入夜之后,城里灯火辉煌,笙歌不断,一直到凌晨方休,天一亮,又是一阵热闹。
城里有各种妖怪,有人类,有南荒的妖怪,有西荒的妖怪,甚至还有巨人。
似乎所有中荒的商人都聚集于此了。
城里家大业大的客栈、酒楼比比皆是,人们穿梭其间,谁也不曾注意到在角落的妖气客栈。
余生也不注意。
他只是把一张剑字贴在了上面,然后便让孙小妖启程去往雨师了。
至于这客栈,他准备亲自慢慢经营。
……
扬州客栈,后院,枣树下。
“下面的都让开,我打了,砸到谁概不负责。”余生在树上喊道。
下面站着周九凤、楚辞他们,在斜阳下无精打采。
“我说余掌柜,你把我们喊过来,所谓的公务就是帮你捡枣?”周九凤说。
“这是公器私用!”周九凤说。
“不然呢,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余生说,“一个狸妖抓了三个月抓不到,最后还是本掌柜出手才抓到的。”
“我要是有狗头暗中调查,我也可以抓住他。”周九凤不服气的说。
“那你倒是找个鬼暗中助你呀。”余生说,“行了,被啰嗦了,公器私用怎么了?”
他看着远处,在栈桥上打马的清姨:“没看见你们城主也是我的。”
余生正说着话,见小白悄悄躲在富难身后,准备枣子落下来时大快朵颐。
树上的枣子今年又大又甜,现在进了秋天,像小红灯笼,一串又一串的挂在树上,十分诱人。
小白狐惦记上这枣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惜她不会上树。
起初,她会举着小竹竿来打枣,被余生发现没收后,她开始用石头砸。
可惜收效颇丰,一直不能尽兴,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终于可以吃个痛快了。
“小白,你又逃课!”余生喊道。
自从发现书不好吃后,小白对上学堂就十分抵触。用她的话说,她是个向往自由的白狐。
被发现的小白狐从富难身后站出来,“夫子说了,今儿放秋假。”
现在正是稻熟的季节,从余生所在的树上一眼望去,几乎整个镇子的百姓都在田地里忙碌。
孩子们也不例外,捡稻穗,端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为此,书堂特意休学几天。
“那是别人,不是你”,余生说:“你这上了三个月学,只学会仨字的也好意思休假?”
“也不少了。”小白狐嘀咕。
“嗯,是不少。若‘小白狐’是四个字的话,你还可以多学会一个。”余生没好气的说。
“快去大堂学习,这个月学不会第四个字,你就别想早吃鸡了。”余生赶她走。
小白狐不情愿,字太难写了,“鸡那么奥次,想不到写起来那么难。”
“你要不去写,今儿晚上就没饭吃了。”余生又威胁一句,“今晚上做叫花鸡。”
一听不能吃饭,小白狐着急了,赶忙往回走。
至于那些鸡,一群本来在枣树下转悠,吃虫的鸡加快步伐逃离了。
等小白狐身影消失后,黑妞叹息一声。
“余掌柜,其实吧,我觉着是老夫子想给自己放一天假,不然他会疯的。”
“我觉着他现在就疯了。”叶子高说。
居然说他浸淫十几年的山水画,不如刚起步的画像好。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午饭
“行了,都让开。”
余生招呼他们一句,拿起小竹竿,在枣树上打枣。
旁人打枣是在树下,他在树上,挥动竹竿,一时间枣如雨下。
下面的楚辞他们已经躲到远处了,还是不免被波及,周九凤就被一枣子砸到头上。
“嘶,余掌柜,你小心点儿。”周九凤揉着头说,同时把砸的那颗枣丢进嘴里,狠狠地咬。
余生停下笑道:“这可不怪我,怪只怪你长的太胖,面积太大了。”
“话说,凤姐,你又长胖了?”余生在树上说着,用目光向楚辞、周九章他们求证。
在性命和良心之间,他们选择了眼瞎,“胖了吗,没胖。”几个人一起说。
“我倒是觉着胖了。”唯有庄子生的话与众人不同。
“哎,还是庄子生实诚。”余生赞赏的说。
“但更漂亮,更有肉感了。”庄子生又说。
“去,你眼什么时候也瞎了”,余生说一句,继续打枣。
打不到的地方也不怕,因为树上有一只猴。
这猴是余生从棪木树上带过来的,现在它在余生手下打零工,工钱就是些果子或食物。
上次,余生带了些花生做零嘴,驾着牛车去棪木树下,让猴子摘棪木果子的时候,见它干的不错,随手赏了它几颗花生,从那以后,它就盯上余生了。
第二天,天亮开门,余生惊讶的看见门前摆着一大堆棪木果子,全是这猴子弄来的。
用意不言而明,换花生。
那时候猴子还胆子小,后来不断试探下,见镇子上的人不伤害它,胆子越加大起来。
经常来客栈找活儿干,虽然多是帮倒忙。
但看在它从桃林摘桃、棪木树上摘果子到客栈的面子上,余生勉强把它收为客栈编外人员,起名午饭。
当时叶子高还反对,“午饭?!这是什么名字,为什么不叫悟空?”
镇子上的人对悟空这名字很亲切,虽然余生的西游记只讲了一个开头。
“你懂什么”,余生当时说,“午饭是悟空的儿子,相传,集齐七颗龙……”
“咳咳”,他停住了,龙珠这玩意,一听就是龙身体里的。
为了以后子孙的安全,还是不说为妙,“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是很厉害。”叶子高当时指着余生身后的午饭,“你看,小白都想吃了。”
余生回头,见猴子乖乖蹲在地上,手里剥着花生,小白狐则敲着猴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余生忙过去,把小白狐拎走,“你还真是个吃货天才,居然想吃猴头。”
“猴头可以次?”小白狐惊讶,她方才只是根据猴头,在想猴头菇而已。
“先生提过,猴头菇很美味,就是不知道猴头怎么样?”
午饭这傻子,在小白狐说这话时,还傻乎乎的跟上去讨要花生。
现在打枣子的空隙,午饭也不时剥一粒花生尝尝,然后拿一根小棍,把漏网之鱼一一打下去。
余生看着很满意,不得不说,几粒花生就可以把午饭打发了,这买卖很值。
……
在余生他们尽情捡枣的时候,在不夜城不起眼角落的“有妖气客栈”迎来一拨客人。
“头儿,这有家新开的客栈。”一黑狗头妖怪,指着不起眼的客栈招牌说。
“我看看”,另一黄狗头妖抱着一只小奶狗,站在客栈面前,仰头看客栈招牌。
“有女气客栈,嘿,这名字好嘿”,黄狗妖说:“这客栈里面女的少不了,走,进去看看。”
他抬脚要走,身边另一个有龅牙的狗头妖说:“头儿,那念妖,不是女……”
“啪”,话说半截,黄狗妖一巴掌打在龅牙身上,“没学问就别说话,女字旁,念女,有错?”
黑狗妖忙点头,“没错,没错,头儿,快请,客栈还没交保护费呢。”
“我怎么感觉你这狗头在讽刺我?”黄狗妖看他。
“没有,绝对没有。”黑狗妖忙把头手动拨正。
黄狗妖这才放过他。
他看着客栈,“现在一些妖呐,开店前不知道先打点一下,真是妖心不古。”
他妖感叹着,踏进客栈。
客栈大门敞开着,里面的大堂很小,甚至摆不下桌子,以至于围着柜台有一溜儿小长桌,旁边放着凳子,如此而已。
桌子凳子还有柜台擦的很干净,柜台上摆着一些小酒坛,一些筷笼,十分典雅。
墙上左右贴着画,左面是一个“剑”字,右面是一副画,画上……
三个狗妖一打量,吓的直往后退。
“我的娘哎,这狗怎么这么丑”,黄狗妖对龅牙说:“比你还丑。”
“我怀疑,这店家挂这画在这儿是故意侮辱我们狗。”龅牙咧嘴说,“他这是在嘲笑我们!”
“对”,黑狗妖也这样认为。
“他姥姥的,把店主给我喊出来,今儿不缴纳双倍保护费,这事儿完不了。”黄狗妖说。
俩手下喊起来,奈何客栈安安静静的,他们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
“莫不是被咱们吓怕了?”龅牙说。
黑狗妖拿起手里的筷子,朝着客栈后面喊:“有妖嘛!再不出来我可砸了!”
还是无人应声。
“给我砸!”黄狗妖怒道。
黑狗和龅牙手里的棍子应声举起,向柜台上的碗筷砸去。
然而,不等棍子落下,墙上剑字上“腾”的冒气一股黑烟,浓烟中冒出两点寒芒。
寒芒掠过俩动手的狗妖,刹那间,俩狗妖身子如遭重击,如断线的风筝摔向门外。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黄狗妖呆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黑烟变成一个戴斗笠,腰上挎剑,坐在他面前的人。
他看不这人的脸,似乎本就是一团黑烟。
此时,身后传来两声呻吟,还有大街上妖怪们的惊讶。
在不夜城内,任何街道都是人来人往,人流如织,即便此处很偏僻,两妖怪还是成功引起来往妖怪的注目。无他,几乎一瞬间,他们身上的衣服便化作了翩翩蝴蝶,此时裸露着身子。
“呵呵,呵呵”,黄狗妖回头看他们一眼后,干笑着把头扭过来。
“那什么,这,这是哪儿啊。”
他灵机一动,装作盲人,一手摸索着周围,慢慢地转过身子,向门外走去。
但是,这儿是有妖气客栈。
若是别处,或许这一招足以蒙混出去,但这儿不成。
寒芒一闪,一把剑挡在黄狗面前。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烧鸡
黄狗妖见出不去,无奈的又转过身子,依旧装作看不见。
“我进来干什么来着?对,吃饭,吃饭。”
他小心翼翼的坐在旁边位子上,见黑影无动于衷,松了一口气。
外面俩狗妖在这条街上作威作福惯了,站起身抢了路人的长袍披上,看着客栈里面的头儿。
其他妖怪也聚集过来,纷纷好奇又惊讶的看着客栈里面。
只要经常在这条街上活动,这仨妖怪并不陌生。
他们属于野狗帮的,这一片的商户没人敢得罪他们。
“头儿,你快点出来。”龅牙在外面招呼,却不敢再踏进去一步。
里面的黄狗妖,见黑影迟迟没动作,又小心站起来:“哈,我,我饱了。”
他又摸索着往外走,又是一点儿寒光拦住。
黄狗妖吓的一哆嗦,“我,我再坐会儿?”
不等他折回去,剑影又闪过,方才化作碎片的衣服碎片里,剑光精准地挑起一串串铜钱。
这些铜钱飞跃过黄狗妖的头顶,落在后面钱柜里。
黄狗妖醍醐灌顶,忽然知道自己怎么做了。
“哈,原来是没,没付账呢。”他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串铜钱放在柜台上。
见黑影无动于衷,又放好几贯铜钱,这些全是他今日勤劳勒索所得。
放下这么多后,黄狗妖再尝试往外走,黑影忽的一飘,吓的黄狗妖抱着头喊:“还有,还有。”
他从裤腿里抽出所有的铜钱,放在柜台上。
黑影剑影一闪,把所有铜钱推进钱柜,“腾”的一下,又回到剑字上。
黄狗妖这才小心翼翼出了客栈。
刚踏出门槛,他的腿就软了,幸好俩狗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头儿,你没事吧?”龅牙问。
“没事儿,就是身子有点儿软,需要吃个包子,狗不理的。”黄狗妖说。
“还想着吃,那就好,那就好”,他们扶着黄狗妖赶忙离开,这客栈,忒他娘的邪门了。
等他们离开后,余下的妖怪好奇地盯着客栈。
“这客栈是有点儿妖气嘿,居然敢得罪野狗帮。”
“或许新来的,不知道野狗帮的厉害。”
“我看不一定,这店主是个有本事的,你看刚才那神秘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怪。”
“话说,这客栈什么时候出现的。”
“有段时间了,不过好像没开张呢,一直不见妖影。”
妖怪们议论纷纷,很快,半条街都知道这儿有一家店主很厉害的客栈。
……
黄昏,扬州客栈。
打枣告一段落,不知道不夜城客栈已经出名的余生,在大堂做酒枣。
客栈外面也正热闹。
乡亲们借用客栈的牛车,把割下来的稻子拉回来,堆在客栈旁边的空地上。
不止牛车,毛毛,甚至雷车都上阵了。
不同的是,驾牛车的是佘大汉,旁边帮忙的是朱小妹,至于那诈尸女,还呆在楼上睡觉。
她只在晚上活动。
三月前,姓杨的汉子独自了去扬州,留下佘大汉,还有对他痴心的朱小妹。
任诈尸女如何折腾,朱小妹岿然不动,现在诈尸女也懒得理朱小妹了。
反正晚上,朱小妹什么也别想得逞。
客栈住宿便宜,也有便宜的饭菜,但长期住下来,还是听破费的。
朱小妹有钱自不用担心,佘大汉却不能坐吃山空,于是在村里打起了长工。
他以前也住在村子里,对农活并不陌生,灌溉、除草,割稻,无所不能,是一把好手。
现在他就负责帮乡亲们把稻子拉回来。
朱小妹同佘大汉形影不离,此时正帮着他一起把稻子从车上卸下来。
“我来,我来”,佘大汉忙拦住她,“你这娇滴滴的,粗活我来干。”
朱小妹笑:“不用,我也能干。”
话虽如此,佘大汉却不让她在动手了。
朱小妹跑到客栈外面,为他倒一杯凉茶端过去。
佘大汉憨厚的笑着,一饮而尽后继续干活。
叶子高在旁边画案前摇头,“老佘有什么好的,你居然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有男人味呀”,朱小妹回来放茶碗时说。
“男人味?现在已经流行这个了。”叶子高嘀咕着。
“你也有男人味。”系我呀说。
它在旁边也支了张桌子,上面请余生写了:“神机秒断,前知五百年。”
“我有嘛?”叶子高眉开眼笑,“我怎么不知道?”
“当初你不就靠有男人味的裤衩,把黑妞给勾引过来的?”系我呀说。
“啪”,黑妞给它后脑勺一巴掌,“该算的算,不该算的别算。”
系我也咧嘴一笑。
它现在也是出了名的,不过找他算未来的比较少,算前事的倒是比较多。
譬如刚入住客栈,从北面来的商人王老爷子。
他经商在外,三四个月回不去家也是常有的事。
他请系我呀帮他算算,家里的五六个孩子有没有不是他的。
回溯往事,系我呀告诉他,五六个孩子都不是他的,是隔壁姓张的。
倒是他家的仆人,是他的种。
登时,王老爷子也无心情南下做生意了,此时正想法子把货脱手北归呢。
很快,一车稻子卸完,佘大汉赶着牛车走了,朱小妹不嫌弃的跟在后面。
黑妞不禁感叹:“你别说,若不是有楼上诈尸那位,他们在一起还挺合适的。”
余生在客栈里面点头,“倒也是,可惜,这世上终究讲个先来后到。”
话音刚落,千面妖狐从后厨走出来。
她先扫视四周一圈,不见想见人的影子后,才把寒山城的一些事儿汇报给余生。
寒山城现在发展的不错,开渠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钱庄也贷出去不少钱去。
余生甚至让小公子在曾囚禁叶子高和富难的竹山上开辟一块地建房子,又是一笔钱。
“对了”,千面妖狐说:“红大家让我转告你,那山洞又有你说的幽冥神像的活动迹象了。”
“哦”,余生一愣,决定明天就去一下。
自答应让余生见一见这人后,红赤焰就一直没见到他,现在终于有动静了。
桌子上一条胳膊忽然惊醒正在发愣的余生,他回头一看,见是老夫子趴在桌子上。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是被折磨快疯的表情,“朽木,朽木!”
“夫子,小白又怎么你了?”余生问。
夫子抢过余生手里做酒枣的坛子,仰起头“咕嘟咕嘟”饮上几口,然后咬着两个枣子。
“我得补补血,不然会被你们家小白气着吐血三声,死不瞑目。”夫子说。
小白狐从后面跟上来,手里提着毛笔,“夫子,别走呀,我这字不对?”
“你说圣人造字时,取其形神而成字,因此只要想着鸡的模样便可。”
小白看了看自己画的,挺像的。
“我说的是活鸡,不是一只烧鸡。”夫子崩溃的以头撞桌子,“我为什么吃饺子不蘸醋,为什么!”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孟婆追随者
对于小白狐的大言不惭,余生无能为力。
他只能安抚夫子,“您受累,再教会儿,今儿若是学会这字,晚上我给您做叫花鸡。”
正无语问苍天,悔恨饺子不蘸醋的夫子一停,看着余生:“当真?要整个的。”
余生点头,老夫子瞬间站起身整理下衣衫,对小白狐说:“走,跟着为师走。”
只有欣赏了大公鸡,方能会意鸡字怎么写。
余生知道这法子。
说实话,他若不是生而知之,这些字估计也得学一阵子。
圣人造出来的字,还停留在前世汉子最古老时的样子,是象形字,笔画繁多。
余生有心化简,但想到这字里自有乾坤,是造字圣人感悟天地而作,于是也就作罢了。
还是等老余把老爷子救出来再说吧,谁造的,自然由谁来简化。
余生回头吩咐正在啃花生的周九凤几个,“去抓两只,不,三只鸡过来,记住,别掐死了。”
闻言,周九章他们全笑起来,把鸡掐死,那可是周九凤的行径。
“去,你们还有脸笑。”周九凤没好气的说:“你们仨联合起来,连只鸡也抓不住。”
周九凤说罢,推着他们去抓鸡了。
几个人刚走,门口响起马蹄声。
余生正想着是不是来客人,有生意了,叶子高探进头:“掌柜的,人来找你算账了。”
余生一愣,往嘴嘴里塞一颗枣,“怎么个意思,有人来送钱了?”
他还以为是买酒的人来给客栈算账了。
怎料,停在门口的是一男一女,不是旁人,正是三个月以前,在雨中撞了五奶奶的男女。
他们被余生骗到了寻味斋,后来余生又让人告诉他们自己去了中荒,得很久才回来。
俩人不差钱,在城里住了三个月,现在终于等不及了。
“白高兴,你们掌柜的究竟去哪儿了!”马未下,女子在马上朝着大堂长桌旁忙碌的余生说。
“呃”,余生楞了一下,许久后才想起来是他曾告诉俩人自己是白高兴。
这下麻烦了,若直接告诉他们真名,估计他们得把自己撕了。
余生只能又道:“你来的不巧,掌柜的去中荒没回来呢,要不我给你们准备点儿干粮,你们上路?”
“还没回来!”女子眉头一皱,她脸色有点不好,憔悴发白,像是生病了。
她掉转马头,对男子说:“要步去找巫院吧。”
“别”,男子拦住她。
“若真是你兄弟在作祟,当心巫院的人把他抓起来,利用他……”男子不说话了。
女子却明白他在说什么,翻身下了马,“那我们就住在客栈等余盟主回来。”
他们刚要踏进客栈,一直在桌子后面盯着他们的系我呀忽然说:“你杀了你兄弟!”
“哎呦”,女子身子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好男子扶住了她。
女子回过头,惊讶的看着戴着斗笠的系我呀,手握住了剑柄。
“神机秒断”,系我呀指了指自己的招牌。“我什么都知道,什么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还知道,你是鬼圣人孟婆的追随者,可惜不怎么坚定……”
“够了!”
系我呀还要再说下去,被女子顿喝一声打断。
她随手丢到系我呀桌子上一袋子铜钱,“你闭嘴!”
有钱一切好说,系我呀收了再不说话。
但凭借“孟婆”两个字,她现在已经成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清姨也不打马了,跟着余生走出来,“孟婆?”余生看着女子,“你认识她?”
女子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她走进来,坐在桌子旁,让余生上了一坛酒,一饮而尽后才说:“不错,我曾经是鬼圣人的追随者,鬼盟中一员,被她所蛊惑,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说下去。”余生让她继续。
孟婆是他放走的,他当时许下了让其不得为恶的愿望,期望她会彻底改邪归正。
现在看来,又危害人间了。
孟婆那杀一人,道行高一分,以杀证道的道途可是很危险的。
女子看余生一眼,想不到这小二还挺有地位的。
“鬼圣人说过,唯有永久的死亡才是人类的解脱,唯有变成鬼,人类才不被妖兽神所侮。”
在听的旁边有断头鬼,有五个瞎眼鬼。
断头鬼对这话很赞同,“怪不得叫鬼圣人,说话就是有水平,你看看这话说的,真理!”
现在头想断就断,压根不用怕,还不会患上颈椎病什么的。
“世上还有比当鬼更舒服的?”断头鬼正得意,余生随手抓住他的头,丢到了外面。
“哎,哎”,断头鬼在外面大喊。
至于鬼身子,如无头的苍蝇,四处摸索起来。
五鬼中的大鬼默默的看余生一眼,谁说变成鬼就不会被欺负的?
女子的话还在继续:“我被鬼圣人的话蛊惑,成为了她的信徒,誓死追随它。因,因此,在我弟弟出生不长时间,就,就把他丢进了河里……”
“嘶”,坐在周围听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女子急忙道:“我,我真是觉着变成水鬼,他可以不用受苦,不用担惊受怕才这样做的。”
余生不答,他看见女子背上的小鬼双眼迷茫,找了个舒服的位子,继续在女子背上趴着。
“不久后,信儿觉着身子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疑神疑鬼,觉着身子不干净,所以去找了捉鬼天师,正好碰见了我。”男子接过话茬开始说。
“我认为在死之前,他弟弟的怨气附着在了她的身上。”男子说。
“当时,我还对鬼圣人深信不疑,觉着弟弟变成鬼,缠着我也挺好的。”女子苦笑。
但是,此时的她与男子一见钟情。
“在我的劝说下,她逐渐摆脱了对鬼圣人的迷信,走出了对她的崇拜。”
男子说话同时,女子伤心的点头。
男子继续道:“我们此行来扬州找余掌柜,为的就是把她身上的小鬼送往轮回,不用再受这样的痛苦。”
余生同清姨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他只是道:“等我们掌柜的回来,我会帮你转告的。”
至于富难和叶子高,俩货正惊讶于孟婆的厉害。
“老孟离开后居然这么厉害了”,叶子高惊叹的说:“这么会蛊惑人,还当了上鬼圣人。”
他对富难说:“你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富难刚要点头,猛觉不对:“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呀,你这么笨,都没被孟婆蛊惑的去死,她却被蛊惑着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叶子高话说出来,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刚要回味,被余生打断了,“叶子高,领两位客人上去,开一间房。”
叶子高放下疑惑,“好嘞”,抬脚先一步上了木梯。
“小二,给我们上两坛好酒,再拿一些枣子下酒。”女子不忘嘱咐余生一句。
这枣子,看着就美味。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杀人道
余生答应。
等他们上了楼,他回头问众人:“你们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富难不解。
“你可真是个愚公”,余生没好气的说:“这世上像你这么笨的或许有,但绝对不多。”
“这女子就不是。”余生看了眼楼上,“所以我十分怀疑她那些被孟婆蛊惑的说辞。”
“假若真被孟婆蛊惑,那死的也应该是她,而不是她弟弟。”清姨说。
黑妞、柳柳、怪哉他们不约而同的点头。
他们同孟婆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挺长,了解孟婆,她只会蛊惑人自杀,绝不会蛊惑人杀别人。
更不用说至亲相残了。
“把系我呀喊进来,就什么都知道了。”余生坐下说。
系我呀很快进来,手里端着个大葫芦,高兴的递给余生,同时递出去的还有左手的钱袋。
“满上!”他得意的说。
余生让胡母远去,对刚下来的叶子高说:“系我呀挣钱可比你强多了。”
“他那是讹诈。”叶子高没好气的说。
余生让系我呀说说那女子究竟怎么杀死她兄弟的,系我呀翘起腿:“欲知前事,十文钱。”
“你看,讹诈吧。”叶子高说。
余生也瞪着系我呀:“你想死了是不是?”
系我呀急忙把腿放下,正要说话,周九凤和周九章姐弟俩雄赳赳的走进来。
“余掌柜,鸡抓到了。”他们得意的说,奈何身上全是鸡毛,周九凤胳膊上甚至有伤口。
后面楚辞他们身上也狼狈的很。
余生建议:“你们也算是锦衣卫精英了,我觉着锦衣卫以后考核,就用抓鸡来考。”
清姨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把鸡绑了,放在旁边,他们坐在旁边开始听系我呀讲故事。
这女子来自落日城。
此城在妖城东北,石桥下的河流上游,因为落日甚美而得名。
这女子姓唐,叫唐信儿,生于殷实之家,他父母只有她这一个闺女,一直到三年前。
“在她处于双十年华时,她母亲却意外怀孕了。”系我呀说。
在临产前后,孟婆被余生放走,曾在落日城停留,宣传她的杀人做鬼理论。
“虽然落日城主明令禁止此事,然而孟婆身为鬼仙,实力甚至在落日城主之上。加之她在暗处纠集信徒,落日城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乱世之中,人们崇拜武力。
加上孟婆言之凿凿,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人进化成鬼,天下无敌的演讲,还真聚集了不少信徒。
这些信徒中,有生活困苦,感觉不到活着喜乐的人;也有亲人离世,对人间再不留恋的人。
唐信儿正是其中之一。
“当然,也有一些真心追随孟婆,决定自杀成鬼的狂热信徒。”系我呀说。
余生冷笑,“孟婆那套说辞的滑稽之处就在这儿了。活着无望,对生不留恋的人。他们没有执念,所以他们死后是不会变成鬼的。”
至于那些狂热信徒,必须有特别大的执念,才能借助死亡成鬼而走向永存。
譬如楼上的诈尸女,就不失为一种法子。
但这种法子也有弊端,因为佘大汉死了,诈尸女也就去往轮回了。
“或许,唯有心怀天下,渴望解救苍生,而且还认同孟婆追求的人,才能在死后成为孟婆的追随者。”余生说罢摇头,这法子有太多局限。
若不是同孟婆一起呆过,他会以为孟婆故意蛊惑这些人死,是为了练她的杀人道:
每多一个因她而死的人,她实力就增长一分。
余生正为他们上着课,却不料系我呀和清姨一起摇头。
“你忘记了还有两种鬼”,清姨说:“水鬼与饿死鬼。”
余生一怔,还真是如此。
水鬼不能去往轮回,饿死鬼因为对食物的渴望,这种执念很难消失,也难去往轮回。
“我记着去年秋初的时候,有消息从落日城传来,说有不少人饿死了。”清姨看着余生。
她当时以为是饥荒造成的,现在看来未必,或许与孟婆脱不了关系。
余生敲着桌子,扭头问怪哉,“三毛最近有没有回来?”
“没有”,怪哉说。
现在怪哉管理着东荒所有客栈的后厨,职位高了许多。
胡母远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他心安理得的在客栈当小白脸,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这身子,这容貌,天生就是吃软饭的。
“不吃软饭我都觉着对不起我娘。”胡母远曾说。
怪哉告诉余生,三毛已经有半个月没回来了,这次不知道去哪儿买客栈了。
“等他回来,安排他去落日城一趟,还有,让他路上也多打听打听孟婆。”余生吩咐一句。
系我呀继续说起了唐信儿。
“在所有信徒下定决心跳水或饿死时,唐信儿退缩了。”系我呀说。
也就这在这时,唐信儿因为怕死,慢慢摆脱了对孟婆的崇拜。
“她在这儿说谎了!”富难明察秋毫,一副神探模样。
“她早就醒悟了,所以把弟弟投水里淹死绝不是什么被孟婆蛊惑的。”
“天才!”叶子高和胡母远一起拍手称赞,让富难得意一笑。
“那他是怎么死的?”叶子高问。
“这个……”,富难摸着刚留起来的胡子,“还是让系我呀继续说吧,谜底太早揭晓不太好。”
“呵”,叶子高鄙视他。
自从借千日醉开始勾搭精卫后,富难这小子脸皮越来越厚了。
重点在唐信的母亲生出她弟弟以后,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唐信的母亲因病去世。
很快,她们的父亲,在四个月以前也出意外去世了。
“偌大家业和抚养他弟弟的重任全落在了唐信儿的身上。”系我呀说,“然后……”
“我就在河里发现了那孩子的尸体。”余生说。
系我呀点头。
不同的是,孩子在溺死前并不是因怨气成鬼缠在唐信儿身上,而是因为……
“虽然还懵懂,但孩子知道,唐信儿是他在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因此在被淹死前,惊慌,害怕让他并没有变成水鬼,而是魂魄提前出了身体附在他姐姐身上。”系我呀说。
对此,余生可以作证,“在唐信儿身上的确有一个小鬼。”
唐信儿也是因为有鬼在身上,阴气袭体,所以身子才越来越虚弱的。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北方来客
“啪!”
在旁边听了许久,嫉恶如仇的周九凤终于听不下去了。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这女子简直是个畜生!哈哈,哈哈……”
周九凤大笑起来,甚至笑弯了腰。
所有人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本来很严肃的一件事儿,愣被她给破坏了。
“对不住,哈哈,对不住”,周九凤也知道笑的不合时宜,但对这词儿,她实在憋不住。
余生不得不摇头:“我算是发现了,凤姐天生的乐天派,那天不高兴了,自己喊句‘畜生’……”
“哈哈”,刚缓下来的周九凤,又大笑起来。
余生不说话了,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凤姐。
还是庄子生体贴,“这女人忒可恶了,我这就上去,代表锦衣卫把她抓起来!”
“你是什么锦衣卫”,楚辞他们站起身,“我们代表东厂把她抓起来。”
此时,系我呀摆摆手,让他们别慌。
“唐信儿也是用同样的话对那男子说的,但是……”
系我呀推了推斗笠,“男子身为捉鬼天师,为人正派,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唐信儿说谎。但还是装作不知道,他这些天一直待在唐信儿身边似乎另有所图,想要替孩子报仇也不一定。”
“哟”,余生惊叹,故事这就有点儿精彩了。
“难怪”,叶子高说,“上次撞五奶奶那事儿,这男子就一直收着,不如那女子刁蛮。”
反正他们也住下了,余生决定按兵不动。
唐信儿这边事搁置了,孟婆却让余生更好奇了。
“我记着她离开时,曾许愿她永远不许为恶,为什么她又干起了这勾当?”余生皱着眉头问。
其他人也找不到答案。
按理说,在余生他娘愿望的约束下,孟婆必须实现余生这一愿望才对。
“或许”,清姨说话了:“她自己不觉着此事为恶。”
“什么?”余生一呆。
黑妞也点头:“不错,她若觉着不为恶,那你许下的让她不许为恶的愿望也算完成了。”
“呃”,余生心想这他娘的也行?
孟婆是他放出来的,余生必须在她犯下更大的罪孽之前把人给抓起来。
只可惜,这一切得等到三毛回来,人手不够,现在余生又有些捉襟见肘。
天色向晚,一缕斜阳挂在天上,染红了一片羽状的白云。
石桥西面。
正在田间忙碌,帮乡亲把稻子装车的佘大汉问:“大爷,这田是谁的,怎么荒成这样了?”
镇子上的水田肥沃,面前这块地更是良田,却全是杂草,怪可惜的。
石大爷站起身,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哦,小鱼儿那败家子的,自从老余走了,他就再也没收拾过。”
倒是心血来潮让富难他们收拾过,但那几个人,哪是收拾田地的料。
“可惜了”,佘大汉摇头,叹息。
正在这时,北面传来“唏律律”的马鸣与车轱辘“吱呀”转悠的声音。
他们抬头,见斜阳下,一车队从北面驶来。
车队足有十几辆大马车,马上上装满货物,被毡布盖着,旁边还跟着四五个武师。
他们在见到田里劳作的百姓,镇子,还有客栈后,高兴的招呼一声,进了镇子。
车队停到客栈门前的时候,余生正在后院忙碌,前面只有叶子高和系我呀两个在摆摊。
一腰粗肚圆的汉子艰难的下了马,打量着招牌,贵气十足。
叶子高忙站起来:“客官,要不要留副画像?”
“画像?”汉子摆了摆手。
正要往客栈走,又被叶子高拦住了:“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汉子愣住了:“你究竟卖画的,还是店小二。”
“能者多劳呗”,叶子高一笑,领着汉子上台阶,然后被乞丐拦住了。
“公子,行行好呗,三天没吃饭了。”老乞丐举着个碗,可怜兮兮。
若不是叶子高中午刚倒给他一碗剩饭,叶子高就信了。
但汉子信了,丢到碗里几文钱,抬脚进了客栈,后面他的手下也急匆匆的跟进来。
“小二,好酒好菜,端上来伺候着。”手下们喊着,他们从北面一路赶来,已经很久没有在有人烟的地方吃口热饭,喝口热汤了,带着的酒也喝干了,只剩下一些乏味的干粮。
“那车……”跟上来的富难指了指外面,他们的几大辆车把路和桥全堵上了。
为首的汉子从怀里取出三四张钱庄凭证:“小二,就按他们说的,上酒上菜。另外,外面的车与货帮我们妥善安置了。伙计都累了,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坐着。”
说罢,这汉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再不起来。
在客栈,有钱一切都好说。
叶子高去告诉余生一声,又招呼着富难、胡母远他们出去搬货。
正好佘大汉拉着牛车也回来了,叶子高喊他一声,把田里忙的乡亲们招呼回来卸车。
田里的稻子不在乎这一会儿,这卸货却是有钱挣的,于是乡亲们乌泱泱的回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年纪大的石大爷把货放在佘大汉肩膀上后,好奇地问。
这些货全部用防水的毡布包着,里面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看看”,里正在旁边扒开一角,“嚯”,他惊讶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乡亲们立刻放弃干活围过来。
“全是上好的绢布”,里正把毡布挑起来让乡亲们看。
一时间,乡亲们发出惊呼声。
这些布已经印染好了,布料上呈现出由深而浅、具有晕渲效果的花纹,十分好看。
“这得有几百匹吧?”叶子高也惊讶,难怪汉子出手那么大方,这几车货值老多钱了。
里正问叶子高:“小叶子,待会儿给客人说说,这布值多少,我们一起买一两匹。”
叶子高也心动,不假思索的答应了,然后让大家快点干活,佘大汉已经扛一趟了。
他们在干活的时候,余生也在忙碌。
他先把酒给客人上了,他们饮了一口后,纷纷叫嚷:“掌柜的,有没有烈酒?”
对他们这些汉子而言,这些黄酒引起来不够劲儿。
“有”,余生答应一声,抱了一大坛炮打灯过去。
一碗炮打灯下去,“腾”的在嘴里烧起来,几乎是烧着下嗓子眼和肚的。几个汉子猝不及防,一下子着了道,“嚯”的喊起来,等酒落肚,接着一股很猛的尽头撞上脑袋,让他们晕晕乎乎的。
所有的疲惫登时消除了。
“这酒好嘿”,一碗下肚,脸红的汉子喊道。
“我以为烧刀子已经够劲儿了,掌柜的,想不到你这酒更够劲儿。”汉子向余生竖起大拇指。
余生一乐,问道:“烧刀子?”
“嗯”,汉子点头,把一块卤牛肉丢进嘴里,“中原新出的酒,特有劲儿……咦。”
他咀嚼着,惊讶的看一眼余生,又用手指捏一块卤牛肉丢嘴里,“嘿,这牛肉……”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甄有谦
带头进来的汉子看他:“怎么了?”
他一脸的戒备,他们的货物价值不菲,最怕遇见黑店。
“这肉真不错嘿”,汉子赞一句,又塞了一口牛肉,深怕吃少了。
别的汉子闻言尝了尝,也不催余生快点上别的菜了,纷纷抢起牛肉来。
“看你们那点儿出息,没吃过牛肉似的”,为首的汉子独自坐一桌儿,他饮的是绍兴酒。
“再给他们切四五斤牛肉”,为首的汉子说罢,优雅的为自己夹一块牛肉。
牛肉入口,酥、嫩、香、烂,让汉子差点把舌头给咬了。
“这牛肉……”他刚要问,想起方才自己的淡定,冷静下来,只是往嘴里塞牛肉的速度快起来。
外面,依旧在搬货的叶子高他们再次停下来。
后面几辆车在卸货的时候,他们发现这几车不是货,全是精美的瓷器。
“这些人中原来的吧?”朱小妹在旁边说,她想帮佘大汉擦汗的,但佘大汉不用。
她见多识广,在看到余生客栈瓷器的时候就以为是中原来的。
因为除了中原,别的地方没有这么精致的瓷器。现在这些瓷器,也一眼认出是中原的。
“虽然不如客栈的好,但也挺贵的了。”叶子高招呼一声,让大家轻拿轻放。
其实不用提醒,因为这些瓷器是用木箱子装着的,箱子里塞满了茅草。
后面几辆车上的东西又不同,全是青铜鼎,乡亲们不以为意,朱小妹却惊叫起来。
“青铜鼎!”她惊讶的说。
叶子高正要抬下来,闻言看着她:“怎么了?”
朱小妹靠近,看着上面的文饰,“这可是中原圣人一代在祭祀、日常生活中常用的器具。”
她摸了摸,也看不出真假。
“这若是真的,一个鼎都价值连城,超过方才那么多货的价值。”
乡亲们咋舌,尤其是叶子高和富难,这俩缺钱的货就差搬一个到自己房间里了。
等他们忙完的时候,那些人也用罢饭了,醉醺醺的去休息了。
唯有为首的汉子,饮的酒少,在叶子高带领到后院清点货物去了。
富难在前面,把他们的发现告诉了余生。
“掌柜,买他几匹绢布,我让人给精卫做件衣裳。”富难说。
托千日醉的福,他现在和精卫亲近了许多,俩人无话不说,现在富难想把关系更进一步。
“正好趁此机会,把我们的友谊升华一下。”富难说。
“你有钱?还升华一下,别到时候蒸发了。”余生擦了擦桌子。
千日醉价值不菲,再关系好也得明算账,现在富难在余生这儿可欠着很多账的。
“若说叶子高欠黑妞两个肾的话,你现在欠我一百个大腰子。”余生说。
“我终生大事要紧,你放心,那些钱我一定还,我换不了,我儿子还,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富难说,“你先帮我把布买了。”
“嘿,你这就把你儿子和孙子安排上了?”
不得不说,富难这点儿跟余生很像,前世他买房的时候,就想好算计他儿子了。
余生答应富难了。
正好,他也想同为首的汉子打听打听那青铜鼎,若熔了铸铜钱,应该会值不少。
等汉子清点完毕进来的时候,余生递给他一杯酒,“兄台,贵姓?”
汉子把酒接过去,坐在柜台外面凳子上,余生的对面。
“免贵姓甄,名有谦。”为首的汉子说。
“真有钱?”余生惊讶半晌,竖起大拇指:“贵气!”
甄有谦一乐,“是谦虚的谦。”
原来如此。
“你们从中原来的?”余生递给他一盘花生米,就着下酒,“打算去哪儿?”
“去扬州”,甄有谦饮一杯酒,“听说扬州现在发达了,而且还有去往中荒的路。”
中原也可直接去往中荒,但那得有门路,不然层出不穷的妖怪劫掠,刚进中荒不久就得被抢。
扬州就不同了,大半年以前,就传说在招募商队去中荒。
“巧了,你现在就在扬州。”余生拱手:“在下乃余生。”
甄有谦一愣,呆呆的看着余生,放下酒杯,起身快步走到门外。
“有妖气客栈!”他读了一遍,快速回到位子上,拱手道:“还真是余盟主!”
余生向他客气几句,问道:“你这些货准备卖往中荒?”
“不,不”,甄有谦摇头,“这些是在扬州卖的,我们只是过来看一下,若去中荒的路行得通,后面的货就运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
“听说中原南来东荒的路被堵了。”他摇头叹息说,仙人不在东荒,立刻有妖怪作乱了。
余生对此不置可否,说起了绢布的事儿,甄有谦二话不说,去后院搬进来两匹。
“喏,余掌柜,送给您的。”甄有谦大气的说。
“这,这不合适吧。”余生虽这般说,双眼却十分喜欢的看了一眼。
这些绢布着实漂亮,一匹价值不菲。
“哎,以后少不得在扬州做生意,我们还有许多仰仗余掌柜的地方。”甄有谦说。
“更何况……”他扫了一眼四周,探身对余生悄声说:“我爷爷的奶奶也是洛城人,说起来,我还得喊您声少城主呢。”
余生扫他一眼,不愧是商人,消息就是灵通。
“那些青铜鼎?”余生又问起了这个,“真是圣人一代的?”
甄有谦饮一杯酒。
“若是别的问,那肯定是,您问么”,甄有谦一笑,“假的。”
“呵”,余生惊讶一声。
“圣人一代的青铜鼎价值连城,上面的铭文有不少那时的信息,贵的很。这在东荒中部掀起了一股热潮,我这也是卖给那些附庸风雅的人,挣些小钱。”甄有谦不好意思一笑。
“你不怕别人看出来?”余生问。
“不怕”,甄有谦饮一杯酒,“仙人外,认识圣人一代古物的,莫属东荒,中原也少有。买鼎的人全靠太史城里那些写史的人鉴别。”
“我刚玩儿鼎的时候不知道这里面门道,耗尽家资买了不少假鼎,请太史城青铜关鉴定一看,全是假的。别人都以为我要赔个倾家荡产,一蹶不振了。”
余生听到这儿也这样认为的。
莫不是这小子在倾家荡产后又卷土重来了,那还真有些本事。
甄有谦饮一杯酒笑着摇头,“可惜呀,他们不会做生意。”
他把一青铜牌子的给余生,“余掌柜,你看看。”
余生狐疑的接过,就这油灯,见上面写着:太史城,青铜关。
“这是?”余生惊讶。
“太史城鉴定古物的职位,我先定居太史城,然后自己考上的。”甄有谦收起来。
“有这牌子以后,我那一屋子的青铜鼎就全是真的了。”他说。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鼎文
“你大爷,这也行!”
余生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可真是个大奸商。”
甄有谦摸了摸头,“过誉,过誉了。”
他不等余生说,自己道:“余掌柜,你放心,这青铜鼎我们不在扬州卖。”
他斟酌一下,“实在不行,我暂放在扬州,等我运到中荒再卖。”
余生点头,“中荒那些妖怪倒是好糊弄,特别是寒山城的那群人,不对呀……”
他看着甄有谦:“寒山城的城主是我。”
“呃”,甄有谦一怔,刚要说话,“砰”,楼上响起一巨大声响。
“怎么回事?”甄有谦被吓一跳。
“没什么,有人诈尸了”,余生说。
不一会儿,佘大汉领着诈尸女从楼上下来,朱小妹跟在后面,表情有些不太好。
尸体身子僵硬,走路一蹦一跳,甄有谦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这是?”
“诈尸。”余生说。
甄有谦一哆嗦,看着余生,见他轻描淡写,一点儿也不惊讶。
“不是,这……”甄有谦站起身离着诈尸女远一点,他疑惑地看余生,东荒人胆子都这么大的?
诈尸女对余生道:“余掌柜,上一桌最好的酒菜。”
佘大汉一愣:“你个臭婆娘,钱不是钱呀,你觉着余掌柜这儿一桌子菜便宜是不是?”
“又不是你掏钱,啰嗦什么”,她扭头看朱小妹一眼,“她出钱!”
朱小妹跟着点头。
佘大汉和余生奇怪,这俩水火不相容,怎么穿一条裤子里去了。
“什么?”佘大汉赶忙摆手:“这怎么行,不可,千万不可。”
“她是请我的,又不是请你的,你再啰嗦,小心我把你带走!你个没良心的憨货。”诈尸女没好气的说。
“我怎么就没良心了。”佘大汉不甘心的嘀咕一句。
“同年同月同日死?”诈尸女提一句,佘大汉立刻不说话了,耷拉着头坐下来。
三人入座后,诈尸女拼了命的点菜,甚至指明要一坛千日醉。
“你这是要把她的腰子给卖了呀。”余生在旁边忍不住说。
因为千日醉酿造不易,喝一点少一点,所以很贵的。
“我与她有夺夫之恨,一个肾算什么?”诈尸女示意余生敞开了上,不怕多,只怕少。
朱小妹在旁边也点头,见如此,余生也不再劝,去后厨了。
甄有谦见余生离开,有些害怕诈尸女,急忙躲到柜台里去了。
为保证效率,余生现在为客人做饭的时候很少在镇子的客栈,而是去石岭客栈的后厨。
在那儿,不止有不少厨子,还有许多从扬州招的帮工打下手,上菜的效率极快。
等余生把菜端上桌的时候,甄有谦正搬一个小青铜鼎,在向朱小妹兜售。
“这青铜鼎来自白帝城,看见这些铭文没有,传闻这上面正是白帝城主,弑神者的师父用剑刻下的铭文,上面有他的毕生绝学和感悟,更不用说这青铜鼎本就是圣人一代的见证……”
一坛千日醉上百贯,朱小妹居然眼眨也不眨的就买一坛,就是他也做不到这么豪气。
这岂不是近在眼前的买主儿?
甄有谦卖力兜售着,口干舌燥后说:“这样的青铜鼎,八千贯,良心价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个八。
“呵!”佘大汉和诈尸女惊叹。
他们生活在村子里,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朱小妹倒是淡定的很,不过在看青铜鼎的时候,她有些意动。
诈尸女在旁边说:“现在把我埋了,过上个几万年是不是也值这么多钱?”
“那你是生错年代了。”余生把菜放桌子上。
或者说生错时空了,在大荒,或上几万年的人也有,死人根本不值钱。
他回头敬佩的对甄有谦说:“你可真是个敬业的大奸商。”
方才还怕诈尸女,现在已经娴熟的在旁边兜售青铜鼎了。
甄有谦尴尬一笑,见朱小妹在听到“奸商”两个字后,对青铜鼎的兴趣大减,忙又要开口。
不过,他被偶然一瞥青铜鼎的余生给打断了。
“这是……鬼文!”余生指着青铜鼎说。
甄有谦一愣,顺着余生的目光一看,“是鬼文,余掌柜,您认得?”
诈尸女在旁边插嘴,“我怎么看不懂?”
“你是诈尸,不是鬼。”余生撂下一句,拉着甄有谦到了柜台旁边,把鼎摆在油灯下。
打量许久后,余生终于可以肯定,在青铜鼎上的铭文的确是鬼文。
“这上面的鬼文你们怎么做到的,乱编的?”余生问,因为手上鬼文不少,余生也算半个专家。
“这个啊。”甄有谦说:“这是真的,从白帝城剑鼎上拓下来的。”
他压低声音,“这些青铜鼎,除了鼎用的青铜,最值钱的就是这些鬼文了,造假起来忒难。”
若是有丝毫的差异,卖到识货的人手里,他们一眼就可以识别出真假来。
“那这上面写着什么,你知不知道?”余生问。
“不知道。”甄有谦摇头。
“这些鬼文字的来历呢?”
“这你可问对人了。”甄有谦晃了晃自己太史城,青铜关的牌子,“这可不是白得的。”
他向余生卖弄自己的学问。
在中原,青铜鼎常用在祭祀上。
与别处不同,中原人只祭祀祖先和天地。
这些刻在青铜鼎上的鬼文子便是他们与上天、沟通的文字。
“至于这些文字的来历,在太史城记载中,虽然古人相传是感悟天地而得天道赐予,其实不是,而是在很久以前,从巨人时代传下来的。”甄有谦滔滔不绝。
“但鬼文子又不是巨人时代的文字,它的历史比巨人时代还要久远。”
太史城也有搜集在巨人时代的传说和文字。
“这些鬼文子的历史再往前推,那就不可考了,我们所有已知的超越人类出现的文字,全部来自于众神、巨人他们的记载,但他们很少有史书流传,全是口口相传或者传说。”
甄有谦见余生失望,说道:“但太史城有个猜想。”
“在众神,妖人和人类的传说或历史记载中,无论祭祀还是法术,鬼文子都有一种……”
甄有谦说到这儿找不到准确的措辞了,“法力?就这意思,所以太史城猜想,鬼文子很可能是上古诸神用来施展神通过的文字。”
“为什么不是诸神们说话用的文字?”余生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甄有谦得意的说:“鬼文子不成体系,是单个存在的,根本组不成句子。”
余生一琢磨,还真是,他手里的鬼文子中,几乎全是“风”“云”这些名词。
“行啊,你这太史城,青铜关的牌子还真不是白来的。”余生笑着说。
甄有谦点头:“那是,我这青铜关的牌子是货真价实,不含任何水分的。”
他向余生传授奸商之道:“一定不能让别人怀疑你的身份,这身份一怀疑,青铜鼎真假就全露馅了。所谓古物之道,一定要假假真真,虚虚实实。”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见证
说到得意之处,甄有谦一拍青铜鼎。
“这个,除了年份是假的,其它全是真的。”他得意说。
“很好”,余生指着青铜鼎问他,“你一共有多少个青铜鼎。”
“这剑鼎只有一个。”甄有谦说。
如他所言,他是专业的。
剑鼎在世上只有一尊,他不能在一片地区卖上两座剑鼎,所以车上任何假鼎都只有一尊。
“余下的,有白鹿鼎,青木鼎,神木鼎,神农鼎,药王鼎……”甄有谦掰着指头数。
“神木鼎?”余生一怔,这名字有点熟悉呀。
“上面的铭文全是按照原有的青铜鼎拓印的?”余生又问。
甄有谦点头:“对呀,为了搜集在这些东西,花了我不少钱呢,只为了比真的还真。”
“把所有青铜鼎留下来,我要了。”余生说。
“什么?”甄有谦没有料到余生的答案,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
“这些青铜鼎我全要了”,余生复述一遍,“你开个价。”
不得不说,鬼文字“风”很好用,这里面或许也可以找到别的文字,余生觉着可以研究一下。
“你要这青铜鼎干什么?”甄有谦不解,已经告诉余生是假的了。
“您不是要自己倒腾吧?”他悄声说,有些佩服余生。
不愧是东荒王的种,也是当奸商的料。
“不,我自己摆着。”余生说。
甄有谦一愣,这下有些为难,若余生倒腾,他还可以多要点儿钱。
沉吟一番,甄有谦伸出一根手指:“余掌柜,按我作假成本价,从中原运来的路费,一个青铜鼎一千贯,你看怎么样?”
余生有些肉疼,“假的也这么贵?”
甄有谦苦笑:“刚才也说了,为求逼真,这些青铜鼎我用的真材实料,一千贯已经最低了。”
余生只要铭文,不由的埋怨一句:“你做这么逼真作甚?”
“我这叫盗亦有道。”甄有谦自豪。
余生咬咬牙答应了,这些鬼文收集起来,以后会有大用处的。
生意谈妥后,余生拎着青铜端量,甄有谦不用兜售青铜鼎了,直接上去睡觉了。
期间,余生还用了一顿饭。
饭桌上,老夫子和小白狐一个啃鸡腿,一个啃鸡屁股,一嘴油,让余生他们跟着多吃了点。
饭后,余生继续研究青铜鼎上的鬼文字,富难他们陆陆续续去睡了。
一时间,大堂上只留下了在油灯下临摹鬼文字的余生,还有酒兴正酣的诈尸女一桌。
一杯又一杯的千日醉下肚,虽然是诈尸,诈尸女也有些醉了。
亦或许,她故意让自己醉的。
“余掌柜,你过来!”正在余生沉浸在鬼文中的时候,诈尸女招呼余生过去。
余生走过去,“怎么了,加菜?”
诈尸女不说话,一杯千日醉摆在余生面前,“余掌柜,坐下说。”
余生莫名其妙,坐在诈尸女对面,“怎么了?”
诈尸女还不说,而是一手抓住佘大汉的手,另一只手抓住朱小妹的手,放在桌子中间。
佘大汉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你干什么?”
诈尸女不理他,对余生说:“余掌柜,你做个见证,今儿,我就把他交给她了。”
诈尸女强行把佘大汉的手放在朱小妹手背上。
“你干什么,说什么醉话呢?”佘大汉急忙把手收回来。
诈尸女饮一杯酒,静静地说:“我没有说胡话。”
她扭头看向佘大汉,“我们俩早该殊途了。”
“若不是当日见你被妖怪追的狼狈……”诈尸女笑着摇头,“我也不会回来。”
“当时我就在房间里,看你笨拙的做饭,脏衣服堆成一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发呆,晚上形单影只的陪在棺木前。”
“我们夫妻十余载,膝下无子女,我死后你再无亲人,我一想到留你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就有些不忍心,所以迟迟没有离开,在妖怪追你的时候,情急之下更是诈了尸。”
说到这儿,诈尸女又饮一杯酒:“现在不同了。”
她回头看朱小妹一眼,“你现在有了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而我们,夫妻一场,缘分已到尽头,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你……”佘大汉着急的有话要说,被诈尸女按住了。
“你是人,我是鬼,再也做不成夫妻了,彼此耽误着,何必呢……”
佘大汉不说话了,直直的看着诈尸女,渐渐地红了眼眶。
在心里,佘大汉一直有一个理智的声音,让她早去轮回,而不是在自己身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一直不敢说出口,怕一旦出口,她就永远的从自己生命中消失了。
现在,他更说不出口,但也不再挽留。
他如鲠在喉,许久后饮一杯酒:“好。”
佘大汉站起身:“我送你上去。”
他背着诈尸女上楼了,留朱小妹和余生坐在桌子旁。
许久后,朱小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余生看着她。
朱小妹摇了摇头,“我怕自己爱佘大哥没那么深,辜负了她的信任,看了佘大哥他们方才的离别,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了。余掌柜,你说什么才是真的爱。”
余生一愣,扭头看朱小妹,见她望着油灯发呆。
“爱啊,就像春风漫过山野,绿了江南岸。”余生说。
朱小妹不懂了,“这与爱有什么关系?”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她,无一不是她,心里有她。”余生说。
“故弄玄虚”,朱小妹嘀咕一句,站起身,“钱记账上。”
她走到木梯上,忽然回头:“对了,记着把那杯见证酒喝了”,说罢头也不回的上去了。
余生一笑,把千日醉一饮而尽,然后收拾桌子。
断头鬼的半截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余生身边,四处乱摸索着。
余生把旁边瞎眼鬼拉过来一个,断头鬼的身子摸到这瞎眼鬼的头后,扭动着想揪下来安身上。
“哎,哎,谁弄我头呢。”瞎眼鬼里的老三喊。
“断头鬼。”唯一看得见的大鬼好心提醒他。
“他瞎呀,抓我的头。”老三喊道。
“啪”,余下的几个鬼齐齐拍老二的头。
二鬼嘟囔道:“我他娘这是招谁惹谁了。”
“待会儿记着喊王婆过来把碗筷洗了,另外,明天早饭是豆浆,你们记着磨出来。”
余生嘱咐一句,上去找自己心里的她了。
第一千零四十章 相忘于江湖
刚走到二楼,余生停下脚步。
在佘大汉所住的屋子里,冒出一阵白光。
余生轻推门,门未关,他走进去,见诈尸女的尸体被佘大汉慢慢地放在棺材里。
诈尸女的鬼魂出了身体,在尸体上方浮空,万分留恋的看着下面帮她轻轻擦拭掉眼角泪水的佘大汉。
“一路顺风。”余生对她说。
诈尸女看着余生,哭着一笑,“告诉他,下辈子,我不许别人在我前面。”
余生点头,眨眼间,她冒着白光的魂魄消失了,散成点点滴滴的光雨,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余生手轻轻抚过,一粒米粒之珠落在他的掌心,然后像雪一样融化进身体里。
“节哀”,余生说。
“嗯”,佘大汉留恋的看着棺材里的尸体。
许久后,他把棺材盖上,轻轻地拍了拍棺材,似在道别。
他叹口气,再也没有方才的坚强,像一个失去了所有依靠的孩子,落寞起来。
他已经失去一次了,再一次,以为心不会再那么痛,但他错了。
心像挖去一角,空落落的,牵扯着胃也痛起来。
余生下楼一趟,提一坛子的炮打灯上来,“喝一杯?”
佘大汉点了点头。
一直是佘大汉在喝,余生很少饮,炮打灯上头很快,几碗下去,佘大汉就醉的晕乎乎。
余生站起身,刚想找朱小妹来照顾他,系统忽然提醒余生“爱情,不止相濡以沫,还有相忘于江湖。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成神之信徒】,我有酒,你有故事,我们一起解红尘。”
不等余生反应过来,系统继续道:“恭喜宿主收获信徒一枚,随机神技奖励‘复制’,有效期十五天,请宿主酌情使用。”
“复制?”余生嘀咕一句,去查看这神技。
系统面板上介绍:复制,顾名思义,用复制娃娃复制一切,酌情消耗信仰值。
“倒也不错”,余生点头。
虽然他更喜欢“神射”那神技,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神技可以使用了,所以他也不挑。
虽然已经兑换的诅咒娃娃还可以用,但他的“诅咒”神技早被系统收回了。
余生从系统面板里收回目光,一抬头,见房间纸糊的窗口探进一个邪恶的鸟头,长嘴,黑眼珠。
余生一怔,确信窗户无碍,如此看来,这只鸟是个鬼一类东西。
这怪鸟见魂魄已经不在棺材里的尸体上,忙扫视一圈寻找,然后发现余生在盯着它。
怪鸟被吓一跳,“嗖”的缩回鸟头。
“站住!”余生大喝一声,身子瞬间冲出窗户。
月朗星稀,怪鸟根本无所遁形。
余生看到它的身子如一团青烟,鸟嘴特长,还很锋利,翅膀上搭着铁链,翅膀上还有些文字。
它身子很大,如一头鹰,在空中掠过的时候,划下一道箭一般的身影,翅膀不带扑腾的。
“站住”,余生追上去。
那鸟不知余生厉害,有些托大,等余生身子眨眼间近了才大叫一声,迅速逃窜起来。
余生伸手去抓塌,眼看着碰到了,却一手空空,只有一股青色流烟在指间溜走。
“嘿”,余生怒了,他在追的同时兑换一个复制娃娃,复制成为面前这鸟的模样。
只是消耗了两百点信仰值,倒也不是很贵。
“抓住它。”余生说。
他同时发现,这鸟的名字在系统里显示为恶煞。
前面逃窜的恶煞见余生身边出现一只恶煞,登时愣住了,身子慢了一下。
余生的恶煞趁机上前,牢牢地贴住它。
两个恶煞在空中相撞、冲击,发出唳叫。
他们飞掠过湖面,朝着两轮圆月飞上去,时不时留下一缕残烟,点缀着无云的天空。
“只有自己最懂自己。”余生在后面跟着,不由地点头。
若是由他出手,一时半会儿还真奈何不了这恶煞。
“你……是……谁”,追击许久,被追的恶煞终于忍不住问,说话满是生涩、迟钝。
“我……是……你”,被复制的恶煞说话同样如此。
恶煞怒了,“你……为什么学我说话!”
话音落下,它狠狠地朝复制的恶煞撞去,俩只鸟打斗更激烈了。
余生在后面看着明白,这恶煞似乎一团烟构成的,两只鸟相互冲撞时会扎进对方的身体。
两只鸟不相伯仲,一时间难解难分,打到高空以后,又相互缠斗着垂直落下,贴近湖面。
余生一直紧跟在后面,见它们贴了湖面,心中一动。
“砰”的一声,水面炸起,水如龙,向在前面的恶煞撞去。
恶煞猝不及防之下中招,正慌张着左右乱突以求逃脱,余生心念一动,水成冰,化为牢笼。
虽然只是一层薄薄的冰,但因为法则,恶煞如何也挣不脱,直直的向湖面掉去。
刚触及水面,余生正要让水把它托住,“砰”的一声,一道白光乍起。
薄冰炸裂了,里面的恶煞化作一道白光,浮现出一道人影。
不等于生反应过来,继而化作点点滴滴的光雨,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余生惊讶的停住脚步。
刚刚,不到半刻钟之前,余生刚在佘大汉的屋里见到过同样景象。
这是去往轮回了!
余生来到恶煞消失的地方,手伸出去触及光雨,又有一颗米粒之珠出现在掌心,被他吸收。
“奇怪”,余生说。
恶煞居然在被擒住后去往轮回了,难道这名为恶煞的鸟也是一种鬼?
但鬼由执念而生,怎么会一被抓住就去了轮回。
余生百思不得其解,好在还有复制的恶煞供他观察。
他转身回到了客栈,见大半个客栈都热闹起来。
清姨他们见余生回来,急忙围过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去追一只恶煞了。”余生说。
他把身边复制的恶煞招过来,却发现人们根本看不见它。
余生只能向他们描述一下,说了自己刚才的遭遇。
见是一个只知道逃的恶煞,众人放下心来,一群人打着呵欠去睡了。
余生怕清姨担忧,决定暂时放下研究这恶煞,不再熬夜,扶着清姨也上楼了。
不过,在上楼之前,他偶然瞥到,恶煞虽然由青烟构成,但在翅膀上刻有几个鬼文字。
余生觉着有点儿意思。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吾王
翌日,日上三竿。
余生把阁楼的窗户打开,外面风和日丽,鸟鸣清脆。
湖面碧波无涯,甚为辽阔,三足乌在上面洒下灿烂而不热的光辉,映衬着湛蓝的天空。
秋风吹来,带着秋日的凉爽,还有浪,鱼儿嬉戏的声音。
余生抬眼,见这是类似于江豚的鱼儿发出的。
它们在远处跳出湖面,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入水中,溅起水花,乐此不疲。
余生为坐在窗前的清姨梳理这头发,笑道:“湖里什么时候来了几个家伙。”
“你别招到客栈。”清姨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提醒余生。
现在客栈快能开动物园了,什么都有,还尽是些吃白饭的,譬如那猪,那猫,还有那雷龙。
唯一让清姨就这舒心的是狗子,虽然它不开门,但架不住辟邪呀。
“放心,我肯定不招回来。”余生帮她绑了个马尾,“我怕看着它,忍不住想吃了。”
他低下头,端量铜镜里的清姨一眼后,帮她梳理额头的散发。
“你说,烛阴最近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来找你?”清姨问。
“这就不清楚了,怎么,你盼着他来找我?”
“倒也不是,他没动静,我总觉着心里不踏实,谁知道他背后在搞什么鬼呢。”清姨说。
“别担心,再有个十天半个月,任他闹出天大动静,也奈何不了我们。”
客栈在手,余生现在不怕任何妖魔鬼怪。
“你看怎么样?”余生问。
清姨看了看镜子里,“你为什么喜欢这样的发型。”
长马尾以前在大荒很少见,不过由于清姨经常梳这发型,现在城里留的人也不少。
“这你就不懂了”,余生拍拍手收工,从后面抱住清姨,“唯有佳人才撑的住这样的发型。”
马尾露大额头,加上整个脸,对容貌要求有很高。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发型在余生心里干爽,利索,非常青春。
在秋日里见到这样的佳人,心自然会跟着陶醉。
缠绵片刻,刚要起身下楼,余生又为清姨找一件长衣穿上,“秋凉,别冷了。”
清姨抬起头,让他系着袖子,“放心吧,大冬天穿这身我也冻不着,别忘了,我是剑仙。”
“什么剑仙?”余生笑着问,话里设了埋伏。
“中品剑仙。”清姨说。
“恭喜你,你终于摆脱下剑了。”
“找死!”清姨抬脚去踢余生。
余生也不躲,“你别乱”,他抱住她,为她系上腰带,“你不怕冷,你肚子里的闺女怕冷。”
“你怎么就知道是个闺女?”清姨问。
她得让余生有个心理准备,万一是儿子呢。
“儿子前世都是讨债鬼”,余生后退一步,看了看自己为清姨打扮的这一身,“我前世欠债虽然多,但无主儿。”
“不错”,他点头,为自己的杰作而骄傲。
清姨现在的模样,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谁家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胡母远在他面前也逊色。
“就是胸有点儿平。”余生话音刚落,结实被踹一脚。
第二脚还要来,余生急忙跳出客栈,下楼去了。
大堂的人挺多,多是镇上的乡亲,至于客人们,早已经用罢饭,赶路的赶路,休息的休息了。
“哟,怎么了?”余生好奇的问。
佘大汉站起来,“我同里正商量一下,把娘子下葬了。”
他准备把娘子葬在镇子上,自己则从此定居在剑囊镇。
“娘子一去,我现在举目无亲,也没能去的地方,所以想留在这儿。”佘大汉说。
他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把余生荒芜的那几块地租过来,“我每年交佃租,掌柜的觉着如何?”
“那我岂不是地主了?”余生说,万一被斗了怎么办。
“不成,不过我倒有个主意”,余生说:“你帮我种地,我给你工钱,怎么样?”
余生一直想种一些别的东西,但懒得动弹。
佘大汉这些天的忙碌,他看在眼里,是一个伺候庄稼的好手。
佘大汉有些犹豫,余生笑道:“放心吧,那些工钱足够你和朱小妹过上好日子了。”
“不是,我们不是……”佘大汉急忙摆手。
“我可是在你家娘子面前做了见证的。”余生笑。
他还要说,千面妖狐从寒山城来了客栈。
“怎么了?”余生看着她。
千面妖狐把扫视四周的目光收回来,“城主,红大当家让我转告您,酷似幽冥神像的无常,他自己上门了,想要见您。”
余生惊讶,“他自己上门了?”
当下,余生不再啰嗦,领着千面妖狐来到寒山客栈。
刚从后厨出来,余生被迎面而来的声音灌满了耳朵。
客栈聚集了许多妖怪,在吵嚷着什么。
“怎么回事?”余生问。
“他们在争论一个案子。”千面妖狐领着余生上楼。
现在寒山客栈已经成为长老会办公的地方了,小公子也把办公地儿挪到了这儿。
他甚至建议,由城主府出面,帮着有妖气客栈扩大一下。
此举,赢得了所有长老会和寒山城百姓的赞同。
“什么案子?”余生问。
“长老会八大长老中,上城区华落长老的女儿,昨儿醉酒在集市上纵马狂奔,撞伤两个孩子。被城卫阻拦时,她还把一城卫撞到了河里,城卫被淹死了。”
千面妖狐告诉余生,长老会们现在还没拿出一个章程,所以没有禀报余生。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谋杀!直接处死就成了。”余生毫不犹豫。
千面妖狐一怔,委婉的提醒余生:“长老们认为,她当时醉酒,神志不清……”
“哪个长老这样认为?”余生在进去雅间前,问千面妖狐。
里面的红赤焰闻声已经出来掀门帘了,见余生在问话,也没多说,只是在旁边听着。
“上城区四位长老。”
“告诉他们,就按他们的法子办。”余生说。
“啊?”惊讶的不止是千面妖狐,还有红赤焰。
千面妖狐看着余生,城主怎么瞬间改主意了,这也太没主见了。
“嗯,顺便告诉他们四个,明儿我喝醉酒提刀去砍他们,或者砍他们子孙。”
余生撂下一句,跟着红赤焰进了雅间。
“余掌柜,你这招够狠的。”红赤焰向余生竖起大拇指。
余生一笑,看着坐在雅间角落的人。
他穿一件黑色长袍,戴一斗篷,把身子和头全部遮住了,从斗篷下看,也只能看见一团黑影。
“这位就是无常?”余生问红赤焰。
“正是。”红赤焰请余生坐下。
那无常抬起头,打量余生,正好和余生看了个脸对脸。
这一看,余生惊讶出声。
无常身体里好似青烟,又有点儿像他昨儿看见的恶煞了。
“见过余掌柜。”无常拱手。
待余生回礼后,他问:“余掌柜找我?”
余生点头,把幽冥神像摆在他面前,“这是不是你?”
无常低头扫了一眼,“是也不是。”
“这话怎么说?”余生奇怪。
“他是无常,但不是我,吾王这些年在大荒各处派了许多无常。”无常说。
“吾王?”余生直直盯着他,“南荒那号称天道的老头?”
无常摇头,他拱手向北:“吾王乃北荒之王,冰川之王,幽冥之王,轮回的主宰!”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生死簿
余生呆住了。
他一直以为这一切是天道老头在作祟,想不到居然是北荒王。
什么时候北荒王的手已经伸这么长了。
他的手也才伸到东荒和中荒,这北荒王已经越过中原,手伸到了东荒和中荒。
余生又确认一遍:“你是说,中荒的幽冥神像,还有你,对了,还有恶煞,全奉命于北荒王?”
无常头微微一抬,里面的青烟更加清楚了。
“余掌柜见过恶煞了?如此看来,余掌柜看得见鬼的传闻是真的。”无常说。
余生点头,没告诉他自己还复制了一个恶煞。
“不错,这些全奉命于吾王。”说到这儿,无常一笑,头的兜帽里青烟翻滚。
“我知道余掌柜担心什么,吾王让我转告你,我们与他不是一路的,他知道那老头的下落。”
余生身子向前一探,“他在哪儿?”
无常不答,反而说道:“我准备与余掌柜做一笔交易。”
“交易?”余生疑惑的看着他,北荒王与他做交易,这有些稀罕,不知道想要他什么。
余生暂且不答,在心里思考答案。
早知道应该把清姨带来的,他的智商有些不够用。
“这幽冥神像可以帮助信徒夺取人的寿命,你也不管管?”余生指了指桌子上的神像。
“无常多了,难免会出几个利用王上赐予的神通为非作歹的”,他瞥一眼桌子上的神像,“我会上报给王上,剥脱他成为无常的权利。”
余生好奇,“北荒王把你们这些无常派往大荒干什么?”
他尽量多套一些信息,这样在做生意时才可以稳赚不赔。
“收集鬼魂。”无常丝毫不隐瞒。
无论无常还是恶煞,全是用来收集鬼魂的。
“在人死后,恶煞会把新死之人的幽魂带走,在七天之后押送他回家一趟了却憾事,之后会把幽魂送往轮回。”无常告诉余生,恶煞是由无常造出来做这些事的。
“此外,无常会与修道之人、妖立下契约。”无常瞥红赤焰一眼。
因为修道之人,还有妖怪,他们的精神强大,在死后若对世间稍有眷恋,会比平常的人更容易变成鬼停留在世间,而且永生不灭,所以无常经常与这些人做交易,让他们死后轮回。
“他们立下契约,我则给力所能及的帮助。”无常说。
帮助旁人延长寿命也在交易之中。
此话一出,红赤焰愣住了。
他看着无常,“敢情我出卖自己的魂魄,只换了一个鬼跳楼三十年?”
“要不说你傻呢。”余生幸灾乐祸。
不过,说到此处,余生自来熟的去拍拍无常的肩膀,无常想躲没躲过。
然后,余生就见自己的一拍,无常袖口里冒出一股青烟,半个肩膀陷下去了。
“这个……”,余生愣一下后笑着说:“东荒,北荒本一家,咱俩谁跟谁,兄台这样,你帮我个忙,让那妖轮回吧,不然我去街上转,老有个鬼在旁边跳楼,有些不自在。”
无常恢复了自己的身姿,“这是自然。”
“好么”,红赤焰在旁边说:“这下我的灵魂换了个空,那什么,那契约……”
无常看他:“契约一旦生效,便不能销毁。”
“嘿”,红赤焰给自己个大嘴巴,当一个善良的妖怪有什么不好,非去作恶。
现在鬼不跳楼了,房子也不是自己了,自己灵魂却卖了个精光。
红赤焰的肠子都悔青了。
余生不理他,他继续向无常打听:“北荒王掌管轮回,每天等着人死后轮回便是了,何必又派无常,又派恶煞到处收集鬼混这么忙?”
无常不答,反而问道:“余掌柜,听说你也快有孩子了……”
“还早呢。”余生说。
他家这瓜熟蒂落时间有点儿长,余生也只能用好饭不怕晚来安慰自己。
“这话听得,怎么好像你准备吃你儿子似的。”红赤焰嘀咕。
“是女儿!”余生说。
“那你更残忍。”红赤焰说,被余生瞪了一眼,忙住了口。
余生不理他,示意无常继续说。
“你可知道,越来越多的人在生下死胎?”无常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余生呆住了。
“天道有魂印,魂印有三,分别为天、地、人。万物有灵,同样有魂印。无论人如何轮回,魂印总是不变的,他是我们存在的印证。在天道创立之初,魂印便有定数。”
“在沧海变桑田时,虽然有新诞生的魂印……”
无常说到这儿,余生点了点头,曾经在客栈遇见的蝉,还有怪哉,他们都是新进入轮回的。
“但更多的是依靠原有的魂印,经由生老病死再轮回。”
“但现在……”无常苦笑。
“许多灵魂变成鬼而不入轮回,还有一些人悟道成仙,也不入轮回;更不用说妖怪和水鬼了。”
简而言之,经过万年之久后,魂印不够用了,轮回快支撑不住了。
“现在你知道北荒王派我们到大荒各处有什么用了吧?”无常问余生。
余生点头,原来如此。
难怪会有恶煞找到诈尸女,肯定是第一次把她错认为是刚死之人,来勾她魂了。
至于第二次,诈尸女先一步去轮回了,没走恶煞的正规程序。
无常确认了余生的猜测,“这些恶煞在勾走已死之人的魂魄后,会把他们带到幽冥之地,有执念的鬼魂,恶煞会设法消除他们的执念,或者许以他们来世,从而让他们去投胎。”
“至于那些留恋世间,已经变为厉鬼的鬼怪,我们会把他们束缚,关在幽冥之地。”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防止他们外出为恶,也可以关着他们,折磨他们。
“长时间的折磨与黑暗,会让这些鬼放下执念,去往轮回。”无常说。
“说起来”,无常看着余生,“余掌柜也经过幽冥之地。”
“我?”余生一愣,他什么时候去那儿逛街了。
“东面山脉,巨人遗址。”无常指着窗户外的东山。
“好啊”,余生闻言挽起了袖子,“原来当初屠杀村子的那些影子是你们在搞鬼!”
无常急忙说道:“余掌柜息怒,那只是个意外。”
“怎么个意外?”余生看着他,这要不给他满意的答复,余生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半个村子的人,愣是被他们给杀了。
“当时,我们听说生死簿在中荒现身,于是所有鬼差出去寻找它了,只留几个鬼差看管他们。”
鬼差倾巢而出,人手不够,一不小心就让那些被束缚住的恶鬼逃了出来。
这些鬼每天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还被折磨,怨气冲天,出来后见到生人,立刻痛下杀手。
“于是酿下了村子的苦果。”无常说。
他让余生放心,那村子死去的乡亲已经去往轮回了,而且下辈子投的好胎。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鬼府
人已经死了,现在追究也无用。
倒是有一点,让余生很好奇。
他与红赤焰对视一眼,探身问无常,“那些鬼是怎么变成变成影子,还杀人的?”
红赤焰本来在跟着点头,闻言一愣,不是问生死簿是什么东西吗?
“上古一法术,名为影缚术。无常说,把这些鬼束缚在影子中,他们就见不得阳光了。”
“影缚?!”
“怎么,余掌柜听过?”无常见余生的表情,惊讶的问。
余生隐隐的觉着有些不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索性摇了摇头,瞒下了知道影缚术这事。
在红赤焰的期盼下,余生又问:“生死簿是什么东西?”
不过,此时的余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无非是前世常听到的生死簿。
果然,无常道:“定生死,凭善恶决来世,上面任何人、妖甚至神的一生都有记载,是吾王掌管轮回的法器。”
“定生死?”无常有些疑惑。
“若不能悟道求仙,超脱不出轮回,寿命在生下来时就定了。在生死簿上被勾去性命之际,便死此人身死之时”无常说。
“嘶”,红赤焰倒吸一口冷气,“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怎么丢了?”
他现在可是立了契约的,万一勾了他的名字,他可就完蛋了。
无常苦笑:“这事儿还得追溯到十几年前,当时双月合一,斗转星移……”
是日,天下河神之主冰夷,乘两龙从北冥深三百仞的从极之渊跃出。
也就是在这天,幽都首次出现月光,接着整个北荒地动山摇。
“在幽都,日行于此,沦于地中,阴气所聚,万向幽暗,见到月光简直是神迹。”无常说,幽都城里的百姓本就慌乱了,又有了地动山摇,彻底乱成了一锅粥,生死簿就是在那一天丢的。
“后来,我们寻找生死簿十余年,一直了无踪迹,直到去年,中荒传来了生死簿的消息。”
“你们找到了?”余生好奇的问。
无常摇头。
这下余生更有兴趣了,这是个宝贝,拿到手里肯定赚不少钱。
他兴致勃勃的问:“在谁手里?”
无常看着余生蠢蠢欲动的表情,缓缓地摇了摇头。
“可惜了”,余生说,若知道在谁手里,他还准备去抢过来呢。
话说回来,余生看着无常:“你们王上是准备建一个专门掌管死后鬼魂的地方呀。”
无常点头,“可以这么说,还可以引导世人向善。”
这倒是与余生在做的不谋而合,于是余生问他:“说吧,准备跟我做什么交易?”
“水鬼。”无常吐出两个字。
余生恍然,古往今来,落水而死的人不计其数,这些鬼却进不去轮回。
这自然是着手建立鬼府的北荒王第一要办的事儿。
这是件好事,若做了,想必会得到不少功德值。
但余生不是一个大好人,而是一个商人,得为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水鬼多了去了,你们王上准备用什么换?”余生漫不经心的饮一口酒。
无常一直在观察着余生:“可以告诉你与你同出天道魂印的天道老头的下落。”
余生有些心动,同时被天道老头,还有烛阴在暗处里盯着,他还真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天道老头的下落可不值这么多水鬼。”余生说。
“你们留着这些水鬼又无用,何不把他们放去轮回,也算善事一桩了。”无常语气有些波动。
余生摆手,“话不能这样说,我们东荒留着水鬼也是做好事。水鬼不能去轮回,意在提醒人们不要靠近大江大河,也不要投水自尽。有了这样的警告,不知道少了多少因水而死的人。”
无常觉着余生这是在狡辩,“但水鬼讨替身,也让世上多了许多水鬼。”
“不,不”,余生摇头,“水鬼讨替身,只是后者代替前者,不存在多水鬼。”
“恰恰相反,多出来那些水鬼,正好是不听警告落水而亡的人。”余生无辜的眨眨眼。
“你……”无常开了头,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他算是发现了,面前余生这张嘴,比东荒王的镜子还厉害,愣是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红赤焰也敬佩的看着余生,他发现了,但凡涉及到钱,余生的思维是真快。
“所以呀”,余生靠在椅背上,“一个天道老头根本不值得,更何况他还受伤了。”
无常专职鬼事,对做生意没什么经验,轻易露了怯,“那你还想要什么?”
余生一愣,这倒把他难住了,这群鬼身上貌似也榨不出什么油水儿。
见余生犹豫,无常深怕余生拒绝了,只能痛下决心:“我还有个消息,余掌柜或许也想知道。”
余生看着他:“说,什么消息。”
“能够帮助东荒王摆脱现在困厄的消息。”无常说。
这消息本来是北荒王给他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出去。
但方才余生的犹豫,让无常误以为余生对交易不感兴趣了。
一听到这消息,余生坐直了身子,“说,说。”
无常心想王上所料不差,他问余生:“余掌柜同意这笔交易了?”
“自然。”余生点头。
东荒留一些水鬼无用,既然北荒王想取消以前的约定,取消便是,他还可以得到许多功德值。
“好”,无常抬头,“天道见证,我们若违背约定,天打五雷轰,永绝子嗣。”
余生看他,“这么狠?”
无常委婉的说:“余掌柜,你也知道,你娘的信誉在四荒王中间不怎么高。”
“成吧。”余生无奈,发了誓言。
“待会儿离开后,我会联系我娘,告诉她原来的赌约无效。”余生说。
两位荒王立下的赌约,不是儿戏,也不是余生一句话可以取消的。
但余生身为东荒王之子,他若发下重誓答应完成此事,前任东荒王想来不会固执己见。
无常放心了,说道:“第一个消息,其实,现在天道老头已经自身难保了。”
“当真?”余生看他,他还以为老头在蛰伏呢。
“当真,天道三魂,他为地魂,又名阴魂,与轮回也有关联,与吾王有过合作。”
无常见余生目光一瞪,忙说道:“你放心,自从他在南荒掀起干尸大潮,让魂困于尸体中,非死不能轮回后,吾王已与他反目成仇。”
这倒有可能,一荒那么多干尸不能轮回,相当于是在削弱北荒王的能力。
“继续”,余生示意他再说。
“与你对峙时,他被天道的阳魂,也就是天魂,灵山十巫供奉的那位天帝暗伤了。”
“这我也知道,你说些我不知道的。”余生说。
“他舍弃了躯壳,逃到南荒,请木匠城的鲁大师为他打造了一具身体,但很可惜……”
无常发出桀桀的笑声:“天帝已经盯上他了。”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弓腰
“天道老头现在就是一只老鼠。”
无常语气笃定,似乎亲眼所见:“他自己躲还来不及,不敢来找余公子麻烦。”
“你确定?”余生狐疑的看着他。
他忽然记起来,貌似他方才许下的誓言只说了自己违背如何。
若面前这孙子违背了,他怎么办?
余生上下端量他一眼,一团青烟,五雷轰顶有何用?
余生拍一下额头,他奶奶的,小姨妈不在,智商果然下降了。
别人都被精虫糊脑,他倒好,美人不在身边,反而下降了。
万一可以永绝子嗣呢?
余生悄悄地踩下鞋跟,然后翘起腿一抖,鞋子向目标砸去。
“我十分肯定,若有半句虚言……”无常看着余生,正要说话,低头看了看。
“余掌柜,你的鞋。”他把鞋拿起来。
“哦,不好意思。”余生接过来。
他娘的,这北荒王忒不是东西了,造个无常还不给人造个那方面的功能。
无常正要说话。
余生接过他方才的话茬,继续说:“若有半句虚言,你们北荒王就脚底生疮,屁股流脓,脑袋秃顶,那玩意永远可以用,但撑不过呼吸之间。”
余生说罢不忘举起手,“天道为证。”
“你,这,我……”无常呆呆地看着余生,斗篷里的青烟翻滚。
“怎么,不敢发誓,那看来你方才说的话有假了。”余生说。
幸好,他余生也不总是笨的,还可以在后面打个补丁。
“不”,无常急忙摆手,“我只是被你说的惊呆了,余掌柜,你说的这些也忒有辱斯文。”
余生挠了挠头,“斯文是什么么,能吃吗?你是不是不敢发誓。”
余生盯着他。
无常心里默默祝福一下王上,期望消息传到王上耳朵里后,王上不会怪罪他。
他点头:“好,我发誓。”
见他举起手发了誓,余生很满意,让无常继续说第二个消息。
“至于帮助东荒王逃脱困厄的消息,我们只能指出一条明路,至于办不办得到,就看余掌柜你自己的本事了。”无常说。
余生点头,“这是应当的,你说说什么明路。”
“在圣人之战之前,中原曾有一座城,名为有穷城,城主名为后羿,他善射……”
余生打断无常,“有穷城的兴衰,这故事我听说书人说起过,你说重点。”
不同于前世的神话传说,这位名为后羿的城主媳妇不是嫦娥,而是一狐狸精。
后来,这狐狸精勾搭后羿手下,杀死了后羿。
客栈的盲眼说书人一直讲,算是压箱底的功夫。
“传言那后羿有射日之能,为此惹怒了荒王。荒王于是派下狐狸精,勾引后羿,然后乘其不备,把他给杀了。”无常说。
“不对呀,说书人的故事不是这么说的。他怎么得罪荒王,得罪哪个荒王了?”余生问。
无常看着余生,许久不说话。
余生明白了,“得罪了东荒王?”
“然也”,无常点头,刚要说话,见余生一摆手。
“一派胡言”,余生十分肯定,“若得罪了东荒王,东荒王就直接提刀砍丫了,还用得着派什么狐狸精?再者说,东荒王派人,要派也是美人鱼。”
“你说呢?”余生问红赤焰。
红赤焰点头,“依东荒王的行事,还真是,她若能动刀子,决不用阴谋诡计。”
“哎”,余生说,“东荒王耿直这个优点随我。”
红赤焰看一眼窗外,青天白日,怎么有雷声?
“这不是重点”,无常语气有些无奈,与余掌柜做交易,真是难,“反正外面都这么传的。”
“做人得有己见,做鬼也是如此。”余生鄙视无常。
“若真认为狐狸精是荒王派去杀后羿的,那绝对是西荒王,她可是天下万妖之王。”
“而且还擅长搞阴谋诡计”,余生问红赤焰,“对吧?”
“那说明西荒王善于动脑子。”红赤焰说。
“嘿,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余生瞪他。
红赤焰弱弱的说:“余掌柜,我是妖怪。”
“叛徒!”余生义正言辞。
红赤焰不帮他,他只能自我肯定,“一定是,后羿即使有射日之能,也没射呀,倒是那些妖怪什么的,被射了不少。”
余生笃定道:“被射的妖怪于是去搬救兵,求到了西荒王头上,西荒王觉这手段不光彩,所以嫁祸给东荒王。由此可见,东荒王在外的坏名声,一大半是西荒王栽赃的。”
余生对自己的猜测很自信,回去就让说书人编成段子。
无常等余生说完了,才道:“不管怎么说,后羿的弓留了下来,历经千年之久后成了精怪。”
“传言此精怪就在中荒,余掌柜若找到他,或许有机会救出东荒王。”
“在中荒”,余生转头看红赤焰,“有没有这样的妖怪?”
“弓妖?”红赤焰摇了摇头,他不曾听过,“据我所知,没几个用弓厉害的妖怪。”
“笨,不是用弓,而是用箭的,他自己就是弓。”余生说。
红赤焰还是不知道。
“吾王也没说,余掌柜只能自己慢慢找了。”他站起身,向余生告辞。
余生让他记住收了那跳楼的鬼,目送他离开后,又与红赤焰坐了一会儿。
余生托他问问城里的妖怪,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妖怪。
“若不知道的话,让各家商队出去经商的时候多打听打听。”余生说。
红赤焰站起身,“余掌柜,你就放心吧,你娘就是我娘,你娘的消息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这话怎么这别扭?”
余生回过味儿来,赶他走,“去你大爷的,自己没娘?别他娘的乱抢。”
红赤焰笑着离开了。
余生在窗户边又坐一会儿,秋日上午的阳光明媚,在瓦顶上折光,照着城内的一片安宁。
楼下排来往新人的喧哗,街上店铺的叫卖的,还有……
余生眉头忽然一皱,探出身,对着红赤焰离开的身影:“老红,记着把账给结了!”
红赤焰已经上了桥,头也不回,似乎没听见,但脚步快了。
余生又喊一声,见他不回头,于是对下面的仰头看他的妖怪们说:“帮我喊喊。”
于是,从客栈门前,“老红,记着把账结了”,一直传到桥上,到了红赤焰身边。
这下红赤焰想装听不见也不行了,他转过身,向余生招了招手,示意听见了。
余生这才满意的起身。
他出了雅间,见客栈已经安静下来,只有小公子还有千面狐妖在等他。
“怎么安静下来了?”余生奇怪。
小公子笑:“余掌柜,你明儿都要提刀去砍人了,谁还敢说个不字。”
“有时候,板子不打到这些人身上,他们就不知道疼。”余生说。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苦命鸳鸯
余生领着小公子他们下楼。
“这醉酒骑马驾车本就不想好好过了,还敢踢城卫,更是谋杀。”
“以后碰见醉酒骑马驾车,没出什么事儿的,直接给我丢酒缸里泡着。”
余生停下来,略一沉吟:“就用炮打灯,什么时候四五缸喝下去不醉了才能放出来。”
这中荒的百姓有一点好处,全是妖怪,耐折腾,余生能可劲儿折磨他们。
“至于那些醉酒出事儿的,死了偿命。不死的让城卫骑马撞他,与受害者受同样的伤。”
小公子咋舌,“这有点儿很吧?”
“狠吗,不狠吧。我还没让傻子上街碰他们瓷儿呢,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
余生觉着以傻子的不死之身,他可以一个月腰缠万贯。
辞别小公子,余生本打算回扬州客栈的,但他看到了不夜城客栈。
这客栈他还没去看过,虽然有“剑”字坐镇,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刚走进后厨,就听外面大堂有人喊:“你有本事给老子出来!”
“你有本事给老子进来。”
“老子没本事,你出来。”
余生正疑惑,又有别的声音,蛮横的说:“你们都给老子闭嘴,快点,把那俩人给我抬出来!”
“别动,都别动”,一女子喊道:“你们谁敢动,我把这筷笼砸了。”
“哎,别别”,四五个人一起喊,“你一砸,咱们全完了。”
余生皱眉,这他娘的怎么回事,他这店还没开张呢,就这么热闹了。
他掀起帘子出去,正好在柜台围成的中央,见柜台外面站不少人,门口也有,有男有女。
“嚯,这么热闹?”余生说。
所有妖怪回头,见到余生后像见到了鬼。
“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妖怪惊讶的看他。
“稀罕,你们在我店里,还问我从哪儿冒出来的?”余生一笑。
他往前走几步,惊讶的见问他话的妖怪怀里抱着个妖怪,也是雄的。
惹眼的是,他手里还有一把刀,架在怀里妖怪的脖子上。
“哟,你这妖怪,喜欢男的,品位够独特的。”余生说。
这妖怪低下头看一眼怀里的妖怪,“不是,我……”
“放心,我不歧视你们,同性才是真爱,加油。可惜我这儿没有房间,不然成全你们的好事……”
“你闭嘴!”那妖怪用刀向余生虚空划一下。
“砰”
不划还好,一划,刀还没收回到怀里妖怪脖子上,墨影一闪,这妖怪直接飞出门外。
“出来了,快抓住他。”
门口的妖怪里有几个身着锦衣官服的,见妖怪飞出去一拥而上把他抓住了。
“光天化日之下敢强抢民……男,你当我们城卫吃素的不成?”一官差狠狠地踹他几脚。
出气儿后,他招手让手下把他带走。
至于官差,他在门外对余生说:“小子,你墙上挂的什么宝贝?居然敢阻拦官差办案,今儿要不孝敬一下,小心我封了你的店!”
“行啊,你进来,我给你。”余生说。
官差一愣,早上进去抓人时,因为一刀劈在柜台上,他可是吃过苦头了。
“那什么,你出来。”
“你进来。”这话不是余生说的,而是呆在柜台旁边另一个妖怪说的。
所有人看他,妖怪手里拿着客栈的筷笼,尴尬一笑,“不好意思,说习惯了。”
他正是余生进来时,在后厨听到的叫嚣让别人进来的。
“你拿我筷笼干什么?”余生问。
“保命”,这妖怪说。
外面,站在官差旁边的妖怪喊道:“畜生,你给老子出来,居然敢睡我的女人!”
这妖怪个子很高,肚子上的肥肉可以像波浪一下翻滚,一脸凶气,很有气势。
旁边的官差都敬而远之。
“你搞清楚好不好,明明是你老婆睡我!”拿着筷笼的妖怪说。
他身板就瘦弱许多了,外面的妖怪一巴掌都能把他呼死的瘦。
“那也是你勾引的她!你给我出来,我打不死你。”胖妖怪说。
“我不出去。”瘦妖说。
不理他们的争吵,余生看旁边也抓着筷笼,搂在一起,虚弱的缩在墙角位子上的一男一女,“你俩又为啥?”
“他们俩私奔”,一大妈搬着凳子坐在门口,手里还啃着一些零嘴儿,津津有味儿的看着。
“姑娘是夙夜馆的姑娘,这小哥是情郎,喏……”
大妈一指旁边蹲在墙角在用饭的几个妖怪,“他们是狗奴才,来抓这姑娘回去的。”
“饭怎么还吃上了?”余生问。
“呆了一天一夜,今儿是第二天。”大妈自来熟。
“哦”,余生点头,“那让他们呆着吧,在客栈前面守着还带饭,这是对我们客栈的侮辱!”
“掌,掌柜的,能,能不能给我们来碗饭。”女妖怪抬起头,模样倒是俊俏。
余生看着他们,“有钱吗?”
“有,有!”
饿了一天一夜的苦命鸳鸯,见余生答应,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女子从随身的包袱中掏出一张钱庄凭证,“你,你看够吗?”
“一百贯,足够你们吃上几天了。”余生从柜台后面取一坛酒,为他们倒上,把钱收走。
他正把凭证丢进钱柜子里,却惊讶的发现钱柜满了,甚至都掉地上了。
“哟,这儿这么多钱?”
大妈热心的说:“你客栈外面没挂收过保护费的牌子,一波又一波的帮派来你这儿收保护费。”
于是,他们就像之前的黄狗妖一样,身上所有的钱被墨影勒索,全丢这里了。
“哈”,余生乐了。
这他娘的也行,早知道让孙小妖多买几个客栈。
那对苦命鸳鸯喝酒喝得甚快,想来是渴到了。
“你们慢点喝,我去端菜,对了,筷笼可以放下了。”余生说,“只要你们花了钱,是客栈客人,谁向你们动手,就是向客栈动手。”
换言之,手里不用挟持任何东西,墨影就会出手的。
那对苦命鸳鸯松一口气,男子把筷笼放到柜台上,手却因为长久的握持,一时舒展不开。
见余生要离开,官差在后面喊道:“小子,你不孝敬是吧,我这就封你的店。”
“聒噪。”余生回到后厨,去寒山客栈取了两盘菜,端给那对苦命鸳鸯。
见余生不理睬他,官差双手一叉腰,“好,小子,你不孝敬,但是……”
“但是什么?”余生看他。
“你总得把我的钱还我吧?”官差尴尬的说。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屠龙术
今儿早上,进客栈擒拿犯人时,官差一刀劈在柜台上,一身衣服被墨影的剑绞的粉碎。
钱,自然被墨影挑进了钱柜。
“你肯定对我客栈图谋不轨了,不给。”余生说。
进了他余生手里的钱,就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你,你等着!”官差深怕再裸着身子出来,也不敢进去,一跺脚走了。
“哇呜”,旁边传来苦命鸳鸯狼吞虎咽的声音。
“慢点吃”,余生说。
“嗯嗯”,俩人点着头,却一点儿也不见慢。
他们本来就饿,现在又遇见这么好吃的菜,怎么也慢不下来。
男妖怪喝一口酒顺一下饭菜,“掌柜的,这两道什么菜,太好吃了!”
“嗯”,女妖怪跟着点头。
“辣子鸡,回锅肉。”余生说。
这两道菜的香味很快传到门口,外面站着的妖怪们探头看着。
这两道是川菜,无论卖相还是香味都十分诱人,有几个忍不住咽了口水。
尤其那捉奸夫的胖妖怪,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他踏步进去,吓的瘦妖怪举高筷笼,“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摔了。”
“给我来两道菜,一壶酒。”胖妖怪不理他,指着苦命鸳鸯的菜对余生说,同时递给余生钱。
“好嘞”,余生接过,去后面取菜。
胖妖艰难的坐下来,对躲在远处的瘦妖怪说:“你放心,我打不死你。”
他接过余生递来的酒,在柜台上取一个倒扣的酒杯,为自己倒上,“兹儿”的一口吞了。
旁边饭菜勾引着,这儿又有酒,瘦妖咽了口口水,“那什么,兄弟,真不是我勾引你媳妇。”
“是你勾引!”胖妖瞪他。
“不是。”
“是。”
一直到余生把菜端出来,才打断俩人对话,胖妖抓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瘦妖看左右都在用饭,有些馋,尤其那胖妖,吃起来津津有味,嘴唇油光滑亮,更是让他饥饿难耐。
然而,一摸兜里没有钱。
“想吃?”胖妖夹起一块肉片,在瘦妖面前晃了晃。
瘦妖点点头。
“你勾引我媳妇了。”胖妖说。
“不是,大哥,你别冤枉好妖啊。就我这身板,你媳妇那杀了足够俺们村吃一个月的身材,明明她强暴的我。”瘦妖欲哭无泪。
“我已经失去了贞操,你再这样侮辱我清白,我只能跳河自杀了。”瘦妖又说。
胖妖持之以恒,“就是你勾引的她。”
“我这就跳进河里洗清冤屈。”瘦妖跺了跺脚,“死之前你让我吃顿饱饭成不?”
这饭忒诱人了。
“你承认你勾引她了?”胖妖说。
瘦妖又吞一口口水,“就算是我勾引的她,你……”
“太好了”,胖妖一拍桌子,“既然你勾引她,说明你喜欢她,那么她就交给你了。”
“什么?”瘦妖一愣,“你不是要打死我?”
怎么又要把他媳妇交给自己了,瘦妖掏了掏耳朵,以为出现幻觉了。
“胡说,我明明说的是打不死你。”胖妖说。
敢情是这么个打不死呀,瘦妖一拍大腿,“大哥,在说这话时你能不能别激动?”
激动容易引起误会,见这庞然大物要打死他,他心差点从胸口里跳出来。
“这娘们,你又不是不知道,太胖,还吃的挺多。既然她勾引了你……不,你勾引的她,正好,我成人之美,你们俩在一起得了。”胖妖说到此处,心情十分愉悦。
他举起酒杯,美滋滋的饮一口,还为瘦妖倒一杯,“来,庆祝一下,喝一杯。”
瘦妖迟疑,这一杯下去,他觉的把自己给卖了。
“你不喝也没用,反正你睡了她,你就得娶他,不然我捏死你。”胖妖双手一合示意捏死他。
“好死不如赖活着。”瘦妖硬着头皮,把酒一饮而尽,先躲过一劫是一劫。
胖妖一笑,加了一双筷子。
他们四个用饭,外面的妖怪闻着可馋了,更不用说里面的妖怪了。
“嗅嗅”,旁边传来吸鼻子的声音,“什么这么香?”
余生回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怎么,还有人?”
他正诧异着,见柜台外面角落里冒出一个头,头发散乱,眼窝很深,惺忪刚睡醒的样子。
他留着长长的胡子,搭配他那脏兮兮的衣服,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这儿怎么还有个人?”余生说。
“骂谁呢,我是妖。”邋遢妖头也不抬的说一句,鼻子像狗一样嗅着,靠近肥妖。
“一边儿去。”肥妖慌忙把饭菜遮住。
虽然这客栈的饭菜已经香到看着他也可以吃下去,但让邋遢妖碰一下再吃,肥妖就没勇气了。
“小气”,邋遢妖嘀咕一句,回头看余生:“你是掌柜的?”
“是。”
“你这地儿睡觉还不错,没人捣乱。”邋遢妖伸了一下懒腰,“给我也来两道这菜。”
余生上下端量他,这打扮,比客栈外面的老乞丐还不如,“你有钱吗?”
邋遢妖身子一顿,继而笑道:“莫欺老子穷,我虽然没钱,但我有这个。”
邋遢妖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降龙掌》,中原屠龙圣人支离益的屠龙术,乃中原失传之绝学,小子,怎么样,够不够换你一顿饭?”
“换你大爷。”余生不客气的说,他就是小龙人,自己屠自己吗?
“哎,你说对了,我就用这本书把我大爷的命换掉的。”邋遢妖得意的说。
“什么?”
“我大爷是蛟龙。”
“那你也是……”
“我不是,我娘是蛇妖,大爷的当初想霸占我爹留下的财产,被我学来的屠龙术给杀了。”邋遢妖看着余生,双眼如剑芒,十分有神,“怎么样小子,要不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余生目光一凝,这厮话里有话呀,“那你夺回来的钱呢?”他问。
邋遢妖怪不好意思一笑,“全买这本书了,当初我赊账选的。”
“你大爷,你逗我的吧?”余生挥手,“一边儿去,你这招数我小时候骗包子的糖时就用过。”
“别介呀,我真没骗你。就算我骗你,你也得看过书才知道不是?把一只猫丢毒箱子里,死没死,你也得拿出来看看才知道。”邋遢妖怪执意把书塞给余生,“小掌柜,就一顿饭,一顿饭。”
“你这妖怪。”肥妖说话了,毕竟邋遢妖怪的味儿忒大,影响他吃饭了。
“这本书,随便去一书堂都能买一本。你这本还是破的,就想换一顿饭?”
“就是。”
吃人嘴短,更不用说睡人老婆了,瘦妖跟着附和,“掌柜的,你要喜欢,我家里就有三本。”
“你买这么多干什么?”肥妖回头惊讶的看着瘦妖。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口诀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过屠龙的梦想。”
瘦妖痛饮一杯酒,“可惜败给了现实。”
邋遢妖见他们败坏自己生意,瞪他们一眼。
“你们懂什么,书堂卖的那些还是我抄录给他们的,虽然与这本书一模一样,但是我有口诀,唯有搭配口诀,这屠龙术才有威力。”
几个妖怪被唬住了,就是那苦命鸳鸯也抬起头看着他。
“什么口诀?”余生问。
邋遢妖怪不屑的看余生一眼,“你不来一壶酒,一样菜,我凭什么告诉你?”
余生犹豫一下,先把书接过来翻开来看,不得不说,这书够粗糙的,上面的龙也跟泥鳅一样。
这邋遢妖怪有句话说的不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万一是真的呢?
他方才这句话还是对着余生说的,莫不是知道他是头小龙人?
余生思来想去,也不缺那点酒菜,于是给他端了一盘回锅肉,一壶酒。
“哈哈,小子,上道。”邋遢妖怪兴奋的搓了搓手,在菜上闻了闻,心旷神怡。
他伸手去取筷子,被余生按住了,“你口诀还没告诉我呢。”
邋遢妖他扫视一眼四周,“这儿不大方便。”
“那你写下来。”余生从柜台上去一根笔,一张纸。
邋遢妖无奈,又闻一下饭菜的香,恋恋不舍的把筷子放下,提起笔,把口诀写下来递给余生。
余生低头一看,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你大爷”,余生伸手刚要把酒菜抢过来,见邋遢妖一把脸埋进菜里。
把这饭菜糟蹋以后,他又抱着酒坛大饮一口,“嘿嘿,我已经喝过了。”
“不过说真的”,邋遢妖擦了擦嘴,“小掌柜,这口诀是真的,你回去揣摩一下。”
“我揣摩你大爷”,余生说,这口诀,他前世就会背了。
“你别不信,这有悖常理的口诀,绝不是我一个妖怪编出来的。”邋遢妖说。
这倒是,余生又扫一眼,他觉着这算术是草儿编出来的。
正在余生觉着被骗时,“喀嚓,喀嚓”,外面传来脚步声,一群官差出现在门前。
他们把门口看热闹的大妈,还有那些夙夜馆的奴才赶走了,团团围住客栈。
“小子”,方才索要孝敬的官差站在门外,“我怀疑你窝藏罪犯,现在奉命搜查你客栈。”
“搜吧”,余生把书丢到柜台里面,坐下来,准备数钱。
官差于是向左右的挥手,“进去搜一下”,他还眨一下眼。
后面的官差不知道客栈的古怪,见他一下眼,还以为跟以前一样有油水可捞。
他们以前经常这样,若有店家有钱,好欺负,诈一诈就有钱拿的时候,会彼此通个气。
然后,他们就可以隔三差五的去刮点儿油水。
这些官差进来后,先去掀桌子上的东西,口上说:“小子,识相点儿,早点把他交出来……”
话音半截,墨影一闪,吓的胖妖低头,只觉头上微凉,一道剑光闪过。
等他把目光望向那些官差的时候,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化作翩翩蝴蝶。
这些官差一怔,等苦命鸳鸯中男子捂住女子双眼的时候,他们反应过来,大叫一声逃出去了。
外面的官差早有预料,把披着的长衣解下来,带同伴逃出来后给他们披上。
“唰”,他们的刀出鞘。
刀身折射着阳光,让旁边围观的妖怪们齐齐后退几步,让开空间。
“哼,好大胆子!胆敢袭击官差,大伙把这店铺给我封了!”索要孝敬的官差喝道。
“是”,官差们虽不敢靠近客栈,但在三步外把客栈围住了,谁也不许进。
余生不在意,只让墨影把衣服残片里的钱丢进钱柜,自己依旧在慢慢数着。
胖妖和瘦妖俩人吃的差不多了,不等瘦妖回过神,胖妖提着他出去了。
“今儿你们就洞房。”胖妖向官差弯腰一笑,出了包围圈后对瘦妖说。
“那什么,是不是回去先给我娘说一声……”
“不用了,你娘我为你照顾着,反正她不会让你奉养你娘的。”胖妖的话远远传来。
留下的邋遢妖怪慢条斯理的把饭菜用完,擦擦嘴,站起身。
“可惜你这手艺,还有这睡觉的地方了。”他叹息的摇着头,提着酒坛出去了。
最后只留下了那对苦命鸳鸯,留也不是,呆着也不是。
余生把钱全部收起来,对他们说:“你们暂时也出不去,就在这儿为我收拾客栈吧。”
“可,我们……这不方便吧。”男妖说。
“你们可以从后厨的那道门出去,很方便。”余生说罢,转身出去了。
苦命鸳鸯将信将疑,跟着余生来到后厨,等出了咫尺之门后,俩妖傻眼了。
天上白云舒卷,亭台楼阁一座连着一座,他们想不到这后面藏着这么大一个地方。
不止如此,现在中荒所有客栈的后厨集中在了大悲山,厨子、小二们正忙进忙出。
“你们俩暂时负责这不夜城客栈,休息的话去大悲山找个房间。”余生说罢离开了。
留俩妖怪惊讶着。
他们下意识跟着端菜的小二去了大悲山客栈的后厨,穿过大堂,在门外见到了草海。
微风吹来,草海起伏,左面是一望无际的碧绿的大湖,右面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许多人,妖怪往来于阡陌之间,一些孩子在小河旁捞鱼,鸡鸭成群结队的从大道上穿过。
即便有车来了,也得等它们离开后才可以过去。
一车又一车的不曾见过的蔬菜被马车运来,旁边早有猪妖等着卸货了。
他们会把品质好的蔬菜挑走,不好的留下。
在草海的大道上,时不时地有妖怪、商队走过来,歇息在客栈,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虽然不如不夜城街道上富丽繁华,但充满了向上、和善的勃勃生机。
他们对视一眼,惊艳和惊喜掺杂,这里绝对不是不夜城,他们居然通过两道门到了别处。
俩妖高兴的跳起来,他们终于从夙夜馆逃出来了,不用害怕被抓回去了。
“这俩傻子吧?”放石羊归来的山羊怪看着挡路,蹦跳怪笑的两妖怪说。
俩妖怪一吐舌头,忙把路让开。
男妖怕山羊怪误会,忙把自己和女妖私奔,被余生所救,现在逃出生天的事儿说了。
“啥?”山羊怪停住脚步。
“她是你从青楼里拐带出来的?”山羊怪指着女妖问。
“不是拐带,我们俩两情相悦,私奔逃出来的。”男妖说。
山羊怪没听见去,他拍拍男妖的肩膀,“小子,你行啊,别人去青楼花钱,你去青楼赚钱,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拱手道:“师父,教教我,你怎么办到的?”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自私
男妖一怔。
与女妖怪对视一眼后,男妖送给他一句话:“胆大心细脸皮厚。”
“就这?”山羊怪看他。
“当然不止,还得有一颗爱她,敢于为她亡命天涯的心。”男妖深情的望着女妖。
女妖也深情款款的看他。
“嗯,受教了。”见他们已经旁若无人,山羊怪离开了。
他拿出一个小本本,把男妖怪说的话记下来。
等把石羊赶回羊圈后,他嘱咐它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我现在就去东荒找我的姑娘。”
关上羊圈,山羊怪进了客栈。
余生回到扬州客栈后厨的时候,听见大堂里有人在哭,十分凄惨。
“出什么事了?”他挑帘出去问,见昨天住进来,杀死了亲弟弟的唐信儿在哭。
哭的那叫一个惨,梨花带雨,悲伤逆流成河。
“昨儿跟她进来的那个捉妖天师”,胡母远在旁边柜台站着看戏,见余生出来,悄声说,“把她身上的钱全不卷走了,一分不剩。”
“嗬,够狠的。”余生说。
这唐信儿当初就是为了父母留下来的家产才把弟弟淹死的。
现在可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这就是报应。”胡母远说,“话说,那天师早上离开,还是我开门送走的。”
他颇有惩治了这恶人的自豪和痛快。
余生点头刚要附和,忽道:“不对呀,那她欠咱们的房钱、饭钱怎么算?”
“对哦”,胡母远一拍额头,“光顾着高兴,我忘记这茬了。”
“你说说你,我被小姨妈迷着五迷三道,智商下降也就罢了。怪哉那样子,你怎么也被迷成富难一样的智商了?”余生数落他。
胡母远抬头,“掌柜的,此言差矣,我不用看别人,每天看自己就可以被迷住了。”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被小姨妈迷的智商下降了?”胡母远挑眉。
“对”,余生说,他今儿就因为智商下降,做下不少错事。
“那你可冤枉我了”,余生的耳朵被清姨从身后拧住,“你的智商压根就不高!”
“哎,姑奶奶,疼,疼。”余生忍着痛,被清姨拉着坐到长桌旁。
“掌柜?!”正在哭泣的唐信儿抬起头,“你是掌柜的,不是白高兴?”
“那什么……”
一不小心露馅的余生还要辩解,唐信儿“唰”的站起来。
“你为什么不早说,全怪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成这样子,落的这般下场。”
“你有病吧。”余生眉头一皱,“你成这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你,我们会在这儿住下,我所有的钱会被他卷走!”
唐信儿仿若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状若癫狂的向余生扑过来。
不用余生出手,黑妞直接拦住了她:“自己的错别推到别人身上,杀你弟弟也是我们的错?”
“我是为了他好!”唐信儿吼道。
“是吗,一个贪生怕死,不敢自杀追随鬼圣人的人,把自己亲兄弟溺死追随?”
“我……”
“少装蒜,在你溺死你兄弟的时候,你早不是鬼圣人的信徒了!”黑妞踏前一步,双眼剑芒直刺唐信儿瞳孔,“你兄弟的尸首就埋在湖边,你身上还背着他的鬼魂,你还敢狡辩!”
声若洪钟,炸响在唐信儿耳边,她整个人呆住了。
黑妞对自己的口才很满意,刚要转身,“啊”,唐信儿疯了般叫起来。
她胳膊拼命的往后伸,拉拽着什么,但除一些头发外,什么也没拽下来。
“哈哈”,徒劳无功后,她疯了般笑起来:“对,是我溺死的他。”
“爹娘都死了,我能怎么办,让我养他?凭什么,我还没嫁人呢,凭什么就带个累赘!”
“在我娘怀孕的时候,我就说过,这孩子不能要,但他们不听我的,还想以后让我来照顾。妄想!他夺走了我的父母,夺走了我在家里的地位,还想让我来照顾他,做梦!”
“现在我送他下去找他们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不然,他自己也养活不了,还是死。”
客栈一时安静,所有人被她这番话震惊了。
余生忽然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他问清姨:“余诗雨还在城主府闭关吧?”
待清姨点头后,他站起身。
“对,你前面说的都对,但你父母留下的钱,足够养活十个孩子了吧?”余生说。
余生不用问,看昨儿唐信儿出手的阔绰就知道了。
那么贵的菜点起来眼睛眨都不带眨的。
“这些钱,你一分为二,哪怕一分为三,留给他一份,送到贫苦人家,他们也会用那些钱帮你父母把孩子健健康康养大的。”余生说。
唐信儿开口刚要说话。
余生喝道:“不用再找借口了,你就是贪图钱!”
“胡说!我是恨,我恨他夺走了我的父母!夺走了……”
“你父母有权决定生不生,你可以有言在先不管他,但不能夺走属于他的钱,更不能杀了他!”
“我……”
“堵住她的嘴,绑起来,丢进锦衣卫大牢!”余生不再给她辩解的机会。
只有这样,这一直辩解的人,才会因为辩解的话说不出口而气愤,愤怒。
黑妞动作很迅速。
自欺欺人,还想让别人认同自己的唐信儿憋的“呜呜”大叫。
胡母远过去帮忙,她还抓了胡母远一把,踩他一脚。
“你就白长一张脸。”余生拉过他,让他老实待着。
若不是黑妞在抓着,估计他就破相了。
胡母远忙用铜镜查看脸,“大爷的,这娘们是真疯了。”
“全是嫉妒在……”
余生话说半截,听胡母远说:“这么英俊的面孔都舍得毁了?”
他收回了半截话,说道:“改天你整个怪哉一样的面纱戴上。”
“为什么?”
“小心我把你脸毁了。”余生重新坐在长桌旁,让黑妞把唐信儿丢后面柴房,让锦衣卫来抓。
他正要说今儿早上碰见的事儿,甄有谦他们下来了。
“余掌柜,青铜鼎给你卸下来,别的而我们带去扬州城了。”甄有谦精神抖擞的说。
余生应一声,见甄有谦在他身边动也不动。
“怎么了?”他问。
甄有谦搓了搓手指:“货钱您还没给我呢。”
“哦,对”,余生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灵气卡,“这是我们‘有妖气客栈’的钱庄凭证。你的钱我已经存在上面了,无论去东荒,还是中荒客栈,你都可以直接刷卡,或者把钱取出来。”
甄有谦一怔,“钱庄凭证?”
“对”,余生把客栈兼营钱庄说了,“你这些钱存在我这儿还有利息呢。”
“还有钱拿?”甄有谦又一愣。
如果这是真的,倒也不错,但就怕余生把钱给吞了。
他委婉的说:“您也知道,东荒王在大荒的名声不大好。”
反正他没听说过到了东荒王手里的钱还有吐出来的时候。
更不用说东荒王抢南荒王钱库这档子事儿还流传在东荒了。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涮羊肉
“她是她,我是我,两者不能混淆,我还是很讲信用的。”余生说。
今儿一上午,已经不止一个人说起他娘的名声了。
余生觉着他客栈钱庄生意若起不来,绝对东荒王的锅。
甄有谦还在犹豫,余生拍拍他肩膀。
“相信我,再者说,扬州距离镇子不远,不行你再回来不就成了?”
“行吧”,甄有谦把卡收下。
暂且试上一试,万一余掌柜有信用,且如他所言有利息,以后在客栈存钱还真不错。
这卡也不错,不知道什么做的,一看就假冒不了。
“对了”,余生提醒他上面有灵力,“你若吸收了,那卡就作废了。”
甄有谦忙丢口袋里,“那万一丢了呢?”
“你放心,这卡只属于你,别人捡了也用不掉。”余生摆手。
甄有谦这才离开。
余生让外面作画的叶子高帮他们装货,然后把早上他和无常做的交易,告诉了清姨。
“就换回来两个消息?”清姨用手指点一下余生,“你也忒笨了,幸好客栈有我坐镇。”
“且不说天道老头的消息知不知道一个样,单说那弓妖。现在客栈遍布中荒,日后还要更多,你觉着你会打听不到一个弓妖的消息?”清姨恨铁不成钢,又点他一下。
“从今以后,钱还是我管比较好。”
清姨说,“你到时候别把给孩子请奶妈的钱败光了。”
余生看清姨胸口一样,缓缓地点头:“嗯,是得为孩子想着点儿。”
客栈稍后又响起余生的痛呼声。
“哟,忙着呢?”在余生叫到惨处时,山羊怪挑起后厨的帘子冒出头。
清姨在人前给余生留面子,急忙松开拧耳朵的手,拍了拍他肩膀,示意在整理衣裳。
余生站起身,“按个肩膀居然用这么大劲儿,回来再收拾你。”
“是”,清姨低眉顺目,悄悄瞪余生一眼。
“你来干什么?”余生问。
“余掌柜,你的石羊我放的挺好,个个肥大,有些还在我的严加逼迫下怀上了,你看……”他指了指客栈门口,“我是不是该去找找我命中注定的那只羊了?”
“有石羊怀孕了?”余生高兴的说。
“对,有那些灵气的剩菜在,它们也不乱跑了。”山羊怪说。
“太好了”,余生一拍手。
秋风四起,天气渐寒,正是吃涮羊肉的好时候。
山羊怪又催他一句,余生摆了摆手:“去吧,去吧,祝你早日找到梦中情人。”
“谢谢,谢谢余掌柜。”山羊怪高高兴兴的向门口走去。
他顺便对清姨说:“您继续驯夫,我什么都没看见。”
“嘿,你大爷,我应该让你明天春天发情的。”余生抬脚去踹,山羊怪把腿就跑。
出门后,他手里铜钱一抛,掉在地上,“奇变偶不变,往右走。”
说罢,来不及捡起五个铜钱,匆匆往东跑了。
追出去的余生捡起五枚铜钱,这也算是有收获了。
回到客栈,他去大悲山抓石羊去了。
余生迫不及待,想今儿中午就吃涮羊肉。
石羊在余生看来是天生做涮羊肉的好材料。它尾巴小,往里卷着,骨头架子小、肉质鲜嫩而且还不膻,由于这些石羊常吃有灵气的,烂了的菜叶,还长的很肥。
它们在余生眼里,自觉的变成一只又一只被拔了毛的大肥羊。
他忍不住吸了口口水,还有回声,回头一看,小白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羊圈外。
也是,有好吃的地方,怎么能没有吃货小白呢。
余生抓一头石羊回去。
正好周九凤来了,余生丢给她,让她去宰,自己则去配调料。
涮羊肉的调料考验的是店家的手艺,有时候通过调味便可以知道这家涮羊肉正不正宗。
当然,众口难调,也有些人喜欢自己调。
有些本事还好,若调的不好,不止浪费调味,涮羊肉吃起来口感也大打折扣。
芝麻酱、韭菜花、豆腐乳、香油、辣椒油……
等余生把调味挑好,周九凤也把羊杀了,顺便还剥了皮,处理了一下内脏之类。
“行啊”,余生见到羊皮自完好无损,向周九凤竖起大拇指。
周九凤得意说:“我的刀工,你放心,当初在野外,抓起一条鱼充饥时,我都吃鱼脍的。”
鱼脍也就是生鱼片,切的越薄越好。
“难怪刚见面,你就叫我生鱼。”余生把羊提起来,“简直是个畜生。”
“哈哈”,周九凤忍不住笑起来。
恶作剧得逞的余生笑着回后厨收拾羊肉。
涮羊肉的材料并不是笼统的羊肉片,细分起来有很多种,肥瘦不同,口感也不同。
羊肉讲究鲜切,还得薄,粘在盘子上扣过来不掉为最好。
余生的刀工现在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对付这些不成问题。
不过在切之前,他先兑换了铜锅,放了一铜锅清汤,底汤里就放了点葱、姜、枸杞一类。
等切好放在长桌上,一切准备妥当,大家围坐在铜锅旁,余生宣布开吃时。
“有妖怪,来人呀,有妖怪偷羊!”
镇子上放羊的老贺大声喊。
余生他们抬起头,见山羊怪拉着一头羊从门前跑过,接着一片白云跟在后面。
“嚯”,叶子高和富难目瞪口呆。
“咱们这儿还没尝着掌柜的涮羊肉好不好吃呢,大仙儿已经先下手为强了。”叶子高敬佩不已,“不愧是大仙儿。”
等羊群过去后,放羊的老贺提着棍子跟在后面。
“贺叔,别追了。”余生走出去拦住他,“我帮你把他喊回来。”
安慰贺叔一下,余生朝着过了石桥的山羊怪喊道:“大仙儿,你大爷的这就有点贪心了。”
“什么?”山羊怪回过头。
见余生招手,他于是牵着羊又转回去,后面的羊群依旧跟着。
“大仙儿,你这是干什么呢,准备三妻六妾?”余生问他。
山羊怪摸了摸头,“不,不”,他拍拍牵着的羊,“我的意中人是个领头羊。”
“呃”,余生看着这头羊,也看不出好坏来。
“敢情你命中注定的羊是她?”叶子高在旁边看着乐了,“你这品味可够差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余生问老贺这头羊多少岁了。
“差不多六年。”老贺说。
“你呢”,余生问山羊怪。
“我?我一百出头。”山羊怪说。
“具体多少?”余生想知道他零头是不是比这领头羊还大。
“八百岁。”
“你看吧,老羊吃嫩草,吃亏的是这领头羊。”余生说。
叶子高收起笑容,鄙视山羊怪,“这也叫出头,大仙儿,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胆子还大,直接强抢民……羊了。”余生说。
山羊怪骄傲的说:“这都是师父告诉我的,胆大心细脸皮厚,追女必胜之绝学。”
第一千零五十章 羊中叛徒
余生惊讶。
他看叶子高一眼,“这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告诉你的?”
叶子高挑眉,表示你看我干什么,我很无辜。
“拉着姑娘从青楼私奔的妖怪。”山羊怪说。
“哦,那是高手,你听他的就对了。”余生语气转变之快,差点闪了叶子高的腰。
“掌柜的,你节操掉地上了。”他翻着白眼说。
余生顾不上去捡,他着急品尝自己的涮羊肉。
“贺叔,这样,把这头羊给他,到时候让他赔你钱。”余生说,“顺便进来尝尝他的羊肉。”
“嗯?”山羊怪看他。
“他放的羊的羊肉。”余生拍一下额头,着急吃羊肉,把话都说错了。
“但这是头领头羊。”老贺说。
培养一头领头羊不易,现在把它弄走,他这羊群放起来至少要多花十倍的力气。
“没事儿”,余生指了指山羊怪,“你也看到了,他也是头羊,帮你培养一领头羊很容易。”
“对,对”山羊怪忙点头。
“我给你培养的领头羊,绝对是最好的领头羊,甚至不用你管,自己去吃草,自己回圈。”
看在他挂着羊头的份儿上,老贺信,于是答应了。
“好,你把羊送回羊圈。”余生打发走山羊怪,拉着老贺进来品尝涮羊肉。
刚转身,余生见清姨、黑妞她们已经吃上了,小白狐更是吃的不亦乐乎。
“呼”,周九凤塞嘴里一口羊肉,“爽,太美味了。”
红铜炉子炭火劈啪作响,锅里热气蒸腾,把香味弥漫在客栈大堂,诱人的很。
余生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看着周九凤,“暴殄天物。”
他坐下,夹一筷子肥肉,“吃也不会吃,之所以叫涮羊肉,是进去翻滚几下就熟。”
他蘸料,放进嘴里,一口鲜美。
这石羊不愧是最鲜美的羊,真的是香鲜嫩,他差点把舌头咬掉。
“你那叫煮羊肉。”余生顺便鄙夷周九凤一眼。
他指着小白还有清姨,“看看,小白和小姨妈,一看就知道是吃主儿。”
周九凤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小白知道孝敬。”
小白狐站在凳子上,夹一块肥肉,涮一下夹给清姨,然后才给自己涮。
清姨则是在旁边抓着小白狐,别让她这小身子掉到凳子下面。
“不愧是小狐狸。”周九凤瞪小白狐,“现在就知道搞好婆媳关系。”
不过她还是依余生所言,先吃肥羊肉,而且简单涮一下,把肥肉的油脂涮在汤里。
“这你就冤枉小白了。”叶子高坐下也赶忙品尝,蘸酱吃下去,津津有味儿。
咽下去,舒服享受的“哈”一声后,他才继续说:“小白能有那智商?”
他又夹一筷子,吃的很快,“小白唯一的智商,是知道讨好谁有好吃的。”
贺叔也跟着坐下,取一双筷子,依着他们的法子为自己蘸一口。
“呼”,刚放进嘴里有点烫,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肉太好吃了,一点也不膻。
“这真是羊肉?”他不可置信的说。
“中荒产的石羊”,余生百忙之中说话,“羊中极品。”
“这样一定很贵吧?”贺叔嘴上不停吃着,心思已经打到了别处。
富难抬起头,“老贺,你还是别打这主意了,这羊跑的忒快,还可以隐形。”
他摇摇头,莫说普通人了,便是普通的妖怪也抓不住。
就是会瞬移的余生也才抓住一两头。
至于别的石羊,全是因为惦记大悲山种的那些有灵力的菜,才被逮住的。
听富难这么说,老贺息了养的心思。
但叶子高的话,又让他点燃了希望。
“别介,我觉着这主意可以打。”叶子高说。
这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吃了一头大汗,嘴上也油润润的。
“别忘了抢你领头羊的那妖怪,他可是名副其实的羊妖。你现在相当于把女儿嫁给了他。”
叶子高一笑,“你让他想办法。”
“也对,就算不能养,你也可以让他给你的羊配种啊。”富难反应过来。
“嗯嗯”,老贺只点头,顾不上说话。
不得不说,涮羊肉的香,还有围坐在红铜火炉旁热火的气氛,让人觉着就欢喜。
不少客人被吸引着下了楼,点名要吃这个。
余生摆手:“这羊老贵了,得来不易,暂时不卖,你们吃别的。”
“嘿,余掌柜,没有你这样的,自己吃好的,让客人吃次的。”客人说。
“现在不就有了?”余生得意的笑。
很快,山羊怪拉着领头羊回来了。
他用筷子夹一口羊肉尝了尝,“唔,不愧是羊中的叛徒,吃起来就是香。”
“你这话什么意思?”富难看他。
“这石羊一点儿也不膻,不是羊的叛徒是什么?”山羊怪说着又吃一口。
“那我倒希望你们羊全是叛徒。”余生说。
山羊怪顾不上说话,他还想吃一口,但在听见领头羊不安的“咩咩”叫,忙停了手。
“羊不成妖,看不惯这个。”山羊怪笑了笑,向余生告辞。
他准备让她媳妇快点成妖。
“她年纪大了,不抓紧点儿就晚了。”山羊怪牵着去了中荒大悲山。
“就是抓点儿紧,估计这媳妇也在一百年之后了。”叶子高嘀咕。
他看着余生,“余掌柜,你现在保媒拉纤的本事见长啊,一头羊你头能保媒,你那什么……”
叶子高指自己,“帮帮我呀,现在客栈只有我单着了。”
“胡说,这不还有黑妞呢”,余生咽下去一口羊肉,“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书,“我刚才从不夜城买回来的,绝对助你有媳妇。”
“这什么?”黑妞抬头好奇地问。
“你不能看。”余生避开黑妞的目光。
“这书还有口诀,不带口诀五贯,带口诀三十贯,你要不要?”余生问。
“口诀这么值钱?”叶子高狐疑。
“那是,这本书还加密呢,不带口诀,你看的只是普通的秘籍,有了口诀,啧啧……”
余生给叶子高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叶子高嚼着羊肉正迟疑,黑妞提醒他:“记着,你还欠着我二十贯呢。”
叶子高还是有些画工的,几个月的时间内卖出去不少画,挣了一些钱,还黑妞十贯了。
“钱不是问题,就怕这玩意没用。”叶子高说。
“我还骗你不成?”余生说。
“不,关键是你没三十贯,你莫不是忽悠我的。”
叶子高记起来,在城主的管控下,余生身上的钱超不过十贯。
“我是没有三十贯,我是用一坛酒,一道菜换来的。”余生说。
这还有些可信度。
以余生小气的性子,叶子高觉着他肯用价值三十贯的酒菜换,想来是一本有用的书。
“我要了”,叶子高说。
富难抬头看他,“这你也信?”
“你们都成双成对的,我不也得抓紧点时间?”叶子高白富难一眼。
“你休想拦我,告诉你,身为情圣,我一定比先你一步结束童子身。”
叶子高告诉余生钱先赊着,“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坑娘
“呃”
叶子高的话刚落下,后院掀起的门帘的手僵住了。
“王八蛋价值这么高的?”手的主人说。
余生他们回头,见门口站着一直大龟,他直立着,但被背上的大龟壳压弯了腰。
大龟的头是人头,光秃秃的,白眉双垂,还留着长长的大白胡子,此时正气喘吁吁。
“这什么东西?”离着门进的富难站起来。
“这不明摆着,一头大王八。”周九凤说,不忘把一筷子羊肉夹进嘴里。
“这姑娘,身材不错,说话怎恁不中听呢,我是龟,龟缩的龟。用只,不用头。”龟妖说。
“也不是什么好词儿”,周九凤问他,“你来干什么,我可告诉你,看见你这位兄台没有。”
周九凤拍拍余生肩膀,差点把余生拍到饭桌上,筷子都掉了。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清姨在旁边说。
“还有,你真该减肥了。”余生说。
周九凤吐一下舌头,“这位可是前东荒王之子,很凶的,看见这肉没有?”
她夹一筷子羊肉,让龟妖看着,丢进嘴里:“刚被杀的敌人,现在成食物了。”
龟妖咽了口口水,双眼忽然一亮,步履蹒跚的向余生挪过来,“少主,我终于找到你了少主。”
余生吓的拉周九凤挡在身前,“你别这么热情,你谁呀?”
“我,我是龟丞相呀。”他着急的说罢,停住脚步。
“哦,对,你没见过我。”
龟丞相拱手道:“吾乃东荒王麾下,水晶宫,主管四溟之海一切事宜的龟丞相。”
“哟,烛阴让你来下战书的?还是他把水里的虾兵蟹将都带来了。”余生吃一口羊肉问。
现在他进可攻,退可守,倒不怎么怕烛阴。
“那正好”,叶子高擦了擦嘴说,“现在陆上的吃腻了,我们尝尝水里的。”
龟丞相眉眼一跳,他怎么觉着是进了贼窝,不,黑店了。
“不,不”,龟丞相摆手。
他看着余生,热泪盈眶,“少主,老臣是逃出来的,现在整个水晶宫已尽归烛阴了。”
余生一顿,“逃出来的,就你一个?”
龟丞相点头:“烛阴归来后,不少妖怪见王上失势,转身投靠了烛阴,杀进了水晶宫。”
“在忠诚护卫誓死拼杀的掩护下,老臣侥幸活了下来,今日前来找少主,是希望少主重整旗鼓,救出王上,夺回水晶宫,为兄弟们报仇。”龟丞相举起手,激动的说。
余生放下筷子,现在正是打听烛阴动静的时候。
“除了水晶宫,烛阴还占了什么地方?”余生问他。
“龙绡宫,王上在四溟之海的行宫。对了,还有王上的宝库,被那只骊龙泄露给了烛阴。”
“宝库!什么宝库?”余生着急站起来。
龟丞相见余生这么激动,后退一步,心放下来,不用担心被假冒了,这是王上的种。
“王上平时收集的宝贝,还有,还有……”龟丞相犹豫一下。
“还有什么?”余生隐隐约约有些猜测。
“还有王上抢南荒王宝库的那些钱。”
“啪”,余生一拍大腿,“他娘的,这骊龙是谁,老子扒了他的皮!”
“就是被咸鱼盗了龙珠的那个纯黑色的龙。”叶子高在旁边提醒余生。
“他娘的,黑龙没一个好东西,盗的好。”
余生为咸鱼拍手叫好,决定待会儿好好犒劳他。
“掌柜的,怎么说话呢,我们黑龙只是偶尔出了个败类罢了,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黑妞翻个白眼,顺便提醒叶子高:“你特意强调黑龙什么意思,肾不想要了?”
叶子高闻言脖子一缩,捂住肚子。
余生不理他们,这会儿正跳脚呢,“他大爷的,那些钱可是用鱼换回来的。”
龟丞相见余生这么愤怒,安慰他,“少主息怒,这里面有不少鱼妖及其手下,不服王上教化,王上趁机把他们送给南荒王,让她吃了。”
“呃”,愤怒的余生一呆,“还,还能这样?”
“对,还有别的好处,就是南荒王和她手下那群人,现在几乎不吃鱼了。”
龟丞相表示,现在四溟之海中,南溟的鱼儿生活的最自由自在。
“嗬”,叶子高、富难他们惊叹,东荒王这生意做的是真好。
“那也不行!”余生稍一思量,又愤怒了。
“那些钱迟早是我的,凭什么让他抢了去,他又不是我儿子。”
余生挽起袖子,表示自己要当小哪吒,把那黑龙剥皮抽筋,给清姨做皮衣穿。
“这话大错”,黑妞说,“以王上的寿命,这辈子你别想了。”
余生不理她,摩拳擦掌,“既然我娘可以把不服管教的鱼卖到南荒,那我也可以把不服管教的鱼和妖怪卖到别的地方!”
他抬起头,看着龟丞相,“你知不知道都有谁叛逃到了烛阴帐下?”
龟丞相点头,“老臣全记住了,记不住的,我也记在小本本上面了。”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龟壳,上面刻了不少字。
“呃”,余生看着他,今儿无论山羊怪还是突然冒出来的龟丞相,真够大义灭亲的。
“行了,你且收着,去外面待会儿,我联系下我娘。”余生摆手。
他得向他娘确认一下这龟丞相能不能相信。
万一不可靠,今儿晚上就可以喝王八汤了。
但龟丞相不想走,他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红铜火炉,吞了口唾沫。
“那什么,少主,我能尝尝不?我已经很久没吃这么香的东西了。”
余生摆摆手,“去吧。”
这会儿大家也都告一段落了,各自摸着饱了的肚子站起来。
唯有小白还有一战之力,津津有味的涮着羊肉。
他们出了咫尺,余生联系上了他娘。
“又叫老娘干什么?”余生他娘不耐烦的说,嘴里含糊不清。
余生惊讶,“你在吃什么?”
现在囚犯待遇这么好了。
“赤焰河鲤鱼。”余生他娘骂骂咧咧的说:“这群贼鸟鱼也不会烤,这耐烤的鱼还能被烤焦?”
“你有什么事?”她问。
“那什么,我跟北荒王做了笔交易”,余生把他答应北荒王,把水鬼送往回轮的事儿说了。
“咔嚓”,镜子对面传来一大声。
“别介,你别恨的把牙咬碎了。”余生劝她:“牙坏了,以后还怎么吃鱼。”
“呸,这鲤鱼骨头是金的,被我咬断了。”
余生他娘吐出骨头,这才发起飙。
“你娘的,早知道应该把你塞回肚子里去的,你个败家玩意儿。”
余生提醒她:“你是我娘。”
“你给我闭嘴,别他娘的打击我了。”东荒王说。
“我本来打算让所有人落水成为水鬼,成为海的子民。老娘好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一统天下,谁敢不从,拳打西王母,脚踢南荒王的,你倒好,全给我毁了,别人是坑爹,你为什么坑娘!”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追龙
余生面子有些挂不住。
“咳咳”,他清一下嗓子,“算了,那弓妖找不到……”
前任东荒王转变极快,“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准备住海里,给他就给他吧。”
余生这小子若是消极怠工,她还不知道在这儿呆多长时间呢。
“那你是准备撕毁你与北荒王的约定了?”余生说。
“不然还能怎么办?儿大不由娘,我不能害我孙子不是。”东荒王表示当娘的真辛苦。
余生又问她水金宫龟丞相此妖可不可靠。
“他带来消息,说你的水晶宫,还有宝库全被烛阴占了。”余生说。
“什么!他娘的,烛阴,老子扒了你的皮!”镜子上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清姨他们对视一眼,绝对是亲娘,知道钱丢了都这么跳脚。
“那里面不止有老娘卖鱼的钱,还有老娘上万年来搜刮的宝贝。”东荒王十分愤怒。
她告诉余生,龟丞相很可靠,“这龟儿子,当初被女妖追杀,还是我救的他,把他带到海里的,不然这厮早就已经被炖成大补汤了。”
“被女妖追杀?是他儿子,还是他?”
“就是他。”余生他娘不耐烦的说:“你抓点儿紧,找到弓妖,把老娘放出来。”
东荒王咬一口赤焰河鲤鱼,“老娘要跟他决一雌雄。”
“这就不用决了吧?”余生说,“明摆着你是雌的,他是雄的。”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是雌的,我是你娘!”东荒王说,“母的!”
“是,是。”余生无奈点头。
“至于烛阴,我还真不知道这厮雌的还是雄的,他忒大了。”
东荒王又大大咧咧的催余生几声,和清姨聊了几句,关心一下她孙子,最后断了联系。
余生收了镜子刚要说话,系统冰冷的声音忽在他耳边响起,提醒他现在获得数十亿点功德值。
余生一愣,“多少?”
系统又复述一遍。
“我去,水鬼这么多呢?”余生惊讶的说。
系统不回答,反而问道:“少年,这么多功德值,准备怎么花?智商卡要不要试试。”
余生哑然,还真有奶便是娘,有了功德值,都不叫他宿主,直接成少年了。
虽然如此,余生还是不屑的说:“一边去,你当我是弱智呢,还会买你的智商卡。”
“那武功秘籍?屠龙术完整版?降龙十八掌?伏龙拳,游龙掌,擒龙功……”
“停”,余生打断他,“你别做梦了,这些钱我准备留起来,用在钱庄上。”
现在灵气卡在大悲山和寒山城之间已经流行开了。
等钱庄业务彻底在中荒拓展开,办理灵气卡的客人将越来越多。
余生现在就得准备着点儿。
缺的还有人手,若不是收了一些饿死鬼,余生估计领导钱庄的蜘蛛精得忙死。
余生他们回到客栈大堂,见龟丞相吃的津津有味儿。
他加上小白,还有小饭桶,把剩下的那些羊肉席卷一空。
富难心疼的走上去,“你们吃这么多作甚,我还说给精卫带点儿呢。”
他上前拿盘子,奈何所有的盘子都空空如也,小白他们已经涮起了豆腐和蔬菜。
余生没准备这些,想来是唯一进得去咫尺之门的小白狐,从石岭客栈端来的。
余生摇头感叹,“你在吃的智商若分给读书写字的话,现在你已经是天才了。”
他把小白狐的筷子夺了,让她去外面活动消化一下。
“不然下午在课堂上又要打瞌睡了。”余生说。
小白狐这才不情愿的离开饭桌,鸣金收兵。
余生又拦住龟丞相,让富难把红铜火炉端走,“你可以端一些豆腐、蔬菜,让精卫涮涮。”
“你就告诉她,这菜名为涮菜,那些汤全是汤底儿。”余生说。
富难也只能如此了,他取了一小瓶稷山灵霞葡萄酒,提着这些菜去了。
叶子高站在余生旁边说:“再这么下去,别说什么填湖了,他闺女儿子得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来你这儿还债。”
“这不挺好,客栈可以放心的给他们,每天从早上忙到半夜的福报。”余生说。
他说着,见黑妞不在,把一本书塞给叶子高,“给,你三十贯买来的泡妞秘籍。”
叶子高接过,低头一看,“《降龙掌》?!不是,掌柜的,这和我追姑娘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余生反问。
“哦,我知道了,你给我这本书,是让我打败黑妞,让她不敢对我追姑娘放肆的干涉!”
叶子高用书拍拍余生,“行啊,掌柜的,不愧是狐朋狗友,太替我着想了。”
“你大爷”,余生恨铁不成钢,“就你那点儿本事,还想去追别的姑娘?”
“现在富难都走到你前面了,眼看着只有黑妞这棵白菜让你这头猪拱,你就别挑三拣四了。”
“我告诉你,这本书是用来让你折服黑妞的。当然,顺便让你以后避免家暴。”余生说。
至于他想处理被骗,砸到手里的这本书,这些话余生是不会说的。
“掌柜的,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我这头猪,还那点儿本事?”
叶子高把书往怀里一踹,准备与余生好好掰扯掰扯,“在追姑娘这方面……”
叶子高停住了,因为他看见龟丞相挪了过来,好奇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见他不说,龟丞相双目有光,“在追姑娘这方面,我有经验,你们要追谁?”
“你?”叶子高瞥他一眼,老态龙钟,被背着一龟壳。
龟丞相忙摆手:“哎呦,哎呦,这可是不得。”
“你大爷,我是你有个鬼的经验。”叶子高怒不可遏。
“哎,你别说”,龟丞相抚摸一下胡须,“追鬼的经验我还真有。”
“龟爷,话都听不清楚了,你就别挣扎了。”叶子高拍拍龟丞相的龟壳。
“哎,你还别真看不起人。”余生记起了他娘说过的话,“这老龟还真比你强。”
毕竟是被一群女妖追到海里的。
叶子高不信。
“要不你们俩比比”,余生趁机想让叶子高主动一些,“就比你们俩谁先追上一头黑龙。”
“追黑龙?”老龟一抹胡须,“易如反掌。”
“你呢,敢不敢比?”余生问叶子高,“赌注一百贯,输的给赢的。”
“我总觉着你在耍什么阴谋”,叶子高说。
“不过既然你要给我送一百贯,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赌了吧。”叶子高自信满满。
或者说就坡下驴。
话音刚落,外面湖面上“砰”的一声,接着外面飘过一阵阴影。
“哎,我,我只是个乞丐,你别为难我,喏,你要,这碗饭就给你吃。”老乞丐战战兢兢。
余生他们快一步出去,见一头条黑蛟龙在空中,把头探下来,正在老老乞丐头顶。
她刚要往客栈里面探头,见到余生他们停下来。
“黑妞?”余生疑惑。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归尘香
“这不是黑妞,这是湖里蛟龙。”
作为一个常年画黑妞真身,甚至对着做不可描述之事的人,叶子高不会认错。
余生仔细扫了一眼,倒也像,他只与这蛟龙打过几个照面。
“少主,我找归尘香。”蛟龙摇了摇头,恭敬地说,说话娇柔害羞,是个姑娘。
“什么玩意儿?”余生一愣。
“归尘香是龟,但不是玩意儿,不许你这么说他。”蛟龙不高兴的说。
她探头见客栈,“哎,就那个龟壳的主人,他人呢?”
余生他们顺着她的目光回头,见龟丞相只有一个壳扣在地上。
作为俩人的少主,余生刚要问问他们之间的纠葛,被叶子高一把挤走了。
“姑娘,你确定找的是龟,不是……”他摆个姿势,“不是我?”
“对呀,我就找归尘香,他说过要娶我的。”蛟龙害羞的说。
“什么玩意儿!”余生和他的伙伴呆住了。
蛟龙害羞的不说话,只是探头要找归尘香。
叶子高转过身问余生:“掌柜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骗我一百贯钱呢?”
余生忙摆手,“天地良心,我真是为了你好,谁知道这蛟龙半路杀出来了,话说,我都不知道她是雌的。”
他们回过头问蛟龙,“那什么”,余生说:“他什么时候说娶你的?”
“十几年前,他来见王上时,在水里同我嬉戏时说的,说我只要化为蛟龙,他就娶我。”
余生和叶子高对视一眼,转身走到龟壳旁边。
“哎,别做缩头乌龟,快出来,究竟怎么回事?”余生用脚提着龟壳问。
龟壳无动于衷。
“你再不出来,我架在锅上炖王八汤了。”余生说。
“我不是王八。”见躲不过去,龟丞相从龟壳里探出身子,站起来。
“归尘香,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现在已经是蛟龙了。”蛟龙高兴的把头探进来。
龟丞相,也就是归尘香,用手把长眉毛一抹,整个精神气质变的不一样。
“龙龙,对你来说,我们已经十五年一百三十七天没见面了。但对我来说,这个时间却比一生都要更加漫长。”归尘香深情款款的说。
蛟龙羞涩的低下头,也幸好是黑龙,不然脸会红成午饭屁股的。
“你叫错人家名字了,人家是虫虫。”蛟龙说。
那会儿她还是条长蛇,不是龙呢。
归尘香一抹胡子,“不,你就是龙龙。我对你朝朝思,暮暮想,一直盼着你成龙,咱们好相聚,所以我每天都是想着你成龙的样子,念着龙龙睡觉的。”
“那好吧,那人家就叫龙龙。”蛟龙说。
归尘香暗处一口气,在海里呆的时间长了,按什么妖命名有点落伍了。
“龙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归尘香问。
“现在我在湖里最大,我闻见了你的气息。”蛟龙高兴地说,“我还以为闻错了呢。太好了,现在又见到你了,我们可以成亲了!”
“咳咳”,归尘香干咳一声,说道:“不行啊,龙龙。”
“为什么?”蛟龙睁大双眼。
“龙龙啊,你现在是蛟龙,身子这么长。”归尘香探头看了看她浮在空中的身子。
“你还没变成人呢,咱们怎么在一起?”归尘香示意他们之间种族、体格的差距。
蛟龙急了:“你当初说爱可以跨越种族,年纪等一切阻碍的。”
“对,对”,归尘香游刃有余,“我现在也这样认为的。”
“那你……”
“龙龙,我对你的爱一直都在,但要想在一起,我们都必须努力,努力变成人。”
“那样才可以永久的厮守在一起,对不对?我们可以相得益彰,琴瑟和鸣,生儿育女。”
蛟龙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归尘香,这话貌似有道理。
“所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变成人,谈情说爱会拉长我的思念,还有我们在一起的时间。”
“可是我……”蛟龙的语气中满是失落,两颗黑色的大眼珠子也被泪水裹住了。
“只有我们心里念着对方,再远的距离也不是距离。”
归尘香走到门口,拍了拍龙头,“更何况,我最近将一直在客栈呆着,我们的心并不远。”
“那行吧”,蛟龙说,“我现在回去就勤加修炼。”
话说完,蛟龙还不想走,恋恋不舍的看着归尘香,直到他催,才转身离去。
归尘香转过头,轻舒一口气,终于把她打发了。
余生在旁边推了推目瞪口呆的叶子高:“怎么样,服不服?”
“这一糟老头子了,怎么还有……”
叶子高看着归尘香那被龟壳压弯的背,怎么也不相信。
“你别管,愿赌服输,记住了,现在你欠我一百贯钱。”余生说。
归尘香走过来,“不是欠我的嘛?”
“我是少主,我说谁的就谁的。”余生说吧,不忘鄙视他一眼,“渣男。”
“嘿,我……”
叶子高也不理他,快步追上去,“掌柜的,我的口诀呢?口诀还没说呢。”
……
中荒,不夜城。
一排又一排的城卫把客栈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这是干嘛呢?”
错对门,喜欢看热闹的大妈端着茶水,点心,坐在店门口津津有味的看着,路过的妖怪问她。
大妈说:“抓人呢。”
“抓谁,居然出动这么多城卫。”路过的妖怪说。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大妈拉着妖怪坐在长条凳上一起观看。
黄狗妖领着俩兄弟刚收保护费归来,也走到大妈跟前。
“哈哈”。
黄狗妖大笑,“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敢得罪我黄狗,这女气客栈迟早遭殃。”
龅牙狗头妖纠正他,“老大,那念……”
话没收完,他被黄狗妖踹出去了。
“没文化就别显摆”,黄狗妖没好气的说。
他坐在大妈长条凳的另一端,顺手抢了大妈的点心,一口咬下去半截。
大妈敢怒不敢言。
“砰”,“砰”。
对面客栈拥进去的城卫,霎时间飞出来,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面上,吓了围观的妖怪一跳。
甚至有城卫直冲着大妈坐着的凳子飞过来。
大妈和路过的妖怪忙站起来,那黄狗妖却惊的呆坐在长凳子上,被糕点噎住了。
不仅如此,长条凳霎时间翘起,黄狗妖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下雪上加霜,黄狗妖被噎的直翻白眼。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斜眼狗头
“老大,你怎么了老大?”
龅牙狗妖和黑狗妖急忙扶起黄狗妖,但黄狗妖这时候需要的不是这个。
“碎,碎”,黄狗妖指着自己嗓子着急说,“碎。”
“碎?什么碎了。”龅牙狗妖不明白,他扭过去环顾一周,“城卫没摔碎。”
黄狗妖恨恨地瞪龅牙狗妖一眼,已经说不出话了。
“水,你们老大说的是水。”看热闹的大妈慢悠悠的饮口茶,鄙视着急的团团转的俩狗头妖。
“水,哦,对水。”
俩人狗头妖又转一圈,把目光放在大妈身上,“你倒是把水拿过来。”
大妈把茶杯往怀里一缩,“拿钱,我这可是好茶。”
俩狗妖气愤的指着大妈:“你这妖怎么这样,一点助妖为乐的精神也没有,还要钱?”
“关键把茶给你们了,我助妖不快乐。”大妈说。
狗妖一愣,对视一眼,“是这个理儿哈。”
“嗯”,躺在地下的黄狗妖愤恨地捶龅牙妖脚面一下,他娘的,现在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我们给钱,快来一杯!”
被打醒的龅牙狗妖忙俯下身子,从黄狗妖身上搜刮钱递给大妈,大妈这才把茶水给了他。
俩狗妖给黄狗妖灌上一口,黄狗妖才有了些精神气,然后抢过茶杯一口气吞了。
如此半晌,他终于好一些,重新站起来,又是一条好狗。
但是,“老大,你眼睛怎么斜了?”龅牙狗头惊讶的问。
“斜你大爷”,黄狗妖踹他一脚,“敢来老子身上搜刮钱,为什么不用你的?!”
收拾他一顿后,黄狗妖把茶杯丢给大妈。
“再来一杯。”他霸气的说,“还有,把钱还我!”
“嘿,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亏我方才还救你……”
大妈正骂着,见黄狗妖举起砂锅大拳头。
“那什么,你等着,我去沏茶。”大妈悻悻然。
“这就是你不对了。”
倒在他们前面的城卫拍拍尘土站起来。
他对黄狗妖说:“人家好心救了你,你怎么抢人钱。”
“你要是这么狼心狗肺,小心我打折你的狗腿。”城卫警告他。
黄狗妖这些混帮派的,不敢跟城卫叫板打的。
他忙改了口:“不了,不了。”
“那什么”,黄狗妖和颜悦色的对大妈说:“大妈,方才那点儿钱,再买你一杯茶水。”
大妈端一杯茶水给他。
黄狗妖把板凳摆正,端着坐下,然后让大妈和方才一同看热闹的妖怪坐在自己左右两边。
不巧,这路过的妖怪也是个大娘,如此一来,黄狗妖一左一右坐了两位老大娘。
更奇怪的是,被糕点噎住后,现在黄狗妖看某处都是斜眼。
如此一来,路过的妖怪不是先被倒在地上,遍地呻吟的城卫吸引,而是先被黄狗妖吸引了。
“快看,快看,那黄狗妖左拥右抱俩大娘。”一妖怪指着黄狗妖,对同伴说。
“嚯,这狗妖还他娘的用斜眼得意的看我们。”路过的妖怪不高兴,“他得意个屁。”
“人家或许是外城妖。”同伴劝他。
他们的目光很快被那些城卫吸引走了,但后面路过的妖怪又对他们评头论足一番。
不一会儿,大街上所有妖怪都注意到了这左拥右抱俩大娘,还得意的斜眼狗头。
“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黄狗妖不解的问。
无人理他,大妈正兴致勃勃的解说:“这已经是第二波了,方才已经倒了一圈城卫。”
方才喝止黄狗妖的城卫说:“主要门口太小,一下子进不去几个城卫,让他有了招架之力。”
说罢,门口的统领招呼手下,城卫忙跑过去,准备第三波攻击。
“咱们再试一次,一队从窗户进去,一队从门进去,记住了,目标一个字……”
隔着门口,统领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那个“剑”字,“把它毁了。”
“头儿,这是仨字。”手下掰手指头数着。
“明明四个字。”
“错了,五个字。”
统领的手下不断争论着。
统领一愣,揉了揉眼,莫不是他老眼昏花了。
“把它毁了,明明仨字!”一妖怪理直气壮的说。
“滚,我说的那个字,把那个字毁了!”
统领气的踹手下一脚,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手下的城卫还有不同意见,“我觉着那幅画也挺可疑的。”
“对,对”,别的城卫纷纷点头,“我们就没见过那么丑的狗,比……”
一城卫一指斜眼狗头黄狗妖,“比他还难看。”
统领也觉着那幅画很可疑,但具体有什么用还不知呢,当务之急是把那字给破了。
“各小队准备一下,还是先毁那字。”统领说。
见客栈门口的城卫又要准备第三波攻击,大妈忙回店里又取一壶茶,一盘糕点。
她兴奋的搓搓手,这热闹越来越好看了。
她正要吃一块糕点,忽见黄狗妖的目光向她的盘子看过来。
大妈心下一凛,有不好的预感,忙端起盘子,把盘子上所有的糕点都舔一遍。
她斜瞥黄狗妖一眼,心想你现在不能抢了吧。
然而,她低估了黄狗妖的无耻。
他一把抢过盘子,神态自若的把糕点捏起来享用,目光看着客栈,一点也不在意大妈的口水。
大妈嘴微张,想说话,但城卫的第三波攻击开始了……
伴着统领话音落下,两队成为一起动。
门口的妖怪们瞬间拥了进去,接着,客栈里满是刀光剑影,还有翩翩蝴蝶。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一群光屁股的城卫狼狈逃出来。
“他娘的,谁身上带钱了!”城卫们叫骂着。
他们早试验出来了,只要身上带钱,墨影就会选择把入侵者穿着的衣服劈成碎片,把钱挑走。
已经光屁股了,城卫们谁也不承认自己带钱了,眼睁睁的看着墨影把一钱囊挑进柜台钱柜。
“他娘的”,统领骂一句,“衣服之类的损失报上来,待会儿报销。”
“头儿,我钱囊掉了”,“我钱袋掉了”,“头儿我的衣服是请寒山华商定做的”。
立刻,光屁股的城卫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他娘的,他,他……”统领用棍子点几个城卫,“把他们押下去收拾,让他们身上带钱。”
“哎,头儿,我报的是衣服,衣服”,一城卫说。
“也押下去”,统领说,“衣服居然比老子的还贵,不能忍。”
他这会儿再看攻窗口的那一队城卫,他们连窗户也没撞开呢。
“他娘的,一群废物,全是废物。”统领着急说。
他答应城主,至少在今天把有妖气客栈给毁了,掌柜的若在,押回去更好。
半个月前,从寒山城传来消息,说是少城主被寒山城的这家客栈掌柜给欺负了。
城主原本还打算去寒山城为少主报仇,救出少主。
奈何仇家找上了门,让城主不敢轻易出城。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当最丑的狗
现在这客栈居然自己送上了门,不夜城主当然不客气。
待手下报上城里出现这么一奇怪客栈,得知是有妖气客栈后,城主立刻把他们派过来。
统领本以为这是个简单的任务。
毕竟这客栈忒小了,小到他带来的城卫一妖一口唾沫,都能把这小店给淹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客栈有一法宝,便是墙上挂着的“剑”字。
太厉害了。
它的剑不止快,而且秒到巅峰。
冲进去的城卫几乎一眨眼,不是被挑出来,就是衣服裂了。
他们冲进去的速度,甚至不如他们败的速度快。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统领喊道:“取木桩子来,把这客栈的墙给我撞塌!”
“是”,手下领命。
很快,街那头响起沉闷的脚步声,“让来,让开!”
看热闹的大妈探身看,见熊妖出动了。
他们抱着一个普通人合抱不住的,又长又粗的大圆木慢跑过来。
待他们听到客栈前面,把一头对准客栈后,余下的城卫纷纷上前,帮着扛住木头。
“我喊一二三”,统领站到旁边,“齐心协力往上撞,撞塌了我请你们喝花酒。”
“好”,所有城卫的热情立刻高涨起来。
统领整理一下腰带,“好,一!二……”
“三”,不到,从客栈里打闹着跑出来两只猫,见到门口这么大阵仗后,呆住了。
“三!”统领大喝。
前面抱着大木头的妖怪见到猫后一愣,从“二”蓄起来的力没撞出去。
后面的妖怪没看见,推着大木头向前走几步,但被前面妖怪拦住了,差点把自己腰闪了。
“干什么呢,前面怎么不动?”后面的城卫怒道。
在前面的熊妖城卫傻呵呵的一笑,“有猫,两只猫。”
“猫你大爷”,统领给熊妖一脚,“给我撞!”
“猫这么可爱,吓坏了怎么办?”熊妖城卫嘀咕。
事实上,在大木头向前几步后,黑猫和警长已经被吓到了。
它们不再内讧,“嗖”的跑回客栈。
“好了,猫已经跑了,大家都后退几步”,统领指挥手下往后退,好在撞击时冲起来。
有一妖怪骑马从城卫队伍后面经过,被后退的大木头撞在马肚子上。
马受惊,惊叫一声,把马上的妖怪掀翻在地,痛呼起来。
这动静打乱了统领的部署。
他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怎么回事,不是封锁街道了,怎么还有妖怪走过来。”
“把他扶起来,赶走。”统领不耐烦的说。
旁边城卫刚要扶,那妖怪“嗖”的站起来,一马鞭劈头盖脸的向城卫打过来。
“啪”,一鞭子正打在城卫脸上。
“让你不看路,不看路”,马上摔下来的妖怪怒道。
“妈的,反了你了,敢打城卫,把他给我抓起来”,统领怒道。
“别,别”,在外面封锁街道的城卫赶过来,拦住统领,“老大,他是外城妖。”
“什么,不是咱们城的?”统领一怔,上下打量这马上摔下来的妖怪。
“哼,正是,我是雨师城来的。”这妖怪仰头,用鼻孔看着统领。
“哟,对不住”,统领拱手告罪。
“对不住就完了?我的腿受伤了!”妖怪不高兴的说。
“这样,你医药费我们全包了,再派城卫照顾你,你看怎么样?”统领说。
“行吧”,妖怪答应了,身体利索的上马,从容离开了。
等他走后,被打的城卫暗骂一声晦气,“他娘的,一个小破城的妖,牛什么牛。”
统领叹口气,拍了拍城卫肩膀安慰一下他,大声道:“好了,大家准备好。”
城卫们重整旗鼓,或抱着,或扛着大圆木,伴着统领的号子,大圆木向墙壁撞去。
但刚起步,前面城卫大叫起来。
后面的妖怪再次乱了步伐,而且这次不同方才。
这次,前面的妖怪还在拼命后退,一时间乱作一团。
不少城卫真闪了腰,不闪的也趔趄着,差点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统领彻底怒了。
前面不住后退的熊妖惊恐的道:“妖,妖怪!”
“你他娘的就是妖怪,怕什么……”统领瞥门口一眼,“我去,这什么妖怪出来了!”
黑猫和警长从来不是吃亏的主儿,敢吓它们,那么一定得找回场子。
于是他们把狗子喊过来,旁边还跟着穷奇。
狗子这一出场,自然不同凡响,所有在围观的妖怪都倒吸一口冷气。
黄狗妖吃着糕点,看着热闹,没防备钻出来一个这么丑的怪物。
他又被糕点噎住了。
“汪汪”,狗子朝着一群妖怪叫起来。
穷奇蹲在旁边,人畜无害。
统领松一口气,原来是一条狗。
“一条狗,有什么好怕的”,他催手下干活。
倒是黄狗妖在用茶水吞下去糕点后,与龅牙妖对视一眼,有些奇怪。
“他说什么?”大妈好奇地问。
龅牙妖说:“这丑狗说,如果他们再捣乱,它就让它手下的穷奇把他们全吃掉。”
“你们狗都这么吹牛的?”大妈瞥黄狗妖一眼。
一头狗,一头丑狗,还收穷奇做手下,怎么不说收饕餮做手下呢。
“你别用这眼光看我,他那么丑,我们和他不是一个品种。”黄狗妖嫌弃狗子。
面对一条狗,尤其是一条丑狗,熊妖收起了怜悯之心。
在统领号子的助威下,圆木这次不再停顿,径直朝着客栈的墙壁撞上去。
“嗷呜”,穷奇不得不出马,大口一张,瞬间把圆木,还有那些妖怪全吞了下去。
好歹也是四大凶兽之一,与饕餮同名,吞下这些人不成问题。
刹那间,客栈前空白一片,统领呆呆地看着他手下所在的位子,一时间不知道想什么。
“汪汪”,狗子趾高气扬的走上前,拍了拍恢复如初的穷奇的头。
黑猫和警长跟着走了出来,拍了拍它的狗头。
“这,这……”大妈看着黄狗妖,“这就是穷奇?”
三个狗妖在发愣,被大妈一提醒,黄狗妖回过神。
他一拍大腿:“哎呦我去,吾辈居然这么厉害,可以把穷奇收到麾下。”
“老大,咱们和它不是一个品……”
“啪”,黄狗妖给他一巴掌,“大家都是狗,怎么就不是一个品种?”
“咱们只是修炼错了。”
黄狗妖热切地看着狗子,“修炼成妖这条路是错的,修炼成最丑的狗才是吾辈的修道正途。”
丑到极致,穷奇也得俯首称臣。
黄狗妖说话正好提醒了统领。
他战战兢兢的招手他们过去,“你们,你们快过来,问他,他说什么?”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法则
三只狗妖一呆。
黄狗妖甚至指了指自己,确定统领在指他后,才不情愿的站起来走过去。
“问,问他,我,我手下去哪儿了?”统领离狗子远远的。
黄狗妖不情愿的走近一步,“汪,汪汪。”
“噗嗤”,看热闹的大妈乐了。
方才嚣张的混子现在当家学狗叫,要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黄狗妖瞪她一眼,回头等狗子的答案。
“被吃了,你们再不住手,小心我把你们全吃掉。”穷奇龇牙,吓唬的后面的妖后退。
“一,一下子都吃了?”统领惊恐的说。
黄狗妖这才想起来,他方才没对统领说,“这玩意儿是穷奇”,他说。
“什么!”统领再后退。
妖的名儿,树的影,穷奇的名头在妖怪里还是很响亮的,统领拔腿想逃。
“他,他怎么跟狗狼狈为奸了?”统领不明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狗族长得越丑越厉害。”黄狗妖代狗子解答。
统领对这个答案深信不疑,狗子却不高兴了。
“汪汪”,狗子怒吼。
黄狗妖还没反应过来,穷奇上前一步,一巴掌把他拍飞了,“让你说狗爷丑!”
黄狗妖在地上打个滚,“是,是,应该说英俊,英俊。”
他机灵的很,知道自己犯了忌讳。
再抬头看,此时街上空旷起来,不止城卫,围观的百姓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啪”,身后巨响。
黄狗妖回头看,大妈关上店门,正透过窗户看这边儿。
那可是穷奇,他们普通妖怪招惹不起的。
“老,老大”,龅牙要干咽一口唾沫,“咱,咱们怎么办?继续巴结,还是赶紧撤。”
黄狗妖还没给出答案,狗子走到旁边,抬起脚撒一泡尿,示意这地盘是自己的了。
之后再不停留,狗子领着穷奇回了客栈。
黄狗妖这才在黑狗妖的搀扶下站起来,他松一口气,“走,咱们也去变丑。”
“变丑?”龅牙狗妖不解。
“唯有变丑,才可以变强。”黄狗妖说。
“怎么变丑?”两个手下不解。
“笨,变美不会,变丑还不容易?毁容,用石头砸自己的脸。”黄狗妖说。
“这样变丑容易,但变成那狗那么丑,好难呀。”
“哎”,三个狗妖同时叹息。这玩意难道也讲天赋。
……
统领他们逃的很快。
不逃不行,一口吞下去那么多兄弟,甚至大圆木也不见了。
他留下的兄弟还不够那穷奇三口吃的。
他们现在可不是穷奇的对手,还是把这妖怪留给城主去对付吧。
也不知道少主得罪了什么人,这么厉害。
统领逃回城主府,把他们把客栈的人打的落花流水,差点鸡犬不留,将要成功之际,出现一头穷奇的事情禀告上去。
他对头领说:“头儿,不是我们办事不力,实在是对方有穷奇相助。”
他的头儿是一只鹤,号称不死剑客,闻言皱起眉头,“一头穷奇?”
“对,千真万确。”统领点头。
“那看来你不够坏呀。”不死剑客说,“穷奇只与坏人站在一起助纣为虐。”
他扫跪在面前的统领一眼,“比你还坏,这客栈主人得坏到什么程度,我以为偷看老太太洗澡的人已经够坏了。”
“呃”,统领不知道怎么回答。
“算了,我去禀告城主”,不死剑客挥了挥手,自己向城主所在走去。
城主近几日一直在假山后面的密室里,他绕过好几道门才进到石室中。
一龙头,人身,头上有犄角的家伙坐在高台椅子上,正伏案查看摊在面前书桌上的书。
“主子”,他拱手,“攻打客栈失败了,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头穷奇……”
“嗯,继续”,城主头也不抬的说。
“什么?”不死剑客万分不解。
“东荒王之子,你以为那么好收拾的?”
城主合上书,“那客栈有古怪,还有道咫尺之门,天涯可咫尺。所以现在他们压根不在不夜城,我要你们用尽一切办法,用水淹也罢,用火烧也罢,把他们给我逼出来!”
“只要他们站在不夜城的大街上,我就要他们好看!”不夜城主一拍桌子。
“老子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儿子,我要他们血债血偿!”他咬着牙闷吼。
不死剑客一凛,“少主已经……”
“没死,但也差不多了”,不夜城主说。
更重要的是,现在他儿子在寒山城,可以左右他性命的也在寒山城。
“去吧,一队城卫不够,去两队,两队不够去全城,全城的城卫不够,就让城内所有妖怪提刀上去!告诉他们,不把客栈的人逼出来,救出我儿子,我让全城妖怪陪葬!”
不夜城主抬起头,看着台下的不死剑客。
“他不是要做生意嘛,倘若全城所有人家都有兄弟姊妹死在他手里,我看他做什么生意。”
“是”,不死剑客拱手领命,出去了。
不夜城主坐在城主椅子上,看着面前书上“穷奇”二字消失。
在这之前,穷奇的名字已经被勾掉了,但穷奇居然没死。
“奇了怪了,这书难道坏了,为什么穷奇没死?”不夜城主一脸疑惑。
至于同时出现在狗一栏,猫一栏的名字他并没在意。
这些猫猫狗狗,不值得他不夜城主大人赐他们一死。
……
余生正好看到狗子和穷奇从不夜城客栈的后厨出来,两只猫也在。
“你们去干什么了?”余生问。
“汪汪”,狗子只知道摇着尾巴,旁边的穷奇则瞬间头变大,一口吐出来一堆东西。
那些妖怪抱着木头一起出现在余生面前。
重见天日的他们迷茫着,甚至觉阳光刺眼,许久后才缓过来,小心打量着四周。
倒是熊妖,在见到两只猫后,笑起来:“猫,喵喵”,他还学起了猫叫。
“你还真是个爱猫的。”余生一乐,“你们哪儿来的?”
城卫们回过神,立刻训练有素的跳起来,拔刀在手,“不夜城城卫,你是谁……”
“城卫?”余生低下头踢狗子一脚,怎么一会儿功夫,给他抓回一群城卫回来。
穷奇忙说:“你冤枉狗子了,他们要砸客栈,被我逮回来了。”
这下余生明白那根大圆木的用途了。
“嘿,吃熊心豹子胆了,敢砸我的客栈,谁派你们来的?”余生怒道。
“你是客栈掌柜?”他们对视一眼。
余生刚点头,霎时间,那群人提刀向余生冲杀过来。
但在余生一打响指后,所有城卫站住不动了,跟施了定身法一般。
“还真吃熊心豹子胆了,也不看看在哪儿。”余生向他们走过去。
进了咫尺之门,站在妖气阁里,相当于站在余生的法则下。
在这方天地间,余生就是天道。
当然,平常,不是客栈自己人是进不来的。
但这群人特殊,他们是被穷奇吃进去吐出来的。
余生不由地想到了呱呱,不知道他们旅行到哪儿了。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唐河
对于这些城卫,丢出去,抓起来,封印了?
“哎,这主意好。”余生一拍双手。
他正在愁人手不够呢,把这些城卫收为己用不就成了。
就是封印卡不太够,余生略有些遗憾。
“不”,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在客栈系统之内,宿主在他们不再反抗后,可以把这些人直接封印,无需封印卡。”
“这也成?”余生说。
他走到熊妖前,打一响指。
熊妖刚可以动弹,见余生在面前,刚要一刀劈下去,余生举起黑猫。
刀下留猫的熊妖立刻住了手,铁汉变柔情,“喵喵”,他向黑猫打招呼。
“给你一只猫,帮我做事,如何?”余生问。
熊妖稍有迟疑,余生把黑猫举高,“你不答应,我把它摔死!”
“喵!”黑猫惊叫一声,挣扎起来。
熊妖也吓一跳,“答应,答应。”
余生把黑猫放下,“封”。
话音刚落,熊妖来不及逗黑猫,白光一闪消失在原地,变成一封印卡出现在余生手中。
黑猫瞥余生一眼,赶忙离开,这厮忒可恶了。
“别走啊,还有几头熊妖呢”,余生招呼它,“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嘛。”
见黑猫消失,余生盯上了警长,警长毛乍起,“嗖”的消失了。
“让你们为客栈做出点儿牺牲怎么就这么难?还不如饭桶呢。”余生说。
小饭桶至少还知道吃罢饭后,去把自己的桶洗干净。
余生只能用老法子,把这些妖一个个折磨一番,让他们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不等把这些妖怪全部封印,不夜城客栈外面又喧哗起来。
余生出去一看,此时天色已完,夜幕将临,客栈外面的街道却被火烧的亮如白昼。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若不出来,我们将火烧客栈。”不死剑客戴着斗笠,在外面喊。
余生问系统:“客栈防火嘛?”
系统回答:“宿主成为中荒之王后,所有客栈坚将若磐石,现在只能消耗功德值兑换。”
“消耗多少功德值?”余生问。
“那得看他们烧多长时间了。”系统说。
这下余生不愿意了,功德值现在全是钱,以他小气的性子,当然能省则省。
他退回去,把熊妖召唤出来。
“谁让你们来砸客栈的?”余生问。
“我们敬爱的……不”,熊妖记起来,他现在被封印,不归城主管了。
“那缺德,生儿子没腚眼子的城主派来的。”熊妖看余生一眼,“听说你杀了他儿子。”
“胡说,纯属造谣。”
余生摆手,“你觉着我是这样的人?”
熊妖义正言辞,浑然不记方才被穷奇吞下去过,“不,您是好人,穷奇都被您感化了。”
余生给他一孺子可教的眼神,拍拍他肩膀,“你这就夸张了,穷奇是被狗子的颜值感化的。”
“对了”,他回头说:“他儿子只是被折腾的求死不能了而已。”
“呃”,熊妖看余生,还真是个大好人。
余生探头,见外面的城卫不见人答应,准备投火了,忙向系统兑换了防火的。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回头问:“你们城主厉不厉害?”
“不是厉害,那是相当的厉害。”熊妖夸张的说。
他们城主有一个本,“只要在不夜城范围内,无论妖还是人,自行登上那名单。名单上谁惹他不高兴了,提笔一挥,在本上勾去他的名字,那妖怪就活不成了。”
余生哑然,这他娘的不就是生死簿嘛?
与无常分开不到两天,他就撞见了生死簿,该说他运气好,还是太好?
他莫不是天道的私生子?
余生仰头望天空,想了想,算了,貌似他还是天道三分之一呢。
余生再探头,墨影已经冲出了客栈,在城卫中不断地出剑,但架不住妖怪多,手上火把不住地向客栈屋顶上,门里丢。
幸好有系统防火系统在,不然早完蛋了。
“这么耗着不是办法”,余生缩回头暗自思量。
让他出去是万万不行的,万一生死簿上有他名字,还可以勾掉死去,那可没人救他了。
“只有一个法子。”余生兑换一个复制娃娃,“系统,复制我怎样?”
“可以”,系统冰冷地说,“但只是傀儡,你得操控它。”
“消耗多少信仰值?”
“单纯复制你的话,只需一百点信仰值”,系统冰冷地说,“毕竟你忒普通。”
“这算夸还是贬?”余生翻白眼。
“复制狗子需要一千点,你说呢。”系统冰冷的回答。
“那还好。”余生很欣慰,“胡母远多少?”
“九百点。”
余生不说话了,直接用复制娃娃复制自己,在熊妖面前出现两个余生。
“这下他勾不去我名字了吧?”余生端详着面前栩栩如生的自己,得意的对熊妖说。
“系统,可不可以让他高一点儿,鼻梁再挺一点儿。”余生建议。
这样子出去,有损他的威风。
“需信仰值五十点。”
“那算了”,余生摆手。
他让复制的自己从后厨出去,操控着它喊道:“住手!本大爷出来了。”
复制的余生浴火走出,站在表面燃烧着的客栈面前。
“住手!”
不死剑客挥手喊停,他双眼如剑,凝视着余生,“你是?”
“我是本客栈的掌柜,余生!”复制余生傲然挺立,尽量让自己显得伟岸。
不死剑客看了看他身后,无人出来,估计城主不能杀死旁人来吓唬他了。
他只能伸手相邀,“余掌柜,我们城主请您去一趟。”
复制余生点头,“请吧。”
客栈门前的喧哗告一段落,在城卫簇拥下,复制余生跟着不死剑客来到城主府。
不夜城主唐河提前得到了消息,早已经在会客厅等着了。
在余生和不死剑客踏进大堂前,他还在查看生死簿,这上面怎么没出现余生的名字。
他挠着龙角,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这宝贝坏了?
在余生进来后,他才收起书,把目光投在余生的身上。
“余生,余掌柜,东荒王之子?”唐河居高临下,看着余生。
余生定睛一看,“头上有犄角?你是条龙呀,早说,咱俩还同胞……不,我还是你少主呢。”
东荒王乃天下万龙之王。
“谁跟你是同胞,你打残我儿子,还跟我套近乎”,唐河一拍桌子,“你也太不要脸了。”
余生一乐,他探身瞅唐河的头,也不说话。
唐河被看毛了,“你看什么看,告诉你,别耍花招,看到这个没有……”
他举起一本书,“上面有你的名字,只要我朱批一勾,你就活不成了。”
“说的上面好像有我名字似的。”余生肆无忌惮地笑。
“我想看看你头是不是绿的”,他说,“为什么你儿子是个鸭妖。”
他同时在念头中问系统,“可不可以用复制娃娃复制生死簿?”
“可以,但很贵,你的信仰值压根不够。”系统说。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轮回之力
余生明白。
他虽然攒了三个月,有十几万信仰值。
但复制生死簿这样的神器,还差得远呢。
“折中一下,复制个样子货,我可以在上面自行增加几个名字,怎么样?”余生问系统。
系统片刻后才响应:“这可以。”
“很好”,余生一笑,他取出复制娃娃,借复制余生的目光,复制一本生死簿。
“我头不绿!他母亲是鸭妖,儿子也是鸭妖,很正常!”唐河怒道。
在城内,胆敢议论他儿子和他模样的妖怪,在生死簿上是要除名的!
他又翻了翻生死簿,这上面怎么就没有他名字呢,难道他是死的不成?
“那你的血统可真够弱的,居然争不过一只鸭子”,余生鄙视唐河一眼。
唐河闻言挠了挠头,别说血统了,夫人在世时,他的地位就不高,整天被欺负。
但这些不足为外人道。
他一拍桌子,怒道:“认真点儿,现在是你人在我手里呢!”
余生撇撇嘴,“你凶,你说话。”
“把我儿子交出来”,唐河开门见山,“不然你今天休想走出这儿的大门。”
“你儿子呀,在寒山城呢,我又没关着他,关我何事?”
余生见他不请自己坐,自己找了个位子坐,第一个有风,第二个椅子不好,最后才找好。
唐河见他这么不见外,咬着牙说:“告诉你,我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我……”
“你怎么样?”余生招手领他进来的不死剑客,让他来一杯茶。
不死剑客稍犹豫,余生骂道:“你他娘的怎么当差的,都不知道给客人上一杯茶!”
唐河怒不可遏,大拍桌子,“余生,你他娘的能不能给我严肃点儿!”
“谁娘?”余生问。
“你娘!”唐河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向我儿子下了诅咒。告诉你……”
“轰隆”,天上雷声打断了唐河的话。
余生指了指天上,“你说话小心点儿,她老人家虽然被关起来了,但余威还在。”
唐河被吓的脖子一缩,他压低声音,看着余生:“告诉你,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他又用书吓唬余生:“告诉你,这是生死簿,你的名字就在上面,勾名人死不是吓唬你。”
“哎哟,我好怕。”余生忙站起身。
他向唐河走过去,“你这生死簿也是从北荒王那儿弄的?”
“是,当初我冒着生命……”唐河话说半截,抬头看着他,“等等,你这‘也’是什么意思?”
“我也有一本”,余生说,“可惜在客栈里,北荒王托无常在半个月前送给我的。”
余生拿书毕生的演技,“你刚才说冒着,难道这生死簿是你从北荒王那儿盗出来的。”
“不是,我……”唐河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脑子很乱。
“你也有一本生死簿?”他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余生一乐,“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生死簿方便掌管生死轮回,大荒这么大,当然不止一本。”
唐河还是不信,“生死簿是北荒王用轮回之力织造的,怎么可能还有别的。”
轮回之力,余生心里嘀咕一下,指着客栈所在的方向,“你若不信,我回去给你取。”
“对了”,余生一指书案上的生死簿,“你这上面肯定没我名字,对不对?”
“知不知道为什么?”余生问。
唐河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因为你这本是内测版,权利有限”,余生说,“平时不觉着,但遇见我那公测版本后,你这生死簿就会出现很多漏洞,譬如勾了名字人不死,或者没有名字之类的。”
唐河大意听明白了,但,“内测版是什么玩意儿?还有公测版”,他问。
“内测版是刚出来时,测试好不好用的版本,公测是测试后完善后的版本。”
唐河睁大双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本。
想到自己勾穷奇的名字,穷奇没死;现在上面还没余生的名字。
余生说的难道是真的?!
“你若是不信,派手下去我客栈后院取生死簿,到时候咱们相互勾名字玩玩,在我那本面前,你这本不死人的。不止如此,你的人碰到我的生死簿,你这本上面就早也不会出现他名字了。”
唐河信了一大半,但心里还有一大谜团。
“你说,现在北荒王手里有不少本生死簿,不止如此,还送给你一本?”
余生点头。
唐河看看自己手里的生死簿,“不对呀,他哪儿来那么多轮回之力?”
“嗨,这还不简单”,余生一摆手,“我让所有水鬼去往轮回了,那本生死簿就是报酬。”
“呃”,唐河恍然,他看着余生,“你可真大方。”
“还行吧”,余生谦虚的说,“我一向这么大方,你看你儿子折磨我手下鲛人,我也没把他杀了不是,更何况那些水鬼对我们东荒也没什么用。”
唐河说:“但对北荒王是如虎添翼,你娘好不容易打赌赢了他,削弱他,你居然一朝还回去了。”
“什么?!”余生一怔。
唐河这话新颖,就是东荒王自己也没说起过削弱北荒王的话。
他掰着指头细数,拳打西王母,脚踢南荒王,是真没说过。
“没什么”,唐河摆摆手。
他问余生:“既然北荒王有这么多生死簿,那无常鬼还抢夺我手里的生死簿作甚?”
唐河这些天足不出户,就是为了防止这些无常鬼来抢。
“无常鬼找上你了?”余生一怔。
看来那日,在寒山城客栈,无常没说实话呀。
怪不得吞吞吐吐的,原来早知道生死簿在谁手里。
他们不敢直言相告,估计是怕余生抢吧。
不过还真被他们猜到了。
刚得到生死簿消息时,余生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抢过来。
见唐河点头,余生一拍大腿,继续忽悠。
“你这不废话。”
他鄙视唐河一眼,“万一你把人勾死了,鬼差把人抓到幽冥之地……”
见他疑惑,余生说:“北荒王在大荒每个地方设了这地方,专门关押轮回前的鬼和幽魂。”
唐河恍然。
余生说的有板有眼,看来所言非虚。
当然,更让唐河感慨的是,十几年后,北荒王的爪牙居然伸到了中荒。
“等鬼差把人抓到那儿,人一查,这人不该死,你说尴尬不尴尬。”余生说。
“一山不容二虎,一地方不容俩生死簿,无常当然来抢了。”
见唐河十分已经信了八分,余生往火上又添一把柴。
“生死簿若是唯一的,现在北荒王早亲自来收拾你了,那些无常根本没动手的机会。”
唐河信了。
“还真是”,他大松一口气。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担心万一北荒王来了,自己怎么办,以至于都没空管儿子。
唐河甚至想好了自杀的办法——跳河!
这样一来,就不归北荒王管了。
当然,因为余生和北荒王的约定,现在这法子已经不管用了。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大忽悠
其实,余生心里现在也嘀咕。
生死簿这么重要的东西,北荒王就派一群无常来要,太不合常理了。
莫不是北荒王还有更重要的事忙?
余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他现在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得再接再厉。
“百闻不如一见,今儿也就让你见见世面。”
余生一指不夜剑客,“你,派人,不,亲自去客栈,从后厨里的门进去,让人把我的生死簿取来。”
不夜剑客看唐河。
唐河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他的实力在中荒并不拔尖,之所以能把不夜城建成中荒第一城,就是因为他手里有生死簿。
可以说,现在城里所有的妖怪,很少没有不被他用生死簿威胁过的。
手里的这张王牌不中用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他可就惨了。
思来想去这么多,唐河早把儿子抛之脑后了,更何况,保住自己就保住了儿子。
他抬起头,对忠心耿耿的不夜剑客说:“去吧。”
不夜剑客拱手而去,唐河又唤来手下,“快,给余公子上茶,上好茶。”
“别这么客气。”余生摆手坐下。
“你能耐也不小啊,十几年前,居然趁乱从北荒王眼皮子下面盗走了生死簿。”余生说。
唐河感叹一下峥嵘岁月。
“也不算什么,当时我是北荒王身边一仆人,负责推动一机关……”
他用手比划,“类似石磨差不多,但又像中原打井水的装置。”
“因为我的速度很快,所以被安排做这件事儿。”
唐河说,“那机关是用来汲取轮回之力的……”
余生眉头一皱,打断他,“等一下,这机关从哪儿汲取轮回之力。”
“归墟。”
“归墟!”余生惊得合不拢嘴。
归墟不是在东溟之上,仙山之下,由东荒王掌管?
怎么又到了北荒。
唐河知道余生的疑惑,说道:“大荒一直有两个归墟,一为海外无底之谷,八紘九野之水,天汉之流归一的归墟;还有一个归墟,在不见日月的幽冥之地,万千宿命归一轮回的归墟。”
“幽都就建在归墟上,北荒王掌管着幽冥之地的归墟和归墟里的轮回之力。”
唐河告诉余生,幽冥归墟不见日月,深不见底,平常人根本看也不敢看一眼。
“幽冥之都有一个百姓曾斗胆看一眼,三魂全被吸走,成了傻子。”唐河说。
北荒王用那机关,把汲取上的轮回之力传到一织布机上,织成生死簿。
余生点头,生死簿是布帛的,方才复制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
“但他们汲取的轮回之力太多了,引起了异变,不止让北荒地动山摇,还让幽都首次出现了月光。幽都百姓,妖兽以为末日要降临,慌乱起来,抱头鼠窜。”
唐河一笑,“北荒王当时忙着安抚百姓,留下老头看着,但老头后来也离开了,于是我趁乱……”
他手一指生死簿,“把它盗了出来。”
因为唐河跑得快,等北荒王回去发现生死簿不见的时候,已经查不到他踪迹了。
“当时整个北荒人心惶惶,也根本没有人留意到我。”唐河得意。
余生饮一口茶,“我就是那天出生的。”
唐河一愣,“也就是说那之前,东荒王在怀着你?”
“你这不废话么,我难道直接揣肚子里,又被拉出来的?”余生没好气的说。
“难怪……”唐河嘀咕一句。
“难怪什么?”
“北荒王和你娘的关系说不上亲密,但来往频繁。在北荒王汲取轮回之力前,你娘常去北荒找北荒王饮酒,顺便在归墟旁溜达一圈,南荒王和西荒王却是不常去的。”唐河说。
后来,有一老头找上了北荒王。
“似乎就是他提出的织造生死簿的主意,织生死簿的机关也是他设计的。”唐河说。
巧的是,在汲取轮回之力的那段时间内,东荒王不曾去北荒,时间正好错开。
“现在想来,应该是你娘在怀你吧。”唐河说。
余生点头,但仔细他们方才的对话,觉出一些不对。
“你说,是由于北荒王过度汲取归墟的轮回之力,而导致的北荒地动山摇?”余生看着唐河,“不是外界传的,天下河神之主冰夷因从极之渊救出烛阴而导致的?”
唐河对此十分肯定,“在汲取时,北荒王说起过,过度会弄出大动静的。但在那老头催促下,他还是汲取的多了。”
余生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那动静居然是北荒王自己闹出来的,这就有意思了。
“老头是谁?”他问。
唐河摇头,那人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
之后就问不出什么来了,复制的余生坐在椅子上,手托腮,故作沉思。
至于真的余生,也在沉思,在脑海中整理听到的这些消息。
这老头目前看来很可能是曾来找余生麻烦的天道老头。
无常也说起过,北荒王和他之前有过合作。
很快,客栈外面响起脚步声,不死剑客在外面喊:“有人嘛?”
见无人答应,不死剑客踏过咫尺之门,身子一僵,见到了余生。
“你,他……”他指了指身后,又看着余生,末了不解的问:“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余生左手取出一个复制娃娃,白光一闪,一模一样的不死剑客出现在面前。
不死剑客一惊,继而明白了什么,转身想要往外面逃,但已经来不及了。
余生打一个响指,让不死剑客直接定在原地。
余生走过去,拍拍他肩膀,“你安心呆着,我会好好忽悠一下你家城主的。”
他转身从怀里取出复制的生死簿,交给旁边已经等候在多时的妖怪芥菜头。
芥菜头被余生从寒山客栈喊过来的。
因为芥菜头是被封印的,名字也上不了唐河的真生死簿。
不死剑客眼睁睁的看着复制的自己,护送着芥菜头走出咫尺之门,却什么也做不了。
“城主,属下无能。”不死剑客无语望苍天,不过那妖怪手里的生死簿是真逼真。
不止逼真,甚至更胜一筹。
余生用五十点信仰值做了一下微调,让它相比原生死簿,看起来更高大上。
“对了”,余生一拍额头,“得多几个勾杀的对象。”
他转身挥挥手,让等在身后,方才被穷奇带回来,已经被封印的城卫们出去。
“就说你们被捆在了这儿,他把你们放出去了。”余生指着不死剑客。
等他们都离开后,余生拍拍手,“好了,万事俱备,只欠忽悠了。”
他再次把精神关注到被复制的余生身上,却见唐河在复制余生身边谄媚的笑。
第一千零六十章 明抢
“余掌柜。”
唐河捶打着余生肩膀,“令堂还好吧?”
复制的余生一怔,“灵堂?摆了灵堂还能有好。不对,我好好的摆什么灵堂。”
他回头看唐河,“你小子咒我是不是,小心我待会儿把你名字划掉。”
唐河想哭,“不,不,我说的令堂是令尊的夫人……”
“我令尊是弑神者,都被人挫骨扬灰了,你说有什么好的。”
余生瞪着他,“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河想哭,你倒是说清楚哪壶开了呀。
“你娘还好吧。”唐河放弃了文雅的话,问一句。
不等余生回答,他忽然记起来,给自己一巴掌,“我这嘴,王上被关起来了,提这茬干嘛。”
余生眨了眨眼,他本来想说他娘过的挺好的,还有赤焰河鲤鱼吃。
但既然唐河已经打自己了,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唐河打自己一巴掌后清醒过来,“等等,你说令尊是弑神者?!”
余生点头。
“造字圣人岂不是你爷爷!”唐河倒吸一口冷气,“你的身世还真显赫呀。”
余生摆手,“低调,低调,我一般不告诉别人。”
唐河点头,是应该低调,不然偌大个中原,不知道有多少神来找余生算账。
当初弑神者在弑神时,可一点儿也不手软。
大殿又安静下来。
爹不好,娘不好,爷爷也不好,唐河看着余生,真不知道问什么好。
余生抬头,见他看着自己,一副想讨好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的样子,无奈说:“我有媳妇了。”
“令夫人好?”唐河刚忙说一句。
余生摆摆手,“挺好的,刚有身孕”,说罢,余生看着唐河。
唐河不解其意,硬着头皮说:“那,那令公子好?”
“女儿!是女儿!”余生强调。
“是,是”,唐河莫名其妙,“令爱还好?”
“挺好的,除了每天在她娘肚子里折腾一下,然后让她娘折腾我一下。”余生饮一口茶,“当初呀,我朋友的媳妇有了身孕,我就想着送她个礼物,后来想了想,送什么也没送钱合适。”
“是,送钱想买什么买什么”,唐河点头,说到这儿,他明白了。
余生这是拐着玩儿让他送钱呢。
“那什么,我也送令爱一个小礼物”,唐河摆摆手,手下呈上来一个小盒子。
盒盖一拉开,里面一沓钱庄凭证。
“哈哈,我代我闺女谢谢了”,余生接过来,脸笑着像一朵花。
唐河松一口气,暗骂自己真是笨,东荒王喜欢什么,他儿子当然就喜欢什么。
怎么一紧张,献个殷勤都不会了。
他又端给余生一杯茶,说道:“余掌柜,你又不是无常和鬼差,要这生死簿作做什么?”
“不知道”,余生一抬头,“我也纳闷呢,你说说……”
余生指着自己,“我们东荒的传统,报仇不隔夜,能动手素来不动口,更不用说动笔了。”
“我本来想要钱的,但北荒那旮旯穷,所以用那玩意儿抵账了。”余生说。
唐河心被猫挠一般,立刻痒起来,“你,你准备要多少钱的。”
“那你可为难我了”,余生回头看唐河,“那得看他有多少钱。”
“呃”,唐河又不甘心的问:“至少多少钱?”
“这个么”,余生沉吟一下,问他,“你这城多少钱?”
唐河一怔,似被踩尾巴一样直起身子,跳起来,“余掌柜,我这城可是中荒第一城。”
“知道,知道,不还是因为别的妖神不建城,或者不做生意,才被你占了这便宜。”余生说。
“话虽如此,我这城也是价值连城。”唐河说罢,觉着这词怪怪的。
“我又没要跟你换,你着急什么。”余生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余生这话一出口,让唐河哑口无言,关键是他想要余生手里的生死簿。
倘若余生关于生死簿的消息是真的话,他手里原有的生死簿就震慑不住不夜城,还有周边妖怪了。
在唐河左思右想时,不死剑客押着芥菜头进到大殿内,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城卫。
“他们进来干什么?”唐河不高兴的问。
不死剑客是他的亲信,不会把生死簿不能用的事说出去,但这些城卫就不一定了。
不死剑客拱手:“他们被穷奇吞下去后又吐了出来,关在了客栈后面院子,被我救了出来。”
“现在让他们进来”,不死剑客看一眼余生,“也好试试他的生死簿是不是真的。”
“对”,余生点头,“正好让你见识下我这公测生死簿的厉害。”
他从芥菜头手里把生死簿接过来,翻开,“哟,唐城主,你名字也在上面呢,要不要勾掉?”
唐河忙摆手,“别,余掌柜莫开玩笑,咱们好歹也是同族。”
“刚才你还说我跟你套近乎是不要脸呢。”余生瞥他一眼。
“是我不要脸”,唐河轻拍自己一下脸,靠近去看那生死簿。
余生这本当真和他那不一样。
封面烫金的,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赏心悦目。
至于上面的名字,倒是与自己那本差不多。
余生指着上面,“看见没有,他们进过我的地盘,碰到过生死簿,现在名字这上面了。”
他催促唐河把自己的生死簿取过来,“你看看,上面已经没他们名字了。”
唐河闻言,忙前后翻了翻自己的生死簿,上面当真没有了,不死剑客也没了。
“让你心服口服”,余生招手,让唐河取过朱笔,“就勾去不死剑客的名字吧。”
唐河忙拦住他,“别,他是我心腹,你勾别的名字试试。”
“那你说勾谁?”余生指了指不死剑客带来的城卫问。
“他吧。”唐河手一指生死簿上名字。
余生信手勾去。
在下面站着战战兢兢的城卫中,登时有一个妖怪“啊”的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唐河过去查看,死的不能再死了。
余生心里一笑,这些全是被封印的妖怪,余生要他们死,一个念头的事,他们根本不能违背。
唐河又试几番,终于信服,觉着余生手里生死簿是真东西。
他还想在试一下,余生却把生死簿收起来。
“算了,你知道你那本不中用就行了”,他把生死簿还给芥菜头。
“我以后呢,要在不夜城做生意,做大生意,凡接触我或客栈的妖,名字都将不在你那本上面,唐城主,到时候您多担待。不过也没什么,我这玩意儿回去也压箱底儿,正好,咱们一起压。”
他转身想往外走,“哎呀,你这不夜城真不错,能抢过来就好了……”
“等等!”唐河喊住他。
余生转过身,“唐城主,你放心,我绝对不跟我娘一样,喜欢就抢。”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生死簿到手
唐河看着他,幽幽的说:“听说余掌柜现在还兼任寒山城主?”
“那不是我抢的,是他们选的我。”
余生再次保证,“你放心,我不抢你的城,我不是那样人。”
要是不再重复,唐河或许就信了他的邪。
但现在,想到余生方才为女儿讨要礼物的行径,他觉着余生什么也干得出来。
“我知道你不抢”,唐河拉住余生,“我跟你换,成不成。”
“换?”余生故作不解。
“对,我用这座城,换你手里的生死簿。”唐河咬着牙,狠下心说。
余生摆手,“这不好吧,君子不夺人所好,不成不成。”
“成!”唐河紧抓住余生的手,“余掌柜,这不是我所好,这座城原是我娘子他娘家留下来的,后来只是在我手里发扬光大了而已。不瞒你说,我自从当上了城主,很久没出过不夜城了。”
唐河越说越激动,“它把我都困死了,我早不想要它了,只想去大千世界转一转。”
余生故作不情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什么,换就换吧。”
“好,好”,唐河高兴的去抓芥菜头手里的生死簿。
他在不夜城捞的钱已经富可敌城,现在把这不夜城送给余生也不亏。
何况生死簿在手,他随时可以再建造一座不夜城。
“慢着”,余生把他拉回来,“口说无凭,立字为证,咱们先把这不夜城归属定下来。”
唐河心痒难耐,不耐烦的立下字据,发了天道为证的誓言,一把抢过芥菜头手里的生死簿。
拿在手中,这公测版生死簿的材质与他那内测版的是真不一样。
莹莹有光泽,手摸上去,如同在抚摸着情人的肌肤,隐隐中还透着一股灵力。
冥冥之中,这本书在呼唤他。
虽然他总觉着忘记了什么。
“好了,交易完成,我走了。”余生收起字据,转身向门口走去,同时在心里默数。
如果唐河记不起来的话,他只能让不死剑客提醒他了。
好在,唐河很快记起他还有个儿子。
“余掌柜,请留步!”唐河喊住他。
余生转过身,不耐烦的问:“又怎么了?”
“我儿子你还没还给我呢。”唐河说。
或许手里有了新生死簿,他底气足起来,“那可是我最初请你来的原因。”
“什么请我来,现在这城是我的。”余生没好气的说。
“那咱们刚才的交换再加上我儿子,怎么样?让我儿子当个添头。”唐河商量。
余生摇头。
“你儿子伤我手下鲛人,把她折磨的不成样子,可不是添头。”余生不客气的说,“不把同样的折磨还回去,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你!”唐河怒了。
他拿起手中生死簿,“你小心我翻到……”
“幼稚!”余生一笑,“我贵为东荒少主,弑神者之子,更不用说这书还是北荒王送给我的,你觉着我的名字写在上面?”
唐河一愣,是这个理儿。
不愧也是龙,唐河虽然没有余生这么不要脸,但变脸也快。
他笑道,“余掌柜,误会了不是?我意思是说我翻到我儿子的名字,把他名字勾掉。”
“不过既然你要折磨他,那就算了,不勾了。”唐河把书揣怀里,换作别的条件。
他问余生,在余生折磨后,他可不可以用钱把他儿子赎买回来。
“我出十万贯!”唐河咬牙说。
余生摇头,“我手下的伤,不是这点儿钱可以弥补的。”
他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芥菜头得到余生的命令,此时说道:“掌柜的,他旧有的生死簿,足以换他儿子命了。”
“你胡说什么!”余生转过身,义正言辞的说,“六妹身上的伤你也见到了。钱我都不要,那一本破生死簿就可以弥补!?”
芥菜头硬着头皮说:“但六姑娘伤已经好了,再折磨唐牙也无用,更何况……”
“住口!”余生一脚把芥菜头踹翻在地。
芥菜头还是说:“掌柜的,咱们还要去中荒四处救其他鲛人呢。”
“再不住口我打死你!”余生又踹。
“打死我也要说,掌柜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把唐公子放了吧。放下仇恨,我们可以看到更湛蓝的天空……”芥菜头喊着,同时在心里吐槽,这些词儿都什么鬼。
这是他一个打家劫舍的妖怪能说出来的?
唐河这时回过味儿来。
他一把拦住余生:“余掌柜,我觉着你这手下说得对,买走鲛人的妖神散落在中荒各处,有的还在深山老林中,非常难找。你现在有一本生死簿,虽是内测版的,但也够用了。”
“到时候,你不用钻进深山老林,只要神力所及,他们就得乖乖把鲛人交出来。”唐河说。
“当真?”余生有些为难,“我还是觉着要钱好一点儿。”
“当真!”唐河忙点头。
旧的生死簿对他而言没什么用,反正在新生死簿面前,旧生死簿只能当儿子。
余生指着芥菜头,“信你一回,倘若无用的话,看我不打死你。”
他不耐烦的挥手,“把旧生死簿拿过来。”
唐河跑着取来,交到余生手上,“那我儿子……”
“现在晚了,明儿早上送到你府……我府上。”余生说。
这城主府处于不夜城中央,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用来做客栈是真不错。
“是,是”,唐河送余生离开。
余生让他不用送,赶紧回去。
余生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的,毕竟聪明如他,也是今儿才骗人。
等离开唐河的视线后,复制的余生喊芥菜头,“快走。”
复制的余生毫无战斗力,现在若有人来抢生死簿,那可只有芥菜头能独当一面。
好在,没有人知道这余生是假的。
他们脚步匆匆,安全的回到客栈后面。
余生从复制余生手里抢回生死簿,把他重新变回复制娃娃后,大松一口气。
“哈哈”,他大笑,“想不到整个北荒都在找的生死簿,先到了我手里。”
他拍拍芥菜头肩膀,“你不错,去账上支取一百贯,赏你的。”
刚得了一座城的余生,赏起钱来格外大方。
“谢谢掌柜的”,芥菜头也高兴,那几脚没白挨。
余生把生死簿揣进怀里,“走,回客栈,好好吃一顿。”
为了做这些事儿,他耽误了晚饭,方才城主还派人来催了,问他为什么不回去。
余生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准备到时给他们个惊喜。
“掌柜的,他怎么办?”芥菜头指着真正的不死剑客。
假冒的不死剑客,还有那些城卫,被余生留在了唐河身边当内应,顺便帮着糊弄下那生死簿。
唯有被勾去名字的几个城卫,在被拖下去埋后,会白光一闪回到余生身边。
“随便找个房间把他关起来,记住,别出咫尺之门。”
“是”,芥菜头把不死剑客拖走了。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龙气儿
东荒,沙河城。
两轮圆月高悬,屋顶上如积水空明。
他躺在屋顶,背靠屋脊上,望着月色下的沙河城。
一座座屋顶,犹如一座座坟碑。
他把肉脯一口咽下去,和着坛子里的酒吞下,不时地注意一下屋檐下的动静。
与屋檐上的清冷不同,屋檐下正热闹。
这户人家是沙河城的大户,今儿大户儿子娶亲,屋檐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无处不在的红绸,红灯笼,让屋檐下红的似血,人们红灯下,笑起来格外诡异。
白高兴又饮一口酒,得抓紧点儿喝,待会儿有活干了。
白天,大户娶亲出了一桩咄咄怪事。
在新娘子被迎娶回来后,下轿时,里面居然有两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当时整个迎亲的队伍都震惊了。
更惊讶的是在媒婆挑起盖头查看后,发现俩新娘子竟一模一样。
一时间,场面僵住了,新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良辰不等人,最后新郎父母做主,先把亲成了再说。
于是新郎左手挽一个,右手挽一个,拜了天地。
此时,亲朋好友正在庆贺,也对这桩怪事议论纷纷。
倒是那新郎,在敬酒时笑容满面,目光不时看向新房,怕是脑子里在想着一龙双凤的事儿。
白高兴摇摇头,这德行,让他不由地想到了叶子高。
也不知道他现在和黑妞入了洞房没有。
这酒席一时半会散不了,白高兴放平身子,好好放松一下身体,待会儿又是一场硬仗。
时间不长,白高兴正望着月亮发呆,念着客栈里的那些美食。
刚念到羊肉串,“啊”,他身下的洞房里传来两声惨叫。
白高兴“嗖”的站起来,身子瞬间跃下屋檐,双腿一勾房梁,身子一折,头朝洞房窗户撞去。
窗应声而开,白高兴扫了屋里一眼,暗骂一声“该死!”
这新郎忒他娘心急了,居然在前面宴席还没散的时候,就借着酒劲儿来风流了。
这下可好,新娘子倒在床里面,双眼流血,昏迷不醒。
新郎身子倒在地上,也是双眼流血,胸口还有五个手指印插进去的血窟窿,倒是不致命。
这些场景白高兴看过不止一次了,一扫便知。
他身子在破窗进去后,脚踏窗沿,向房梁刺去。
房梁上凤冠霞帔的妖怪见剑光迎面而来,身子一转,从另一侧溜下去。
“怎么又是你!”妖怪怒叱,抬头望着房梁上的白高兴。
“你不知道你的价钱又涨了?”白高兴说话同时,再次一剑向她刺去。
在客栈呆了挺长时间,在灵力菜肴的催动下,白高兴的身子灵活无比,几乎瞬间贴上了妖怪。
不止如此,有余生的绝孙剑法在前,他的剑法也大有长进。
但是,想要一时间拿下罗刹鸟还是有些难。
罗刹鸟乃人死后的鬼魂,在庞大怨气下,化作的妖怪,翅膀如刚,鸟羽伤人。
至于双脚,早化作了鸟爪,伤人很疼。
缠斗间,“啊”,罗刹鸟大叫一声,翅膀划过,削去白高兴肩膀上一块肉。
罗刹鸟也没讨好,被白高兴一剑刺在了腿上。
“嘶”,白高兴倒吸着冷气,想尽快把罗刹鸟拿下。
却见罗刹鸟邪魅一笑,把四个眼珠子当葡萄捏着放在牙处,“噗嗤”一声。
“呕”,白高兴想吐,忙别过头不看。
尽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还是不能直视。
这时,新郎家里的仆人、宾客,在听到房间的慌乱后,慌忙跑过来把房门撞开了。
罗刹鸟舌头一卷,把四个眼珠子吞下去,闪着翅膀从人头顶飞出去。
“妖怪”,有人惊呼。
白高兴也不迟疑,踏上桌子,从窗户跃出,脚一勾,再次上了屋顶。
罗刹鸟会飞,虽如鸡一般飞不高飞不远,也飞不快,但借着城内的墙壁房屋,足以甩开人了。
前几次,白高兴就是这么被罗刹鸟摆脱的。
但沙河城不同于别处。
城内房屋密密麻麻建在一起,屋顶连着屋顶,虽高低不平,但相差不多,足以让人在上面健步如飞。
上去后稍微调整一下,白高兴见到了罗刹鸟逃去的身影,拔腿追去。
他在越过一条巷道的时候,喊道:“阿太,向北。”
“知道了!”
白高兴追出去三、四十步后,听见后面响起马蹄声。
阿太是白高兴在除妖时遇见的。
当时,一群妖怪袭击了村庄。
村子里的百姓毫无招架之力,白高兴杀进去后也差点被妖怪们杀死。
后来是他搬出了东荒少主余生的名号,才把这些妖怪们镇住。
不得不说,无论北荒、西荒,还是南荒,这些王的名头都不如东荒王来的好用。
东荒王睚眦必报出了名的。
泰山上一妖怪因为说过东荒王不漂亮,他所在的泰山就被东荒王刀劈了。
至于这妖怪,反正后来无人再见过。
东荒王少主想来也是继承了他的性子,因此他身边的人还是能不惹不惹的好。
妖怪们逃走后,面对非死即伤的村民,白高兴束手无策,阿太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阿太祖上三代是郎中,凡阿太祖父经手的药,入口即灵;传到他父亲那一辈,药效稍微差一些,到了阿太手里,也只能勉强算是好药,但相比他祖父和父亲的药差远了。
“倒不是我学艺不精”,为白高兴治伤时阿太说,“主要是我们家这手没传下来。”
白高兴纳罕,这不一个意思?
“我说的是这手”,阿太伸出双手让白高兴看。
“嚯”,呛鼻的味扑面而来,白高兴急忙向后退,“你这手几年没洗了?”
阿太的手黝黑,与胳膊的颜色截然不同。
上面不知道有多少脏东西堆积,还有油污,厚的快成熊掌了。
“自从我爹把这手传下来后,我就没洗过了。”阿太收回手,继续为白高兴包扎。
白高兴惊讶,“你这手是你爹的?”
“不是”,阿太知道白高兴误会了,“上面的龙气儿是我爹传给我的。”
“龙气儿?”白高兴看着他手。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摸龙阿太
阿太的祖父原来只是一普通郎中。
一次,他独自进山采药时,为采在悬崖旁边的一棵药草,不慎跌入了山涧的水潭。
水潭很深,掉下去后人无大碍,但阿太的祖父不会游泳。
本以为命将休矣,但在慌乱中,他在水中摸到一个软滑的东西。
起初以为是石头,但那玩意儿会动。
水潭上有瀑布,水流很大,他情急之下抓住那东西,被带到了深潭岸边。
等他慌忙上岸后,惊魂甫定的回头,见一头龙破水而出,飞上天际,很快消失不见了。
“回来以后,我祖父的手无论制什么药,都很灵验。”阿太说这全是沾了龙气儿的缘故。
只可惜,传到他这一代,龙气儿已经不多了。
“我这次出来,就是想找一条龙,摸摸它,沾沾它的龙气儿,然后回到家乡,重返我父辈的荣光。”阿太从篝火旁站起身,举起拳头,意气奋发的说。
白高兴抬头看他,见他的脸在篝火的照耀下红彤彤的。
“你志向倒是远大,居然想摸龙。”白高兴说。
大荒上的龙可不是黑妞那傻姑娘,大多是残暴之辈,摸他们,会被认为是冒犯他们的尊严。
当然,依黑妞的性子,也不是随便能摸的。
所以白高兴觉着阿太的志向忒不靠谱。
“那什么”,白高兴招手让他坐下,“你把药拿出来,我帮你搓一搓。”
若说沾到的龙气儿,在这世上,他不敢说第一,但绝对在前列。
如果叶子高那小子现在还没和黑妞在一起的话,他还可以再往前一名。
毕竟整天和余生还有黑妞在一起,怎么着手上的龙气儿也比阿太多。
只可惜,白高兴现做成的药,不仅不能与阿太的药相比,因他不懂药理,甚至还不能让人服用。
“你祖父沾到的龙气儿,不会是一头药罐子病龙的吧?”白高兴说。
“肯定不是,他是一头善良的龙”,阿太端量他,“你真的遇见一头龙,不会是假的吧?”
“肯定不会!”白高兴斩金截铁,那两头若是假龙的话,这世上就没龙了。
他告诉阿太,他遇见的那头龙虽然不是龙,但胜是龙。
“他是万龙之王东荒王之子,虽然是个小龙人,但身上的龙气儿绝对不是别的龙可比的。”白高兴说,“另外,客栈里还有一条龙,虽然是蛟龙,但龙气儿也应该是有的。”
他看着阿太,“我估计只有你们郎中沾了龙气儿才行吧。”
阿太点头,凑到白高兴面前,“那白大哥,你能带我去摸摸他们吗?”
白高兴有些犹豫,摸余生还成,但得等余生成龙,至于黑妞……
他看了看阿太那一双黝黑的手,摸了估计就被叶子高剁了。
阿太见他犹豫,说道:“摸龙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是为了救死扶伤,白大哥,你一定得帮我。”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白高兴点头,“成!而且要摸就摸好的,沾万龙之王儿子的龙气儿。”
阿太高兴的跳起来。
白高兴见状提醒他:“那什么,不过你得等等。”
且不说他什么时候回客栈,单说余掌柜变成龙,估计就得有段时间。
“等多长时间?”阿太担心的问。
白高兴略一沉吟,以余生成长的速度,“三年五载吧。”
阿太松一口气,“那还成。”
三年五载不是事儿,他此次出来,准备找十来年呢。
这年头,碰见一头龙容易,但碰见一条善良,还允许人摸的龙,有点难。
从那以后,阿太就跟着白高兴了。
在回想着与阿太相遇的情景时,白高兴的脚步并不慢。
在两轮月亮下,他不住地跳跃,终于与罗刹鸟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还是白高兴刺伤罗刹鸟腿的情况下。
终于,在跨过一道马头墙后,白高兴追上罗刹鸟,一把剑向她的后背刺去。
罗刹鸟也不再逃。
“啊!”
她侧身张开翅膀,挡住白高兴的剑后,纵深一爪抓向白高兴的胸口。
白高兴急忙后退,一直退到马头墙,在爪子抓来后,侧身一躲。
罗刹鸟的鸟爪扎进了马头墙,溅起的石块擦过白高兴的脸颊。
趁她拔腿的机会,白高兴一剑劈向罗刹鸟的胸口。
剑刚劈中,“砰”,钢一般的翅膀打在白高兴胸口,把他拍飞了。
白高兴在瓦顶上翻滚,一直到了边缘,才用剑好不容易稳住身子。
但因为这一击而造成的气血翻涌,不是片刻之间可以平复的。
“为什么老是你,你为什么老是跟我过不去!”
罗傻鸟捂着胸口,双目泣血,看着白高兴。
一个月,差不多快两个月之前,白高兴就与这只罗刹鸟见过面了。
一路向北,白高兴为了不坐吃山空,常去各城的捉妖司接一些活儿。
一天,他听捉妖司的人说,昨天城里发生一件怪事,新郎迎娶了两位新妇。
等到晚上,新郎和那位真正的新娘都被一妖怪挖去了双眼。
“那是一头罗刹鸟。”
捉妖司人说,“昨天不是第一起,西面捉妖司传来消息,它已经犯案不下十起了。”
捉妖司的人抬头看他,“你要不要接这活儿?大单。”
白高兴犹豫一下,“接了。”
在簿子上写上白高兴名字后,捉妖司的人提醒他:“这罗刹鸟浑身是武器,小心了。”
这一个多月,白高兴一直在追踪罗刹鸟,期间打过几次照面,但都被她逃了。
白高兴看着现在被自己刺伤的妖怪,喘着粗气说:“为什么跟你过不去?高尚点儿说是为民除害。”
“低尚点儿说,为了拿钱。”白高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实话说呢?”
“为民除害。”白高兴用剑指罗刹鸟。
“哈哈,哈哈”,泣血的罗刹鸟大笑,“为民除害?!人作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
“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虚伪的人!”
话音落下,罗刹鸟扇动翅膀,刹那间,翅膀上钢一般硬的鸟羽“噗噗”向白高兴射出。
白高兴后仰翻下屋檐,躲过了利刃般的鸟羽。
身后远处已经有了喊杀声,想要罗刹鸟性命的可不止白高兴这一个。
罗刹鸟不恋战,踉跄着向北面城门所在的方向跑去。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孟婆
罗刹鸟刚越过一巷子,剑芒向她后脚跟袭来。
罗刹鸟回头一看,见白高兴落到一匹马上,此时踏着马背向她杀来。
躲闪不及的罗刹鸟脚踢屋檐,身子瞬间后退,退到身后屋檐上,鸟羽再次射出。
白高兴躲的很快,只被一道鸟羽擦破了皮。
他翻身上了对面的屋檐,持剑对立。
“你逃不掉的,念在你手上没人命的份儿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哼”,罗刹鸟一脸不屑,“在这儿假惺惺做什么好人,你以为你是善的?”
“善恶自有天断,我只替天行道。”白高兴说。
虽然肩膀受了伤,但他很沉稳,远处火光、马蹄声正向这边赶过来。
只要有几个武师,拿下罗刹鸟不成问题。
“替天行道?”罗刹鸟回头看一眼远处,回头说:“好,我给你个替天行道的机会。”
罗刹鸟张开翅膀,站直了身子。
正在白高兴以为她要耍什么花招时,“刺啦”,罗刹鸟衣服尽裂,蝴蝶般散落在夜风中。
白高兴忙遮眼,听见屋檐下阿太惊呼后,才睁开眼看。
月光下,屋檐上,站着一有翅膀的女子,她赤裸着身子站在白高兴面前,一览无遗。
白高兴震惊了。
罗刹鸟的身体上,处处是淤青,伤痕,在胸上,有被啃咬的伤痕,更有被咬去的半个馒头。
森然可怖。
罗刹鸟的双臂完整无缺,但她的双手,被剔去了肉,只留下森然白骨。
至于下半身,不看也罢,难以入目。
泣血的罗刹鸟,一身伤痕,夜风一吹,漫天萧瑟。
“一年前,我与梁郎成亲之际,一群匪徒闯进了镇子……”罗婵鸟双目空洞。
她与梁郎是青梅竹马。
成亲之日,镇子上张灯结彩,大半百姓都在梁府上庆贺,热闹一如今天晚上。
一片喜庆。
当时,她正在房间里憧憬着未来和梁郎在一起的日子。
但这一切,被冲进来的匪徒打破了。
他们冲进来,杀死了任何胆敢反抗的乡亲,抢了所有的财物,还把她从洞房里拉出来。
红色灯笼下,精心打扮过的新娘,点燃了匪徒心里的那股邪火。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杀了我夫家双亲,扒光我的衣服,一个又一个排着队往我身上爬……”
罗刹鸟泣血的双目,让白高兴遍体生寒。
“他们肆意的凌虐,享受着把最精致的瓷器摔碎的快感……”
“梁郎被他们按在地上,一脸的尘土,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挣扎,谩骂,祈求,换不到他们丝毫怜悯,甚至让他回避也不肯。”
“他们让他看着,看着,直到……”
“我的梁郎用双手把自己的双眼抠出来。”
罗刹鸟手指如钩,指着自己双眼,“就像我抠那些新郎的眼一样。”
“我的梁郎死了,我也死了”,罗刹鸟笑了,“他们快活完走了。”
“这道,谁来替!天!行!?”罗刹鸟刹那间转身,身上鸟羽刹那间射出。
上了屋顶,正要从背后袭击她的几个城卫,被射中,滚落下瓦檐。
“住手!”白高兴喝道。
他扭头对屋檐下的城卫说:“诸位,我是东荒盟主麾下捉妖天师,现在要拿她回去,请罢手。”
“她杀了我儿子,杀了他!”大户坐在城卫身后,愤怒道。
白高兴皱眉,这大户是在睁眼说瞎话,他很肯定,他儿子还活着。
骑在马上城卫头领拱手:“对不住了,我们不知道什么东荒盟主,只知道……”
他抽出剑,“犯我沙河城者,死!”
伴着他出剑,身后的城卫纷纷弯弓搭箭。
沙河城主当年并没有参加扬州会盟,手下自然也没听过什么东荒盟主。
白高兴见状,上前一步拉住罗刹鸟,“走”,他拉着罗刹鸟向前跑。
所有城卫一愣,方才白高兴还追逐罗刹鸟,现在就出手相帮了?
这转变来的突然,以至于所有城卫慢了一拍,等他们箭的再射时,白高兴他们已经翻过屋脊。
他们弯腰,头顶不断有羽箭掠过,快速奔跑。
巷子里的阿太一看他帮不上什么,忙趁机拍马溜走了。
“给我追!”头领一挥手,城卫们拍马而去。
“大人,你放心,他出不去城的。”头领回头对大户说。
城主去了仙山一直没回来,现在城内话事人是大户的女儿,也就是城主夫人,头领自当尽力。
北门的城墙已近在眼前。
虽然城卫一直在下面追逐,但因为白高兴走的是直道,还是快他们一步。
但走近以后,白高兴才记起来,城门被关,他们必须得翻过高高的城墙才行。
白高兴停住脚步,刚回身,羽箭袭来,退路已无。
“豁出去了,走”,他拉着罗刹鸟跃下屋檐,向城墙跑去。
“我告诉你,你的道我替天行了,至于成不成,全靠造化……”他拉着罗刹鸟。
“倘若我死了,你记住,去扬州找有妖气客栈,他们会把这道替我行完”,白高兴说。
“他们是谁?”罗刹鸟木讷的问。
“我兄弟。”
白高兴又回头看一眼,“这些人的道……”
“若真有人帮我复仇,你放心,我自尽以谢天道!”罗刹鸟说的很坚决。
说罢,她看着白高兴:“你为什么救我?”
“我们掌柜的说过”,白高兴把妖气卡塞给罗刹鸟,“出门在外,要多多行善。”
说罢,他一推罗刹鸟,“上城墙,走!答应我,找伤你的人复仇,别找旁人出气!”
罗刹鸟回头看白高兴,见他持剑立马,准备挡住汹涌而来的所有城卫。
他苦笑,“掌柜的若知道我如此行善,怕会笑话死我的。”
余掌柜的善,向来利己才做。
“别老想着当圣人,圣人结局一般都不好,你看我爷爷,还有我爹。”余生的话历历在耳。
罗刹鸟回头,向登城墙的台阶跑去。
然而,因为城主不在,为了防备妖怪,城卫们晚上戒备森严。
不等罗刹鸟上去,在追来的城卫吆喝下,城墙上箭如雨下。
罗刹鸟又被逼回来。
“插翅难逃”,城卫首领带着手下走过来,笑着说:“这才是真的插翅难逃。”
他对白高兴说:“看在你把她留下的份儿上,你可以离开。”
白高兴一步挡在罗刹鸟面前,“打个商量,她还有要事要做,等那边事了,我带她回来谢罪。”
首领摇头。
他看着白高兴,“你是捉妖师?”
白高兴点头。
“哈”,首领笑起来,“捉妖师居然帮起了妖怪,真是莫大讽刺,应该让捉鬼司的人来看看的。”
他笑容一收敛,“你若不让,你别怪我不客气了。”
首领举起手,刚要让人围上去,天空中忽然飘来一人,“哟,这儿挺热闹的。”
众人抬头看。
其他都不认识,唯有白高兴震惊异常:“孟婆!?”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能饮一杯无
孟婆落到地上,左右看看。
“余掌柜呢?”看不到预料中的人,孟婆好奇地问。
“在客栈呢,我一个人出来的”,白高兴防备着城卫,“你找余掌柜有事儿?”
“有人在追杀我,我还想着他若在附近,正好帮我撑下腰。”孟婆说。
她望一眼城卫,“用不用我救你?”
救人是做好事,因此而杀人,那就不算为恶了。
“你说呢。”白高兴说。
“那好”,她摩拳擦掌,指节“嘎拉拉”的响,“好久没杀人了,正好舒展下筋骨。”
她离开客栈后,只诱导人自杀,很久没亲自动过手了,一时间还有些技痒。
“对了,他们怎么惹你了?”孟婆信口问一句。
“没惹我。”白高兴说。
孟婆一怔,“没惹你?那你是惹他们了?”
她扫罗刹鸟一样,“咦,你不是捉妖天师嘛,怎么跟妖怪在一起了?”
“此事说来话长,你还是别问了”,白高兴一指面前这些城卫,“先把面前难关解决了再说。”
“这算什么难关,有我鬼圣人在,你莫怕。”孟婆豪爽拍拍白高兴的肩膀,踏前一步。
“鬼圣人?”围着的城卫一愣,齐齐后退一步。
马上的城卫首领也下意识的后退,“鬼圣人!”
或许是白高兴的错觉,他见那些马也安静许多。
“那什么,我儿子只是瞎了眼,不要紧,我们等你要事忙完后,再回来还个公道。”
大户不愧是大户,懂得随机应变,干笑着撂下一句话,调转马头就走。
城卫首领也反应过来,“既然苦主都不追究了,那我们也作罢。”
他招呼手下,“快撤,撤。”
半年前,沙河城一百多位百姓,在城南树林了一起吊自杀,追随鬼圣人去了。
城卫们至今记着他们进入树林时,一棵棵树上吊着的人,还要他们伸长的舌头。
自那以后,沙河城南面的水林成了鬼林,白天都无人敢走进去。
鬼圣人更让他们谈之色变,深怕与她多呆一会儿,多说几句话,就自挂东南枝。
转眼间,城卫们撤个干干净净,罗刹鸟一仰头,方才射箭的城卫缩回脖子,绕城墙逃了。
白高兴惊讶不已,走到孟婆身边,“行呀,孟婆,在这儿,你的名头居然比掌柜的还好使。”
孟婆失望的把手放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杀人,他们居然全跑了。
“掌柜的不让你作恶,你在这儿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了,他们这么怕你?”白高兴又问。
“那你可冤枉我了”,孟婆说,“我只是给一些人指了一条变强的路而已。”
具体什么路不便明说,孟婆知道白高兴善良,万一回去捅给余生就麻烦了。
“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回事了吧?”孟婆看着罗刹鸟。
“你莫不是带着她私奔了?也不对呀,你小子明明对安放死心塌地。”孟婆说。
白高兴苦笑,把自己离开客栈,游历北方,追踪罗刹鸟,相斗,又如何救她的事儿说了。
他们一面说着,一面上了城墙,城卫们早不在这儿了。
在孟婆的帮助下,白高兴他们飞下城墙,然后呆在树林里,等阿太出来。
在听罢白高兴的故事后,孟婆高兴地说:“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白高兴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说的故事里,有什么值得他如此高兴的。
孟婆说:“我说过,人唯有死了才可以变强,你看看,这就是个明证。”
她指着罗刹鸟,“死之前,手无寸铁只能备受凌辱;死了以后,变强了,也可以报仇了。”
“死的好哇,死的好。”孟婆很高兴。
“你!”旁边一直安静的罗刹鸟大怒,一爪子向孟婆抓去。
“小心!”白高兴在身后喊。
话音刚落,“砰”,罗刹鸟跌倒在地上,翻滚几下。
“你放心,她伤不到我。”孟婆整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
“我是让她小心。”白高兴去扶罗刹鸟,却见她晕了过去。
“放心,没什么大碍”,孟婆说,“只是让她安静的睡一会儿。”
她看着白高兴:“你怎么办,当真不回客栈,跟着她一起去追杀她仇人?”
白高兴“嗯”一声,他问孟婆,“你呢,为什么没回鬼城?”
孟婆摆手:“别提了,现在不止神荼、郁垒,还有别的人在追杀我呢,我打算去南面避一避。”
她笑着说:“南面好歹也是余掌柜的地盘不是。”
“别的人,还有谁在追杀你?”白高兴不解。
“一群鬼差罢了,不提他们。来,难得相聚,咱们喝一杯。”孟婆从身后一掏,取出一坛酒。
她还有一纸包,里面包着烧鸡,刚打开,香味扑鼻而来。
白高兴大战前,只啃了几口肉脯充饥,现在早饿了,忙抢过一个鸡腿,一口咬下去。
“唔,虽然不如掌柜做的,但也挺香。”白高兴含糊不清地说。
“那是,这可是沙河城当地名特有的沙鸡。”孟婆也撕下一个鸡腿啃起来。
俩人席地而坐,孟婆问,白高兴答,诉说着孟婆离开后客栈的变化。
在听到余生挫败天道老头后,孟婆双眼流光溢彩,大叫一声“好”!
“对了,有件事你得知道”,白高兴接过孟婆的酒坛子,饮一口刚要说,一股火直钻嗓子。
“好烈的酒。”白高兴惊讶,拎起酒坛子看。
“这是中原的烧刀子,虽然不如掌柜的酒来的美味,但夜里赶路时,提神,暖身,很好的酒。”孟婆接过酒坛,也饮一口。
白高兴点点头,继续说:“你知道掌柜的他爹是谁嘛?”
孟婆用袖子擦了擦嘴,“我知道,老余,当初我被余生他娘封印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
白高兴摇头,“那只是一个假身份,你再猜,你觉着东荒王会为一客栈掌柜生儿子?”
孟婆这才上了心,“莫不是哪个城的城主?”
“你也忒看不起东荒王了,往大了猜,大胆的猜。”白高兴鼓励她。
“难道是北荒王!”孟婆双眼瞪圆了。
她一拍大腿,“嗨呀,我早该想到的,余掌柜出生时,北荒那么大动静,指不定就是北荒王儿子出世引起的。”
“咳咳”,白高兴被孟婆大胆的想象力呛住了,“你这猜的也忒大胆了。”
“还不是你让我大胆的猜。”孟婆白他一眼。
“我告诉你吧,掌柜的父亲是弑神者!”
“什么!”孟婆一阵失神。
孟婆一辈子的愿望是让人类变强,不再被诸神欺压、奴役,不再被妖怪凌辱。
自然而然,当初为人类挺身而出,一人一剑,敢于弑神的弑神者就成了她的信仰。
“在天道老头出手时,弑神者也出现了。”孟婆刚回过神,白高兴一句话又让她惊讶万分。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北上
孟婆惊的身子站起来。
“你是说,弑神者还活着?!”她大声说。
白高兴被吓一跳,拉着她坐下,“那么激动作甚。”
“我能不激动嘛”,孟婆忙饮一口酒压压惊,“弑神者现在哪儿?”
对于孟婆,对于弑神者联盟,对于在中原正在明里、暗里反抗诸神压迫的人而言,弑神者就是他们的旗帜和信仰,现在陡然听到弑神者还活着,孟婆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去从极之渊了”,白高兴说,“他要进入混沌,救出造字圣人。”
“进入混沌之中?”孟婆呆呆地坐下,纵然是弑神者,进混沌也是九死一生。
白高兴点头。
后来白高兴又说起了余生西进中荒,开了许多客栈,甚至还有咫尺之门把客栈相连的事儿。
孟婆只是漫不经心的点头,显然这些并不能像弑神者那样引起她的注意。
肉很快吃完了,他们就着酒,慢慢聊,一直到东面鱼肚泛白,城门大开。
阿太骑着马一马当先出了城,在见到白高兴后高兴的牵着一匹马赶过来。
白高兴翻身上马,罗刹鸟跟着翻上去坐在后面。
“若到了客栈,记着告诉他们,我很好。”白高兴说。
孟婆点头,拱手道:“一路珍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白高兴拱手告别后,三人两骑,拍马而去,沿着山林下的小道一路向北。
孟婆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的身影披上朝霞的红,消失在远处的山林。
至今记着他们在客栈的欢声笑语,现在却已天涯各一方。
因为罗刹鸟实在惹眼,在经过一镇子的时候,阿太进镇子把两匹马换成了一辆马车。
罗刹鸟一路北上,不止在伤人,也是在寻找那群匪徒的踪迹。
“据我查到的消息,他们一路向北去了”,罗刹鸟说。
白高兴于是不再耽搁,沿着罗刹鸟打探到的消息,以及匪徒留下的踪迹,一路向北。
……
余生昨晚把生死簿带回客栈后,着实惊了清姨他们一把。
在听了余生把生死簿骗回来的经过后,叶子高更是竖起大拇指,“掌柜的,你学坏了。”
“去,我这是变聪明了。”余生说。
富难跟着感叹,“以后我得小心防备掌柜的,他这智商,别到时候把我卖了,我还帮他数钱。”
“嗯,你放心”,叶子高说:“余掌柜若把你卖了,绝对不让你数钱。他怕你数错了。”
“这你就错了”,余生坐下用饭,为富难说好话,“虽然智商不高,但富难数钱从来不出错。”
尤其在发工钱的时候。
“就是。”富难附和着说,随即明白过来,“掌柜的,你是真学坏了。”
在清姨查看过生死簿后,叶子高把生死簿拿过来查看,“我的名字也在上面。”
“我看看”,余生接过生死簿,“我回来时,上面只有不夜城的。”
他翻了翻,生死簿当真不一样了,不止有不夜城,还有扬州城。
“坏了”,余生翻着,“只顾着忽悠,忘记问这生死簿究竟怎么用了。”
把生死簿带回扬州,上面就有了扬州城所有生灵的名字。
既然如此,唐河带着生死簿从北荒一路向南,应该有沿途所有城池名字才是。
显然,这生死簿上没有。
另外,“勾生死簿上的名字,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还是必须他的主人勾?”
余生说罢摇头,应该不是仅限于某个人勾。
因为他的主人是北荒王,唐河也是盗来的。
“那就是每个人都可以的了?”叶子高说。
余生不知,抬头问叶子高:“要不你自己勾你的名字试试?”
叶子高忙摆手:“别,掌柜的,你别忘了,我还欠你钱呢,一百贯!人死账会销。”
余生又看向富难,不等富难说话,余生说:“你就算了,你欠的更多。”
胡母远深怕余生找上自己,“余掌柜,别让我怀疑你在嫉妒我盛世容颜。”
“罢了,等以后我自己仔细揣摩。”余生把生死簿丢到柜台上。
叶子高忙提醒他:“掌柜的,这簿子你看好了,别让人把我的名字勾去。”
“要勾只有一个人勾,你不如把她防住了。”余生示意黑妞。
黑妞翻了个白眼,“你们放心,他也欠我钱了。”
她走到叶子高身边比划一下,“再说,腰子还是现取的好吃。”
叶子高一哆嗦,所有人笑起来。
翌日,余生早早起床,领着鲛人和六妹来到寒山客栈。
在六妹又狠狠地折磨少城主唐牙一番后,余生传信华不安,让唐牙的护卫把他抬进客栈。
华不安跟在身后,不知道余生又要对唐牙做什么。
若杀唐牙,他希望等唐牙离开寒山城后再杀。
不然,万一唐河怪罪起来,到时候他不敢惹余生,会迁怒到他华家身上。
迁怒到他身上不要紧,他在寒山城,有余生护着,不怕唐河找上门来。
关键在不夜城,他华家生意兴隆,有不少子弟在,万一唐河迁怒于他们,他们就回不来了。
进到客栈后,见余生在用早饭,华不安上前一步:“那个,余掌柜,打个商量……”
余生摆手,“老华呀,你放心,我不杀他,我今儿放他走。”
“什么?!”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唐牙瞬间起身,“放我走。”
“哟,唐公子好大精神。”余生笑着说,“希望你听到下面的也有精神。”
“那什么”,他扫视华不安,还有唐牙身边的护卫,“现在不夜城是我的了。”
所有护卫一呆,忙碌的客栈安静下来。
唐牙更是忘了疼,直直的看着余生。
“我说不夜城也是我的了”,余生把与唐河立下的契约取出来,“白纸黑字,唐河签了的。”
一护卫上前来看,“少,少城主,好像是城主的笔迹。”
“什么少城主”,余生把契约收起来,“从今以后,你们城主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他又把生死簿取出来,“你们若不听命的话,我不介意在生死簿上勾去你们的名字。”
见到余生手上的簿子,所有护卫一哆嗦,“你,你,这……”
红赤焰这几日每顿早饭都在客栈享用,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心下大惊!
前几天无常才说了再找生死簿,今儿就到余掌柜手上了!?
护卫们这时回头看唐牙,犹豫一番后,对余生拱手道:“见过城主!”
余生点头,“算你们识相。”
他取出几张临时妖气卡,让他们各自拿上,还塞给唐牙一张,让护卫抬着他经过咫尺之门。
华不安跟在身后,拦住余生,“余掌柜,余掌柜。”
“怎么了?”
余生回头看他,“我这儿正忙着呢,毕竟刚有一座城,我准备把城主府改造成妖气客栈。”
“呃”,华不安一愣,这可够奢侈的。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霸王餐
“余掌柜,你真把不夜城抢到手了?”华不安期待的问。
余生不高兴,“老华,你怎么说话呢,你觉着我是抢别人城的人嘛?”
“是,是”,华不安自知失言,忙不迭赔罪。
“我是骗过来的。”余生说。
“是……呃”,华不安一怔,看着余生。
红赤焰跟上来,“余掌柜,既然不夜城也是您的,那咱们寒山城过去做生意,是不是照顾一二?”
“对,对”,华不安跟着点头。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余生一点也松口,“我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
他拍拍华不安肩膀,进了咫尺之门,领着护卫们又从不夜城客栈出去,然后收了妖气卡。
“行了,你们回去吧。”余生摆手。
护卫们不解,等他们抬着唐牙出去后,才惊讶的发现,他们回到不夜城了。
“我们回来了,少……公子,我们回来了!”城卫高兴地说。
“真的?”唐牙做起来,不敢相信的扫视一周,然后大笑起来,接着泪珠也落下。
他唐牙离开时是何等风光,回来时却是这般狼狈。
正激动间,“嘎巴”一声,他的下巴脱臼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接着,唐牙的身姿还跪在担架上,抬腿,扭屁股,做了几个滑稽的动作。
这是六妹在提醒他,虽然他回到了不夜城,但她的诅咒娃娃还有用,依旧可以折磨他。
唐牙躺在担架上,无语凝噎,只觉妖生黯淡。
安静一会儿后,他忽然坐起身子,大喊道:“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折磨我!”
抬担架的妖怪猝不及防被他一吓,脚步一歪,撞到了旁边路过的马上。
马受惊,再次把马上的妖怪给掀下来。
马上任气急败坏,这已经是他在不夜城第二次摔下马了。
他站起身子,一鞭子打在撞马的护卫身上,“你没长眼啊,还是你们不夜城的妖都不长眼!”
被打的护卫一愣,继而怒了,手里的担架一丢,提刀上去砍。
“我问候你大爷,你丫是谁,敢打我!”护卫怒道。
“砰”,被丢下的唐牙,前面的头直接摔到在地上,痛呼一声。
后面抬担架的护卫一看,这都掉了,抬着也没什么意思,直接也丢开,上去助阵了。
那摔下马的妖怪见状,后退一步,“你,你们住,住手,告诉你,我是……。”
这群护卫在外面受够气了,才不管他是谁,上去拳打脚踢一顿,顺便还把他的马抢走了。
“土匪,土匪!”妖怪站起来,哭泣着打了打身上的尘土。
不都说不夜城的妖怪好客,就这样好客的?
他沮丧着脸,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决定享用一顿早饭再说。
正好,他经过妖气客栈的招牌,拐了进去,“有妖嘛?”
余生从后面出来,“人倒是有,至于妖,你不就是。”
“人?”妖怪惊讶的眨了眨眼,瞬间有了主意。
方才或许只是个意外,这店小,店家还是人,肯定不敢造次,看他来一半霸王餐。
昨儿享受了外城妖待遇的妖怪坐下来,“上酒,上菜。”
余生正在擦柜台上的尘土,闻言一怔:“客栈,要什么酒菜,有便宜有贵的。”
妖怪一摆手:“最好的酒来一坛,再捡你们这儿拿手的菜来上个四、五道。”
余生停下手中的活儿,“我这儿全是拿手菜。”
“哟呵,口气倒不小,告诉你,我也曾当过厨子,你若糊弄我,小心我不付钱。”
见余生口气大,妖怪不客气的说,然后看着墙上挂着的菜牌子,信手点了五道。
余生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你等着。”
他回到后厨亲自动手,做了麻婆豆腐、回锅肉,鱼香肉丝,红烧兔肉,还有一道火爆腰花。
这火爆腰花是余生为了让黑妞真切的知道腰花有多美味时做的。
姜蒜与辣椒的香味弥漫在后厨,腰子迅速在锅里卷曲,很快就变成令人垂涎三尺的佳肴。
记着刚端上客栈饭桌的时候,清姨他们嫌弃是猪下水,虽然闻起来美味,但心里别扭,不敢吃。
黑妞身为一妖怪,倒是不在乎,抓起筷子与小白狐一起大快朵颐。
在“哎呀”与吧唧之间,俩妖几乎把腰花包圆了。
后来,在他们吃相还有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诱惑下,其他人才下筷子,然后大呼后悔,让余生又做了一顿,这才吃了个意犹未尽。
黑妞从此以后越发惦记叶子高的腰子了。
把这些菜端上去后,只扫了一眼,等在柜台外面的妖怪眼睛就瞪直了。
几乎不用怀疑,这些菜太香了,香的他本来饥肠辘辘,现在快成饿死鬼了。
他拿起一双筷子,风卷残云,尽管已经忍着了,但还是大呼一声好吃。
即使菜刚出锅,冒着热气,有些烫,他依旧不停。
等吃了个酒足饭饱,嘴唇油光滑量后,才住了手,饮下一杯酒,满意的打个饱嗝。
这顿饭简直太美味了,他这一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他又打一饱嗝,见余生在旁边练字,站起来,转身准备出去。
“哎,还没给钱呢。”余生喊住他。
妖怪回过头,“嗝,我不说了,让我满意才给钱。”
“所以呢?”余生看着他。
“我不满意呀。”妖怪很自然的说。
“嘿,狗子,有人吃白食了,小心你以后娶不上媳妇。”余生朝后厨喊。
正在咫尺之门后的狗子闻言,撒腿跑到客栈,见那妖怪刚出门,“嗖”的追上去。
“汪汪”,狗子龇牙咧嘴,挡住妖怪的去路。
妖怪被吓一跳,“嗬,这狗子真丑!”
狗子不让旁边的穷奇动手,只是上前紧逼,说丑没什么,关键得把钱留下来。
“你狗大爷说了,它最近又看上一位小母狗,正准备赚钱为它赎身呢,你乖乖把钱留下来,不然的话……”穷奇看狗子一眼,“他咬死你。”
妖怪颇为不屑,“知道我谁不,我是雨师城来的,不是你们城的妖。”
他回头看着余生,“把眼睛放亮点儿!”
方才那群护卫一看身份就不低,打也就打了,这小破客栈,难道还敢惹他?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渣狗
“雨师城的妖?”余生若有所思,但没说话。
他正在钻研从那些青铜鼎拓印下来的鬼文字。
本来,他是准备去找不愁木帝休的。
但不愁木一直在沉睡中,想到这位仁兄迁移到东荒后,第一次入睡,余生就没去打扰。
他准备自己先钻研一番,若参悟不透的话,再去把帝休喊醒。
见余生不理,狗子还越逼越近,妖怪后退一步,“你别过来,过来小心我咬你!”
“嘿,你这妖怪,看着这副尊荣,居然还下的去口?”穷奇十分佩服。
这时,黄狗妖他们从街那头走过来,见妖怪在和狗子对峙,乐了,“快看,那儿有个傻子。”
“你才傻子呢。”妖怪抬头没好气的说。
“你不是傻子,敢跟穷奇作对?”黄狗妖幸灾乐祸的说。
穷奇!妖怪看着狗子,“穷奇都这么丑?”
“嗷呜”,穷奇大口打开,把妖怪罩住,“你才丑呢,你全家都丑!”
口里的口臭,还有唾液,让妖怪明白过来,这是真的穷奇,绝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哈,那什么”,妖怪转过身,又进到了客栈,“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我又不是不付钱。”
他从怀里掏钱囊,同时问道:“多少钱?”
“一共八十贯”,余生头也不抬。
“多少?”妖怪停下来,惊讶的看着余生。
“一共八十五贯”,余生还是头也不抬。
“不是,多少?”妖怪怀疑自己耳朵坏了,怎么越听越多了。
“九十贯。”
妖怪不敢再问了,他回头看了看穷奇,在活命与伤财之间选择了伤财。
但等他的手伸进怀里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钱囊不见了。
妖怪心里一慌,急忙去身上各处搜寻,最后什么也没找到。
他心里一怔,莫不是方才挨打时,被人偷走了?
这穷天杀的,妖怪正想着,抬起头,见余生正看着他。
“那什么,我,我钱囊丢了。”妖怪小心翼翼的看着余生。
“这次不开玩笑?”余生看他。
“不开,真,真丢了。”妖怪说。
“我也不为难你,你不说你当过厨子?”余生放下笔,“打今儿开始,你在客栈还债吧。”
“什么?”
“按工钱来说,差不多二十年,你今儿就可以忙了。”余生一挥手,穷奇一口把他吞下去。
余生他们一起回到咫尺之门,那俩私奔的妖怪与他们擦肩而过,去收拾狼藉的杯盘。
“按你的工钱算,差不多二十年可以还清”,余生强迫妖怪屈服,他被自己封印了。
等妖怪白光出现在面前后,余生说:“你放心,二十年后,我会解除封印。”
说罢,摆摆手,让妖怪去干活儿了。
“汪汪”,狗子在旁边看着余生。
余生斜瞥他一眼,“你大爷,前几天不刚从寒山城的狗肉铺子赎了一条狗,怎么又有相好了?”
穷奇代替狗子回答:“今儿早上过去看的时候,他又看上两条小母狗。”
“真是一条渣狗”,余生鄙视狗子一眼,随后叹口气,“算了,谁让你长得丑呢,除了强行霸占,也只能买了。”
余生还是付了这钱,但狗子得干活。
……
唐牙回到城主府的时候,见唐河正在招呼护卫和仆人收拾东西。
“父亲”,唐牙见到唐河,热泪盈眶,“儿子想你想的好苦嘎。”
见唐牙回来,唐河也高兴:“那余掌柜果然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把你放出来了。”
“可是,可是儿子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唐牙说。
唐河也叹口气,“哎,孩子,忍了吧,谁让人家是东荒王儿子呢。”
“我倒想报仇,但我的命还在他手上呢”,唐牙恨爹不成钢,“你为什么就不能是荒王呢?你要是荒王,现在他还敢欺负我?!”
唐河一怔,“这话说的,你应该去问你娘,她为什么不是荒王。”
他安慰唐牙几句,“这样,实在不行,我待会儿去客栈,花一大笔钱把你命买回来。”
唐牙点头,他望着忙碌的仆人,“爹,你真把生死簿,还有不夜城给他啦?”
唐河点头,“嗯。”
“爹呀”,唐牙又哭,“我对不起你,你为了救我,居然所有都行都被他抢走了,他东荒也太欺负妖了。”
“呃”,唐河一怔,没好意思告诉儿子他只是添头。
“是啊,儿子,我用生死簿把你换回来的。”唐河安慰他,顺便表达下父亲对儿子的关爱。
“但你放心”,唐河看着儿子,“我用不夜城也从他那儿换了个宝贝。”
唐河把生死簿取出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唐牙迷惑了,“这,这,这是生死簿?”
“对,而且是公测版的生死簿。”唐河得意说。
“公厕?”唐牙怎么觉着这生死簿不靠谱呢。
唐河见儿子疑惑,耐着性子为他解释一番,终于让唐牙明白,“也就是说跟原来生死簿一样?”
“差不多,但在这生死簿面前,旧生死簿就是个儿子。”唐河得意说。
旁边站着的复制不死剑客撇嘴,可不是,旧生死簿正好换了个儿子。
“好用吗?”唐牙问。
“好用的很,你有没有想杀的人,咱们试试。”唐河翻开生死簿。
“有”,唐牙一直身后的护卫,“这货,杀了他。”
那护卫一怔,忙跪下,“少主,饶命啊,在下忠心耿耿,办差也没出差池。”
“嗬,刚才已经喊别人城主,不认我这少主了,还忠心耿耿?”唐牙一撇嘴,“就杀他。”
“成”,唐河才不在乎一护卫的性命,他问了唐牙护卫的名字,开始在生死簿上寻找。
然而,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
“不对呀,你们的名字应该在上面才是。”唐河疑惑,慢慢的心里觉着有些不妙。
至于那护卫,本来已经瘫软在地上等死了,见死亡许久不降临,疑惑的抬起头。
唐牙语气急促,“父亲,快,杀名字在上面的一个妖。”
唐河闻言,再不迟疑,捡附近认的出名字的护卫,一笔勾掉他的名字。
那护卫本来吓的脸煞白,但等了许久,“咦,我还活着?哈,我还活着。”
护卫大笑起来,唐河和唐牙却呆若木鸡。
“不,不会”,唐河喃喃自语。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贵人
中荒,不夜城客栈。
余生依旧在端量面前的鬼文字,只有一个,他刚临摹出来的。
鬼文字复杂,如同鬼画符一般,每临摹一笔,就得抬头确认一下,然后再看下一笔。
对于旁人而言,这般临摹鬼文字虽然麻烦,但一笔一笔也可以临摹下去。
但对余生而言,却是一个颇耗精神的事。
他往往抬头看一笔,低头去写时,却忘了那一笔怎么写了,只能抬头去看,让自己拼命记住。
然而,等低头时又忘记了。
如此翻来覆去好几次,才能写上一比,只临摹了一个字,余生便已经汗流浃背。
这在余生的练字生涯中是不常见的。
因为他对现在流行的文字生而知之,现在这鬼文字不认识也就罢了,临摹居然远不如常人。
“这算有得就有失?”余生摇摇头,苦笑。
外面响起脚步声,黄狗妖大着胆子领着手下走进来。
“菜在上面,想吃什么自己点”,余生指了指墙上的菜牌,低头继续忙。
他很喜欢这座客栈,如前世看过的某个日剧的食堂一般,柜台把他围住,身后是后厨。
店小,幽静,又不至于太冷清,兼还可以当个小二,余生很惬意。
他现在面前摆放的鬼文字,是余生临摹最容易的一个鬼文字。
与他隐隐之中有一种共鸣,对于他十分的亲近。
余生的手不住地在空中临摹的这个字,觉着客栈忒安静,抬起头,见三个妖怪在看着他。
“怎么了?”余生不解,“不吃饭,那来客栈干什么?”
“啊,我们来找狗爷,狗大爷。”黄狗妖说。
“什么狗子爷?”余生迷糊,手依旧在凭空写着那个字,狗头倒是有一个。
黄狗妖指墙上挂着的狗子画像,“它,这位狗爷。”
“哦,这孙子呀”,余生回头喊:“狗子,有同伴找你。”
黄狗妖他们看着余生,“我怀疑你在占我大哥便宜”,黑狗妖说。
“有吗?”余生随口答应一句,手忽然停下,他回头看,见那鬼文字漂浮在空中。
如同他写风字时一般。
余生讶然,轻轻一推,“哗”,凭空掉下一股明净的水。
“这鬼文字是水之意?”余生惊讶的说。
在以前,虽为东荒王之子,但余生操控水也只能在有水的时候操控。
若身处沙漠中,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他不能操控水来作战。
但鬼文字,居然可以凭空生出水来。
余生又想到了风,去中荒以前,他写出人类文字的风,需感悟天地之间变化写出才有用。
但到了风息谷,得到了“风”的鬼文字后,他只要写出这字,便可以凭空生风了。
“凭空而生”,余生嘟囔一句,对鬼文字更好奇了。
狗子这时候跑出来,见到了黄狗妖,“汪汪”的叫一声。
穷奇在旁边翻译,“他问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来请教几个问题”,黄狗妖笑眯眯的说。
穷奇又翻译给狗子,狗子再汪汪的说。
“不是,你们都是狗,用得着这么麻烦?”余生抬起头说。
黄狗妖一愣,“汪汪”,开始对着狗叫起来。
“汪汪”,狗子回答。
余生挠了挠头,“算了,你们还是用人话吧,不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呃”,黄狗妖无辜的看着反复无常的余生。
“我倒不怕你们拐走他,我怕你们拉皮条,我得看着点儿”,余生说。
余生可不想客栈里再多一个女狗妖。
“行吧”,黄狗妖答应一声。
他把一直藏在他和黑狗妖身后的龅牙妖拉过来,“狗爷,您看看,这是不是变强了?”
余生扫一眼,“哎呦,我的亲娘,这应该去找巫医吧?”
龅牙狗妖的龅牙没了,脸被打肿了,就像去整了个容,变成了猪。
狗子倒是很高兴,“汪汪”的叫,让龅牙妖当自己的小跟班。
毕竟碰到一个与自己差不多丑的狗不容易。
但黄狗妖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变丑可不可以变强。
“是不是力度不够,我们回去再整?”黄狗妖问。
余生不落忍,“你们俩怎么没变丑?”
“他实诚,我们下不去手”,黄狗妖说。
“对,他们对我下得去手”,龅牙妖想哭。
“狗子的厉害与丑没关系”,余生说,“它是吃出来的。”
“什么?”黄狗妖看着余生。
“在客栈吃饭”,余生说,“狗子就是吃出来的。”
黄狗妖惊讶,“在客栈吃多了,就能打得过穷奇?”
“打你大爷”,穷奇怒道。
“是,是”,黄狗妖三个忙后退一步,弱弱的说。
他们转而看向余生,“我们能来这儿吃饭不?”
“能啊,为什么不能,只要有钱。”余生说。
狗子听不懂他们说话,早不耐烦了,“汪汪”。
“狗爷说来,吃饭快吃,不吃滚蛋,别耽误客栈做生意,他还等着买母……”
“啪”,狗子给穷奇一巴掌,你说的太多了。
“吃,那我们回家取钱去”,三个狗妖决定试一试,最重要的是跟狗子打好关系。
有狗爷罩着,他们将横行不夜城。
“你们出来怎么不带钱?”余生喊住他们。
三个狗妖干笑一声,继续走,心想还不是怕进来以后,钱被墨影抢走了。
“对了”,等他们走到门口,余生喊道:“记着多带点儿钱,我客栈饭贵。”
“是”,三狗妖回过身点头。
又要走,余生说:“千万别把母狗带过来。”
三狗妖又点头,又要走。
余生把一牌子取出来,“对了,这牌子帮我挂门外。”
黄狗妖过去接过来,见上面写着“营业中,住宿请去城主府分店”。
三个狗妖面面相觑,客栈在城主府旁边也开了一家?
不等他们迈脚,余生又道:“对了,帮忙把水拖一下。”
三番想走的妖怪无奈的转过身,余生尴尬一笑,“没办法,我是贵人。”
三个狗妖看他,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侮辱他们?
黄狗妖觉着看在狗子的面子上,饶恕他了。
见他们不笑,余生说:“贵人多忘事儿呀,你们不知道?”
似乎有寒风刮过,三个狗妖有点冷。
“算了”,余生无奈摇头,文化水平太低了,掌握不到自己的笑点。
“等以后,让你们进城主府的藏书楼好好读读书”,余生说。
三个妖怪帮余生把水拖了以后,站到门口不离开,一直到余生抬起头,“你们,还有事儿?”
“不,我们怕你有事”,三个妖怪异口同声的说。
余生一乐,摆摆手:“去吧,去吧,待会儿给你们打八折。”
第一千零七十章 真爱
三个狗妖点头离开。
他们走在大道上,一会儿后,黄狗妖问:“打八折是什么意思?”
其他两个狗妖一起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还不问?”黄狗妖站住身子看他们。
“你不也没问”,黑狗妖说。
“我是觉着以我的聪明才智,或许可以猜出来。”黄狗妖说。
“结果呢。”
黄狗妖为了不落面子,略一沉吟,“把我们折起来打八下?”
“肯定不是,余掌柜说这话时挺和蔼的,绝不是打我们。”龅牙妖说。
“对”,黑狗妖赞同,“龅牙虽然脸伤了,但智商还在。”
“那就是有个妖叫八折。”黄狗妖说,他想不出别的答案了。
“八折是谁,余掌柜为什么要替我们打他?”龅牙妖又抛出一个问题。
“这个”,黄狗妖觉着,“可能余掌柜能掐会算,知道八折以后会是我们敌人。”
“哦”,两个狗妖恍然大悟,“那我们得防备着点儿,别被打了。”
三个妖怪刚离开,唐河到了门口,身后护卫抬着他儿子唐牙。
“余掌柜,余掌柜!”妖没还进来,声儿先传进来。
正在客栈带着的余生一听,坏了,唐河找上门来了,他转身想走,但已经来不及。
“余掌柜,上哪儿去?”唐河大跨步踏进来。
身后紧跟着担架,“啪”,撞在门框上,让担架上的唐牙痛呼。
“哈,是唐老兄,有什么事吗?”余生转过身去。
骗人东西不地道,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呢”,唐河把手上的生死簿“啪”的摔在柜台上,“余掌柜,这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余生继续装傻充愣。
“这生死簿,假的,不能用!”唐河不跟他绕圈子。
“不可能!”余生言之凿凿,“指不定是看人,这宝贝觉着你人品不行。”
“我是妖,有个屁的人品,再说,生死簿什么时候看人了?”唐河说。
余生心放松少许,好了,现在知道生死簿是谁都能用了。
“那可能……”余生正搜肠刮肚找借口,或者来个尿遁,跑后院去?
在余生犹豫不决时,系统忽在念头里说:“检测到合适目标,【成神之食以载道】任务开启。”
余生疑惑,这系统很久没发布任务了,今儿怎么突然冒出来了,刷存在感?
余生把目光先放到“神途”一栏,见上面“道之菜谱”压根没有激活。
在收孙小妖为食徒时,系统可是有专门提供菜谱的,现在余生是两眼一抹黑。
余生接着扫到系统任务一栏,明白些系统发布这任务的目的了。
任务栏上写着:
【任务目标】让受到轮回之力影响的唐河成为忠实食徒。
【任务奖励】虔诚信徒一枚;食徒召唤卡一张。
【失败惩罚】损耗功德值一万点。
“你大爷”,余生说,这明摆着是想抢他功德值。
不过,“食徒召唤卡是什么?”余生好奇地问。
“把已经到临近悟道,对食物又有执念的人或妖,召唤到客栈,收为食徒;或者,把在外面的食徒直接召唤回来。”系统解释。
余生点头,这倒也不错。
“余掌柜,余掌柜”,见余生不说话,唐河拍桌子想引起他的注意。
“在呢”,余生抬起头,笑着说:“老唐,大早上火气这么大,饿了吧?你最喜欢吃什么,本东荒王之子亲自下厨为你做,这可是你莫大的荣幸。”
“咱先不说这个”,唐河一摆手,生死簿要紧,这玩意儿一丢,他会没命的。
正如他昨天对余生说过的,他虽然是龙,带点神的血脉,有点胜利,但长处只是跑得快,不然北荒王也不会让他去拉磨了,至于别的,他就没那么厉害的了。
在不夜城内,被他威胁过的几个妖怪中,至少有三个是可以要了他命的。
“哎,人是铁,饭是钢,饭还吃要吃的。”余生说。
“我是龙。”
“先吃饭。”
“生死簿”,唐河快愁死了,这人怎么跟东荒王一样。
“不吃饭,就不谈。”余生说。
“那就先吃饭。”唐河一屁股坐下来。
其转变之快,让儿子唐牙愣住了,老爷子,咱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余生笑着问:“你最喜欢吃什么?”
“鸭子”,唐河说。
“啊?”在担架上的唐牙一愣,“父亲,你,这个,我娘是只鸭子。”
你儿子,我也是,唐牙后面这一段话没说出来。
“对呀,所以我对你娘是真爱。”唐河理所应当的说。
唐牙不知道说什么了,余生也想给唐河竖起大拇指,这话没毛病了。
他让俩人待着,自己回到后厨,想了想,既然没有悟道的菜谱,那只能自由尽情发挥了。
首先,得有最好的食材。
余生思来想去,最好的鸭子只有客栈小白狐自己养的了。
于是,他向东荒客栈走去,中间碰到了周九凤,她正领着田十要去向城主回报工作。
“正好,我不回去了,待会儿你们把两只鸭子杀了,给我送过来。”余生说。
他折回不夜城客栈,自己还有不少问题想从唐河那里套话呢。
“老唐啊,你怎么搞得,偌大一个城在,居然还没悟道”,余生回去,不给唐河提生死簿的机会,先一步问道。
“我好歹有神的血脉,悟道作甚”,唐河不屑,“最主要的是我有生死簿,哎我那……”
余生忙拦住他:“怕什么,你的生死簿不在了,有兄弟在,以后我护你。”
唐河一愣,这什么意思,不准备还了?
他刚要问,余生又抢先一步问:“你喜欢吃什么鸭子,烧的,烤的,炖的,炒的,还是油炸?”
余生问话时,看着唐牙。
唐牙身子一哆嗦,有点儿害怕。
“烤的吧。”唐河说。
“好嘞”,余生答应一声,从系统里兑换了烤炉,放到大悲山客栈里,待会儿用。
又闲聊一会儿后,周九凤拎着死鸭子来不夜城参观。
早闻不夜城乃中荒第一大城,今儿得见识见识。
“余掌柜,你的鸭子”,她递给余生,便要去街上。
余生接过来一看,愣住了。
“凤姐,你杀它的时候,它叫了嘛?”余生问。
“你这不废话,它都要死了,你还不允许人家叫。”周九凤没好气的说。
“那你听懂它说的话了嘛?”余生又说。
周九凤翻个白眼,“你当我鸭子呢。”
“哎,你要听懂就好了,它说的是‘我不是鸭子,我是鹅’。”余生叹口气。
“噗哈哈”,唐河大笑起来。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轮回
周九凤挠了挠头。
“这玩意差不多,都水里游的,凑合着吃吧。”她尴尬的说。
唐河还没说话,余生一拍桌子,“给老唐做饭,怎么能凑合呢,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余生决定还是自己去系统里兑换一个现成的鸭胚。
“老唐?”周九凤上下端量唐河,“这就是那个被你骗了生死簿的傻子?”
“什么?”唐河瞬间站起来,瞪周九凤,“你说谁傻子呢?”
唐牙在旁边提醒唐河,“重点是骗了你生死簿!”
周九凤自知失言,又尴尬一笑,被余生拉着向后面走去,“老唐,你坐着,我帮你收拾她。”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怎么能当着老唐面说这话呢。”余生的话从门后传过来。
唐河站起身,“我不傻!”
……
系统兑换的鸭胚是现成的,直接烤便成,不过为了保证唐河悟道成为食徒,余生下了大代价。
兑换最好的鸭胚,功德值两千点。
这鸭子一出来,看着就十分美,皮肉相连的地方被吹鼓起,匀称,以让烤好的鸭子鸭皮松脆。
其余的调味与配料,余生也用最好的,挂在炉子上后,还特意取来了去年留下的棪木烤。
在忙碌这些之余,余生还烙了春饼。
这春饼也很讲究,拿在手里,一攥,再一松手,攥之前什么样,松手之后还得是什么样。
若一攥,皱一块,就是不好吃的。
他又让手下把黄瓜切条,自己则从系统对兑换了上好的酱。
这些忙完后,鸭子也好了。
取出来时呈枣红色,皮层酥脆,外焦里嫩,外观饱满,并带有一股棪木的清香。
周九凤在旁边看着,出来后想尝一尝,被余生拒绝了。
“想吃,待会儿让他们给你做,我这只鸭子有大用。”余生指了指身后围观的厨子。
大悲山的这些厨子,全是余生封印的妖怪,余生方才就为他们兑换了烤鸭的菜谱。
端着烤出来的鸭子还有其它东西,余生来到客栈大堂。
唐牙正在叮嘱他爹,“你先把生死簿要回来,再给我赎身,听到没有,别只顾着吃。”
“你放心吧,你爹我办事,你放心。”唐河拍着胸脯说。
但是,等余生把鸭子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唐河眼都直了。
这枣红色的鸭子,直接抓住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来,尝尝,我亲手做的鸭子”,余生笑着说。
“咕咚”,唐河把口水咽下去,打走一直推他,提醒他的儿子的手,用鼻子使劲嗅了嗅。
“香,好香,好久没闻过这么香的鸭子了。”他感叹着,伸手要去拿,被余生按住了。
“等着,我还没片呢。”余生说。
“还片,这么麻烦?”唐河嘀咕。
他吃鸭子,从来是火上烤好直接吃的。
“待会儿你就知道这样吃的美味了”,余生从身后抽出刀,直接当着老唐的面片鸭。
余生的刀工自不用说,先把先把鸭脑袋和鸭屁股切下来,小碟子摆好,接着片鸭肉,片的很薄,而且每片都有皮有油有肉,看起来肉嫩多汁,唐牙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流口水。
片了一百单八片后,余生把刀放下,擦了擦手,“成了,现在教你怎么吃。”
他取一张春饼,把酱,黄瓜丝,鸭子,卷在一块,然后放进嘴里。
鸭皮的酥脆,鸭肉的肥嫩,伴着棪木的果香,在口里交汇,让余生忍不住想为自己竖起大拇指。
唐河一直盯着余生,在他闭上眼慢慢咀嚼,仔细品位到时,又忍不住咽一口水。
见余生还想尝,唐河一把抢过来,“余掌柜,说好给我做的。”
他依着余生的法子,为自己卷了一卷放进嘴里,满口酥香,肥而不易,与卷着的春饼、面酱在一起,更是层次丰富,不啻于,不,应该说是远远超过他在北荒吃过的所有鸭子。
“这鸭子,是真好呀。”唐河感叹着,对余生说。
他又用筷子夹一块鸭肉,什么也不包,闭上眼慢慢地咀嚼着,体味着外焦里嫩的香。
这让他想起了在北荒时,他是一头赶鸭子的龙,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鸭子。
他又想起了刚认识唐牙他娘时,他娘也做的一手好鸭子。
这些回忆历历在目,那时他年轻,心气儿高,不怕死,对大荒充满向往。
如今,他已老,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变的贪生怕死。
“时间过得真快呀”,唐河看也不看,打掉儿子的手,又尝一口鸭肉。
他叹息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就好了。”
唐河觉着自己这是痴线妄想,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又拍走儿子的手。
接着又拍走,又拍走,又拍走……
唐河怒了,“这是英俊潇洒,放荡不羁,风流倜傥的余掌柜给我做的,你老是抢什么抢。”
话音刚落,唐河一怔,这么昧良心的话,他说出口的。
他儿子唐牙也在疑惑,“我就抢了一次,怎么就老是抢了。”
“嗯?”唐河愣上加愣,“你,方才……”
他忽然觉着不对。
现在不止身子爽利了,他脑袋也变的通透,清明,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这是……”唐河眉头微皱,捉摸着那一丝的明悟,一不小心把柜台上的茶杯碰掉了。
茶水向地上掉去,唐河刚要俯身抄起,以免摔碎,却被眼前发生的惊呆了。
只见茶杯掉下柜台,水洒出来,在快碰到地面的瞬间,与茶杯一起消失,又回到柜台上。
继续往下掉。
如此周而复始,轮回不止。
就像他在北荒归墟上,拉着转圈的汲取轮回之力的机关,一直循环,构成一个又一个轮回。
“恭喜”,余生递给唐河一杯酒,“你悟道了。”
余生自身境界高于唐河,他的轮回根本左右不了余生,因此余生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唐河一愣,“我悟道了?”
话音刚落,茶杯“啪”的摔在地上,碎成四五片。
他儿子见他的手已经快触碰到茶杯了,却停下来,奇怪道:“爹,你怎么了?”
唐河不回答,满腹疑惑的说:“这,这怎么回事?”
余生敲了敲面前的碟子,“我这道菜,是为你悟道量身定做的,在它的帮助下,你顿悟了。”
唐河深受感动,站起身拱手道:“原来如此,唐河在这儿谢过余掌柜,感谢您的栽培,从此以后,唐河任您差遣,您让我往东,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话音一落,唐河奇怪,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他儿子在旁边也惊讶的合不拢嘴,“爹,生,生死簿……”
“哦,对”,唐河对余生说:“至于生死簿,既然余掌柜喜欢,您收着。”
唐河又愣住了。
他挠了挠头,自己对余生的敬仰怎么滔滔不绝呢。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乘黄
成为食徒就是不一样,恭维的话不经意间就出来了。
余生被吹捧的心花怒放,他指着唐牙,“你儿子……”
“欠揍,居然敢这么折磨掌柜的手下,全怪我,看在他娘早逝的份上,太放纵他了。”
唐河向余生保证,“余掌柜,你放心,回去我就好好收拾他。”
唐河瞪唐牙一眼,他现在觉着,这小子是真可恶。
“不是,爹,你怎么了,中邪了?”唐牙说。
他们来时说的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中邪了,我是领悟了!”唐河说。
他向余生一拱手,“余掌柜这顿饭不止让我领悟了轮回之道,更让我领悟了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在于从心,做你想做的事。”
唐河说出一番大道理后,坐下来,继续享用他的烤鸭。
唐牙还真被唬住了,嘀咕着:“从心?”
“对”,唐河点头,“我决定了,从今儿起,我要去不夜城外的河里放鸭子。”
他向余生拍胸脯,“余掌柜,以后客栈的鸭子我包了,你放心,绝对像这只鸭子般肥美。”
说罢,唐河津津有味的咬一口鸭肉,“真好吃。”
“成啊”,余生说,他正愁客栈有了烤鸭这道菜后,养的鸭子不够用呢。
唐河还招呼唐牙,“儿子,你也去,咱们父子联手,珠联璧合。”
“那是天作之合。”唐牙纠正他父亲后,瞥一眼余生,“我倒是想去,但我这身子……”
“你放心,你只要去放鸭子,我就让六妹放过你。”余生说。
“去,去”,唐牙忙不迭点头,父亲的从心果然是个好建议。
性命无忧后,唐牙又惦记上了他父亲的烤鸭,手再去抓的时候,唐河已经不拦着了。
唐河甚至建议他好好尝尝,“看看人这鸭肉,咱们得多学习学习。”
入戏还挺快。
稍后,唐河把生死簿的用处也向余生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这生死簿上所记名字范围之大小,与持有生死簿的主人有关系。
主人掌控之处,范围内的所有生命都会登上生死簿。
“我来不夜城时,我岳父是不死城城主,所以当时只要进入不死城的生命,全会登上生死簿。”
唐河就是凭借这个,一步步掌控不夜城,把不夜城发展成中荒第一城的。
余生点头,原来如此。
他现在掌控着寒山城,扬州城,大悲山,姑苏城等,所以上面会出现这些城池生命的名字。
“换言之”,余生说,“等我掌控中荒后,生死簿上将出现中荒和进入中荒的所有生命的名字。”
唐河点头。
他们父子联手,很快把烤鸭吃了个干干净净,而且意犹未尽。
虽然不情愿,但言轻,唐牙也只能听父亲的,把生死簿留在余生手上。
不过,“生死簿一旦不在咱们手上,不少妖会找咱们麻烦的。”唐牙说。
“对呀”,唐河一拍脑袋,想起了这茬。
不夜城壮大后,不少厉害的妖怪进入了不夜城。
这其中有八妖之一的骄虫、九头妖,还有六兽之一的乘黄。
不夜城当时在唐河掌控中。
这些妖怪虽然实力在唐河之上,但名字还是出现在生死簿上,不得不受制于唐河。
借此机会,唐河以勾他们的名字为要挟,强取豪夺这些妖怪不少宝贝。
尤其是乘黄。
“在生死簿的威逼下,他让我们父子俩骑了骑。”唐河不好意思的说。
这也是他这些年不出不夜城的原因,怕被这些妖怪报复。
余生纳闷,“你们俩有病吧,人好歹是六兽之一,在中荒排的上名的,你们居然逼它过来被你们骑?这可是奇耻大辱,它不杀了你们就有鬼了。”
“余掌柜,你有所不知”,唐河忙说,“这可是传说中的乘黄,乘之寿二千岁!”
“他在哪儿呢,我也骑骑”,余生说。
唐河父子斜眼看他,方才还说他们俩有病呢。
余生一摆手,“开个玩笑,本掌柜现在是永生不死的”,他很得意。
唐牙想哭,看着唐河。
“你这什么眼神,他是因为他娘,你想永生,找你娘去。”唐河说。
他向余生大倒苦水,“我这儿子,整天想着拼爹,自己不努力。”
他儿子唐牙振振有词,“我觉着不逼你这当爹的一把,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
“嘿,你个臭小子。”唐河撸起袖子。
“停,停”,余生拦住唐河,“说正经事儿。”
做好挨打准备的唐牙,觉着余掌柜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要打,你回去路上好好打。”余生又说。
唐牙翻白眼,白夸某人了。
“这些妖怪你们不用怕,告诉他们,现在你是我的人,他们敢动你,我勾他们名字。”余生说。
“那无常呢?”唐河说。
无常正找他要生死簿呢。
“你把消息传出去,就说生死簿在我手上。”余生才不怕无常。
见余生这样说,唐河父子放下心来,出了客栈,张罗养鸭子去了。
余生松口气,接下来就是昭告不夜城已易主,城主府改为有妖气客栈了。
这些倒不用余生操心,有清姨的城主府在,何况城内还有被他封印的妖怪,复制的不死剑客,足够掌控不夜城了。
他转身回了扬州客栈,顺手领了自己的任务奖励。
信仰值和食徒自不用看,关键是召唤卡,他兑换出来,见它黑黑的,很普通。
几乎不用思考,这张卡用来召唤潜在的食徒最为合适,最好还是中荒的。
中荒太大了,许多地方是余生一时半会儿到不了的。
但想成为中荒王,让系统升级,又必须让客栈开遍这些地方。
因此余生决定用召唤卡召唤远处的妖怪,收为食徒,然后让他帮自己开拓客栈。
还有一点让余生郁闷。
任何到客栈用过饭,且满意的客人,将有机会成为余生的信徒。
前提是他们对余生客栈的饭菜全心全意的想念,余生将听到他们的呼唤,赐予他们食物或神力,把他们收为信徒,只可惜,现在余生还没碰见过一个这样的。
想着这些,余生回到客栈,见归尘香百无聊赖的坐在长桌旁,无奈的望着外面天空。
在天上有一条蛟龙,飞来飞去,搔首弄姿。
“这是干什么呢?”余生好奇问。
“让小叶子画龙呢,说要为我留个念想,以免我忘了她。”归尘香叹息一声,“我得想想。”
“想什么?”
“想想我什么时候记住她的。”
“渣龟”,余生唾弃。
这都怎么回事,怎么客栈的妖怪全是渣的。
也有可能是丑妖多作怪。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化形
余生走出客栈,阳光明媚。
街对面传来孩子朗朗的读书声。
秋收已经告一段落,不过镇上乡亲还在地里忙碌着。
在叶子高、系我呀的摊子旁边,这会儿又摆上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镇上说书人。
在桌子上,放着一坛酒,一碟花生。
说书人姓贺,余生好奇地问:“老贺,干什么呢?”
“收集点儿故事”,老贺指了指面前的招牌——酒换故事。
整日与说书,都把他给掏干了,他现在得补充。
这不是抢我故事么,余生觉着这法子用来完成他【我有酒,你有故事】的任务真不错。
“有故事的时候,喊我也听听”,余生说,“酒我出了。”
“好啊”,说书人高兴地说,有人出酒,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余生又去看叶子高作画,“别说,你一旦画龙,画技立刻高不少。”
“那是,画龙我是专业的。”叶子高头也不抬的说。
“就是怎么看怎么像黑妞。”余生说。
叶子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黑猫,差点蹦起来,“怎么可能,那里像了。”
“你这么激动作甚”,余生坐在老乞丐旁边的台阶上,“就算画的黑妞,她还把你吃了不成?”
“嗯,怕”,老乞丐幸灾乐祸,“怕黑妞把他腰子吃了。”
余生乐了,问叶子高:“你和黑妞,你们俩准备闹到什么时候?”
他瞥了一眼帮客人打水喂牲口的富难,“老富现在进步神速,单身的只有你了。”
叶子高正烦这事儿呢,“不是我闹,是黑妞。”
“那你先服个软。”余生建议,“跟女人是很难讲理的,她们有一神技。”
“什么神技?”叶子高回头看余生。
“即便她们犯了错,她们也有本事把责任推到你身上。”
余生表示深受其害,“我这可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话音刚落,说书人和老乞丐纷纷点头,就连在喂牲口的富难都抬起头说了声“是”。
富难正在伺候的牲口是从妖城来的。
托余生的福,现在扬州生意繁荣,来往的商队很多。
他们大多在客栈休整一下,然后去扬州城。
也有商队去往姑苏的,他们会在客栈稍微等一下,等同行的队伍壮大后一起走。
“你点什么头,你有媳妇?”叶子高看老乞丐。
老乞丐翘起脚,“不瞒你说,在出家当乞丐前,我也是娶了好几房媳妇的人。”
“就你,好几房媳妇?”叶子高明显不信。
“哈”,老乞丐一乐,“我也不信,我这不是装一下过来人。”
“你大爷”,大家一起骂他。
余生继续劝叶子高,而且想出个馊点子,故意说:“我可告诉你,你再无动于衷,黑妞就成别人了,归尘香要对黑妞下手了。”
“什么?”叶子高一分神,笔在纸上划出一长线,为黑龙头上加一“天线”。
“那老东西可是个高手,你注意了。”余生说。
他见商队里的,有个光头的人坐在说书人面前,忙坐在旁边。
“一个故事一杯酒”,余生亲自斟酒给他。
光头受宠若惊,“谢谢,谢谢余掌柜。”
他先小饮一口,说:“我说的这故事,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
光头来自北面的山城,大约一年前,有个道士来到他家门前,叩开他家大门。
“他说应故人之约,来取自己的药葫芦。”光头回忆说。
当时他很奇怪,因为他家里既没有道士的故人,也没有药葫芦。
但道士言之凿凿,“道士说药葫芦就挂在我们家,让我放他进去便可。”
光头纳闷,正好家里有不少仆人,不怕遇见歹人,于是把他放了进去。
道士走在前面,领着他们进了院子,一直走到待客厅的屋子,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进去后,“道士指着墙上一幅画,笑说,这不是我的葫芦?”光头说。
画上是有葫芦,但那只是一普通的画,画上有人背着一药葫芦在爬山、采药。
光头只是觉着它好看,才买回去挂上的。
听道士这么说,光头惊讶万分,又不解其意。
余生也听了一头雾水,画里的葫芦怎么取?
“正在我不懂时,道士手向画上一指,画里人居然活过来,把画里的药葫芦递给了道士。”
道士当时笑眯眯的接过去,打开药葫芦,从里面取出一枚红如血的药丸。
光头既惊讶,又佩服不已,只觉遇见仙人了。
他当时问道士,这药葫芦的药有何妙用?
道士说,半年之后,此地将有一场大瘟疫,他这药葫芦里的药是用来救人的。
“他叹口气,说可惜药不够,只能救一少部分人,其余的人只能自求多福。”光头说。
他当时一听,深怕自己是死去的大部分人,忙恳求道士卖给自己一些药。
“道士起初不同意,后来,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说,看在药葫芦在你家的面子上,也罢,卖给你十枚。我也正好用卖药的钱再去制一些药,拯救苍生。”
光头掏干家底儿,付了一千贯,买了十枚,恭恭敬敬的送道士离开了。
“结果呢?”余生剥花生,听得津津有味。
“结果到现在还没发生瘟疫呢。”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看见没有,我都愁秃了。”
“这就是你不对了”,余生说,“你怎么能盼着来瘟疫呢。”
光头苦笑,“我也知道自己不厚道,但我现在已经成全城笑柄了。”
他把余下的酒一饮而尽,所有的酸涩尽在酒中,“所以我跑出来经商了。”
说书人唏嘘,提笔把故事记下来。
余生倒是心里一动,说:“你给我形容一下这道士长什么样?”
这样的行事风格,余生总觉着这道士他见过。
等光头描述出来,余生一拍手,“就是他了,错不了。”
光头所说的道士,与前些日子为猪肉九算出命中有遗腹儿子的道士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光头看着余生。
“你说的道士在扬州呢,我抓起来了,有机会你去锦衣卫大牢里看看,至于钱,也不知道追不追的回来。”余生说。
“当真?”光头摸着脑门,决定到了扬州城,一定去看看。
他站起身,顺便抓了一把花生,“这玩意儿不错,余掌柜,卖不?”
“等明年,今年不成。”余生说。
光头记住,起身离开了。
余生回过头,对说书人说:“老贺,记着把我智斗道士也写进去。”
“得嘞”,头也不抬的老贺奋笔疾书。
余生站起来,很得意,现在自己也算是个传说了。
正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在他念头里响起来:“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成神之信徒】,你有故事,我有酒。随即神技奖励‘化形’现已发放,有效期十五天,已覆盖原有神技‘复制’。”
余生一愣,化形是什么意思?
系统告诉余生,化形是把任何东西短暂的变成活物,听从自己指令。
余生了然,差不多与道士的撒豆成兵差不多。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流言
见无人再说故事,余生回到客栈。
他见叶子高还在外面作画,拉过归尘香:“帮我个忙。”
归尘香一躬身,“少主,你说,赴汤蹈火,再说不辞。”
“你别说,赴汤还真不错”,余生说,他想怀念王八汤了。
归尘香一哆嗦,干笑道:“余掌柜,莫开玩笑,老奴已经老了,禁不起吓。”
余生说:“好了,说正事,你这几天在叶子高面前,假模假样的追一下黑妞。”
“追黑妞?”归尘香若有所思,“干嘛假模假样的,来真的也行,我宝刀……”
余生一巴掌拍在他龟壳上,把后面的话拍进去,“你个老不正经的,你都多大了。”
“按龟的年龄而言,我还是个孩子。”归尘香说。
见余生又举起手,归尘香闪到一边儿去了,“少主,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
他身影刚消失在后院门口时,黑妞和城主闪进来。
“慌慌张张跑什么,撞到我不要紧,撞到城主,小心余生把你炖汤。”黑妞护着城主进来,对远去的归尘香说。
清姨手里握着一东西,心情很好,“他也不是故意的,唔……”
她刚把手里的烤鱼喂到嘴里,然后就见到了余生,忙一把丢进黑妞怀里。
“脏,我的衣服……”黑妞也见到了余生。
“你们吃的什么?”余生一脸严肃。
“我什么也没吃”,清姨说罢,打个饱嗝,见余生盯着她,大言不惭说:“我这是饿的。”
余生又看向黑妞,黑妞眨了眨眼,“哎,这两条鱼怎么到我手里的,嗯,一定是在做梦?”
她对余生说:“你等着,我回去醒一下。”
“拿过来”,余生走到黑妞跟前,伸手把两条鱼抢过来。
他扫视俩人,“这鱼谁烤的?”
清姨和黑妞对视一眼,“叶子高”,黑妞朝外面喊,“掌柜的问你话呢。”
“什么?”叶子高笔一抖,又拉出去一条长线。
这一条黑龙,快成天线宝宝了。
他走进来,正好看见余生手里的两条鱼,“那什么,我只吩咐了我助手,也就是富难一句。”
“富难”,叶子高把他喊进来。
“干什么,你一天天不干活,也不让我干了?”
富难走进来一扫大堂场景,转身往外走,“坏了,河还在桶里呢,我去拿回来。”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叶子高拉住他,“别扯犊子了。”
“大不了不要庙了呗”,富难嘟哝一句。
余生看着他,“这鱼你抓的?”
“不,不”,富难摆手,“这两条鱼快死了,在水坑里自怨自艾呢,说没为世间做过什么贡献,就这么死去挺惭愧的,所以它们自愿跳到我手上,完了呢,我拿回来,让胡母远烤了。”
“胡母远!”余生喊他。
胡母远小心翼翼的把帘子掀开,“哈,余掌柜,你早啊。”
“少打马虎眼”,余生掂量一下手里的鱼,“你烤的?”
“不是”,胡母远回答的很坚决。
所有人看着他,“不是你烤的?”
“当然不是”,胡母远一本正经的说:“它们是看见了我盛世容颜,自来熟的。”
客栈下巴掉了一地。
“你大爷,还能这么解释?”叶子高佩服的伸出大拇指。
“这有什么?”胡母远觉着他们少见多怪,“有不少妖怪和人,见到我一窝蜂的往上涌,全是自来熟,何况鱼乎?”
“你这自来熟水平够次的”,余生严肃的脸忽然一笑,啃一口烤鱼。
咀嚼后,他摇摇头,“白瞎两条鱼了。”
几个人回过神,“合着你不生气呀”,叶子高说。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东荒王还在吃鱼呢。”余生又尝了尝,嫌弃的丢了。
清姨见状,“你早说,害我花六百文,买两条鱼来解馋。”
孕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忽然很想吃很想吃鱼。
“六百文!”叶子高看着黑妞,“你居然只给我了三百文。”
富难踢叶子高屁股一脚,“你怎么给我一百五十文?”
“怎么到我手里就五十文了?”胡母远质问富难。
“那什么,鱼我都搞来了,你就烤一烤,又不担风险。”富难说。
他看着叶子高,“你可真够黑的,居然留下一半钱。”
“能有黑妞黑?她留了三百文,还有一条鱼让她给啃了。”叶子高说。
黑妞一笑,“我本来就黑,你又不是不知道。”
“何况我这是罪魁祸首,担风险呢好不”,黑妞嘟囔一句。
余生痛心疾首,对清姨说:“你看看,一群奸商,你还不如找我呢,我带你吃海鲜。”
余生把镜子取出来,招呼外面的归尘香。
“来了”,归尘香跑进来,不用余生吩咐,一把野花递给黑妞。
黑妞一愣,“你这是干什么?”
“客栈有流言,说我喜欢你,我得澄清一下。”归尘香说。
黑妞:“啊?”
叶子高瞥余生一眼,“我知道流言从哪儿传出来的。”
余生纳闷,归尘香这是想炖汤了?
“这不是流言”,归尘香深情款款地说。
这下轮到叶子高傻眼了。
黑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那什么,你,我……”
余生给叶子高一眼神,把归尘香拉过来,“喊你过来不是为这个,你来看看……”
他把照海镜放在归尘香面前。
“咱们找到那些背叛了东荒王的鱼或者水里妖怪,从镜子里把他们抓上来,烤了吃,为王上报仇”,余生说。
归尘香双眼一亮,这是个法子。
他忙靠过来,见余生滴一滴血在上面,心念转动之下,照海镜里出现了海洋。
“说个地方”,余生对归尘香说:“最好烛阴不在的。”
正如鲛人大姐头所言,镜子相当于一扇窗,自己看得见对面,对面也看得见自己。
余生现在还不希望跟烛阴面对面。
归尘香略一沉吟,“烛阴现在不在龙宫,便在仙山,只要不去这俩地方,碰见他的机会不大。”
“去北溟的北海,那里是烛阴入侵的最开始,也是最先倒戈的地方,几乎大半海妖投靠了烛阴。”归尘香说。
余生诧异,“为什么?”
“因为北溟所有水族期望把鲲赶出北溟,鲲食量太大,它们遭不住。”
“但因为从极之渊的存在,那里是最适合鲲的地方,所以王上只迁走了几条鲲,余下的还留在北溟了。”归尘香说。
显然,水族对东荒王的举措并不满意。
在烛阴答应杀光所有鲲后,他们纷纷响应,跟从了烛阴。
“那还等什么,去北海!本少主要大开杀戒了!”
余生在镜面上一划,冰冷,幽兰的海面出现在面前。
等镜子里出现海里的生物后,余生不得不感叹,不愧是人类的禁忌之地,水产就是丰富。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心动的滋味
“来几条鱿鱼”,余生说罢,就有口水了。
自从在山洞里,与清姨尝过那不正宗的铁板鱿鱼后,余生就一直惦记着。
可惜一直没有抓住鱿鱼的机会,这次终于被他逮到了。
“好嘞”,归尘香答应一声,不愧是东荒王的得力手下,手一划,找到了鱿鱼。
在大荒世界,海里生物尚未遭到荼毒,还保存着一些好奇心。
陡然出现一窗口后,它们并不逃离,而是好奇的往前凑。
归尘香看准时机,手一伸,抓上两条鱿鱼来。
登时,其他的鱿鱼慌了,转身逃走,动静太大,还溅起不少水花。
归尘香把鱿鱼丢给叶子高,再去抓时,已然不成。
好在有余生。
他打一响指,海水倒退,涌动,“哗”的冲出镜子,鱿鱼带着海水,扑了归尘香一脸。
“嚯”,叶子高急忙闪到一旁,见归尘香身上挂满鱿鱼。
“不是,少主,你好得提醒我一下”,归尘香说。
“怪我,怪我,下次注意”,余生笑着说。
他把归尘香身上的鱿鱼一条又一条的取下来,去后院收拾了。
等余生把鱿鱼处理好后,又从系统里兑换了铁板,烤红后上面放油,把鱿鱼放上去,边煎边压。
“滋啦~”
铁板上响起诱人的声音。
叶子高他们早听余生说过铁板鱿鱼的美味,这会儿正望着忍不住流口水呢。
对面书堂刚放学,老先生还没出门,“嗖”,小白已经跑到了客栈。
她跟小饭桶站在一起,直直盯着铁板里的鱿鱼:“你在做什么呢?”
“铁板鱿鱼。”
“真奥次”,她擦一下口水。
“你还没吃过呢”,余生头也不抬的说。
“看着就奥次”,小白狐说。
“哎呦,哎呦。”
这时,老先生捂着腰,扶着台阶进客栈。
“醋老头,你这怎么了?”叶子高回过头问他。
自从老头吃饺子不蘸醋被抓的事儿传出去后,叶子高就这么叫他。
“严肃点儿,叫先生”,余生提醒叶子高,不然老头在小白狐面前毫无威严。
“是,醋先生”,叶子高改了口,上前扶着醋先生坐在长桌旁,还为他倒了碗茶。
“你怎么跟醋杠上了?”富难说。
“吃醋了呗”,余生向归尘香打个眼色。
归尘香得了余生的眼色,向黑妞走去。
“笑话,我吃谁的醋?”叶子高直起身子说。
“黑姑娘,你不觉着你的生活缺点儿什么吗?”归尘香此时对黑妞说。
黑妞一愣,“缺什么?”
“缺点儿我呀。”归尘香彬彬有礼的一弯腰。
“去”,黑妞还没说话,叶子高先不同意了。
他一推归尘香,“献殷勤前,先把你身上海腥味收拾干净再说。”
“还有”,叶子高一指外面天空,“那儿还有一条龙等着你呢。”
黑妞倒是不嫌弃,她深吸一口气,闻了闻那股鱼腥和海水味,享受的“嗯”一声。
“王上曾说,海是龙的归途,我现在信了”,黑妞睁开眼,“这滋味,让我心旌摇荡。”
叶子高惊讶的看着黑妞,你还心动了!
“滋啦”
余生的铁板鱿鱼把他们惊醒。
此时鱿鱼已经变成了浅褐色。
余生刷上酱料,又两面各煎一分钟,撒上调料后,高兴的说:“大功告成!”
话音刚落,小白狐,小饭桶,还要早已经等候在旁边的清姨,顷刻间抢了个空。
若不是余生手快,抢下一根,怕是就吃不到了。
他咬一口鱿鱼,焦香,“唔”,他叹息一声,还是这海鲜好吃。
“我娘说得对,海的确是归宿。”余生说。
“掌柜的,别光顾着吃,我们还饿着呢”,富难提醒他。
“嘿”,坐在那儿许久的醋先生说,“你们怎么不关心我的腰了?”
“对”,余生吃着鱿鱼问,“你的腰怎么了?”
“你们家小白给撞的,我刚走到门口,她砰的把我撞到了门框上,自己‘嗖’的跑了”,醋先生说话时盯着小白手里鱿鱼。
他也是个吃货,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吃饺子不蘸醋被抓了。
“小白,这就是你不对了”,余生十分严肃的说,“快跟先生赔礼。”
小白很好养活,只要让她吃,干什么都行,何况赔礼乎。
她刚要赔礼,先生摆了摆手,“不要说说而已,得有行动,把你手上鱿鱼拿过来,权当做赔礼了。”
小白狐双眼瞪大,看了看先生,又看了看手里的几串鱿鱼,最后看了看余生。
“快去”,余生催促她。
小白狐下定决心,手握一把鱿鱼,留出一根来,别的全部舔了舔,拿在右手中,向先生走去。
“先生,请”,小白狐把右手鱿鱼递过去。
“嘿,你……”醋先生无奈的一指拿一根,“那过来我尝尝。”
小白狐把那个递给他,双眼弯弯,笑的像个小狐狸。
烤鱿鱼的香吸引了很多人。
待余生又烤一些,客栈自己的人全部尝过以后,客栈的客人和镇上百姓全围过来。
余生及时脱身,把铁板交给怪哉,自己手里握了一把,递给清姨一些,余下的自己大快朵颐。
不过那些鱿鱼,还真满不足不了这么多人,余生只能又从照海镜里抓一些。
抓完后,余生把玩一下镜子,抬头对清姨说:“下午给我准备个钓竿,我钓鱼去。”
“你生死簿呢”,清姨坐他旁边,摇晃着腿,惬意的问余生。
秋日上午的暖阳,穿过窗子,落在她肩膀上,光板在头发上跳动。
余生帮她整理一下头发,把生死簿从怀里掏出来,“在这儿呢。”
他把生死簿翻开,“我今儿把所有打听清楚了,这生死簿主要与用的人有关。”
正说着,余生扫了生死簿一眼,愣住了,“上面怎么多了这么多名字?”
“怎么了?”清姨看他。
“唐河说过,生死簿上的名字是主人控制的区域内所有生灵的名字,但这个……”
余生摇头,生死簿变厚了,自觉增加许多名字。
清姨接过去翻了翻,恍然大悟。
她翻开几页,指着说:“前面标注着地方呢,看这儿,东荒,石头城。”
余生诧异,把生死簿接过来,又翻几页,见到了“中荒,大悲山”。
“凡有客栈之处,尽皆在握?!”余生惊讶,继而笑起来,“这是个宝贝。”
清姨也想不到生死簿有这妙用。
不过,她有一些担忧,“到时候,北荒肯定找上门讨要的。”
“不怕”,余生早就想过了,“大不了给他个假的。”
余生很自信,骗得过初一,就可以骗得过十五。
“北荒王与唐河可不一样”,清姨说,“还是小心为妙。”
“嗯”,余生点头。
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把生死簿还给北荒王,让他花大代价来赎。
更重要的是,余生完全可以等信仰值攒够了,借北荒王生死簿一观,然后悄悄复制一本。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不知信仰值先够,还是北荒王先找上门来。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骄虫
为了争取提前复印生死簿,余生忙碌起来。
他吩咐归尘香帮忙去东荒有客栈的城池采购粮食后,自己去了妖气阁。
系统提醒他,召唤卡只能在妖气阁中使用。
他把门窗所全部关住后,取出召唤卡,双手合十夹住,“以有妖气之名,召唤!”
霎时间,妖气阁彻底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不等余生适应,只觉面前黑暗中冒出光光点点,如不见月的黑月,有漫天繁星,绚烂无比,触手可及。
余生正惊讶间,一颗流星在夜幕中划过,落在余生指尖。
余生轻轻一点,一段呓语出现在他耳朵中。
“好饿,饿……”,话语断断续续,虚弱不堪,是余生要找的人。
刚要把他召过来,又有个声音说:“我想吃鸡,明天去买鸡!”
“我要吃人,人好吃,明天去不夜城外面打劫一些人!”
“吃鸡,你个蠢货!你还想被唐河那孙子打劫?”
“打劫怎么了,咱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万一他要你一个头呢?”
“算了,还是吃鸡吧。”
“你文明一点”,另一人提醒他,“这话说出来,有损我形象。”
“你个妖怪有什么形象?”
“啪,不许说我是妖怪”
“……”
余生听了一会儿,觉着这俩妖怪还挺有趣,更重要的是俩妖怪,相当于买一送一。
“想不到我余生还有这么幸运的时候。”
余生想着,按下手里流星。
刹那间,光芒一闪,如帷幕被拉开一角,一个妖怪钻进来,凭空出现在妖气阁上。
与此同时,妖气阁中的黑暗消失,出现了本来的样子。
妖怪虚弱的趴在地上,陡然出现在阁楼上让他吓一跳。
但在看见余生后,“嗖”的直起身子,扑过来。
“人,人”,他兴奋大喊。
“吃他,吃他”,另一个声音跟着喊。
余生打一响指,空气刹那间凝固,把那妖怪固定在空中,什么也做不了。
在妖气阁内,他便是天道。
余生这才仔细端量这妖怪,“你大爷的,我还当系统好心呢,原来一妖有两头。”
浮在余生面前的妖怪有两个头,头还特别大,头上光秃秃,只留着一个鸡冠一样的发型。
它的身子倒与人差不多,不过它是蹲坐的,此时跳起来,姿势同青蛙差不多。
“嗬,这手,这指甲”,余生惊叹。
这妖怪瘦骨嶙峋,尤其手,瘦的皮包骨头,配上指甲,看起来很瘆人。
“你是什么妖怪?”余生问他。
“骄虫”,左面头说。
“你才是妖怪”,右面头说罢,手起巴掌落,给自己一巴掌,十分清脆。
“呃”,余生莫名其妙看着他们。
“你打自己干什么!”左面头怒道。
“不好意思”,右面的头对左面头说,“习惯了。”
“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娘孵你的时候,把蛋液吃了,留下了卵壳。”左面头说。
“你娘才是。”
“你娘!”
“你俩是同一个娘吧?”余生站在旁边说。
俩妖怪一呆,盯着下面的余生,左面头说:“你是谁,放我下来。”
“对,把他大爷,也就是我,也放下来。”右面头跟着说。
左面头打自己,“你他娘的占我便宜。”
右面的头也给自己一巴掌,“来呀,互相伤害呀?”
啪,啪……
余生皱眉,替他们觉着疼。
“我说两位,你们俩莫不是并封?”余生甚至觉着他们还是自己吃过的那头并封。
“胡说”,俩头一直对外,“你才是猪呢。”
左面的头指了指自己的头,“这么聪明绝顶的脑子,你哪个眼珠子看出来是并封的?”
“哦,主要是我遇见一头并封,俩头也在我面前闹别扭,最后被我做了猪头肉。”余生说。
骄虫面面相觑后,“哈哈”,左面那头笑,“这位公子,我看你玉树临风,亭亭玉立,是个人才。”
“我旁边这个头太笨,吃了影响你智力,还是莫吃的好。”他说。
右面那头不服气,“你他娘才笨呢,老子聪明的很,若不是被你拖累,我会被饿成这样子?”
“我拖累你?!”左面那个鼻子都被气歪了,“分家,分家。”
“我帮帮你们?”余生说。
骄虫立刻停止内斗,看着余生:“别啊,公子,来者是客,打打杀杀多伤友谊。”
“就是”,右面头问,“这是哪儿啊?”
“在我的地盘”,余生坐在前面椅子上,打一响指,“啪”,骄虫摔到地面。
“我乃食神,正在收食徒,偶然听见了你们的祈祷,把你们召唤了过来。”余生说。
“祈祷?”右面头问左面,“你祈祷了?”
“没有……”
“咳咳”,余生瞪他们一眼。
“祈祷了,祈祷了”,骄虫忙点头,左面俯,右面起,十分可笑。
“态度恭敬点儿,我是神!”余生忍住笑,板着脸说,他还想客串一把神棍呢。
“真巧,我们俩也是”,左面头说。
“嗯?”余生抬眉,“你们是什么神,怎么这么弱?”
左面头有些羞愧,右面头高昂,“我们是山神,也是方圆百里之内,所有螯虫之王!”
左面头拉他,“这不是骄傲的时候吧?”
“啊,是吗?”右面头醒悟,对余生说:“我们是虫子。”
“算了”,余生摆摆手,“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做顿饭,让你们知道我食神的厉害。”
“我想吃人”,右面的头高兴地说。
“啪”,余生虚空一挥,自有一巴掌打在右面脸颊上。
“哎呦”,两个头同时痛呼。
见余生身影远去,左面头怒道:“吃你娘的人,你找打别拉上我,让我也跟着疼。”
“又不是我打的。”右面头嘀咕。
“分家,不,分身,分身!”左面的头大吼,“我受够你这虫子了!”
不提他们在里面吵,下了妖气阁,余生问系统:“他俩是山神,你确定也可以悟道成食徒?”
系统很肯定,“对于已然成神,无需修行的,宿主只需让对方折服即可。”
余生脚步一停,“这也行?”
“不错”,系统言简意赅。
这和封印卡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至于让对方折服,余生有的是法子。
他去后厨,亲自做了两只盐焗鸡,带到了阁楼上。
他左手指一凳子,凳子立刻变成木头人,拎着一只盐焗鸡在骄虫面前,让他们闻着,不能吃。
余生则在他们面前坐着,慢慢地品尝盐焗鸡。
“不是”,骄虫左面的头说,“这位公子,你把我们抓过来,就为了让我们看着吃鸡?”
“不然呢?”余生说。
骄虫想哭,他已经快饿死了,现在看着余生吃鸡,饿上加饿。
右面的头对左面头说:“不就是只鸡,你别这么大反应行不行,饿的我看你都成鸡了。”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折服
“我看你也像鸡。”左面的头说。
相看两不厌,因为都是鸡。
骄虫左面头对余生说:“这位公子,不,食神,大家都是神,给个面子,赏口鸡。”
余生不理他,顺手还兑现出一壶酒,自斟自饮,不时“啊”的发出享受的声音。
“我以为我兄弟已经够可恶了,想不到你更可恶。”右面的头说。
“他怎么可恶了?”余生问。
“因为我们是螯虫之神,所以熊妖之类妖怪在采集蜂蜜时,会向我们祭祀,以不被螯虫蜇死。”
向骄虫祭祀,一般用公鸡。
“这厮只吃公鸡头上的脑髓,用一茅草当吸管,等把公鸡吸到呆若木鸡时便停下,还赐予那公鸡诅咒,谁若杀了这只公鸡,会有厄运发生。”右面的头说。
于是,所有公鸡活下来,被祭祀的妖怪们带回了家。
但这鸡既不能吃,还是只傻鸡,别说繁衍子孙了,报鸣也不守时,常常三更半夜报鸣。
“为这,后来都没有妖怪向我们祭祀了。”右面的头吐槽说。
左面的头看他,“你确定不是你提出想吃人,然后妖怪们才不祭祀的?”
“更怪你!你让那些螯虫大肆繁衍,好让自己逞威风,让更多妖来祭祀,最后让整个平逢山寸草不生。”右面头说。
平逢山寸草不生,自然也没妖怪再住那儿。
周围无一活物,那些聚集在周围的螯虫也不得不迁移。
然而别处山也有山神,骄虫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迁移走的。
以至于饿成了现在这模样。
“说一千,道一万,全怪你!”右面的头最后下结论。
“怪你!”
两个头又吵的不可开交,余生在旁边感叹,不愧是山神,饿成这样子了还有力气吵。
门外响起脚步声,“嗅,嗅”,似乎有个人在外面嗅什么。
余生正疑惑,门被推开,小白狐站在门口。
她的目光穿过骄虫,看见余生手里的盐焗鸡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居然偷次!”
她指着余生,十分愤怒,似乎余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儿还有一只”,余生指着骄虫旁边,一木头人还挂着一只盐焗鸡。
“哎”,小白狐愤怒的表情立刻换了。
她高高兴兴的跑到木头人旁边,跳起来去抓那只鸡。
木头人有点高,她根本碰不到。
这难不倒小白。
她从旁边推一把椅子,踩上去,抓住那只盐焗鸡,站着就啃起来。
骄虫左面的头说:“哎,小姑娘,这鸡是我的?”
小白狐又咬一口,朝着骄虫左面头津津有味的嚼着,“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这个……”左面头略一沉吟,“你叫它一声,它能答应?”
“不能啊”,小白狐理所当然的又咬一口,“它都死了,还叫它,你是傻子吗?”
“我……”
“哈哈,哈哈”,骄虫右面的头大笑起来,“你是傻子吗?”
“进了我的肚子,才是它灵魂最好的归宿”,小白狐坐在脚下椅子上,专心对付那只鸡。
相比于余生的吃相,小白狐的吃相可不文雅。
她时不时“唔”的一声,埋首于鸡肚中大快朵颐。
她也不放过任何骨头,鸡翅之类,舔的干干净净才放手,还不忘吸吮下手指上的油。
左面的头已经很饿了,见到她这幅吃相,更受不了,“咕嘟”咽下口水。
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响起来。
接着,他双眼迷离,一双眼中只有鸡,别的全不存在了。
“哎,哎,你怎么了?”右面的头觉着他不对劲儿,忙问他。
左面的头把目光移向右面头。
此时,在眼中那已经不是头,而是有着鸡冠的大公鸡。
“吸溜”,他舔了舔舌头,慢慢的向右面的头移过去。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不是鸡……”
右面的头见拦他不住,“啪啪”,打起了自己,正所谓要疼一起疼,他准备把这厮打醒。
果然,左面头吃痛的摇了摇,醒悟过来,惊恐道:“我刚才怎么了?”
“你走火入魔了!”右面的头说。
左面的头一愣神,回想起了方才。
他惊恐起来,“这小丫头太厉害了,吃东西的样子有股邪劲儿,让……”
正说着,他又含糊起来,再次陷入迷离状态。
“啪,啪”,右面的头只能又打自己,决定活着出去就分身。
左面的头再次清醒过来,惊恐的看着小白狐,“你,你……”
余生觉的差不多可以试一下了。
他留着半个鸡站起来,“怎么样,现在想不想尝尝?”
左面头毫不犹豫的点头,“想,想。”
余生把鸡丢过去,同时解了骄虫的束缚。
骄虫左手一捞,把鸡抓住,一口丢进嘴里。
“唔……”骄虫左面的头发出舒服的声音。
他从饿极,到看着小白吃东西入邪,再到一下子吃到这么美味的鸡。
骄虫只觉世上再好吃的食物也不过如此了。
“好吃,太好吃了!”他惊叹的说。
右面的头诧异的看他,“真有这么好吃?”
左面的头不说话。
右面的头只能闭上眼睛仔细体会。
他们身子相连,左面头的愉悦很快传到胃囊,继而到了全身。
浑身在颤栗。
“好吃,当真好吃”,右面的头闭着眼,吸着空气说。
“我亲手做的盐焗鸡,怎么样?”余生问他们。
左面的头忙不迭点头,吞下去后说:“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不愧是食神。”
他舔一舔嘴边的油,“我以后,怕是吃不进其他东西了。”
话音刚落,系统冰冷的声音提示余生:“恭喜宿主,成功收获一位食徒,收获信仰值一千点!”
余生松一口气,终于把这二货收为食徒了。
“哎,怎么回事?”骄虫右面的头疑惑不解的看着余生,“我怎么突然对你敬仰万分?”
“废话,这不是应该的?”左面的头说。
系统忽然又道:“鉴于骄虫螯虫之王的地位,是否由其传道?”
“传道?”余生不解。
“也就是向其手下宣扬你的食神之名与厨艺之美,由他们发展你的信徒。”系统冰冷地说。
“你不早说。”余生说。
他以为只有他自己可以发展信徒和食徒呢,以至于信仰值攒起来很慢,敢情食徒也可以。
也对,不传道的食徒,不是一个好食徒。
“别的食徒地位不够。”系统冰冷地说。
余生琢磨一下,孙小妖不善言辞,饿死鬼是个鬼,小白狐只知道吃,还有唐河,赶鸭子去了。
这几个食徒翻了翻,还真是骄虫最合适。
“好,开启”,余生说。
骄虫立刻站直了身子,十分认真的对余生说:“余掌柜,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的食神之名传播出去。”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损友
“我们螯虫别的不说,手下妖怪还是挺多的。”
骄虫左面的头得意的说:“我一定让他们所有妖,得知余掌柜的大名!”
余生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骄虫一低头,“那现在可以让我们吃饱了吧?”
方才那点鸡肉,不仅没有解饿,还让他们更饿了。
余生领着他们去大悲山客栈大吃一顿,而后把骄虫丢进了召唤来的地方。
“啪”,余生一拍额头,“忘告诉那二货了,他们可以帮我买客栈。”
“现在也不晚”,系统提醒他。
作为食神的信徒,余生完全可以借信仰值,把自己的意志传递给他们。
信徒和食徒,在困境时,在迫切的愿望下,也是在风险自己的信仰与余生沟通。
余生摸了摸头,怎么觉着自己成了巫院信仰的天帝那样的存在。
好在,他是靠赐予食物者,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忙完这些,余生拉着小白回到东荒客栈,刚出后厨,就被叶子高拉住了。
“来,来”,他手里有两根竹竿,是自己做的简易钓鱼竿。
“你干什么?”余生奇怪。
“钓鱼呀”,叶子高说,“足不出户就可以海钓,世上还有这么惬意的事儿?”
“也是”,余生点头。
他把镜子取出来,划到北海,放到面前桌子上,然后把两个钓鱼竿垂下去,接着聊起天来。
清姨走过,余生让她为自己倒一杯茶。
“啪”,清姨给他一巴掌,“我身子不便,自己倒去。”
余生站起身,倒了一杯,“六个月身孕了吧,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怎么知道”,清姨摸了摸肚子。
她去别的客栈,与那些城主聊天,在告诉他们自己身孕五个月后,别人全是一脸狐疑的表情。
甚至有人怀疑她怀了一个蛋。
余生坐回去钓鱼,同叶子高胡侃着。
不一会儿,渔夫根叔走进来,见余生这模样,讶道:“小鱼儿,你这是干什么?”
“钓鱼”,余生说。
渔夫闻言,靠过来我,望了望镜子里面,正好见一群海鱼游过。
“你这鱼饵成吗,我怎么看鱼都不吃?”渔夫说。
“成,肯定成”,叶子高正说着,见黑妞从楼上下来,忙丢了鱼竿,站起身子。
他把手伸进镜子里去,往身上弄了不少海水。
“你这……”余生和渔夫惊讶的看他。
叶子高不理他们,刚要把手缩回来,脸色忽然大变。
“哎呦”,他大叫起来。
“怎么了?”余生站起来。
“痛,痛”,叶子高顾不上说别的,拼命往外拔手,镜子里面不知有什么,溅出不少海水。
余生忙去动镜子。
旁边的归尘香提醒他:“少主,千万别关镜子,小叶子手会被切断的。”
余生闻言,手停住,急促的打一个响指。
刹那间,镜子里的水结成了冰,不管什么东西在拉扯叶子高的手,一时间肯定动弹不得。
但叶子高的手已经缩不回来,好在冰冻让他的痛苦缓解不少。
“有,有东西咬住手了”,他说。
就这片刻功夫,他额头上的汗珠如豆大,簌簌的往下落,身子有些不稳。
方才还在木梯上的黑妞,此刻已站在叶子高旁边,扶住了他。
“掌柜的,快想个办法。”她扭头对余生说。
余生探头看镜子里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有一凶猛,长着两排密密麻麻牙齿,唇往上翻的一个大家伙,正狠狠地咬着叶子高的胳膊。
“好家伙,你这鱼饵没钓上鱼,胳膊倒钓了一条打的。”余生说。
他让叶子高把胳膊稳住,自己让镜子变大,手探进去,托住,慢慢地往上移。
“你别也被咬了”,清姨提醒他。
“你放心,当我跟叶子高一样傻呢”,余生话音刚落,被黑妞瞪一眼。
余生有意帮叶子高。
“本来就是,往自己身上泼海水,就为了凑你身边,让你好好闻一闻,不傻是什么”
“以免你被某个老家伙,靠着海味儿给勾引走了。”余生说。
黑妞又瞪归尘香一眼,犀利的眼神让归尘香如芒在背。
“这锅我可不背”,归尘香摆手,他指着余生,“少主让我向你献殷勤的。”
“哈哈”,迎着黑妞的眼神,余生尴尬而不失优雅的一笑,“我这不是让你们俩早点合好。”
胡母远站在旁边,看着余生动手,说道:“你有那么好心?”
“没有”,怪哉回答,“我估摸着是想让叶子高和黑妞赶在城主面前早生贵子,他好知道小龙人究竟出生时是人还是蛋。”
余生瞥怪哉一眼,“整天跟胡母远在一起,你变坏了你。”
“没办法,草儿不在了,吐槽你的重任得有人担起来”,怪哉和胡母远击掌。
“还有,掌柜的”,胡母远说,“这叫夫唱妇随。”
“我说”,叶子高喘着出气,“我这儿,疼,疼着呢,你们这么高兴,不合适吧?”
“得了吧”,胡母远说:“大不了让掌柜的用镜子给你照一下,难道你还残了不成?”
“我还是喜欢自己天生的胳膊”,叶子高说。
“对,毕竟陪他度过了日日夜夜”,余生说。
清姨抬腿给余生一脚。
“反应这么快,你也变坏了”,余生说。
围观的所有人齐声说:“夫唱妇随。”
唯有小白狐一脸懵。
她扫视了众人一圈,好奇的问叶子高:“你也喜欢啃手,味道很香嘛?”
“肯定香”,余生顺着小白狐说,“不然这么大的鱼能啃他?”
余生说着,让叶子高慢慢地往后退,他则把冻着大鱼拖出来,然后缓缓地放在长桌上。
“嚯”,众人惊叹,“这鱼可真够大的。”
“以后完全可以用椰子糕的胳膊来钓鱼”,胡母远建议。
“大爷的,一群损友”,叶子高脸色苍白,十分虚弱的靠在黑妞怀里。
说着,他自己也笑了。
“此言差矣”,怪哉说,“我把草儿留下的止血药拿过来了。”
“我拿过来了包扎的布”,胡母远说。
“我把余生带来了”,清姨说。
余生:……
小白狐把脚下狗子举起来,“我把狗子带来了,待会儿鱼被狗子一吓,马上松开。”
“富难呢?”叶子高说,他还没得到那孙子的关心呢。
“这儿呢”,富难拉着精卫化作的人走进来。
见到叶子高的胳膊后,富难惊讶的说:“你们在干什么,喂鱼?”
“你大爷,你用胳膊喂鱼?”叶子高虚弱的说,“我现在很怀念白高兴。”
“你应该怀念草儿”,余生说,“有她在,你能少受些罪。”
“对,然后多花点儿钱。”怪哉说。
对此,余生摆摆手,“不用,你恭维她长高了就行。”
他这也算久伤成良医了。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二五仔
“重生一回,草儿怎么也得长高了吧?”怪哉说。
众人沉默一下,余生说:“还是别了。”
“嗯”,其他人附和。
“为什么?”怪哉问。
“草儿长高了,掌柜的口号就没法用了”,富难说。
“什么口号?”
“宝塔镇河妖”,余生信口而出。
“草儿长不高”,富难下意识的补上去。
“我说,哥几个,我这儿还被鱼咬着呢。”叶子高忍不住说。
黑妞也催促,“你快点儿,不然小心我把这话告诉草儿。”
“我也没闲着呀,这会儿你知道心疼了,以前不还说要吃他腰子。”
余生说着,手切进冰去,冰块跟着融化了,但鱼依旧被冻着。
他最后用双手把鱼嘴掰住,让黑妞把叶子高的胳膊拉出去。
“嗬”,精卫在旁边见血肉模糊,惊讶地问,“去哪儿招惹这鱼了,被咬成这样子?”
“某些人钓鱼”,余生把手从鱼嘴里抽出来,“被鱼给钓了。”
黑妞、怪哉他们忙着为叶子高清理伤口和上药,小白狐在旁边加油助威。
“小白,你一边去”,黑妞把小白狐推走。
“你这次鱼,次鱼的喊着,究竟给自己加油呢,还是给他鼓劲儿呢?”胡母远说。
“让他振作起来吃鱼”,小白狐眨眨眼。
但凡听到吃的,她振作的很快,无论在学堂上,还是在睡懒觉。
“你把狗子抱走就成”,叶子高虚弱地说,“我看着它恶心?”
“有吗?”小白看了看怀里的狗,忙放下。
余生不理他们,他问精卫,今儿怎么有时间来客栈了,不填湖了?
“听说有鱼,我来吃鱼”,精卫看那鱼,这鱼大的有点出乎自己预料了。
“有报复水里鱼的机会,我绝不缺席”,精卫说,当初她的尸体就被这些鱼啃干了。
“指不定就有这鱼祖宗的份儿”,精卫说。
“这鱼来自北溟”,余生把鱼提起来,顺手把冰冻解了。
怎料,这鱼够顽强,居然又扑腾起来。
“它还活着”,余生递给归尘香,“收拾了,晚上吃烤鱼。”
“好嘞。”
归尘香接住,刚往后院走,“少侠,饶命,饶命!”
旁边的小白狐被吓一跳,“它,它,会说话!”
余生也惊讶的转过身,“叶子高,你够可以的,敢情钓上来的还是头鱼妖。”
“明知故问,罪加一等,红烧了吧”,小白狐在旁边建议。
“明知故犯”,余生纠正她,“你的书都读哪儿去了?”
“还给先生了”,小白狐说。
“你还好意思说,温书去”,余生把她赶走,站在鱼妖面前给他一脚,“刚才咬的挺欢乐的。”
“这不怪我”,鱼妖扑腾着身子求饶,“身为一条虎鱼,面前出现一怪东西,我当然得咬了。”
“为什么?”归尘香脱口而出。
“我虎呀!”鱼妖说。
“嘿,他还心安理得”,叶子高在后面建议,“油炸了,我要油炸。”
“你先歇着”,余生回叶子高一句,问鱼妖:“你现在是谁手下?”
“北海龙神手下,角龙的得力助手”,鱼妖忙说。
“没听过”,余生看归尘香。
归尘香道:“北海龙神,现在烛阴手下卖命。”
“那没问题了”,余生摆手,“油炸。”
“别呀,少侠,我现在就叛逃……”鱼妖被归尘香拖着去了,没人听他的话。
“我虽然虎,但我当二五仔还是很有经验和前……”
鱼妖正在外面吼着,“砰”,一声巨响。
余生惊讶,“你这就把它杀了?”
“没有,打晕了”,归尘香放下棒槌。
“那就好”,余生想了想,还是留鱼妖一条命为妙。
不为别的,只因为在它身处北溟。
从极之渊在海上,相传是被龙伯一族首领弄掉的两座仙山岱舆,员峤的沉没之地。
老余就从从极之渊去的混沌之地,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帮他打听打听。
听了他的主意,叶子高说道:“不是,合着我白被咬了?”
“哪儿能”,余生决定待会儿帮他再弄一条虎鱼,“反正都一样,也算报仇了。”
他瞥黑妞一眼,“更何况,你小子还因祸得福了。”
叶子高被黑妞扶着,想了想,为了余生大计,暂且饶过那条鱼。
鱼妖只伤了叶子高的皮肉,未伤筋骨。
余生下午又捉了条虎鱼,炖了鱼汤。
客栈的人晚上初尝之下,或许是久不吃鱼的缘故,他们惊为天人。
客栈的客人也分了一些,赞叹不已。
余生对自己的厨艺也很满意,喝了个肚饱,最后只能和小白一起坐凳子上,摸着撑大的肚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身孕了”,黑妞说。
她瞥城主一眼,本来有的却毫无动静。
“你看看叶子高,比我们俩还夸张”,余生说。
叶子高这会儿才痛快放下碗,肚子也是撑的很大,几乎走不动道了。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这是复仇!”叶子高大言不惭。
他被黑妞扶了上去,最近几天得安心养伤了。
“老富,老胡,后面几天你们俩劳驾,多干点儿活。归尘香,你也帮衬着点儿。”
正在为精卫盛汤的富难说,“放心吧,叶子高在的时候,他也尽想着偷懒了。”
“我可以来帮你们”,接过鱼汤后,精卫说。
“你?”余生一怔。
“对呀”,精卫饮一口汤,“这鱼汤这么好喝,我有点不想填湖,填海了。”
“更何况,水鬼已经可以去往轮回了,我也没什么理由填湖了”,精卫说。
富难一怔,他紧张的看着精卫,“那,那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也的事儿……”
当初精卫就是听了余生的劝,认为填湖还是人多力量大,这才起了找个人嫁了的心思。
“看你表现咯”,精卫看富难一眼。
“表,表现?”富难有些不自信,患得患失。
“近水楼台先得月,人都把楼台搭好了,你紧张什么”,余生恨铁不成钢。
他沉吟一下,吩咐富难:“这样,过了这段时间,你去不夜城历练一下。”
“成啊”,富难说。
“他这智商,别到时候把差事办砸了”,精卫说,“我觉着还是踏实在客栈吧。”
“还是你懂他”,余生站起来。
既然精卫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强求。
余生去了后院,把那条鱼用封印卡封印了,然后丢进了铜镜海里。
“少主,你放心,我绝对是最好的二五仔!”
鱼妖言犹在耳,尾巴一扭,消失在黑黢黢的海水中。
第一千零八十章 不太平
东荒,耿城,夜幕刚四合。
白高兴在客栈后院包了一院子,围墙正好把前面喧哗的大堂隔开。
这次用的不是白高兴从客栈带出来的钱,而是罗刹鸟自己挣来的钱。
三天前,他们在城郊借宿时,镇上的大户人家正要请捉鬼天师。
在罗刹鸟的撺掇下,白高兴硬着头皮接了。
任务并不难,只是术业有专攻,捉妖与捉鬼,一字之差,却差着十万八千里。
好在罗刹鸟自己是鬼,看得见鬼,独自一个人把这活儿轻松干完了。
仔细说起来,这大户人家被鬼缠住,其实与这苟大户花心有关。
他有妻子,有个小妾,时间长了,苟大户就腻了,于是又纳一房小妾。
苟大户与新小妾如胶似漆,不免冷落了旧小妾。
旧小妾只觉自己的真心喂了狗,曾经的海誓山盟,海枯石烂,转头成了空。
她越想越觉着心堵的慌,想不开,慢慢地幽怨成疾,在四天前去世了。
去世时,旧小妾愤怒的大喊,“我绝对不饶那负心的男人!”
话音刚落,人躺下气绝。
之后,苟大户的夫人、仆人,本来已经张罗着为她洗干净,穿衣服了。
怎料她又睁开了眼,把所有人吓一跳,首当其冲的夫人差点跌倒在地上。
睁开眼的旧小妾看着夫人,“苟郎福运旺,那小贱人又有了身孕,我捉你去也一样。”
语毕,躺下彻底凉透了。
但她后面那话,彻底吓坏了苟大户的夫人。
她站起来后手脚冰凉,顾不上在收拾这边,浑浑噩噩回去了。
第二天,苟大户夫人就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了。
苟大户能成为大户,一半是有岳父帮衬。
夫人若因为苟大户花心死了,岳父绝对饶不了他。
苟大户不由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白高兴他们那天正好在,于是由罗刹鸟出手解决了。
现在坐在客栈后面院子里,他们有聊起了这事儿。
因为无旁人,所以罗刹鸟大大方方的坐在白高兴对面。
“其实,那小妾也缠不了夫人几天了,旁边有个鸟鬼,说是鬼差,来收她的。”罗刹鸟说。
“就是那鬼手生,面对一哭二闹的女鬼束手无策,任由她趴在了夫人身上。”她说。
“那你还吓唬大户,收了人这么多钱?”白高兴说。
“嗬”,罗刹鸟冷笑,“我最看不惯花心的人,不让他肉痛的破费,难解我心头之恨。”
摸龙阿太把车马安置好了走进来,在旁边铜盆边儿洗手。
他搭话道:“那小妾也是,别的不折磨,偏去折磨最无辜的夫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白高兴说,“我估计那小妾也没杀夫人之意,她是在借刀杀人。”
罗刹鸟意外的瞥白高兴一眼,“你倒是猜得不错。”
夫人代新小妾被旧小妾惩罚,等过几天她病好了,不给新小妾小鞋穿就有鬼了。
“你猜的这么准,是不是之前也碰见过这样的事?”罗刹鸟看他。
白高兴摇头,“没,我是江湖路走长了,见得多了。”
白高兴已经不是刚出客栈时了。
他现在留了胡子,一脸沧桑,手和脸也粗糙起来。
一路走过来,他经历了许多。
罗刹鸟暂时信了,她叹口气:“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花心?”
“肯定不是”,白高兴很果断的说:“至少我的朋友里面,只有一个花心的。”
“你有几个男朋友?”罗刹鸟问。
白高兴一怔,这话怎么问的怪怪的。
“我三个朋友里面只有一个花心,还是有贼心没贼胆。”白高兴说。
叶子高若听见,非得纠正他,贼胆他还是有的,就是能力不成。
“有几个成亲的?”罗刹鸟又问。
“呃”,白高兴犹豫一下,不好意思的说:“只有一个。”
“你看,那一个指不定也是时间短,没花起来呢”,罗刹鸟坚定的说。
摸龙阿太坐下来,“按你这么说,你觉着你的青梅竹马也花心了?”
罗刹鸟立刻反驳,“当然不会!”
青梅竹马是罗刹鸟的伤心处。
她把这话题错开,问白高兴:“你喜欢过几个姑娘?”
白高兴饮一杯酒,轻轻一笑,“一个吧。”
“啊哈”,罗刹鸟指着白高兴,“这个吧就意味深长了。说说吧,究竟几个,两个,还是两个往上?”
“真只有一个”,白高兴放下酒杯说。
罗刹鸟不与他较真,让他先说说那一个。
白高兴不想谈,但在罗刹鸟坚持,阿太起哄下,放下了酒杯。
“我跟你说过,我以前在客栈当店小二。”
白高兴目光望向远处,说起了他与安放认识的经过。
不知为何,恍惚之中,他把对面的罗刹鸟,看成了真面目的千面妖狐。
那个曾经在好几个傍晚,打扮成安放,与他一起寻找回忆的姑娘。
他与她,也曾这么说起过他与安放的相遇……
“后来,我把她安葬在了客栈后面,让她永久的安息下来。”
白高兴饮一杯酒,低沉的一笑,“之后,我就出来了,走她走过的路。”
罗刹鸟放下酒杯,“现在是不是觉着自己变的和她一样,令人羡慕?”
白高兴惊讶的看着她。
他想过许多词来形容他对安放的感觉,唯独不曾听过“令人羡慕”。
罗刹鸟一笑,“磨难,痛苦,悲伤,孤独,这些让安放变成了一个豁达,坚强,乐观的人,当然还有淡淡的忧伤,那股气质吸引了你,让你羡慕,想要变成她。”
她拿过一只茶杯,“就像这个,人们只看到了它的瓷白精致,忘了它被烧制时的痛苦。”
“相信我,那样的痛苦,真到了头上,滋味不是那么好”,罗刹鸟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那些坚强,乐观,全是被逼出来的。我是过来人。”
“不说了,等在外面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罗刹鸟催促白高兴,让他说说另一个姑娘。
“没有另一个”,白高兴说。
“少来,你刚才那个吧,暴露你了。”
“对,白大哥,快讲讲”,摸龙阿太也催促。
“好吧”,白高兴刚要说,外面响起小二的敲门声,救了白高兴。
罗刹鸟忙藏起来,摸龙阿太去把门打开,放小二进来。
“客官,您要的酒菜”,小二提着食盒进来,笑着一一摆在桌子上。
“您特意嘱咐的,三副碗筷”,小二笑。
不过,他瞥见用过的酒杯后脸上闪过的紧张,暴露了他的恐惧。
白高兴点头,“谢了。”
小二赶忙离开,但到了门口,又不得不停下来。
“那个,两位公子,过了亥时,可就千万别出门了。”小二转过身叮嘱他们。
摸龙阿太疑惑:“这是为什么?”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我们耿城啊,最近不太平。”小二说。
白高兴心中一动,让阿太拉住小二,给他们讲讲究竟怎么不太平。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飞狐
小二虽怕,但在阿太坚持下,还是留下来。
“我们城主去仙山一直没回来,所以最近城里有很多妖怪在作祟。”小二说。
有一妖怪最嚣张,它不吃人,也不做别的,而是凌辱良家妇女。
“就在我们客栈左近,王公子的娘子长的如花似玉,半个月前被这妖怪盯上了。”小二说。
那天夜里,就在王公子和娘子同床时。
那妖怪突兀的出现在床下,把王公子绑住,把王娘子霸占了。
“砰!”
暗处传来拍墙的声音,打断小二,吓他一跳。
阿太和白高兴对视一眼,知道这让罗刹鸟想起了起了她被凌辱时的场景。
当时,她丈夫也在场。
阿太“咳嗽”一声,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让小二继续说。
“哦”,小二狐疑的瞥一眼黑暗处,又讲起来。
“现在那妖怪每个晚上都来,在城上方飞来飞去,肆无忌惮,谁要碰见他,准没命。”
小二告诉白高兴,有个打更的看见了妖怪,早上被人发现躺在角落里,心被掏了。
“所以我才提醒您,晚上千万别出去。”小二说。
白高兴诧异,“那王公子就没有去找捉妖天师,或者城主府的人来对付他?”
“当然有了,城主府的城卫,捉妖司的天师联手擒拿过。但他们根本不是那妖怪对手。那妖怪最后丢下十几条人命,逃了。”小二说罢,见白高兴没什么再问的,转身离开了。
阿太送小二离开,回来刚要说话。
罗刹鸟走出来,攥着拳头,“欺人太甚!这妖怪太嚣张了,我们去会会他?”
“可捉妖天师和锦衣卫都不是它对手,更不用说我们了。”阿太说。
白高兴眉头紧锁,沉吟许久后说:“确实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怪只怪现在城主被困在仙山上,以至于许多妖怪在东荒横行无忌。
“难道我们就这样视而不见,袖手旁观?”罗刹鸟不甘心的说。
她遭受过同样的苦难,她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和羞辱。
“那烛阴真是个没出息呢,居然用这法子逼你们掌柜”,罗刹鸟愤怒的说。
白高兴一笑,“等以后有机会到客栈看一看,你就知道我们掌柜的有多难对付了。”
只是现在,白高兴长叹一口气,“若是我们掌柜的在就好了。”
那样莫说一个,两个余生也可以轻易摆平。
罗刹鸟问他,“你身上就没有一个与你们掌柜联络的东西?”
白高兴取出一张封印卡,“我身上唯一与客栈有关的,便是这张卡了。”
罗刹鸟接过去看了看,卡是好卡,不知什么材质做的。
“这张卡有什么用?”罗刹鸟好奇地问。
“记录主人的善行,到时候在客栈用饭有优惠”,白高兴说。
确实没什么用,罗刹鸟把卡丢给白高兴,有些不甘心。
那妖怪欺人太甚了,一想到被欺辱的王公子和娘子,她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自己被杀的那晚。
恨意不由自主的流出来,让衣衫无风自动。
三个人沉默一段时间,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难受。
最后,阿太说:“算了,我们先吃饭吧,迟早会有人来收拾他。”
白高兴点头,“对,我明儿去捉妖司,写信到扬州,相信余掌柜他们很快就能收到。”
罗刹鸟点点头,没再多说话。
用罢饭后,简单说了几句话,因为兴致不高,罗刹鸟回自己房间睡了。
白高兴和阿太睡一个屋,他们洗漱躺下后,白高兴久久的睡不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现在妖怪在旁边作祟,他却只能待着,不由地暗恨自己在客栈的时候没跟余生多学点儿本事,或者出来的时候,找掌柜的要个宝贝,哪怕一个字儿,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想着这些,白高兴迟迟没睡着,旁边响起了阿太打鼾的声音。
“他们若知道这事儿,会不会笑我?”
白高兴耳边不由地响起了富难的笑声,“老白,你也忒无用了,这妖怪有什么不能敢惹的?”
“就是,死了有掌柜的复活呢”,叶子高说。
白高兴“嚯”的坐起来,对呀,有掌柜的复活呢。
他出来闯荡,不就是为了走安放走过的路,变成她那样乐观,坚强的人?
若这般窝囊,不敢经历磨难,又怎么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想着这些,白高兴下了床,披上衣服后,提着剑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
他没去找任何人,而是摸了摸手里的妖气卡,跃上房顶,向小二说的左近走去。
天上有月,白高兴翻出客栈后,正不知道路呢,却见一红影从身前掠过。
他急忙追上去,进了一大宅子,正准备左右查看时,红影拉住他,躲在阴影处。
“嘘”,罗刹鸟竖起中指,示意白高兴别说话。
她指了指对面院子,“那儿灯亮着,方才还传出了哭声。”
白高兴点头,悄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都来了,我为什么不来?”罗刹鸟说,“若恨,也是我最恨才是。”
他们呆在暗影处,等了一会儿。
见妖怪迟迟不来,罗刹鸟又问起,“还没说你喜欢的第二个姑娘呢。”
“只有一个……”
“少来!”
“那个,待会儿打起来,万一敌不过,你先走,我死了没事儿,把消息传递给客栈就行,掌柜的可以把我复活。”白高兴说。
“这事儿阿太就办了,你别打岔,说,另一个姑娘是谁?”罗刹鸟才不让他得逞。
“她是个妖怪……”,白高兴刚要说,远处天空,飞来一个阴影。
他们忙安静下来,把身子缩到阴影处。
阴影很快来到前面院子,借着微弱灯光,白高兴他们惊讶的发现,那是一条狐狸,还长了翅膀。
“飞狐?!”白高兴惊讶的脱口而出。
“你认识?”罗刹鸟问。
“嗯”,白高兴说。
他疑惑,“不应该呀,捉妖谱上说,这妖怪长相英俊,常用容貌勾引姑娘,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折。”
说话间,只见院子中的飞狐转身一变,成为一身着白衣,留着长发的翩翩公子。
他手持一把扇子,轻轻摇着,眉宇之间,有一股子邪气。
他大摇大摆的推门走进房间,里面传来两声惊讶的呼叫。
“很好”,飞狐说,“王公子能在这儿,让我很有雅兴呀,也省的我杀你全家了。”
稍后,他又不满得到:“你怎么也不梳妆打扮一下,怎么,怕见我?”
“你!畜生。”女子骂道。
“我本来就是一畜生”,飞狐笑,“那群匪徒说的对,这事儿,还得旁边有人看着才有意思。”
白高兴心中一凛,回头看罗刹鸟,却只看见一消失的红色衣袂。
他们这些天一直在打探那群匪徒的踪迹。
罗刹鸟只知道他们往北走,很可能去中原了,但一直不能确定。
但现在,有一个干跟匪徒一模一样事儿的妖怪说出匪徒二字,罗刹鸟忍不住了。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神名不可读
罗刹鸟身子眨眼间已经到了院子。
不等她进去,刚走到门口。
砰!
房门碎了,直接打向罗刹鸟。
罗刹鸟反应也快,迅速后退,同时挥着翅膀和手上的爪子,把那些碎片挡住。
但在碎片之后……
砰!
一手掌拍在罗刹鸟胸口,直接让她飞了出去。
白高兴落下去拦罗刹鸟,但身被带着一起撞走了,俩人跌在墙壁上,又摔在井沿旁。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个妖怪,怎么?现在妖怪也捉妖了。”飞狐公子走出来。
他斜眼一瞥,见到了白高兴脖子上挂着的铜钱。
“哦,敢情你是被捉妖天师给策反了,啧啧,”飞狐摇头,“你可真够丢人的。”
“你做的事儿,就不丢人了?哦对,你不是人。”白高兴站起来,顺手把罗刹鸟拉起来。
飞狐公子不悦,“能动手就动手,你别骂人。”
“那你是人嘛?”白高兴擦了擦嘴角的血,把剑取出来,准备对敌。
飞狐公子思考一下,“不是?”
余掌柜曾经说过,打架讲究的是占便宜,或者在武力上占便宜,或者在口头上占便宜。
白高兴把剑垂下,“你既然不是人,我骂你不是人,又哪里是骂人了?”
“嗯……”飞狐沉吟一下,恍然大悟,“哦,对,你没骂我。”
“既然没骂我,你们来这儿干什么?”飞狐看着他们。
“擒妖”,白高兴把剑指着他。
“哎”,飞狐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俩觉着是我对手吗?”
白高兴灵机一动,把手里妖气卡取出来,“我虽然不是,但他是。”
飞狐惊讶的看着白高兴手里的卡,“这是什么玩意儿?”
“东荒盟主的令牌,见到他如东荒盟主亲临!”
方才一击之后,白高兴知道他们俩压根不是飞狐的对手,决定还是扯起余生这张虎皮。
“东荒盟主又是哪儿根葱?”飞狐疑惑。
正常,余生那东荒盟主当的时候,去的城主本就不是很多。
“嘘!”
白高兴闻言竖起拇指,一脸严肃,煞有介事的让飞狐住口。
“他乃是不可名状的存在,他的名字不是我们可以说得出口的,如果强行读出来,轻则被雷击,重则有灾难降临。”白高兴说。
飞狐还真被唬住了,“你说真的?”
“不错,所以你还是乖乖离开的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发誓永不作恶,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他。”白高兴说。
罗刹鸟在旁边诧异的看着白高兴,白高兴你变了,你不是白高兴了,变的狡猾了。
飞狐仔细盯着那张牌,不得不说,那张牌是有些名堂,但面前这小子说的那一番话嘛……
飞狐一笑,“我把你杀了,你不就不能告诉他了?”
白高兴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可以试一试,每张卡都有其主人,主人一旦死去,他一定知道。”
飞狐“嘎巴”舒展下手掌,“是吗,东荒王怕都没有这本事吧?”
见他要动手,白高兴忙道:“你若不信可以试试,你念他的名,三遍就可以,他会让你知道他的存在。”
飞狐站在原地,这就有些神奇了。
罗刹鸟则看着白高兴,心想你这话说的也太满了吧。
白高兴还深怕他不试,鼓励道:“你放心,念三遍名字,伤害不了你,怎么样,敢不敢?”
飞狐心里发虚,这厮说的太煞有介事了。
“算了,你若不敢,我也不勉强你,动手吧!杀了我,你也就离死不远了。”白高兴提起剑。
“谁说我不敢了,不过,你刚才不是说他的名字不能念出来?”飞狐说。
“但他有代号,专让人念诵的。”白高兴放下剑,“你跟我念,记住了,念三遍。”
白高兴沉吟一下,“妖气余,生尔,母天,下尤丑。”
“这么拗口?”飞狐说。
“他名字倒好念,但念了会惹他怒的。你知道,真正厉害的神,其名不可读,你知道东荒王叫什么?”
经白高兴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白高兴又复述一遍,让飞狐念出来。
“妖气余,生尔,母天,下尤丑”,飞狐磕磕绊绊念出来。
“快点”,白高兴催促,飞狐又一遍,流利不少。
“连起来,再快一点!”白高兴大喝。
“妖气余生尔母天下尤丑!”飞狐大喝。
轰!
有月,有星空的天空,无故生雷,响彻天空,电闪直接将天空一分为二。
飞狐目瞪口呆。
“怎么样,现在知道东荒盟主的厉害了吧?”
白高兴说着,拉走了罗刹鸟,“离他远点儿,小心雷落下来,连累了咱们。”
话音刚落,电光落下,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等周围暗下来后,白高兴和罗刹鸟放下遮眼的手。
只见方才还风度翩翩的飞狐,此时倒在地上,七窍生烟,身如焦炭。
“还等什么,快制住他”,白高兴推罗刹鸟一把,俩人一跃而上,把刀放在飞狐脖子上。
这厮不愧是剑仙才能对付得了的妖怪,此时还在喘气儿,不过已经动弹不得了。
屋内缩在一起的王公子和娘子,在外面电闪过后,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见到罗刹鸟后又停下来,只敢在旁边悄悄打量。
别的院子里暗自垂泪的人,乃至全城的人也都苏醒过来,不知道这么大的雷声,究竟发生了什么。
罗刹鸟打量飞狐,问白高兴:“你刚才让他念的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白高兴摆手。
他也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法子,而且这话也不足为外人道,说出来会遭雷劈的。
罗刹鸟见白高兴不说,自己要嘀咕,被白高兴拦住了。
“这话,你心里默念就是了,千万别说出口,你要知道,”白高兴指了指天空,“亲儿子念了,都要被劈的。”
罗刹鸟默念一遍,恍然大悟,“不是吧,”她指着飞狐,“这么厉害呢?”
白高兴点头,他从所有足以引起降雷的话中,挑了一个最狠的。
“骂别的,或许还没事,但这个……”白高兴“啧啧”,踢飞狐一脚,“你小子胆儿够肥的。”
罗刹鸟心有余悸,向天空双手合十,为刚才自己在心里念了赎罪。
她又推白高兴一把,“你刚才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白高兴苦笑,“我也是刚想出来。”
现在看来,他在余掌柜那儿,还是学有所成的。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癖好
罗刹鸟蹲下来,在飞狐脖颈间比划。
“告诉我,这癖好,哪个孙子告诉你的?”罗刹鸟恶狠狠地问。
飞狐被电的麻木,虚弱,一时间懒得开口,说不出话。
直到罗刹鸟在他胯下踢一脚,才提起一些精神。
白高兴在旁边看着,替他疼。
他觉着这不是提精神,这是快余光返照了。
“你,你骗我……”醒过来的飞狐看着白高兴,非常的不甘心,说好的不伤人呢。
白高兴露出白牙齿,十分抱歉的一笑,“忘记你不是人了。”
“你……”飞狐欲哭无泪。
这东荒盟主太他娘的厉害了,早知道,他应该逃的。
一直到现在,飞狐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被雷劈。
“你说不说,不说,我不介意让你尝尝不能人道的滋味。”罗刹鸟不耐烦的推飞狐。
“你觉着我,我这身子”,飞狐为不可察的点头,“还,还有机会嘛?”
白高兴取出卡,“你要知道,有时候不是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特别是东荒盟主可以复活人时……”
“啧啧”,白高兴说:“我亲眼见他,把一人杀了复活,复活了再杀,反反复复许多次。”
“后来呀,那人疯了,哭着求死。”白高兴摇头。
“我说,我说。”飞虎欲哭无泪。
这东荒盟主是谁,也忒不让妖怪活了。
罗刹鸟看白高兴一眼,想不到这小子这么狡猾,唬起妖来一套又一套。
“但,你问的什么癖好呀?”飞狐小心问罗刹鸟,深怕惹怒了他们身后那煞神。
“嗯,就那个,让她男人在旁边看着,你欺辱人的癖好。”罗刹鸟不好意思的说出来。
“一伙匪徒告诉我的。”飞狐说,“他们从我山头下过,被我抓了回去,然后那么告诉我的。”
“有点模糊呀。”白高兴不满意。
“就,就也是干那事的时候,他,他们为了活命,告诉我的。”飞狐吞吞吐吐的说。
“慢着!”白高兴打断他,惊讶的问,“你,跟,那群匪徒?”
他一字一顿,不敢置信的问。
白高兴又抬头,问罗刹鸟,“他们中间有女人?”
罗刹鸟摇头,她很肯定,一个女子也没有。
难道他们认错了?
罗刹鸟向飞狐描述一下她所记着的匪徒样子,飞狐十分肯定的说,“就是他们。”
“他们掳掠了一位女子。”
“没,没有,就,就他们那一伙。”
“那你……”白高兴见飞狐羞愧的躲过他的目光,终于明白过来。
“我去”,他站起身,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打量的王公子夫妇,“你……”
“谢谢公子为我们夫妇报仇!”王娘子站出来,远远地向白高兴盈盈一拜。
白高兴一怔,继而向她点点头。
他低下头略过这茬,问飞狐,“之后呢,你把那群匪徒杀了?”
飞狐摇头,“不,不,我很少杀人的,把他们关了十天半个月,我把他们放走了。”
“去哪儿了?!”罗刹鸟激动的问。
“这我就……”飞狐正要摇头,见白高兴晃了晃手里妖气卡。
“他,他们去中原了,说中原诸神正在用大价钱四处招募妖怪、匪徒、败类,或者见钱眼开的武师。”
飞狐就记着这些。
“具体中原哪儿,我,我也不知道,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只说武师们很抢手,去了中原肯定有钱拿。”
罗刹鸟与白高兴对视一眼,觉着飞狐没撒谎。
白高兴又问,“那他们有没有说,中原诸神招募这么多武师做什么?”
飞狐摇了摇头。
罗刹鸟不知白高兴问这个作甚,“想来是看押奴隶吧,那些神自从得到中原后,整天靠人类供奉。”
白高兴不置可否。
他站起身,“我问完了。”
“我也问完了”,罗刹鸟站起身,翅膀一扫,“嗤”,鸟羽割喉而过。
“你,你们……”飞狐看罗刹鸟一眼,眼中光芒散尽。
白高兴无奈:“你下手倒挺利索的。”
“不杀,留着作甚?”罗刹鸟问。
王公子和娘子小心翼翼走过来,罗刹鸟见状,对白高兴说:“我先回去了。”
待她身影消失后,王公子他们才走过来,再次感谢白高兴的大恩。
此时,院子大门被打开,一群人举着火把和武器走过来,在见到白高兴一怔。
王娘子忙说:“父亲,妖怪被这位公子杀死了”
为首的老头阴阳怪气的“嗯”一声,走过来看了看白高兴脚下的焦炭尸体,既惊讶又高兴。
他高兴地拱手:“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您的大恩大德,我王家没齿难忘,万望留下名来,我们也好立个长生牌……”
白高兴摆手,“我是捉妖天师,擒妖乃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更何况……”
他扫视王氏夫妻一眼,“你们若谢,就感谢有妖气客栈余生余掌柜吧,他在冥冥之中护佑了你们,若立长生牌,给他立吧。”
“至于我……”白高兴略有些尴尬的说:“这妖怪的赏金……”
“哦,有,有”,王老头忙挥手让手下去取过来。
“这是我们王家的,另外还有城主府,捉妖司的,明日一大早我便禀告上去。”王老头说。
白高兴拱手,“谢了,天不早了,我明天还赶路,先回去歇息了。”
“哦,对了,”走了三步的白高兴回头,对王公子说,“你娶了一个好娘子,记着善待她。”
白高兴故意仰望一下天空,“正如我对妖怪说的,东荒盟主之名不可读,乃是不可名状的存在。他的帮助也是对你们的祝福,若有违背,下场也会很惨。”
说完这些,白高兴看王老头一眼,眼眸里颇有些警告意味。
之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他出了院子,找到方向走向客栈时,罗刹鸟从黑暗中走出来。
“想不到你还挺善良的。”她说。
白高兴一笑,“你不觉着那姑娘很伟大嘛?”
罗刹鸟默然,虽然丈夫,还有公婆死在了她前面。
但她至今记着,自己死后,操办葬礼的亲戚是怎么做的。
他们破席一卷,草草把自己埋了。
就像在丢弃一件脏东西一样,嫌弃的不想多接触。
白高兴把长剑横在脖子上,左、右手搭在上面,在空旷,起风的长街上慢慢的走。
“为了丈夫,敢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是真爱吧?”他说。
他深怕因为自己方才的警告,把两个心生隔阂的人硬绑在一起。
“肯定是了。”罗刹鸟说。
“真羡慕他们这样的。”白高兴望着星空说。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装病
一张面孔,浮现在白高兴眼前。
曾经,也有一个人,迁就自己,为自己做过牺牲,一遍又一遍的扮成安放。
很奇怪,在今天之前,白高兴虽然偶尔也会记起千面妖狐,但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频繁。
“你在想什么?”罗刹鸟问。
“在想今天挣了多少,”白高兴说,“托掌柜的福气,我们今天挣了很多。”
一位如此厉害的妖怪,至少也得在五百贯往上吧,毕竟这钱可请不到一位城主降妖。
在捉妖司中有不少剑仙,他们常常接一些高价的任务,去抓一些厉害的妖怪。
或山神,或大妖。
譬如今天遇见的妖怪,若无白高兴的出现,或他设计让飞狐把那句话读出来,也只有剑仙才能对付。
现在东荒剑仙一下子失去不少,更是这些剑仙捞钱的好时候,要价估计更高。
白高兴想,他倒是忘记把这个告诉掌柜的了,不然以掌柜的本事,还不赚个盆满钵满?
“不行,回去得告诉掌柜的。”白高兴说。
罗刹鸟奇怪,“告诉他什么?”
“妖多,速来,有钱。”白高兴说。
……
余生现在很忙,忙得顾不上降妖除魔。
不夜城不是寒山城那样的小城,乃是中荒第一城。
南来北往,东去西来的商队每天不计其数,更不用说不夜城里的百姓也有很多了。
余生一面得让客栈开张,另一面得让城里的百姓知道,现在不夜城已经易主了。
易主的不夜城,余生也是懒的管,所以还得选长老之类。
余生把小公子拉过去,又让归尘香帮忙,这才轻松许多,在城主将要睡觉的时候赶回来。
他刚躺下时,见系统面板一下子多出不少功德值,不由地惊咦一声。
“怎么了?”城主问他。
“不知道”,余生摸了摸头,他似乎做什么好事了,但做什么了,他也不知道。
难道是不夜城百姓终于逃脱了唐河的生死簿威胁,系统因此奖励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余生索性不想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睡觉要紧。
翌日,日上三竿。
余生站在客栈台阶上伸个懒腰,他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
“吾言,汝忒不是物乎。”客栈的常客白发老叟,正在和灰发老叟对弈。
他指着棋盘说:“此之子乃吾之子,汝何故乱动,汝将输,若此,大丈夫邪乎?”
灰发老叟说:“言人语。”
“你也忒不是东西了,这是我的子儿,你为什么乱动!这样作弊,是大丈夫吗?”白发老叟怒道。
余生转过身,“我说,你俩可真够累的。”
他坐在他们旁边,“最近去哪儿了,有些日子不见你们了?”
白发老叟饮口茶,“囊中羞涩,难来。”
余生又看灰发老叟。
他一指白发老叟,“其囊中羞涩,难来。”
“整天蹭饭,你还好意思说。”余生扭过头问白发老叟,“你现在有钱了?”
白发老叟点头,“商路……”
“说人话。”余生听够这莫名其妙的文绉绉的话了。
“大道上来往的商人多,妖怪们打劫的收获也多了,我那地儿又有妖怪藏钱了。”白发老叟说。
“还是黄皮子?”余生说。
“你怎么知道?”白发老叟说。
“猜的。”
“这黄鼠狼,嘿,整天‘你大爷,你大爷的’,有辱斯文,别人说他是妖怪,他还急。”白发老叟说。
余生点头,这是狗子的老熟人。
他探出头,朝着把他和清姨赶下来,自己坐在阁楼外美人靠上,同黑妞风花雪月的叶子高喊:“椰子糕,喜欢你死去活来的女黄皮子回来了!”
他缩回头,不一会儿,上面传来叶子高惨叫。
“怎么了这是?”俩老叟惊讶。
“没什么,你们继续。”余生说。
白发老叟道:“但有一点,有一说一,这黄皮子的修行是真有一套。”
“怎么说?”余生问。
“他不讨口封,以黄鼠狼自居,还颁布了黄鼠狼黄历,每天打劫按黄历来。”白发老叟说。
逢黄历大吉,他出来打劫;其余时间都在修炼。
“你就这么盗了他的钱,来我这儿逍遥自在?”余生说。
白发老叟尴尬,“虽然也有辱斯文,但谁让他的钱来路不正呢。”
他看余生:“你这儿有没有活儿做,我们挣个饭钱,茶水钱什么的。”
客栈的饭菜不止有助于修行,更重要的是,吃过之后,让人上瘾,忍不住一直想吃。
余生看他:“缺木头……”
“那算了!”俩老叟一起远离他。
“开玩笑的,我这儿倒是缺人手,不过缺那种老谋深算的人。”余生说。
“找我们呀,你再也找不到比我们还老的了。”白发老叟得意。
“对,我俩不止老谋深算,还老成持重,老于世故,老奸巨猾,老当益壮……”灰发老叟接过话茬。
“停,停”,余生让他们打住,“你俩真应该去对面,给孩子们上课去。”
对面,这会儿正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不过,”余生看着他们,“别说,你们俩还真有点儿用处。”
凭他们这老劲儿,放在不夜城的长老会主持工作,天生带有一股子稳重。
“可以去当我的眼线,什么不懂也没关系,懂不动声色就行。”余生一拍手,决定用了。
叶子高从楼上下来,耳朵红彤彤的。
“我说掌柜的,你跟我有仇是不是?”他说。
“仇没有,活儿有,帮我写请柬去。”余生站起来。
“我手伤了……”叶子高举起包着的右手。
“少来,小心我告诉黑妞,你其实早好了。”余生压低声音说。
“别……”叶子高看楼上一眼,“我写,我写还不成?”
他这些天装病,被黑妞伺候的很舒服,“右手不便,许多活儿做不了,正好让黑妞帮忙。”
余生所有所思的看他。
“你想哪儿去了!”叶子高怒道。
“我什么也没想,真的。”余生点头,带着叶子高刚要往中荒走,千面妖狐从后厨出来了。
“城主,无常又找你。”在说话时,千面妖狐扫视四周。
“别看了,他不在”,叶子高说,“你也是个痴心人,放心,等老白回来……”
“咳咳”,黑妞站在木梯上。
“我让老白给掌柜的你好好干活。”叶子高忙装作跟余生说话。
“出息!”余生鄙视叶子高。
“你不也是?城主若在,你老实的跟羊似的。”叶子高说。
“去,胡说八道。”
余生在千面妖狐面前维持自己的城主形象,“在我这儿,我让她打狗,她绝不敢撵鸡,我让她……”
“城主,你要什么?”叶子高问余生身后。
“狗子,滚出去!”余生马上改口。
但身后空空如也。
“你大爷”,余生踢叶子高一脚。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北叔
余生来到寒山客栈。
客栈的人依旧很多,把客栈围着密不透风,不少人还在外面排队。
“百姓们最近建议,把客栈扩大一倍。”在领着余生上楼时,千面妖狐说。
余生倒是没意见,问题是大悲山的厨子,还有铁头这些小二们有意见。
“先招一些小二再说”,余生说罢掀帘子走了进去。
红赤焰歪着头,迷迷糊糊的,正有一搭没一搭同无常聊着,内容大概是哪个山洞睡觉安全,他怕死。
“老红,怎么着,昨晚上没睡着?”余生坐下来。
“别提了,我刚到山洞里睡觉,就被他叫醒了”,红赤焰示意对面的无常。
无常依旧穿着一件黑色长袍,戴一斗篷,把身子和头全部遮住了,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和表情。
不过,今儿余生占上风。
生死簿在他手上,他不求人,不用看人脸色。
他笑着问:“北荒王那儿莫不是有那弓妖的线索了?”
无常摇了摇头,“我们所有人手都出去打听生死簿的消息了,一时间还没腾出人手来帮余掌柜打听。”
“你看你们,一点儿也没有合作的诚意。”余生摇头。
无常不理他这茬,他盯着余生,“我们倒是打听到一个消息,余掌柜……得到生死簿了?”
“有吗?没有吧,”见他说话吞吞吐吐,不肯定,余生也装聋作哑,“我自己都不知道。”
红赤焰看着余生那演技,忍不住捂住双眼。
眼疼,估计吃饭的时候,辣子鸡丁沾手上了。
“咳咳”,见余生这么回答,无常也就不再兜圈子,不然这位主儿能兜到明天早上。
“我就直说了吧,余掌柜,不夜城的唐河传消息出来,说他把手上生死簿交您手上了。”无常说。
“有吗?”余生继续装迷糊,“你也知道,我这人每到一个地方,除了建客站以外,就是建藏书楼。”
他靠在椅背上,得意的说:“我很爱学习的。”
无常觉着还是死人比较好打交道。
“当然,”余生说,“也可能他说的是真的,我一不小心就把什么重要东西收集走了。”
“我回去帮你找找”,余生说。
“你们的效率可够高的,我这儿刚把不夜城拿下,你们就知道生死簿在唐河手上了?”他故意大声嘀咕,“有这本事,也不说帮我找找弓妖。”
“凑巧,凑巧”,无常干笑一句,声音沙哑。
若不是北荒王另有要事得办,那唐河又躲在自己城里当缩头乌龟,他们早先一步把生死簿拿到手了。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告诉余生,生死簿在不夜城。
实在是因为在余生手里,比在唐河那儿还难得到十倍。
“余掌柜”,沉吟许久后,无常说,“生死簿若真在你手上,还望你看在吾王与东荒王的交情上,物归原主。”
“好说”,余生笑,“按辈分来说,我还得喊北荒王一声叔呢……”
“舅”,无常提醒他。
北荒王与弑神者可不是兄弟,事关王上的辈分问题,他得说清楚。
“叔!”
无常还要说,被红赤焰拦住了,“我说,这又不重要,咱们说重要的事儿成不?”
说完,他好去睡觉。
“这很重要!”无常严肃的说,北荒王不能与弑神者称兄道弟,更不用说还是弟弟了。
这要传出去,别人听了会笑掉大牙的。
余生附议。
“不是”,红赤焰左右看看他们俩。
他现在觉着自己成不了高手,是因为他不够无聊。
“那成,你们继续”,红赤焰无奈的摇摇头。
“吾王比你爷爷辈分还大,更不用说你父亲还轮回过了,叫舅很合适。”无常解释。
“不,我喜欢正月天剃头,这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想北荒王死呢。”余生也有自己理由。
无常沉默片刻,换个角度:“正月剃头冷,还是二月的时候好,特别是龙抬头。”
“那不成”,余生说,“我本就是龙,不能跟着他们一起抬头。”
红赤焰见俩人来回争论着,心想生死簿这么重要的东西,俩人居然掰扯起了剃头日子。
“我觉着七月剃头合适。”红赤焰建议。
“八月,八月正好,剃头凉快。”无常忽略红赤焰的话,提到了八月。
“你们不能歧视七月呀。”红赤焰抗议。
“不行,晒头皮。”余生不理红赤焰,拒绝了无常的提议。
外面的千面妖狐路过,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想三人商量的就是这事,也太大张旗鼓了吧。
“你还想不想要生死簿了?”余生最后抛出杀手锏。
“算了,叔就叔吧。”无常说。
他想对北荒王说,他尽力了,但架不住对方用生死簿威胁。
“这就对了”,余生继续刚才的话,“你告诉我叔,生死簿若在我手上,我一定物归原主,双手奉上!”
“不过……”余生仰天长叹,想对着阳光打个哈欠,培养点眼泪。
但昨晚睡太好了,没哈欠可打。
无常一直在看着余生,等他说话,他最怕在余生这儿听见“不过”这词儿了。
在他眼里,余生跟他娘一样,全是趁火打劫的高手。
余生收回目光,“哎,你也知道,我娘被囚禁了,我父亲被杀了,爷爷也被关了。”
余生觉着这段话应该找把二胡来配,绝对煽情。
“我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叔叔……”
余生看着无常,“不能光让我帮他办事儿,他也得帮衬帮衬我,对吧?”
无常知道这是在谈条件了。
他直起身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余掌柜但说无妨。”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爽快的。”余生一拍桌子。
无常说:“我只是听听,答不答应,王上说了算。”
“呃”,余生看他一眼,“我刚才那话说给红赤焰听的。”
“嗯?”正在打瞌睡的红赤焰睁开眼,发生了什么?
“我需要北叔帮忙的事儿也不多”,余生竖起三根手指,“只有三件。”
“第一件事儿”,余生盯着无常,“我要当中荒王!”
红赤焰这下彻底醒了,无常斗篷下的浓雾急剧翻滚。
“你,你要当什么?”无常确认一遍。
“中荒王!”余生十分肯定,“你们别这个表情,对我而言,这一点儿也不难,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现在既然有了外力可用,何乐而不为?
无常沉默片刻,“我不能给你答复,这里面牵扯颇多,不说南荒王与西荒王,纵然在中荒……”
他抬头看余生一眼,“怕也有许多人不同意。”
“谁?”余生说。
“巨人”,无常声音沙哑的说。
“许多巨人正在从西荒迁移到中荒,而东荒王与巨人之间的恩怨,相比余掌柜也知道。”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巨人
“巨人的厉害,余掌柜肯定也清楚。”无常说。
当年东荒王颇费一番周折,才把巨人赶出东荒的,甚至还付出了两座仙山的代价。
四荒王之下,成群结队的巨人,在大荒那是横着走。
北荒王若把余生推到中荒王的位子上,不免要面对巨人。
“这可就不是时间问题了。”无常说。
余生手敲着桌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中荒王之路上,居然杀出了巨人。
也不怪余生把他们遗忘,主要是巨人很久没出来刷存在感了。
纵然有那些约定换取刑天头的巨人出现在他面前,但一年多了,他们也没有再出现。
当然,余生现在也没地儿找他们要的刑天勇士头去。
他觉着东荒王也不会一直带在身边。
当然,若带在身边,现在下场估计很不妙,东荒王前几个月,可什么吃的也没有。
刑天的头颅应该在烛阴手里,那些巨人确实也没理由再来和余生继续做交易了。
不过,在很久以前,巨人的存在感是很足的。
神圣一战,就因为有巨人的参与,弑神者才陨落,继而加快了中原圣人的败落。
龙伯之战,由龙伯钓驮仙山的两只龟为食开始,东荒巨人与东荒王带领的东荒十四州剑仙和人类,打了近千年,最终东荒十四州元气大伤,东荒王之名名存实亡,而东荒再也没有出现过巨人。
这场战斗甚至在余生出生前才落下帷幕。
夸父一族的后羿,被东荒王手下应龙击杀于北荒。
现在巨人们东归中荒,莫不是趁着东荒王被囚,想重新回到东荒?
想到此处,余生抬起头问无常,“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要迁移?”
“呵呵”,无常轻笑,“这一点,身为东荒王之子,余掌柜应该很清楚才是。”
“原来如此”,余生苦笑。
无常点头,“不错。”
“还真是因为我娘被囚了?”余生说。
“咳”,无常完全没想到余生说出了一个他预料之外的答案。
无常在北荒王身边呆了很长时间,死的也够久了,认为这世上再无让他情绪波动的事情。
想不到却在余生这儿屡屡破功。
“那个”,他稳定一下思绪,“与这关系不大,因为他们只来中荒,不去东荒。”
“主要是因为他们食量太大。”无常说。
余生看着他,一会儿后才开口,“就这个原因?”
无常点头,“这个消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是吾王从西荒王那儿得知的。”
被东荒王赶走后,元气大伤的巨人部落因与西荒王关系密切,因此一直活跃在中荒西面,还有西荒。
“但巨人的体魄,想必余掌柜也知道,更不用说,巨人部落天神神力,是当战士的料,不仅食量巨大,对灵力需求更大。西荒固然人不多,有昆仑山上的泉水滋养,人杰地灵,物华天宝,灵气丰富……”
“但时间长了以后……”
无常摇摇头,“其实,东荒王也算干了件好事,让巨人数量锐减,所以西荒才支撑这么多年。”
“可惜巨人们繁育不加节制,又食量巨大,西荒之地,这些年被他们折腾的不成样子了,再也供养不起这些巨人,所以西荒王决定用缓和的法子推动巨人东迁。”无常说。
他看着余生,用疑惑的语气说:“东荒王当初也是因此把他们赶走的,你不知道?”
虽然东荒王的法子,相比西荒王来的简单,直接,粗暴。
“当时在东荒,不少人类的城池因粮食的问题与巨人起了摩擦,人类偏又敌不过。正巧,因为神圣一战,或许是你父亲的缘故,你娘与巨人心生龃龉,于是他们找到了你娘,把她拥戴为东荒之王。”
当然,余生他娘当时愿意当这东荒盟主,估计也有三个家伙全称王,自己不能堕了威风的意思。
也有可能是在神圣一战中站错了队,决定揍巨人出出气。
“然而……”无常不屑地一笑,“等把巨人赶走了,东荒人类又觉着伤亡太大,反而不认东荒王了。”
这也是东荒王不同于别的荒王之处。
南北西三荒王,牢牢控制着三大荒,而东荒王只挂了个名而已。
余生没把这话听见去,他正思量着巨人来中荒这事儿。
按东荒王和巨人之间的仇恨,这中间恐怕免不了起冲突。
但余生可没精力,也没人手,再同已经恢复元气的巨人部落再来一场僵持千年的大战。
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的。
“噔”,敲在桌子上的手指一停,余生对无常说:“这也是一个好机会。”
“机会?”红赤焰和无常看着余生。
“对,西荒经不住他们糟蹋,中荒难道就可以了?”余生扫视俩人一圈,“倘若大量消耗甚巨的巨人在中荒四处徘徊,你们这些生活在中荒的妖怪,妖兽,还有容身之处?”
红赤焰一愣,“对呀,他们一个巨人一顿一头牛都不见得能吃饱,若四散在中荒,如蝗灾一般四处啃食,那我们可就没东西吃了。”
余生点头,“我娘曾经带领东荒赶走了巨人,我想,中荒的妖怪们也相信我可以。”
红赤焰立刻表示支持。
别的妖神之类,恐怕都没有向巨人部落挑起战争的勇气。
这下余生和他娘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足够莽,从不怕打架,乃是中荒日后对抗巨人最好选择。
“所以,你看,我当中荒王还是很有优势的。”余生说。
“更何况,”他微微一笑,“巨人我有法子对付,别的任何阻碍,我想北叔帮我。”
无常惊讶的看余生一眼,他居然有法子对付巨人?
不过余生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无常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余生伸出两根手指,“第二件,我要在北荒开客栈,建客栈所需房间之类,由你们北荒来操办。”
这个倒不是很难,无常示意余生可以说第三件了。
“这第三件也很简单,我父亲去了从极之渊,他若出来了,我想让北叔保证他们安全。”余生说。
弑神者和造字圣人一旦归来,中原是去不了的,仙山上也不成。
余生现在鞭长莫及,得给他们一个保障。
这个忙简单,无常当即应允了。
“好了,那我就等北叔答应帮第一个忙的消息了。”余生笑着说,“三个忙全帮了,我才能记起那生死簿放哪儿了。”
无常点头。
他从袖子中取出一个木牌,木牌上刻着一扇门,门上面有一个漩涡。
“王上若答应,他会亲自与你联系的,这是联系的木牌。”
无常站起身,让余生随身携带这木牌,而他也会尽快把余生的要求告诉王上。
余生收起来,目送无常离开后,把红赤焰推醒,让他付账后,自己也回去了。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余蛇
告别红赤焰后,余生下了木梯,在寒山客栈扫视一圈。
他惊讶的看到,在他刚到寒山时,曾盗窃客栈凳子的小狼妖正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儿的用饭。
“你爹呢?”余生信口问一句。
小狼妖一怔,环顾四周,“不在了。”
余生惊讶,“什么时候走的?”
“就刚才”,小狼妖吃着碗里的食物,眨了眨眼,看着余生。
余生想到这小子以前招摇撞骗为生,现在父亲不在了,估计又得走上邪路。
“你现在有活儿做吗?”余生又问。
小狼妖摇了摇头,“我爹在南山竹林找了个活儿,但我干不了。”
余生点头。
现在他也是寒山城城主了,不能让治下之民走弯路。
余生大发善心,“这样,你留在客栈当店小二吧。”
小狼妖停下,不敢置信的看着余生。
在客栈做活儿,那就相当于一铁饭碗。
“当,当真?”他问。
余生点了点头,往后厨走时,遇见芥菜头,让他把小狼妖安排下了。
“他父亲死了,今后让他在客栈干活儿吧。”余生指指小狼妖。
“他父亲死了?”芥菜头挠了挠头,答应下来。
余生没有回东荒,而是去了旁边的不夜城客栈。
现在的不夜城客栈有两道门,一道直通城主府,一道还是原来的小客栈后厨。
城主府正在改造,余生没有去,而是去了那间小客栈。
他刚进去,见黄狗妖他们正在伺候狗子,不时从酒坛子里倒上一碗酒,喂给狗子。
“你们的酒哪儿来的?”余生问。
现在这间小客栈由黄狗妖他们在当小二。
至于余生出来时碰见的那对私奔的鸳鸯,他们私奔了。
看来私奔也是上瘾的。
“我们自己掏腰包买的。”龅牙狗妖说。
只要有人付账就行,余生扫视四周,“客栈怎么没客人?”
他这客栈虽然小,但很有名。
现在谁都知道,不夜城已经易主,这小客栈的主人就是现在的不夜城主。
“不知道呀”,黄狗妖头也不抬的说。
“倒是有几个客人来,”龅牙妖说,“不过看见我们后,又走了。”
“为什么,你们太丑了?”余生扫他们一眼,“还真是太丑了,还丑的挺别致。”
这仨狗妖,每天丑的不重样,也是个本事。
试想,客人进来见到三个丑妖,一个丑狗,有心情用饭就怪了。
“那倒不是,刚才进来的是被我们收过保护费的。”龅牙狗妖说。
“你大爷,那能进来就有鬼了,去去,全都跟我到外面招揽客人去。”余生赶他们。
黄狗妖把手下赶走,自己依旧呆在狗子身旁。
“我这今儿这模样,可是出了大价钱请蜂妖蜇的,不能浪费了。我得在狗爷这儿参悟一下。”
这黄狗妖似乎认定狗子之所以能降服穷奇,是因为太丑的缘故。
当然,客栈也没人告诉他,其实是因为狗子有个审美独特的主人。
俩狗妖站出去,在客栈门前吆喝。
“南来北往的老少爷们,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客栈饭菜不好吃不要钱。”
街上走过的行人看着他们两个,掩口偷笑。
“龅牙,他们笑什么?”黑狗妖问。
“他们是在嫉妒,嫉妒咱们长的好看。”龅牙说罢,露出龅牙,向路过的客人微微一笑。
“呕!”一骑在马上的妖怪见状,俯下身子大吐特吐。
碰巧,龅牙狗妖认识这妖怪。
他惊喜的回头,对里面黄狗妖说:“老大,这法子有效,夙夜馆的掌柜看见我直接吐了。”
正伺候狗子的黄狗妖惊喜,“真的?我看看。”
他走出去,见夙夜馆掌柜的马头朝客栈,此时心有余悸的看他们一眼,调转马头走了。
“不错,不错”,黄狗妖高兴地说,“这法子有效,咱们继续努力。”
余生在柜台后面扶额,狗子这也算是独创了一派——恶心死人派。
黄狗妖他们开始在客栈外面得意的招揽客人。
一时间,丑的路人纷纷躲避。
纵然是对门爱看热闹的大娘,出来看到他们后,也是一脸嫌弃的关上店门,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余生走出去,见黄狗妖在说客栈饭菜好吃时,那副滑稽的样子,知道他们不是这块料。
“算了,算了,你们仨还是去后面躲着吧,等有客人上门了再出来。”余生无奈的说。
三个狗妖不情愿的回去了。
他们正因为恶心人而颇有成就感呢。
在余生也要回去时,“救命!救命,余掌柜救命!”唐河声音远远传来。
余生探头看,只见街头的唐河跑的飞快,瞬间超越一匹马,向客栈快速跑来。
被超越的马上妖怪一看,觉这厮太嚣张了。
两条腿居然超他四条腿的,太不把马放在眼里了。
妖怪当即狠抽马屁股一鞭子,让马撒蹄子狂奔,迅速超过唐河。
唐河扭头看他一眼。
这时,街头拐过来一个身披大斗篷,里面什么也看不见的东西,一扭一扭的迅速向唐河追来。
“孙子,你别跑!”这斗篷在追赶时,还发出回声。
唐河一见,跑得更快了。
他再次超越那匹马,并远远地甩到身后,接着停在余生面前。
“你这是得罪谁了?”余生看着后面斗篷问。
唐河顾不上回答。
他先扭头,对赶上来的马上妖怪说:“傻了吧,老子在逃命,你能追上我?”
“憨皮”,马上妖怪鄙视唐河一眼,慢悠悠的骑走了。
“你大爷,站住,你叫什么名字,我勾死你。”他从怀里取出生死簿。
马上妖怪“嗖”的跑了。
唐河得意的回过头,见余生古怪的看他,笑道:“我用你这假生死簿吓唬吓唬他。”
“后面这位是谁?”余生颔首示意。
唐河忙躲到余生身后,“九,九头蛇,就是我欺负过的那一位。”
“余掌柜,你说过要护我周全的。”见斗篷飘过来,唐河忙确认。
“你放心吧,就是死了,我也把你复活。”
余生向前一步,“朋友,在下余生,有妖气客栈的主人,东荒王之子,看在我……”
“谁面子也不好使,今儿我若不把这孙子宰了,我以后跟你姓!”斗篷里的妖怒气冲冲。
“对,宰他。”
“不宰跟你姓。”
“让他知道我们相柳一族的厉害!”
余生一愣,左右环顾,这怎么还有附和的。
看不到人的余生一脸纳闷,只能把目光收回来,说:“生死簿现在我手上。”
“在下相柳一族余蛇,见过余公子。”斗篷立刻躬身。
这变化之快,余生都愣住了。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见血封喉
“余柳你大爷!”
“余公子是你叫的,请教余王孙。”
“王二代呀,嘶嘶,快把盖头拿开,让我勾引他!”一魅惑声音说。
还有别的声音在吵吵嚷嚷。
余生这次锁定了目标,声音从斗篷里传出来的。
斗篷里的头一顶,把盖着头的斗篷打开,里面一下子冒出九个蛇头,宛如一朵突然绽放的花。
“这……”余生后退一步,“头还挺多哈,唐河怎么欺负你了,你这么追杀他?”
“这孙子掌有生死簿时,在我到了不夜城后,居然趁机逼我嫁给他儿子!”相蛇指着唐河,义愤填膺。
余生惊讶,说话的明明是个男声!
他回头看唐河,“你儿子品位这么独特呢?”
“不,不,”唐河急忙为儿子澄清,“他当时说话用的另一个嗓音。”
“你是在说奴么?”九个蛇头中,一有着妖艳花纹的蛇头风情万种的瞥唐河一眼。
“对,对,就是她。”唐河说。
余生打量相蛇一眼,九头下面是蛇身,难怪走路那么别扭。
“那你儿子品位也够独特的。”余生说,这毕竟是条蛇,而他儿子是鸭子。
“这有什么了”,唐河一拍胸脯,“我儿他娘是鸭子,我还是龙呢,不也生了个好儿子。”
“好你大爷!”余生,再加上九个蛇头,异口同声。
唐河低下头,真觉着有点儿对不起他大爷。
“最后不也没成嘛,而且我儿子也被吓坏了,至于追杀我?”唐河嘀咕。
“废话,逼着老子快入洞房了,还传遍了中荒,你让老娘的面子往那儿放!”魅惑的蛇头说。
难怪唐河凭借这声音就逼着九头蛇嫁他儿子,实在太娇柔了。
“不怪它追你,”余生回头指责唐河,“人面子多,九个呢。”
“就是!”
“还是少主说话好听。”
“少主威武!”
“余掌柜,我要为你生小蛇!”
有九个头就是不一样,吹捧起来词儿都不带重复的,还忒不要脸。
“咳咳”,见余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前面的蛇头对后面八个说:“矜持,都矜持一点儿。”
余生也跟着点头。
他见来来往往的路人,全看着这边,不敢走近客栈五步之内。
长时间这么下去,估计客栈以后来客会更少。
“咱们进去说话,边吃边聊,老唐请客。”余生请相蛇进去。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当先的蛇头向余生点头后,进到客栈里面。
后面魅惑的蛇头大为高兴,“太好了,终于不用靠老娘藏在草丛里,用声音勾引妖怪来吃了。”
余生看唐河一眼,敢让儿子娶这玩意儿,胆子够大的。
他们走了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三个狗妖。
相蛇的九个蛇头齐齐向后仰,“这仨货可真够丑的,白给我都不吃。”
“他们是小二。”余生说。
等看到狗子后,相蛇沉默了。
许久后,九个蛇头回头,看着三狗妖,“其实,你们还挺好看的。”
三个狗妖一脸沮丧,叹息一声,“咱仨距离狗爷的境界,果然还差得远呐。”
“去后面端酒端菜去,捡好的端,”余生让他们去忙,“记着,今儿老唐请客。”
“哦”,仨狗妖意味深长的看唐河一眼,麻溜的去后面了。
“掌柜的,我钱可不多。”唐河忙说,他总觉着那仨狗妖看他像在看傻子。
“少来,我可听说了,你从城主府拉走三十辆大马车的箱子,里面全是铜钱。”余生说。
他为俩妖倒一杯茶,相蛇道:“九杯,来九杯。”
“得,谁让你们头多嘴杂呢。”
余生起身刚要去取杯子,被唐河拦住了,“余掌柜,你想好了,他有剧毒,见血必死。”
余生立马坐下,“一个杯子就得了,要那么多干什么?”
“少主所言极是。”
“对,咱们要节约。”
“蛇呐,要学会知足。”
八个狗头吹捧罢,纷纷指责要九个杯子的头。
若不是见他有九个蛇头,余生都快怀疑相蛇是狗妖了。
等酒端来,余生小心为相蛇斟上,“来,我敬你一杯。”
等酒杯放下,余生道:“老唐又当爹又当娘的,一条龙把一鸭子拉扯大,不容易,以前多有得罪之处,你还请担待。当然,主要他现在为我放鸭子,是我的人”
“既然公子都为他求情了,我可以既往不咎。”相蛇十分豪爽地说。
“这酒真好喝”,他不忘赞叹一句。
“让我也尝尝。”余下八个头立刻争起来。
等狗妖他们把菜端上来后,九个头倒不用依次吃了,而是九个头一起下口,伸向自己想吃的盘子。
余生把拿起的筷子放下。
唐河举着筷子看半天,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相蛇之毒,见血封喉,无解。
“这几个盘子也算你账上了。”余生到一杯茶,劝道:“老唐,你还不如把你那三十辆大车的钱存到我钱庄。不仅方便,关键还有利息,就是按时间多给你钱。这在南荒王那儿,可不会给你这么大好处。”
“好倒是好,”唐河一笑,继而含糊地嘀咕,“我就怕到时候钱回不到我手上。”
“你怕我吞了你的钱?”余生一拍桌子,“你觉着我是那样的人嘛?”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正在用饭的九个蛇头一起点头。
他们齐齐鄙视唐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这好事,我肯定存钱。”
余生笑的很灿然,他对相蛇说:“谁也可以来我们钱庄存钱,利息以后每年都有。”
“真的?”狼吞虎咽的九个蛇头意动。
“他娘东荒王……”唐河提醒他。
九个蛇头一怔,“那什么,少主,等我有钱了,一定存。”
“对,对”,八个头纷纷响应。
吹捧是不要钱的,但存钱就不一定了。
见他前后变化如此之快,余生说:“嘿,你这是在怀疑我人品,今天我非得跟你……”
“啊!”
余生话说半截,相蛇一个蛇头发出惨叫,痛苦的左右摇摆着,然后由青白迅速转向乌黑。
“我去……”唐河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结巴的说:“余,余掌柜,你,你放心,我明儿就把钱全部拉回来,存到钱庄。”
不存钱庄,命会丢的!
相蛇就是前车之鉴。
“哦,好的”,余生还顾得上答应唐河,然后才问相蛇,“你怎么了?”
“快,快”,方才八个蛇头也跟着惨叫,此时终于醒悟过来,“快把这头砍掉!”
“为什么?”余生迟疑。
“全怪饭菜太好吃,这厮吃的太凶,一不小心咬到舌头了。”八个蛇头催余生快动手。
“所以呢?”余生不解。
“我们牙有毒啊,见血封喉!”蛇头说,“快动手,砍掉!”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说媒
余生目瞪口呆,这还有毒死自己的。
余生这般想着,手却不含糊,打一响指后,墨影从画中钻出,一剑砍掉中毒的蛇头。
相蛇松一口气,感谢余生。
余生摆手,说:“你这九头能剩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
“什么?”八个蛇头疑惑的看着余生,不等余生复述,被砍掉的蛇头处,眨眼间又冒出一头。
“少主,威武,砍个头都这么利索,好看。”冒出来的蛇头不忘恭维余生。
“这……”余生再次目瞪口呆。
“九个头呢,指不定那天打架就自己咬自己了,”相蛇甩甩头,“所以我们相柳一族,天生有长出头的本事。”
至于学不会这本事的,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淘汰掉了。
嗯,被自己的毒牙淘汰掉了。
“那个”,余生回头,让黄狗妖给相蛇再添一道菜,反正是唐河出钱。
他兴致勃勃的问相蛇:“你现在有另一半了没有?”
又在大快朵颐的相蛇一怔,尴尬的摇了摇前面的头,“没,没有。”
“为什么?你太挑了?”余生话音刚落,立刻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我喜欢高的。”
“我喜欢身材矮的。”
九个蛇头纷纷说着自己喜欢的另一半的样子,有三、四个蛇头还特别强调,“我喜欢女的!”
“但我喜欢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声音魅惑的那个头说。
为首的蛇头对余生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有另一半了吧?”
余生点头,他知道了,相蛇要找的是个可男可女的人妖。
“你们若这么固执己见,恐怕得孤单一辈子了。”余生建议,“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喜欢的,就是脱离了人类低级趣味,而是按照自己的审美要求,按照可行性,实用性,去找自己的另一半?”
余生的建议太委婉,相蛇没听明白,“公子,你这话的意思是?”
“我是说,那个……”余生想了一下措词,“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猪之类的?”
“什么!”相蛇九个头,瞬间惊恐的竖起来。
“我客栈有一头猪,貌美如花,体态丰腴,我觉着你真可以考虑一下。”余生说。
这样一来,一头猪九个头,砍了还能再长出来,跟割韭菜一样,简直暴利。
一想到每天可以割一猪头吃,余生就馋的流口水。
“余掌柜!”相蛇十分严肃的说,称呼都变了,“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许侮辱我们相柳一族。”
“我们相柳一族,是从来,你听好了,从来都不会喜欢一头猪的!”他说的斩金截铁。
“当然”,他又坐下,对余生说:“您要是认识一头好看的小龙,记着介绍给我。”
“对,对。”余下八个头纷纷搭腔,“无论雄的,还是雌的,都行。”
余生表面应承下来,心里却打定主意,待会儿去大悲山一趟,让猪神介绍一貌美的雌猪过来,专门伺候相蛇。
有句话说得好,母猪赛……呸,不是,是一切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相蛇很快酒足饭饱,满足的说:“真香,不得不说,余掌柜,您客栈的菜是真香。”
“少主出手,当然不同凡响。”
“你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的儿子。”
八个头开始了例行吹捧。
“这些菜算什么,你尝尝余掌柜的烤鸭,那才叫绝味。”唐河一脸神往。
“那我再尝尝烤鸭?”相蛇意动,只是肚子在抗议要被撑破了。
“别,还是别了,留下次再来品尝。”唐河忙说,他心疼自己的钱。
“也成,你还请客。”相蛇说。
“哎,我……”唐河见相蛇向他亮蛇牙,“成,下次我请,不过说好了,只有下次了。”
“当然,一言九头,说话算话。”相蛇说。
“不过……”
唐河急了,“你还想怎么样?!”
“放心,我是放过你了。”相蛇让唐河坐好,别一惊一乍的,“关键是乘黄。”
“乘黄?”唐河险些坐在地上,“他也知道生死簿不在我身上了?”
“这他倒是不知道。”相蛇说,“乘黄忙着跑路,我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那还好,那还好。”唐河让自己缓一下。
若相蛇走了,再来乘黄,他心脏支持的住,钱囊也支持不住。
“不过,你手里有生死簿,这是乘黄告诉无常们的,所以它百忙之余,很有可能抽空来报个仇。”
相蛇话音刚落,唐河“噗通”跌倒在地上。
“该,让你自作孽,现在不可活了吧?”余生幸灾乐祸。
等乘黄来了,他调解一下,他客栈又可以开张了。
这小破客栈,就指望唐河了,这就叫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不是,乘黄什么时候跟无常走到一起的?”唐河揉着屁股坐起来。
“这你到冤枉乘黄了,他压根没跟无常走到一起,是无常跟他走到一起了。”相蛇说。
“什么意思?”余生和唐河面面相觑,“无常看上乘黄了?”
“不是这个”,相蛇一摆手,告诉他们,无常在追上乘黄,想把它除之而后快。
“全是乘黄的背惹的祸。”相蛇说。
乘坐在乘黄背上,任何生命的寿命将增加两千岁。
“这是法则,无道理可将,谁也改变不了,北荒王也不成。”相柳说。
正好,无常最近建幽冥之地,掌控世间轮回,从而保证轮回的正常进行。
“这些无常的当务之急,当然是除去乘黄了。不然那么多人,妖怪在乘黄背上骑一趟,都多活两千岁,那他们无常岂不是成无业游鬼了?”乘黄说。
余生点头,是个这道理。
“那,他们抓到乘黄了?”唐河无比期盼的望着相蛇。
“当然抓住了。”相蛇说。
唐河松一口气。
“不过又放了。”相蛇继续说。
唐河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呼吸空气被呛死。
“你快说一句会死呀!”唐河怒道,“那些无常也是,抓住为什么又放了?”
相蛇看着他,“因为他把生死簿的下落告诉他们了,所以无常们放过乘黄一次。”
“我……”唐河不知道说什么了。
“现在乘黄虽然不知道生死簿不在你手上了,但他知道生死簿在你手上待不了多久了。”相蛇摇头晃脑得意的说:“所以,你准备好乘黄找你算账吧。”
唐河又看向余生。
余生让他安心,“正好,我也想见见乘黄。”
到时候,说服乘黄,收上叶子高两千贯钱,让叶子高上乘黄背上骑一骑。
一贯多活一年,这要求不过分。
还有周九章、楚生他们,凤姐就算了,为了可持续发展,得把她排除在外。
余生越想,越觉着这门生意可以做,恨不得乘黄现在就找上门来。
“老唐,你当初怎么不多欺负他几次,这样它就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了。”余生十分遗憾地说。
第一千零九十章 狗儿子
唐河在忐忑中同相蛇一起走了。
余生不忘去叮嘱猪神选美,然后也回到了扬州客栈。
刚出后厨,余生见黑妞和叶子高正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
“咳咳”,余生打断他们,从后厨走出来,“你俩注意点儿影响,来来往往被看见了多不好。”
快速分开的黑妞,“掌柜的,这就是你不对了,当初你和城主在客栈,使劲儿秀恩爱来着。”
“我那是年少不经事。”余生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你俩加起来,快超过几百个我了。”
“城主还超过十个我了呢。”黑妞说。
叶子高向余生走过来,坐在长桌旁,为余生倒一杯茶,说:“我们俩这样也怪你。”
“关我什么事?”余生感觉很冤枉。
“谁让你和城主霸占了阁楼,让我们没地儿腻歪去?”叶子高语重心长,“你们俩长寿,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卿卿我我。我活的不长,我俩当然得在大堂争一下朝夕了。”
“那也是你活该,当初黑妞找来的时候,你就应该顺水推舟,直接从了她。”余生说。
叶子高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爱情,就应该这么起起伏伏,轰轰烈烈,那样才刻骨铭心。”
“对。”黑妞点头。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们这对狗男女,别把作说的这么高大上行不行。”余生不屑,“特别是你,叶子高,你当初明明是想多勾……”
余生话说半截,被叶子高在桌子下的脚踩在脚背上。
“啊!”余生痛一下,得到叶子高的眼神后,及时把话停下来。
“怎么了?”黑妞狐疑的看着余生和叶子高。
“我忽然记起一件事儿。”余生也是有备而来,他对叶子高说:“你提前把两千贯准备好了。”
“两千贯?”叶子高咋舌,“你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
黑妞还在旁边跟着点头。
叶子高郁闷,“你还真觉着我不值两千贯呀?”
“在别人眼里,你不值,但在我眼里,你是无价之宝。”黑妞双眼看着叶子高,双眸里泛着光泽。
叶子高深受感动,也深情的看着黑妞。
“停!”余生打断他们,“一贯买一年寿命,两千贯让你多活两千年,你确定觉得值不值?”
刷!
深情对视的俩人瞬间看向余生。
“你说的是真的?”叶子高殷切的看着余生。
“当然是真的,就那乘黄,过上几天就到不夜城了。”余生说,“两千贯,让你骑一次,如何?”
“一次哪够呀,三次,不,四次,五次吧,一万岁!”叶子高激动地说。
他回过头看着黑妞,“我准备许你一世,借你一生。”
黑妞感动的看着他。
“顺便,你能不能借我两千贯,不,一万贯!”叶子高依旧深情款款的说。
黑妞一脸深情,用富有感情的话说:“滚,没有。”
“嘿,你……”叶子高坐直了身子,“你这就有点儿伤感情了。”
“若伤感情,那也是你,提钱伤感情。”黑妞理直气壮。
叶子高一拍桌子,“我这也是为了我俩的未来,难道你想一百年以后,过没有我的生活?”
“不”,黑妞说。
“这不就结了。”叶子高说。
“我的意思是你活不到一百年以后。”黑妞说,“最多再说八十年。”
“你,你……”叶子高指黑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变心了。”他最后撂下一句。
挑起这一切的余生在旁边看着目瞪口呆,“大爷的,你们俩这狗粮有毒。”
他打断叶子高和黑妞的目光厮杀,“那乘黄这事儿……”
“一万年,我买了。”叶子高看着黑妞大手一挥,“我告诉你,谁也阻止不了我爱你一万年,你也不行,我是不会给你找别的小白脸机会的。”
“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找小白脸的!”黑妞也说的十分坚决。
余生在旁边瞠目结舌,为什么这样的情话,从他们俩口中说出来跟骂人似的。
叶子高伸出右手,“手牵手一起走!”
黑妞右手与之相交,发出“啪”的声音,“谁先放手谁是狗!”
击掌之后,“妞妞”,叶子高又深情的看黑妞。
“叶叶……”
“嗯?”余生和叶子高异口同声。
“呸,”黑妞换了一个词,“高高?”
余生觉着肉麻,但他还是低估了叶子高的无耻。
“这名字,莫名的让我激动。”叶子高问黑妞,“高高这名字提手嘛?”
“去你大爷。”黑妞一踢倒叶子高的凳子,直接让叶子高坐在地上。
余生松一口气,“这才是我认识的黑妞,刚才我还以为你被下降头了。”
叶子高揉着屁股站起来,“黑妞,你也太冷酷,太绝情,太无理取闹了吧。”
黑妞还没说话,客栈外面有人喊:“请问,狗大爷是住这儿嘛?”
“什么狗大爷,没有……”黑妞目光往门口一看,愣住了。
余生也呆住了,今儿唱的是哪出戏,怎么处处在作妖?
只见门口,站着一群黄鼠狼。
为首的是一大黄鼠狼,学人而立,穿着纸衣,手里捧着一锦盒。
在他身后,站着两排黄鼠狼。虽不如为首的黄鼠狼大,但也不小,也学人立,身着纸衣,手里端着各色宝贝,有玉石,珍珠,还有钱庄凭证。
“狗大爷不住这儿?”大黄鼠狼后退一步,抬头看招牌,“不应该呀,我们主子说了,狗大爷住在有妖气客栈。”
余生心有所动,大约知道他们要找的是谁了。
他刚要搭话,“咳咳”,叶子高说率先说道:“我就是狗大爷。”
这些黄鼠狼端着的东西价值不菲,他若能把这些东西冒领了,至少几百年的寿命是有了。
余生和黑妞默契的没有揭穿他。
“你?”大黄鼠狼看着他,“不对呀,狗大爷是条狗。”
“有什么不对的,你狗大爷,现在也应该化形成人了。”叶子高说。
大黄鼠狼还是狐疑,“我们主人说过,找狗大爷很简单,只要看到世上最丑的东西,那就是了。”
“你嘛,”大黄鼠狼上下端量,“有点太英俊了。”
叶子高备受打击,他扶额,“想不到,有一天,太英俊也是一种打击。”
“太英俊?!谁喊我呢?”胡母远从后厨钻出来,手里捏着一个鸭头。
“去。”余生赶他,“回去尝菜去,知道你英俊,别出来显摆了。”
胡母远啃一口鸭头,“我是怕你们对太英俊有什么误会,出来给你们一个直接的提示。”
他转身又回去了,怪哉正在尝试做烤鸭。
大黄鼠狼扫视客栈一圈后,指着余生:“他倒是有点像狗大爷……”
“你大爷,我是你狗祖宗。”余生怒道。
“你怎么骂人呢?”黄鼠狼看着余生,“做人,得文明。”
“我没骂你,你等着,我这就把你狗大爷,我狗儿子给你喊出来。”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万贯
等余生回到客栈时,狗子被余生拎着后颈皮,一脸生无可恋。
大黄鼠狼见到狗子后,双眼瞪圆了,一拍大腿:“错不了了,这绝对是狗大爷。”
主人说得对,见到它,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毕竟,在这一条狗面前,任何狗都算不上丑。
“快,把东西献给狗大爷。”黄鼠狼向后面的黄鼠狼招招手,自己迎上去。
“我们主子说了,狗富贵,无相忘。”大黄鼠狼说,“可惜他等不到你富贵,自己先富贵起来了。”
大黄鼠狼指着被摆在长桌上的东西,“这些是我们主子富贵后,惦记狗大爷的。”
叶子高往上凑,“我的个天,打家劫舍这么赚钱的?我是不是入错行了。”
“谁打劫了?把话说明白点儿。”大黄鼠狼不高兴的说,“这些全是我们挣来的。”
“是嘛?”作为被黄鼠狼打劫过,甚至差点贞洁不保的人,叶子高不相信。
“当然。”大黄鼠狼说,“我们最近改行了,专做客栈和护卫,保护商旅从姑苏到镇子上的安全。”
虽然收费贵了一点儿,但商旅们至少不用夜里睡不着觉,风餐露宿了。
“商旅们若不住你们客栈,不由你们护卫呢?”余生心里估着长桌上东西的价值,随口一问。
大黄鼠狼十分无辜的说:“那商旅里出现什么被妖怪附身,有人发疯,喝的水里有黄鼠狼毛,被妖怪袭击什么的,就怪不到我们了。”
“呸”,叶子高不屑,“我还以为你们弃恶从善了呢,敢情是披上了羊皮为恶。”
他又扫桌上的东西一眼,“这么多珍贵的东西,不眨眼的送出去,却让你们穿纸衣,你们主人不厚道呀。要不要另投明主,譬如我,我让你们日后穿绫罗绸缎。”
“我们是福薄,穿绸则病,着缎即死,只能穿着一身纸衣了。”
大黄鼠狼鄙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而是向余生拱手:“我家主子也有东西送给你。”
他挥了挥手,端着一沓钱庄凭证的妖怪走上来。
“这是什么意思?”余生不解。
他与那头黄鼠狼只是泛泛之交,最多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关系。
“这是一份小小的见面礼。日后我们黄鼠狼族人中,在外若有作恶者,还请余掌柜勿伤其性命,告知我家主人即可,我们将用家法来处置那些家伙。”大黄鼠狼说。
倒也不是过分的理由。
余生扫桌子一眼,“告诉你们家主子,看在这么多好东西的份儿上,这事儿我答应了。”
“桌上的东西是送给狗大爷的……”大黄鼠狼提醒。
“你有意见?”余生问狗子。
狗子不知道余生在说什么,但语气还是听得出来的,当即只是委屈的呜咽一声。
“它都同意了,你还啰嗦什么?”余生挽起袖子去长桌上挑挑拣拣。
不得不说,那黄鼠狼对狗子还真不错,送过来的全是些值钱的宝贝。
他从里面挑出一个响起来清脆的金铃铛,丢给狗子,“嗯,这是你用得到的。”
余生回头,见几个黄鼠狼还在,惊讶道:“你们还有事儿?”
“我们还要进一些酒。”大黄鼠狼说,他主子对客栈的酒菜可是念念不忘。
“成”,余生摆手,让叶子高去后面为他们搬酒去。
目送一群穿纸衣的黄鼠狼,赶着马车上了石桥。
黑妞说:“看见了没,黄鼠狼都这么努力,你有什么理由懒惰,快想法子挣你那一万贯吧。别老想着当小白脸,你又不是胡母远。”
“这你就说错了。”叶子高不服气地说,“我和胡母远差不了多少,关键你不是虫儿。”
虫儿现在可是客栈的小富婆,每月领着最高的工钱。
“你们俩有斗嘴的闲工夫,多干点儿活儿,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们涨工钱。”余生说。
他正在把长桌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收起来。
俩人斜眼看他,“掌柜的,你觉着这话,我们信吗?”
余生把钱庄凭证揣怀里,自己也乐了,“我也不信。”
……
晌午。
客栈所有人围坐在长桌旁用饭的时候,余生又向富难说了乘黄的事。
富难当时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似的蹦起来,“掌柜的,记着,我也要骑一万年的。”
“你有钱?”叶子高问他。
富难浑不在意,“让掌柜的先垫着,慢慢还呗,实在不行,我也学老白,背上一身的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到时候一分钱也不用还。”
叶子高一拍额头,“这主意不错呀,我怎么没想到,被你那笨脑子想出来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早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笨富难了。”富难得意的说。
“是吗,天才,那你为什么当我面说出来?”余生没好气的看着他。
“呃”,富难看看叶子高,忍不住给自己一下,“我这笨脑子,经不住夸。”
余生放下筷子,“钱我是不借的,你们俩自己想法子赚去吧,对了,不许耽误客栈的活儿。”
余生警告他们。
“那我们上哪儿挣去,继续卖画为生?”富难看着叶子高。
叶子高略一沉吟,摇摇头,“按以前的算,三个月十贯,那一万贯就是一千个十贯,就是三千个月……”
叶子高停顿一下,心算后说:“也就二百五十年。”
余生余光瞥见柳柳默默的放下了正掰着算的指头。
算术,对他们成精的植物而言是硬伤。
“你别说,听你这么一算,二百五十年换一万年,还挺合算的。”胡母远在旁边说。
“那正好,咱们一起去赚钱,同活一万年。”叶子高热情的邀请胡母远。
富难不解,“你拉他作甚,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他靠脸吃饭,咱们靠本事。”
“你懂什么,这年头,跟着靠脸吃饭的才有钱赚。”叶子高说,“你信不信,把他丢到寻味斋后面的章台路,楼里的姑娘们绝对慷慨解囊买他一夜,莫说一万贯,转瞬之间百万贯也有了。”
余生听得心动,回头看胡母远,觉着以后缺钱了,值得一试。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捉妖
“你们看我作甚!”
胡母远嫌弃的后仰身子,离他们远一点儿,“我是绝对不会为了阿堵物卖身的!”
“再者说,”胡母远语重心长的教育,“人活那么长时间干什么,太无聊了,在有限的时间内活出最精彩的人生,那才是生命的意义。”
“老胡,你再说一遍。”本来闷声不吭,一直默默大快朵颐的小白狐放下筷子,掏出一小本本。
“什么老胡,没大没小,叫胡大哥。”胡母远纠正小白狐后,又把方才的话复述一遍。
小白狐原原本本的抄录在本子上。
“你抄这个干嘛?”余生问。
“先生说了,遇见有文采的句子,千万抄下来,以后自己用。”小白狐匆匆写就,继续用饭。
坐在上首的老夫子摸摸胡须,“嗯,孺子可教。”
直到有一天,他读到了小白写的句子:
胡子说过,读书太无聊,在有限时间内吃到最精彩的食物,那才是生命的意义。
身为一头有理想的狐妖,我深深的觉着,我的狐生被浪费了。
一天天的,他们都闲着,偏让我去上学,太不公平了。
当然,这是后话。
听罢胡母远的话,叶子高反驳道:“什么文采,谬论,别教坏小孩子。”
“你想想,百年之后,你这副英俊的皮囊,被蚂蚁啃噬,化作白骨,再也没有存在的痕迹……”
叶子高这么一说,胡母远倒吸一口冷气。
“嘶,天不生我胡母远,世间万古如入长夜。我若那般消失,对世间是个很大的遗憾呀。”胡母远义正言辞的说,“为了让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英俊,我有义务活着时间长一点。”
“你们挣钱,带上我一个。”胡母远不等叶子高高兴,强调一句,“我不卖身。”
“肯定不卖身,最多把你丢广场中央,卖门票钱。”叶子高说。
“咦。”胡母远打个寒颤,他最怕被一群人围观了。
“我觉着我还是当小白脸的好。”胡母远拒绝他们,决定还是跟着怪哉混。
怪哉一愣,掰着指头数了数,“嗯,七八年差不多就成了。”
叶子高和富难想哭。
“不过说起挣钱……”柳柳忽然说,她看向清姨,“咱们去新开的客栈里转悠的时候,不是听说城里闹妖,但城主不在,所以制不住它,城主府正高价悬赏,请人捉拿这妖怪嘛?”
正悄悄把番茄丢给小白狐的城主一愣,“啊?好像有这个事儿。”
小白狐正要把番茄丢嘴里,被余生夹走,放回到清姨碗里,“这是你的,必须吃。”
“这是生的!”清姨说,“我又不是动物,吃生的做什么?”
她不喜欢生番茄,熟的也凑合,若变成番茄汁,那就很喜欢了。
“这番茄里的营养物质对闺女以后的智商有帮助,熟的话,营养物质会流失的。”余生说。
“也就是说你智商不高,是你娘吃素菜少的缘故了?”清姨说。
“那成吧。”清姨把番茄皱着眉头丢嘴里,“家里不能同时有两个愚蠢的人。”
富难在旁边一听,让余生再切几个生番茄,让精卫好好补补。
“已经成笨蛋的,现在吃还可以补嘛?”精卫问,不等余生答案,她把番茄塞进富难嘴里。
叶子高不耐烦了,“我说哥儿几个,咱们是不是说回正经事,挣钱呀,事关寿命呢。”
他让饭桌安静下来后,问柳柳,“哪座城池?”
清姨代为回答,“你自己去看吧,现在东荒诸城的城主被困仙山,许多妖怪趁机兴风作浪,凡没有城主的城池,现在妖怪作乱翻了至少五倍不止,几乎所有城主府和捉妖司都在悬赏请人捉妖和捉鬼。”
她抬起头对余生说:“梧桐最近就帮捉妖司捉了几个妖怪,得到近万贯呢。”
“嚯!”
清姨此语,对缺钱的富难等人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对余生这等贪财的人而言,杀伤力也不小。
至于梧桐,余生知道,一女城主,因神鸟凤皇落梧桐,被袭击,捡了一块凤皇之肉而成仙。
成仙虽然方便快捷,却也断了悟道之路,成仙后迟迟不见长进,只能当以小城主,偏居一隅。
以前,她与清姨的关系说不上好,但有过几面之缘。
但客栈开到梧桐城后,俩人一拍即合,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对了,梧桐还让我问你,可不可以送她一张妖气卡,她好借客栈去别的城池捉妖。”清姨说。
“成啊。”余生说,趁着她捉妖,余生还可以赚一些功德值。
功德值可以在系统里兑换吃的喝的,余生永远不嫌少。
余生这边答应的时候,叶子高和富难一合计,“成,咱们闲暇时去捉妖!”
“算上我一个。”见不用卖身,胡母远立刻踊跃参与。
“你又不会功夫……”富难话说半截,被叶子高打断了,“老胡一定得来。”
“为什么?”富难不解。
“你想啊,这么一张英俊的脸……”叶子高指着胡母远,胡母远骄傲的把脸仰起来,“我问你,这张脸若在你面前,比你还英俊,你会不会想毁掉他?”
富难看着胡母远,“你别说,以前不觉得,他现在这么一骄傲,我还挺想的。”
“这不就结了,对女妖怪而言,这张脸在面前,一定得一亲芳泽;在男妖面前,一定得毁掉。”叶子高说,“这么赤裸裸的拉妖怪注意力和仇恨的帮手,你上哪里找。”
富难恍然,“有道理。”
胡母远因此加入到他们俩的队伍中去了。
稍后,客栈客人陆续用饭,他们去伺候了。
柳柳问余生:“掌柜的,这么难得的挣钱机会,你怎么不去?”
余生微微一笑,“全是些剑仙才可以处理的妖怪,他们仨有那本事?到时候还不是我出马。”
余生一点儿也不急。
晌午过后,等客人或走,或留告一段落后,三人又凑在一起合计了。
余生则在大堂里安心练字。
里正、渔夫根叔,铁匠高四,还有石大爷这时走进来,胳膊上挎着篮子,让余生一愣。
“张叔,你们这是做什么,被婶子赶出门了?”余生停下笔。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苦笋干
“去,别打趣你叔,没大没小。”
他把篮子摆在面前,余生探头一看,全是些笋干之类。
“我说张叔,昨儿石大爷刚给我送过来不少笋干,现在客栈还多呢。”余生说。
现在客栈的笋干几乎全部由镇上乡亲提供,其中最多的是石大爷。
经石大爷晒出来的笋干,格外的好吃,猪肉九的相对差一些。
至于里正的,嗯,用苦笋晒制的。
“我知道,你不用再强调一遍,你们不懂我这苦笋味之美,我决定到中荒,找个有缘的妖怪卖给他。”里正说。
“敢情你是要去坑中荒妖怪呀,那成。”余生说。
他又看着铁匠高四,“四叔,你去干什么,帮妖怪打造铁器?可我这客栈只有食物过的去。”
“我又不是只会打铁。”高四把篮子一掀,“新出炉的外甥馍,怎么样,香不香?”
“是肉夹馍。”余生再次强调,顺手取一个尝一尝,还不错。
至于渔夫根叔自不用说,他提着一鱼篓的鲜鱼。
“中荒有这玩意儿,还不少呢。”余生说。
里正他们也觉着是,“尤其咱们要去的寒山城,那儿四面环水,还会没鱼?”里正说。
“你懂什么,”渔夫自得的说:“他们那儿是中荒鱼,我这是东荒鱼。”
“有什么区别?”里正不懂。
“区别大了,至少这东荒二字就够吸引人了。”渔夫问里正,“同样价钱,你吃咱们湖里鱼,还是中原鱼?”
里正略一沉吟,“我还真想尝尝中原鱼是什么滋味。”
“若贵上三文呢?”渔夫又问。
“还是中原鱼。”里正说,毕竟湖里的鱼想吃就吃了,也不是没吃过。
“你看吧。”渔夫得意的说。
“嘿,你还真是个奸商。”里正他们异口同声。
“这不是奸商,这是商业什么来着……”渔夫看着余生,这词儿还是他从余生嘴里听来的。
“商业思维。”余生说。
“啊,对,商业思维。”渔夫根叔说。
“看看,你看看根叔这觉悟,再看看您二老,差距呀,同样是镇子上的,差别怎么这么大。”余生说。
“因为他吃鱼?”里正说。
“还真有这可能,小鱼儿从小不吃鱼,所以小时脑子不大灵光,我记着有一次……”里正说。
“咳咳,说你们呢,别说我。”余生忙打断他们的话题。
“那我这苦竹笋就是东荒苦竹笋。”里正回过神,为自己的竹笋起了个名字。
“那我这就是东荒王之子的肉夹馍。”高四说。
“你这话容易引起歧视。”余生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把他的肉做成肉夹馍了呢。
“那不是更有商业什么来着……对,思维。”高四说。
“行吧”,余生看向石大爷,“大爷,你要去卖什么?”
“我用木工活做了几个小玩意儿。”石大爷打开篮子,里面有洗衣服的棒槌,还有木勺之类。
“这进不去客栈,这又不是吃的。”余生为难的说。
石大爷说道:“你这小鱼儿,这怎么就不是吃的了?我问你,中荒都是些什么?”
“妖怪。”余生一头雾水。
“妖怪里有没有虫妖?”石大爷问。
“有吧。”
“那有没有啃木头的虫子,肯定有吧?我这就是卖给他们的食物。”石大爷说。
“你这……”余生指着篮子,心想我都没法说服系统。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他念头里响起,“嗯,我被说服了。”
“我这食物唯一的优点是在吃之外,还可以干点儿别的。”石大爷得意的说。
“高,真高!”里正他们向石大爷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姜比较辣,太商业思维了。”
余生表示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商业思维了。
正说着,马婶儿也提着篮子走进来,还颇为吃力。
余生上去帮她提着,“马婶儿,你又去卖什么?”
“小鱼儿豆腐。”马婶儿说,“你那豆腐恁贵,肯定有吃不起的,我这豆腐又好吃又便宜。”
“豆腐就豆腐,别小鱼儿豆腐。”余生说。
他扫视里正他们一圈,“我为什么觉着你们去中荒,准备把我给卖了?”
“哈哈。”乡亲们笑起来。
话虽如此,余生还是一人一张妖气卡,还帮他们提着货物,送到寒山客栈后才又返回来。
回来后,余生见富难他们全不在了,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好在客栈也无事,余生随他们去了,自己依旧安心练字。
自从找到鬼文字后,余生觉着自己隐隐约约的已经触摸到了书法的最高境界。
若说初练字时的看山是山,经历了看山不是山后,余生现在已经看山也是山了。
正如那个凭空生水的鬼文字,它是水,也不是水,而是真正的水。
练字到傍晚后,富难他们才回来,嘀嘀咕咕一大堆后,各自紧锣密鼓的干起自己的活儿。
余生本来想旁敲侧击下他们的发财大计的。
但铁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告诉余生,他送过去的里正几个人在寒山城当街被妖打了。
“这是为什么?”余生惊讶的放下手里的笔。
“不知道,你快过去看看吧。”铁头说。
余生赶过去时,见客栈门口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妖怪,中间城卫把里正他们同几个妖怪隔开。
“怎么回事?”余生挤进去问。
里正见到余生,一把把他拉过来。
他眼眶有淤青,衣服上也有尘土,“小鱼儿,你过来评评理。”
他指着面前妖怪,“这几个小妖怪,非说我穿了假华衣,要扒我衣服。”
余生皱眉,看向城卫。
城卫忙道:“城主,我们已经不管这事了,是她们……这些幼稚的妖怪们,自己成立了个什么华卫,自己上街去找那些穿假华衣妖怪的茬。”
余生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见这几个妖怪年纪不大,穿着鲜艳的华服,手里还拿着把扇子,自诩风流。
“谁让他们穿假华服的,我们有义务维护我们穿真华服的利益。”为首的妖怪振振有词。
“小鱼儿,”这时马婶儿拉了拉余生衣服,“什么是华服。”
“简而言之,就是人自己穿的衣服。”余生说。
“嘿,这哪儿说理去,我们本来就是人呀。”马婶儿说。
“别理他们,智力有障碍。”余生说,他也懒得管这些,对城卫说:“按城主府丁下的规矩来定罪。”
“是。”城卫拱手。
“他们穿假的,我们穿真的,凭什么抓我们。”后面几个妖怪不服气。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贪财的干尸
余生不耐烦的摆摆手。
“张叔,回去把你干活儿时的短打拿来几套,送给他们穿上,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人穿的衣服。”
“你们几个,以后只许穿那几套衣服上街。违者,逐出寒山城。”余生说。
所谓的华服,不过是一群爱美的人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余生作为城主,有义务教育教育他们。
余生把里正他们领回客栈。
一路上,确认里正只挨一拳,然后不小心跌倒在地,身子并无大碍后,余生才放下心来。
“这也是我年纪大了,若年轻点儿,我非揍的他满地找牙不可。”里正说。
“你快别吹了,若不是我抓住那小子,把拎他起来,你就得找牙了。”高四说。
他是铁匠,有一把子力气。
“别吵这些了。”余生问他们,“东西卖出去没有?”
“早卖出去了,我们刚在客栈外面摆开摊子,就被一扫而空了。”里正高兴的说。
他们从东荒带过来的东西还是很受欢迎的,当然也是因为新鲜。
“我决定明天在多磨一点儿豆腐过来。”马婶儿说。
“对,再来。”虽然有了一点儿小插曲,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几个的热情。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余生见客人们已经陆续用饭了。
“今儿开饭这么早?”余生坐在长桌旁问。
“问他们,他们招呼客人下来的。”黑妞指了指叶子高三人,“估计今儿晚上有活动。”
“什么活动?”余生问。
黑妞悄声说:“我听他们说起了谷城,似乎那地儿正在悬赏请人捉妖。”
“什么妖怪?”余生又问。
黑妞摇摇头,这她就不知道了。
她问余生,“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一有事忙了,跟我腻歪的时间都没有了。”
“你不能又让人赚钱,又整天陪着你吧?”余生说。
“也对,若有两个叶子高就好了,一个负责挣钱养家,一个负责陪我腻歪。”黑妞憧憬起来。
余生很快就知道他们要对付什么妖怪了。
在客人用罢饭,客栈自己人围着长桌用饭时,叶子高问:“掌柜的,一个比我们往日斗过的干尸厉害,刀枪不入,还有一点聪明的干尸,你觉着怎么对付比较好?”
“简单,”余生说,“把他复活,再把他打死。”
“呃……”胡母远三个看着余生,“有没有技术含量不是那么高的?”
“嗯,那就是火烧。”余生说。
他们仨对视一眼,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等用过饭,三人转眼间消失不见,一同消失的还有砒霜,估计全去谷城了。
余生为清姨端了洗脚水,伺候她躺下后,下楼一面招待农神几个鬼,一面等叶子高他们回来。
有点石成金之能的狗头也在。
他对余生说:“我娘明儿想过来当面感谢一下掌柜的。”
“行啊,到时候我好好招待大娘。”余生说。
他问狗头,最近有没有什么无常、恶煞之类的找上他。
狗头摇了摇头,倒是有一些巫院的巫祝在周围晃荡。
余生点了点头,不是狗头提起,他几乎快忘记巫院了。
自从客栈里的墨影一剑斩杀河神冰夷后,巫院就老老实实的龟缩起来,再也没闹出什么事。
他们正聊着,后厨有了动静。
叶子高三个争先恐后的从后厨摔出来,衣冠不整,一身狼狈。
砒霜倒是轻松,哼哼唧唧,慢慢悠悠的从后厨走出来,不忘顺一口青菜。
“你们这是怎么了?”余生站起身,“被劫色了?不应该呀,在胡母远面前,还有劫富难的份儿?”
三人顾不上理会余生的揶揄。
富难一把抓住余生的手,“掌柜的,你千万要为我们做主呀。”
“对,对。”胡母远忙不迭的点头。
“我攒下来的,用来娶媳妇的钱,全被人收刮走了。”富难想哭。
他欠余生那么多钱不还,就是为了留下这些钱娶媳妇用,现在却全被人抢走了。
“不是,你们仨不是捉妖挣钱去了嘛?”余生不解。
“我们是捉妖挣钱去了,但我们打不过……”胡母远欲哭无泪,“我还差点被他占了便宜。”
余生拍拍他肩膀,“捉妖需谨慎呐,说说吧,怎么回事?”
农神他们正无聊,提着酒壶过来,加入到听故事,看热闹的行列中。
正如清姨所言,因为许多城主被困仙山,妖怪和鬼怪们猖獗起来,因此捉妖很有钱途。
富难他们三个今儿下午分头行动,从各个客栈出去,到处去打听城主府、捉妖司的悬赏。
别说,还真多。
他们仨在不同的城池,听到了不下五个对妖鬼的悬赏。
其中,在谷城,不止城主府和捉妖司,甚至城里的富户和商人,也在悬赏捉拿一头干尸。
“价钱合计下来,至少一千贯。”叶子高竖起一根手指。
而且这头干尸还不动辄伤人,若不招惹他,擦肩而过都没问题。
但是,他每天晚上都出来干一件事——抢钱。
“抢钱?!”余生惊讶的说。
这稀罕,前些日子碰见的干尸全对人有兴趣,想不到这位是对钱感兴趣。
“对,他好像能闻见钱味儿,大晚上的在城里徘徊,找那些身上有钱的商旅,富户,商人,砸门进去,抢了钱蹦蹦跳跳的出来,若不反抗,他只取钱财,若反抗,就取人性命了。”胡母远说。
“今儿我仨就去擒拿他去了,但想不到……”富难心疼他的钱,说不下去了。
“若不是有砒霜在,我身上的钱也被抢走了。”叶子高说着从身上取出……
“哎,我钱呢?”叶子高惊讶,“我身上带着十几文的,还有,我的钱囊也不见了,丢了?”
“活该!”富难说,“让你丫骑上砒霜就跑。”
“对。”胡母远附和。
“我那是为了避免全军覆没。”叶子高振振有词。
在看热闹的农神他们,全乐了。
去抓干尸,最后被干尸打劫了,这笑话可不经常看到。
他们仨还要斗嘴,被余生打断。
“行了,别丢人了,走着,我去帮你们把钱要回来。”
他从柜台上取一叠钱庄凭证,还把黄鼠狼送给狗子的宝贝丢进钱囊,准备用这个把干尸勾引出来。
“从来只有我抢你们钱的份儿,今儿有干尸居然敢干我的活儿,胆大妄为。”
余生一挥手,“走着。”
他们进了后厨,余生问一句,“对了,悬赏公告说没说干尸抢走的那些钱归谁?”
叶子高他们摇头。
“算了。”余生瞬间想到一个主意,正好趁机推广一下他的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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