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悬空台

　　大千世界无边无际，可以划分为中州、东海州、南岭州、西沙州、北土州、东极州、南极洲、西极州和北极洲九个州。因此，自古以来，大千世界又称为九州大地。每一个州，占地都极为辽阔。
　　通天帝国号称疆域无边，但实际上，也只是中州大地上的一个帝国而已，面积只占了中州的一部分。相对于整个大千世界来说，更是只有小小的一块版图。
　　沐风三人踏上无名深谷内的上古传送阵时，远离中州大地的北土州的一片崇山峻岭内，一座幽深的山谷灯火通明。
　　这一座山谷，格外的幽深，险峻，四面几乎全都是无法攀爬的近乎垂直的峭壁，只能通过山谷底部的一座上古传送阵和外界相连。空中笼罩着浓浓的大雾，抬头看去，远方全都被大雾笼罩，白蒙蒙的一片，没人知道这座山谷到底在北土州的什么地方。
　　凌晨时分，十万大山笼罩着浓浓的夜色。然而，这里却立着一根根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半个天空。
　　借助火光四下观察，可以发现，山谷四面陡峭的石壁上，有一座座令人心惊肉跳的悬空台。或高或低，呈现不规则的半圆形，看上去仿佛是天然形成，错落有致的令人叹为观止。
　　错落有致的悬空台上，分别坐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天下高手。
　　有的人头济济，坐着各个古老的宗派的精锐，由各自的掌门或者太上长老亲自带队，所在的悬空台上方刻着仙剑门、绝情剑宗、黄泉宗和天禅门等大字。有的悬空台则只有寥寥几人，甚至一个人，大部分是在大千世界独来独往的散修，头顶上方刻着东海老祖、西沙雨魔和白象圣君等名字。
　　山谷南面、北面和西面的石壁上，一座座悬在空中的高台错落有致，唯独正东面，只有一座格外庞大的悬空台。
　　上面，端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浑身都笼罩在一团黑气中，面目模糊，只露出一双深邃的双眼。身后，毕恭毕敬地站着十几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空冥使者，无一例外，头上全都顶着宽大的大斗笠。头顶上方的石壁上，空冥神君四个大字，格外的引人注目。
　　空冥谷！
　　天下高手们齐聚一堂，比武论道。
　　虽然灯火通明，悬空台上立着一根根熊熊燃烧的火把，但整座山谷实在太大了，每一座悬空台起码都隔着千米远，是以整座山谷看起来格外的幽深。人们一个个端坐在高台上，一言不发，幽静、肃穆。偌大的山谷，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欢迎各位来到空冥谷，老规矩，先文后武。剑一，抽签！”
　　浑身笼罩在黑气内的空冥神君声音低沉，一声令下，一个空冥使者就弓着身从身后走出来。
　　人们抬头看去，只见其手里捧着一个古朴的竹筒，里面，装着几十根细细的竹签。一言不发，转动手里的竹筒，越来越快。顿时，一阵清脆的竹签之间互相碰撞的声音在幽静的山谷内响起，越来越急。
　　“先文后武，这一次，会是什么样的策论呢？”
　　“四十年前，第一回合的较量是论道；二十年前，天下高手们的争论还是论道，这一次呢？”
　　……
　　人们小声地窃窃私语，双眼一眨不眨，齐齐盯着空冥使者剑一的动作。竹筒的每一次转动，都紧绷人们的神经，令人翘首以盼。
　　沙沙沙……
　　清脆的声音越来越急，竹签互相碰撞以及和竹筒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后，随着空冥使者剑一双手猛地用力一抖，一根竹签跳出竹筒。没有落在悬空台上，而是一边旋转，一边冲向云霄，嗤嗤作响，带起刺耳的破空声。空冥使者剑一最后一抖的力量有多强大，也就可想而知！
　　“出来了，竹签飞出来了！”
　　“咦，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楚，竹签上刻的到底是什么字？”
　　……
　　人们纷纷抬头看着跳出竹筒的竹签，不少第一次进来的人努力瞪大了双眼，然而，竹签上的字根本就看不清楚。小小的竹签黑光泛动，叠加了玄奥的封印。随机从竹筒中抖出来的那一刻，就连手捧竹筒的空冥使者剑一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根竹签，确保策论的公平和公正。
　　砰……
　　眼看就要破空而去，消失在夜空的时候，小小的竹签突然爆炸开来，空中出现一圈光亮夺目的彩光。彩光正中，‘论道’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格外显眼，在五色彩光的烘托下显得格外庄严和神圣。
　　“论道，又是论道？”
　　“接连三次都是论道，莫非这就是天意？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
　　人们失声惊叫，就连千百年来每一次都参加比武论道的各派掌门，都为之动容。原本，懒洋洋地靠在一个侍女身上休息的白象圣君，突然意外地挺直腰身；率一队学子端坐在西面一座悬空台上，正闭目养神，神游千里的宫主叶贝宫，也瞬间睁开了双眼。
　　连续三次的策论都是论道，这样的事情，从没有过。
　　看着空中缓缓地消散的五色彩光，浑身笼罩在黑气内的空冥神君，似乎也为之惊讶。笼罩在体外的黑气一阵荡漾，似乎在默默推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久，在人们的注视下，这才沉声说道：“剑一，发牌，老规矩，卡牌大者出列，当众论道。赢者，这幅飘渺圣殿的地图就是他的，上面有飘渺圣殿的布局和通过重重禁制的办法。输了，就认赌服输吧！”
　　“是！”
　　空冥使者剑一躬身领命，放下手里的竹筒，从身后一个同伴手里接过一个水晶托盘。水晶托盘上，盖着一幅大红布，掀开后，一张张三指宽的卡片出现在人们面前。卡片上方，是一幅用红线系着的羊皮卷轴，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但仍然可以感觉到这幅羊皮卷轴散发着一缕缕飘渺、轻盈的气息。仿佛没有一丝重量，随时都要破空而去，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飘渺圣殿的地图？”
　　“谁得到这幅地图，谁能成闯入飘渺圣殿，夺取封印在里面的上古宝物，甚至成为上古飘渺圣人的传人！天啊，这可是历代宗师策论以来，最厚重的一次奖励！这样一件宝物，会落在谁的手里？”
　　……
　　远远看着托盘上的红线卷轴，人们失声惊叫，一下子就轰动起来。
　　能进入空冥谷的，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其中不乏修炼到真人境巅峰，随时都有可能踏入圣人境的绝世高手。但是，看着托盘上的卷轴，仍然不由得为之动容。
　　上古飘渺圣人，那是什么人？
　　号称是有史以来，最强大，最神秘的圣人境强者。据说，亿万年前就已经参悟生死玄关，突破到化神境进入了传说中的仙界，成为一个神仙中人。别的上古圣人，例如公孙寂灭、大地圣人和逍遥圣人等同一时代的上古大圣，都留下了道统和传人，唯独飘渺圣人超然脱俗，没有一个传人。
　　传说，飞升仙界之前，飘渺圣人把所有的法宝以及独门神通飘渺诀，全都封印在飘渺圣殿中。谁能获得他留下的功法，谁就能成为他的传人。
　　飘渺圣殿的位置，就在通天帝国南疆的十万大山中，这一点，许多古老的宗派和强大的散修都知道。亿万年来，想要闯进去的强者不知有多少，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绝大部分都有去无回，死在飘渺圣殿的禁制中。
　　飘渺圣殿如此令人神往，一幅飘渺圣殿的地图，自然迅速引起了一场轰动，人人期待不已。


第四百零一章 高手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空冥使者剑一左手举着托盘，走到悬空台边缘，淡淡地扫视众多悬空台一眼。下一刻，闭上双眼，临渊而立，右手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拿起一张张卡片，指尖发力一一甩出去。
　　咻咻咻……
　　小小的卡片，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向各个悬空台呼啸而去。
　　空冥使者剑一闭上了双眼，动作却快得惊人，看上去，仿佛是在同一时间把所有卡片分发出去。别说普通人，就连一些真人境前期的高手，也看不清楚他的动作，更没人知道向自己所在的悬空台呼啸而来的是怎么样的一张卡片。
　　更绝的是，数十张卡片看上去杂乱无章地四下乱飞；实质上，不仅飞向了每一座悬空台，还精确地向悬空台上的各派掌门或散修呼啸而去。不同的悬空台位置和距离相去甚远，卡片的速度竟然快慢不一，在同一时间达到各个悬空台。
　　厉害！
　　看着空冥使者剑一的动作，人们肃然起敬。
　　空冥使者剑一分发卡片的动作，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力量、速度和技巧缺一不可，全都达到了上上之境。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起码修炼到了真人境后期，不在众多掌门和散修强者之下。
　　所有空冥使者，统一身穿青色长袍，没有名字，用代号称呼。一、二、三、四……，以此类推。排位越前，实力就越强，排行十七的空冥使者剑棱都那么厉害，排行第一的剑一有多厉害，也就可想而知！
　　咻……
　　每一座悬空台上的绝世强者，几乎在同一时间把手伸出去，捏住闪电般呼啸而至的卡片。没等他们低头仔细查看卡片上的数字，西面的一座悬空台上，突然黑光大作。宫主叶贝宫手上的卡片，突然爆炸开来，在悬空台上方化作‘香山学宫’四个大字。
　　一向以学风严谨，兼容并包而著称的香山学宫，拿到了数字最大的一张牌。
　　这是学宫的不幸，将不得不面对天下高手们的发难；也可以说，这是学宫的幸运，可以挑战天下高手，大展香山学宫的雄风并斩获惊人的奖励！
　　机遇和挑战，往往同时并存，福祸相依。
　　“香山学宫，没想到，这第一回合，时隔百年后又轮到了他们出列。”
　　“咦，不说香山学宫有一个名叫拓跋天都的亲传弟子么，在哪里？怎么叶贝宫身后的都是一些普通学子，连真人境都还没踏入？”
　　……
　　看着香山学宫所在的悬空台，人们窃窃私语。
　　一直以来，在人们眼里，香山学宫都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和一般的宗派相比，没有严密的组织。每一个学子，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学识高低，一律一视同仁，都有极大的个人自由。奉行宽进严出，只要达到五书或者五剑的标准，就可以出师。和一般的宗派不同，学宫内不仅有追求力量巅峰，一心修炼的文剑堂弟子，也有整天翻阅古书，醉心学问而不屑于修炼的书生。
　　整座香山学宫，除了宫主叶贝宫外，再也没有分量足够的强者坐镇。这些年来，年青一代的学子拓跋天都虽然声名鹊起，但在大千世界的绝顶强者看来，仍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和仙剑门、黄泉宗等古老的宗门相比，香山学宫的整体实力差远了，然而，没有一个人胆敢轻视这座源远流长的学宫。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上古大地圣人的道统。
　　真正的高手，不用多，一个足以！
　　在各大宗门执掌牛耳的老家伙，没有一个不知道上古大地圣人传下的山河社稷诀的厉害！
　　人们议论纷纷，把目光都投到了香山学宫所在的悬空台，有意外，有期待，有羡慕。然而，坐在宫主叶贝宫身后的叶可萱却眉头紧皱，脸带忧色。
　　端坐在前面的叶贝宫看起来神色如常，实力深不可测。然而，作为他的女儿，叶可萱却知道父亲此时大为不妙。十几天前，沐风醉倒在天策台上之后，父亲为了给他彻底洗筋伐髓，以便为修炼山河社稷诀打下坚实的基础，消耗了大量本命元气，功力大退。
　　山河社稷诀威力无边，然而，修炼起来却不是一般的艰难。哪怕有了完整的修炼法诀也往往修炼无成，必须有擅长山河社稷诀的绝世强者帮其洗筋伐髓，在其体内留下修炼的种子，才有可能感应到大地的气息并进而正式踏入修炼这门法诀的门槛。
　　强行帮人洗筋伐髓，需要耗费大量力量，所谓修炼的种子，其实就是个人的部分本命元气。每收一个亲传弟子，就要以消耗大量本身的本命元气，功力大退为代价。这，就是山河社稷诀为何秘而不传，极难修炼的缘故。
　　得知父亲要收沐风为关门弟子后，叶可萱一直就强烈反对，担忧父亲的身体和修为。当天晚上，父亲让自己传唤沐风赶到天策台的时候，她就明白将会发生什么。虽然极为不满，无奈，父亲平时随和，关键时刻却是一言九鼎，谁都无法阻止。这个，也是她当晚中途伤心离去的原因之一。
　　“香山学宫，请出列！”
　　等了一会，见香山学宫方面毫无动静，空冥使者剑一站在悬空台上一声高呼。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里，在清幽的山谷内不停地回荡。
　　眼看一场恢弘的策论就要开始，人们纷纷安静下来，正襟端坐。然而，等了一会，还是毫无动静。香山学宫所在的悬空台静静的，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咦，怎么回事，香山学宫要自行退出么？”
　　“就是，莫非叶贝宫那老家伙胆怯了，不敢应对天下人的挑战？”
　　……
　　寂静下来没多久的空冥谷，再次轰动起来，人们的声音越来越大。
　　“父亲，大师兄不在，这场挑战就让我来吧！”
　　面对人们非议的目光和议论，叶可萱有些坐不住，边说边用力一甩长长的衣袖，就要站起来。
　　身边，虽然同样盘腿坐着不少学子，但无论学问、声望还是心境，都无法胜任这样的挑战。如果大师兄拓跋天都在场，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可惜，这次他不知为什么没有跟着前来。无奈之下，叶可萱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不，萱儿，再等等！”
　　叶贝宫神色如常，阻止了叶可萱的出列，淡淡地看一眼夜色笼罩的天边。虽然修为大退，然而，心中一如既往的带着强烈的自信。胸有成竹，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第四百零二章 东海老祖
　　呼……
　　冷风呼啸，仿佛一阵阵冷风直接从千年不化的冰山上灌下来。在空旷的山谷内来回肆虐，从人们的衣领和袖口等地方钻进去，带来冷飕飕的寒意。虽然每一座悬空台上都插着几根熊熊燃烧的火把，仍然让人感觉冷冰冰的。
　　“第一回合，香……山……学……宫……”
　　等了好一会，见香山学宫所在的悬空台还是没有动静，空冥使者剑一再次催促。这一次，声音更加洪亮，把人们议论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
　　只见他一身青袍，临渊而立，脚尖刚好踩在悬空台边缘。身体随风摇晃，一晃一晃的，仿佛风一吹就要从高高的悬空台上摔下去。别人看了后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他本身却似乎毫无感觉。虽然香山学宫方面有些令人意外，但他脸色平静，只是淡淡地看一眼，似乎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
　　听见他的声音，人们迅速安静下来，静等策论的开始。
　　没想到，等了一会，香山学宫方面还是毫无动静。坐在最前面的宫主叶贝宫双眼微闭，似乎已经睡着了，唯独坐在他身后的众多学子，在人们的非议和异样的眼光下尴尬不已。
　　“父亲，学宫不能没有你，还是由女儿来吧！”
　　忍了再忍后，叶可萱实在忍不住了，不愿让香山学宫的声望一落千丈，更不愿父亲亲自冒险。边说边霍然站起来，准备飞身掠到空中，直面大千世界的各派宗师。虽然还没有突破到真人境，但以其三书四剑的封号，在随行的众多学子中出类拔萃。关键时刻，为了学宫的荣誉，义不容辞地站了起来。
　　“萱儿，坐下，再等一等。你的心境，还是远远不够啊，这样就沉不住气了，难怪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突破到真人境！”叶贝宫摇了摇头，头也不回，也没有睁开双眼，伸手虚空轻轻一压，叶可萱就感觉身体一沉，身不由己地坐回去。
　　再一次被父亲拦阻后，叶可萱心有不服，愤愤地说道：“等等等，父亲，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莫非，就等着各大门派看我们学宫的笑话不成？”
　　“父亲自有安排，放心吧！”
　　叶贝宫脸色平静，淡淡地接着说道：“萱儿，你要记住，为人做事，只要不犯天理和学宫的律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那就可以了。别人的脸色、眼神和耻笑，都无关重要，何必那么在乎？你越是在乎，越是说明你的心境远远不够，需要更多的磨练。”
　　看一眼越来越浓的夜色，叶贝宫镇定从容。
　　修炼到他这个境界，早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一旦认准一个理念，无法发生什么都毫不动摇！
　　“咦，香山学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没有出战，又不自行宣布退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
　　人们疑惑地等大双眼，这一次，议论的声音更大。不少原本闭目养神的各派宗师，都不由得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有请，香……山……学……宫……”
　　站在悬空台边缘的空冥使者剑一，一声厉喝。
　　连续催促两次后，就连他似乎也失去了耐心，脸色依然平静，不喜不怒。然而，体外却猛然爆发出千百道凌厉的剑气，时而消失于无形，时而化作一柄柄近乎实质化的飞剑，声势惊人。霎时间，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空冥谷内的每一个人，都感觉一缕缕凌厉的剑气迎面而来，刹那间仿佛陷入了一个剑的世界。处处锋芒，如芒刺背！
　　面对空冥使者剑一的压力，其他人都如芒刺背，首当其冲的学子们就更不用说了。
　　三书四剑的叶可萱还好，只是脸色凝重，感觉到强大的压迫而已。坐在她身边的十几个普通的学子，却齐齐一声闷哼，感觉额头两边的太阳穴一阵刺痛，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剑狠狠地撞了上来。
　　“父亲……”
　　回头看一眼众多学子苍白的脸色，叶可萱脸色紧绷，感觉无形的压力越来越沉。右手一翻，怀里出现一把古筝，跃跃欲试。
　　“再等！”
　　叶贝宫面不改色，哪怕空冥使者剑一已经开始失去了耐心，暗中施加了压力，仍然不为所动。
　　见他软硬不吃，空冥使者剑一暗暗苦涩地笑笑，回头看一眼浑身笼罩在黑气内的空冥神君，见其没什么指示，只好无奈地继续等待，看看叶贝宫到底要干什么。
　　香山学宫的宫主叶贝宫，也是大千世界的一个绝顶高手，多次参加了天下高手们的比武论道，不可能不知道空冥谷的规矩。他端坐在悬空台上一动不动，肯定有他的深意！
　　空冥使者剑一不再催促，眼看他都耐心地静静等待，人们也安静下来，静观其变。连东道主都没有什么表示，一般人更加不愿这个时候跳出来，范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就树下一个强敌。
　　“嘿嘿，好大的架子！叶贝宫，你这是要蔑视天下高手，挑战空冥神君的威严么？”
　　人们沉静下来没多久，一把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西面的一座悬空台上，一个秃头老人霍然睁开了双眼。只见他身穿一件黑色长袍，头顶光秃秃的，只有四周留着一圈黑发。
　　袖口上绣着一圈圈波浪，胸襟上则绣着一条庞大的黑龙，从大海中探出头来，张牙舞爪。一眼看过去，栩栩如生，仿佛一条黑龙就要从他体内扑出来。甚至，仅仅看他一眼，人们耳边就隐隐传来大海的浪涛声和巨龙的咆哮，仿佛神识陷入了另一个时空。
　　东海老祖！
　　看清楚声音传来的方向后，人们齐齐心神一震。
　　在场的散修中，像白山圣君一样亦正亦邪的高手有不少，甚至还有邪恶的大魔头。但是，说到残忍和暴躁，东海老祖却几乎是首屈一指。据说，他不仅嗜酒如命，还喜欢酿酒。每天无酒不欢，并且，喜欢用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下酒，号称婴儿酒。在东海的不少海岛和渔村，人们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大气都不敢出，把他当海神一样拜祭。
　　“不敢！”
　　远远看着脸色不善的东海老祖，叶贝宫淡然一笑，“我叶贝宫哪有挑战神君大人的本事，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老祖你吧。不过，你要是再送我十坛千年龙舌兰，我就舍命豁出去，请神君大人网开一面，给你一个挑战的机会。”
　　“再来十坛，好你个叶贝宫……”
　　想起上次打赌输掉的千年老窖，东海老祖咬牙切齿，转念一想，没有和叶贝宫在这方面继续纠缠，冷冷地接着说道：“叶贝宫，人家空冥使者都已经催促第三次了，怎么，还想赖着不出战么？莫非，除了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偌大的学宫就真的没人，要断后了么？哈哈哈！”
　　看看叶贝宫身后众多实力平庸的学子，东海老祖哈哈大笑，双眼闪过一抹寒光，有意无意地多看了蒙着面纱的叶可萱一眼。后者凹凸有致的身材和高傲的气质，让他双眼流露出一丝狂热。
　　断后？
　　听他这么一说，叶贝宫脸色平静，不为所动。然而，坐在他身后的众多学子脸上却挂不住了，齐齐站了起来。虽然自问都没有出战的资格和本事，但被人欺辱到了这个份上，再不挺身而出就枉为一个学子，白白在学宫内修炼这么久了。
　　“是谁，说我香山学宫后继无人？”
　　就在众多学子要争先飞身冲出去之际，山谷内突然响起一把冷冷的声音。跟着，一个面目俊朗，一身白袍的学子突然带着一个人飞身而起，从地面一跃跳上高高的悬空台。
　　在空冥使者剑十七的带领下，沐风终于通过上古传送阵赶到遥远的空冥谷，在众多学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战的最后一刻，飞身赶到！


第四百零三章 群魔齐聚
　　“好身法，这是谁，怎么这个时候才匆忙赶到？”
　　“听说，香山学宫有一个千年不遇的天才拓跋天都，莫非，就是这个年轻人？”
　　“实力不错，和各大门派的核心弟子也有一战之力了！咦，不对，怎么还没踏入真正的返朴归真的真人境？这……，还是一个精英境的普通学子，这怎么可能？”
　　……
　　看着气质不凡，在最后一刻赶到的沐风，人们议论纷纷。
　　第一眼看上去，沐风精华内敛，似乎是一个返朴归真的真人境高手，让人暗暗吃惊。但仔细一看，发现沐风竟然还是一个普通的精英境弟子，不由得更加震惊。
　　才修炼到精英境就给人真人境的威压和错觉，这意味着什么？
　　天才！
　　一个年纪轻轻就了不起的天才！
　　看着飞身跳上悬空台的沐风，人们好奇地议论纷纷。唯独秃头的东海老祖脸色阴沉，刚刚还在嘲笑叶贝宫后继无人，没想到，立马就不知从哪里蹦出一个天才弟子来！
　　身为一个真人境后期的海外散修中的绝顶高手，他眼光毒辣，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沐风和其他学子的不同。虽然同为精英境，但最后一刻赶到的沐风，无论气质、心境还是实力，都比普通的学子明显强了一筹。
　　“弟子沐风来晚了，请宫主大人恕罪！”
　　沐风把温飞雪放在地上，向叶贝宫躬身行礼。
　　幽深空旷的空冥谷，错落有致的悬空台，一个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空冥谷内的一切全都让人震撼不已。失神片刻，他迅速回过神来，扫一眼错落有致的悬空台，竟然发现了不少熟人。
　　秃头的东海老祖左侧的悬空台，赫然坐着在香山脚下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象圣君，看见他的目光扫了过去，还笑笑地点了点头。身后，站着一个个明明身穿僧袍，却如花似玉的女子，婀娜多姿，一个比一个迷人。
　　北面，一座高高的悬空台上坐着一群白袍剑客，每一个都身形挺拔，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咄咄逼人。胸口上，全都绣着一柄长剑，正是仙剑门御剑堂的弟子。坐在前面的是一个矮小干瘦的老头子，三角脸，眉毛又粗又短，仿佛只剩半截，脸色阴鸷。看样子，应该正是久闻凶名，却还没见过面的御剑堂堂主任平生。
　　仙剑门左上方，北面最高的悬空台上，坐着三个人。坐在前面的是一个道袍女人，肩背一柄长剑，虽然容貌姣美，然而，浑身上下冷冰冰的，双眼不带一丝情感波动，面无表情，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坐在她身后的，一个是传功大弟子沐铁，另一个，赫然正是心狠手辣的盲大师碧落天。
　　一双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感觉极其敏锐，沐风才刚看见他们三人的身影，立马把头转了过来，阴森森地冷冷一笑。似乎鼻翼轻轻一动，就感应到了沐风的气息。
　　绝情真人李恨水？
　　沐风心中暗惊，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些魔头今天全都聚在一起了。被她收服的盲大师碧落天这个魔头都已经那么厉害，她这个无情剑宗的宗主有多可怕也就可想而知！坐在她身后的传功大弟子沐铁精华内敛，看样子，已经率先踏入了真人境，修炼速度果然是非比寻常。
　　“还好，鬼母李菲菲和毒宗宗主慕容碧那些魔头没有来；不然，人就更齐，群魔乱舞了！”
　　沐风心中暗惊，略微扫一眼周围的情况后，毕恭毕敬地躬身站在宫主叶贝宫面前。
　　“不晚，来得刚好！”
　　叶贝宫点点头，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沐风的身影后，似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想叮嘱几句，突然脸色微微一沉，“沐风，你受伤了？”
　　“无妨，路上遇到一伙蒙面人的伏击，一点小伤而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沐风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愿多说，“宫主，说起来，这次伏击之所以能有惊无险，全都是因为你的大力相助，洗筋伐髓。不然，没有山河社稷诀的妙用，弟子也许还真的无法赶到空冥谷了。”
　　“好，好！沐风，我老了，也累了。眼前这场挑战，就交给你了！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都要沉住气，紧守自己心中的信念。”叶贝宫叮嘱几句，边说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沐风的到来，让他更加的平静和坚定，放手让后者去闯。
　　“是，弟子遵命！”
　　沐风毕恭毕敬，临危受命。扫一眼山谷内错落有致的悬空台，正准备出列应战，身后突然传来了一把冷冷的声音。
　　“这次的策论，和我们学宫的天策论截然不同。赢了，固然可以斩获厚重的奖励，输了，就要留下来，成为空冥谷的一个使者。没有空冥神君的命令，终生不得踏出空冥谷半步。沐风，你考虑清楚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叶可萱小声地提醒，看一眼身形挺拔，关键时刻为了学宫挺身而出的沐风，眼神有些复杂。
　　语气虽然仍然有些冷冰冰的，但关键时刻的提醒，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亲切。
　　“输了就要留下来，成为一个空冥使者？”
　　沐风一声惊叫，和身旁的温飞雪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空冥使者剑十七，想起了他和剑雨的恩怨纠缠。这一刻，两人终于恍然大悟，明白空冥使者剑十七为什么一开始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自己就是剑棱了。
　　不出所料，不是他真的那么绝情，而是果然有他的苦衷！
　　空冥神君是什么人？
　　浑身笼罩在黑气内，修为深不可测，连宫主叶贝宫都要尊称一声神君大人的无上强者啊，谁敢违抗他的意志？
　　沐风脸上动容，策论还没开始，就感觉到了一股空前的压力。不见鲜血，不见杀气，然而，论凶险程度，丝毫不下于一场生死决战！
　　“沐风，不要……，不要去！”
　　温飞雪迅速反应过来，紧张之下，几乎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沐风的右手。脸色苍白，紧绷，仿佛下一刻沐风就要永远在她眼前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痴痴颠颠的剑雨，唯恐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想到沐风有一天变成和剑十七一样沉默绝情的空冥使者，两人相见不能相认，心中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从没有过的剧痛。


第四百零四章 交锋
　　“飞雪，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略微沉吟，沐风缓缓地扳开温飞雪冷冰冰的手。扫一眼众多错落有致的悬空台，深深地吸一口气，随即毅然踏出一步。像空冥使者剑一那样，双脚站在悬空台边缘，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学子沐风，见过各位大人。”
　　霍……
　　沐风边说边用力一荡宽大的衣袖，盘腿在悬空台边缘坐下来，代表学宫，接受各大宗派的挑战。
　　“好，宗师策论，正式开……始……”
　　看着面无惧色的沐风，空冥使者剑一暗暗欣赏地点点头，宣告策论正式开始。
　　“咦……，沐风？有谁听说过这个人？”
　　“是啊，本以为，这就是所谓香山学宫天之骄子的拓跋天都，怎么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
　　……
　　人们窃窃私语，远远地上下打量盘腿坐在悬空台边缘的沐风。
　　直到这一刻，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叶贝宫之前为什么按兵不动，迟迟没有动静了。敢情，就是在等沐风的到来！
　　按照规矩，这时候，是各大宗门自由发问的时候，争相论道。只要有一次回答不上来，或者无法雄辩，沐风就要落败。输在谁的手里，空冥神君悬赏的飘渺圣殿的地图就要落在谁的手里，这么难得的宝物，自然人人蠢蠢欲动。然而，看一眼气质非凡，胸有成竹的沐风，没人愿意率先发难。
　　和一般的宗派不同，源远流长的学宫一向奉行文武兼修，但凡出类拔萃的弟子，修为惊人，在学问上也远非一般的书生可比。往往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在策论上有着天然的优势。考虑到这一点，各大宗派自然不愿鲁莽发难，以至于第一个被淘汰。
　　“嘿嘿，沐……风……，好，这名字好！”
　　稍等一会后，一身黑袍的东海老祖再次率先打破了沉默，冷冷一笑，接着说道：“年轻人看起来才华横溢，精神可嘉，可惜，连真人境都还没突破，谈何对修炼之道的认识？说吧，年轻人，到底什么是道？”
　　一想起输给叶贝宫的那些千年老窖，东海老祖就咬牙切齿。难得有一个当众狠狠打击香山学宫，让叶贝宫颜面扫地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第一个跳出来。
　　如果是叶贝宫亲自出战，那倒是要斟酌一二，考虑再三了。然而，一个才修炼到精英境的普通学子，他还真不放在眼里。他就不信，以自己真人境的修为，对修炼之道的认识还比不上沐风这个一身书生气息的普通学子。
　　什么是道？
　　听东海老祖这么一说，人们沉寂下来。一边思索，一边看着高台上的沐风，看他怎么辩论。偌大的空冥谷，鸦雀无声。
　　一个‘道’字，大而空泛，却暗含至理。自古以来，不知难倒了多少人。
　　许多修炼者，终其一生也无法参悟什么是真正的道，无法突破最终的瓶颈，一生郁郁寡欢。一个才修炼到精英境的修炼者，连返朴归真的真人境都还没突破，对修炼之道怎么可能有多深的认识？
　　在人们想来，东海老祖给沐风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不知道！”
　　在人们的注视下，沐风突然开口，说了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回复。
　　听他这么一说，人们面面相觑，惊讶过后不约而同地摇摇头，相视而笑。坐在沐风身后的叶可萱和温飞雪等人，闻言却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好。唯独叶贝宫这个宫主一动不动，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神游千里，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哈哈哈，好，好一个‘不知道’，哈哈哈！”
　　和其他人一样，东海老祖对沐风的回答也始料不及，原本准备好的腹稿全都用不上。意外过后，看着年纪轻轻，一脸坦诚的沐风，身不由己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年轻人，你不会是被叶贝宫给坑了吧？故意派你这个看起来满腹经纶，实则什么都不懂的人出来敷衍了事？哈哈哈，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真是笑死人了！”
　　“这位大人，真的这么好笑么？”
　　扫一眼对方所在的悬空台上方‘东海老祖’四个大字，沐风淡淡一笑，顿了顿后接着说道：“古人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个‘道’字，看起来简单，实则包罗万象。自古以来，别说普通人，就算是曾纵横大千世界的上古圣人，又有几个能彻底说得明明白白？这位大人，你觉得这么好笑，那不妨说说你的高见，到底什么是道？”
　　沐风镇定自若，顺其自然地一句反问，把问题推到了东海老祖身上。
　　“好小子，你……”
　　东海老祖一声冷哼，一眼就看破了沐风的心思。没想到到他年纪轻轻，实力平庸，说起来却是头头是道。
　　震怒之下，刚想开口反驳，突然间却发现不知该从何说起。正如沐风所说，小小一个‘道’字，可延伸出天地万物，不仅仅限于修炼之道那么简单。虽然这个问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等了好一会，沉思一番后刚想开口，冷不防空中当的一声传来一声锣响。空冥使者剑一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面古老的铜锣。
　　“时间到……，第一回合，香山学宫胜……”
　　一声锣响后，空冥使者剑一拖长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内回荡，宣告沐风的胜出。
　　听他这么一说，生性暴躁的东海老祖吹鼻子瞪眼，但看一眼他身后浑身都笼罩在黑气内的空冥神君，只好愤愤地坐在地上，暗叫晦气。
　　本想故意出一个大而空泛的难题让沐风落败，狠狠打击叶贝宫及其掌控的香山学宫。没想到，到了最后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输在一个实力稀松平常的普通学子手下，颜面扫尽。
　　“沐风，好，太好了！”
　　“一加入学宫就是三书三剑的大学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
　　东海老祖愤愤不平，感觉颜面扫尽时，坐在沐风身后的学子们却不由得欢呼雀跃。尤其是一直精神紧绷的温飞雪，这一刻喜出望外，激动得泪盈满眶。仿佛赢的不是沐风，而是她自己！
　　“莫非，是老天注定，大师兄拓跋天都命中注定要出现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
　　和其他学子不同，蒙着一层面纱的叶可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着沐风挺拔的身影，神色复杂。为他出其不意战胜了第一回合而眼前一亮，但想想从小青梅竹马的大师兄拓跋天都，想想父亲的安排，心里却又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第一回合侥幸获胜了，那接下来的第二回合呢？
　　是谁，将会下一个站出来？提出怎么样的问题？
　　身后的学子们欢呼雀跃，沐风本人却坐在高高的悬空台边缘纹丝不动。表面上，镇定自若，脸色如常，暗地里却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压在身上，越来越沉。


第四百零五章 仙道
　　见东海老祖落败，人们更加谨慎。
　　虽然议论纷纷，但一时之间，没人敢轻易出列。
　　等了好一会，仙剑门所在的悬空台上，终于传来了一把洪亮的声音，“敢问沐公子，何为仙道？”
　　洪亮的声音一响起，人们迅速寂静下来，静观双方精彩的论战。
　　这一次，站起来的是一个高大的白袍剑客。腰间悬着一柄长剑，身后坐着上百个同样装束的剑客，正是仙剑门的弟子。在御剑堂堂主任平生的指使下站了出来，第二个向沐风发难。
　　虽说是宗师策论，但是，真正的宗师往往极少亲自出面，都是通过各自最得意的弟子间接交锋。一方面，是一个宗师的风度使然，等闲不轻易出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阴沟翻船，谁也不愿意一不小心成了一个失去自由的空冥使者。
　　站出来的这个白袍剑客，显然，就是任平生身边最出色的弟子。别的弟子盛气凌人，犹如一柄柄出鞘的利剑，他则精华内敛，体内一道道剑气引而不发，赫然也是一个真人境高手。吸取东海老祖的教训，不敢再提出大而空泛的问题，就自己所擅长的方面发难。
　　“大自在，大逍遥，即为仙道！”
　　沉吟片刻，沐风沉声回答。
　　心中，突然想起了在千幻城地宫内得到的上古逍遥诀。虽然感觉不太合适自己修炼，但这一刻，逍遥诀的一段段法诀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不用刻意去修炼，体内就随之散发出一缕缕仙灵之气，仿佛一个得道高手，在成仙之路上遥遥领先。
　　“咦，这是什么？”
　　“好精纯的仙灵之气，自在逍遥，莫非，这个年轻人是逍遥门暗中投到学宫内历练的弟子？”
　　感应到沐风体内散发出的仙灵气息，不少闭目养神的老家伙纷纷睁开了眼睛，意外地上下打量坐在悬空台边缘的沐风。
　　一般人只是感觉到沐风体内的气息突然有了极大的变化，从浑厚磅礴转为轻灵逍遥。然而，他们这些见多识广的老家伙，却迅速辨认出了这是逍遥门独有的气息。霎时间，齐齐狐疑地看着沐风，目光锐利，似乎要一眼看破他心中的秘密。
　　号称逍遥圣人的南宫大圣创下的逍遥门，亿万年来不仅代代相传，没有中断传承，还一直都是大千世界举足轻重的一个宗派。只是，门中弟子极少在外面行走，一心追求大自在，大逍遥。是以亿万年来，比毒宗和天禅门等宗派还要神秘。
　　连亿万年来一直神秘的逍遥门，都开始在大千世界露面，这意味着什么？
　　沐风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普通学子，到底是什么人？
　　骤然在沐风体内感觉到了逍遥门的纯正的气息，让众多老家伙震惊不已，一个个暗中寻思其中的意义。谁都明白，大千世界当前暗流涌动，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现在看来，恐怕亿万年来一直不问世事，隐居在世外桃源的逍遥门也无法幸免！
　　“此子，非杀不可！”
　　各大门派的元老暗自寻思，看向沐风的眼光多了一丝凝重，唯独这次率众多弟子代表仙剑门而来的任平生目露寒光。远远看着出色的沐风，暗中动了杀机。沐风越出色，杀他的决心就越强，身体盘腿坐着一动不动，悬在腰间的长剑却嗡嗡嗡地轻轻颤抖起来。
　　唯一的儿子死在了沐风手里，这样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当初，为了夺取公孙寂灭传下的大寂灭剑谱，不得不亲自出手追杀风传潜入了十万大山的九指黑妖，顾不上找沐风的麻烦。到了后来，一无所获，到处都找不到九指黑妖的踪迹，不得不惺惺而归时，沐风已经加入了香山学宫。想要复仇时，却发现已经没有机会了。
　　身为仙剑门御剑堂堂主，他生平虽然心高气傲，杀机果断。但是，闯入叶贝宫镇守的香山学宫当众杀人，他还没有那样的决心和勇气。上古大地圣人传下的道统啊，但凡在大千世界有点历史的宗门，无不知道山河社稷诀的厉害。除非迫不得已，没人愿意和叶贝宫这个高手决一死战！
　　“敢问沐公子，何为逍遥，何为自在？”在师尊任平生的暗中指使下，白袍剑客进一步诘问。看上去，似乎客客气气的，暗地里却是咄咄逼人。
　　“不食人间烟火，不为俗事烦恼，不问民间疾苦，这不就是你们修道中人所谓的逍遥、自在么？”
　　沐风迅速回答，虽体内暗含一股仙灵之气；然而，语气间对所谓的仙道，似乎却含着一丝不屑。
　　这一丝不屑，被白袍剑客迅速抓住，浩气凛然，沉声说道：“仙道，自古以来就是我辈修炼者所追求的王道。真人境后，是教化天下的圣人；圣人境后，所谓的化神境中人，其实就是仙人，彻底斩断凡人的恩怨和纠缠，长生不死，逍遥自在。沐公子，听你的口气，似乎对仙道颇有微词。在下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对仙道当众的攻击和侮辱么？”
　　展风是御剑堂最出色的弟子，也是堂主任平生的亲传弟子，不仅实力过人，而且才思敏捷。抓住沐风语气中的一丝不满，迅速上纲上线，引申为其对整个仙道的攻击和侮辱。不仅要在策论中击败沐风，而且要让其成为天下修仙者的公敌，其心可诛！
　　“是啊，这个学子莫非脑袋糊涂了，要当众与天下修仙者为敌？”
　　“再出色的学子，也终究是个书生，难道，不知言多必失么？”
　　“就是，看来，这个世界上，又要多一个空冥使者了！”
　　……
　　果然，在白袍剑客展风的挑拨下，人们窃窃私语，纷纷摇了摇头。
　　大千世界，各种各样的门派不知有多少，有修仙的，有修佛的，还有修魔和修炼妖族功法的，无奇不有。但其中，无疑以修仙的门派最多，仙剑门、仙算门、仙符门……，一个个声名显赫，源远流长，综合起来起码占了天下门派的半壁江山。就连这次参见空冥谷比武论道的宗派中，修仙的门派也几乎占了一半。
　　在如此众多的修仙宗派前，暗讽仙道的不是，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人们暗暗摇头叹息，明白沐风这一轮已经输定了，等待他的，将是在空冥谷内终老一生的可悲的命运！
　　见他惹起了众怒，被白袍剑客逼到了绝境，刚刚输了一场，还在愤愤不平的东海老祖哈哈大笑。唯独坐在沐风身后的温飞雪和叶可萱等人，愁眉苦脸，想要上前帮忙却有心无力。
　　也许是太累了，心神疲惫，叶贝宫端坐着一动不动，双眼紧闭。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神游千里，神魂已经离开身体，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无论身边发生什么也不闻不问，让温飞雪等人心中更加的绝望。


第四百零六章 社稷传承
　　“哈哈哈，王道？”
　　沐风哈哈一笑，在人们异样的目光中，在天下高手们的注视下，面不改色。
　　温飞雪等弟子们惶恐不安，忧心忡忡，他却似乎不以为然，哪怕千夫所指也镇定自若。哈哈一笑后顿了顿，看着白袍剑客展风接着说道：“这位大人，你们仙剑门在修仙门派中可谓出类拔萃，大人你也实力强大，想必对修仙之道有着深刻的见解。还请多多指教，所谓仙道，到底该如何修炼？”
　　“通过晶石，吸取天地灵气，利用朱砂和毛笔等普通的材料制作灵符，化腐朽为神奇。天下修炼者大同小异，莫不如此。沐公子，你不要告诉我，你这都不知道么？”展风才思敏捷，迅速回答，远远看着被人们指指点点的沐风，暗自得意。
　　虽然有些疑惑，不知沐风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言谈举止间充满了自信。
　　“好，好，很好！”
　　沐风点点头，不动声色，淡淡地接着问道：“那请问大人，晶石怎么来？所谓朱砂和毛笔等普通的材料，又是哪里来的？”
　　这家伙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暗中有什么阴谋？
　　见沐风不停地追问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展风皱皱眉头，心中的疑惑更大，暗暗提高了警惕。迟疑片刻，沉声说道：“晶石，虽然亿万年来越来越少，但大千世界还是有不少地下晶脉，想办法挖出来即可。至于朱砂和毛笔等普通材料，身为一个学子，沐公子，莫非你从没去过集市，比我们这些修仙之人更逍遥自在，已经不问世事了么？”
　　“哈哈哈，连这些都不懂，这就是所谓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学子么？”
　　“嗯，这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另有深意？”
　　……
　　人们相视而笑，听出了展风话里的嘲讽，看看端坐在悬空台边缘的沐风，暗暗摇了摇头。
　　沐风一出场，就让人刮目相看，巧妙战胜东海老祖，让人看到了他的冷静和随机应变。可惜，在接下来的第二回合，迅速暴露了弱点。一个精英境的普通学子，和一个真人境的剑道高手，对修炼之道的感悟怎么可能在同一水平？
　　“哈哈哈，好，很好！”
　　出乎人们的意料，看起来落在下风的沐风不仅没有丧气，反而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每一座地下晶脉，都占地辽阔，侵占了不知多少良田和山林。越是强大的门派，占据的晶脉越多，侵占的地域也就越大。但凡一个有点规模的修仙门派，少说也有几千人，就像你自己所说的，吃的、穿的，甚至修炼上必不可少的材料，绝大部分都来自民间。门派越大，消耗的资源也就越多。与此同时，你们却一心追求所谓的大逍遥，大自在，不问民间疾苦，不管黎民百姓的生死，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修炼大道？”
　　低调示弱后，就在人们以为他不得不拱手认输的时候，沐风开始了凌厉的反击。语简意赅，每一句话就像一把刀子，直指修仙门派的弊病。
　　“你……，你这是在夸大其词，当众抹黑、攻击天下修仙门派！”
　　一身白袍的展风声色俱厉，又惊又怒，对沐风的反击始料不及。
　　虽然早有预料，沐风肯定不会乖乖拱手认输，必定要反驳。但没想到的是，他的论点出人意料，从修仙者们从没考虑过的角度发难。
　　“什么夸大其词，这明明就是事实。”
　　沐风正气凛然，哪怕面对天下修仙者的怒视，也面无惧色，“什么王道，这根本就是自私，彻头彻尾的自私之道！光知道从民间侵占大量资源，自称逍遥自在，而对尘世和黎民不闻不问，推脱自己的责任，这不是自私是什么？居其位谋其政，占用了什么样的资源，就应该担起什么样的责任，这才是真正的王道！”
　　说到最后，沐风一字一顿，毫不客气地指出天下修仙门派有意无意忽视的一个问题。
　　在他看来，关心家事、国事，鼓励学子们出师后入朝当官或者参军，为国家社稷和黎民百姓尽一份力量，这才是香山学宫和各大宗派最大的不同，也是香山学宫源远流长的生命力和魅力之所在！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香山学宫大门两旁的对联，一直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这两句对联，才是香山学宫真正的精神，也是天下读书人，真正应有的风骨！
　　从走上香山，看见这两句对联的那一刻开始，沐风就对这座源远流长的学宫有了深深的认同。
　　嗡……
　　在沐风正气凛然，一字一顿地反驳时，他贴身放在怀里的腰牌突然一阵颤动，爆发出一圈耀眼的土黄色光芒。刹那间，体内的仙灵之气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浑厚磅礴的大地气息，节节攀升，越来越磅礴。
　　这一刻，哪怕盘腿坐在高高的悬空台上，仿佛也成为了大地的化身，把亿万里山川河流踩在脚下。
　　镶嵌在腰牌上的土灵珠，光芒一闪，越发的灵动。里面的道人，随即打出了一道道新的法诀，直接出现在沐风的脑海里。不用刻意去施展观想大法，一个道人的身影就出现在脑海，舞起一个个繁复玄奥的动作。一股胸怀大海，为天下苍生的疾苦而痛苦，为天下黎民百姓的丰收和快乐而喜悦的感觉，油然而生。脑海里，出现了亿万万个黎民百姓祭祖拜神，香火代代相传的画面。
　　社稷传承！
　　不经意间，沐风心中一动，突然领悟了山河社稷诀的第二重。
　　第一重，山河演化，把自己的身体演化成亿万里江山，塑造不败真身；这第二重，社稷传承，则是神魂的升华，把自己的神魂寄托在亿万万个黎民百姓顶头膜拜的社稷中。香火不灭，神魂不散。
　　到时，就相当于活在万家灯火中，哪怕身体化作尘埃消失不见，神魂也永不消散。修炼有成后，比魔神幽灵血无影的浴血重生还要厉害！
　　所谓社稷，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就是香火，黎民百姓们代代相传的香火，带着寻常百姓们的祈愿和期盼。谁能满足他们的祈愿，谁就一直活在亿万万个黎民百姓心里，永恒不灭。这，就是许多上古圣贤，一直为人们代代赞颂，乃至成为人们顶礼膜拜的神灵的缘故，也是一些地方上的土地神和妈祖等神灵的由来。
　　略微沉思，沐风就明白了山河社稷决第二重的厉害，力量雄厚，离突破到真人境又近了一步。
　　也许是听到了他正气凛然的反驳，也许是感应到了他在山河社稷诀上的顿悟，一直纹丝不动，神游千里的叶贝宫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一丝欣慰和期待，期待着身边能出现一个真正担当重任的弟子！


第四百零七章 大悲寺
　　仙道，也就是自私之道！
　　沐风此言一出，空冥谷内一片哗然。
　　所有修仙门派，齐齐闻言大怒，杀气凛然。尤其是众多平时就心高气傲的仙剑门弟子，在同一时间伸手握住了悬在腰间的剑柄，恨不得飞身扑过去，乱剑把沐风碎尸万段。在堂主任平生的阻止下，这才强忍着怒火按兵不动。
　　“居其位谋其政，占用了什么样的资源，就应该担起什么样的责任，而不应不闻不问，追求绝对的逍遥自在。对啊，这话一点都没错，从这个角度考虑，各修仙门派确实失职了！”
　　“是啊，一个才华横溢的大学子，果然就是见识不凡！”
　　“嘎嘎嘎，哪怕千夫所指也面不改色，一人独自面对天下修仙门派！好，够气魄，我喜欢，嘎嘎嘎！”
　　……
　　震惊过后，人们议论纷纷。
　　出乎展风的意料，议论从原来的千夫所指，一致怀疑和指责沐风转为异口同声的附和。仔细想一想，沐风的话虽然惊世骇人，但确实有道理。
　　只知道索求，而不知回报，一心追求所谓的大逍遥，大自在。说起来好听，但实际上，不是自私是什么？
　　人们边说边暗暗点头，看向沐风的目光，多了一丝意外和欣赏。尤其是一些直来直去，和修仙门派一直是死对头的邪魔外道，更是大呼过瘾，大声赞赏。
　　“居其位谋其政，好，好！”
　　北面一座悬空台上，一个头顶大斗笠的年轻人目露精光，边说边远远地上下打量一身正气的沐风；丝毫不顾忌附近修仙门派们的怒视，当众拍了拍手掌。
　　在他周围，簇拥着上百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剽悍大汉。无一例外，全都头顶宽大的大斗笠，微微低着头，把五官遮掩得严严实实。虽冷静低调，但体内的力量波动非同小可，杀气凛然。每一个，起码都修炼到了精英境巅峰，一眼扫过去，就可以发现好几个明显精华内敛的真人境高手。
　　一行人沉默肃静，把为首的年轻人重重簇拥起来。周围的宗派，没有一个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神秘莫测。
　　“哼，好一个巧嘴滑舌的家伙！”
　　见沐风不经意之间，竟然获得了众多邪魔外道的好感，甚至挑起他们和修仙门派的对立，任平生一声冷哼，脸色更加阴沉。保持克制，阻止了众多弟子的冲动；暗地里却暗暗寻思，这次空明谷之行怎么一举两得，把沐风这个眼中刺干掉！
　　“修炼之途，本就是逆天改命。圣人以下，全都是蝼蚁，何况是不会修炼的普通人！置身度外，不问世事，不是自私，而是为了更好的修炼。当天地浩劫到来时，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将自身难保，还怎么去搭救他人？”
　　沉思一会后，展风开始了反驳，语气虽仍然咄咄逼人，额头上却渗出了一滴滴虚汗。
　　沐风的反驳，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面对沐风正气浩然的眼神，有那么一刻，甚至连他都为之动摇，感觉沐风所说确实是那么回事。虽然迅速回过神来，但心中的自信，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沉的压力。
　　“荒谬，为了自己的修炼，就可以随意侵占别人的利益而不以为然，还到处宣扬自己代表着修炼的王道，这不是强词夺理，不知廉耻是什么？”
　　沐风冷冷一笑，接着说道：“一个人，就算再卑微，再落魄，也还是一个人，不是任由欺压的蝼蚁。这位大人，你之所以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你已经忘了，在你踏入修炼门槛之前，你也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你自己口中的蝼蚁。有了一点实力后，就飘飘然的忘了自己也是一个人了，这已经不仅仅是自私，还是自大、狂妄！这一点，还不如一个你们口中万恶不赦的妖怪。因为，一个妖怪就算再厉害，再凶残，也永远不会忘了自己是一个妖。而你们，却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一个人了！”
　　沐风脸色冰冷，毫不留情地指出修仙门派的弊病。
　　“大胆，你……”
　　听他这么一说，白袍剑客展风脸色涨得通红，羞丑成怒。一时之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辞。
　　被人当众羞辱还不如一个妖怪，这简直就是生平奇耻大辱，令人更加愤恨的是，竟然还无从反驳！
　　不久前还胸有成竹，咄咄逼人的展风，差点气得当场吐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刚想继续反驳，空中传来了一声锣响。
　　“时间到……，第二回合，香山学宫胜……”
　　空冥使者剑一脸色平静，只要眼前的沙漏时间一到，立马敲响手中的铜锣。
　　看一眼他手中的铜锣，再看看端坐在悬空台边缘的沐风，展风只好愤愤不平地退回众多白袍剑客的阵列中，脸色通红。羞辱之余，咬牙切齿，暗暗发誓绝不就此罢休！脸色阴鸷的任平生回过头来，师徒两人对看一眼，心领神会。
　　“好险！”
　　“哪有什么惊险，分明就是我们自己白担心一场，沐风早就心有准备了！”
　　……
　　和仙剑门弟子们的愤怒、沉默不同，坐在沐风身后的众多学子们却是欢呼雀跃，虚惊一场。
　　沐风问到一些修炼上的常识的时候，他们齐齐心里一沉，还以为沐风真的是加入学宫的时间太短，对修炼的感悟有限，马上就要落败了。谁也想不到，形势下一刻就突然转变，短短的瞬间就反败为胜。
　　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不仅赢得光明磊落，扬眉吐气；还阐述了学宫一直以来奉行的精神，当着天下高手们说出了一个读书人的风骨，让学子们为之激动不已！
　　“冷静低调，看起来普通平庸，实则满腹经纶，厉害！”
　　“有这样的弟子，香山学宫何愁后继无人？看来，叶贝宫那老家伙要多一个骄傲了！”
　　“是啊，难怪他神闲气定！”
　　……
　　人们窃窃私语，连胜两个回合后，再也没人敢轻视沐风这个看起来低调普通的学子了。
　　胜了一个回合，这有可能是侥幸，连胜两个回合，就绝不是运气所能解释了！
　　雄霸一方的东海老祖输了，心高气傲的仙剑门也输了。下一回合，会是谁站出来，谁胜谁负？
　　看看镇定自若的沐风，人们心中暗暗嘀咕，更加不敢轻易出面。
　　虽然输了，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但看看直到现在还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的白袍剑客展风，人们就明白那滋味肯定不好受了。空冥神君悬赏的飘渺圣殿地图非常诱人，但是，想要顺利到手，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仙道自私，居其位不谋其政，好，好，说得好！沐公子果然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还请多多指教，我们佛道如何？”
　　就在人们暗中掂量，不愿鲁莽出列时，南面的一座悬空台传来了一把苍老的声音。
　　一个胡须发白的老和尚，双手合十站了起来，所在的悬空台上方，刻着‘大悲寺’三个大字。
　　大悲寺？
　　人们齐齐心中大震，没想到，一向低调的大悲寺竟然挺身而出。更没想到的是，站出来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佛门弟子，而是这次带队前来的大悲寺方丈，空寂大师！
　　高手！
　　这是一个真正的高手，和生性残忍、暴躁的东海老祖相比，一个真正的宗师级的高手！迄今为止，第一个亲自出面的宗师！
　　看来，面对激烈的令人别开生面的争论，就连众多宗师都沉不住气了。


第四百零八章 空寂大师
　　大悲寺方丈？
　　沐风心头一震，没想到，竟然惹出了这样的大人物。
　　身后，众多学子们鸦雀无声，一个个忧心忡忡。就连盘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宫主叶贝宫，眉心也不由得轻轻一跳。
　　佛门的历史，可以说极为古老。如今，到底是先有佛道还是先有仙道，人们一直争论不休，已经无法考证了。但有一点，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是，佛门无论从历史、信徒和实力等方面来说，和仙道相比都毫不逊色，甚至，在有些方面更胜一筹。
　　在不少地方，人们就只知道有佛，而不知道有仙。逢年过节，不拜土地神，而是到各座庙宇拜祭，祈求佛祖和菩萨们的护佑。
　　和一般的修炼宗派不同，佛门内既有追求修炼巅峰的得道大师，也有一门心思钻研佛经的和尚。因此，积累了大量普世佛经，在黎民百姓中有着深厚的根基。这一点，和香山学宫倒有几分相似。
　　传说，上古佛门曾统治着大千世界，后来，分裂成大悲寺、天禅门和喇嘛教等分支后，这才逐渐式微。但总体来说，在修炼者中仍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大悲寺方丈亲自出面论道，一下子就引起了各方的震动。
　　空冥使者剑一脸色一变，双眼爆发出一股精光。就连其身后神秘的空冥神君，笼罩在体外的黑气也一阵荡漾，似乎也为之动容！
　　呼……
　　冷风肆虐，越来越冷，在空旷的山谷内来回扫荡。
　　沐风盘腿坐在高高的悬空台边缘，在冷风的吹拂下，久久地沉默不言。远远看着大名鼎鼎的大悲寺方丈空寂大师，心中感觉到了一股空前的压力。
　　良久，就在空冥使者剑一要敲响手中的铜锣，宣布他落败时，这才沉声说道：“佛道以慈悲为怀，向来关心黎民疾苦，教化人们要做好事，做善事，大慈大悲。更有甚者，宣称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一点，和一心追求大自在，大逍遥的仙道截然不同，可惜……”
　　沐风迅速说出了佛道和一般修炼宗派最大的不同，言辞间，多有称赞。但扫一眼错落有致的悬空台，以及凝神听讲的天下高手后，突然住口不说，话只说半截。令人暗中疑惑并为之焦急，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
　　人们普遍有些焦急，然而，空寂大师却是神色如常，脸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躁。耐心等沐风歇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说道：“沐公子，还请继续指教，可惜什么？”
　　“可惜，虽然宣称慈悲为怀，但和仙道中人一样，犯了自大狂妄的大忌。仙道自私，而佛道则自利，表面上大慈大悲，实质上全都是为了你们自己！”
　　沐风脸色如常，娓娓道来，毫不客气地指出了佛道的弊病。
　　什么？
　　仙道自私，佛道自利？
　　沐风这话一出，空冥谷内再次一片哗然，人人震动。就连涵养极高的空寂大师，也不由得脸色一变。坐在他身后的众多佛门弟子，更是闻言大怒，齐齐挺身站了起来。
　　沐风这句话，不仅是得罪了天下修仙者，也和所有的佛门弟子，结下了仇怨！
　　“阿尼陀佛，罪过，罪过，都给我坐下！”
　　空寂大师双手合十，制止了众多弟子的冲动。顿了顿后，远远看着镇定自若的沐风，恭敬地接着说道：“沐公子果然是满腹经纶，见识非凡。老衲愚钝，还请继续指教，我们佛道，到底是怎么个自利？”
　　“佛道宣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哪怕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徒，只要愿意皈依空门，立马洗清所有的罪孽。敢问空寂大师，这合理么，合法么？古人有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平、公正、公开的律例，是国泰民安的基础，佛门如此所作所为，把一国之律例置于何地？如果，天下修炼门派都像佛门一样，那还要官府干什么？说是慈悲为怀，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佛道自己的名声和利益，为此进一步传教，宣扬你们的名声？这不是虚伪自利，是什么？”
　　沐风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指出佛门的流弊。
　　说着说着，想起了当初前往江陵府的路上的竹山寺，想起了差点就被净虚那个老秃驴侮辱的将军夫人。很多时候，正是一味的慈悲，才导致佛门出现净虚这样的败类。披着一身僧袍，暗地里却做了不知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
　　慈悲没错，但过度的慈悲，那就是虚伪自利了！
　　“好，说得没错，佛门这一点确实过了。都这样，天下还不大乱了？”
　　“就是，名为慈悲，实为招安。借此壮大佛门的实力，还能宣扬慈悲为怀的名声，够虚伪的，老子早就看不惯了。想让老子加入空门，门都没有！”
　　……
　　沐风话音刚落，人们就议论纷纷。不少人边说边暗暗点头，以前没怎么注意，现在听沐风这么一说，感觉佛门的做法果然是有所欠缺。或者，虽然深有同感，却不敢像沐风一样当众说出来！
　　“仙道自私，佛道自利，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妙，妙极！”
　　北面一座悬空台上，头顶大斗笠的年轻人大声称赞，拍手叫好。
　　看着一身铮铮铁骨的沐风，毫不掩饰眼里的赞赏。只见他身材伟岸，熊腰虎背，霍然挺直腰身，不怒而威，迅速给人一股沉沉的威严。簇拥在其周围的黑衣大汉，刹那间全都把头低下去，大气都不敢出，毕恭毕敬。
　　沐风一句话，就和天下佛门结下了不小的恩怨。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空寂大师竟然一言不发，久久地沉默不语。脸色平静，没有激动，也没有愤怒。
　　“佛道宣扬，天地万物皆有后世，有轮回。主张业报，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在后世将会遭到报应。这种说法，本身并没有什么，三千大道，各有各的说法和修炼途径。然而，最不应该的是，你们佛道过于宣称后世的重要，一味的慈悲，不杀生。从而亿万年来，纵容、误导了不知多少人。”
　　远远地看一眼沉默的空寂大师，沐风一鼓作气，接着沉声说道：“后世很重要，但今生也不可或缺。做了好事的，就应该奖励；做了十恶不赦的暴行，就应该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立威，警示后人。你们佛道一味的宣称慈悲，过度渲染后世，这还不是为了方便你们的传教，把更多淳朴的庶民变成你们的信徒？空寂大师，告诉我，这不是自利是什么？”
　　“阿尼陀佛，老衲受教了！”
　　面对沐风的逼问，出乎意料，空寂大师没有驳斥，而是双手合十，告罪一声后退回去。
　　脸上不见一丝愤怒和不满，有的，只是一抹深思，静静思索佛门的所作所为。见他这个方丈对沐风恭敬有加，坐在他身后的佛门弟子们再有不满，也不敢如何。一个个跌坐在地上，跟着方丈小声地念起了佛经，平息心中的愤怒和不满。
　　“第三回合，香山学宫，再胜……”
　　空寂大师刚退回去，空冥使者剑一的声音就响起，在空旷的空冥谷内回荡。
　　“厉害，又胜了一个回合！”
　　“嗯，这个叫沐风的学子，修为不见得有多出色，但对修炼之道，的确有着独立、深刻的见解。难得，殊为难得啊！”
　　……
　　人们议论纷纷，没人再敢轻视沐风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连真人境都还没踏入的学子。正当他们暗暗猜测，下一个站出来的将会是谁时，空中传来了一把冷冰冰的声音。
　　“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沐风，说说看，我们绝情剑道如何？”
　　北面最高的悬空台上，一个道袍女子站了起来。语气冰冷，脸带寒霜，双眼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一站起来，人们就感觉一股逼人的寒气扑面而来，本就刺骨的冷风一下子就更冷了。
　　绝情真人李恨水！
　　绝情剑道的宗主，传功大弟子沐铁的师尊，大魔头盲大师碧落天的主人，冷冷地站了起来。
　　又一个宗师级的高手，亲自出面！
　　刚刚平息下来没多久的空冥谷，再一次轰动！
　　一个个宗师亲自出面论道，这已经是空冥谷多少年以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了。突然挺身而出的绝情真人李恨水，把激烈的气氛推向了一个高潮，让这次的策论越发精彩和激烈，让人们激动不已，翘首以盼！


第四百零九章 绝情剑道
　　绝情剑道？
　　看着一身道袍的绝情真人李恨水，沐风瞳孔紧缩，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但仍然清晰地感觉一股逼人的寒气扑面而来。连胜三个回合后，没有一丝的兴奋，只有更加沉重的威压。
　　一代剑道宗师啊！
　　难怪能教出沐铁这样的弟子，收服盲大师碧落天这样的大魔头！
　　绝情真人李恨水一站起来，就给人一股如芒刺背的感觉，看一眼对方那双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一毫情感波动的眼睛，沐风感觉眉心都隐隐作疼，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长剑锁住神魂波动，剑尖顶在了眉心上。隐隐约约的，竟然给人一股锐不可挡，根本就不可战胜的感觉。
　　厉害！
　　沐风心头一凛，默念山河社稷诀，鼓荡一下体内的气血后，这才敢和一身修为神鬼莫测的绝情真人李恨水对视。看看坐在她身后的传功大弟子沐铁，还有盲大师碧落天这个大魔头，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人的名树的影，亲自看一眼绝情真人李恨水后，他终于明白，沐铁这个强敌为何日进千里了！
　　在沐府打下的坚实的基础，过人的天赋，取之不尽的资源，再加上绝情真人李恨水这一代宗师的指点，修炼神速很正常。长时间停滞不前，那才是不正常！
　　“再不出言，就要落败了。沐风，怎么，还没考虑清楚么？”
　　见沐风长时间一言不发，默默地纹丝不动，绝情真人李恨水淡然一笑，“一代建宁秀才，自然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一代香山学宫的大学子，下一任的宫主，上古大地圣人的传人，那更是出类拔萃，无论学问还是修炼。怎么，当真不愿指点指点我们绝情剑道的成败得失么？”
　　宗师就是宗师，眼看沐风就要不战而败，绝情真人李恨水不仅没有暗暗为之兴奋，反而出言提醒迟迟没有回答的沐风。言谈举止间，对自己充满了自信，或者说淡薄。仿佛在她眼里，除了修炼和实力外，其余的一切都可有可无，不值一提。
　　“不敢，李真人过奖了！”
　　沐风抬头挺胸，短暂的震惊后，果断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说出对绝情剑道的看法之前，我想先说一个故事，不知李真人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哦，一个故事？愿闻其详！”李恨水有些意外，点了点头，示意沐风说下去。
　　“在前来空冥谷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千里寻夫的女子，为了寻找她朝思梦想的夫君，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受尽了不知多少委屈。在一个冷风呼啸的夜晚，在荒山野岭外终于找到了她的夫君。可惜，二十年实在太久了，沧海桑田，她的夫君已经变得冷冰冰的铁石心肠，不再认她这个妻子，相见却不相认。在下愚钝，还想请问李真人，这个女子和她的夫君，是谁多情，又是谁无情？”
　　沐风慢有条理地说起了剑雨和剑棱的故事，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坐在绝情真人李恨水身后的盲大师碧落天，看看他和路上的伏击到底有没有牵连。可惜，后者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看样子，没有任何的瓜葛。
　　拓跋天都！
　　沐风心中暗暗一声叹息，现在，对幕后黑手的身份更加明确。十有八九，就是人称大师兄的拓跋天都！
　　“女子多情，男子无情，不是么？”
　　绝情真人李恨水淡淡一笑，远远地看着沐风，静待下文。
　　“是啊，自古男子薄情，女子多情。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又有谁能说清楚呢？”
　　沐风摇头一声叹息，接着说道：“苦苦哀求后，眼看夫君怎么都不回心转意，那个女子彻底失望了。竟然不动声色地取出一瓶毒药，暗中做了手脚，让她的夫君功力尽失。哪怕让夫君从一个真人境高手变成一个普通人，也执意要把他带走，带回两人当初相爱的地方。也许是伤心，也许是绝望，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在下想不明白，再请教李真人，这个女子，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奇女子？”
　　绝情真人李恨水有些意外，略微沉吟，接着说道：“一个高手，突然从真人境变成一个功力尽散，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那绝对比杀了他还难受。散功容易，再想从一个普通人修炼到真人境，那就难上加难，甚至永远都不可能了。狠，那女子够狠，翻脸无情！”
　　“是啊，翻脸无情！”
　　沐风点点头，语气一转，接着说道：“然而，就在女子准备把无法动弹的夫君带走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群刺客。为了保护功力尽散的夫君，女子拼死阻挡，不幸身中剧毒，身受重创。临死前，还不忘保护朝思梦想的夫君，飞舍命身扑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住刺客们的刀剑。李真人，你说，这是多情还是无情？”
　　“好痴情的一个女子，可惜，遇到了一个无情的负心郎！”
　　绝情真人李恨水摇摇头，坦然一笑。这一刻，再不明白沐风的意思，那就枉为一代宗师了！
　　“不，事情还没有结束。”
　　沐风顿了顿，接着说道：“在关键时刻，剩下的刺客突然被人杀死了。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子，一直铁石心肠，怎么都不相认的男子，泪流满面，一声声呼唤女子的名字。为了挽救奄奄一息的女子，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在下只是一介书生，见识浅薄；请问李真人，这个女子和男子，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
　　“是么？”
　　李恨水脸色平静，不置可否，没有直接回答沐风的问题。
　　“多情和无情，其实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不到最后一刻，问世间又有几人能说清楚？”
　　沐风摇摇头，回想起一片痴情，如今被自己冰冻在画界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的剑雨，暗暗一声叹息，“只要是人，总是会有感情，或者说情感的波动。如果一个人，没有了任何情感波动，那只能说，还没遇到让其真正心动的人而已。所以，在我看来，所谓绝情剑道，其实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歧路。平时也许还没什么，实力强大，冷静得让人可怕。但心中，总有一个破绽，埋藏得越深，爆发的时候就越惊人。一旦心中有了情感波动，不仅将动摇修炼的道心，还将给敌人留下致命的破绽！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斩不断，压不住。想要做到真正的绝情，除非不再是一个人！”
　　绕了一个弯后，沐风毫不客气地指出了绝情剑道的弊病。
　　自从当初在沐府后山，得知传功大弟子沐铁加入了绝情剑道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明白，这样的修炼之道绝对不可能通往真正的修炼巅峰，顶多只能说是剑走偏锋！
　　“哈哈哈，好，好，果然是见解深刻、独特！一代建宁秀才，果然就是非同一般！”
　　绝情真人李恨水哈哈一笑，不知何故，由始至终只是静静地听沐风在说，没有任何反驳，只是说道：“沐风，你说仙道自私，佛道自利，我们绝情剑道更是歧路。我实在很好奇，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修炼之道才是王道？”
　　“人道！”
　　沐风脱口而出，一字一顿地接着说道：“一切修炼，甚至，平时的所作所为，都应以人为本。只有这样的修炼之道，才能适应大千世界永不停息的变化，才能有朝一日踏上真正的修炼巅峰。所有不符合人道的修炼之道，注定是昙花一现！”
　　“好，好，好一个人道！沐风，以你的天资和悟性，不加入我们绝情剑道就是在是太可惜了，哈哈哈！”
　　绝情真人李恨水点点头，没有反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此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