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认输吧


  玄黄大陆有句谚语,叫“无奇遇,不成材。”主要是说奇遇对于一个武者的重要性,毕竟单靠拼命苦修,极难获得大成功。
  所谓“奇遇”,或可归入运气的范畴。
  奇遇包括的东西很多:灵丹妙药、武功秘籍、天材地宝等等。
  各大宗派的弟子,都会不定期地下山执行任务,进行实战锻炼,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念想,就是看看有没有奇遇。
  一旦运气来了,人品爆发,得到奇遇,个人的实力将会大幅增长。
  至于个人在外面的奇遇所获,宗门一般不会干涉。若是明火执仗地强逼着弟子上缴收获,那不叫宗门,叫“黑门”还差不多。当然,如果弟子愿意主动上交,自也会获得相对应的奖励报酬,反正不会吃亏便是了。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弟子有奇遇,往往会选择低调处理,会将奇遇所得视为压箱子的手段。
  人皆有自私之心,以及防人之意。
  得到宝贝招摇过市的人,基本都是短命鬼。
  罗刚获得奇遇,学了这门《流霞剑光》,便闭门苦练,谁也不曾告诉——直到如今掌握上手,并且到了必须要用的场合之下,这才施展出来,要给予梁丘锋一记雷霆之击。
  速战速决,他不愿意再跟梁丘锋磨磨蹭蹭,以免夜长梦多。
  更重要的是,藉此机会,罗刚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出自己最强的一面。他要告诉所有围观的同门们,告诉府主长老们,他比梁丘锋更有资格代表剑府,参加荒洲宗门竞赛!
  《流霞剑光》,吸纳天地元气,凝聚成形,最后雷霆一击。其威力,堪比气道高手的重击。
  真气外放,有形有质,标志着修为踏入气道阶段。而眼下罗刚劲道八段,却凭着秘术施展出了堪比气道高手的攻击,用来对付梁丘锋,这简直就是一种辗压。严重的话,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这时候,与梁丘锋亲近的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下一刻,梁丘锋会被那凌厉无比的剑光所洞穿,死于非命。
  萧寄海更是霍然而立,做好随时救援的准备。但以他的修为,都唯恐救之不及。
  因为那道剑芒,实在太快了!
  锵!
  电光火石间,意识到危险的梁丘锋第一时间便飞身后退,并嗖嗖嗖地一连激发出两枚飞剑。
  飞剑准确地与剑芒相撞,却犹如鸡蛋碰石头般脆弱无比,被剑芒刺断,化为破铜烂铁掉在地上。
  光芒一瞬,已到跟前。
  一种生死一发的危机感腾腾而生,梁丘锋想都不想,手中凌风剑往胸前一横。
  这一横,乍看就像是举手投足间的一个稀松平常的动作。然而目光毒辣的人却可以看出,这貌似简单的动作,在如此危急的时刻,是多么难得。
  其一是快,赶在剑芒袭到之前做好最关键的防御;
  其二是准;
  其三,长剑横于胸,意韵自生,仿佛横在身前的不仅仅是一把二指宽的剑刃,而是一堵墙,非常牢固的墙。
  横剑式!
  莫名地,梁丘锋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名词”。
  《永字八剑》残篇上仅记载了两招,一为“点剑式”,一为“横剑式”。其中“点剑式”已为他掌握,并作为压箱子的杀手锏,屡屡在关键时刻立功;而“横剑式”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直到现在生死一发之际,突然间挥洒而出。
  原来横剑式,竟是一招巧妙无比的防御剑势。
  铿!
  剑芒不偏不倚地击打在凌风剑上,发出尖锐的脆鸣。
  如受重击,梁丘锋心血翻腾,差点一口鲜血喷出,人被巨力所撞,往后跌跌撞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
  剑芒消散。
  叮叮当当!
  那价值不菲的玄器下品凌风剑如同破碎的镜子,起码碎了几十段,下雨般掉落在地。
  最后,梁丘锋掌中所握的,仅剩一个光秃秃的剑柄而已。
  他抬起头,脸色很难看。
  这口凌风剑,乃是萧寄海所赠之物,颇为珍贵。眼下却碎得连铸造它的铸剑师都认不出来了,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而剑修中常有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说得或者偏激了些,但常用之剑被毁,对于剑客的打击不言而喻。
  对面,罗刚的状态也不甚好。流霞剑光威力巨大,只是以他目前的修为施展出来也不好受,要透支许多力量,方能使用。不过相比之下,他的处境肯定比梁丘锋好许多。
  足矣。
  胜利在望,罗刚紧了紧手中的长剑,遥指梁丘锋:“梁师弟,你认输吧。继续下去,亦为徒劳,何苦做那无用功?刚才若非我手下留情,你已死在剑芒之下。”
  这话为心理战术,手下留情根本不存在。其能施展出流霞剑光已为极限,哪里还能做到游刃有余,留有分寸余地?若非梁丘锋灵光乍现,施展出了“横剑式”,那真是死于剑芒之下了。
  不管怎么说,梁丘锋能挡住那恐怖一记,生存下来。这在很多人看来,都算的是一种胜利。
  萧寄海如释重负,徐徐坐回位置。
  张江山抹了把冷汗,晒然道:“好个梁师弟,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龙翔天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评论:“能挡住那一招,还算不错,但强弩之末,终归要败。”
  说完,又开始闭目养神。因为接下来的结果显而易见,再没有观看的必要。
  梁丘锋抹了抹嘴角,不知何时竟渗出一缕鲜血来,擦在手上,殷红鲜艳。他忽地笑了,笑容灿烂如阳光。
  这一笑,让许多围观者不明所以;这一笑,竟让另一边的冷竹儿心跳莫名地为之一促。
  就见梁丘锋扔掉剑柄,伸手掏出最后一柄飞剑,短短的犹如匕首,拿在手中。他昂首挺剑,淡然道:“罗师兄,战斗这才刚开始呢。”
  言语间,身上的气息蓦然一变,再一次由弱转强,节节攀升。
  全场哗然。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他偷食了药品?
  ——要知道,这种选拔挑战赛,战斗期间可不允许服食外物的。
  不,不对。
  天呀,劲道七段,他的修为竟是劲道七段!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已陷入要抓狂的呆滞状态之中。


第一百零一章:认输
  梁丘锋身上气势徒然提升,再一次发生蜕变,等到气息稳定,赫然为劲道七段的水平。
  这一幕,惊掉无数眼珠子。
  梁丘锋的真实修为,竟然不是劲道五段,不是劲道六段,而是七段!
  如今距离年终考核,这才多长时间?
  武学界中,修为突破越到后面越是艰难的定律,在他面前竟毫无作用,仿佛不存在。
  许多本来坐着的人都霍然而立,包括骄傲的龙翔天,包括府主张行空。
  他们清晰地明白,此事代表着什么。
  随后,张行空有些狐疑地看着萧寄海。
  萧寄海面露苦笑,一耸肩:“年终考核,从剑窟出来后,经过考核检测,梁丘锋的确是刚突破劲道五段。”
  弟子突破,可领取奖励。但也并非说突破就突破,还得经过一系列严格的考核测试,符合标准才算过关。
  终南剑府自有一套考核机制,测试之下,就算想隐瞒实力都很难。再综合之前的摸底了解,梁丘锋在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内连破两段的事实再无疑问。
  简直势如破竹!
  要知道,这不是劲道前期阶段,而是中后期,含金量十足。
  横向对比,古承阳、张江山、罗刚他们,光从六段晋身七段,便足足卡壳了一年之久,七段到八段,更是耗时三年。
  半饷,王重山吐一口气:“大师兄,我记得翔天那时候突破,从劲道五段到七段,可是用了四个月时间。”
  此话一出,木棚内更是静谧。
  伍孤梅神色复杂,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梁丘锋时,在演剑场边上的小亭子中,萧寄海指着下面的梁丘锋说:“我觉得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当其时,伍孤梅嗤之以鼻,不无讥讽地回答:“天才,十八岁劲道一段的天才?”
  而今年,梁丘锋却已是劲道七段,十九岁半!
  惊人的成长速度。
  张行空面露灿烂笑容:“好,很好。”
  其一向稳重,今天算是罕见地欣喜失态了:“寄海,你为剑府发掘了一个天才,可喜可贺,啧啧,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收为真传弟子?”
  回想当初,萧寄海力排众议,不怕非议地对梁丘锋屡开特例,破格提携,可以说,肯定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但现在,梁丘锋已用优秀的表现向剑府上下证明,萧寄海慧眼识人,眼光太独到了。
  所有质疑,戈然而止。
  萧寄海吐一口气,话说今天梁丘锋给予他的惊喜,真是出乎意外。也许在别人看来,其对梁丘锋青睐有加,私底下两者应该存在密切的联系,知根知底。但其实,萧寄海个人的性格决定,他绝非那种掌控欲很强的人。培养梁丘锋,更多的还是放手,任由梁丘锋个人选择,发展。
  路,只有自己选择的路,才是最适合的。别的人,可以给予指引、给予启发,但不该指手画脚地粗暴干涉,说“必须怎么怎么走”云云。
  反正萧寄海不喜欢这样教导弟子。
  因此,一直以来,他与梁丘锋之间的联系,并未太多。哪怕关于武学指导方面,除非梁丘锋主动开口问,否则他也不会多说。
  除开萧寄海的“关照”,梁丘锋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与其天赋密不可分。更重要的是,他自律自觉,刻苦用心,这才能奠定坚实的基础。
  人不可能只靠自己,可没了自己,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萧寄海干咳一声,假装很淡定地道:“大师兄,真传弟子之事,事关重大,我觉得应该等到荒洲宗门竞赛后再说不迟。”
  张行空点点头:“也是……呵呵,竞赛之后,选拔弟子进入破魔秘境,梁丘锋必有一席之地。”
  此时擂台上胜负未定,可他们的关注点却一下子跳跃开来,已论及几个月后的事宜了。
  王重山忽道:“大师兄,破魔秘境内竞争残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梁丘锋天赋绝佳,乃是难得一遇的天才新秀。眼下他新崛起不久,准备不够充分。进入秘境,倘若出了差错,岂非铸成大错,悔之晚矣?依我之意,不如再给一年的成长时间给他,如何?”
  见到梁丘锋表现出众,他顿时生起惜才之心。毫无疑问,一年之后,梁丘锋很可能已突破到劲道八段,甚至九段。到那时,根基稳固,自然保险许多。
  闻言,张行空微微沉吟,侧头去看伍孤梅:“师妹,你怎么看?”
  伍孤梅坐得端端正正,冷声道:“从磨砺出,若被磨砺所毁,那也就算不上是宝剑了。”
  言下之意自是说,夭折的天才,怎么称得上是天才?
  玄黄大陆,宗门林立,强者为尊。天才人物,更是层出不穷,犹若繁星。即使最强大宗门所培养的天才弟子,都不可能做到百般呵护。经历风险、磨难、起伏,本来就是天才的必经之路。
  这一条路,有的人迈不过,如流星坠落,昙花一现,那么他就不会得到真正的认可。
  张行空又看向萧寄海:“寄海,你的意见呢?”
  萧寄海回答:“我的意见是,是否该先看完这场擂台挑战再说?”
  张行空一愣,随即笑道:“那好,先看比赛。”
  只不过,谁都知道,擂台上的比赛已没有什么看头了。
  死死地瞪着原地复活般,状态恢复鼎盛状态的梁丘锋,罗刚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
  梁丘锋手握短短的飞剑,看起来挥剑的姿态有点滑稽,但罗刚却心知肚明,大势已去。
  或者还可以战上一战,然而他却已丧失了斗志。
  他被梁丘锋连番的蜕变打击得毫无脾气,更要命的是感觉不到对方任何的极限,一不小心,说不定又亮出一记后招来,这样的战斗怎么打?
  斗志丧失,心神大乱,施展《流霞剑光》的副作用发作凶猛,阵阵疲倦涌上心头,只觉得万念俱灰。
  “我认输。”
  三个字出口,人都几乎站立不稳了。
  心魔,挫折失败所诞生的心魔如期而至。
  可以说,如果以后罗刚不能重新振作,走出这一战的阴影。那么他一生的成就,也就止步于此了。


第一百零二章:基本奖励
  瞧着心丧若死的罗刚,台下诸多弟子颇有戚戚然。张江山摸着肥硕的下巴,瞥一眼坐回位置,开始休息的梁丘锋,不禁嘟囔一句:“怪胎!”
  除了怪胎,他实在找不到另外更合适的形容词。
  古承阳盯着梁丘锋在看,眼眸有莫名的战意沸腾:梁丘锋横空出世,一路追赶并超越了许多走在前面的人。
  如此对手,值得一战。
  只是当前并不适宜,要等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行。
  罗刚下台后,场面重新恢复一潭死水的状况。有被折磨得欲仙欲死的罗刚在前,还有谁不开眼上台去,自讨苦吃?
  另一个擂台上,乌山云对冷竹儿叹道:“冷师姐,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
  冷竹儿眨眨眼睛,难得地流露出一抹娇媚之色,魅力横生。望着那边的梁丘锋,明眸掠过一丝好奇,若有所思。
  龙翔天的面色却有些阴沉,刚才他判断梁丘锋强弩之末,胜负已分。熟料下一刻便风云突变,胜负确实分了,却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判断失误,脸皮有些挂不住。
  时间过去得很快,规定的挑战期限内再没有挑战者,一切尘埃落定,代表剑府参加荒洲宗门竞赛的名单正式确立。此后除非有极大变故,否则不会再更改了。
  极大变故,指的是有代表选手遭遇不测等意外情况,没有办法出赛,这才会临时换人。
  此时距离荒洲宗门竞赛举行的时间,还有半个月。刨去路程耗时,以及提前过去的预算缓冲期。大概十天后,代表团就将开拔,离开终南山,奔赴竞赛举办地点:台城。
  挑战赛宣告完毕,众人散去。相信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梁丘锋与罗刚之战,都会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谈资话题。
  内府,议事大殿,府主长老们皆在;而作为青少年代表的六名弟子应命而来。
  能够代表剑府出战宗门竞赛,不仅仅是极大的荣光,还会有一系列实实在在的好处。
  竞赛之战,意义重大。既然代表剑府,那就是公事。公事,当然要有相关的奖励。
  这些奖励又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基本奖励,第二部分是比赛获胜的奖励。
  日后奖励日后再说,基本奖励却是即时发放到位的。
  灵米五百斤、一窍聚元丹十颗、获得进入悟剑楼五天的资格,可任意领悟所藏剑题。
  这就是基本奖励的具体明细。
  前面两项为实物奖励,没什么可说的,第三项才是重点。
  悟剑楼,作为剑府的一处核心要地,里面收藏着许多珍罕剑题,一楼玄阶,二楼地阶。这些剑题,随便拿一枚出去拍卖,都价值不菲。可以说,这些剑题都是剑府赖以存在的宝贵财富。
  一个宗门,三大重要组成部分,分别是灵田、秘籍、以及人才,不可或缺。
  因此一般情况下,剑府弟子们想要进入悟剑楼,必须积攒足够的门派贡献度才行,或者立下功劳,特例允许进去。
  前面梁丘锋两次进入悟剑楼,都是因为立功。
  现在,是第三次。
  拜入门派不足两年时间,却能进入悟剑楼三次。如此待遇,羡慕死人。但没办法,人家争气呀,表现有目共睹,配得起这份待遇。
  如果说以前或多或少,总还有弟子眼红腹诽的话,那经过与罗刚的一战,质疑的声音彻底平息。
  获得第三次进入悟剑楼的资格,而且足足有五天之久,称得上是又一次良机。进入里面,其实不一定非得要破解剑题,在地下室的净室中闭关修炼,相比外面,有事半功倍之效,同样大有裨益。
  要知道,哪怕领悟力出众,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学习新剑题的。人力终有限,再说不同剑题,武学理念各有不同,乱学一通的话会造成冲突,不兼容,乃至于走火入魔。
  是谓“武学障”。
  武学障,乃是天地规则下的产物。或者说,就是一条规则。天地分阴阳五行,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想要十全十美,面面俱到,哪里可能?必须要遭受难以想象的约束限制,唯有大毅力、大勇敢、大气运者,才能打破规则,超脱己身。
  武道修炼,到了那个层次,就不再是平凡普通的人,而可以称之为神。
  武神!
  神道武者。
  整个玄黄大陆,人口亿万,自古以来,也就诞生过三位武神而已。
  三位武神,每一位都是震古烁今的绝世人物,受万众膜拜,声名万古长存。他们跺一跺脚,整个大陆都会抖一抖。
  不想成为武神的武者不是好武者,但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也就是想想罢了。
  武学障的存在,对于大部分武者而言,都是一道无法忽视的坎。因此他们在选择功法武技方面,都会小心谨慎,而不是见猎心喜地逮到什么就练什么。
  这番六名代表弟子进入悟剑楼,他们本身的功法剑诀早已稳定下来,是以不会轻易再去破解新剑题了。
  贪多嚼不烂,况且大赛在即,短短时间内去学新剑题,未必明智。
  所以奖励内容虽然说可以任意挑选,但未必有人会去尝试。
  张行空详略有当地说了一番话后,最后宣布:明天早上辰时六名代表弟子一同进入悟剑楼,闭关五天。
  统一时间,自是为了更好管理,以及让六人在悟剑楼内会产生一些好的交流,营造出良好的同门氛围来。
  说罢,各个散去,各忙各事。
  出到外面,张江山才找到和梁丘锋单独说话的机会,谓然叹道:“丘锋,我真看你不透。”
  梁丘锋回答:“其实我都拼命了。”
  “少来,你小子,肯定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看来今届的宗门竞赛,你会成为一匹黑马。”
  梁丘锋晒然道:“有多黑?”
  张江山作沉思状:“比我的乌云踏雪还要黑。”
  乌云踏雪,就是他最新买到手的一匹千里良驹,爱惜得要命。
  梁丘锋淡然一笑:“不说了,一起努力吧。”
  两人分别,张江山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真要努力了,再不努力,也许下一个被超越的,就是我了……只是,单靠努力就有用吗?若人生只需要努力,哪里又还会有那么多的贫富强弱之分啊。”


第一百零三章:我想要一把好剑
  张江山的感叹,梁丘锋并未听到,大步返回居所。夭夭早倚在门口处,笑靥如花地迎接他的凯旋而归。
  ——自从在终南城逃出生天,小哥哥就已是她生命的一切。少女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梁丘锋连武者都不是,学到的第一门拳法《字门拳》,还是自己教的。但自那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梁丘锋势若破竹,如彗星般崛起。
  一切就像做了场梦。
  晚饭自然异常丰富,吃过之后,夭夭忽而捧出一柄剑来,递到梁丘锋身前:“小哥哥,你的剑在擂台上被打碎了,没有趁手的武器用,暂且先用这一把吧。”
  这是一把秘器中品的长剑,本为梁丘锋晋身内门弟子时,剑府所发的福利奖励。不过那时候他有了凌风剑,所以把此剑送给了夭夭。
  想到被罗刚激发剑芒所击碎的凌风剑,梁丘锋心都在滴血。撇开萧寄海赠剑之义,光是玄器下品价值三千斤灵米的价值,就足以让他“咬牙彻齿”了——虽然已晋身内门,每月福利不少,可消耗同时递增,刨去些家用,委实没有多少积蓄。再加上近期不曾做任务赚外快,手头窘迫得很。
  好在,这一次获得代表剑府出战宗门竞赛的资格,有足足五百斤灵米的基本奖励,腰间那口玄器中品的灵米袋,总算不至于一穷二白。
  但换个角度看,若非自己当时所持乃玄器下品的宝剑,材质上佳,也许根本挡不住罗刚的流霞剑光,非受重伤不可。
  要知道“横剑式”固然巧妙,但也得有把好剑作为实物防御才行。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两手空空,而或拿着些破铜烂铁,怎么可能挡得住那雷霆一击?
  如斯想着,心情霍然开朗。
  东西没了,但只要人在,只要人在不断进步,以后就能翻倍赚回来。别说玄器下品,获得更高级的,比如玄器上品、极品,乃至于宝器,也未必不可能。
  呛!
  拔剑出鞘,一泓寒光。梁丘锋看了看,却又插回去,放回夭夭手上:“夭夭,这是我送给你的剑。”
  夭夭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可你现在无剑可用……”
  梁丘锋摆手打断她的话,笑道:“我既然能代表剑府出战,怎么会无剑可用,放心吧。”
  夭夭摸摸鼻子,也就不再坚持。说得也是,小哥哥现在本事大着呢,怎么可能连一把剑都没有。而且以他现在的实力,再拿如此低级的剑,只怕不适合。剑客剑客,剑的优劣好坏,至关重要。
  梁丘锋道:“夭夭,十天之后我就将下山,奔赴台城去。到时你留在山上,要注意些。”
  众所皆知,这一届宗门竞赛意味重大,风云变幻,莫测无常,谁都难以估计到时会发生什么。
  毫无疑问,荒洲定然会进行一番洗牌,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避免。蔓延开来,终南山自不可能置身事外。
  夭夭重重地点一点头:“小哥哥,你不必分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吱吱!”
  一边的小样仿佛听懂了似的,挥舞起小胳膊来。那意思似乎在说:“还有我呢,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夭夭!”
  梁丘锋哑然一笑:“小样,我还准备带上你一起下山呢。怎样,你想留在山上?”
  闻言,小样登时蹦跳起来,手足舞蹈,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状甚滑稽。但梁丘锋和夭夭都看得出,小家伙不知多想跟着下山。
  它为猿猴类,天生好动,最忍受不住寂寞。
  不过梁丘锋本来就是预计着带它出去,随着小样的蜕变,他越来越感受到对方的不凡,虽然还不能确定真正的身份出身,但绝不会是一只普通的袖珍猴。
  既不凡,当不凡。
  不凡,便要多经历。或许有所触发,会发生玄妙的事,从而真正的演化出本来的面目来。
  至于夭夭留在山上,留在内府,除非剑府遇到极大危险,否则断然不会有事。而剑府千年底蕴,又有张行空等坐镇留守,想要颠覆入侵,又谈何容易?
  安排妥当,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梁丘锋准时奔赴悟剑楼,与其他代表弟子汇合,准备进入悟剑楼。
  时辰到,诸人齐集。
  就见到萧寄海来到,开始说话:“鉴于今届宗门竞赛的重要性,昨晚府主大人与几位长老商议,决定为你们增开一项奖励选择。”
  又有新奖励?
  梁丘锋张江山等顿时睁大了眼睛,大吞口水。倒是龙翔天为代表的青年弟子们显得很淡定,司空见惯。
  一直以来,剑府对于有潜力有前途的门内弟子都是不遗余力的。只要弟子能够争气,能够拿出令人信服的表现,奖励绝对不会寒碜吝啬。
  从小方面说,是张行空等为人师表,大公无私;从大方面上讲,剑府如今都式微成这样了,再不抓紧时间培养出得力的弟子来,难道要让那些底蕴财富留着陪葬,而或以后拱手送给侵略者吗?
  干咳一声,萧寄海继续说道:“该项奖励便是,你们可以根据自己所需,各自提出一项要求。然后剑府酌情处理,给予满足。”
  他这话,说得有点含糊。
  梁丘锋心思一动,立刻说道:“萧长老,我想要一把好剑。”
  萧寄海含笑道:“可以。”
  见他答应得干脆,梁丘锋大喜,心想剑府方面会送什么品阶的剑给自己,最起码,会是玄器以上吧,爽!
  旁边张江山顿时眼红了,赶紧也提出要求,同样要一把剑。然后便是古承阳,要求竟都一样。
  由此可知,一把剑对于剑客的意义实在无以伦比,堪称第二生命,拥有强烈的需求愿望。
  屠夫的刀,书生的笔,剑客的剑,不外如是。
  萧寄海点头,全部答应,然后询问般地望向龙翔天三个青年弟子。
  他们三个,都是气道高手,修炼时间长,底蕴不可同日而语,手中早拥有了合适的宝剑。
  因此,三人的额外要求却不同。
  但不管什么样的,萧寄海统统大手一挥,全部答应,大方得令人咂舌。条件是要等诸人从悟剑楼出来后,再做兑现。
  进入悟剑楼的时候,就连冷竹儿都不禁有些狐疑地喃喃道:“奇怪,萧师伯今天怎么那么爽快干脆?”
  梁丘锋无意听到,却没有想太多:废话,剑府会跟门内弟子打马虎眼,开空头支票吗?


第一百零四章:换功法
  对于悟剑楼,梁丘锋已比较熟悉了,再没有第一次进入时的拘谨紧张,面对看守者秦老时,还很从容地打了声招呼。
  那秦老,依然标枪般坐得笔直,面对梁丘锋的招呼,眼眸掠过一抹赞赏之意:关于此子的信息,如今整个终南山早已传遍,想不听到都难,听到后,想不惊诧也难。
  是呀,很多年了,剑府已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如此具备轰动性的弟子新秀。应该是继龙翔天后的第一人,甚至有数据说明,在同等阶段的突破速度上,梁丘锋比龙翔天还强悍那么一分。
  对比下来,足见非同凡响。
  或者,最大的遗憾就是梁丘锋习武的起步时间实在太晚,足足迟了十几年,要知道别的武者,大都从几岁便开始练拳,打熬气血,贯通经脉。若非如此,那么梁丘锋如今的成就将会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只怕早就突破第一道大门槛,进入气道的天地世界之中了。
  时间一去,不可弥补;璞玉被埋,令人痛惜。
  时也命也。
  不过话说回来,几经曲折,梁丘锋的天赋没有被别的宗门发现,而是被萧寄海挖掘,归于剑府门内,亦为一大幸事。
  以后的路,以后能取到什么样的成就,就看梁丘锋的了。以他现在一日千里的进度,很可能后来居上,超越无数前人,成为大器晚成的一大典范。
  大前提在于,必须活着。
  倒不是秦老悲天悯人,而是局势所趋。多事之秋,梁丘锋不可能再有多少安安稳稳的成长时间,以及空间了。十几天后,奔赴台城,代表剑府参加宗门比赛,便是一次险峻的考验。
  那竞赛规则,不但分胜负,更分生死。与宗门内部之间的弟子切磋,简直毫无可比性。
  竞赛之后,进入破魔秘境,又是一次更为残酷的磨砺历练,甚至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
  这些,都会是梁丘锋于不久的将来,所必须经历的命运。
  是生是死,谁都不敢保证。
  死,一切化为灰灰;唯有生者,才有未来。
  当前唯一可做的,就是尽可能武装自己,以及提高实力。
  那么,到时候梁丘锋能够突破到劲道八段吗?虽然他势如破竹地达到了劲道七段,连挫周文博、罗刚等人。然而这个修为放到外面,放到整个荒洲而言,到底单薄了许多,处于劣势。
  无奈十几天功夫,要从劲道七段突破到八段,实在强人所难。真当梁丘锋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呀,根本不可能的事。
  除非……
  秦老想到除非的可能性,就是服食灵丹妙药,比如六窍的“百炼龙虎丹”、“菩提紫金丹”,又或某些天材地宝,“滴血气生草”、“玲珑药”等。但这些东西,整个荒洲都难得一见,又到哪里找去。
  他不禁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摇掉。最现实的还是指望这次悟剑楼闭关,能在五天时间内大有收获。
  六名弟子进入悟剑楼,青年组的三人径直前往地下室的密室,看都不看一眼那些琳琅满目的剑题。
  古承阳稍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迈开脚步,到地下室而去。他新近所学的玄阶剑题,为《唯我杀剑入门篇》,主旨在于只学一剑,只出一剑。学习要求非常苛刻,以及纯粹。
  这样的剑法,剑走偏锋,非极度偏执的人不可学。但学成之后,威力大得出奇,尤其杀伤威慑力方面,更是具有无以伦比的优势。一剑刺出,判定生死,足以令人胆寒。
  剩下张江山和梁丘锋两个,大眼看小眼,张江山嘿嘿一笑,低声道:“丘锋,你有什么想法?”
  梁丘锋摸了摸下巴:“我准备换门功法。”
  “功法?”
  张江山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换功法,是否太过于临时抱佛脚了?
  梁丘锋道:“我现在的功法已经圆满,再难有进步。”他所学功法为《紫阳功》,五行属火,黄阶上品。
  该功法所修炼出来的真气,特点在于猛烈,一如烈火炎炎,适合快剑的路数。只是品阶低了点,只能支撑到劲道八段左右。
  梁丘锋目前为劲道七段,但别忘了他丹田的特殊性,每一段所能运转的小周天次数比常人多一次。累计下来,足足多了七次,实际上堪比劲道八段的修为实力了。
  因此,这次进入悟剑楼,他想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高阶功法,将老功法取而代之。
  这样做,有点悬。
  功法比之武技,排他性更强。换功法,哪怕换同五行的功法,都很是麻烦。撇开破解的耗时,光是重新梳理经脉,整合旧功法特性,都得花费一段时间才行。徐徐而图,然后才能正式走上新的康庄大道。
  时间,如今梁丘锋恰恰欠缺的,就是时间。大赛在即,现在换功法,换得及吗?
  张江山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丘锋,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嗯,这事你跟萧长老提过吗?或者他会提供更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提了一下,他不置可否,只说让我决定。”
  张江山顿时无语:萧长老怎么这样,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不拿一拿主意,如果出了岔子该如何是好?
  他相当不理解。
  萧寄海发掘了梁丘锋的天赋,而剑府对于梁丘锋又如斯看重,自不该让他在骨节眼时刻进行如此激进的选择才对。换了自家老子,肯定蹦跳起来,指着鼻子训斥,绝不允许。
  梁丘锋看出了他的不解,幽然一叹:“江山,此去台城,破釜沉舟。无论对我,对剑府,都不容乐观。我们的选择,本来就不多。谁不想日子休闲,弹弹琴,插插花,顺便修炼一下?谁不想把握十足,无惊无险地一路走向巅峰?但那样的事情,只存在臆想当中。”
  张江山明白过来,为之默然。性格决定命运,以他保守的性格,是难以敢这般放手一搏。
  梁丘锋却敢。
  难道他的成功,都是这般搏出来,赌出来的?只是赌博必有输赢,一旦输了,很可能再也无法翻身。


第一百零五章:离火战意诀
  赌徒本天生。
  其实每一个人的血液中都或多或少流淌着赌博的因子,是沉迷,而或保持清醒,得看自我的理智控制力。
  在张江山看来,觉得梁丘锋过于冒进,太过于相信拼搏的效果了。一次两次能成功,可三次四次呢?
  长期以往,必埋祸患。
  然而张江山所不知道的,是梁丘锋进入剑府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朝不保夕,经常性处于山穷水尽的困境,一旦睡着,便仿佛没了明天——不是他喜欢搏,而是根本没有选择。
  从无数艰苦磨难的日子中趟过来后,梁丘锋早养成了那种“前面没有路,我就挖出一条路”的不认输性格。
  这一次台城之行,参加竞赛,不是去交流友谊,联络感情,而是去拼命。
  但说实话,梁丘锋真得没有多少把握。
  劲道七段、《追风三十六剑》、《赶蝉步》,加上《探花剑气诀》,以及保命的“点剑式”“横剑式”……
  看起来还不错,可拿出去跟别人比,就显得不够格了。撇开其他,《探花剑气诀》当前几乎沦为鸡肋,面对高段位的对手,所能发挥作用已相当有限。这门远程攻击术,最能发挥威力的本为下篇,也就是《剑气篇》。无奈需要修为达到气道,才能完全展现出来,当前只得干瞪眼。
  终南剑府主要的对手为天都门、血刀会、金沙帮。三大宗门,届时代表门派出战少年档的弟子,几乎清一色劲道九段。其中更有泛东流、高北河这等半个脚踏入气道的恐怖高手。
  不说点子背,抽签碰到了他们,光是随便遇到个劲道九段的对手,都足够吃一壶的了。
  能够脱颖而出,获得代表资格的,哪一个不身怀绝枝?
  天都门等可不同终南剑府青黄不接,缺少竞争。人家可都是几十人抢一个名额,真刀真枪地冲过来的。
  毫无疑问,最后的优胜者,必然百里挑一。
  这样的对手比之罗刚之辈,不知胜出多少。
  人,最怕的就是比较。然而人生一世,从小到大,又有谁能逃得过比较与被比较?
  有比较,方知不足;知不足,方能知耻而后勇。
  梁丘锋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看看能否抓住备战期的机会,破解一门玄阶功法,进而破开前面已经走到了尽头的路。至于风险之类,心中衡量过,在承受范围之内。
  张江山知道梁丘锋决定的事难以劝说,便不再废话,自顾到书架去看,准备学多一门感兴趣的剑法。
  梁丘锋也抓紧时间去挑选。
  悟剑楼所藏颇丰,就算他已第三次进入,可仍然有许多剑题未曾看过。至于收藏地阶剑题的二楼,当前根本没有上去的资格。
  前面两次所翻阅过的秘籍,这一次就不必再看了。那些是早被过滤过,不适合自己修炼的;武技剑法类,也可排除开,志不在此,不必费时了解,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梁丘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功法部分上。挑选得非常仔细,谨慎。
  约莫两个时辰后,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一门功法武题:
  《离火战意诀》。
  玄阶中品火系功法,练成之后,体内真气炎炎若火,沸腾而生战意,摧枯拉朽,无往不利。
  火系功法一向都是快剑流的最佳选择,快剑拟风,正所谓“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两者配合得相得益彰。
  梁丘锋之前所学的功法《紫阳功》为火系,所以换新功法也必须要火系。一脉相承,承上启下容易很多,也不会对《追风三十六剑》产生负面影响。
  这门《离火战意诀》,看着很中意。
  真气养之丹田,动之于经脉,乃力量源泉。而根据所学功法的属性不同,真气也随之各具属性特点。
  金系锋锐、木系欣欣、水系包容、土系厚重、火系迅猛。
  五行属性,特点分明。
  武道修炼,说着神武,看着威风,其实极为严谨严肃。一言以蔽之,务求适合。不适合的话,就算把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籍放在你面前,你都未必学得会。如果想着只要拥有一本厉害的秘笈,你就天下无敌了,那实在是想太多了。
  “嗯,就选这门功法了。”
  打定主意,梁丘锋把那书页的秘笈载体取下,拿到秦老那边登记。
  秦老见到他竟然挑选了一门功法,也不禁怔了一怔。不过事先萧寄海那边早有交代,无论六名代表弟子作何选择,只要不违反悟剑楼规矩,都无需干涉。
  于是他也不多说,很快办好手续。
  目送梁丘锋拿着剑题进入地下室的密室,秦老不禁嘀咕道:“这个时候换功法,是自信呢,或是太过于自信……”
  转念一想:“呵呵,也许是自家老了,早失去锐气进去的精神。梁丘锋又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做出选择,定然有他的想法和考虑。”
  纵观一路来梁丘锋的表现,固然有争议,但最后的结果总是让人无话可说。久而久之,在他身上自然而然便会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魅力。
  人总是这样,以成败论英雄。失败者备受质疑,失败得多了,每做一件事都可能招惹质疑;而成功者却不同,信者云集。成功越大,信服力便越强。
  却说梁丘锋拿着功法,找了一间空净室进去。先不着急破解,做一番准备功夫,调息运气一番。
  然后闭目养神,让一颗心慢慢静下来。
  ……
  梁丘锋选择了一门玄阶功法破解的事,很快就传到萧寄海,以及张行空他们耳中。
  作为如今剑府重点培养的对象,剑府肯定会给予必要的关注度,以免出现难以意料的纰漏,铸成大错。
  “寄海,你怎么看?”
  张行空问道。
  萧寄海淡然回答:“和之前的观点一样,不干涉,不约束。”
  伍孤梅皱一皱眉毛:“会不会太放了?而或,不负责任。”
  萧寄海不为所动:“他大个人了,自己选择走自己的路,有何不可。想当年,师傅收我们为徒,又何曾指手画脚,定这定那过?师傅的名言你们应该还记得:自由成材。”
  提及逝去的师傅,诸人神态都流露出缅怀之色。对于梁丘锋之事,再没有异议。终归到底,其他人早已将梁丘锋视为萧寄海的真传弟子,既为真传,就不同其他。如何管教,得萧寄海说了算,别的人就不适宜多加干涉。


第一百零六章:一刀之敌耳
  火,无数的火焰,一朵朵,遍地盛放,烈烈燃烧着。这些火焰纵横交错,形成一个庞大而古怪的阵势。
  置身其中,顿时感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觉得那发梢都被高温烫得要卷曲,甚至还有些烧焦了的异味散发而出……
  诸种感受,真实得没有半点花假。
  这是《离火战意诀》剑题里面所设置的禁制景象。
  呼!
  突兀起了风,朵朵火焰猛地膨胀爆发,形体直立而起,竟化为长条状。看真些,却变成一柄柄剑。
  火焰之剑!
  烈焰猛烈,剑锋锐利,汇聚成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气势朝着梁丘锋疯狂扑来。
  不好!
  梁丘锋福至心灵,觉察到禁制的变化异状,提前做好准备,及时抽身而出。
  好厉害的禁制。
  梁丘锋睁开眼睛,沉吟着。
  自踏上武道一途,他破解的剑题也有几份了,从误打误撞的《探花剑气诀》,到硬桥硬马的《追风三十六剑》,再到顺顺利利的《赶蝉步》等。
  从中摸索测试,倒是积攒了些破解的经验。
  只是之前的剑题,无论复杂度还是难度,没有一份能比得上《离火战意诀》。
  玄阶中品的功法,实打实的品阶在这,岂容小视。比起同阶的武技,功法更难被破解掌握。
  不过就算难,也得迎难而上。
  梁丘锋长吸口气,再度聚精会神,进入剑题的禁制世界——破解剑题,颇具风险,同时也是细活,根本急不来。有典籍记载,曾有前辈高人破解一门天阶下品武题,足足闭关十年,最后才成功,破关而出,须发都白了。
  由此可见一斑。
  破解剑题,不但讲究精神力的强弱,还讲究机缘际遇。
  机缘之些,玄虚缥缈,没什么可说的。精神力却可以通过多方面的修炼而得到提升增强。但修炼精神的专门秘籍十分稀罕,少之又少,一般人根本学不到,只能依靠本身的天赋,以及一些原始手段来磨砺。
  梁丘锋天生精神力强于常人,乃是一个很重要的长处。否则也不可能以低微的修为,越阶破解高级剑题了。
  现在,轮到《离火战意诀》。
  地下室,两排列的净室,除了梁丘锋外,其他五名弟子各自占据一间净室,全力以赴地修炼着。
  这恐怕是他们奔赴台城前,最后一次系统化的修炼了。届时出发,路途奔波,到了台城后,势必面临许多状况,再想静心下来,不大可能。
  本届荒洲宗门竞赛意义重大,每一个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对个人,对剑府,不容有失。
  ……
  荒洲,北域,天都山。
  天都门代表宗门参加竞赛的三档名单也已定下,毫无悬念,少年档的正是“气道以下第一人”泛东流领衔。
  此刻他正在后山一块大磨盘石上静静坐着,闭目静思。其一身白衣,间或被清风拂起,飘逸潇洒。
  片刻之后,一位国字脸的青年,也就是泛东流师兄罗青山来到。
  泛东流蓦然睁开双眼,有精光在眸中爆射而出,分外诡异。
  罗青山叹道:“师弟,你的修为越发精湛,只怕很快就能突破那道门槛,跨入气道阶段了。”
  泛东流傲然道:“要突破,随时随地。”
  罗青山一听,眼睛一亮,忽而明白过来,拍手叫道:“好,真好!”
  随时可破却不破,乍然一听有些矛盾。毕竟谁不想高歌猛进,一路向前?然而刻意地压制修为,自有因由。
  最大的原因便是不久后要举行的荒洲宗门竞赛,以及那战略意义重大的破魔秘境之行。
  众所周知,破魔秘境的天地规则很特别,只允许劲道阶段的武者进去,气道以上都无法进入。
  因此,如果泛东流选择此时突破,进入气道阶段,那么他将失去进入破魔秘境的资格。对于宗门而言,是极大的损失。毕竟少了他坐镇,入到秘境后面对残酷的竞争,其他天都门弟子会有所不及。
  至于竞赛的少年档之争,泛东流早立于独孤求败的境地,突不突破气道,并不重要。
  半饷,罗青山道:“根据情报,各大宗门的代表名单都出来了。有一个情况,你势必意料不到。”
  泛东流眉毛一扬:“莫非高北河突破了气道修为?”
  “东流北河,荒洲双骄”。两人都是荒洲现阶段新生代武者中的佼佼者,一直以来,就没有停止被比较过。彼此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所谓武无第二,谁都想拿第一,而不是并列分享荣光。
  而放眼整个荒洲,同年龄段,除了高北河外,就一个血刀会的“郭怒刀”还能入得眼了。不过郭怒刀比起他们,始终差了一口气,所以一直被压着,屈尊第三人。
  罗青山说意料不到的情况,泛东流第一反应就是以为高北河突破了。然而仔细一想:不对,既然宗门选择让自己暂时压制修为,那金沙帮又岂不会让高北河作同一选择?
  就听得罗青山缓缓道:“终南剑府少年档的名单,是古承阳、张江山,以及,梁丘锋。”
  泛东流瞬间明白,笑道:“呵呵,我就说那梁丘锋资质不错,短短时间便成长起来,竟然连罗刚都被挤了下去。”
  “其被定为种子选手,罗刚挑战之,梁丘锋接连爆发,真实修为赫然达到了劲道七段。罗刚使尽手段,不得不认输。”
  泛东流不置可否:“原来如此。”
  罗青山谓然一叹:“记得大半年前,他不过区区劲道四段,勉强接得住你一刀。”他叹息,是因为那时候在孤山城,本已萌生杀机,要将对方扼杀于摇篮之中。只是后来因事务繁杂,没有下手。又或者说,当其时梁丘锋的修为实在太弱,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如今看来,却是走眼了。
  以梁丘锋这般恐怖的成长速度,谁敢说他不会成为下一个龙翔天?
  泛东流瞥了师兄一眼,咧嘴一笑:“何足挂齿,大半年前他只能接住我一刀,现在就算到了劲道七段又如何?在我看来,依然一刀之敌耳。”
  说这话时,神采风扬,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气概散发而出,令人心折。


第一百零七章:岌岌可危
  嗡!
  数以百计的火焰之剑蓦然飞腾而起,铺天蔽日般在半空飞翔。倏尔聚合,形成一簇巨大的火把状。不过弹指功夫,却又是朝着四面八方分开,分成一道道纤细的线。
  燃烧着的火线千丝万缕,犹如一张天罗地网,把梁丘锋死死地困住。
  想要走出去,就必须寻找到网中的破绽,才能突围而出。
  梁丘锋前所未有的凝重,静静肃立其中,仔细感受周围的动静变化。他分明察觉到,那些缭绕成网的火线绝非静止,每一根时不时会移位调换。而每一次细微的转换,对于整个禁制都产生某些不可预料的影响。
  瞬息万变,不外如是也。
  《离火战意诀》里的禁制,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意志不那么坚韧的遇到,只怕立刻会萌生出深深的无力感,直接放弃算了,免得硬碰,致使精神受损,元气大伤。
  面对此景,梁丘锋也清醒意识到,无论他的精神天赋有多好,对上越来越高级的禁制阵法,慢慢便会相形见绌,束手无策。
  想要改善,要么修为大幅度提升;要么找到专门修炼精神的法门。
  前者受约于功法,还需要时间的积累;后者更难,整个终南剑府都找不到一份。剑府可不是什么小宗门,而是底蕴深厚的千年门派,连它都没有,那精神修炼的秘籍珍罕度可想而知。
  以后的事,以后再作打算,现在唯有拼了。
  梁丘锋一咬牙,小心翼翼地开始进行第一次破解。
  ……
  六名代表弟子在悟剑楼的净室内做最后苦修,剑府上下也忙碌得不可开交。天都门有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终南剑府一样有。各种各样的讯息每天都从外面传回山上,由专人负责整理,汇报。
  当前最为关注的情报,自然是各大宗门选定出来进行竞赛的代表名单。
  这些名单其实早不是什么秘密,一旦确定,消息很快就传开,被其他宗门所获悉。
  一份份名单,一个个名字,一条条详细说明,厚厚一大叠,现在就摆放在张行空的书案上。
  张行空读完最后一份情报,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局势的不利,情况的严峻,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当直面观看对比过后,心里还是忍不住阵阵发苦。
  中年档的战绩,乐观的话五五开;青年档有龙翔天在,总算不至于一败涂地;但代表一个门派未来前景的少年组……啧啧,可真是惨无忍睹。两个劲道八段,一个劲道七段,再综合所学剑法等,评估全面实力后,放出去与别人相比,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十场比赛赢不了一场。
  这将意味着,少年组很可能全军覆没,连一分都拿不到。
  如此,预测最后剑府所能获得的总分,或将比上一届还少些;继续排名第四,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命运。
  能保持住这个名次,还得拜荒洲的大环境所赐,皆因后面的宗门都是小虾小鱼,上不得台面的小势力。他们少年组的弟子,能找到个劲道六段的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宗门竞赛排第四,那么获得进入破魔秘境的弟子名额便只得五人,实在少得可怜。要知道第一名可是足足有十个名额之多,第二名九个,第三名八个。更要命的是,当前天都门、血刀会、金沙帮之间的勾结越来越明显。在终南城周家事件中,周家本来投靠的是天都门,可事到临头,血刀会的王护法却现身,帮周文博出手。
  这个信号意味着,对方高层很可能达成了某些契约,目的便是:将终南剑府赶尽杀绝!
  在破魔秘境内,牵扯的利益十分巨大,对方或者难以真正做到推心置腹,一条心。可一旦有剑府弟子在场的情况,他们肯定是先联手清理剑府的人,然后再作打算。
  剑府四面楚歌的孤立境况极为不利,进入破魔秘境的弟子面临巨大危险,生死只在旦夕之间。
  然而不进去,更不行。
  如果没有得到大批珍惜药材等资源补充,剑府将陷入弹尽粮绝,山穷水尽的绝境。
  到那时,连基本的弟子福利都难以为继,所有的人心再无法安抚,不用外地入侵,自家后院起火,终南山不攻自破。
  此时此刻,上一次天都门的人释放黑蝗虫,摧毁剑府灵田灵稻的后遗症尽显无遗。若没有那一次的重大损失,剑府也许还能支撑久一点。
  时不我待,岌岌可危!
  沉思良久,张行空霍然而起,推门出去,下命让四大长老全部回来,到议事大殿商议。
  不多久,四人陆续来到,行色匆匆的样子。不过他们对于这等临时会议并不感意外,多事之秋,焦头烂额,经常性了。
  “我决定了,开放剑库,让要选剑的弟子进去。”
  张行空沉声道。
  “什么?”
  “开放剑库?”
  诸位长老皆有惊诧之意,对于这个决定颇感意外。
  伍孤梅道:“大师兄,此举有些不合规矩吧。”
  王重山也道:“剑库开放,事关重大,大师兄是否再斟酌斟酌?”
  张行空这一次罕见地坚决,不容置疑:“你们不用说了,我意已决。规矩是用来打破的,墨守成规只会穷途末路。”
  半饷,陈知往道:“其实以三名弟子的实力,就算挑选到上佳宝剑,也未必有太大的帮助。”
  张行空沉声回答:“实力能增长一分便得一分,有时候,一分之差足以影响深远。”
  闻言,大家默然,不再异议。
  ……
  净室中,在另一个玄妙的精神世界,火焰猎猎,已经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关头处。
  梁丘锋口干舌燥,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在冒烟,似乎连一身皮肉都被蒸熟了似的,散发出肉香来。
  当然,这都是精神层面的触感,反馈回来时却浑然若真,几无差别。
  第十九次,足足十九次尝试,皆无功而返。
  每一次尝试,都意味着精神力损耗严重。好不容易经过打坐休息,调养回来,再度尝试,迎接他的,却依然是无情的失败,找不到禁制的命门所在。
  失败失败再失败。
  失败得多了,足以让人绝望。
  难道真得不行?
  不甘呀,再坚持来一次,也许这一次会成功呢。
  第二十次……
  嘭!
  火网收拢,化为一尊人形,似乎那凶焰滔天的神人,其一手执剑,一手指天。即使形体容貌不甚清晰,但有不屈的战意汹涌而出。
  吼!
  这火焰神人咆哮着,一剑朝梁丘锋狠狠地刺了过来。


第一百零八章:领悟
  焚烧着的剑,若无实体,然而剑尖处所传递而出的气势却足以让人心神大震,失去分寸。
  毫无疑问,如果被这一剑刺中,精神肯定会遭受极大的创伤。严重的话,甚至会让人失魂落魄,精神失常。
  在一刹那间,梁丘锋想起了在讲剑堂上破解剑题不成,遭受反噬,以致发疯了的吴轻风。
  难道自己会步其后尘,成为神志不清的疯子?
  不,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这一步,如何甘心一下子被打回原形,再无法翻身?
  梁丘锋猛地一咬舌尖,将精神力催发到了极致,迎上剑尖,一拳轰出。
  砰!
  看起来势不可挡的剑尖居然如烟花绽放,化作点点焰火飞散。与此同时,一道功法意念迅速与梁丘锋的精神融合,化作一篇完整清晰的功法。
  原来如此……
  梁丘锋恍然大悟,明白过来:破解这篇《离火战意诀》,关键重点却是在“战意”二字之上。
  何谓战意?
  狭路相逢勇者胜,是战意!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战意!
  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同样是战意!
  刚才之时,梁丘锋背水一战,不得不硬撼禁制幻景所形成的一剑,孰料歪打正中,恰恰打到了整个禁制的命门处,从而破解成功。
  功法禁制的破绽,竟设置在那剑尖之上,实在令人意料不到。
  但凡武题,里面总会设置有阵法禁制。只是这些阵法禁制并非说越高级越困难,难易程度其实完全看传承者的心情,以及喜好。可有一点能够肯定的是,阵法禁制大都会与秘籍本身的特性契合。
  说简单些,所设置的阵法禁制并不是为了阻挠别人学习修炼,而是该传承者特意安排的一种考核关卡。
  没有武道高手希望毕生绝学所托非人。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难以得到足够的珍惜,而且,如果学习者与秘籍特性格格不入,就算学到了也无法发挥真正的威力。如此,那些功法秘籍便等于明珠蒙尘,失去了传承的意义。
  所以除了普通的书面记载外,但凡武题形式,定然要设置上阵法禁制。其破解窍门各有不同,就看学习者能否找到了。
  找不到,一味强来,本身能力又不足,或者不符合传承要求的话,只会落得魂神重伤的下场。
  只是梁丘锋万万没有想到,这门《离火战意诀》的破解法门竟会藏在剑尖之上。
  剑尖,本该是攻击的最锋芒处,险之又险,等闲时候,谁敢以身涉险,轻易与之相击?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梁丘锋铤而走险,恰恰走对了。
  或者,这正对应该功法的真意——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战意生!
  破解成功,领悟到玄妙之处,梁丘锋喜不自禁:功法上的短板一举打破,有了这本玄阶中品的功法,足以能够支持到气道阶段了。
  这就是拜入大宗门的好处。
  终南剑府固然没落,但没落的是人,千年底蕴依旧在。换了一般的小门小派,普通黄阶的功法武技都得打破头才能获得学习的机会,哪里能像梁丘锋这样,数以百计的玄阶武题任意挑选。
  清秀的脸庞露出欣悦的笑容,梁丘锋双手握成拳头,狠狠在空中挥了一挥。
  抬头看了看净室中的沙漏计时,五天时间,不知不觉间竟差不多走完了。不禁摇头晒然:这几天来,自己没日没夜地投入到破解剑题当中,根本没有去注意时间的流逝,反正饿了就吃灵米,困得撑不住了,才打盹一会……
  灵米内蕴含天气元气,水分充足,连喝水都兼顾了。
  他长吐口气,趁着最后一点时间,闭上双目,进行新旧功法的更替,以及梳理一下经脉。
  不用多久,五天的限定时间到,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人前来督促催赶。六名代表弟子都是自己走出去的,自然存在先后次序。
  张江山看到梁丘锋时,不禁吃了一惊:“丘锋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梁丘锋茫然问:“怎样?”
  张江山哑然失笑,可手上又没有镜子,无法给予他一个直观的看法。
  “喏,我这里有镜子。”
  说话的竟是冷竹儿,说着便随手递过一面铜镜来。女弟子就是女弟子,修炼之余,身上不忘带有镜子梳子等零碎物品。
  张江山连忙接过,再交给梁丘锋。
  梁丘锋心里嘀咕:伍长老冷若冰霜,可她的亲传弟子却平易近人,性格一点都不像……
  他没有与冷竹儿有过多少接触,自是不知对方脾性其实相当温和文雅,还经常性地指点师弟师妹们,很得爱戴,一向被敬称为“大师姐”。
  这一点,完全不同龙翔天。
  镜子拿在手中,有温润的感觉,上面还隐隐有香气缭绕。
  梁丘锋拿着镜子一照,自己都有点无地自容了:五天来,他全副身心地破解剑题,殚思极虑。无论精神,而或体力,透支的程度都相当大,完全无暇顾及其它。
  由此体现在形貌之上的,便是好端端一个人,变得头发蓬乱,胡茬丛生,双眼深凹,一脸的憔悴。再加上一身没有换过,散发出阵阵异味的衣服,看上去,简直和个乞丐差不多。
  相比之下,其他五人个个都长身玉立,神采飞扬。张江山这个大胖子,更是红光满面,肥嘟嘟的脸上可以刮下半斤油水来。
  同是在净室内闭关修炼,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把镜子还回去,梁丘锋讪讪然道:“我先去洗把脸。”
  悟剑楼中设置有洗漱间,这时候收拾一下形容,还是必要的。
  望着梁丘锋的背影,张江山摸了摸胖乎乎的下巴,嘀咕道:“哎哟忘了问他,是否成功破解了功法……”
  等梁丘锋出来的时候,萧寄海已经来了。
  “见过萧长老!”
  梁丘锋连忙见礼。
  虽然洗漱了下,但依然显得不修边幅。
  萧寄海瞥了他一眼,悠然开口:“进入悟剑楼之前,你们六人都曾提出过一项要求。现在,剑府已有定夺,青年档的三人,你们过去找王重山长老,那边自有安排。”
  “是。”
  龙翔天等三人应道,先行离开,去找王重山王长老了。
  “至于你们三个,要求一致,都想得到一把好剑。”
  萧寄海背负双手,目光从剩下的三名弟子脸上扫过。
  三名弟子,无论孤傲的古承阳,或是一向淡定的梁丘锋,此刻都竖起了耳朵来听。
  一把好剑对于剑修而言,堪称有致命的吸引力,眼看就能如愿以偿,不心生激动才怪。
  萧寄海干咳一声,朗声道:“这一次宗门竞赛,意义重大。而你们皆为剑府之未来,被寄予厚望。故而剑府决定,开放剑库,你们进去可任意挑选一把趁手的宝剑。事先说明,只能选一把。另外,挑选的时限为一个时辰。”
  “什么,开放剑库?”
  “能任意挑选?”
  闻言,梁丘锋等三人顿时眼睛放起光来,熠熠发亮。
  剑库之名,他们早就如雷贯耳。乃是剑府千年以来收藏各种宝剑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剑府的兵器库。
  终南剑府乃剑修宗门,专注于剑,千年积累下来,库中藏剑数以千计,不计其数。
  当然,入库之前所有的剑器都会做过甄别。高级的,比如宝器以上级别是不可能入库的。能称得上宝器的,皆为神兵利器,少之又少,价值难以估量,一般人哪里能够拥有?
  而实力低微的人拥有宝器,更会怀璧其罪,招致杀身之祸。
  剑库的剑,一部分作为基本福利发放;一部分作为功劳奖励发放。然而全部开放,让弟子进去任意挑选的事,实在称得上打破常规,非比寻常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由此可见,这次剑府真得下了大本钱。
  萧寄海又道:“剑库内藏剑颇丰,上至玄器,下至秘器,各种品阶都有。能否挑到一口玄器极品宝剑,就看你们的眼光和机缘了。”
  对于有潜力的弟子,剑府不遗余力培养不假。可培养也得讲究个分寸火候。过犹不及,反会变成宠溺了,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有害。
  所以剑府宁愿让三名弟子进剑库自己选剑,而不是选好了送给他们。一主动,一被动,差别微妙,大大不同。
  不管如何,能进入剑库挑选宝剑,本就是一次巨大的际遇。
  宗门,本身就是一个大平台。作为平台,最有效的机制便是相对公平地给弟子们提供机会。至于能否抓住机会,就得看个人的表现了。
  作为内门弟子,如今张江山与古承阳手中所持的不过秘器极品的剑,进入剑库选到玄器宝剑的话,毫无疑问实力将会倍增。
  梁丘锋更不用说,凌风剑被击碎,堂堂内门弟子居然陷入无剑可用的窘境,说出来不怕丢死人。
  现在好了,进入剑库随便挑选,还怕没剑用?
  不过听萧长老的说法,剑库里的剑可不是按照品阶排列得整整齐齐,一目了然的,要选到里面最好的剑,恐怕还得花费一番功夫才行。
  问题在于,他们是剑修,又不是铸剑师品鉴师,一个时辰内在那么多剑中找到极品,难度真不小。


第一百零九章:选剑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现在跟我走,去剑库选剑吧。”
  萧寄海大手一挥,一马当先。
  三名弟子紧随而去。
  在路上,张江山三番几次想开口问梁丘锋关于破解功法的事情,可又怕在长老身后嘀嘀咕咕,不合规矩,印象不好,只得忍耐住。
  不多久,就来到位于内府后面的剑库之外。
  这剑库,依着一堵高耸的断壁开凿而成,把里面掏空,开辟出一方天地,只开一扇大门,非常坚固。
  负责看守剑库的为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虽然上了年纪,但举手投足间依然流露出如剑锋般的锐利气势。
  梁丘锋注意到,剑府中像这样的老人为数不少,如秦老,如现在看守剑库的“黄老”。他们都是因为步入暮年,无法突破的老一辈高手,为了发挥余热而甘于选择与寂寞为伴,忠心耿耿地看守着剑府的财富基业。
  别看他们老,但都是气道级别的武者,拼起老命来,绝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也许,这也是一种底蕴的体现。
  进入剑库,关系重大,就算长老亲至都不行,还必须持有专门的令牌,经过验明无误后才能够进去。
  当下萧寄海亮出令牌,并与那黄老说明情况。
  关于让三名弟子挑选剑器之事,其实早之前张行空已有谕令来到,现在只是走个程序而已。
  黄老双眼眯了眯,观察着三名年轻的弟子,心中不由掠起一声叹息:修为太低了,代表宗门去台城,只怕和上届一样,折戟而归。然而现实便是如此,以剑府当前的状况,很难再吸引到有天赋的好苗子,都被天都门他们“抢”光了。
  没有好苗子,自然培养不出什么人才来。如此恶性循环,泥潭深陷。
  本寄望今届宗门竞赛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看来又是一种奢望……
  程序完毕,黄老交待完一些注意事项,便打开剑库大门,示意梁丘锋等三人可以进去随便挑选剑器了。
  萧寄海留在外面,与黄老说着闲话。
  “寄海,今届宗门竞赛,有几分把握?”
  黄老直接称呼萧寄海,显然辈分很高。
  萧寄海毕恭毕敬回答:“不容乐观。”
  黄老叹了口气,感到意兴萧索:“若无大的改观,只怕竞赛之后,天都门等宵小之辈就要大举来犯了吧。”
  萧寄海点点头。
  “那就来吧,看谁杀谁!”
  说此话时,黄老身上气势为之一变,森森然,充满了一种不容冒犯的威严。
  却说梁丘锋等三人入到里面,放眼一看,为之惊叹不已。
  剑库并不算太大,但很深,形成一个狭长的延伸。靠着两边石壁,是两列长长的木架子,架子上一柄柄放满了剑。粗略目测,起码上千的数量。不仅仅木架上摆满了剑,地上,角落,也存放着不少剑器。
  这些剑器,大部分都带鞘。剑鞘种类繁多,皮制的、木制的、铁制的,形形色色,款式花纹更是多得看不过来;也有些剑直接裸着,剑刃或锋寒,或黯淡地散发出光芒。
  瞧着堆积如山的剑器,梁丘锋不禁有些傻了眼:当手中无剑可用时,感觉很窘迫;可当眼前剑器成千上万,却只准选一把时,又感到无从下手,不知怎么个选择才好。
  那边古承阳略一迟疑,马上迈开大步开始挑选,端是一点时间都不肯浪费。
  张江山也是双眼放光地冲了上去,仿佛前面摆放的不是冷冰冰的剑器,而是最为钟爱的美食。
  他回头见到梁丘锋没有动,不禁叫道:“丘锋,还不选剑,时间可不多。得抓紧了,如果挑到一柄玄器极品的宝剑,那就发达。”
  梁丘锋一耸肩,眼下多想无益,还是付之行动为好。也走上去,开始挑选。
  品剑、选剑,乃是大学问,讲究的细节非常多。从用料到铸工,从火候到磨砺,都需要综合考虑,才能确定一柄剑的品阶。
  看守剑库的黄老本身就是一位造诣高超的品剑师,出库的剑都要经他之手,确定无疑后才发放到相关弟子的手上。而存在剑库里的剑,剑身上最多刻写着剑名,而不会具体注明品阶。
  由此就给予选剑造成难度,不懂的人很难从表面上确定哪一把剑是好剑,哪一把剑是劣质的剑。只能从锋锐度、或者外形上进行比较简单的鉴定。好比说拔剑出鞘,剑光直冲霄汉之类,那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柄绝世神剑了。
  只可惜,此等异象起码都得王器品阶的剑器才具备,秘器玄器之类,最多也就是“寒光熠熠”罢了。
  剑库存剑数以千计,一个时辰的挑选时间,要一把把拔出来看显然不现实。三人唯有尽可能地抓紧时间,多看几把剑,多对比一下,以确定最好的那一把。
  就见到胖子张的动作灵敏无比,唰唰唰,眨眼功夫,就看了好几把剑了,嘴里嘟囔道:“这把不行……这把也不行……嗯,这一把看起来不错,留着。”
  留着的意思便是暂时拿在手上,等下面挑到更好的了,再放下来,换上更好的那一把。
  这个方法看起来有点笨拙,但很实用,不会产生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情况,手上始终保持有一柄好剑。
  相比之下,古承阳就沉稳老练得多了,并不着急一柄柄剑拔出来看,而是很有甄别性地端详着,等看到一柄差不多的剑时,这才站定,拔剑出鞘仔细看,看完后又伸出五指在剑刃上摸,脸上的神情,如同在温柔抚摸心爱的情人一般;这还没有完,摸了之后,又用手指轻轻一弹,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声。
  梁丘锋见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一动:好家伙,敢情还会品鉴剑器呀,行家来着!
  剑修学剑,绝非一味沉浸于剑法之上,学会品剑术亦为必要。有些剑修高手,本身还是一名出色的铸剑师呢。
  古承阳竟然学过品剑术,那么在剑库选剑,只怕他会选到最好的剑器了。
  优势太明显。
  梁丘锋也曾想学品剑术来着,无奈他拜入剑府的时间太短,忙这忙那,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闲时间分心去学,唯有搁置着。现在见到古承阳,不禁心一凛,觉得自己以前还是小看品剑术的实用性了,若是狠心挤一挤,总能拿出些时间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不至于今天举目茫茫然。
  倒不是说瞎子两眼一睁黑,凭着用剑的经验,还是能大致判断出剑的优劣的。所谓久病成医,用剑多了,一柄剑拿在手上,掂量掂量,耍一耍,便能知道斤两好坏。
  问题在于,剑库的剑那么多,时间又如此紧迫,根本不允许你慢条斯理地慢慢看。这般进度,估计看个几十把剑,时间就到了。
  简直大海捞针。
  除非运气逆天,在此期间直接抽出了一柄高阶宝剑,一举中的。
  恐怕这概率,如同瞎猫碰到死老鼠差不多。
  那边张江山用的就是这个笨方法,他的阅历显然比梁丘锋多得多,所以看剑的速度很快。在同等条件下,其选到好剑的几率也会比梁丘锋高一些。
  在看了十几把剑,却都是秘器中下等的品阶后,梁丘锋放弃了这个方法,觉得真有必要换个思维想想。
  临时抱佛脚,跟古承阳偷师?
  这个办法未尝不可,品剑术固然为高深学问,但入门级的,学些皮毛并不算太难,用来品鉴低阶剑器或有所帮助。
  想到这个法子后,梁丘锋开始有目的性地观察古承阳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多加留意。
  “哼!”
  觉察到了他的窥视,古承阳不悦地冷哼一声,目光扫来,很不屑梁丘锋的这种偷师行为。
  这样的目光,梁丘锋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流浪岁月中遇见到很多。他饥饿的时候瞧着别人手中的食物,别人往往会以目光鄙视;他寒冷的时候想畏缩在屋檐下挡一挡风雨,赶他走的人,目光同样如此。
  充满了高高在上,而且鄙夷的目光。
  如刀锋刻在心头上,永远无法忘记。
  无法忘,亦不能忘……
  气血翻腾,梁丘锋紧一紧拳头,转头迈步,朝着剑库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不靠别人,只靠自己的眼光选剑吧,就不信一无所获。
  三个人,三个方向,再无交集。
  梁丘锋所选的木架,剑器堆积如山,他很有耐心地一把把看着。然而始终没有什么惊喜的发现,一把玄器都没有。
  时间点点滴滴地过去,剑库中没有沙漏计时,但显然所剩的时间已不多了。
  梁丘锋有点着急,手上动作加快,看完了架子上的剑,又开始翻弄就地摆在角落处的剑。
  只可惜,依然毫无发现。
  他失望地准备到另一边的架子上再找找。
  “咦!”
  一阵尖锐的痛楚慕然传来,低头一看,就见到自己的右手食指不知什么时候竟被割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以他劲道七段的修为,手指被割破而不自知,出血好一会了,等痛楚传来才反应过来。
  梁丘锋心中一凛,急忙看去,只见到血迹濡染,地上连成一道殷红的轨迹。而轨迹起点处,赫然为一柄无鞘的剑刃之上。
  这是……


南朝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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