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世人缺乏对修行人的敬畏


  北洛湖上。
  轻柔的杨柳风吹拂面庞,如少女的丝带,带着特有的舒爽与清香。
  游船荡荡,泛起碧波涟漪。
  阳光像是揉碎的黄金,扬洒湖面,带来忽明忽暗的光泽。
  木船内,吕木对正襟危坐,手中攥着把玩到油光发亮的龟壳,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在他的侧方,是背负着琵琶的少女,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局促。
  倪玉捧着个布囊,好奇的观望着少女,尔后,肥嘟嘟的大拇指和食指伸入布囊内,捏出了一颗聚气丹,塞入口中。
  吕木对有些焦躁的往外看了一眼,游船船板上,吕洞玄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满脸堆笑的立于陆番的身后。
  “丫头,来一颗糖丸压压惊。”
  吕木对看着吃的正欢的倪玉,倒是有些馋了,不由问道。
  倪玉咀嚼的动作一僵,尔后,斜视了吕木对一眼:“老头,你的脸呢?”
  “你这行为和抢三岁小孩的糖葫芦有什么区别?”
  吕木对一滞。
  “还有,睁大眼看看这是糖丸么?”
  倪玉捏起一颗聚气丹,在吕木对面前晃了晃,包裹着糖衣的聚气丹,在阳光下犹如泡沫般美丽。
  尔后,在吕木对一脸懵逼中,塞入了口中。
  吕木对很无言……这特么不就是个糖丸?
  陆番端坐轮椅,湖风吹拂着他的垂鬓。
  他手中捏着一些碎米,徐徐抛入湖中,引得湖中游鱼争抢。
  “诸子百家中的天机家……挺识时务。”
  陆番淡淡道。
  立于陆番轮椅后的吕洞玄,满脸的老肉堆叠了起来,皱纹像是在颤抖。
  “陆少主一开口,老朽哪敢不从,天机家能够加入白玉京,那是我等荣幸!”
  吕洞玄扯了扯金链子,道。
  他很心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少主,但是,他其实已经推算过陆少主很多次了。
  传承自天机家的《天机推演术》,能够算尽天下事,可是,吕洞玄每每算到北洛陆少主,都会心惊肉跳,仿佛有不可名状的恐怖包裹着他。
  一旦深入推演,那种恐怖就越发的浓重,到最后,似有一双眼眸从天上盯着他。
  这让吕洞玄对陆番的恐怖有着最清晰的认知。
  这也是他听到陆番要收编天机家,他毫不犹豫拖家带口就来的原因。
  他没有抗争,没有抗拒。
  因为他算过一卦,加入白玉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实际上,天机家的传承,已经达到了瓶颈,吕洞玄想要突破现有的桎梏,可是太难了。
  白玉京的出现,给了他希望。
  “你看的倒是挺透彻。”
  陆番将手中的所有碎米全部洒下。
  吕洞玄笑的更欢了。
  “我主要是看中你们天机家的天机鸽,因为天机鸽,所以收编你们,我希望你们能为白玉京传讯天下。”
  陆番倚靠在轮椅上,侧过脸,看着吕洞玄。
  吕洞玄脸上表情一滞,天机鸽?
  天机家被看中,居然是因为天机鸽?
  不过,很快,吕洞玄便笑的更甚了,只要有价值就好,加入白玉京,就不会吃太大的亏。
  “能得少主看中,那是荣幸啊。”
  吕洞玄道。
  游船破开了浓雾,湖心岛逐渐映入眼帘,萦绕着灵气,缥缈如仙岛一般的湖心岛,给人以极大的视觉震撼。
  吕洞玄望了一眼,瞳孔骤然紧缩。
  一行人上了岛。
  倪玉被着黑锅,偷空往口中塞了一颗包裹糖衣的聚气丹,推着轮椅徐徐往白玉京楼阁而去。
  景越百无聊赖的与朝天菊打交道,陆番的归来,让他在诧异的同时,赶忙站直了身躯。
  “天机家加入白玉京,便改名为天机阁吧。”
  陆番徐徐道。
  吕洞玄犹豫了一下,颔首,“都听少主的。”
  此刻的吕洞玄内心是震撼的,岛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比的新奇。
  清新无比的空气,仿佛天地间有一条条无形的小蛇在窜动。
  那十株菊花,摇曳之间,仿佛有着智慧。
  菊花有智慧?
  见鬼呢吧。
  背着琵琶的少女则是以普通人的角度有些惊喜的看着岛,这座岛好美。
  倪玉推了陆番上了白玉京楼阁。
  吕洞玄跟在其后。
  吕木对犹豫了半响,开口道:“小心啊。”
  踏步上白玉京楼阁石阶后。
  吕洞玄的视线落在了那两侧的竖匾之上,一股浩瀚的气息,骤然扑面而来,让他身躯僵住。
  ……
  北洛城外,十里。
  一匹黑马驰骋在平原,鬃毛纷扬,马蹄踏飞快。
  缰绳扯动。
  黑马高高扬起前蹄,踏碎泥尘。
  马背上,一道魁梧的身形眯起眼,盯着远处巍峨的北洛城,露出了一抹期待的笑。
  ……
  帝京,城外。
  十匹快马踏碎了尘埃。
  马蹄声如雷奔,响彻之间,犹如急促的雨点拍打地面。
  江漓被九位使者护送着,往帝京而去。
  帝京巍峨的城门很快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城门怎么关了?”
  江漓蹙眉。
  九位来使也面面相觑。
  他们呼喊了许久,可是,都不曾有人开门。
  而此时此刻。
  城内,杀气凛然。
  罗成在感应到漫天箭雨落下的瞬间,瞳孔便是紧缩,身下马匹嘶鸣,他也骤然发出爆吼,抽出长刀欲要抵挡。
  马车上,聂长卿眯眼。
  “我等不曾动手,这些人反倒是先动手了……”
  “有意思,比起北洛城中的那些世家,大胆了些。”
  聂长卿徐徐道。
  北洛五百铁骑,被笼罩在漫天箭雨中。
  以这箭雨的密集程度,这是准备一刹那,便将北洛铁骑全部射杀!
  心思之歹毒,让罗成心寒!
  这里是哪里?
  帝京皇城,天子脚下!
  可居然有人胆敢出动重兵,围杀他们!
  这简直是视天子为无物!
  难怪城主大人说帝京乱成一锅粥,国师倒台,这些奸逆贼臣便开始放肆。
  箭雨呼啸着落下,宛若朦胧的乌云。
  每一位北洛铁骑的马匹都在不安的蹄踏。
  聂长卿不以为意,伸出手抓住了搭在车厢上的杀猪刀。
  取了一条白色布帕,轻轻擦拭杀猪刀。
  面对漫天箭雨,他面不改色,甚至有些悠然自得,犹如面对的乃是江南烟雨。
  蓦地。
  车厢内,有一股无形的灵气波动扩散开来。
  帘布开始翻腾。
  尔后,漫天箭雨犹如突然凝滞了下来似的。
  仿佛有无形幕布挡住了所有的箭雨!
  “咄。”
  一道轻声。
  车厢内传来巨大的压迫力,让每一根箭矢纷纷跌落在地,金属箭头与青石地面碰撞,发出的铿锵声,像是奏响优雅的声乐。
  城墙上,射箭的士卒们惊呆了。
  哪怕是七八响的宗师武人,面对这箭雨,都怕是要焦头烂额,搞不好要被射伏。
  可眼前这情况,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世人缺乏对修行人起码的敬畏。”
  “公子之言,果然有理。”
  纤纤素手揭帘幕。
  温婉的声音萦绕在空荡长街。
  凝昭一席白裙,三千发丝垂落,在风中荡漾,她的侧方,狐魅脸的伊月持长鞭而出,脸上带着冷厉杀意。
  聂长卿也伫立而起。
  白衫风中猎猎作响。
  擦拭的杀猪刀,开始微微颤抖。
  凝昭美艳脸庞扬起,扫视帝京,轻叹一口气:“你们该庆幸,这次非公子亲临……”
  “何须废话,公子说,一切照旧,就如处理北洛世家那般杀了便是。”
  伊月狐魅脸上,黛眉微蹙,道。
  尔后,身形便冲出了马车。
  手中长鞭扬起,卷起地上的箭矢,猛地甩出。
  长鞭如龙,纷飞箭矢也如一阵龙卷风一般,四散迸射。
  射向了城楼上的士卒。
  一位位士卒被射中,翻身坠楼。
  聂长卿也动了。
  虽然他只是车夫,虽然他只是握着把杀猪刀。
  但是,当他从车架上伫立而起,杀猪刀扬起时。
  仿佛有压抑到让人根本喘不过气的刀意,弥漫开来。
  杀猪刀浮空起。
  聂长卿发丝倒竖,目光冷漠。
  “我很赞同公子的一句话,与同层次的人才讲道理,不是一个层次,杀了再说。”
  聂长卿道。
  杀猪刀外,隐隐有一圈虚幻的刀影轮廓浮现。
  猛地甩出,浮空杀猪刀骤然化作一道黑芒扫过。
  血,飞溅了三尺。
  犹如一刀割韭菜。
  城楼上,士卒惨嚎都未曾发出,便纷纷被斩为两半。
  聂长卿伫立马车,手掌遥遥把控杀猪刀。
  《御刀诀》,一气御刀,隔空杀敌!
  聂长卿挥臂三次,斩了三刀。
  城楼上的士卒,顿时死了大半,剩余的士卒被吓破了胆,丢盔弃甲转身便逃。
  血水顺着城墙流淌而下,散发浓郁的腥味。
  杀猪刀落回聂长卿之手,他取了白帕轻轻擦拭刀身。
  凝昭一身白裙,徐徐放下了马车的帘布。
  美艳眸瞳一扫,视线落在了望香楼。
  纤纤素指轻扬。
  “去那楼。”
  聂长卿闻言,嘴角上挑,他收了杀猪刀,拉起缰绳,风吹过他的发丝,白衫一尘不染。
  好戏,才刚刚开始。
  聂长卿抽打缰绳,马蹄高扬,骤然绝尘。
  罗成满面红光,率五百铁骑,浩浩荡荡。
  ……
  望香楼。
  气氛古怪而压抑。
  诸多大臣身躯在瑟瑟发抖。
  何守面色煞白,原本惬意持着的酒杯,也跌落在地,碎为残渣。
  望着他从相爷府调动而来的军马,瞬间便溃败,他的心……陡然冰冷。
  “何大人,快……快走!”
  几位大臣面色仓皇,道。
  何守回过神来,便要下楼。
  然而,楼下,急促脚步声传来,却见一位奴才满脸惊慌的爬上了木梯,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门外响彻。
  “大人,大事不好……”


第一百零一章 被陆少主所支配的恐惧
  帝京城门,缓缓打开。
  十匹骏马蹄踏而入。
  浓郁的血腥,弥漫在他们的口鼻之间。
  江漓骑乘骏马,马鬃飞扬,入眼,仿佛是一片尸山血海,地上铺满了凌乱的箭矢和尸骸。
  城墙上,士卒的尸体以各种姿势躺倒,血顺着城墙缝隙鼓鼓流淌,看穿着,是帝京的护卫军。
  “发生了什么?”
  一位使者身躯瑟瑟抖动,眼前的一幕,冲击了他的心神。
  “难道是北郡大军,亦或者是西郡大军杀入了帝都?”
  另一位来使吞了口唾沫。
  江漓拉着缰绳,马匹似乎都因为满地的血腥,而充斥不安。
  “北洛陆少主……”
  江漓眼眸中有一抹奇异的光华闪烁。
  北洛……来人了?
  ……
  书阁。
  一如既往的幽静恬雅。
  莫天语坐在书阁门前,研究着卦术,一边拎着个硕大葫芦,不断的往口中灌着酒液。
  自打从北洛城中被国师拔回来后,莫天语悟了,他成长了。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肆无忌惮,放荡帝京的莫狂人。
  他明白,想要狂傲,就必须要先有实力,如果他有陆番的实力,那他可狂可傲,谁敢管他?
  至于算卦……他没有死心。
  毕竟这是他的爱好,在拜入夫子门下前,他便已经在学卦术了,所以,他无法放下。
  哪怕他的卦术,频繁出错,他仍旧不曾放弃。
  此生无悔入卦坑。
  阁楼上。
  有脚步声响起,莫天语一怔,却见闭门多日的夫子不知何时,佝偻着背,背负着手,站在楼阁上,眺望着远方。
  孔南飞一身儒装,从夫子后走出,也同样眺望。
  “山雨欲来风满楼。”
  “感觉到了么?帝京的风……开始变化了。”
  国师徐徐道。
  孔南飞颔首:“陆平安的婢女和车夫携北洛五百铁骑入了帝京。”
  “陆平安的目的很简单,准备用清扫北洛城世家的手段,将帝京将那些腐朽的世家全部清扫。”
  “不过,帝京世家集团虽然没有南郡与北郡的世家那么强大,但因为与朝廷大臣集团关系太亲密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因而,想要清扫,难度也极大。”
  夫子笑了笑,白发在风的吹拂下,不断的抖动。
  “有人曾说,乱世当用重典,老夫不以为意,毕竟,重典之下,定会破坏原有的秩序,这对国,对民都不好。”
  “可是……如今的大周,已经没有什么可输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国师道。
  孔南飞一怔。
  “还是陆平安看的通透啊……”
  国师感慨了一句。
  ……
  帝京,紫金宫。
  宇文秀看完了手中的秘信,眼眸中迸发出了火热的光华。
  “做朕所不敢做之事……”
  “不愧是陆平安。”
  手中的秘信被宇文秀攥紧,揉成了一团。
  “杀的好!统统杀光!”
  “这些人,居然还敢暗自招兵,连帝都的兵权都开始染指,这是要谋反吗?!”
  “一旦帝都爆发兵乱,就彻底绝了大周的希望。”
  “真是可恨啊!”
  宇文秀面色冰冷,一掌拍在了书桌上。
  他觉得自己这皇帝做的是真的憋屈。
  满朝文武,一个能用的都没有,几乎都是各怀鬼胎的臣子。
  老宦官立于一侧,面色也是冷冽。
  那个不起眼,仿佛半只脚要踏入棺材中的丞相赵阔,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可惜了,陆平安不能出北洛,辅助朕之朝堂,若是有陆平安辅佐,天下定归大周一统。”
  宇文秀叹了口气。
  老宦官听了宇文秀的叹息,摇了摇头。
  这一次,若非何守的一纸檄文实在是写的太遭人恨,北洛陆少主甚至都懒的派人来帝京。
  那等人物,不可能甘居人下,成为一朝臣子。
  哪怕是陆番愿意,天子也未必敢收啊。
  ……
  望香楼。
  何守面色极其难看,望着那气喘吁吁的小厮。
  “大人,望香楼四周,被穿着铠甲骑乘骏马的铁骑所围,我等……走不出去了!”
  奴才跪在地上,额头上满是恐惧的冷汗,道。
  “快走!”
  何守面色大变,周围的大臣也是满脸惊恐,赶忙下了楼。
  却听闻望香楼外,马蹄声炸裂,吓的他们没敢走正门,往侧门而去。
  “北洛贼人心狠手辣,我等速往相府,与相爷商谈!”
  何守赶忙道。
  他甚至觉得这样出去不安全,与奴才换了衣裳,从侧门而出。
  然而。
  刚出侧门,便发现北洛铁骑冰冷拦路。
  何守吓的面色苍白,周围几位大臣,也两股颤颤,转身欲走,却闻马蹄声忽近,一把尚在滴血的刀,便横在了他们的面前。
  “谁是何守?”
  罗成挎刀,目光冰冷,问道。
  远处,聂长卿驾车而来。
  “你们这些文人就是喜欢骚,做了伏击之事,还喜欢高高在上的欣赏,是不是还要吟诗一首才算痛快?”
  聂长卿一席白衣,驾车而来,淡淡道。
  他扫了被拦住的一群人一眼,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了不同。
  何守几人虽然穿着奴才的衣裳,可是却没有奴才的气质,一眼便让人看出了不同。
  何守心中早已经悔极。
  凝昭和聂长卿等人的手段,彻底让他感到恐惧,万千箭雨都无法靠近……这还是他所认知中的武夫么?
  武人,哪怕到了宗师境界,也抵不过千军万马,敌不过万千箭雨。
  这次伏杀,他从相爷手中调动出三千精兵,想杀了北洛陆少主的车夫和婢女,煞煞北洛陆少主的锐气。
  哪曾想得,遭遇了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让万千箭雨凝滞空中,尽皆落地。
  隔空一把杀猪刀,杀人如屠狗……
  这些种种,都让何守心神乱颤。
  聂长卿挎着杀猪刀,白衫猎猎,缓步行走。
  “何守是哪位?报出此人,可不死。”
  聂长卿道。
  底下换上奴才衣裳的大臣们,早已经恨透了邀请他们来观摩的何守。
  此时听闻聂长卿的话,争先恐后,毫不犹豫的将何守给指了出来。
  何守面色苍白,气极。
  罗成怒目圆瞪,“噌”的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刀便往何守脖子抡去。
  “那狗屁不通的檄文便是你这货所写?”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辱少主?!”
  长刀划过虚空,散发出可怕的锋锐。
  何守吓的面如土色。
  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作死来这望香楼?!
  “等等。”
  然而,聂长卿制止了罗成的动作。
  “这样让他死,太便宜他了,让他看看他那一纸檄文的到底给帝京带来了什么……”
  聂长卿道。
  “你,可以走了。”
  尔后,聂长卿指了指最先指出何守身份的大臣。
  那位大臣喜极而泣,仓皇连滚带爬的跑走。
  聂长卿望着那狼狈的身影,叹了口气。
  大周朝的大臣都是这等货色,一点风骨都没有,难怪帝京会陷入纷乱。
  “其他人,杀了。”
  聂长卿淡淡道。
  话语落下,罗成手下的兵,便纷纷抽刀。
  这些前来看热闹的大臣便纷纷染血。
  何守瘫软在了地上,下身传来恶臭,临近的一位大臣,血飙射他满脸,他……失禁了。
  马车中,帘布后。
  凝昭的声音传来:“在北洛城中被捉拿的大臣将帝京的世家势力说的清清楚楚,我们慢慢来。”
  聂长卿翻身上了马车,驱车而走。
  罗成斜眼扫了何守一眼,单手提起他,便翻身上马,五百铁骑浩浩荡荡,离开了望香楼。
  五百铁骑纵横帝京长街,两侧民众看的戚戚不敢出声。
  钱家,帝京世家之一,钱家家主,乃大周朝臣子,是丞相赵阔忠实拥护者。
  北洛五百铁骑来到了钱府。
  直接破门而入。
  没有虚与委蛇,聂长卿手持杀猪刀,钱府的护卫纷纷杀来,聂长卿却只是两刀,便解决了战斗。
  罗成便率领五百铁骑冲入府邸内,将钱家人,除了女眷老小,纷纷押解。
  钱家家主跪伏在地上,涕泪纵横。
  “北洛贼人!尔等……凭什么处置我钱家!凭什么?!”
  马车帘布后。
  淡淡的声音飘荡而出。
  “钱家,上奏折十三篇,篇篇弹劾我北洛少主,更广抄檄文散发谣言,至于私募兵马,贪赃枉法之罪就不多说了,罪大恶极……”
  “杀。”
  话语落下。
  罗成下令,北洛铁骑便是落刀。
  血溅了数尺。
  被罗成拎着的何守,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面色越发的苍白。
  何守以为这是结束,却发现,钱家的覆灭,才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
  北洛五百铁骑,簇拥着一架马车,不急不缓,入帝京各大世家之门。
  一座座豪华府邸被破门。
  一个个世家覆灭在铁骑之下。
  北洛铁骑,像是一把锋锐的钢刀,搅动帝都满城风雨,收割一个个豪门世家。
  多少求饶声,多少惨嚎声。
  在凝昭诉说的罪状下,戛然而止。
  这些世家所做的恶事,多不胜数,然而……
  他们最大的罪责,便是写了好多篇奏章,弹劾北洛陆少主。
  血雨笼罩了帝京。
  蹦跳了许久帝京世家,终于在北洛铁骑的杀戮下。
  感受到了被陆少主所支配的恐惧。


第一百零二章 霸王踏浪行
  血雨腥风席卷了帝京。
  帝京十几个世家,每个世家中都有人在朝廷中做官,都曾书写奏章入皇帝书案。
  因而,这些世家,遭受到了难以磨灭的洗礼。
  北洛五百铁骑,簇拥一架马车,犹如一头来自洪荒的猛兽,倾轧着一切。
  一个个世家被洗礼,被杀的人头滚滚。
  当然,洗礼不代表灭门。
  世家中还是有人活了下来,不过,对于这些豪门世家而言,元气大伤是必然。
  一些小家族颤颤兢兢,生怕那北洛五百铁骑,践踏破他们的门槛,冲入他们的府邸。
  这一日,是流血的日子。
  这一日,对于帝京诸多世家而言,是恐惧笼罩的日子。
  谈及北洛陆少主,帝京世家正在哭泣的孩童都会被大人捂住嘴。
  ……
  相府。
  赵阔端坐高堂。
  他悠悠的喝着茶水,到了他这个年纪,讲究的是养生,心平气和。
  门外手下,仓皇而来,跪伏在地上。
  “相爷,不好了!”
  “北洛陆少主派五百铁骑入京都,擒了何大人,在京都大开杀戒,诸多世家遭受覆灭,百官惨死……血流成河啊!”
  这位手下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吓的不清。
  丞相赵阔猛地放下了茶杯,眼眸睁开流露出精芒。
  “这北洛陆少主,还真的敢在帝京中行凶,当真是肆无忌惮啊!”
  “修行人果然是天下新的变数。”
  相爷赵阔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玉扳指,尔后,抬起手,挥了挥。
  黑暗中,房梁之上,有身影轻飘飘的落下。
  “去东厢房请杜先生,修行人……就该让修行人来对付。”
  赵阔道。
  这杜先生,在卧龙岭仙宫中获得了仙缘,被赵阔请入府邸,成幕僚,也是他的底牌。
  如果何守以及诸多大臣在这儿,绝对会惊诧。
  原来很多事,他们根本不清楚。
  此时的赵阔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与他们会面时候那般老迈昏愚。
  赵阔靠在太师椅上,喝了口茶,摇了摇头。
  “这群百官太让老夫失望了……”
  “既然要流血,那就让血流的更猛一点。”
  赵阔看向了跪伏在地的手下,轻声道:“备车。”
  手下退走。
  赵阔也悠然从椅子上坐起。
  “一直都差一缕东风,今时今日,这东风正好。”
  赵阔出了府邸,上了马车,车夫抽动缰绳,车轱辘滚滚,却是前往了书阁。
  书阁外。
  莫天语正在算卦,不由抬起头,却见一架马车停于书阁前。
  赵阔下车,看了莫天语一眼,道:“国师可在?”
  莫天语瞥了眼赵阔,灌一口葫芦酒:“国师在,但他不见你。”
  赵阔顿时目光一滞。
  尔后,他没有理会莫天语,负手抬头,望着破旧的书阁。
  “孔修,你我争了半辈子,也终该有个了断。”
  赵阔放声道。
  “如今年幼天子无自我主断,你深陷谣言风波,自身难保,不如你我化干戈为玉帛,共助天子管辖天下?”
  此话一出。
  书阁中似乎有了动静。
  实在是这赵阔,话里有话。
  许久之后,书阁二楼,孔南飞徐徐出现。
  “你走吧,夫子让我传话,他这大半辈子,从未与你争,也无需了断。”
  孔南飞的话语说完。
  赵阔的面色顿时涌现一抹潮红。
  他攥紧了拳头。
  从未与他争,话句话说,便是根本没有将他当做对手。
  这是赤果果的无视。
  他没有再说什么,拂袖离去。
  他会用行动让孔修明白,他这一次的拒绝,是多么的愚昧。
  ……
  北洛湖心岛。
  吕洞玄身躯剧烈的颤动。
  两道竖匾,仿佛对着他释放出了巨大无匹的压力。
  轮椅上,陆番恍然未觉,让倪玉推着他上了楼阁二层,行至露台前,倚栏听风。
  吕木对站在远处,神色复杂。
  他的身边,那背着琵琶的少女脸上流露出忧色。
  “吕老他没事吧?”
  “会不会有危险?”
  少女茗月道。
  吕木对看了少女一眼,摆了摆手:“不会有事,甚至有大机缘。”
  白玉京楼阁前的竖匾,蕴含大机缘,可以让人心神通达,领悟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时间逐渐流逝。
  吕洞玄像是坐化了似的。
  一坐便是半日时间。
  楼阁上,陆番喝了几杯酒,取出棋盘,落子摆盘山河局。
  心神涌动之间,顺便观望下帝京中所发生的情况。
  以及……布置养龙地。
  帝京中的情况,陆番倒没有多担忧,凝昭、伊月、聂长卿三人出手,基本上在帝京中无人能阻,除非出动十万大军,否则都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视线跳动,落在了帝京深处。
  皇宫园林中。
  宇文秀持黑蛟立于一片碧波水潭中。
  黑蛟缠绕在宇文秀的手臂上,尔后,钻入水潭,潭中游鱼万千,在黑蛟进入的瞬间,纷纷惶恐的避让开来。
  陆番心神涌动,抬起手,持一缕灵气,悠然点下。
  帝宫养龙地,确定。
  忽的。
  陆番收回了心神,眉宇微微一挑。
  楼阁下。
  吕洞玄惺忪睁开了眼,他脖子上的大金链条似乎越发的灿烂了,他的情绪,复杂而难明,最后搓了搓手,化作悠然一声叹……这次天机家被收编,不亏。
  而陆番注意的,却并不是吕洞玄。
  持青铜酒杯,陆番倚栏,风吹拂着他的发鬓。
  望着夕阳波澜下的北洛湖。
  那儿……
  有人乘船来,也有人……踏浪来。
  ……
  北洛城下。
  陆长空伫立城楼,罗岳一身戎装跟在他的身边。
  一匹黑马从平原尽头奔驰而至,出现在城下。
  黑马上之人,裹一身宽大黑袍,带着斗笠,看不清模样。
  但是那魁梧的身躯,给人极强大的压迫感。
  “在下,特地前来拜访北洛陆少主,请陆城主行个方便。”
  黑袍人拉扯着黑马缰绳,道。
  城楼上,陆长空目光深邃。
  “城主,此人……很恐怖。”罗岳道,只是看着那黑袍人,便感觉到如山般的压力。
  陆长空身为修行人,感觉更加的敏锐。
  楼下之人……
  同样是修行人,而且修为极高的那种。
  “阁下何人,自何处来?”
  陆长空问道,他的手搭在了腰间挎刀上,气丹中灵气调动,整个人仿佛苏醒的雄狮。
  在聚气丹的帮助下,陆长空如今跨入了五段气丹境。
  修行人的威势也极强。
  城楼下。
  黑袍人微微一笑。
  没有释放灵气,反而是大笑道:“在下自西凉而来。”
  城楼上,骤然骚动。
  西凉!
  黑骠马!
  陆长空目光一缩,难道此人……便是西郡霸王?
  沉吟许久,陆长空挥手,开了城门。
  黑袍人大笑,黑马嘶鸣,蹄踏声炸裂,入了北洛城。
  陆长空率领着大军,早已经候在城楼下。
  黑袍人进来后,摘了斗笠,露出了一张狂霸的脸。
  陆长空看的一怔。
  罗岳更是紧张的直接抽出了挎刀。
  霸王!
  此人居然是霸王!
  霸王卧龙岭一战,以一敌五千,杀的血流成河。
  这个战绩,如雷贯耳。
  如今世人听闻霸王之名,谁不抖三抖。
  霸王来北洛为了谁,罗岳不用想都知道,绝对是为了陆番,北洛城能够让霸王重视的,唯有陆少主。
  霸王这是来挑战陆少主么?
  项少云脸上挂着笑,朝着陆长空拱了拱手,尔后,驱马徐徐往北洛湖方向而去。
  陆长空带着北洛士卒远远跟在其后。
  抵达北洛湖畔之时。
  项少云抬起头,望着在夕阳余晖下波光粼粼的北洛湖面。
  隐隐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座灵气缭绕的岛屿。
  马背上,项少云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开始沸腾,那是一种激动,那是一种挑战强大对手的兴奋感。
  蓦地。
  项少云大笑。
  下一刻,黑袍炸裂,露出了黑袍下魁梧的背负干戚的身躯。
  他落在湖面,湖水骤然翻腾,仿佛有骇浪在翻滚。
  项少云步伐不止,一步一步,踏着湖水而去。
  湖水开始泛起波涛。
  湖面骤风涌来,白色浪花炸开。
  项少云的身形撞碎浪花,目光犹如锋锐的箭矢,撕碎笼罩满湖的浓雾。
  霸王踏浪行,直往湖心岛!


第一百零三章 想要上岛,扛我三锅
  帝京,书阁。
  孔南飞望着丞相赵阔拂袖离去的背影,回到了书阁内。
  夫子一身宽厚长袍,坐在摇椅上,轻轻摇荡,阳光扬洒在夫子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惬意。
  孔南飞有些看不懂夫子了。
  实际上,帝京的混乱是从夫子闭门不出开始,如果夫子依旧活跃在朝堂之上,盖压着那些群臣,这场所谓的血洗风波根本不可能会出现。
  夫子到底准备做什么?
  “赵阔离去了?”
  夫子问道。
  孔南飞颔首,他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询问出来。
  “离去便好,此人有着狼子野心,先帝在位时就知晓了,如今,果然藏匿不住心思。”
  “陆平安派遣北洛铁骑血洗帝京世家,而赵阔也正好借助这次机会,彻底的站在台前,何守……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
  “赵阔将北洛铁骑当做一把刀,可是,却忘记了,没有足够的实力,可未必能掌握的住这把刀,到时候,会反伤了自己。”
  夫子徐徐道。
  “他欲借东风,可却忘了吹东风的是何人。”
  说完,夫子便闭目,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孔南飞沉吟许久,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夫子了。
  ……
  车马轱辘转动,碾碎满地烟尘。
  罗成提着何守,此时此刻,这位大臣何守,早已经面色苍白如雪。
  他亲眼所见一个又一个世家覆灭,一位又一位大臣喋血。
  这群人就是刽子手,不讲道理的刽子手。
  何守曾经的骄傲,在面对死亡之时,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他曾经伴着月光书写檄文,意气风发。
  然而,此时回想起来,却是何等的可笑,一纸檄文,带来的……是帝都的天翻地覆。
  何守想到了叫他书写檄文的丞相。
  他的目光微微波动,尔后惨笑了起来。
  这一次北洛五百铁骑剿灭了诸多世家,可是却唯独不碰丞相府。
  因为至始至终,丞相都处于半隐退状态,没有上过奏章,也没有传过流言。
  而传流言,写檄文,伐国师等等……
  这些事情,都是丞相引导他们这些百官做的。
  凭什么?!
  何守目光中闪烁起了怨毒。
  当最后一个世家落下帷幕,坐在马车上的聂长卿伸了伸懒腰,视线落在了何守的身上。
  “还有……还有大周丞相赵阔!他才是幕后主使,檄文是他让我写的,谣言是他让我散布的!你们也去杀了他,杀了他啊!”
  何守疯狂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不用我们去,他们自己来了。”
  聂长卿淡淡道。
  却见,长街尽头,有黑压压军队行来,伴随铿锵声,肃杀之气弥漫。
  ……
  北洛湖上,一艘孤舟荡漾而行。
  墨六七靠在船头,怔怔的望着湖里中自己的倒影。
  墨家机关城毁了。
  他所一直在意的人,成了过往云烟。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给他发布任务,他墨六七也不再是一位刺客。
  暴雨之中,他疯狂的挑战霸王。
  可是,他在霸王手中,犹如一只蚂蚁,霸王的强大,让他毫无抵抗之力。
  他从未如此渴望过实力。
  波动的湖面倒映着是一张麻木的脸,没有笑容,没有感情,就跟……面瘫脸一样。
  他终究还是回到了北洛城,回到湖心岛。
  他知道,想要拥有超越霸王的实力,追随陆番,加入白玉京,是他唯一的希望。
  忽然。
  湖水荡漾起了涟漪。
  墨六七目光一凝,一股恐怖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他回首,平静的北洛湖泛起了惊天波涛,像是被人强行搅动。
  鸟雀枯鸦被惊飞,扑棱翅膀的声音在四处萦绕。
  孤舟开始上下翻腾。
  墨六七从孤舟上伫立起来,盯着那身后朦胧雾气。
  一股狂风吹袭而来,吹散了浓雾,一道魁梧的身影,踏着白浪而来。
  “是他!”
  墨六七攥紧了拳头。
  呼吸急促。
  西郡霸王……项少云!
  湖心岛上。
  微风徐徐。
  背负黄梨木剑匣的景越,莫名感觉心惊肉跳,他望向湖中,隐隐有震天的轰鸣在响彻。
  “好强的气息……”
  景越凝重,他脚尖抖了抖,身躯隐隐有后撤的趋势,不过他忍住了。
  这里是湖心岛,有陆少主坐镇。
  他,不用逃。
  吕木对白须飘飘自然也感应到了这股气息。
  他手持龟壳,手指在其上轻轻摩挲。
  背负琵琶的少女赶忙凑到吕木对身后,弥漫岛屿间,惊起昏鸦的气息,让她害怕。
  白玉京楼阁下。
  吕洞玄睁开了眼,他的眼眸有些深邃,长长吸了一口气。
  萦绕在岛屿间的天地灵气,居然以旋涡的方式,汇聚到了吕洞玄的体内。
  吕洞玄,一念辟气丹。
  显然,他在竖匾上悟出了东西。
  “既然有所感悟,便有资格上白玉京的楼阁,上来吧。”
  陆番淡淡的声音,在吕洞玄的耳畔萦绕着。
  吕洞玄起身,整理衣襟后,上了楼阁。
  来到二楼,却见雕栏玉砌的露台前,陆番倚栏听风,一席白衣在风中飘荡,潇洒而写意。
  “陆少主。”
  吕洞玄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黄牙。
  “既然加入了白玉京,便同他们一般叫我公子。”
  陆番执一黑子,落于棋盘。
  另一手捏青铜酒杯,酌一口酒。
  “坐。”
  吕洞玄来到棋盘前,盘膝而坐。
  “观摩联句,可有所悟?”
  陆番问道。
  “悟了,悟了……公子所做联对,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上地下,唯公子独尊!”吕洞玄竖起大拇指,咧着黄牙,笑道。
  一边煮酒的倪玉听着这夸张的吹捧,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声。
  这老头……当真是诸子百家中天机家的诸子?
  马屁拍的这般不加掩饰?
  我家公子是不吃拍马屁这一套的!
  然而,轮椅上,陆番似笑非笑的瞥了笑出声的倪玉一眼,倪玉笑声顿时……
  戛然而止。
  ……
  北洛湖上。
  大笑之声如雷霆滚滚。
  “西郡项少云,路过北洛,特来拜访!”
  “……拜访!”
  “……访!”
  回音萦绕,逐渐弥散整个北洛湖心岛。
  陆长空乘坐木船,数十艘木船,搭载上千精兵,远远跟随在霸王身后,若是出了状况,可以第一时间,出兵相助陆番。
  项少云踏浪,忽的,眼眸微微一凝。
  他破开了浓雾,看到了让他惊叹的灵气萦绕的湖心岛。
  却见湖心岛的岸上,有一绑着丸子头的女娃子,背着口黑锅,苦着脸,正对着他。
  项少云微微一怔。
  “老聂和凝姐都不在,所以,公子让我来招呼你。”
  倪玉对着踏浪而行的霸王,道。
  岛上。
  景越一手抚额,一脸懵逼。
  让倪玉拦霸王……
  公子这是认真的吗?
  倪玉这丫头是不是哪里得罪公子了?
  岸上。
  倪玉取下了背上的黑锅,她双手吃力拎锅,遥指霸王。
  “公子说你太嚣张,想要上岛……”
  “扛我三锅。”
  倪玉有些紧张,肉嘟嘟的小脸微微颤动,道。
  公子教她的霸气的话,她说出来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湖面上。
  项少云错愕之后,不由大笑,大笑之后,眼眸骤然锋锐。
  “都说北洛陆少主,脾性怪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抬起头,望向了白玉京楼阁,望向了露台,隐隐可见,白衣胜雪的少年倚栏听风。
  他没有小看这拎锅小婢女。
  在项少云看来,陆番这是借小婢女之手来试探他。
  楼阁二楼露台。
  陆番端坐轮椅,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持子,嘴角微微上挑,身上蓦地有一股灵压弥漫,使得空气都变得粘稠。
  棋盘对面,与陆番对弈的吕洞玄额头上顿时滴淌下了汗珠。
  楼上,陆番落一子。
  岸上,婢女甩一锅。
  悠悠黑锅,甩向霸王。
  踏浪而行的霸王,顿时眼眸一缩!


第一百零四章 原来我已经这么强了
  霸王其实还是看不起这小婢女的,哪怕这小婢女是陆少主的婢女,但是,霸王何等人物,岂会为一个小婢女所阻拦?
  不过,当倪玉将那一口黑锅甩出的时候。
  霸王的眼神变了。
  因为那一口黑锅,朝着他砸来,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向他似的。
  那锅,仿佛变得不是一口锅,而是一座山岳,一片天!
  巨大的压力,让他脚下的湖水开始沸腾,原本被他气血灵气所调动起来的白浪,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轰!
  湖水炸开,仿佛一道洪流冲起,暴雨如注,不断的扬洒。
  密集落下的雨水中,霸王目光如炬,直视那一口飘来的黑锅。
  沉重的压力,让他发丝在飘扬。
  “陆少主!”
  此刻在操控这口黑锅的,不是这小婢女,而是陆少主!
  阁楼上。
  坐在陆番对面的吕洞玄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空气似乎都冻结,弥漫开来的灵压,仿佛是山岳压下。
  吕洞玄连执子的力气都没有,勉强在陆番面前保持正襟危坐。
  “好可怕的压力……这便是修行人的压迫?!”
  吕洞玄额头淌汗。
  这一刻他庆幸,让天机家加入白玉京,或许会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陆番一手撑着下巴,手指抵在落于棋盘的棋子上。
  白衫飘飘,发鬓飞扬。
  湖上。
  黑锅与霸王碰撞!
  霸王一拳打出,无所畏惧,直击黑锅。
  咚!
  音浪如涟漪扩散,使得湖面泛起层层波涛。
  黑锅悠悠飞了回来,悬在了倪玉的手中。
  而霸王,则是半个身子都沉入了湖中。
  倪玉张大了小嘴,眼睛瞪的滚圆,不可思议的用肉嘟嘟的手抓住了自己的黑锅。
  “我……我原来已经这么强了么?”
  倪玉惊叹。
  我这么强,我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倪玉吞了口唾沫,从布囊中捏出了一粒包裹着糖衣的聚气丹,塞入口中,含于舌下。
  不过,想了想还是咬碎,咯嘣。
  倪玉意气风发,“扛住一锅,还有两锅……大个头,准备好了没?”
  倪玉双手拎锅,朝着霸王大声道。
  霸王从湖水中爬出,眼眸中满是凝重。
  岛上。
  景越看呆了,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白玉京楼阁二层,看到了倚靠雕花木栏杆的陆番。
  景越是个明白人,绝对是公子在借倪玉之手在镇压霸王!
  湖上,陆长空以及他的军队也皆是看的心惊。
  霸王何等人物,如今在北洛湖上,居然被陆少主的小婢女给压制。
  如果是凝昭或者聂长卿,他们无话可说,毕竟,凝昭和聂长卿是出了名的顶级修行人,实力极强,与霸王一战不足为奇。
  但这好吃懒做的小婢女,一口黑锅压霸王是什么鬼?!
  趴在船上的墨六七看的目光直放异彩。
  霸王扭了扭脖子,没有看岸上的倪玉,他举目眺望,看向了云雾缭绕的楼阁。
  隐隐可见白衣少年执子落棋盘。
  霸王豪气顿生。
  他迈出一步,湖浪炸开。
  倪玉瞪眼,再度甩出一锅。
  楼阁上,陆番撑着下巴轻笑,不急不缓,从棋盒中食指中指叠合夹出一子。
  啪嗒。
  落子棋盘。
  灵压再度攀升一个层次。
  霸王很强,特别是舍身成魔的霸王,比起寻常修行人更强。
  陆番若是单单用灵压,除非爆发出五百多缕灵气的灵压,否则还真未必压制的住霸王。
  不过……
  利用倪玉的黑锅就不一样了。
  倪玉的黑锅经过点化,已然算得上是灵具,而且随着不断的炼丹,丹药的灵气渗透,使得那口黑锅品质提升。
  因而,陆番借黑锅压霸王,正好。
  第二锅,悠然而来,霸王低吼。
  黑色的魔气缠绕在他的身边,湖中游鱼都不安的颤抖,白色浪花如白蛇一般不断的扩散。
  魔气缠绕下,妖异无比的霸王,面对黑锅,再度打出一拳。
  咚!
  身下湖水炸开。
  这一次,霸王只是半只脚裸漫入水中。
  黑锅被弹飞,然而第三锅,却陡然而至。
  高速旋转下的黑锅,裹挟着庞大的灵压,仿佛高山一般的沉重,隐隐压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倪玉连磕两颗聚气丹压压惊。
  霸王魔气纵横,咆哮而起,犹如凶兽吼戾。
  咚!
  霸王与锅相撞。
  黑锅岿然不动。
  而霸王的身形则是砸入了湖中,扬起一阵白浪,身躯沉入湖底。
  黑锅悠悠的飞回了倪玉手中。
  湖上游船,被浪花冲击的晃荡,陆长空深吸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我们走吧。”
  他下令,带着精兵皆是离去。
  霸王在北洛,翻不起什么大浪。
  仿佛暴风雨过后的风平浪静。
  楼阁上,吕洞玄长出一口气,连落三子,那三子都仿佛落在他的心头,压的他心脏都几乎要扛不住。
  “让他上岛吧。”
  陆番闲适的伸了个懒腰,日常压制霸王,心情莫名舒坦。
  倪玉背起黑锅,听到陆番传荡到她耳畔的话语,眼睛眯成了月牙状。
  “喏。”
  倪玉回道。
  尔后,倪玉看向了荡着旋涡的湖中,哗啦声响,霸王从湖中冒出了头。
  霸王游上了岸,魁梧的身躯湿透,滴淌着水珠。
  倪玉背着锅,仰着头,看着两米多高的霸王,脸上的肉忽然抖了抖。
  “你这锅,有点意思。”
  霸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低头看着倪玉,笑道。
  倪玉站在霸王面前,头顶也才堪堪到霸王的大腿高度,原本聚起的气势顿散,脸色戚戚。
  “公子有请。”
  倪玉道,转身亦步亦趋的在前方带路。
  霸王一笑,有些期待的看向了白玉京楼阁,不出他所料,北洛陆少主果然超越了气丹境的修行人!
  他这一次,来对了。
  霸王扫视北洛湖,深吸一口气,天地灵气涌入他的躯壳。
  “真是个洞天福地……”
  霸王道。
  他看到了景越,面无表情的挪开。
  又看到了吕木对,眉宇微微一挑,天机家?
  尔后视线横移,落在怯生生的躲在吕木对身后的背负琵琶的少女身上。
  这一看……
  霸王整个身躯都是不由一颤。
  “茗……茗桑?”
  霸王呢喃,不过很快,眼眸一凝,微微摇头,不是茗桑,这少女虽然与茗桑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吕伯,那人……是谁?”
  茗月背着琵琶,望着项少云走向白玉京楼阁的背影,神色莫名,问道。
  “此人,西郡霸王项少云,西凉之主,武力高强,可以一敌万……乃当世顶尖豪杰。”
  吕木对拄着竹杖,感慨道。
  茗月目光闪烁,红唇轻轻咀嚼着吕木对的话,只觉得一时间心驰神往。
  霸王上了白玉京楼阁,在见到竖匾的时候,与吕洞玄一般,伫立了许久。
  尔后,才是上了楼阁,见到了陆番。
  陆番坐轮椅,白袍轻飘,带着几分翩翩潇洒的气质。
  吕洞玄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咧嘴朝着霸王一笑。
  “坐。”
  陆番挥手,一个蒲团自动滑到了项少云身前。
  这是项少云与他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项少云盯着陆番,这唇红齿白,身躯虚受的少年……便是传闻中的天下第一修行人,陆少主?
  “霸王亲临北洛城,不知有何事?”
  陆番持青铜酒杯,喝着温热的青梅酒,看着项少云,道。
  一边的吕洞玄正襟危坐,只是咧着黄牙笑着。
  项少云看向陆番,目光有些炽热。
  “天下群雄,能入我眼者,唯有陆少主。”
  “如今天下修行人,大多都在气丹境,在下好奇气丹境之上的境界,因而特来北洛湖拜访陆少主,寻求解惑,另……也有正事与陆少主相谈。”
  项少云目光灼灼道。
  陆番眉宇一挑,酌一口酒,轻笑。
  “这位是天机家诸子,吕洞玄,从今日起,天机家正式收编入白玉京成为白玉京下天机阁。”
  陆番介绍道。
  项少云一怔。
  天机家好歹为诸子百家势力之一,居然被白玉京收编?
  “往后,白玉京将会不定时的传播关于修行秘辛,以及仙人秘境的消息……”
  陆番摩挲着青铜酒杯,轻笑。
  “阁下想知道气丹境之后的境界,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曾与我的婢女和车夫谈及过……”
  陆番道。
  霸王一怔,尔后,拱手,认真道:“请陆少主赐教。”
  陆番看着拱手的霸王,不由感慨,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后的霸王,果然,成长了不少。
  “气丹之后,是为体藏,体藏境便是下一个境界……”
  “体藏境?”项少云眯眼。
  陆番微微颔首:“仙人布置的第二个秘境快要出现了……若我所料不差,第二个秘境中,将会有突破体藏的修行法。”
  “第二个修行秘境……”
  项少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谈这个话题。
  蒲团上,项少云拱手。
  望着白衣飘飘的陆番,正色躬身,诚恳开口:
  “如今天下纷乱,分四大势力,南郡,西郡,北郡,大周……北郡澹台玄有墨北客,南郡唐家有剑派,而大周朝有孔修……”
  “我西郡,无可用之才,因而……”
  “希望能请陆少主出岛,助我西郡,定天下大局……”


第一百零五章 你为修行人
  帝京。
  十里长街。
  夕阳下的长街,散发着如血般的光泽,肃杀、冷冽浓郁的扩散。
  今日,注定是流血的一日,帝京的民众们,早早的便躲回家中。
  那些平日里,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犹如猛虎般不可招惹的世家豪门,却是接连不断的发出凄厉的惨嚎,流淌浓郁的血腥。
  让民众在快意的同时,也充斥着无限的恐惧。
  因而,长街之上,空荡荡。
  罗成铠甲上的血尚未干,被他拎着的何守,面容绝望。
  长街的另一端,有浩浩荡荡的穿着盔甲持着盾牌的军队。
  这是一支正统的军队,罗成很难想象,在帝京中,居然会有这样一支军队存在。
  马车上,聂长卿安静的坐着,望着那军队,面色淡然。
  帘布掀开,凝昭,伊月纷纷走出。
  沉重的盾牌砸在地上,一位位士卒,将长刀架在盾牌缝隙,仿佛一面刀墙,徐徐往前推移。
  刀墙之后,有冷冽的声音传来。
  “尔等诛杀帝京世家十七家,杀大臣二十一位,毁大周根基,乃乱世之源,罪大恶极。”
  “帝京乃天子脚下,岂容得尔等暴徒这般行凶!”
  “今,我等奉丞相之令,捉拿尔等叛贼!作乱者,杀无赦!”
  一位青衫儒生,骑乘一匹赤红骏马,拉扯缰绳,高声道。
  “杀!”
  大军顿时整齐爆喝,如雷霆炸响。
  这是一支精兵,丞相赵阔特意训练的精兵。
  人数不少,八千多人,密密麻麻,围拢整条长街。
  五百对八千。
  这一战的悬殊程度丝毫不弱当初霸王在卧龙岭的成名战。
  在青衫儒生身边,有一位宽袍鹤氅的青年,端坐在轿椅上,轿椅由六位奴仆共同抬举。
  “杜先生。”
  青衫儒生对宽袍鹤氅的青年躬身道。
  此人唤作,杜涛,本是一江湖中的一流武人,实力虽然不错,但是在偌大大周朝中,还算不上什么。
  不过,在卧龙岭一役中,他偶得仙缘,在秘境中获得了灵气,自此,他发现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比起寻常的宗师都要强,再加上那一缕灵气的妙用,让他在帝京江湖中,纵横无敌。
  后被丞相赵阔亲自相迎,入了相府成客卿。
  入了相府后的杜涛内心膨胀,因为他受万人敬仰,感觉自己高高在上,哪怕是相爷见了他,都要以礼对待。
  杜涛膨胀到甚至模仿天下第一修行人北洛陆少主,能坐着绝对不走……配六位奴仆抬轿椅。
  今日,相爷派人亲自请他,配合八千精兵围杀北洛五百铁骑,以及陆少主的婢女和车夫。
  杜涛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对付寻常的武人没问题,真的对上修行人,还是陆少主麾下的修行人,怕是要死的很惨。
  不过,在相爷的一再邀请下,杜涛动心了。
  八千装备精良的武人精兵,配合上数位宗师武人以及自己这修行人,或许真的可以留下陆少主的婢女和车夫。
  富贵险中求。
  一旦成功,杜涛或许可以从陆少主的婢女和车夫身上得到修仙法和修行法。
  他便能够更进一步。
  所以,杜涛动心了。
  因而,他出现在了长街。
  马车上。
  凝昭手一抖,袖袍中,蝉翼剑滑出。
  “有灵气,对面有修行人……”
  凝昭红唇轻启,道。
  “不过……好弱。”
  “弱到差点感应不到……”
  聂长卿握着杀猪刀,站起了身:“应该是当初卧龙岭仙宫中侥幸得到仙缘的幸运者。”
  凝昭忽然笑了起来。
  “此人……想做什么?”
  聂长卿扭了扭脖子,“借助八千精兵,以人海战术围杀我们,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修行法……”
  “第一次遇到修行人敢挑衅我们白玉京门徒……”
  “有点意思。”
  “若是公子遇到这种不识相的修行人会怎么做?”
  伊月卷起长鞭,冷笑:“当然是抽死他。”
  相比于凝昭,聂长卿的谈笑风生。
  罗成则是紧张无比,挎刀的手都攥成了青色,他毕竟不是修行人,五百敌八千,对他而言,简直是必死局。
  哪怕是七八响的宗师,都做不到,更别说罗成不过一流武人级别的武将。
  哗啦。
  聂长卿一跃而下,落在了罗成身边,罗成松手,漆黑的杀猪刀便架在了何守的脖颈上。
  “你不是擅长写檄文么?”
  “给我骂赵阔,朝着大军狠狠的骂。”
  聂长卿的话,让何守身躯一抖。
  他被聂长卿推搡着,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双股颤颤,对面八千精兵,可是架在脖子上的是冰冷的杀猪刀。
  所以,他开口骂了。
  刚开口,一支锋锐的箭矢便迸射而来,扎在了他的右胸……
  何守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抬头,八千精兵中,青衫儒生骑马持弯弓,弓弦还在绷动。
  “你……”
  何守口中流血,面色越发的狰狞。
  青衫儒衫脸上带着讥讽,又射出一箭,刺穿何守的肩头。
  聂长卿放开了架在何守脖颈上的杀猪刀。
  何守满脸疯狂,踉跄的往前狂奔。
  口中发出沙哑而不甘的嘶吼。
  他的眼前浮现画面。
  画面中的他,在相府中意气风发,他提笔书写檄文,引得满堂喝彩,他口若悬河,引得百官抚掌。
  特别是坐在高位上的相爷,慈祥中带着赞赏。
  而此时此刻,何守才明白,原来丞相赵阔满脸慈祥微笑下,蕴含着无尽的冰冷杀意。
  一支支的箭矢射来,将何守射成了刺猬,身上扎满了箭矢。
  狡兔死,走狗烹。
  何守早已经没有了生机。
  一支支箭矢越过何守的尸体,射向聂长卿等人。
  凝昭动了,抬起手,释放灵压,气丹境巅峰的她,灵压压迫力极强。
  一根根箭矢砸落在地。
  六仆抬轿的杜涛披着鹤氅,眯起眼,心微微颤动……好强啊。
  “勿要用箭矢,用人海战术,围杀!”
  他清楚修行人的弱点,修行人的灵气有限,一旦灵气耗尽,其实比起寻常武人也强不了的多少。
  儒衫青年闻言,挥手下令。
  正如相爷所说的那般,清楚修行人弱点的,唯有修行人。
  大军放弃了射箭,纷纷推动盾牌,挥舞着刀剑冲杀。
  八千士卒,在长街上,宛若钢铁洪流。
  ……
  北洛,湖心岛。
  闲适的湖风吹拂,卷起陆番的垂鬓。
  整个白玉京楼阁,安静无比,只有雀鸦惊飞声萦绕。
  项少云说完,看着陆番,眼眸中带着炽热。
  吕洞玄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陆番依靠在轮椅上,看了项少云一眼,扬了扬手中的青铜酒杯,朝着倪玉道:“小倪,添酒。”
  “喏。”
  倪玉赶忙舀了一勺酒,添入酒杯。
  陆番喝一口酒,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让我有些失望……”
  许久,陆番开口道。
  项少云脸色顿时一僵,微微蹙眉。
  “陆少主何出此言?”
  陆番手持青铜酒杯,倚靠着雕花木栏杆,望着湖上水雾朦胧,淡淡道:“你还是没有明白修行人的真正意义。”
  “本以为你来我白玉京,是为求道,可惜……让我很失望。”
  “北郡有墨北客,南郡有剑派,大周有国师孔修……”
  “可不管是墨北客也好,国师也罢,他们皆非修行人,有的只是计谋,靠的是算计天下……”
  “你虽然没有墨北客和国师辅佐,可你和他们不同,你是修行人……得仙人传道,魔主点化的西郡霸王。”
  陆番一边酌酒,一边道。
  项少云身躯一颤,陆番怎么知道他舍身成魔,得魔主点化?!
  而且,陆番的话,也让他陷入了沉思。
  陆番饮一口酒,淡淡道:“你为修行人,这便是最大优势,足以碾压任何阴谋诡计……”
  “这世道,实力便是一切。”
  此言一出,让项少云身躯一震。
  陆番不急不缓,从棋盒中夹起一颗棋子,高高扬起,“啪嗒”一声脆响,落在了灵压棋盘上,隐约之间,恍然有光华璀璨。
  陆番心神一动,他今日,便要给霸王上一课。
  体内近五百缕灵气,猛然调动。
  轰!
  无形灵压骤然释放。
  湖心岛周围的湖水,陡然凹陷数米。
  白玉京楼阁上,狂风大作,吕洞玄脸色刹那煞白,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抖动不止。
  项少云猛然站起,身上九缕魔气自动涌动,护佑周身。
  然而……
  在陆番的灵压面前。
  他的魔气截然溃散。
  恐怖的压力让项少云扛不住,脊椎都仿佛要被压断了似的,连退数步,单膝跪地……
  陆番端坐轮椅,发鬓飞扬,白衫猎猎,犹如谪仙。
  缥缈出尘,淡淡的望着项少云。
  “况且,你可曾想过,世人谁有资格配得上我陆平安的辅佐?”
  “你……有么?”


第一百零六章 霸王求卦
  恐怖的灵压,仿佛让整座岛屿都在颤动。
  白玉京楼阁之上,霸王感觉到如山一般的压力,他浑身的骨骼都被压迫的嘎吱碰撞。
  陆番的话,让他心神有些恍惚。
  身为修行人,便是最大的优势。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为浮云。
  霸王有些恍然大悟,眼眸开始闪烁起光华……
  白衫猎猎,垂鬓纷飞的陆番,淡淡的看着项少云,他松开了压在棋盘棋子上的手,可怕的灵压,骤然烟消云散,仿佛从未曾出现过似的。
  “老吕,送客。”
  陆番饮一口青梅酒,靠在轮椅上,脑袋扭向一方,淡淡道。
  霸王站起身,深深的看了陆番一眼,尔后拱手。
  “多谢陆少主解惑。”
  陆番微微颔首。
  一边的吕洞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太可怕了,这就是当世顶尖修行人的争锋吗?
  不管是霸王,亦或者是公子,都给他无法抗衡的压迫感。
  霸王走到了楼梯口,看向了陆番。
  “陆少主,下一个仙人秘境内,会有体藏境的修行法么?”
  霸王魁梧伫立,问道。
  陆番扬了扬酒杯。
  “大概率是会有的。”
  霸王目光一凝,再度抱拳,尔后,转身下楼。
  吕洞玄看了陆番一眼,也跟了下去。
  倪玉则是继续在烧着青梅酒,酸涩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陆番凭栏倚靠,望着雾气朦胧的湖面,嘴角微微上挑。
  他对霸王可是抱有极大的期待,如果说这个世界谁最有可能打破低武桎梏,踏入中武,或许霸王算一位。
  因而,陆番不希望霸王误入歧途。
  江山有什么好争的,努力修行才是根本。
  霸王和吕洞玄下了白玉京楼阁。
  吕洞玄戴着大金链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
  “天机家为百家之一,当真加入白玉京?”
  项少云看向吕洞玄,问道。
  “当然是真的,加入白玉京多好。”
  吕洞玄笑了起来:“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白玉京,就是金鳞……迟早有一天,它会高高在上,俯瞰天下。”
  项少云目光一凝,天机家诸子,可算尽天下事,这般说,自然可能性极大。
  “霸王啊,不如你也加入白玉京?不会吃亏,不会上当!”
  吕洞玄大金链子不断抖动,道。
  两人行至湖畔,望着碧波万顷的湖面,有徐徐的风吹拂。
  吕洞玄的话,让项少云愣了愣神。
  尔后笑了起来。
  “白玉京虽好,可终究非我之归宿,我乃西凉霸主,西郡霸王,十万铁骑对我心怀期待,我岂能归隐湖心岛,寒了他们的心。”
  “况且……我答应了茗桑的事情还尚未完成。”
  项少云负着手,满头粗犷的发丝在风中飘扬。
  “吕老,在下可否能求一卦?”
  项少云忽然开口。
  吕洞玄一怔,微微诧异。
  “愿求一卦,可千金来换。”
  项少云道。
  吕洞玄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霸王言重了,老夫算卦,从来不收钱,当然,霸王要给……老夫也不能拒绝,毕竟,这是情义。”
  话语落下。
  吕洞玄身上的气质骤然一变。
  露出黄牙的笑容消失不见,他探出双掌,抚在了大金链子上,这金链子由一个个穿绳的镂空金珠构成。
  吕洞玄手掌抹过,金链子上的金珠开始飞速的转动,隐隐有刺耳声传来。
  许久之后。
  金链子上的金珠停滞,镌刻在其上的卦字朝着表面。
  吕洞玄的手指在每一个卦字上拂过,掐指而算。
  他看了霸王一眼,眉头……蹙了起来。
  ……
  霸王走了。
  背负着手,踩着孤舟离去,他没有如入岛时那般,踏浪而行。
  悠悠孤舟伴随着夕阳的余晖,揉碎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着项少云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孤寂。
  岛上。
  吕洞玄负着手。
  吕木对撑着竹杖而来,他的身边,跟着捧着琵琶的茗月。
  茗月望着消失在浓雾中的孤舟和霸王身影,眼眸中波光流转。
  ……
  皇城,紫金宫。
  夕阳的余晖扬洒在紫金宫的琉璃瓦上,朱红的城墙散发着血一般的娇艳。
  皇城内到处都是乱象,丞相训练的精兵,除了招募的私军,其余大多都是收买自皇城护卫军。
  当长街上对北洛五百铁骑的围杀开始。
  皇城内的护卫军之乱爆发,追随丞相的护卫军,与少数守护天子的护卫军厮杀在了一起,刀光剑影,血染紫金宫。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事变。
  赵阔徐徐行走,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有宗师武人跟随在他的身边,护佑着他。
  园林中。
  亭台水榭,碧绿池水边,青石九折桥上。
  宇文秀一身龙袍,背对着所有人,他手中提着一个木桶,木桶中是一块块染血的生肉。
  他挽袖,徒手抓出一块血淋淋的生肉抛入池中。
  “陛下。”
  一阵纷乱后,传来赵阔的声音。
  老宦官满脸悲愤,不可置信的指着赵阔,手指都在颤抖:“赵阔!谋反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
  赵阔淡淡一笑,徐徐迈步,一步一言。
  “陛下误信奸逆孔修,孔修弑杀先帝,陛下岂能拜杀父仇人为国师?可惜陛下太年轻了,无法独揽朝政,因而老臣需辅助陛下,执掌大周。”
  赵阔道。
  声音萦绕在园林中,盖过了流觞曲水声。
  他要让宇文秀成为他的傀儡皇帝。
  园林中无比的静谧。
  宇文秀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赵阔轻笑,“事到如今了,陛下还在希冀什么?”
  “唯有信老臣,大周方能在绝境中找寻得一线生机!”
  宇文秀笑出了声,尔后,又取了一块生肉,抛入水池中,眨眼,生肉便不见了踪影。
  老宦官满脸视死如归,握着拂尘,挡在宇文秀身后。
  “要对陛下不利,先跨过咱家的尸体!”
  老宦官嘶声道。
  赵阔淡淡的扫了老宦官一眼,尔后挥手,两位不弱于老宦官的宗师武人走出,气血迸发,体爆异响,萦绕园林。
  “让赵相过来。”
  忽然。
  宇文秀淡淡的声音响起。
  老宦官身躯一僵,他回首,不可思议。
  “陛下啊……”
  然而,宇文秀不理会,只是取了生肉,抛入水池。
  生肉摇摇晃晃沉入了池底。
  老宦官面色赤红,可是,还是侧开了身。
  赵阔眯眼。
  负着手,迈开步子,走到距离水池五步处,便止步,立于宇文秀身后。
  “陛下,可是同意了老臣的建议?”
  赵阔道。
  宇文秀笑了,放下了木桶,他甩了甩手中沾染的生肉血渍。
  转身看向了赵阔,脸上满是讥讽。
  “赵相说的有理……不过,是什么给了你如此自信?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助大周于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
  “比起墨北客,你不行……”
  “比起国师孔修,你不行。”
  “比起北洛陆平安,你更是不行。”
  “所以……你这老匹夫到底哪来的自信?”
  宇文秀道。
  声音萦绕在园林中,让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赵阔原本慈祥的笑容消失了,脸,阴沉如水。
  他佝偻的身躯身上爆发出了气血,有异响连连,身躯直起,苍老之态消失不见,甚至有几分魁梧和壮硕。
  老迈丞相赵阔,居然是一位隐瞒的宗师武人!
  “陛下……此言,过了。”
  赵阔冷漠道。
  一步迈出,犹如猛虎飞扑。
  老宦官反应过来,却已迟了。
  赵阔的一爪已抓向了宇文秀。
  宇文秀伫立在池边,脸上带着笑,笑容中带着疯狂……
  碧绿水池陡然鼓起水泡,炸开,一道黑影冲出,缠着宇文秀的身躯。
  如黑色闪电陡然扫过,与赵阔的一掌相撞!
  血液飞溅三尺。
  赵阔瞳孔紧缩……
  只觉得一阵剧痛上脑,他那甩向宇文秀的手臂……
  便被活生生的扯断。


第一百零七章 天下要朕不仁,那便做一世暴君!
  手断的太快,来不及反应……
  赵阔虽然是宗师武人,但毕竟上了年纪,气血衰退,反应力跟不上。
  黑影犹如黑色的雷霆,刹那便扯断了赵阔的手……
  血溅在空中,痛的赵阔脸色煞白。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老宦官瞬间动了,拂尘甩起,仿佛要将空气都抽的爆碎。
  而原本护佑赵阔的宗师武人也爆发气血,拦阻老宦官。
  园林中,战斗爆发。
  气血贯空,拂尘与刀剑相撞。
  老宦官不愧是皇城大内第一高手,居然力压两位宗师。
  赵阔脸色惨白,扶着空荡荡的手臂处,眼眸都布满了血丝。
  他扭头,却见宇文秀疯狂的笑着……
  他的腰处,一条黑色的长蛇状的生灵攀附。
  生灵为黑蛇模样,脖颈处有一圈珊瑚似的鳃鳞,腹部却生有四爪,缠绕着宇文秀,爪子搭在宇文秀的腰际和肩膀。
  那是……龙?!
  赵阔瞳孔一缩,深吸一口气。
  黑龙缠天子。
  赵阔后撤一步,他盯着那黑龙,却发现黑龙的眼眸中带着一抹兴奋……
  宇文秀望着赵阔流血的断臂,露出了舒爽模样。
  他太压抑了。
  身为天子,却是被群臣玩弄于鼓掌。
  臣子在皇城中收买守军统领,甚至还大肆的调动军马,可是他这天子,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甚至连拟好天子诏令,都被人偷走。
  他这天子,过的简直一点尊严都没有。
  帝都外。
  风雨飘摇,北郡、西郡大军虎视眈眈。
  而内部,一**逆臣子,却是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各种上奏折,各种弹劾,甚至各种忤逆天子旨意。
  国师孔修闭门不出,宇文秀没有怪罪。
  甚至,他还要感谢,若非国师闭门不出,宇文秀根本就认识不到朝堂的黑暗和罪恶。
  黑蛟缠绕在宇文秀的身躯,灵气涌动缠绕,池中碧水在翻腾着。
  黑蛟是灵物,与宇文秀是相互影响的关系。
  宇文秀的心性,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着黑蛟,当然,黑蛟也会影响宇文秀。
  “老狗!看清楚了么?”
  “此乃真龙……”
  宇文秀指着缠绕在他身躯上的黑蛟,看向赵阔,疯狂的笑道。
  赵阔额头满是汗,他微微后撤,大口大口喘气。
  “陆平安说的对,这个世道,实力才是硬道理……你们欺我,不就是欺我年龄小,实力低!你们惧怕孔修,不就是因为孔修为儒教诸子,乃当世大儒。”
  “你们惧怕霸王也是因为霸王有着盖世武力……”
  “你们谁都不敢欺负,就敢欺负朕!”
  宇文秀一步一步,声嘶力竭,他压抑太久了,他需要爆发。
  夕阳的余晖扬洒着他的脸,使得他的脸犹如滴血般通红,那狰狞和疯狂的模样,让赵阔内心居然微微颤抖。
  这不是他印象中那软弱不堪,文质彬彬的宇文秀!
  “我若像陆平安,有着盖压天下的修行人实力,你们谁敢欺我?!”
  “一群欺软怕硬的玩意!”
  宇文秀爆吼着。
  他猛地一指赵阔,手指都在颤抖。
  “杀!”
  “给朕杀!”
  “这天下要朕不仁,那朕便做一世暴君!”
  缠绕在宇文秀身上的黑蛟,眼珠子滚动,贪婪在宇文秀身上吮吸了一缕阴翳气息。
  尔后,张开了嘴,露出了獠牙,犹如黑色闪电再度射出。
  赵阔犹如惊弓之鸟,飞速后撤。
  口中爆喝:“皇城守卫已被老夫掌握,八千精兵围杀北洛铁骑!”
  “陛下……你没有希望的!”
  黑蛟袭来,赵阔转身欲逃,然而,黑蛟毫不避让,撕咬在了他的肩部。
  赵阔发出了痛楚的惨嚎。
  “护我!快护我!”
  两位宗师武人面色微变,避开了老宦官,冲向赵阔。
  一位宗师武人迸发气血,口中厉喝,手中长剑斩向黑蛟七寸。
  黑蛟松开了赵阔的肩部,缠绕脖颈一圈的鳃鳞猛地张大,朝着武人发出嘶吼。
  蛟瞳中隐隐有一股怪异的力量涌动。
  冲来的武人一怔,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迷茫。
  下一刻……
  血飞溅。
  这位武人便被黑蛟扑在地上,一阵撕咬……
  武人的血肉,不断被黑蛟所吞噬。
  赵阔浑身染血,颤颤兢兢。
  “天子无道!饲养妖物!天下必将大乱,大乱啊!”
  赵阔低吼。
  宇文秀一步一步,他的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宝剑。
  他笑着,走向了赵阔。
  “朕无道……”
  “那便无道!”
  宇文秀扬起手中剑,一缕灵气涌动而来,骤然扫过。
  一颗头颅冲天起,血溅了满身皇袍。
  ……
  北洛,湖心岛。
  陆番瞳孔中,线条跳动。
  微风徐徐,吹动他的鬓角和白衫猎猎。
  倪玉舀了一勺温热的酒液,凝稠酒液拉着丝线,倒入青铜酒杯中。
  陆番眼眸中线条散去。
  叹了一口气。
  帝京中的画面都被他尽收眼底,黑蛟的变化,不知道是好是坏。
  陆番通过【传道台】创建了八部龙类修行法,黑龙得了传承,具体能走出怎么样的路,其实也看其造化。
  不过,陆番也没有多在意,黑龙若是真的跑的太偏,实在不行……
  回炉重造便是。
  ……
  帝京长街。
  浓郁的血,堆叠的尸骸……
  刀剑散落满地,盾甲崩裂横陈。
  浓郁的血,不断的流淌、汇聚成洼。
  五百对八千,这是一场悬殊到让人绝望的战斗。
  可是,战斗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北洛五百铁骑,伫立原地,看的狂热,看的热血。
  战斗几乎是单方面的碾压。
  聂长卿手持杀猪刀,御空一刀破甲两千。
  凝昭灵压释放,白裙蹁跹,莲步轻迈,所过之处,兵甲跪伏,蝉翼剑扫,尸体横陈。
  伊月长鞭扬洒,扫出漫天鞭影,抽的一位位士卒惨嚎。
  修行人对上寻常士卒,哪怕是经过训练的武人精兵,也同样是单方面的虐杀。
  策马的青衫儒生脸色煞白,这单方面的虐杀,让他有些恍惚。
  卧龙岭上,霸王一百敌五千,杀的血流成河,威名赫赫。
  但是,他终究是没有亲眼所见,只当是谣传。
  而如今……
  青衫儒生亲眼所见修行人的恐怖和强大。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相爷会如此重视杜涛。
  六位奴仆抬轿椅,坐在其上的杜涛脸色煞白。
  太强了……强的让人绝望。
  这就是真正的修行人,比起他这半桶水要强太多!
  “围杀!全部围杀!近身围杀!消耗他们的灵气!消耗他们的力量!”
  杜涛端坐不安,在轿椅上咆哮着。
  他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便是用人海战术,消耗凝昭和聂长卿等人的灵气。
  一旦灵气消耗完,等同于寻常武人,便可杀!
  然而……
  夕阳倾斜,残阳如血。
  压抑的刀影不断的肆虐,一把杀猪刀翻飞,破甲两千又两千。
  八千精兵,越来越少……
  不少武人精兵,早已经被这人间炼狱般的画面,吓的失去了胆魄,他们丢盔弃甲,转身便逃。
  长街上,逐渐变得空荡。
  青衫儒生不管如何叫骂,这些武人精兵仍旧是溃逃。
  兵败如山倒,非人力所能拦。
  青衫儒生心在颤抖,八千精兵居然被两人给杀怕了……
  修行人,这便是修行人!
  白玉京的修行人!
  青衫儒生扭头看向了杜涛。
  “杜先生,拜托您了……如今,唯有你是希望……”
  “我等若不曾拦住北洛铁骑,相爷的计划可就要出大纰漏!”
  青衫儒生目光赤红,道。
  杜涛在轿椅上,早已经六神无主。
  “拦个屁!”
  “老子拿什么拦?”
  杜涛咆哮起来,他眼眸中满是恐惧,他翻身而起,从轿椅上一跃而下,便往后逃。
  窜入兵甲人流中,犹如一只游鱼。
  青衫儒生被杜涛的粗鄙之迟给震的怒不可遏。
  然而,下一刻,一把杀猪刀隔空斩下,虚幻的刀影,仿佛一把天刀,斩的长街的青砖地面都是炸开。
  青衫儒生被一刀横扫,血模糊了眼,跌落在地,失去了知觉。
  杜涛大骇,赶忙继续逃。
  不过,心有所感,突然驻足,却见聂长卿握住了杀猪刀,喘了口气,体内灵气空荡荡。
  杜涛大喜!
  果然,修行人的灵气是有限的!
  他的机会来了!
  然而,杜涛喜不过三秒,却见聂长卿捏着一粒包裹糖衣的糖丸,塞入口中……
  尔后,原本灵气枯竭的聂长卿身上,一缕缕的灵气冲天而起。
  杜涛面色一僵。
  他忽然明白,所谓的人海战术是有多么可笑!
  白玉京的修行人……
  惹不起。
  他转身欲逃,然而……慢了。
  脚步无声,一股灵气震动所形成的压迫,陡然压落在了杜涛的身上。
  杜涛双腿颤颤,直接趴在了地上。
  “是你……挑衅白玉京?”
  凝昭白裙胜雪,望着跪趴在地上的杜涛,淡淡道。
  杜涛满脸惊恐,他抬起头,欲要求饶。
  然而……
  蝉翼剑扫过,如一缕雪花飘过。
  杜涛的话语戛然而止。
  浓郁的血腥弥漫在长街。
  罗成挎刀的手在颤栗,望着眼前的画面,终身难忘。
  三人退八千兵。
  残阳下,白衣胜雪的三人伫立在尸山血海中……
  犹如傲视的雪莲,遗世而独立。


第一百零八章 非人哉
  马蹄声轻踏,溅起血水三尺。
  江漓脸色凝重无比,九位传天子令的信使,则面色苍白。
  眼前一切,恍若人间炼狱。
  远处。
  聂长卿用布帛擦拭着杀猪刀上的鲜血,凝昭款款而行,伊月卷着长鞭。
  罗成以及北洛五百铁骑,听得马蹄声,皆是望了过来。
  江漓面不改色。
  几位信使却是双腿发软,有胆小者,更是被聂长卿和凝昭瞥一眼,从马背上跌落,沾了满身血。
  “在下醉龙城江漓。”
  江漓骑乘马背,朝着聂长卿和凝昭等人拱手。
  聂长卿微微颔首,凝昭微笑点头,伊月则是好奇的打量江漓。
  罗成和北洛铁骑倒是很兴奋。
  江漓……大周朝的军神,他们虽然不曾见过,但是听过这个名字。
  没有过多的话语交流。
  凝昭和伊月登上了马车。
  聂长卿架起杀猪刀,坐在了车夫位置。
  “事了,回北洛。”
  凝昭的声音从马车的帘布后传来。
  聂长卿一笑,调转马头,抽动缰绳徐行,车轱辘碾起殷红血。
  在残阳下,犹如火烧。
  罗成朝着江漓拱手,率领五百铁骑跟上了马车,护佑左右,出了皇城。
  “北洛白玉京,天下第一修行势力……”
  江漓望着出了帝京城门的北洛铁骑,眼眸中隐隐间仿佛看到了一位端坐轮椅神秘无比的白衣少年。
  “都说北洛陆平安心眼小……果不其然。”
  “帝京中的世家权贵,檄文疯传,结果……陆少主没有对檄文做出任何言语上的回应,直接派遣了五百铁骑,加三位修行人入帝京,将帝京中的世家权贵血洗了一遍……”
  “完全……不讲道理。”
  江漓在感慨的同时,也被白玉京的手段给惊到了。
  扫了眼满地的尸骸,江漓吐出一口气,策马往皇城中而去。
  丞相赵阔发动精兵,这说明,帝京之内发生了剧变。
  江漓不傻,赵阔的野心他自然清楚。
  九位被来使他也懒得理会了,直接策马入皇城。
  一路进皇城,居然畅通无阻。
  城卫军纷乱,互相厮杀,帝京长街流血,皇城前的白玉阶梯也都染满了血,堆满了尸体。
  浓郁的血腥充斥整个大周帝京。
  江漓面色凝重,他挎刀杀入其中,一路收敛帝京的护卫,虽然他是被天子诏令召回帝京的,属于罪臣。
  不过,他毕竟还是大周的臣子。
  江漓之名,还是很有威慑力。
  在他的统帅下,城卫军逐渐找回了信心,杀退了被赵阔所收买的军队。
  江漓腰间剑仍旧未动,他抽一把长枪,甩出道道枪花,钉死了一位叛军统领。
  直入紫金宫,直往皇城园林。
  刚入皇城园林。
  江漓便挥手让军队止步。
  他一手握着长枪,望着残阳下的园林。
  青石九折桥上。
  天子一身染血的龙袍,身上缠绕着在夕阳光辉下闪烁冷芒的黑龙,黑龙看到了江漓,脖子上的鳃鳞微张,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
  天子单手持剑,剑尖还在滴血。
  青石桥上,赵阔的尸体冰冷,脑袋滚落在远处。
  两位宗师武人也皆是惨死。
  老宦官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似乎听到了马蹄声。
  黑龙钻入了水池中,天子剑上的血滴入池水中,泛起涟漪。
  宇文秀转身,远远的望向了江漓。
  看着龙袍染血的宇文秀,江漓一怔。
  局势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本想单骑救主的江漓扔下了长枪,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罪臣救驾来迟。”
  宇文秀望着江漓,目光微微波动。
  “无妨,江爱卿……回的正好。”
  “今后,谁敢说江爱卿不忠……朕便杀谁。”
  ……
  原赤城外,一百三十里。
  北郡大军,军营大帐内。
  一只信鸽扑棱而来,落下洁白的羽毛。
  澹台玄卷开了信件,看完了帝京传来的消息,脸色微微一变。
  “不出巨子所料,赵阔老贼果然反了……”
  墨矩在一边摇着羽扇,微微颔首:“此獠狼子野心,欲要挟天子做摄政王,反是必然。”
  底下,墨北客佝偻着背。
  “北洛五百铁骑入皇城,孔修又闭门书阁不出,赵阔便要借这阵混乱东风,凭风起,彻底掌握大权。”
  沙哑的声音萦绕大帐。
  “其实这也是我等的机会,赵阔搅乱了帝京的浑水,江漓又被九道天子令召回了皇城……”
  “我等可以乘势破大周铁骑,直入帝京。”
  墨北客道。
  然而,澹台玄却是面色古怪的摇了摇头。
  “赵阔刚反便死了……”
  话语一出,大帐内墨矩和墨北客皆是一怔。
  两人显然没有料到。
  “具体细节不知,赵阔被宇文秀斩了脑袋……尸体更被五马分尸,江漓得天子令,整顿了帝京内的赵阔叛军,如今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
  “当然……也有个好消息。”
  “赵阔的叛军被北洛城五百铁骑杀的七七八八,元气大伤,所以江漓掌握的军队并没有太强势。”
  澹台玄脸色有些难看,道。
  这……算好消息?
  一旁,墨矩握着羽扇的手一抖,有些不可置信:“北洛五百铁骑有这么强?”
  “不……五百铁骑只是凑数,实际上,杀退赵阔八千叛军的……是白玉京的修行人。”
  澹台玄仔细的盯着情报,深吸一口气。
  修行人……
  三人杀退八千精兵!
  墨北客满是沟壑的脸也是一抖。
  许久,叹了一口气:“非人哉。”
  ……
  醉龙城。
  明月高悬。
  农家小院前,一架马车安静的停放。
  赤练推开栅栏走出,白青鸟则是有些眷恋和不舍。
  她的怀里,鸡崽小凤一冒出个脑袋,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上马车吧,大人让我护送你去北洛城。”
  赤练道。
  白青鸟有些不舍。
  她手里提着一个箩筐,箩筐里装满了毛绒小鸡崽。
  “江叔真的会去北洛城么?”
  白青鸟眼眸中有些不相信。
  这几日经历的事情,让她对世界都产生了怀疑。
  “会的。”
  赤练郑重点头,脸色非常的严肃。
  白青鸟虽然不舍,可还是上了马车,马车晃晃荡荡,趁着夜色出了醉龙城,直往北洛而去。
  ……
  北洛,湖心岛。
  湖畔微风徐徐,十株灵菊迎风而摇曳。
  倪玉一身小白裙,推着轮椅,木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声。
  吕洞玄跟在陆番的身边,缓步而行。
  陆番望着平静的北洛湖,一手撑着下巴,垂鬓在风中飞扬。
  吕洞玄脖颈挂着大金链子,跟在陆番的身边。
  吕木对则是持着竹杖,盘坐在地。
  青石阶梯上,茗月取下了包裹琵琶的纱布,抱着琵琶坐在青石阶梯,修长五指抚琵琶,月华清冷,照耀着她,茗月平复了下心情,酥手连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在岛上荡漾。
  景越背负剑匣端坐在一朵大菊花下,感受着灵气,他从怀里取出一颗包裹糖衣的聚气丹,舔了一口,又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
  “自是天机超妙化,何须牵卦弄苍生……”
  吕洞玄笑道。
  陆番瞥了他一眼,尔后扭头看向了湖心岛。
  “世间存在‘养龙地’,共八处,大周皇宫为一处,北洛湖又为一处。”
  陆番对吕洞玄,道。
  轮椅停下,陆番正对着云雾缭绕的湖心岛,探出了一只手。
  轰!
  湖水翻腾。
  下一刻,一头金黄色小蛟从北洛湖中翻腾而起,在空中翻转着。
  比起生有四足,更有犹如雄狮般鳃鳞的黑蛟。
  这头小黄蛟的背后则多生了一对小翅膀,频率极高的快速拍动。
  陆番看着小黄蛟唇红齿白的脸上流露出笑容。
  “九霄龙吟惊天变,一入洪荒化黄龙。”
  “这是何物?”吕洞玄看的惊呆了。
  “此为龙种。”
  陆番道。
  小黄蛟飞驰到陆番的身边,脾性温和的磨蹭了一下陆番。
  翅膀像是蜜蜂对翼扇个不停,在湖心岛上不断的飞舞着,随着飞舞,岛上灵气疯狂的涌入其体内,不过,小黄蛟那小身躯仿佛无底深渊,这些灵气涌入,丝毫没有撑爆的迹象。
  倪玉好奇万分,取出了一粒包裹糖衣的聚气丹朝小黄蛟晃了晃,小黄蛟顿时飞驰而来,口中迸发吸力,聚气丹像是粒花生般钻入它的口中。
  小黄蛟咀嚼,眼睛一亮,再度张大嘴巴,迸发吸力。
  倪玉呆住了。
  她死死的攥住自己的布囊,然而,撕拉一声,布囊撕裂,一粒粒聚气丹,纷纷钻入了小黄蛟口中。
  倪玉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小黄蛟飞到她侧方,伸出舌头舔了她一口。
  远处,景越面色一僵,不动声色的将舔了一口的聚气丹藏好。


第一百零九章 再布局,霸王袭营
  “龙种?”
  吕洞玄心头震撼。
  “仙人点养龙地八处,这八处养龙地与第二个秘境息息相关,占据养龙地者,方有机会和资格入第二个秘境。”
  陆番撑下巴,修长手指在轮椅护手上轻点,道。
  “实际上,八个养龙地,为仙人的布局,不过……仙人布局,我搅局,所以,要你天机阁传讯。”
  吕洞玄深吸一口气。
  公子又要搞大事情了,当初卧龙岭秘境之事,他也有所耳闻。
  卧龙岭之所以会成为流血之地,就是因为陆番将消息传遍,让诸多势力都得知卧龙岭有仙缘,纷纷汇聚。
  而这一次更是与龙牵扯在了一起。
  龙,意味着什么?
  如今天下纷乱,诸侯争锋,若是谁能占据养龙地,得龙种,就等同于成为天下正统,名正言顺。
  这一次的争端,绝对会比第一次更加的可怕。
  而且,经历过卧龙岭秘境之事,世人明白了修行人的恐怖,对这一次的秘境,肯定会更加的看重。
  吕洞玄摩挲着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心情莫名有些激动。
  他天机家……又要干一波大事了。
  小黄蛟在岛上玩耍了一会儿,就钻回了湖中。
  “公子,按你所说,养龙地还有六处……在何处?”
  吕洞玄好奇问道。
  陆番瞥了他一眼:“仙人点的,我哪里知道……”
  吕洞玄一滞。
  “你用天机鸽传讯天下,世间仍存六处养龙地,寻得养龙地可入第二秘境。”
  “这养龙地便与卧龙岭秘境的‘天地炁令’一般,为入场资格。”
  陆番道。
  吕洞玄搓揉着手,恍然咧嘴露出大黄牙。
  “没问题,包在老朽身上。”
  尔后,吕洞玄便转身离去,找到了正在修行的吕木对,说了一些什么,吕木对起身朝着陆番躬身,乘船离去,赶赴帝京。
  剩余的六处养龙地,陆番自然都知晓在何处,毕竟就是他整出来的。
  不过他并未亲口道出,让世人自行去寻找。
  陆番靠在轮椅上,望着平静的北洛湖。
  心神一动,调出了系统面板。
  宿主:陆番
  称号:炼气士(永久)
  炼气层数:2(3层进度:550/1000缕)
  魂魄强度:60(可兑换:0)
  体魄强度:6(可兑换:6)
  灵气:500缕
  改造奖励:《创玄炼气篇》、《点化术》、《不灭魔躯(入门)》
  所在世界评级:五凰大陆【低武】
  权限:【任务】、【传道台】、【灵气投放】
  分支权限:【万法烘炉(LV1)】
  灵具:灵压棋盘(玄阶下品)
  心法:《奕天势》(玄阶下品)
  看着炼气层数仍旧只是2层,陆番不由的眯起眼,这一次秘境布局,他打算一举让白玉京真正成为超脱势力。
  实际上,如今的白玉京,距离超脱势力,也只差一层膜了。
  ……
  夜深。
  一匹骏马连夜入西郡大营。
  假扮霸王的许楚飞速赶来,迎了霸王入大帐。
  项少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不过,那模样,就仿佛是暴雨前夕,乌云密布的天穹。
  霸王入了大帐,帐内空荡,烛火悠悠。
  项少云坐在高位,注视着烛火,目光有些出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之后,才是起身,身上迸发出了黑色魔气,将烛火都冲击的熄灭。
  许楚在帐外大气都不敢出,许多武将也是面面相觑。
  霸王去了北洛城,这个消息,他们这些武将都是知道的。
  如今,看霸王这模样,难道是在北洛城中吃了大亏?
  连霸王这等存在都会吃亏,北洛陆少主,到底有多强?
  就在一群西凉武将互相对视,眼神交流的时候,大帐帘布掀开。
  项少云穿着一身黑色铠甲,背负干戚,行走而出。
  “太守!”
  “主公!”
  武将们纷纷开口。
  许楚看到项少云重新穿上了铠甲,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心中热血沸腾。
  “主公是要直入帝京了?”
  “属下得到情报,丞相赵阔谋反被杀,帝京纷乱,如今,正是我等乘势入帝京的时机。”
  许楚道。
  项少云看了许楚一眼,却是摇了摇头。
  “这帝京,暂且入不了……”
  “江漓回守,得天子重用,赵阔的兵马被江漓收编,原本一潭死水的帝京,盘活了。”
  “我等如今进攻,未必能攻得下,况且还有北郡虎视眈眈。”
  “因而……”
  霸王声音有些沙哑。
  诸多武将目光一凝,许楚拎着的两个生刺大锤微微抖动。
  “今晚攻打北郡大军。”
  霸王开口。
  诸多武将目光一凝,有激动之色闪过。
  然而……
  霸王却是再度开口,让激动的他们,心情骤然就凉了下去。
  “不过,今晚攻打北郡大军的……就我一人,我需要证明一些东西。”
  霸王说道。
  这话一出,诸将皆是呆滞。
  他们怀疑自己是否是听错了。
  今夜攻打北郡大军……霸王选择只身一人?
  如今驻扎在原赤城外的北郡大军可是达到了数万大军的规模。
  霸王这是疯了么?
  许楚更是面色勃然一变,开口劝诫。
  然而,霸王目光横扫,犀利的眼神,让每一位武将口中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吾意已决。”
  诸将皆是沉默。
  ……
  北郡大营内。
  澹台玄、墨矩,墨北客三人端坐,研究着局势。
  随着赵阔谋反失败,帝京内的局势已经有些超出他们的掌控了。
  “江漓此人,当真不愧为白凤天弟子……九道天子令召回了帝京,反而,乘势收编了赵阔的叛军,形成了大周新的防御力。”
  墨北客感慨。
  “我等当如何?”
  澹台玄蹙眉,道。
  “重新入驻原赤城,掌控六大护城之一……”
  一边的墨矩,羽扇轻摇,道。
  “北洛陆平安若是当真要插手这天下之事,可能早就插手了,他既然没动,原赤城,我们不能放,这是一个突破口,将来我等入驻帝京的突破口。”
  墨北客也微微颔首,欣赏的看了墨矩一眼。
  墨矩羽扇轻摇,伸出手指了指沙盘一处。
  “况且,西郡大军也来了……”
  “报!”
  就在墨矩手指沙盘的时候。
  有士卒嘶声爆吼,飞速入了帐内,单膝跪在了澹台玄身前。
  “报!太守!”
  “有敌军袭营!”
  士卒话语落下,帐内的澹台玄,骤然起身。
  “项少云就出兵了?!真是个疯子!”
  夜袭北郡大军的,如今唯有西郡的大军。
  “敌军有多少?”
  澹台玄深吸了一口气,问了个关键性的问题。
  士卒犹豫了一下,开口:“敌军……只一人!”
  澹台玄面色一僵,帐内的气氛变得有几分古怪。
  铿锵一声响。
  澹台玄腰间剑抽出,抵在了士卒的脖颈上,喝骂道。
  “说清楚点!”
  士卒身躯一颤,赶忙道:“西郡大军方向,哨兵发现有一人一骑策马而来,直逼我方大营……”
  “那人高九尺,背负干戚,骑乘西凉黑骠马!”
  澹台玄握剑,面色一变:“霸王……是霸王!”
  “他什么意思?”
  “一人就敢袭我北郡大营?!找死吗?!”
  “他当他是谁?仙人了吗?!”
  澹台玄震怒。
  墨矩也是一脸不可思议,霸王……这是疯了?
  墨北客厚重的眼袋抖了抖,似乎也在思索霸王此举的意义。
  墨北客与项少云相处过,他很明白,项少云不是寻常的莽夫,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
  一人袭之事,霸王根本不可能会做的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
  ……
  夜风吹袭,卷起地上的黄沙。
  项少云骑乘黑骠马,他拍了拍马腹处暴露的肋骨,黑骠马不管吃多少,腹部总会有肋骨浮现,越是血统正宗的黑骠马,肋骨越明显,跑的便越快。
  苍凉的月亮高挂在天穹,洒下清冷的光辉。
  霸王一身黑甲,背负干戚,手中抓着一柄黝黑长矛,仿佛从黑暗深渊中走出的魔神。
  他面色沉凝,直视西郡大营前布阵的大军。
  他的眼眸恍惚,画面变化,想到了北洛湖心岛上,那坐轮椅少年释放着恐怖灵压,白衣飘扬下,满是失望的表情。
  “你还是没有明白修行人的真正意义……”
  “你是修行人……得仙人传道,魔主点化的西郡霸王,你让我很失望。”
  “你为修行人,便是最大的优势,足以碾压任何阴谋诡计……”
  “这世道,实力便是一切。”
  霸王闭上了眼,脑海中恍过陆番的话语。
  他的心中憋着一股气。
  手中的长矛攥紧,他要证明一些东西。
  他的眼前画面再度一转,变成了吕洞玄金链转动为他算了一卦的画面。
  那卦象……让他不服。
  “我为修行人……”
  “我项少云,不信命!”
  眼眸睁开,犀利的仿佛撕裂夜空的雷霆,项少云低吼一声。
  抽动缰绳,黑骠马前蹄高高扬起,嘶鸣声炸响。
  马蹄声炸裂,扬起漫漫黄沙。
  一人一骑,裹着清冷月色,直袭北郡大营。


李鸿天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